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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59章:打狗(上)

    柯小川也意识到自己是意气用事了,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咬着牙把刀又塞回了刀鞘。

    杨怀仁也受到了玄参话中的深意的影响,心态也慢慢放的平缓下来,对柯小川说道,“哥哥方才见到那样的场景,也是心如刀绞,愤恨异常。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我也想拯救这些流落在契丹铁蹄下艰难生存的汉人百姓,可仅仅凭我们这五百军士,又能做什么呢?

    这里如今毕竟是辽境,我们闹事,原本的大事办不成不说,契丹人会拿这些汉人百姓来报复,到时候受到伤害的人,只能是更多。

    眼下西边的即将发生的战事,还有数十万大宋将士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万不能因小失大!”

    玄参也劝到,“仁哥儿说的是啊,很多事,不能仅仅凭着一时意气就鲁莽行事,也许你拯救了几十人,却无意之间害死了几百甚至上千人,得不偿失啊。

    我们帮助仁哥儿把这次来辽国的任务完成,就是拯救了成千上万名宋人的性命,这一点,你懂吗?”

    柯小川长出了一口气,“方才是小弟鲁莽了,请诸位哥哥见谅。”

    “没事,”杨怀仁笑道,“是谁见了同胞那样的境遇,都要伤心而且愤怒的,这是我人之常情,我们现在做的,正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拯救他们的迈出的一小步。

    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还会回来,不过不是作为使节,而是扬刀立马,从新踏上这片本来就属于我们的土地!”

    众位兄弟听罢仿佛想象到了一副画面,大宋重新夺回燕云之地,把契丹人赶到长城以北,百万受苦受难的燕云百姓振臂高呼,庆祝他们重获新生。

    杨怀仁扭头看了看那些叫花子,总有些于心不忍,便又说道,“我们现在没法让他们脱离苦海,但是绵薄之力,还是可以出上一些的,咱们随身带着的干粮,就都分给他们吧!”

    柯小川终于露出了些笑模样,和天霸弟弟两人又招呼了几个侍卫,找了个布兜去使团队伍里挨个搜罗每个人身上随身携带的干粮等食物,一会儿就收集了一大堆。

    当队伍每经过一个像那样废旧的挤满了叫花子的院落,便停下来去分发干粮给他们。

    前边几个院子在发干粮的时候,只是引来了些契丹人观望,倒是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到后边杨怀仁亲自来到一个大一些的院子的时候,他刚要发干粮,却忽然出现了几个粗壮的契丹汉子拦在了院门前。

    “你们在干什么?”

    杨怀仁在东京城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契丹人的,那些大都是常驻在东京城的辽国使团里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以及很多来大宋做买卖的契丹商人。

    他们在大宋呆的时间久了,都非常喜欢大宋的文化和风俗,渐渐的都开始穿宋人的服饰,梳宋人的发型,只有从他们的面容和宋人的细微差别和口音上,才能辨别出他们是契丹人。

    可在辽国境内,这些契丹人还保留着他们游牧时所穿的服饰,发型特别具有民族特点,头顶中间的头发剃光,四周的头发留的却很长,有的就自然披散着,有的爱美的则梳成了小辫子,样子看上去非常好笑。

    而他们穿的,也是圆领左衽的皮裘齐膝半长袍,是一种被称作团袍的契丹服饰。

    裤子最是特别,两条裤管套在腿上,却没有裆,裤管上直接用皮带连接到腰带上,有点像美国西部片里西部牛仔那种无裆的牛仔皮裤,契丹人称其为吊敦。

    脚上则是一种叫做高靿的连裤长筒皮靴,整个装扮似乎非常适合骑马,十分具有游牧民族的特色。

    这几个契丹汉子口气狂妄,叽里咕噜一大堆,因为说的是契丹话,反正杨怀仁是没听懂,但看那样子,应该是不让他们给那些叫花子食物的意思。

    杨怀仁也没搭理他们,只是淡淡了说了句,“滚开。”

    那几个契丹汉子也没听懂他说的啥,又叽里咕噜了一大堆,时而做出发怒的样子,时而又是一阵讥讽和轻笑。

    跟随使团一起出使辽国的一位朝廷派来的鸿胪寺译官立即走上前来,本想是替杨怀仁当翻译,翻一下那几个契丹人的话,可他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如实翻译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应该说,他就是个低品秩的小译官,哪里敢隐瞒杨怀仁这位郡公?

    可他刚要开口,杨怀仁却抬手制止了他,“不用你译,都是些狗话狗屁的,本使不需要知道它们的意思。”

    说完杨怀仁又对身边的柯小川和天霸弟弟等人厉色道,“该分干粮是咱们的事,他们若是不闪开,就把他们打开!”

    其余众人听罢心中凛然,纷纷跃跃欲试,早就看不惯这些光头小辫子契丹人了,有了杨怀仁的话,他们更不用再担忧什么。

    见杨怀仁的几个府卫弟兄们就要动手,又冲过来几个随行的外交文官,去拖住了柯小川等人,同时还对杨怀仁大叫着,“杨郡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杨怀仁冷道,“怎么使不得?话说好狗不挡道,挡道的就不是好狗,我下令打狗,怎么还使不得了?”

    那些随行送岁币的官员也都知道杨怀仁在大宋就是个出了名的大愣子,他要做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

    本来刚才听了他一番话,还以为他来到大辽大愣子性格有所收敛,没想到转眼的工夫,便又开始犯了愣子劲儿。

    虽然他们心里畏惧杨怀仁,可又担心杨怀仁在人家契丹人的地盘上惹了事,他么回去也没法跟朝廷交代。

    最终还是推出来一个年纪最长的文官作为代表,对杨怀仁小声劝道,“杨郡公,咱们如今不是在自己地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杨怀仁转头去看那个老文官,瘦瘦干干头发花白,看样子得六十多岁了,也不好喝骂他,只得笑道,“本使三思过了,你们不必再劝!”

第960章:打狗(下)

    白胡子老倌惊得一愣一愣的,胡子差点给吹飞了,心说你哪里三思了,怎么就三思过了?

    见他们还要再劝,杨怀仁只好叹气道,“唉,我说了三思过了就是三思过了,你们还不信了是咋的?这几个契丹人又不是官府的人,顶多是几个契丹地痞无赖,本使打了也就打了,又能怎么样?”

    白胡子老倌还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杨郡公是如何知道他们不是辽国官府的人的?”

    这几个随行的外交官员心里明白的很,宋辽之间每年都会有使节互访,虽然也没有多少正事,多数情况都是出于礼节上的相互尊重,都面子事儿。

    所以往常大宋的使团到了辽境,大家都见惯了汉人的生活困苦,虽然心中不忿,可也无计可施,只能装作没看见罢了。

    至于见识到契丹人的蛮横和骄纵,那就更不会理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都是能躲着走就躲着走的。

    等使团去中京大定府参拜过了契丹皇帝,便各自采购些当地特产带回来,便也就圆满交了这趟皇差。

    只是今年的访辽使节成了杨怀仁,让他们有点始料未及,杨怀仁那是名声在外啊,除了高超的厨艺,最出名的就是愣子性格了,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啥闲事都喜欢管一管。

    他们自从使团出京,就一路担心受怕,生怕杨怀仁捅出什么篓子来,他们要跟着首罪。

    可事实是这一路过来,跟着杨怀仁非常享福,特别是口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挑好吃的吃,杨郡公的随性厨子做的东西也格外的美味,他们感觉好像这一路,一直在免费享用随园的美食一般。

    等进了辽境之后,他们便有些放松了,因为杨怀仁一直都和很少和外界接触,接别提会多管闲事惹祸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又犯了小性子,前边挡路的几个小辫子契丹人,既然人家不让给那些叫花子东西吃,那就换地方找另一帮叫花子发干粮呗,干嘛非执拗在这里呢?

    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宋境了,可没人给你撑腰,这几个契丹人见他们是宋使还这么嚣张跋扈,说明人家可能是有什么背景的,能不惹就不要惹,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才是上上之策。

    杨怀仁呢,却笃定了这几个小辫子就是契丹混混,虽说揍他们一顿可能也没什么要紧,但万一你判断错了呢?

    白胡子老倌还是抓住杨怀仁不松手,“郡公,再三思,再三思啊……”

    杨怀仁叹了口气,心说这帮读书人就是迂腐,怪不得契丹人这么嚣张呢,都是你们这帮家伙给惯出来的熊毛病。

    “我说老倌,你别拉着我成吗?照你们的话说,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有失斯文啊。

    契丹人当官的我见多了,什么侯爷郡王我都见过,哪有人穿的他们这样的?”

    杨怀仁指了指那几个契丹人,“你也不是第一回来辽国了,你见过哪个有点地位的契丹人还穿他们游牧干活时穿的传统服饰?哪个不是穿金戴银,批绸挂玉的?

    你在看看这几位,他们是为了干牧场的活才穿成了这样吗?他们就是为了显示他们是契丹人的优越性,才故意这么穿,所以我断定了这几个货就是几个小地痞小混混。

    咱们可是大宋的使节,虽说是来了人家契丹人的地方,可咱们这身份,就这么被几个契丹小混混欺负着,你觉得光彩吗?”

    那几个官员听了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去,杨怀仁也许是说得兴奋了,还是不依不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们看看我是谁?这又是什么?

    我可是大宋的使节,是一位御封的二品郡公,代表的可是咱们大宋的官家,这是咱们的脸,叫几个契丹小辫子小痞子就吓住了,以后这脸,你们打算往哪儿放?”

    老倌羞愧得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杨怀仁却笑了,“契丹人就是喜欢欺软怕硬,你们越是畏缩,他们就越是肆无忌惮,你们跟他们来硬的,他们就是缩头乌龟。

    我这话放在这里,不信我展示给你们看!”

    说完杨怀仁给柯小川和天霸弟弟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甩开了被抓住的胳膊,继续向那院子的门前走去。

    柯小川目光冷峻,天霸弟弟高大威猛,他们一脸怒容走上前去,立即就让那几个放在孩子讥笑的契丹人呆住了。

    有个看模样是个领头的契丹人,忽然也冷起了脸来,对着走到他面前的几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听语气好像是威胁了,可柯小川和天霸弟弟根本就听不懂,也不会有半分惧意,只是又说了一次,“滚开!”

    小辫子们也是要面子的,特别是那个领头的,总要怕在自己的小弟们面前折了脸面,见这几个宋人根本就不怕他,怒从心起,抬手一巴掌便向柯小川脸上扇了过来。

    柯小川哪里会让他就这么扇到自己?他并没有后退,而是趁着小辫子的手臂抡起来的工夫,冷不丁的起先一脚,正踹在小辫子的下档上,踹了个结结实实。

    小辫子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眼前的宋人竟然敢打他一个契丹人,生生用他那宝贝话儿接了这一闷踹,顿时感觉下半身都没了知觉,额上青筋暴露,眼球凸起,脸色憋得发紫,跟放慢动作似的趴跪在了地上。

    怎么说擒贼先擒王呢,另外几个小辫子见老大被踹趴在地,一时间都愣住了,说来也巧了,这几个小辫子正好站成了一排,低下头去看老大的动作也整齐划一。

    天霸弟弟玩心大,见几个脑袋并排在一起,忍不住手心里痒痒,一巴掌扇过去,“啪啪啪啪”几声过后,几个小辫子脑袋都被扇歪向了同一个方向,整个动作十分有趣。

    “叫你们滚开听不懂啊是咋的?!”

    天霸弟弟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嗓子吼得如虎啸龙吟,站的近的柯小川都被震得耳朵发麻,就更别提那几个小辫子了。

    契丹小痞子也不傻,见这几个宋人凶神恶煞似的,哪里还敢逞强?赶忙拖拉着跪趴在地上的老大,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第961章:萧老倌儿说辽(上)

    天霸弟弟这才笑嘻嘻地走进院子,招呼那些叫花子们过来领干粮。

    杨怀仁转向了那几个随行的官员,“怎么样?本使说的没错吧?狗,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怕它,它越是跟你较劲儿,你不怕他,捡块石头上去就打,它自然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走。”

    老倌儿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茫然地点着头,不过心中对杨怀仁的景仰之情倒是增添了几分。

    远远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两个蒙着脸的人关注着刚才杨怀仁这边发生的一切。

    其中一个体型稍大一些的蒙面人问道,“大当家的,你看这个姓杨的,能信得过吗?”

    另一个体型小了一圈的寻思了一下,“目前来看……我也不能确定。不过看样子那些关于他和耶律迪奥之间争斗的事,应该不是假的,而且他也真的不怕契丹人。”

    “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继续派人跟着他,还是接触一下?”

    “接触?怎么接触?你说的轻巧,你看看他身边的那几个汉子,哪一个不是高手?这件事,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杨怀仁送完了干粮,才在来接待的永清县当地官员引领下住进了官驿。

    永清县的县令是个契丹人,名字杨怀仁都没听清楚,只知道他姓萧。萧县令和街面上那些飞扬跋扈的契丹人不同,是个念了汉人的书的,说话斯斯文文的,反倒是让杨怀仁不适应了。

    反正也没什么话好跟他一个县令扯的,随意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便就此作别。

    辽国官驿提供的饭食其实也很一般,杨怀仁也没有享受美食的心情,便吩咐大家随便预备些干粮,吃过了晚饭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大家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即便是最寻常的干粮咸菜也吃的很开心,因为助人而自得其乐,是绝对不假的。

    到准备明日路上的干粮的时候,也都准备了双份,就是预备着接下来的行程里,再遇上穷苦的汉人,他们也好能多接济一点。

    这事杨怀仁也不用操心,大家都是自发的,等简单吃过了饭,他忽然想起点事情来,便找到那老倌儿叙话。

    “老倌,本使没记错的话,您老也是姓萧吧?”

    老倌儿吓了一跳,差点没腿软跌坐到地上,双手挥舞得都看不清真影儿了,才辩道,“禀杨郡公,老倌儿的确是姓萧,可我这个萧和契丹人那个萧,可不是一回事啊。”

    杨怀仁被他逗笑了,“我说老倌儿,咱爷俩就是饭后闲聊一会儿,我就随口一问,谁说你跟契丹人有什么关系了?”

    老倌儿见杨怀仁跟他说笑,便放下心来,知道杨怀仁这人平时也挺好说话的,便也捋着胡子笑了笑道,“老倌儿四十进士及第,大概是因为中进士的时候年岁太大了,才没有像年轻些的进士们一般被朝廷送去了地方上当父母官。

    我足足等了一年,才被吏部想起来,派进了鸿胪寺,补了个八品的奉仪,专司宋辽外交事宜。

    我知道我这样没背景年纪又大的,想升官很难,既然进了鸿胪寺,便专心于本职,勤学契丹风俗和语言。

    上官见老倌儿做人老实,做事勤恳,才渐渐提拔了老倌儿,这不前年终于当上了六品的奉礼郎,这每一年咱们大宋交付给辽国的岁币,老倌儿可都是参与其中的,每年朝廷遣使访问辽国,也都有老倌儿的份。”

    杨怀仁心里想笑,这老倌儿看着挺老实,可说话却很有意味,谁也没问他怎么当得官,又如何当了鸿胪寺的奉礼郎,他自己把生平交代了一遍,看来是另有它意。

    比起杨怀仁来,他的官职和升官历程,实在是拿不出手,六十多岁的人了,才混到六品奉礼郎的官职,说出去也算不得光彩。

    可他既然说的这么轻松又认真,杨怀仁便明白他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直接跟他这个郡公说的太直接,便先铺垫一下,让杨怀仁知道,他虽然官不大,可外交经验,却要比杨怀仁丰富的多。

    杨怀仁收了笑脸,认真问道,“老倌儿你莫拐弯抹角,咱们既然是同行来了辽国,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本使也绝对不怪怪罪于你。”

    “杨郡公天资聪慧,老倌儿领教了。”

    他叉手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做足了对上官的礼数,才开口道,“今日大街上之事,虽然眼下看来安然无事,但老夫还是要劝郡公一句,咱们身在大辽,又是一国使节的身份,此后的行程里,行事可要愈加小心了。

    今日遇上的那几个契丹人,也许正如郡公所说,就是一些寻常的小痞子,小混混,咱们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永清县的县令出面,也不能把咱们宋使怎么样。

    可是今后呢?这才刚刚进入辽境,接下来还要去析津府,大定府,只要是在辽国境内,汉人就是比契丹人矮了一头的,受些欺负,受些委屈,那都是正常之事。

    郡公若是事事都要管,那是管不过来的,只能是徒添了烦恼。况且很多事情,也不是郡公看到的那样,辽国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哦?此话怎讲?”

    “契丹人占据燕云,中央集权之后,为了方便他们的统治,便把国民按照民族分为了三六九等。

    而汉人数量庞大,几乎占了辽国人口的近一半,所以汉人在辽国的等级制度里,并不是最低等的,而是排在中间,是普通民众。

    辽国是契丹人的国家,契丹人自然是第一阶层的国民,这第一阶层里边,按照族群的区别,也分出了三个等级。

    掌权的契丹贵族,耶律皇族是最高阶级,至今还在游牧的契丹部族,因为辽国的军队都出自这些部族的男子,所以他们是第二等的,而住进了城市,已经改变了古老的生活方式过上了农耕或工商生活的契丹人,则是第三等。

    第二个阶层里,由于几任契丹皇帝都崇尚汉文化,加上为了拉拢人口是第二多的汉人,所以汉人在第二阶层里还是上等的百姓……”

第962章:萧老倌儿说辽(中)

    萧老倌儿继续介绍,“而很多同样是游牧生活方式的其他部族,则是第二阶层的下等百姓了,比如女真人和蒙古人,在契丹人眼里还不如汉人地位高。

    最后剩下的第三阶层,就是一些历史上曾经和契丹人争斗过,争抢过牧场的其他游牧民族了。

    如今辽国强盛,那些游牧民族慑于契丹人的威吓,不得不屈膝称臣,可契丹人打骨子里看不起他们,加上学了点咱们汉人的文化,就觉得自己是上等民族了,其他的游牧都成了蛮夷,便把他们分成了下等人。

    还有些其他的下等人,就是一些奴仆了,这些人都是被契丹人灭掉的部族,杀光了他们的成年男子之后,掳掠了这些部族的女人和儿童,给契丹人世世代代的做了奴仆,那才叫真的可怜。”

    杨怀仁也曾听说过辽国把国民分成了三六九等,只是没想到汉人还不是最受欺负的,想起今日所见,忙问道,“汉人是第二阶层的上等人,咋还这么受欺负呢?如此说来,那些登基更低的部族百姓,不是没法活了吗?”

    萧老倌儿一脸笃定的点了点头,“郡公接下来的几日,一定会见识到的,契丹人向来狂妄,所以他们内心里,除了他们契丹人,其他民族的人他们都看不太起。

    即便是喜欢咱们汉人的文化,也只说是咱们的汉人祖宗有才学,到如今的子孙后代们不争气,辱没了祖宗,所以也瞧不起汉人。

    其实有一点想必郡公也一定明白,汉人作为辽国的第二大民族,契丹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忌惮的,所以契丹皇帝口头上说燕云的汉人也是辽国人,大宋和辽国是兄弟之邦,要契丹人和汉人友好共处。

    可内心里,他们也害怕这些汉人反抗他们的统治,所以在政策上,对所有除了契丹的其他民族,都是相对很苛刻的。

    有些事老倌儿知道郡公看不过去,不过说来在辽国,也没有真正发生过大规模屠杀汉人的事情,而对其他游牧的偏远部族,他们一旦惹了契丹人不高兴,那是真的被他们屠族灭种的。

    只是每年冬季游牧的契丹部落南迁,总是要在宋辽边地上抢掠一些咱们边境的村庄罢了。

    这些契丹人来劫掠,也大都是劫走了财物和粮食,也并没有大肆杀戮,所以朝廷也为难,不想因为此事就跟契丹人翻脸,所以才约束边军,只下令让他们驱赶,从不敢真的开战。”

    杨怀仁心中苦笑,本来是件窝囊事,还让你个老倌儿给说出理来了。

    不过杨怀仁也知道萧老倌儿说这些话,纯属人家好心提醒,要他接下来不要再这么鲁莽和意气用事,也是为了他好。

    杨怀仁心里有数,虽然不太认可萧老倌儿的一些观点,但也不会去和他争辩什么,见他还要啰嗦,忙摆手示意他别说了,而是问了别的事情。

    “萧老倌儿,既然你对辽国和契丹人这么了解,不如咱们聊点别的吧,本使问你,契丹人平时最常食用的食物,都有哪些?”

    萧老倌儿想了想,“除了肉类吃的比咱们平时多一些之外,其他方面,因为契丹人如今最主要的聚居区域都已经改成了农耕为主的生活方式,所以这些年来很多习惯都变得跟咱们大宋北方的汉人差不多少了。

    主食嘛,自然是麦,稻,黍,菽这些常见的粮食作物,燕云之地多种麦子,到了辽河两岸,则是稻米为主。”

    “哦,”杨怀仁点着头,又问,“那蔬菜呢?”

    “也跟咱们北方地区差不多,白菘和萝卜为主,还有些其他的耐寒的蔬菜,当然没有咱们大宋那么多种类罢了。”

    萧老倌儿忽然想起杨怀仁就是个卖神仙菜发了大财的,便恭维似的补充道,“他们冬天也是只能吃夏秋晾干了存储其来的菜干,鲜菜是不多见的。

    郡公若是把家里的几种神仙菜卖到辽国,一定能多发一份大财!”

    杨怀仁心里“呸”了一句,心道我可不会把那些高维生素或者产量高的番茄和土豆卖给契丹人,哥是要赚钱,却也不差契丹人那一点儿。

    未来新开设在各地的蔬菜基地,普及给大宋的百姓还不怎么够呢,还给契丹人吃?

    再说杨怀仁知道,契丹人的平均寿命远没有宋人高,很大原因就是他们生活的区域气候和地理环境都不如大宋。

    人的寿命,除了基因决定之外,最大的后天影响就是生存环境和生活饮食习惯了,包括契丹人在内,北方草原和漠北的游牧民族人口平均寿命低,就是因为饮食习惯太过于单一。

    肉类和乳类食物是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脂肪,但是如果以肉食为主的话,蛋白质和脂肪的长期过量的摄入,给人的消化系统也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而科学证明人的肠胃机能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类的基础寿命,均衡的食物摄入,才是最健康的饮食习惯,像契丹人以肉食为主的饮食习惯,就导致了他们的平均寿命不长了。

    所以目前来看,是绝对不能把那些蔬菜,还有冬季大棚种植培育蔬菜的方法给契丹人。

    杨怀仁甚至觉得,最初把茶叶卖到北方游牧的人,已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茶叶中的茶多酚等多种物质,对肉类中的蛋白质和脂肪都有极大的辅助消化作用,相当于喝茶,就是帮助消化系统减轻了消化肉类食物所带来的负担。

    自从汉人的茶叶被卖到北方游牧民族之后,这些人就意识到了茶叶对于他们的身体所带来的极大好处,所以几百年来,北方草原的统治民族虽然不同,但是却都对汉人的茶叶情有独钟。

    好在茶叶在当时还算是一种奢侈品,在大宋,粗茶虽然便宜,可茶叶的成分含量较少,也不会把粗茶卖到辽国。

    其他的茶叶就相对贵一些了,连大宋的百姓也不是舍得天天喝茶的,迢迢万里运送到辽国,缴纳了关税等其他费用,等茶叶到了契丹人哪里,价格早就翻了数倍。

    所以茶叶这种东西,也不是所有契丹人都喝的起的,只有少数贵族、官宦之家和比较有钱的契丹人,才会把茶叶当成日常饮品。

    而更多的契丹平民,特别是还过着游牧生活的契丹人,也只是偶尔买来享用罢了。

第963章:萧老倌儿说辽(下)

    宋辽之间贸易频繁,交流的物资和货款数目巨大,大宋虽然针对性的对辽过实施了部分商品,如盐、铁、粮食的限制措施,但其实这种做法只在几十年前一定效果,现在的效果,聊胜于无。

    辽国如今的粮食种植也已经很普遍,根本那就不算缺口粮,而经过了几十年的不断学习,他们也早就从大宋学到了铁矿的开采也冶炼技术,铁器和粮食的禁运已经失去了原本对契丹人的限制效果。

    而盐,辽国也在辽河口开发了盐田,加上原本就有的盐井矿盐,他们也不再缺盐,只是因为他们的提炼技术稍差一些,所以盐巴的纯度差一些而已。

    实际上,盐铁和粮食,辽国每年从大宋因为实际需求而购入的数量也连年减少了,从大宋进口最多也是最重要的商品,也逐渐变成了茶叶、瓷器、工艺品、纸张、丝绸和布帛等中高档商品。

    他们卖给大宋的,则多是毛皮,木材,以及牛羊。细说的话,契丹人从这些贸易里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因为像毛皮和牛羊牲畜等货物,他们自己也并不是不缺,但是他们利用他们的统治,用了一种转手贸易的方法,来从中谋取巨额利润。

    契丹人把自己的牛羊卖到大宋,虽然宋人觉得比在大宋购买这些肉制品还要便宜,但在契丹人眼里,卖的价钱就是高价了。

    因为他们卖了牛羊,又用威逼的手段从其他诸如蒙古人手里低价购入新的牛羊,这么一进一出,他们的牛羊数量不但不见少,反而从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不过比起大宋来,契丹人还算不上有钱,草原上有钱的契丹人还是少数,那些部族首领和贵族们发财的同时,普通的契丹人也还过着普通的生活。

    而且契丹人的钱,也不是体现在金银上的,而是体现在牛羊马等牲畜的数量上,富人可能拥有成千上万头牛羊,穷人甚至没有牛羊,只能靠给富人放牧为生。

    杨怀仁又问,“那契丹人有什么特殊的风俗,和咱们宋人不一样的?”

    萧老倌儿答道,“有的,还很多。不过大多数都不相干,只有一件比较重要,也和咱们宋人关系很大,就是捺钵。”

    “那……波?什么意思?”

    “捺钵,是北方游牧几乎都有的一种风俗习惯,说白了就是每年四季都会迁徙狩猎的一种习惯。

    契丹人也是一样的,他们逐水草而居,春夏秋季,都会有不同的牧场,哪里春天草发的早,哪里夏天草肥,哪里秋天草枯的晚,他们都知道,所以养成了根据牧场随着季节迁徙的习惯。

    而到了冬季,草场枯黄并且被大雪覆盖之后,他们会狩猎因为冬季食物不足而行动迟缓的野兽,作为冬季食物的补充。

    其实那是以前,到后来,契丹人直接南下到宋辽边境,劫掠咱们边地宋人的粮食,逐渐取代了相对艰苦的狩猎的行为。

    现在生活环境好了,捺钵便从一种游牧的生存习惯逐渐变成了一种风俗,特别是已经从牧民转变成了农民的契丹人,把捺钵演变成了每年四季值得庆祝的节日。

    比如生活中有什么可以庆祝的事情,便放在捺钵节前后举行,像结婚啊之类的,都是在捺钵节举行的。

    契丹皇室成员现在还保持着捺钵的习惯,每年夏季还是会回到上京附近的草场游牧狩猎的,也许是辽国皇帝为了防止那些高管贵族们生活太过安逸,忘记了契丹人的本分吧。”

    杨怀仁点着头想了一下,这些关于契丹人的信息好似有用,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利用,以达到他要拖延契丹人,保证他们不出兵西夏的目的。

    “那,契丹人可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弱点?”

    萧老倌儿脸色有点尴尬,“至于契丹人的弱点,老倌儿也说不好,他们体型比咱们宋人强壮,打仗也更加勇猛,而且生性就这样,他们崇尚武力,崇拜强者,对弱者没有同情心。

    以前咱们宋人都觉得契丹人只是威猛有余,智慧不足,其实这种看法也不正确,老倌儿多年来接触过的契丹人不计其数,但这些契丹人真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蠢。

    只不过因为他们很多时候很自大狂妄,所以显得没有心机一般,其实很多契丹人,特别是那些契丹贵族们,他们都很有心眼,咱们可万万不能小瞧了他们。”

    萧老倌儿说的这些话,杨怀仁是认可的,他接触的契丹人虽然不多,不过也印证了老倌儿的话,契丹人不蠢,还很有心机。

    像耶律迪迪父子就是这样,心机很重,去年开了家聚园跟自己对着干,若不是因为杨怀仁早就有了牛肉来源,可能真就那场竞争中败下阵来了。

    反过来想,契丹人的自大,也许正是他们最大的缺点,眼下他们并没有把蒙古人和女真人放在眼里,也许就是他们因为自大而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未来正是这两个部族发展壮大起来之后,相继取代了契丹人,成为了霸主。

    杨怀仁觉得,契丹人另一个缺点同样来自于他们的内部,辽国虽然是契丹人为主的国家,可不论是外部还是他们契丹人内部,部族和势力都非常多。

    现在看上去是契丹人一家独大,其实很多势力都已经蠢蠢欲动了,外部暂且不说,只是他们内部,也没有那么团结。

    各个部族或者家族之间的关系纠葛非常复杂,只是因为耶律洪基太过强势,才没有让内部问题显现出来罢了,但这位老皇帝因为逐年变的老迈,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和强势。

    辽国的朝堂之上,平静也只是表面现象,只要耶律洪基离世,哪怕只是身体有恙淡出权力核心,那必然会引发辽国朝堂上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杨怀仁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现在指望蒙古人和女真人这些外部势力立即强势起来,并且给契丹人制造有一定规模的麻烦也还不太现实。

    那么杨怀仁此行要想达到目的,就只能从他们内部的复杂关系上寻找突破口,让他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让他们自相伤害,从而无暇顾及西面的宋夏战事。

第964章:蓝衣人(上)

    见时辰不早,杨怀仁辞别萧老倌儿回房休息,洗漱了一下,脱了衣服刚刚躺下,便隐约听见一阵“嗖嗖”的声响。

    杨怀仁寻思着,可能是窗户没关严实,冷风从缝隙里吹了进来,才有了那种怪动静,便披着被子起身去关,可人站起来了,走到窗边才发觉窗户好好的,纹丝不动,更没有风。

    稍微疑惑的那点儿工夫,忽然感到身后一阵风似的刮的他双脚发凉,他猛地回过头来,还是什么也没看到,屋子里虽然黑,可月光透过了窗棂照进来,还不至于看不清人。

    但那声响太奇怪了,杨怀仁可以确定那声音是从屋里发出来的,可实在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种“嗖嗖”声,心中郁闷之下,他开口骂道,“是哪个龟孙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消遣老子呢?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等了一会儿,屋里非常安静。杨怀仁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耳朵听错了,便又回到了床上重新躺下。

    可后背挨上床面还没三秒钟,又听见一阵“嗖嗖”声。

    杨怀仁这会儿也不急躁生气了,而是没理它,继续躺着也没再爬起来,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去听这奇怪的动静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等下一次那个“嗖嗖”声传出来的时候,杨怀仁可算是听清楚了,那确实不是风吹的声音,而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杨怀仁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床下藏了什么人?

    又一想觉得应该不是,这间屋子在他住进来之前,是经过府卫们检查过的,床下那么大的地方,他们不可能不仔细的检查。

    那……难道是地板下面?

    永清县不是个大县,官驿都是一片平房,这个房间的地面铺了木地板,下面是……

    杨怀仁忽然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想起刚走进这间官驿的时候,发觉这里的房子都比平常的平房要高出一两尺的样子,可内部构造的高度,又跟寻常的平房差不多。

    那么那高出地面的一两尺,是因为房子的地基打得太厚,还是因为……地板下面是空心的?

    刚想到这一点,便听见屋子里忽然一声“呼啦”,好似地面上一片地板被突然拉开,杨怀仁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去看,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从下面蹦上一个黑影来。

    这大半夜的,杨怀仁还真是小小受了一惊,忙下意识地问道,“谁?”

    那个黑影也下意识地回道,“我。”

    杨怀仁又问,“你是谁?”

    黑影立即冷冷地答,“我是我。”

    杨怀仁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听黑影的声音,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个女子,他忽然笑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大半夜的跑到我一个男人的房间里来……劫财还是劫色?”

    “你……”

    黑影语塞。

    “啪啪!”

    杨怀仁趁黑影一个走神,突然快速了拍了两下巴掌,黑影大惊,第一反应把目光瞄向了门口的方向。

    可袭来的攻势却是在他头顶,好在她反应快,等她发觉的时候也还不算晚,她一个滚地翻身,躲向了一侧,但背上衣服却被什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赶忙去捂自己的后背,屋子里便忽然亮了起来,她抬头一看,一个貌似小孩子似的人物手持利刃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折子,房间里一张团桌上的灯烛也已经点亮了。

    那个孩子样貌的人看着人畜无害,但眼神却很犀利,看样子是个练家子,他所站的位置也非常讲究,脸和手上利刃正冲着他,也正好隔在了她和杨怀仁中间,卡死了她攻击杨怀仁的路线。

    杨怀仁披着被子下了床,站在小七背后昂然笑道,“哥走的夜路多了,难道还不怕黑吗?我说你们都怎么想的啊?那么喜欢半夜三更的来我房间呢?”

    那个从地下窜出来的黑影,的确是个女人,可惜脸上还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警觉的眼睛来,面目还看不清楚。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因为刚才被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小七用利刃划出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边衣衫的颜色来,是一种淡淡的水蓝色。

    外边黑衣的上衫已经完全被割破了,没法穿了,她想去捂,可被划开成了两半的外衣还是向前崩破了,内里的棉衣和内衣也划出一条细口子,微微露出了一丝雪白的肌肤来。

    杨怀仁见黑衣人不说话,只是愤恨的看着他们,接着笑道,“这位小娘子,不知该怎么称呼?是叫你黑衣人好呢还是叫你蓝衣人好呢?

    来来来,说说吧,你是谁?又是来我的房间做什么的?是来杀我的刺客?还是单纯见我长的俊看上了我的?

    如果是前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我又有何仇何怨?如果是后者,那我只能说抱歉了,我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没心思应付别的仰慕者了,呵呵……”

    “呸!”

    蓝衣人听完杨怀仁的话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语言轻佻,完全和他一本正经的样貌有所出入,而且,哪有人脸皮这么厚的?所以她才忍不住呸了一口。

    可转念一想,她来之前,便打听过杨怀仁这个人,知道他就是这个么个怪性子,和普通的读书人不一样,和其他当官的也大有不同。

    要这么说来,他语言虽然轻佻了些,可没有那些酸儒臭才们那般虚伪清高,也没有寻常当官的人那种张口闭口的官腔,倒应该算是优点了。

    “我为什么告诉你?”

    “吆?!还挺霸道!”

    杨怀仁作势指了指她的后背,又自己身上披着的被子,“被子,要不要借你披上?”

    “没安好心!”

    “嘶……”

    杨怀仁瞪起眼睛来,“这么说就是你不对了,我怎么就没安好心?你一个小娘子家家的,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来了,是谁没安好心?

    再说你看看……哦,你看不见你的后背,大白的脊梁都露出来了,多扎眼啊,我还真是一片好心,想借这床被子让你披着挡一挡,没想到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咳……”

第965章:蓝衣人(下)

    “哼!”

    蓝衣人没好气地骂道,“杨怀仁,我以前听说你的事情,还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看,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哦?那在你心里,英雄好汉,应该长的什么模样?必须得是豹头环眼,高大威猛的才行吗?或者更夸张一点,三头六臂?”

    蓝衣人被一通反问问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嫌弃的口气怒道,“总之不是你这个样子就对了!”

    杨怀仁摇了摇头,“哥从来也没说自己就是英雄好汉,别人非那么以为,总不是哥的错吧?

    倒是你这个丫头太奇怪,半夜三更擅闯一个大老爷们的房间,这又怎么说?是不是英雄好汉的所为呢?

    你又有什么企图?总不会是要对我这个不是英雄好汉的男子,有什么不轨之心吧?哈哈……”

    “呸!你别做梦了!”

    蓝衣人又呸了一口,可她还带着蒙面的黑布,不知道这一口呸在黑布上她自己恶心不,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继续骂道,“哪个女子瞎了眼会对你心怀不轨?你看你这个熊样,睡个觉晚上还有人躲在房梁上保护,哼……”

    杨怀仁除了厨艺,就嘴皮子厉害,互怼这种事,他当然毫无惧色,“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眼瞎,不代表旁的女子也都眼瞎。

    而且这都哪跟哪儿的事?男人看女人也许会在意他的样貌,可女人看男人,不应该是更在意他的才华吗?俗话说郎才女貌,你听过没?”

    他也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摆了摆手,“和你说这个,我也是纯属多余,我这么相貌堂堂又才华横溢的人,跟一个嘛文化没有的小丫头片子扯这么多干啥?反正你啥也不懂。

    你什么目的,又什么来头,又是谁指使的你?你最好老实交代,别逼我发飙,我发起飙来,怕你承受不住!”

    “哈、哈、哈、哈!”

    蓝衣人笑就得了,却还一顿一顿的,仿佛不这般笑出节奏来,显示不出她的轻狂一般。

    “想说你有本事对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留得住我,就凭你?还有这个不点大的孩子?”

    杨怀仁听了倒没什么,反正这样的事他见多了,被人轻视,早已是家常便饭。

    可这蓝衣人说小七是个不大点的孩子,却是正触碰了小七心里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情,平时兄弟们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可陌生人这么埋汰他,自然是老大的不乐意。

    一瞬间里他便怒了,二话不说便手持利刃冲了过去。

    蓝衣人见小个儿打将过来,也并不急躁,原地后退半步的同时,身体也跟着打了个转儿,等再转回身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三尺长的软剑,手腕儿一晃,那软剑便发出“噼噼”声,听起来还算悦耳,就是有点像是……

    小七很快便跟蓝衣女子娇交上了手。杨怀仁虽然不懂武功,可别人对打他倒是见过不少,也倒是能看懂两方交手之时,是谁强谁弱。

    一刹那里,小七和蓝衣女子便交了五六个回合,一尺余长的利刃和三尺长的软剑“噼噼啪啪”碰了十几次。

    杨怀仁知道小七的轻功很好,可兵刃的功夫实属一般,可几招过后,在蓝衣人的软剑之前倒也没落了下风,由此可以判断,这个蓝衣人的剑术,也就是那么回事。

    软剑忽左忽右,时而直时而弯,烛光里她舞得是非常好看,可剑招似乎有点死板,只是追求招式的好看,却并不怎么实用。

    其实这会儿门外和窗外早就来了杨怀仁随身的府卫,可按照杨怀仁往常的习惯,只要他还没有危险,在他还没弄清楚这个蓝衣人是谁的时候,是不允许他们冲进来的。

    所以他们也只好密切关注着屋子发生的一切,没得到杨怀仁的指示,也没敢冒然行动。

    杨怀仁只看他们打了十来个回合,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便突然一声喝道,“别打了,没意思!”

    小七得令,虚攻了一刀,等蓝衣女子甩剑去挡,小七急收回了攻势,脚下猛地一蹬,向后连着三个空翻,便退回到了杨怀仁身前。

    蓝衣女子有些愕然,少倾便洋洋自得道,“怎么?怕了吗?”

    杨怀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没谱了吗?

    “丫头,你自己没点那啥数吗?论武功,你还真不是我小七哥的对手,你能跟他勉强打个平手,那是因为他知道我问的话你还没答,所以才留了手。

    你也是个练武之人,这点事,难道非得让我点明了说到你脸上,你才觉得好看吗?

    你狂妄了半天,不是我吹牛,就算你想跑,我这里轻功比你好的人有一大堆,你还真跑不了……当然,你再学老鼠钻洞,我也懒得去追你。”

    虽然看不见蓝衣女子的脸色,却也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杨怀仁所说的一切,她心里其实都有数,只是碍于面子,才用勉强的狂妄来躲避内心的害怕罢了。

    她还想开口辩解些什么,杨怀仁赶忙抬手制止了她,“别别别,你可别再吹了,牛比哄哄吹到天上去,一刮大风全城都臭哄哄的。

    哥见你年纪也不大,也没打算把你怎么样,你爱说就说,不爱说,你哪来的,赶紧麻溜回哪儿去,你不困,哥赶了一天路,可是老困了,你不睡哥还要睡呢。

    最后送你一句,算是哥好心提醒提醒你,既然知道衣服破了,就别喳喳呜呜动刀动剑了,衣服上的口子越扯越大,后脊梁都要全露出来了,你说哥这五点零的视力,是该看呢还是该看呢还是该看呢?”

    蓝衣女子这才想起这茬来,再反手去摸后背,确实如杨怀仁所说,刚才比武的时候动起来,把背后衣服上的口子越扯越大,可以说是从半尺的细口扯成了从脖子一直划到腰间的一条大长口子,雪白的后背也是越露越多。

    她表情难堪,一脸羞红,不知怎么双眼里泪珠儿打起了转来,就这么噙着泪开口骂道,“登徒子,你不得好死!”

    杨怀仁也不生气,“我死不死的,也不是你一个契丹小娘子就能决定的了的!”

第966章:我不是契丹人!

    杨怀仁这句话,让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如今是在契丹的地面上,可谁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契丹年轻女子大半夜的只身闯进了杨怀仁的房间。

    蓝衣女子不知为何,听了杨怀仁的话之后,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竟似是撒豆子一般,从脸上滚落了下来,把蒙脸的黑布都打湿了。

    小七一脸惊愕,稍稍歪着头,向身后的杨怀仁问道,“仁哥儿,你是如何看出来她……是个契丹人的?”

    杨怀仁盯着蓝衣女子,觉得她的反应似乎有点奇怪,完全不合常理,一时间里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何,便淡淡地答道,“原本我也想不到她会是一个契丹女子,还以为又是上次归鸿那丫头似的一般,又是个江湖女愣子呢。

    可后来你俩交手的时候,她的……那个……后背便露了出来……

    先说明啊,我也不是故意看的啊,你们可别误会,就是抬眼便看到了,她的后背上,左肩下面,有一个刺青。”

    “刺青?”

    小七疑惑道,“虽然说从风俗上讲,北方游牧喜欢在身上刺画儿,咱们宋人不喜欢刺青,可汉人身上有刺青,也不算是鲜见,特别是江湖中人,后背上刺个字,刺个猛兽,很平常的啊。”

    杨怀仁拍拍他的肩膀,“你听我说完。正是因为这蓝衣女子背上的刺青和咱们汉人的不同,我才能断定了她是一个契丹女子。

    出使之前,我还特意学了点契丹人的风俗和生活习惯,知道北方草原游牧为生的部族,都有一个或多个他们自古以来就崇拜的图腾,以此来表示他们对神的崇敬,或是通过在身上刺上不同的图腾的图案,来区分种族。

    契丹人崇拜的图腾有两个,一是太阳,第二便是狼了。在他们的古老传说里,太阳是孕育了所有生命的神,自然是必须要崇拜的。

    而狼,则是他们认为的祖先,所以为了表达他们对祖先的尊重,每当契丹人有新生儿降生,他们便会把狼的图样,刺在这个孩子的胸前或是后背上。

    你也知道的,这个蓝衣人是个丫头嘛,自然是刺在后背上喽。也正是因为刚才你们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后背上刺青的一角,便判断出这是一个狼头的图案。

    也就是说,这个丫头,是个契丹人。”

    杨怀仁解释完,小七恍然大悟,可那蓝衣女子却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喊道,“你胡说,我不是契丹人!”

    这下把杨怀仁给吓懵了,心道难道我说的不对?我借的那些书,可都是鸿胪寺里的宝贝,算是官方的书籍,总不会是瞎说瞎写的吧?

    可再转眼一看这丫头眼泪哗哗的委屈样子,而且看过来的目光跟杨怀仁是他杀父仇人似的,让杨怀仁也搞不懂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口气松了一些,问道,“那你说,我哪里说错了?虽然我大概只看到了那个刺青的三分之一,可绝不会看错,那就是一个狼头的图案。

    这种类似的图案,契丹人身上都有的,难道我说错了吗?既然你身上也有,那你就是契丹人,总不能是你觉得好玩,特意刺个那么凶狠的狼头在自己背上的吧?”

    蓝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那种出离的愤怒让她真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仅仅露出来的双眼旁的皮肤都憋成了紫红色。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不服气的嘶吼着,“我再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契丹人!”

    杨怀仁彻底糊涂了,他学到的关于契丹人的特点和风俗习惯里,有狼头纹身的事情,绝对是真的,他接触过的契丹人里,像以前在东京城里卖牛肉或做其他买卖的契丹商人身上,也验证了这一点。

    这个蓝衣女子背上也有类似的狼头刺青,便是杨怀仁判断她也是契丹人的重要依据。

    但奇怪的事,她的表现来看,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她是个契丹人,而且在杨怀仁说了那些判断她是契丹人的依据之后,她竟然崩溃了似的大哭大闹,从这种极端的表现来看,似乎说明她可能真的不是契丹人。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个蓝衣女子在听到杨怀仁说她是契丹人之后,仿佛非常反感这一点,好像是被人揭开了伤疤一样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痛苦,也不打了也不逃了,就这么自顾自的大哭了起来。

    杨怀仁通过她怪异的表现用反逻辑去推理,得出来的结论,她还是契丹人,不然的话,她为何那么崩溃,又为何以自己是契丹人为耻呢?

    如果她不是,杨怀仁猜错了的话,她只需要说她不是就好了啊,干吗跟发了疯似的?

    杨怀仁想的脑袋头嗡嗡的疼了,可还是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位女刺客太奇葩了。

    说她不是刺客?那她这身打扮又作何解释?又是黑衣又是蒙面的,正常人谁又是这么一副打扮?

    可她是刺客的话,这个论点似乎也站不住脚。就她那点武功,当刺客似乎明显不够用,再说了,哪有刺客学老鼠遁地来杀人的?脸面总是要给自己留一些的吧?

    现在的表现就更奇葩了,她似乎委屈的不行,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整个人蹲了下去,就这么抱着头一个劲儿的哭,让杨怀仁寻思着,就算是失了身的,也就不过如此了。

    杨怀仁本来就怕女人哭,且不管她是不是契丹人,看样子这蓝衣女子也不像是要对他不利要他性命那种真刺客,杨怀仁便柔声说道,“丫头,能不哭了吗?我说错了话了,你不是契丹人,你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啥人,反正你不是契丹人,这总行了吧?

    快快快,别蹲着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问你问题了,你若是想走,那就随便走,谁也不会拦你,总成了吧?”

    杨怀仁软话说了一大通,心说姑奶奶你快别闹了,这啥事啊,你夜闯我的房间,反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般,这要传到我几个媳妇那里,我还做人不了?

第957章:析津府

    杨怀仁随后抓了一件他的外袍披在了蓝衣人身上,实在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非要蹲在那儿哭,谁也劝不了。

    屋子里一阵尴尬的寂静,杨怀仁和小七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蓝衣女子哭了一会儿好似哭脱了力似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小了下来,她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杨怀仁,又看了看小七,眼神里的敌意,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杨怀仁和小七还真从来没见过这么犀利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弄得他们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半步。

    蓝衣女子虎地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杨怀仁恶狠狠地说道,“杨怀仁,我记住你了,你也给我记着点,等咱们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让你好看!”

    接着她直接把一支蒙在脸上的黑布也扯了下来,挑衅似的笑道,“你看清楚了祖奶奶长什么样子,别以后见了面,你再装作认不出来!”

    说完她便要走,先是走到了她来时走的那个地洞旁边,呆呆地站着低头看了一眼,又不服气地转回身来,直冲着正门走去。

    杨怀仁伸长了脖子看不懂她要干什么,心说明明你是个深夜里来我房间的不速之客,咋还你趾高气昂正义凛然的,我倒成了没理的似的,你态度这么嚣张,恐怕在我杨怀仁面前敢这样的,也没谁了。

    蓝衣女子边走边说,“我偏不走地道,我偏要走正门,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哗啦”一声她猛地打开了房门,门口围了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也给这场面整懵了,心说这啥刺客啊,就敢这么走正门走到侍卫面前?

    侍卫们没得了杨怀仁的命令,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守在原地,手持兵刃不肯退后。

    蓝衣女子脸上毫无惧色,大吼了一声,“给姑奶奶闪开!”

    侍卫们更懵逼了,都望向了杨怀仁。杨怀仁心里也没搞懂今夜这是啥情况,这蓝衣女子太奇葩,事情也太诡异,他本也没想跟她有什么纠葛,如今更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便无奈地对侍卫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出路来,让她走。

    侍卫们得令,便纷纷站到了大门两侧,让出一条道路来,蓝衣女子也丝毫不客气,扭头狠狠剜了一眼杨怀仁,这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杨怀仁和侍卫们都发怔,后来还是杨怀仁摇着头叹气道,“这样是个男的,敢夜闯老子的房间,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可这丫头太古怪了,估摸着大概就是个脑袋瓜子不灵光的,今夜犯了病,才有了这么一出。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小七“嘿嘿”偷笑了一声,心知杨怀仁这是个自己找面子呢,一帮大老爷们被一个不知道是啥身份的奇怪丫头折腾了半宿,不推说她有病,怕自己没台阶下。

    第二天这件事谁也没说,就当是做了一个怪异的梦,也就没放在心里去。

    使团一路北上,三天后便来到辽国南京道析津府。析津府就是个大城了,听说是辽国的第二大城市,只比都城中京大定府小一点点而已。

    杨怀仁等众人入城时已是过午,但析津府城内的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显得街面上非常的热闹。

    整座城由南北贯通的各两条主街划分成了一个井字形的框架,跟大宋的东京城类似,北面是辽国行宫太宁宫,行宫周边则住着当地官宦和富贾等富人,而中部和南部则又被划分成了二十六坊,供平民居住。

    不同的是,析津府内两大瓦市,不像东京城一样分东西,而是自然形成了南北两市,也都在入城离南北城门很近的地方。

    南市主要是汉人为主的市场,宋人从大宋贩运了茶叶,丝织品等商品进城后,便可以就近在南市交易。

    因为辽国流通货币数量也不足的缘故,即便是析津府这样的大城市,在进行大额商品交易的时候,也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方式。

    大宋来辽国经商的商人也习惯了这样方式,便直接把自己的货品换成了毛皮,东珠等辽国盛产的商品,然后直接运回大宋再换成银两。

    而北市则是契丹人为主的市场,通过这里,商人把大宋的商品重新包装,再转卖给北方的契丹商人,让他们带回到上京和东京等道贩卖。

    使团在辽国官员的带领下进了城,被安排去交接岁币,然后便住进了驿馆。

    辽国的官员制度模仿的大宋,所以析津府的行政上和大宋的大名府一类的大府差不多,只是有一点和大宋相反,那就是地方上军事官员比行政官员地位要高,同样品秩的官员,契丹人比汉人地位要高。

    辽国的军队分为三大部分,除了直接接受皇帝命令的禁军之外,还有南北枢密两院,来控制南北两只规模最大的军队,而析津府,便驻着辽国南院。

    两院的最高长官,也是有辽国皇帝直接任命,人选则是从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中选出来的。

    按照长久以来的惯例,南枢密院的最高长官南院大王,由耶律氏担任,一般耶律氏的一位亲王出任,而北枢密院,则由萧氏出任,一般是辽国皇后家族中的某位德高望重者担任。

    如今出任南院大王的,正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族弟耶律跋窝台,由他控制南枢密院的二十余万南院辽军。

    与此同时,耶律洪基推崇以汉治汉的原则,所以析津府以及南京道的文职官员,大多数都是有汉人出任。

    比如析津府的最高行政职位南京留守,则是由汉人邓丛北出任,只不过有关析津府的军政大事,还是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拿主意,小事才真正由邓留守处置。

    使团交接了岁币,耶律跋窝台便邀请杨怀仁这位宋使过府夜宴。

    杨怀仁作为宋使也不好推辞辽国南院大王的盛情,只能带着黑牛哥哥、天霸弟弟、柯小川以及熟悉辽国风俗的萧老倌儿一同前往。

    卢进义和林冲扮作了亲卫陪同,小七怕有什么意外,便带领几十个轻功不错的风神卫暗中保护。

第958章:南苑夜宴(上)

    表面上赴宴的人,加上随行亲卫也就二十来人,不过这样的安排,杨怀仁觉得也是做到了不卑不亢。

    析津府南院在太宁宫东侧,同样占据了析津府北城最中间的核心位置,大门前守卫森严,比太宁宫要多出一倍的侍卫。

    杨怀仁等人乘车到达时,发现南院门前的守卫里,竟然穿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军装的守卫。

    萧老倌儿出来说道,“披黑甲的是契丹人组成的军队,契丹人称之鹰军,归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直接统率,有十五万之众。

    而穿四色军衣的则是由汉人为主,奚、渤海以及其他民族组成的,叫做留守军,名义上是由南京道留守邓丛北统率,实际也是受南枢密院节制。

    因为他们的衣服上有鲜明的四种颜色,当地的百姓便直呼其为四色军,数量上也是有近十五万之众,不过析津府整编的也就五万人,其余都分散在燕云以及西京道各州各县了。”

    杨怀仁嘀咕道,“是不是跟咱们大宋的禁军和厢军那样的区分?”

    萧老倌儿笑曰,“有点类似,可鹰军也还不是辽国的禁军,是一种常备军的存在。

    比如北枢密院统率下有三十万几乎全是契丹人组成的鹰军,也并不都是禁军,其中十五万人属北院大王萧撒弼节制,叫小鹰军。

    而另外十五万则由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亲自挟领,称为大鹰军。本来北院地位比南院地位高,辽国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南北两院军力上平衡,便于他的统治。

    大鹰军实际上就是辽国皇帝的禁军了,但除此之外,辽国还有另外的禁军,分属类似咱们大宋的三司那样的官衙,掌管辽国皇帝的宿卫军,总数也有十五万之众。

    除此之外,另有辽国皇帝亲自率领的左右皮室军,左右属珊军约五万人,这就是辽军里精锐之中的精锐了。”

    杨怀仁想了想,“这么说来,辽国的军队数量其实也不算很多啊?”

    萧老倌儿忙解释道,“杨郡公有所不知,辽国的契丹人,可谓全民皆兵,平时募军施行户一丁的制度,就是契丹人每户要都要出一男丁从军。

    如果到了战时,则实行户二丁的募军制,就是每户出两名男丁,杨郡公再算一下,辽军的数量是不是立即就翻了倍呢?”

    杨怀仁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这确实相当于全民皆兵了,现在看来辽国正规军队也就在七十到八十万之间,可一打起仗来,立即就能募集另外七八十万人从军,这数量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而且契丹人本就勇猛善战,新募集的军队质量上也并不比常规军队低多少。

    反观大宋,名义上的禁军加边军加厢军数量也不少,可这里边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就大大折扣了,整体军事能力参差不齐,要真上了战场,很难跟契丹人正面交锋。

    杨怀仁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后女真人崛起,女真军队能把数倍的契丹人杀得片甲不留,那女真人得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能从每一个将士的单兵作战能力来分辨了,也许是契丹人的狂妄导致了他们轻敌,也许是女真人攻其不备。

    也或许,契丹的军队如今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正如大宋的军队一般,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和平的时间长了,军人也开始懈怠了训练,在安逸的生活中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勇猛和顽强。

    杨怀仁进入南院,却发现南院内外,竟然又巨大的反差。院门之外看,南枢密院墙高院深,想象里院内应该是殿堂高耸,楼阁林立。

    但实际走进来,发现除了一座主殿还算说得过去之外,院内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草地上竟然扎起了几十座半球形的营帐,若不是周围的建筑灯火通明,仿佛真的来到了北方的草原上一般。

    萧老倌儿又解释道,“有些契丹贵族,就是这么个习惯,虽然许多契丹人早已经习惯了农耕社会的生活方式,但还是有部分契丹人还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他们曾经的生活。

    就连契丹皇帝也会在每年夏天回到上京道的草原过捺钵节,重温两三个月的草原生活,住帐篷,天天骑马狩猎。

    所以这些贵族们,也都效仿他们的皇帝,这位南院大王,叫耶律跋窝台的,还是契丹皇帝的亲堂弟,自然也有这样的习惯。”

    杨怀仁对中兄弟们笑道,“这样也不错,咱们也跟着去体验体验帐篷夜宴。”

    也许是见惯了后世蒙古族的蒙古包那种样式的帐篷,契丹人半球形的帐篷让杨怀仁觉得非常新鲜,想象里如果一片空旷的草原上一片这样的帐篷,还真是有点科幻感。

    接待的礼官引着杨怀仁等众人走到了一座最大的半球形帐篷前,杨怀仁心中叹道,这帐篷应该就是耶律跋窝台的主帐了,直径超十仗,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但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半球形帐篷的缺点,从外边看着大,里边真正能站人的空间其实也就一半左右,他琢磨着,这样的设计也许是为了在草原上防风的需要,而空间嘛,草原大了去了,也不在乎浪费那一半。

    正前方坐北朝南的主位上,坐了一个五十来岁,光头花白小辫子的契丹人,想来应该是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了。

    右手边则是汉人和契丹人相间而坐的析津府当地官员,上首第一个应该是南京留守邓丛北了,他一身类似大宋官袍的打扮,但官袍的细节上和大宋的官袍又有些不同,看起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邓丛北和杨怀仁想象里有些不同,看样子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很干练,五官里还透着些英气,一把山羊胡子打理的非常整齐。

    四十岁出头就能在辽国担任南京留守这么高的职务,杨怀仁还真有点惊讶,心说这个邓丛北看来挺会钻营和讨好契丹人,说不定就是个大汉奸。

    杨怀仁上前叉手对耶律跋窝台和邓丛北行了礼,邓丛北只是点头微笑,却一言不发,而耶律跋窝台却是出奇的客气,说了些客套的欢迎的话语,接着笑着示意杨怀仁等众人入座。

第959章:南院夜宴(下)

    杨怀仁也不客气,便领着兄弟们坐在了耶律跋窝台左手边的一排座位上。

    吃饭的习惯上,宋人早已经逐渐习惯了合食,也就是像后世一样,一张大桌子,一家人或者一帮朋友围桌而坐,端上菜来,大家一起享用。

    但契丹人的吃饭方式,却是有两种的。一种也是合食,不过不是围着桌子,而是像其他许多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样,地上生起火堆,众人围着火堆而坐。

    不管火堆上是烤的牛羊肉或者大锅炖煮的牛羊肉,大家自己动手,或拿到割一块或者直接下手抓着食用,想来应该不太卫生,却非常方便。

    而到了正式的场合,就比如眼下的情况,南院大王耶律跋窝台设宴款待大宋使节,便主宾分坐,每人面前一张小几,一把矮凳,食物是一盘一盘端上来的,大家各吃各的。

    杨怀仁是第一次接触耶律跋窝台,不过第一印象来说还不错,他虽然是位高高在上的契丹贵族,可在杨怀仁面前的表现,看上去对汉人还是十分尊重的。

    耶律跋窝台用他不太熟练,还夹杂着些契丹话的汉话先行祝酒,表达了对以杨怀仁为首的大宋使团的欢迎,话里极尽宣扬大辽和大宋是兄弟之邦的意思。

    杨怀仁当然不可能仅仅凭着耶律跋窝台几句场面话就真的以为他心里是多么尊重汉人,更不可能就真的去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契丹老头称兄道弟。

    出于礼节,杨怀仁还是说些恭维的面子话,也回敬了耶律跋窝台,而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耶律跋窝台作为耶律洪基的堂弟,自然表面上会支持耶律洪基的国策,实际上人家心里想什么,不用说也都清楚。

    从来没听说过狼会和羊去结拜兄弟,道理就这么简单。

    也就是杨怀仁如今的身份是大宋派来出访辽国的使节,才让耶律跋窝台如此客气而已。

    让杨怀仁觉得有意思的是,今天南院夜宴喝的美酒,竟然也是他家出的随园春,看来早就有宋朝的商人把随园春卖到了辽国。

    这一点杨怀仁倒是不怎么在意,如果契丹人喜欢喝,只要他们出的起钱,随园春美酒要多少有多少,喝死才好呢。

    除了他能从这笔买卖里赚不少钱之外,那些把随园春卖到辽国的大宋商人们,一定也是在契丹人这里赚的盆满钵满,既然那都是宋人赚了契丹人的银子,那就是杨怀仁喜闻乐见的。

    祝完了一轮酒,耶律跋窝台才示意上菜。话音刚落,一帮身着民族盛装的契丹小丫鬟们便排着整齐的队伍,每人手上都拖着一个银质的托盘,步履盈盈地走了进来。

    杨怀仁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宴会所上的菜式,每一道都有点怪怪的。

    说是契丹人的传统菜式吧,它装在精美的瓷盘和瓷碗里,制作手法上有了不少汉人菜式的特色,可说是汉人的菜式吧,又没有那么精致和细腻。

    怎么说呢?比如那几道大菜,第一道手抓羊肉,最早就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美食。

    羊肉也是选取的最嫩的小羊肋排来制作,但羊肉在制作之时,用了汉人厨艺中的花刀刀法来分割,羊排肉因此变得更加容易入味。

    调味料的选择上,也不像是寻常那样粗制滥造,闻起来便知道味道应该还说得过去,口味也不算重,从添加味料和烹制的时候,都融入了汉人的厨艺和制作手法。

    另一道牛腱子浓汤,也是类似的效果,杨怀仁便联想到,这很可能就是契丹人占据了燕云,一部分契丹人受到了当地汉人的生活习惯影响,除了开始从事农耕之外,也渐渐喜欢上了汉人的饮食风格和口味。

    所以他们在制作他们传统的牛羊肉的时候,开始向汉人厨师学习,逐渐把两个民族的厨艺融合到一起,才形成了如今的这些混合风格的菜式。

    耶律跋窝台这种地位的人,自然家中的厨子也是非常了得的,可以说在辽国境内,做这顿饭的厨子,应该也是厨行里名列前茅的高手。

    只不过和杨怀仁比起来,就还有不小的差距了。

    杨怀仁单从鼻子闻到菜的气味,便基本能猜出了这几道菜那位辽国的名厨使用了什么样的厨艺手法来烹制,而用了什么调味料,就更不在话下了。

    比如那道最具有代表性的手抓羊肉,腥膻味处理的就不够水平,由此便可以看出,那位辽国名厨想到了把契丹传统的手抓羊肉里融入汉人菜式的处理手法,但处理的还不到位,所以才露了怯。

    契丹人的口味和汉人的口味虽然有所不同,但也到不了大相径庭南辕北辙的地步,他太刻意的去融合两种不同菜式的精华,却导致每一种特色都融合得不完美,最后便成了不伦不类。

    杨怀仁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抬起头来却发现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那是个穿着契丹女子特色服饰的小丫鬟,可杨怀仁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女……女刺客?”

    那女子见杨怀仁认出了她,不慌不忙地装作从托盘里望杨怀仁面前的几案上端着菜,还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带着笑意,淡淡地应了句,“慢慢吃,嘿嘿,慢慢吃……”

    杨怀仁心中有点后悔了,饮食界有个笑话,叫做千万别跟给你上菜的人结梁子。

    往小了说,你不待见人家,人家可能就会在给你上菜之前,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往你的菜里打个喷嚏,或者喷上一口吐沫星子。

    其实这些菜吃了也没什么大碍,但是如果你知道了实情的话,保证你三天三宿睡不好觉,囫囵躺床上自己恶心。

    杨怀仁觉得他现在后悔也晚了,毕竟昨天夜里的事,也不是他要惹事,是这个自称不是契丹人的奇葩丫头找他的麻烦。

    结果一场闹剧之后,杨怀仁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偏不巧在这里又遇上了她,而且还是那个给他上菜的人。

    杨怀仁再看那几道菜,心中忽然一阵恶心,再想到她那个得意坏笑的样子,便又觉得可怕了,不会……这丫头给我菜里下了毒吧?

第960章:鬼姐(上)

    这么一来,面前的那几道菜,杨怀仁是不敢吃了,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干嘛又缠着他不放?她到底是不是契丹人?

    如果像她昨天表现的那样,那她应该不是,背上的刺青,也许是个巧合,或许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她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契丹女子的服饰?别忘了,这里可是南院大王的地方,虽然不能说这里就一个汉人没有,可绝大多数,应该都是契丹人吧?

    不论他如何去想,都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宴席开始之后,大家都痛快的吃了起来,这方面契丹人也没什么讲究,自顾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只有杨怀仁干喝酒,面前小几上的菜,是一口都没有动过。

    对面一个契丹官员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他忽然站起来指着杨怀仁道,“宋使为何放着面前的美食不吃呢?”

    杨怀仁自然没法跟他解释,便随口答道,“本使最近肠胃有些不适,不便吃肉。”

    那契丹汉子略带戏谑的笑道,“既然宋使肠胃不适,那你还喝酒?”

    杨怀仁又答,“南院大王亲自设宴款待,盛情难却。”

    耶律跋窝台脸上非常诚恳地问道,“哦?杨郡公是不是初到辽境,有些水土不服,才导致了肠胃不适呢?”

    杨怀仁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大概是吧。”

    耶律跋窝台想了想,“来人啊,去寻个大夫来,给杨郡公瞧瞧。”

    杨怀仁心说你们契丹人的郎中,我可信不过,再说我也没病,真招来了大夫,立即就能露了馅。

    他抱了抱拳,“多谢南院大王阁下关心,本使已经看过郎中了,只是肠胃偶感小恙,并无大碍,休息两天便可痊愈。”

    耶律跋窝台又想了想,对手下人吩咐,“去令厨房熬一些清口的甜粥来。”

    接着他又笑着对杨怀仁道,“杨郡公若是身体不适,可先到暖帐少歇,本王的厨师一会儿便可熬制出暖胃的甜粥来。”

    杨怀仁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想办法暂时离开筵席,去找到作业那个怪丫头搞清楚些事情呢,既然耶律跋窝台先开了口,便没有推辞。

    杨怀仁客气的表达了谢意,命随行的几个兄弟陪南院大王饮酒聊天,便在天霸弟弟的搀扶下跟着侍从来到了大帐不远处的另一个小一些营帐。

    刚一进营帐,杨怀仁先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帐外并没有可疑之人,便吩咐天霸弟弟去帐外,看看能不能联络藏在暗处的小七等密探,让他们查探一下昨夜那个蓝衣怪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天霸弟弟会意,便借口小解寻找茅房为名,找了门外站岗的一个契丹侍卫带他走开了,杨怀仁正坐在软塌上发愣,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走进一个人来。

    杨怀仁猛然抬头,发现来人正是昨夜的那个丫头,她这次没有蒙面,杨怀仁这才看仔细了她的面容。

    说来这丫头生得也是水灵,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光滑嫩白的一张鹅蛋脸,和普通的契丹女子样貌的确有所不同。

    只是比起汉人女子来,她的一双大眼睛和浓眉显得格外突出,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显得瘦削,杨怀仁觉得,如果她不是契丹人的话,那也绝对不是个汉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就请姑娘如实说来吧。”

    那丫头笑了笑,笑容像极了展开了白莲花,只是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杨怀仁的问题,而是轻笑道,“我当杨怀仁是个多么威武的大英雄呢,原来这么胆小,我就对你笑了笑,就吓得你连那几盘菜也不敢吃了?”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杨怀仁真想骂一句,“你是深井冰吧?”昨天晚上还又哭又闹的,今天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了,谁能确认这女人的精神是正常的?

    “我再说一次,英雄二字,我还真不敢当,也从没自诩过英雄,你说来说去,无非是要贬低我而已,那我就让你得逞一次,我是狗熊,不是英雄,这下你满意了吧?那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那丫头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显然她没想到杨怀仁竟然这么直接承认了他是狗熊不是英雄,似乎让她还有点想不到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嘛……你要想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还不行,我还信不过你。”

    杨怀仁被她搞得一个脑袋三个猪头那么大,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就问你是什么人,你还推三阻四的,好像这是个多么大的秘密似的,这又跟信得过信不过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杨怀仁内心里劝自己说,这丫头有病,脑袋不灵光,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也不能把她当做了一般人来对待。

    “那名字,总能说出来的吧?”

    “你……就叫我鬼姐吧。”

    “桂姐?”

    “不,是鬼姐,鬼魂的鬼,姐姐的姐。”

    杨怀仁面露疑惑,“你不会是为了骗我喊你姐才故意胡诌了一个名字吧?还随便编了一个什么鬼姐,这世上会有人以鬼为名字的吗?

    我说丫头,你才多大点人,整天跟我勾心斗角的有意思吗?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要是没正事,不如你离我远点,成吗?”

    鬼姐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失望,接着又怪异地笑了出来,“杨怀仁,你问我名字,我不告诉你并不是要故意隐瞒你什么,是因为我名字太长,你记不住,也念不准,告诉你何用?

    对你来说,只是需要一个对我的称呼罢了,所以我告诉你可以喊我‘鬼姐’。

    鬼姐这个称呼,在你听来也许太离奇,可你别忘了这是在辽国,这里的游牧民族和部族多了,叫什么名字的都有,在他们看来,鬼字也许并不奇怪,还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告诉你的,也许这就是我真实的称呼呢?”

第961章:鬼姐(中)

    几句话把杨怀仁给整糊涂了,他开始琢磨,也许正如她所说,鬼字在一些少数民族里,也并不是可怕或者肮脏的鬼怪的意思,甚至和神之类的词汇差不太多。

    如果是这样,那么杨怀仁就真的误会人家鬼姐了,在这里,很多情况下也不能单纯用汉人的文化和思维方式去判断游牧民族的风俗习惯和思维方式。

    “我就当你名字里的这个鬼字,是真的存在的,但是看面相你好像应该比我小一点,你让我喊你鬼姐,是不是不太合适呢?不如就叫鬼妹吧。”

    “哈、哈、哈、哈!”

    鬼姐又发出了她标志性的带着节奏的大笑,“杨怀仁,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在这里消遣我呢?”

    “咦,你这话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的很明确,我的名字里,有‘鬼姐’两个字,并不是名字是鬼,故意诳你喊我姐姐赚你便宜。

    你单凭样貌就判断一个人的年龄,也许大多数时候是对的,但也有小部分时候,是完全犯了经验性的错误。

    就像昨夜你房间里那个藏在房梁上的小子,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不过十来岁出头,还是个丁点孩子,可他的武功,绝不是一个孩子可能有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比你年纪还大一些吧?既然你身边已经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了,你还这么以貌取人,你说你傻不傻?”

    “我……”

    鬼姐没让他打断,继续说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如果告诉你我年纪比你还大一些,你信吗?

    我也是多余问这种问题,虽然在你眼里不太明显,可事实就是事实,你今年也才二十岁吧?那我肯定是比你大的。

    当然,你若是想喊姐姐,我也不排斥,不过记得要叫清楚了,不是鬼姐,而是鬼姐姐,明白吗?”

    平时都是杨怀仁忽悠别人,眼下第一次被人这么忽悠,杨怀仁还真分辨不出从这个鬼姐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有可能这丫头就是装大,凭杨怀仁的经验,就算不看脸,看看这个身材发育的情况,她也完全不像超过了二十岁的成熟女子。

    就算面相上有可能是她生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显小,可身高是正常的啊,身材没怎么发育,说不过去吧?

    还有一条,昨夜她那场大哭大闹可是让杨怀仁记忆犹新啊,一个成熟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人家说你是契丹人就嚎啕大哭呢?你解释不就完了吗,需要那么性情刚烈耍小性子吗?

    这不眼前的她,还是一副契丹女子的打扮,这又作何解释?

    杨怀仁心里那个乱啊,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喊这个鬼姐作鬼姐姐,那简直不可能,这仨字从嘴里说出来,骨头都得酥了半截,一身鸡皮疙瘩能把衣服给扎透了。

    杨怀仁不耐烦地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了,总而言之,你是不是这里有病?”

    “你才有病呢!”

    “那你没事老跟着我做什么?问你要干啥你也不说,就这么折腾我个什么劲啊?”

    鬼姐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又为何缠着你,其实不难,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杨怀仁听完觉得这对话太怪了,我也没说非要知道,就是你这么老纠缠着我,我怕我家里几个老婆误会,我就算喜欢美女,可也绝对不会娶个鬼回家。

    但转过头来想,这女的对他也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就好像故意跟他闹玩一般,从哪个角度去看,她都是脑子不太正常,大概率是因为有病。

    “你说吧,让我做什么事?”

    鬼姐沉思了一下,淡淡道,“帮我杀了耶律跋窝台。”

    “啥?”

    杨怀仁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还真是个姐姐,你搞得清楚状况吗?”

    “啥状况?你就是没胆子嘛,哈哈……”

    “你拉倒吧,”杨怀仁喊了口气,“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我是宋使,让我杀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洪基的亲堂弟,辽国的一位亲王,你知道事情会是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

    鬼姐似乎浑不在意,“自古以来,男子汉大丈夫,做大事不拘小节,杀身成仁,为民除害,这才是英雄所为……”

    杨怀仁摆摆手立即打断了她,“停,停停停!我说鬼姐啊,我……以前真的觉得你也许是脑袋瓜子不太好使,所以性格古怪了些,让人看不懂。

    可现在听了你这么一番长篇大论的话之后,我可以确定了,你就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你分的清楚大义凛然和大言不惭有什么区别吗?还什么自古以来大丈夫做大事不拘小节,还为民除害,唉……

    我就告诉你,不用是我,就是任何一个宋人,现在这种情况下,伤害了耶律跋窝台这种身份的契丹人,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就不是小节的问题了,而是关乎两个国家和民族的大事!

    耶律跋窝台是个什么人,我了解不多,也许没有你了解的清楚,但我告诉你,我心里有数,我一路走过来,析津府和南京道这里的汉人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看见了,也记在了心里。

    耶律跋窝台表面上对我很客气,那也只是因为我宋使的身份,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什么汉人和契丹人是兄弟般的情谊,那这里的汉人不至于被欺压成那个样子。

    他作为辽国南院大王,在他的治下是个什么情况,早已经反映出了他对汉人的真实态度,他就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你当我傻分不清楚吗?

    他确实是个祸害,可要杀他,一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二来杀了他不但对我们汉人无益,反而会引起宋辽之间的一场大战,到时候生灵涂炭,尸横遍野,那才是犯了祸国殃民的罪过。

    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也不知道你跟耶律跋窝台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你想他死的话,请你自己动手,别牵扯到我。

    最后我还是劝你一句,别鲁莽行事,逞一时意气,那不叫英勇,更不是英雄,而是愚蠢,是蠢货!”

第962章:鬼姐(下)

    被杨怀仁说教了一番,还被骂作是蠢货,鬼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杨怀仁,你这个人真可笑,你要做缩头乌龟也就罢了,还扮起说客来劝我了,你劝的着吗?

    这世上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哪怕是不得不去做。你不愿意杀身成仁,有的是人愿意,你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祸害了汉人的耶律跋窝台你都不敢杀,这又算什么?

    看着这么多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忍心吗?至于后果,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也许宋辽之间真打起来了,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汉人虽然体弱一些,可数量上总是比契丹人要多很多的,一对一打不过,那就二对一,三对一,还怕最后打不赢吗?

    也许,你跟那些大宋的当官的,或者是在辽国的汉人当官的都一个熊样,嘴上说是天下无敌,真正做就全是瓜皮。”

    杨怀仁现在只想扒开鬼姐的脑袋瓜子看看,她的脑子究竟是长成了什么奇形怪状,她所有的理论都太奇葩,性子又是个愤怒青年。

    你跟她讲道理,她讲不过的就拿拼命来了事,大不了就说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做事太鲁莽,从来不考虑后果。

    表面上看,也许就像她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无畏无惧的勇敢,可这些勇气用错了地方,人又太执拗,是那种见了黄河也不死心,撞了南墙碰一头血,还要再继续撞第二头血的人。

    杨怀仁摇着脑袋,因为脑袋真的疼,从她的话里,似乎处处为汉人着想,尽管名字和样子上对不太上,可她骨子里应该觉得她是个汉人。

    杨怀仁虽然不赞同,但也很理解她的想法,只是再跟她说下去,也很难再改变些什么,脑子轴的人就这样,你越是跟他讲道理,她越是坚定自己的所谓“信念”。

    只不过杨怀仁实在不愿意看着她白白去送死,只好做出了最后的努力,她若是执迷不悟,那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鬼姐,我再说最后一段,希望你好好想想,真的,静下心来的时候,好好的去想想,然后再做出决定,好吗?

    你要拯救汉人,这个想法很好,我也很赞同,甚至很佩服你有这样的心和意志,但是要拯救几十上百万的汉人,不是杀了一个耶律跋窝台就能解决问题的。

    你杀了一个耶律跋窝台,只会有更多的耶律跋窝台。但是你若真杀了一个耶律跋窝台,契丹人对汉人和大宋的报复,让许许多多无辜的汉人受到的伤害,只能比现在更甚。

    救人,不一定非得需要暴力的手段,而且用暴力手段解决的问题,也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用不了多久,这个问题会变得更大,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你真是为了这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着想,就听我一句,千万别鲁莽行事,解决问题,有更好的办法。

    我也没法跟你讲很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有办法。这个办法也许需要的时间很长,要经历的过程也很曲折,但是这个办法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的。

    跟你说些话,也是展现了我对你极大的信任了,你若是再听不进去,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能说服你了,最后,只能祝你好运。”

    杨怀仁表情严肃,语气镇定地说完这一席话,便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鬼姐微微笑了笑,没用动弹,而是问道,“你的办法,能说详细点,让我听听吗?”

    杨怀仁深吸一口气,也还了她一个微笑,“抱歉,我对你的了解很有限,所以我对你的信任也是非常有限的,尽管如此,我说了那么多,也是给了你极大的信任了,你若还想再打听些什么,那么就抱歉了,恕在下无法告知。”

    鬼姐忽然一边兴高采烈地拍着巴掌,一边点着头对着杨怀仁笑起来,场面是温馨又怪异,搞的杨怀仁一时之间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鬼姐拍够了巴掌,又突然抱拳弓身行了一礼,“杨郡公,昨日和今日之事,小女多有得罪,还请杨郡公多多海涵了。”

    杨怀仁一脸懵逼,“怎么个意思?”

    “昨夜和今日发生之事,只不过是小女对杨郡公的一番试探,如今得知了杨郡公的心意,小女便可以把一些事情如实告知了。”

    试探?杨怀仁一头雾水,心道原来这是试探?那昨夜和今天……我去!这位鬼姐的戏也太足了,一个深井冰让她演出来,可谓惟妙惟肖啊。

    杨怀仁其实还有点信不过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脑回路跳转也太大,他只好耸了耸肩,“你说明白点。”

    鬼姐上前一步,忽然作势去解开自己的衣衫,杨怀仁吓呆了,赶忙扭过头去大叫道,“你要干啥?我可是个有妇之夫,请你放尊重些!”

    鬼姐掩嘴一笑,“杨郡公,你不都是娶了四房妻妾的人了嘛,怎么还会因为男女之事害羞啊?”

    杨怀仁忙辩解,“我娶妻纳妾那都是合情合法,可咱们俩要是发生了什么,就是与法与理不合了。你还退后点,把衣服穿好了再说。”

    鬼姐却笑道,“别误会,我是想让你看清楚我背上那一块刺青,省的你误会我是个契丹人……”

    说着她已经把外边的裙裳都解开,转过身去露出了自己整个上背来,那一片刺青便全部展现在杨怀仁面前。

    杨怀仁先是不好意思地偷瞄了一眼,发现鬼姐背着他,只是露出了后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扭回头来去仔细去瞧她那块狼头刺青。

    杨怀仁看清了那个刺青的全部,忍不住惊骇得长大了嘴巴,眼睛都看直了,那片刺青,也太触目惊心了。

    说来甚至都不能算是一片完整的刺青,巴掌大的一个狼头图案刺在她的肩膀下雪白的后背上,不过看上去狼头图案的线条已经有些模糊了,应该是刺上去已经很久了。

    这个狼头图案,也确实是契丹人常用的某个部族的标志,但是图案中间狼的面孔的部分,已经被人为刻意的烫去,只留下一大片可怕的疤痕。

第963章:悲惨身世

    看着那块触目惊心,让人无法直视的伤疤,杨怀仁从新扭过了头去,心情沉重地道,“昨天,是我们误会你了。”

    他抬手背着脸指了指,“能跟我说说,这块刺青和上面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鬼姐把衣服重新披上穿好,才淡淡道,“昨天,是我自己不争气,才有点情绪激动了。说起来,你们会误会,也不能全怪你们。

    因为……我父亲是汉人,但我母亲她……也是契丹人。只是她也不算是全部的契丹血统,她的父亲,是个室韦人。”

    室韦人?杨怀仁心道,这个民族他在之前查阅辽国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些,他们生活在嫩江平原以及以北的地区,据说有二十五部。

    至于室韦人的祖先,许多史料记载里都语焉不详,大多数都是一些当时史学家的猜测,最可信的一种,是说室韦人应该不算是一个单一民族,而是一个多民族综合体的统称。

    因为室韦二十五部,被外人称作室韦,他们生活习惯相似,都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可他们内部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语言和信仰。

    比如,有的部族说突厥语,有的说通古斯语系,有的说东胡古老语言,更说明了他们是一个多民族综合体。

    北方千余年来也是有不同的民族统治着,每当一个民族或部族崛起,便伴随着更多的部族衰落。

    有的部族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有的则是战败后,最后的一部分遗民迁移到了更北更寒冷的北方,并不断的和当地的部族融合共存,逐渐形成了一个利益的共同体,被称为室韦。

    这些室韦人里,有的是白种人,有的是黄种人,有的是混血人种,所以鬼姐能有这样奇怪的名字,还具有一些白种人的样貌特点,也许就是因为她的血统里,有室韦白种人的基因。

    鬼姐提起她的身世来,似乎有点伤心,她继续说道,“我的外祖父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室韦人,他们的部族最大的错误,便是和一个契丹人部族交好,然后相互之间允许族人通婚。

    我的外祖母便是一个契丹人,但是后来辽国统治阶层觉得外祖父的部落血统卑贱,便禁止他们继续通婚,不但就这么拆散了我的外祖父母,还出兵去外祖父的部落屠杀,几乎让那个弱小的部族灭绝。

    外祖母因为嫁给了卑贱的部族男人,又怀上了我的母亲,也不受契丹人待见,便被强行卖到了南方,进了一个析津府的契丹贵族家中,成为一个普通的丫鬟。

    母亲虽然有一半的契丹血统,却也没有被契丹人当做同族,反之,因为她身上有卑贱的室韦小部族的血统,反而成为了契丹人鄙夷的对象。

    她的成长经历,同样是一段被不断欺辱的历程。不过母亲继承了外祖父的部分特点,生来就皮肤白皙,而且容貌娇美。

    她心里恨毒了契丹人,在长大成人之后,爱上了一个汉人男子,那个汉人男子不嫌弃她卑微的奴仆身份,更不会觉得他的血统就是卑贱的,不但接受了她,还和她偷偷私定了终身。

    可惜造化弄人,母亲的美貌吸引了另一个契丹人的注意,便把她强行买了回去,逼她做了他的妾室。

    而父亲的汉人身份,面对契丹人的横刀夺爱,却无能为力,只能悲痛自弃。

    母亲不忍看到情郎伤心欲绝,便想到了死,可是就在她要缳首自裁的那一天,她发现她已经怀上了情郎的骨肉。

    为了让腹中的孩子能生下来,她强忍着屈辱,顽强的活了下来。等到我出生的时候,契丹人养父竟没有怀疑,把我当做了是他的骨肉,这才在我的背上刺上了代表他家族标志的狼头图案。

    母亲也没有办法拒绝,为了我能够健康长大,也只得让那块屈辱的刺青一直留在我的背上。

    直到我十三岁那一年,母亲生命垂危之际,才告诉了我全部的真相,不但告诉我亲生父亲是谁,还嘱咐我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世和身份,记住契丹人的恶行和母亲对他们的仇恨。

    后来按照母亲的遗愿,我才拜了个师父学艺,于是有了如今的武功,只是昨夜……呵呵,让杨郡公见笑了。”

    杨怀仁听了鬼姐的身世故事,早已唏嘘不已,哪里会笑话她?

    “我没笑,因为我还不是一点武功没有?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啊,呵呵……对了,那……那块疤痕,是最近才弄上去的?”

    鬼姐点点头,“那是三年前了,我拜师学艺,实际是秘密进行的,你也知道,析津府还是有很多契丹人,而我表面上的身份,也确实是个契丹女子,所以,你应该懂的。

    拜了师父之后,除了学习武艺,更多的,是从师父哪里了解了很多契丹人对汉人,以及其他民族不断压榨和迫害的事情。

    想起外祖父的部族无故被屠杀,想起母亲悲惨的一生,在我长大的过程中又见识了太多的契丹人的恶行,我开始痛恨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因为我表面身份是个契丹人而感到是一种羞辱。

    所以我请师父帮我用烙铁烫去了那块刺青中心的图案,我要做一个汉人,一个为汉人和其他被压迫的少数民族谋福祉的汉人。”

    杨怀仁如今可算明白从遇见鬼姐以来一系列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她的身世这么复杂。

    再想起刚才看到的她背上那块伤疤,杨怀仁忍不住联想到它被烙铁烫去的那一刻,鬼姐经历了什么,她的内心又是多么的强大,意志是多么的坚定,才能主动去承受那样的痛苦。

    想来既然她有这样的经历,似乎她是值得去信任的,杨怀仁渐渐放松了心情,“鬼姐,我有一件事还不明白,既然你要用这些奇葩的方法来试探我,又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呢?相信应该不是让我去杀耶律跋窝台吧?”

    鬼姐笑道,“当然不是。和你一样,对不了解的人,信任也是极其有限的,所以我不得不去试探你的真实想法。

    既然现在我认定了你是和我站在同一阵营的,那么很多事情就没必要瞒你了。

    我问你,你听说过蓝衫军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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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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