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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7章:匠户

    杨怀仁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老丈还有事?”

    老戴头抱起那坛酒来走出门,“小官人跟老夫非亲非故,你也不欠我什么,你这十贯钱一坛的美酒,我可不敢收。”

    杨怀仁笑笑,指了指孩子们,“在下到贵庄,总之是叨扰了,给孩子们一些点心,给老丈一坛美酒,就当是在下的过门之礼了。”

    老戴头那股子倔强劲儿又犯了,“什么礼不礼的?我给你口水喝,让你在我家门外吃饭,你就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没道理,你还是拿回去吧。”

    老戴头把酒坛往前递,但却闭着眼睛不敢看,好像不忍心把到手的美酒再送出去一般。

    杨怀仁心里憋着笑,也做出一副生气执拗的样子来,“你这老丈真是麻烦,本大官人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你当我有礼也好,亦或是尊老爱幼也罢,这酒你要是不收,你愿意扔到海里也好,砸了也罢,不好还给我就好,走了!”

    老戴头见他真的甩手就走,便紧赶了几步,追着喊道,“小官人且先留步。”

    杨怀仁貌似有些气恼,“老丈喊我还有事?”

    老戴头撇嘴一笑,“小官人,你来利丰监船厂,恐怕不是为了闲逛吧?不如你有话直说,若是老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考虑的。

    不过如果是让老汉去你家造船厂做把头的话,那就算了,老汉也不瞒你,老汉这辈子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老戴头能这么说,看来是真心话,他确实想尝尝随园春美酒的味道,又不想白拿了杨怀仁的酒失了尊严,所以才说出了实话。

    杨怀仁欲擒故纵之计得逞,接着有用激将法。

    “老丈,不瞒你说,在下今天来参观造船厂,确实是想来找人帮忙造船的,不过呢,老丈你说对了一半,我家并不是开造船厂的。

    我需要的船,其他的造船厂也造不了,或者说不敢造,只有在这里才能造的出来。”

    老戴头开头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早就识破了杨怀仁的诡计的,可听到后边,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造,造不了?又不敢造?什么船……”

    话说一半,老戴头似乎明白了杨怀仁所说的船是什么船了。

    只见他缓缓地把酒坛先放下,然后对着杨怀仁跪拜了下去,嘴里还说着,“请大人饶恕小人不敬之罪。”

    杨怀仁心里有些懊恼,就这么简单一句话,还是暴露了身份了。

    他赶忙上前把老戴头扶起来,“老丈折煞小子了。”

    老戴头倒没有拒绝杨怀仁的谦逊,而是看着杨怀仁的脸重新打量了一番,“小人冒昧问一句,大人可是姓杨?”

    杨怀仁愣了一下,“啊?老丈是怎么知道的?”

    老戴头又要下跪,杨怀仁死死拉住他不让他跪下去,岑孝年也急匆匆上来帮着扶住了老戴头。

    老戴头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王爷大驾光临,小人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恕罪啊。”

    杨怀仁无语了,这年头身份的高低差距真的是深入人心的东西,不是说不用多礼就能立即消除人与人之前的差距的。

    杨怀仁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和老戴头重新回到他家的小院子里,刚才嚣张跋扈的戴老太,也吓得躲进了门里不敢冒头。

    好不容易老戴头心情才平静下来,这才试探着开口问道,“王爷是要造战船?”

    杨怀仁见老戴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坐下来跟他面对面说话,这才陪着他站着,“是啊,我要大量的战船。”

    老戴头觉得让杨怀仁站着不合适,也想到王爷是以一个小辈自居才不好坐下,于是请杨怀仁坐下,自己才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小方桌对面。

    “王爷若是要造战船,在江南范围内,可算来对了地方了,可这么说呢,也不太恰当。”

    老戴头咂摸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原先利丰监船厂是能造大型的战船的,可实际上造船厂开了几十年,也就在最开始的十几年造了一批战船。

    之后都是从外头接订单,造的是商船和货船,从元丰二年朝廷废除海禁,全面开放了海上贸易以来,利丰监造船厂就越来越落魄了。

    江南各地的富商也起了很多造船厂,虽然规模不如利丰监的造船厂大,但人家给的报酬可比朝廷给匠户们发的钱粮多多了。

    所以很多匠户都被那些私人的造船厂给挖走了,您可别拿匠户是属于朝廷的说事,利丰监的当官的,都是见钱眼开的,在他们眼里,匠户也是能卖钱的。

    渐渐地,官办造船厂的匠户都私下里被挖走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留下来看守造船厂。

    您也别怪匠户们见钱眼开,老夫的四个儿子,也都是成年就被别人挖走了的,老夫自己不肯走,可也舍不得几个儿子留在这里受罪,但凡有点出路,就让他们去自谋前程吧。”

    杨怀仁想了想,“像刚才那个彭掌柜的,给造船的匠人开什么样的酬劳?”

    老戴头答道,“朝廷给江湖们发的钱粮,是有定制的,每月米五斗,六百钱,每年还有麻二十尺,绢十尺,夏天还有冰钱。

    按说这样的待遇,对匠户们来说,比一般出去做工的是要好的,但上边当官的截留一部分,发下来到我们匠户手里就没那么多了。

    不过就算如此,匠户们养家糊口也是没有问题的,以前忙的时候,船主还会多给一份酬劳,造船匠户们手里也有闲钱,日子过的也不错。

    但这跟私人造船厂给的月例可就差远了,据老汉所知,外头的造船厂请杂役一月就八百钱,工匠一千五百钱到两贯不等,把头直接给三贯钱。

    不仅如此,福利上的米粮绢布同样不少,过年过节还有赏钱,基本拿到的都是在利丰监造船厂的三倍。

    当时那些挖人的大商贾们又肯花银子给他们转民户,他们怎么还愿意留在这里当匠户?

    匠户虽然不用缴纳税赋,可也没有权力置业,从生到死都是朝廷的人,可民户就不同了,缴纳税赋其实不算多,但能置业安家,将来孩子也能读书,这比什么都强啊。”

第1398章:真正的战船(上)

    **仁想了想,在商业竞争中,用高薪来聚集人才,是正常的商业操作。

    照这么想的话,利丰监造船厂的废弃也就不难理解了,私人造船厂不仅挖了他们人才,还挤得他们没了买卖,倒闭了再正常不过。

    老戴头试探似的问道,"王爷要造战船,可是有朝廷的旨意?"

    **仁坦然摇了摇头,"那到是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事我也一定会向朝廷禀报的。"

    老戴头表情似是变得有点为难,**仁道,"老丈有话便直说,咱们就是唠家常,不必拘谨。"

    老戴头这才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朝廷的水军,根本不需要造新的战船。"

    **仁疑惑道,"啊?这是为何?据说昌国军的战船又破又旧,早就该换新的战船了啊。"

    老戴头听到昌国军三个字,竟嗤鼻一笑,让岑孝年看在眼里,心里极其不舒服。

    "老汉,你笑什么?"岑孝年有些生气,毕竟昌国军也算是他市舶司的麾下。

    老戴头起先只是觉得这人奇怪,后来知道了**仁是王爷,便猜到眼前这人是个太监了。

    知道王爷身边的太监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无视的,所以他倒不敢无礼,只是解释道,"昌国军的战船,原本就不是真正的战船,就算换,也不会换成真正的战船。"

    岑孝年更不服气了,"昌国军的战船虽然旧了一些,可战船就是战船,什么叫不是真正的战船?"

    老戴头恭敬地答道,"公公有所不知,昌国军现在用的这批所谓的战船,就是当年从利丰监船厂造出来的,老汉那时候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不过匠户嘛,从小就是跟着父辈造船,十二三岁也是可以出力的,这么说来,昌国军的那批战船老汉也是参与了制造的。

    之所以说那些战船不是真正的战船,老汉也不敢欺瞒王爷,那时候朝廷也是知道的,要造真正的战船,同样大小的船只,成本要比普通商船高出一倍。

    所以朝廷拿出来的钱不足以造那么多战船,于是在材料上打了折扣,只能说昌国军的战船,是结实了一些的商船罢了。

    但以老汉看来,那些船还真算不上是真正的战船。"

    一番话把**仁给说迷糊了,什么叫隔行如隔山呢,造船这一行,老戴头是行家,**仁不懂,所以只好问道,"老丈能不能说详细一些,为什么昌国军的战船算不上是真正的战船?"

    老戴头也没直接开口,而是指了指他们围坐的小方桌,这时候桌上的那些食物还摆在那里,刚才大家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也没有在意。

    "王爷你看,老汉喝的葫芦里的散酒,是拿晒好的咸鱼去江口镇上卖了钱沽回来的。

    这酒一看便知,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县里的酒肆里酿造的散酒,连点名堂都没有,是专门给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吃的,价钱便宜,但味道也不怎么样。

    而王爷家产出的随园春,那可是享誉大江南北的名酒,虽然价钱高了点,但对好酒之人来说,价钱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味道香醇。

    老汉我连尝都不用尝,光是闻这个酒香,就知道这酒是上好的美酒。"

    老戴头说着话,眼珠子就一直盯着那坛随园春,**仁摇头笑笑,示意岑孝年打开泥封给大家斟酒。

    岑孝年也是宫里伺候人出身,自然熟悉这一套,但此后**仁这个王爷他没意见,给老戴头这个平头老百姓斟酒,他就有点不悦了。

    "老戴头,你说昌国军的战船不是真正的战船,你要是说不出什么名堂来让咱家服气,咱家斟的这碗酒你也不配喝!"

    老戴头抽动着鼻子嗅着酒香,样子有些贪婪,可他要伸手去端酒的时候,却被岑孝年拦了一下。

    老戴头会意,接着说道,"老汉我说这两种酒的差距,也就是想引出来普通的商船和战船的区别。

    就和酒类似的道理,糙酒酿制的材料和方法都粗劣,所以酿造出来味道也比较差,而美酒嘛,虽然老汉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好喝,但想来酿造的材料和工艺,都应该是上佳的。

    这随缘春能有这么浓厚的酒香,老汉作为一个匠人,也能猜到酿造之外,也是有独到的再加工工艺的。

    造船也是一样,用一般的材料和一般的手艺造出来的船,别管看上去多么大或者多么光鲜,那也是普通的货船而已,离战船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而战船和货船虽然外观看上去区别不是很大,但实际上用料、制造流程和工艺、造出来的结构强度以及实际载重量,都和货船有天壤之别。"

    说到这里,**仁也听出来老戴头的道理了,起码和他做菜是有类似之处的。

    虽然说一个好厨子,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很好的味道来才显示一个厨子的手艺,但实际上呢,手艺再好也不能决定一切,材料才是一道美味的基础。

    也许一些取巧的手段能把普通的食材加工出某些珍贵的食材的那种味道来,可在营养价值上就没法跟珍贵的食材相比了,毕竟食物不只要追求美味,营养价值才是根本。

    做菜也是什么料出什么菜的,造船看来也是一样,不能光看外表,用什么料什么工,出来的是什么船。

    **仁端起碗来给老戴头敬酒,老戴头赶紧也笑眯眯地去端酒碗,岑孝年也听懂了老戴头话里的意思,所以没有阻拦,只好悻悻地一同端起来陪酒。

    老戴头喝酒很讲究,先把鼻子放在碗沿上尽情嗅了够,才庄重的把酒碗放到嘴边,不敢大口往嘴里倒,而是卷着舌头吸了一口,让酒液顺着舌头流上一遍,才缓缓流入喉咙。

    一小口酒喝下去,竟缩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搞得岑孝年都看不下去了,撇着嘴嘀咕着,"这老头,还是个酒鬼。"

    老戴头不理别人怎么说他,痛快地叫了一声"好酒",然后放下酒碗给**仁行礼,"多谢王爷赏的美酒,老汉尝过了随园春,就是今日让老汉死也值了。"

第1399章:真正的战船(中)

    老戴头吃了酒,人也变得健谈起来。

    "咱们造船这一行,老祖宗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要求,就是简单的就地取材,有什么木头就用什么木头。

    造些一般的渡船或者渔船,就地取材简单便捷,是绝对没有错的。

    可是后来船越做越大,船只的用途也越来越有了精致的细化,结构上便有了不同,打鱼的渔船一个造法,运输不同货物的货船也有不同的造法。

    外行人只看外表觉得船除了大小其实都一个样,其实内部结构和船体强度完全不同。

    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两条货船,运盐船和运粮船就不是一个造法,一斗粮食才多重?同样一斗盐又是多重?

    一斗米大概十三四斤,一斗盐要二十几斤,用运粮船运盐,装满了会沉的。绝对不是看看大小就能看出来一艘船实际的载重量的。

    私人的造的商船,比如五千料的船,那就算是最大的大船了,满载可载六千石粮,实际上一般就装五千石,总要有百十名船工驾船操舵的。

    可同样是五千料的战船,满载能达到一万石粮,实际可以装在八千石,这就是战船和普通货船的运载量的区别。"

    虽然老戴头说的和**仁之前预想中计算的不太一样,但人家是专家,说的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照这么计算的话,同样五千料的大船,普通货船的载重量大概是六百吨,战船的载重量大概是一千吨。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想来应该就是老戴头前边说的造船的时候用料不同,制造方法不同所造成的同样规模的大船,应为结构强度等原因造成的载重量的不同了。

    **仁笑问,"那就按照战船的规格来造船啊。"

    老戴头笑了笑,"王爷想的简单了。按照战船的规制来造船,造出来的船只确实更结实耐用,载重量也更高。

    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平衡的,要造好船,就需要更好的手艺,需要用更好的木料,别光看载重量似乎高了近一倍,造价更是要高出一倍的。

    手艺单是说也不好说的明白,老汉就只是拿材料的事情来举例,王爷自然就能明白。

    如今造船的工艺,已经不能简单用就地取材的古老方式了,不同的木料有不同的特性,根据木料不同的特性,造船的时候把木料用在不同的地方,这才是造好船的正确方法。

    比如桅杆要用上好的杉木,杉树树干端直,质地挺拓,想来就是用来做桅杆或者建筑物的立柱和大梁的最佳选择。

    杉树长得快,所以寻常百姓用来做大梁的木材,用十年生的杉木就足够了,但用作船只桅杆的杉木却不同,最少要二十年生的杉树才算合格。

    那些私人的造船厂制造货船,一般取十五年生以上的杉木就可以了,但如果是造战船,必须要二十年生,甚至是三十年生的杉木才最好。

    可木材这东西,越是年岁久的材料,数量就越是少,价钱便越是贵,一根四丈长的长梁材,十年生的杉木也就五百文,十五年生的也用不了一贯钱。

    可同样长度的二十年生的梁才,价钱就上去了,起码要三贯钱,三十年生的,要七八贯钱,越是好的材料,价钱就越是贵的不像话。

    但总的来说,是一分钱一分货的,那些普通的货船为什么离不开岸边百里,那是因为怕海上的风浪!

    咱们大宋的东南沿海,到了夏秋两季,总是有风暴的,离的海岸远了,那些货船根本就扛不住任何风暴,桅杆随时都可能被折断的。

    但如果用三十年生的杉木做桅杆,起码一般的风暴还是可以抵御的。

    除了桅杆,船上其他的结构柱梁,可以用松木,有一种油松木,是专门用来做侧板和底板的,因为油松含油量大,不容易被海水侵蚀。

    栈板呢,最好用柏木,柏木耐磨,同样因为树脂量大耐腐蚀;

    侧板用樟木,而且是用冬季砍伐的樟木,原因是不会被虫蛀,春夏两季采伐的就相反了,容易生蛀虫。

    桨橹最佳是选用柚木,柚木伸缩性强,材质坚质耐久,又富含一种特殊的油树脂,可以防止海水腐蚀。

    船上的舱板门窗之类的,要求就不大了,不过最好用轻木,占重量小,可以为船只腾出更多的载重量空间。

    王爷应该听明白了,老汉说的这些造船所用的木材,看都是贵价货,那些私人的造船厂,是不会用这么好的材料的。

    还有,普通货船的主体侧板,都是两层木料的,可战船,最少是三层木料,甚至四层木料。

    海上战船如何打仗老汉虽然没见过,但也是听老人们说起过的,那就是简单直接上去撞,那么船自然是越大越皮实越好。

    就说用战船和同样大小的货船相撞,战船能把货船撞散架了而自身依旧安然无恙,也只有用好材料好手艺,才能造出如此结实的战船来。

    如此说来,大概王爷也应该明白老汉为什么说昌国军的战船算不上是真正的战船了吧?

    所以说要造真正的战船,同样大小的船,造战船的用度最少是普通货船的两倍,有时候甚至能达到三倍。

    商人走海上贸易,用不着造多么结实的货船,而且咱们大宋的造船技术比那些番邦蛮子们高明多了,就是货船和他们的撞,他们也撞不过。

    也只有大食人的货船能跟咱们大宋的货船勉强能相提并论而已,但如果咱们造出战船来,他们的船就不够看了。

    咱们大宋的水军呢,反正也不用出海去和谁作战,所以花费高价造真正的战船不合适,朝廷也不会把钱花在这上边。

    所以当时昌国军的那批战船,当时在利丰监船厂制造的时候用料也是非常节省的,匠户们心系国家,这才尽量用自己的手艺把船造的结实了些。

    昌国军的战船维护也不见得多么上心,能用了四十多快五十年都这么破旧了还能用,就算是不错了。

    王爷你听完这些,还觉得你要造真正的战船吗?"

第1400章:真正的战船(下)

    **仁咂摸着嘴,寻思着人家老戴头说的有道理,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的。

    不过钱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如何把钱花出去,而不被人说出什么来。

    当然,至于按照他的计划造足够的战船要花多少钱,他还是要问问的。

    "老丈,我想知道,造你说的这种真正的战船,需要花费多少钱?"

    老戴头有些吃惊,本来以为**仁这位年轻王爷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才动了造战船武装武德军的念头。

    他这么想,或许只是好面子而已,如今已经把造战船的难度告诉了他,他就应该知难而退了。

    但**仁竟然继续打听战船的造价,就让老戴头有点惊讶了,因为他知道造战船的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以朝廷以往扣扣索索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出这个钱的。

    所以总不能是他自己出这个钱,先不管合不合规矩,一个王爷自己出钱武装军队,这种赔钱买卖谁会干呢?

    不过**仁既然问了,老戴头还是认真的仔细算了一下,才答道,"若是普通的小型战船,三五百料的那种,其实也用不着多么好的材料,造价也就比普通的货船高出个两三成。

    若是中型的战船,一千料,一千五百料或者两千料的,价钱就应该是普通货船的两倍了。

    因为很多年都没造过这种战船了,老汉也没法说一个死数,只能大致的估算一下,一千料的战船最少需要六千贯;

    一千五百料的大约需要一万贯,两千料的大约需要一万五千贯,价钱也都是随着船的增大而增长的。"

    **仁想了想,觉得这价钱还算合理范围内,于是又问,"那老丈所说的这些战船,大致能装载多少兵马?我的意思,不是说装多少人,而是装载全副武装的将士。"

    老戴头按照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士载重顶两个普通人计算,稍稍算了一下便答道,"战船的话,一千料的船满载应该可以载千名军士,两千料就应该载两千名军士,大致可以以次类推。

    至于其他马匹、粮草、辎重等后勤物资,其实也可以用随行的货船装载,没必要全部用作战用的战船装载的。"

    **仁点点头,"那么是不是说,五千料的大船,可以装载五千将士?"

    老戴头笑道,"老汉说的是大致,不过王爷有一点需要知道,五千料说的是船的体积,不是载重,五千料的大船载重量其实差不多是一千料大船的近十倍。

    若果将士们愿意挤一挤,七八千人也是装的下的,不过真这么做,到了海上将士们怕是适应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

    **仁笑着端起酒碗了请老戴头吃酒,心里却开始重新按照他新知道的知识来来盘算。

    如果他要去攻打交趾,为了保险起见,怎么也需要三万精锐将士,就以一千料的船大致可以装载一千全副武装的将士计算。

    那么他需要组成的舰队,最少需要两艘五千料的大船,其余一千到三千料的中等战船十余艘,另外还要十到二十艘货船来装载粮草辎重。

    货船的话好解决,市舶司这边可以出面从那些大海商那里租用,但战船的话,就必须现造新战船了。

    然后再以战船的价格计算花费,五千料的超级战船造价约七万到八万贯,其余中型战船按平均两万五千贯一艘来计算,十艘就是二十五万贯。

    加上战船上的其他装备以及其他所需的小型战船配备,那么要组建一个舰队的话,起码需要五十万贯钱。

    这个数字确实比较大,怪不得朝廷不肯在这上边花钱,昌国军当年的那些不入流的战船,估计当时也就花了十万多贯而已,就这都算是朝廷下了血本了。

    这就是北宋文人治国的短视行为造成的弊端了,钱都花在了文官们的俸禄上边,对于军队的建设,是不舍得花钱的。

    比如一位宰相的月俸就高达三百贯,这还只是正职的薪水而已。

    算上其他诸如服装、禄粟、茶酒厨料的补助、冬日取暖的薪炭钱、职田收入、仆从补助、添支、公使钱、出差的补助以及节日皇帝的恩赏等福利,每年收入就高达七千贯以上。

    朝廷中枢机构的参知政事,各院判、大学士及各部尚书,每年也有四五千贯。

    每年不用多,从这些高品秩的大员嘴里挤出一成来,就够组建一支装备优良的舰队了。

    更不用说北宋官员冗余,数量庞大的地方中低级官员的俸禄也是历朝历代最高,福利最好的。

    于是北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税赋收入等政府的财政收入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但府库内帑却没有多少盈余,每年朝廷都能把这么多收入花个差不多。

    好年景还好说,万一遇上灾年,朝廷立即就会出现赤字,给军队花的钱吧,还基本没花在地方上,属于乱花钱不办事,所以皇帝和朝廷也不愿意打仗。

    还有个更有趣的现象,根据正史记载,北宋的战争打的不多,但胜率还颇高,比武备强盛的汉唐还高出不少。

    但大家都觉得宋朝武弱,是因为宋朝输的都是关键战事,而汉唐则是把握住了那些影响国运的关键战事,这差距就明显拉开距离了。

    **仁之所以要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军,跟后世的认识有莫大的关系,作为一个强国,必须要有强大的海军。

    陆地上的对手,目前来看硬打是打不过的,步军素质亟需提高,但海上的对手,不管是东南亚各国还是东边的倭国,都不算强,倒是可以欺负欺负。

    **仁也是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先用水军练练手,军力不行,军人素质提高是需要长期的培养的,但装备的增强能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那还说不好。

    如果可行的话,倒是可以用水军上的经验转移到陆军上来,火药的优势如果可以在真正的战场上发挥出预想中的效果,**仁觉得赶在那次汉人的大灾难之前先消除威胁,并不是没有可能。

第1401章:造船的工期

    老戴头偷偷瞅了瞅**仁思考时的脸色,忽然觉得王爷好像真的想造战船,可这又让他有点想不通了。

    造他说的那种真正的战船,那就是用来打仗用的,可大宋在海上向来没和谁打过仗,现在造战船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王爷只是为了武德军或者单纯他自己的面子,那么也不用造好的战船,造一些比商船结实一点儿的船充作战船就可以了。

    那样的船稍稍改造就能当战船用,成本也就多出两成,而且也根本不用利丰监的造船厂,那些私人的造船厂就能造。

    他也不想让**仁白白破费,于是小心说道,"王爷如果不是为了作战的话,其实不用造老汉说的那种战船,造价实在太贵了,不合算。

    让那些私人船场造些货船,按用途改造一下就可以作为战船使用,咱们大宋的水军主要的任务是沿岸巡逻,这种船就足够应付了。"

    **仁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老丈说笑了,我**仁从来不应付,吃饭做菜都不肯应付了,造船这么大的事情,也绝不对应付了事。"

    老戴头还是有点不相信,岑孝年也帮腔道,"我们王爷要的就是真正的战船,不要昌国军那种破船。"

    这会儿连岑孝年也不维护昌国军了,让老戴头才渐渐相信**仁打造真正的舰队的想法不是闹着玩的。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又问道,"王爷,您如果真这么想,利丰监船厂如今的样子,可能也做不到了。

    匠户们都分散到了各地的私人造船厂里去了,那些造船厂虽然也能造大船,但凭借他们的实力,打造战船还差了不少火候。

    可要想把这些匠户们从新集中起来,重启利丰监造船厂,那应该很难,他们绝大多数早已经不是匠户,不受朝廷约束了。

    而且就算他们愿意,那些海商们也不会同意的,如今海上贸易盛行,造船这一行利润巨大,他们绝不肯放着钱不赚,把匠户们送回来给王爷造战船的。"

    **仁点点头,其实他非常明白这一点,作为一个商人,他自然能了解商人的想法,人家费钱费力把匠户们挖走了,就是为了帮自己赚钱的。

    爱国这种事谁都知道,但在利益面前,肯为了国家放弃了利益的商人应该不多。

    不过**仁还是笑了笑,他觉得这并不见得就是坏事,不就是为了利益嘛,那么用利益驱使这帮江南的商人们为国出力,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老丈,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只问你,利丰监造船厂的里一大四小五个船坞,可都还能使用?

    如果这些船坞还能使用的话,造你说的那种战船,全部开工需要多少人手?造一艘战船又需要多少时间?"

    老汉没想到**仁会这么认真,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如果能重启利丰监造船厂,对他来说就是梦想实现了一般的开心。

    "回禀王爷,利丰监造船厂看着已经废弃了,其实只不过是年久失修而已,重新整修一下,重新用来造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是重新修整的费用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配套需要更换,简单修一下也需要几千贯钱,如果是大修,可能需要一万多贯钱。

    造战船的话,人手自然要比造货船需要的多一些,大体上来说,人手需要比造货船多出三成,而且必须是熟练的工匠才行。

    造船的工期嘛,得分造多大的船,最大的船坞可以造五千料甚至更大一些的船,造这么一艘大船的话,需要工匠一百,辅匠二百,其余杂役帮工二百,如果大家配合的好,一年就能造一艘。

    小号的船坞能造三千料以下的各种中小型船只,以两千料的中型战船举例,造一艘需要五到六个月时间,人手的需求是大船的一半。"

    **仁想了一下,觉得老戴头说的造船速度应该是合理的,可惜他还是觉得有点慢,若果按照这样的造船速度,打造满足他要求的一只舰队,起码需要两年时间。

    可两年后他能不能还留在江南都说不定呢,所以他又有点等不起。

    "老丈,你说的造船工期可是死数?比如,要是我能提供足够的材料,工匠也给你加一倍,工钱也给他们加倍,让他们分成两班日夜赶工,会不会让工期缩短一半?

    当然,这是在不牺牲战船质量的情况下才行。"

    老戴头有点懵,心说王爷干吗这么着急?不过他想了想,以前利丰监造船厂最风光的时候,也是有过类似的情况的。

    这里除了利丰监的匠户之外,还吸引了很多各地来的造船工匠来这里做工,当时的船厂就是日夜赶工的,在人手富足的情况下,确实可以把工期缩短一半。

    "按照王爷所说的,工期确实有可能缩短至一半,其实造船的时候,战船的主体结构成型这种关键步骤必须在利丰监造船厂完成。

    后续的设备安装和装潢等最后的步骤,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完成了,船只成型之后便可以下水试航,没有问题了之后,也可以把船开到普通的港口或者其他造船厂里进行最后的建造步骤。"

    **仁听罢大喜,"很好,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接着他转向了岑孝年,笑着说道,"岑阁领,你的好日子来了。"

    岑孝年看着**仁对着他笑,心里有点发慌,还没明白**仁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心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仁站起来回首望着远处的船厂道,"从今以后,利丰监造船厂改成市舶司造船厂,你觉得如何?"

    岑孝年先是大惊,接着又大喜。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造船厂对利丰监已经没有用了,反而成了一个他们恨不得早点扔掉的包袱。

    可对市舶司来说,有了官办的造船厂,岑孝年可以利用各种手段把造船厂从新运作起来,如今海上贸易这么繁盛,造船厂一定是赚钱的。

    而这钱可是为官家的内府库赚的,皇帝有了多余的现钱自然高兴,而岑孝年在江南的地位也一定会稳固,他怎么能不高兴?

第1402章:重启造船厂

    岑孝年自然知道**仁把这么大个好处给他是利用他和市舶司,一来是做样子给官家看,市舶司为了给皇帝填充内府库,可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的,这就叫忠。

    另一方面,**仁要用造船厂来造战船,可利丰监造船厂是朝廷的产业,他个人是没法私自使用的。

    既然利丰监不用,那就转到市舶司名下来用,对朝廷来说,这种把资产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盐监是户部管辖的,市舶司属于内府监管辖,总得来说都是老赵家的财产,再说造船厂如今盐监已经用不上了,还要花钱养着剩余的匠户。

    把造船厂送给市舶司呢,也是户部向皇帝讨了个好,又摆脱了不良资产,当官的也间接提升了自身的考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最后呢,便是工匠的问题了。

    **仁作为钦差,对官员有很大的权力,审查也好,法办也罢,那都是钦差职责内的事情,谁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但偏偏对那些富商或者百姓不好直接下令,人家敬畏你是为了巴结你,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利益,没理由牺牲自己的利益帮你成事的义务。

    **仁也不是不可以硬来,可这样就容易给朝堂上那些看他早不顺眼的人把柄了,小官小吏欺压百姓这种事朝堂上是看不到的,但**仁这么做,立即就不知有多少人站出来编排他。

    所以**仁想利用江南的商人是绝不能硬来的,使唤毛驴也得顺着毛捋扯,市舶司和漕运衙门以及织造局这边出面就不同了。

    江南的有钱人里,绝大多数想发财或者想继续发财,都离不开这三大衙门,有些事让三位公公去和这帮有钱人说,比**仁去说有用。

    **仁也不得不感叹,有些事男人是办不了的,还就得太监这种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人去办。

    当然,对于三位公公的好处,**仁也一定要做到周全,这里也不是单单指钱,太监们其实都各有所好。

    有些爱好嘛,不怎么光彩,**仁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张开双臂装作给他们当保护伞就行了。

    岑孝年心里乐疯了,他得到的好处自然是最多的,市舶司将来多了个造船厂,就是他稳坐市舶司首领太监的最大筹码。

    加上**仁主动给他打伞,他也不怕风雨了,起码他这辈子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了。

    至于造战船征伐交趾国的事情,**仁自然要向赵煦交代清楚,他相信有了前边征伐西夏的例子,赵煦一定会因为好大喜功而同意的。

    开疆拓土这种连他爷爷老爹都没做到的事情,在他这里做到了,这就是他成为一代明君的筹码。

    而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来说,就有点鸡肋的感觉了,为了名声,按说不该征伐交趾,但为了利益,似乎征伐交趾对大宋有是有利的。

    特别是**仁把南边的资源吹的天花乱坠,不由得他们不动心。

    而大宋也确实需要一支像样的水军,登州那边和辽东隔海相望,总是有人做梦梦见辽国人坐船来攻打大宋的,皇帝说不定都做过这样的噩梦。

    所以**仁要在武德军里练出一支水军来,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唯一的阻碍就是组建新水军的钱粮。

    粮其实也不缺,江南的粮食有的是,朝廷反正都养了百万厢军了,多个万儿八千的也不觉得咬得慌。

    就是造船的钱耗费太大了,**仁担心把五十万贯的数目报上去,会吓到兵部管理粮秣的供奉们。

    大宋的军费其实很多,不过大都是用来养活禁军和边军的,禁军作为"大宋最强的军队",又是皇帝近卫,自然要装备优良。

    而边军作为驻守边关的重要力量,也不能薄待,大宋的军费花出去,一直就是禁军吃完了边军吃,剩下些残羹冷炙了,才给厢军。

    藩军都有邑地,只要不被派去打仗,平时也花不着朝廷的钱粮。

    所以要是花五十万贯给禁军装备点什么战备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这钱要给了藩军或者厢军,兵部就会不爽的。

    这钱对**仁来说其实都不算是大钱,五十万贯而已,他现在身家起码十个五十万贯,可这钱他不敢花。

    吃了一会亏被老太婆拿捏过一次,如今**仁又离京在外,这种事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所以预算只能往上报,至于赵煦和朝廷能给多少,他说不好,但给多少他也只能接着,是不敢嘀咕的。

    而剩余的亏空,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来填补,这种事他只需要一封密函给赵煦知道,得到他的许可就行,各部衙门的大人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小农家院里围着小方桌的三个人各有所思,于是吃着酒各有各的乐,**仁也顺手拿着萝卜条子沾了咸鱼末子下酒吃。

    总得来说味道还不错,萝卜是甜中带辣,咸鱼是咸中带臭,配上美酒,还真是挺有农趣。

    **仁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才对岑孝年和老戴头道,"事情既然想好了,就得有个章程。

    老丈你就负责造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过几天就会有造船的匠人从新回到船厂里来,怎么安排是你的事。

    造船厂要怎么修整,你也抓紧,需要人手就跟岑阁领说,他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至于钱嘛,先从武德军那里拨。

    造船所需的木料和其他材料工具什么的,岑阁领你负责联系,按照老戴头的要求来,不要怕贵,东西好就行。

    可也不是卖东西的说多少就是多少,谁要敢坑老子一文钱,老子保准打的他妈妈都不认得。

    私人船场那边,也要岑阁领你去联络,别拿官威去压人,就说全凭自愿,匠户们当初转民户的时候,他们也是钻了漏洞,赚了朝廷便宜的,不怕他们敢不听话。

    老丈你也要去做做原来的匠户们的思想工作,呃...也就是多去劝劝他们,告诉他们以后在市舶司造船厂做活的,工钱不比他们现在拿的低。

    而且告诉他们造船厂造的是战船,是为国家效力的,他们要干的好,还有赏钱,随时会让他们的收入翻倍!

    别忘了,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第1403章:另有目的

    来的时候不被人待见,走的时候**仁可是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

    老戴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仁起身要告辞的时候,老戴头嗷的一嗓子,原本看着渺无人烟的荒芜村子里竟然走出来一百多号人,不过大都是老人和孩子。

    老戴头指着**仁给乡亲们介绍说这是王爷,老百姓当然也吃惊,但比起热情来,不如说是惧怕多了一些,也是匆忙跪下来给王爷见礼。

    等老戴头说这个王爷要重启利丰监造船厂,村里的匠户子弟们还会回来,大家一起打造战船的时候,大家才真正热情起来。

    再去看**仁这个王爷,那眼神都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激和激动。

    **仁也有些感动,百姓其实很单纯,能一家人在一起,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他们就满足了,卖些力气是不怕的,怕的是没活可做。

    临走的时候,**仁决定再拉拢拉拢这么有号召力的老戴头,"老丈,匠户们的事情就有劳您多费心了,船造得好,你下半辈子的随园春我全包了。"

    老戴头眼睛里立即就一闪一闪的了,握着**仁的手道,"老汉我不是为了那点酒..."

    话是实话,不过老戴头还是逃不开他是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子的本质,**仁把剩余的随园春都给他留下,他的眼光就没离开过。

    **仁心里想笑,真是个实诚老汉啊,呵呵...

    坐船回了江阴,**仁又给岑孝年派了个任务,让他联络江南数得上号的海商和造船厂的主人,五天后在江阴,**仁要请他们吃酒。

    这事**仁不吩咐,岑孝年也要联络他们的,不过王爷请吃酒这事,让岑孝年觉得没有必要。

    他这种人在海商面前跋扈惯了,有事发个话海商们就不敢违拗,但**仁还是觉得有些事,是不能硬来的,目的是把事情办成,没必要强压着人家做事。

    而且,**仁还有另外的目的。

    杨母那边,早就吩咐管事在杭州城外西湖西边山脚下买了个几个大宅子和一片民房。

    这是为了将来住的,谁也说不准要在江南住多久,不过像杨家如今这种家势,必然要买宅子住的,朝廷的官驿虽大,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西湖边也确实有很多商人建的宅子,也有不少民户,本来是不好买下那么多院子的,是杭州府出面,杨家又加了三成的价钱,买卖才顺利了不少。

    杨母虽然因为多花了钱而有些心疼,但想起儿子说的话,越是离京城远了,越是不能以势压人,势是不能随便用的,既然有钱,那就砸钱好了。

    宅子的格局大概是不大方便杨家一大家子和其他兄弟们以及亲兵的家眷们居住,所以还要雇佣工匠们去改造一番。

    所以杨家人还得住船上,也懒得搬入官驿了,只等着宅子从新修葺以后便马上搬进去。

    **仁和家人还是见少离多,杨母便在几个儿媳妇面前为儿子开脱,好在几个儿媳都是知书达理的,知道**仁在忙正事。

    赵献球的事情之后,苏州官员就主动去江阴见了**仁,**仁也没空理他们,只是见了一面,说了些心不由衷的屁话,这才把他们打发了。

    官员们其实不介意王爷不待见他们的,一个个都不是傻子,见**仁有别的事情忙,没打算管他们,他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宫里新派来的袁公公到了,带了圣旨来的,小生子公公陪着袁公公来江阴见了**仁。

    **仁一看袁公公年纪比赵献球还大,便知道宫里也是没有妙人儿可用,也觉得官家似乎也赞同他的意见。

    袁公公就是派来养老的,算是对袁公公在宫里侍奉多年的一个奖赏,漕运衙门实际的管事的,还得是小生子公公。

    小生子也早就明白这一点,对**仁更是恭敬有加。

    朝廷对**仁弄死赵献球的事情其实没人爱管,一个阉人而已,朝廷里的文人们打心底里不在乎这个。

    这圣旨最终就变成了赵煦和**仁拉家常似的废话。

    **仁简单招待了一番袁公公,也打发他们回去了,他等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造船厂和建设水军的事情,朝廷和官家是怎么看的。

    可这年头交通和通讯就这么个现状,现在收到的官家的旨意,说的还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要得到关于造船厂和水军官家的意思,那还得最少十天以后。

    **仁心里盘算了很久,觉得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拦,只要赵煦那里过得去,几个说闲话的朝臣反对是无所谓的。

    南征的计划倒是得到了兄弟们的一直赞同,天霸弟弟连交趾国这个地方都没听说过,但听说那里的国王很狂,便下了决心要教训教训。

    何小川听说要建设一支水军之后就乐了,当着众兄弟面前吹牛比说论武功他排不上号,论水性这里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仁笑着告诉他,水军虽然要有好水性,可重要的还是要懂海上作战的战术战略,等问起柯小川会不会驾大型战船的时候,他就被问傻了。

    这也不稀奇,武德军的人大都是北方人,也基本都是旱鸭子,能找出一两千水性还说得过去的就不错了,说到驾驶战船在海上作战,那就都是外行了。

    **仁这才意识到他还真是缺水军将领,陆地上作战勇猛的将军,到了海上可能连个大头兵都不如,在船上站都站不稳,如何谈得上作战?

    所以为了准备未来的水军,**仁一边向江南各路水军里寻找能指导水军作战的将校和教官,一边在武德军里挑选可以转成水军将士的士卒。

    水军主要的兵源,武德军也提供不了多少,最终还是要在江南的厢军和藩军里找,也不用一下子就组建起满建制的一支水军,先来三四千人操练起来就好。

    好在**仁还有这个权力,不怕地方厢军不为这件事出人出力。

    按照造船厂造船的计划,明年秋末就能有足够用的战船,到时候便可以去交趾国弄他个翻天覆地了。

第1404章:募捐(上)

    十月,秋风在江阴港外的江面上顺着江水驰骋,风虽然吹的人身上凉飕飕的,可排着队出港的大船却非常喜欢这样的狂风。

    水手们吆喝着有节奏的号子拉起的风帆,立即便被风把帆兜满,像是怀了孕的妇人一般,挺着个大肚子向海洋的方向前行。

    用不了十个月,直消三个月的时间,这些船就可以从海上跑个来回,船主们会卖掉一船的丝绸瓷器,然后带着金银和收购来的粮食香料满载而归,赚的盆满钵满。

    和扬州一样,江阴最大的酒楼栖凤楼也在港口附近开了一家最大的分店,这里除了提供南北菜式之外,甚至还有些胡人厨子可以制作天竺或者大食的特色食物。

    这一天**仁包下了栖凤楼,专门宴请江南的海商。

    本来他还以为能来个百八十人,可实际上来的人数只有预想中的一半,特别是最大的那几家,竟然都没有派家主来赴宴,只是派了个主事的掌柜的来敷衍一番。

    **仁也不生气,他在江南的面子确实没有那么大,别看他是王爷兼钦差,人家也不一定要卖他多么大的面子。

    江南读书人多,连做生意的也大都曾经是饱读诗书之辈,虽然继承了家业经商而没有走仕途,但读书人的矜持还是有的,当然不会在权贵面前轻易地低头。

    岑孝年心里是有些不服气,见**仁笑嘻嘻地竟然一点儿不生气,他倒阴着脸地埋怨着,"这帮贱人还真觉得自己有脸了,王爷亲自请客吃饭他们都敢不来,下次有事求到市舶司衙门的时候,看咱家不给他们好看!"

    **仁瞅着岑孝年,不知道他是真替自己不值,还是拍马屁的工夫已经如臻化境,在他这种人眼里,除了宫里的主子和朝堂上的大佬们,其他人似乎都是贱人。

    "来不来的都无所谓,来的咱们好好招待,不来的也别为难人家,人各有志嘛,总不能牛不喝水你强按头。"

    **仁倒是看得开,岑孝年更难过了,**仁却觉得他这表情做的有点过,他们俩之间,还谈不上交情,不至于让岑孝年这样。

    不过既然人家岑公公这样卖力的表现出他的忠心耿耿,**仁也没法打击人家的一片心意,只得解释道,"江南人杰地灵啊,你也不用这么难过,有些事你比我清楚。

    在江南能养大海船做海商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谁在朝中还没有个靠山?甚至有些王侯将相的,在他们的买卖里也是有份子的。

    你以为他们是没有地位的商贾,可他们的买卖的股东可不是贱人,你说给他们好看就给他们好看?你给一个我看看!"

    被**仁这么调侃,岑孝年才讪笑道,"他们不给咱家面子不要紧,可不给王爷面子,就太过分了。

    他们就是再尊贵,还尊贵过王爷了吗?真是给脸不要脸!

    前几日咱家派人去找他们要匠户的时候他们还好说好脸的,这才几天啊,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仁望着忙碌的码头,嘿嘿一笑,"也不怪人家,这会儿正是人家忙着挣钱的时候,咱们就这么突然去要了造船的工匠回来,人家没为难咱们已经是给了咱们面子了。

    人虽然没有来,但礼是到了的,也不能说人家故意给咱们脸看,说不准人家就是真病了,或者真的忙的走不开呢?"

    岑孝年摇了摇头,"王爷,您也真看得开,咱们这次请客的目的,是不是被他们猜到了?"

    **仁点点头,"嗯,差不多吧,这帮人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哪一个不是人精?送了匠户回来,应该也猜到咱们想干什么了..."

    栖凤楼里,武德军的将军们每人一桌招待着来赴宴的商贾,即便之前没猜到王爷为什么请客吃饭的,如今也应该想明白了。

    想懊悔也来不及了,那些将军们看着和气,可眼神里都带着杀气,越是笑得欢畅,便越是让人心惊胆寒。

    有些事,**仁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么聪明,做买卖的脑袋都灵活,不难想到这种时间他专门请了商人来栖凤楼饮宴是为了什么。

    利丰监船厂要重启,王爷要造战船的消息也并不是秘密,以他们对朝廷的了解,自然知道造船的钱朝廷出不了多少,王爷自己又出不得,也只有从他们身上搜刮些油水了。

    古代这种事情其实很多,地方上兴修水利,修缮学堂什么的,官府的钱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地方官为了自身的政绩,总要时不时的请地方的富贾乡绅聚会,名义上自然各种各样,但实际目的便是募集乡捐。

    让地方乡绅和富商给官府的什么工程捐款,然后在工程做好之后立个功德碑之类的东西,书写他们的姓名和捐款数额,依次来宣扬他们的德行善举。

    商人嘛,有了钱之后,也的确需要盘算些名望,捐钱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回**仁要募捐的欠款有点多,不是千儿八百贯就能解决的事情。

    明白人很多,即便那些没有派人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商贾,也是派家中仆人送来了一些钱银的,一两千贯的数目,并不算多,也不算少,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

    至于王爷要做的事情这些钱又够不够用,他们是不管的,同时也害怕**仁另有所图,栖凤楼的宴席就是鸿门宴。

    所以宴会还没开始,**仁实际上已经募集到了五六万贯了,可比起他需要的数目来,还是差了很远。

    这件事**仁也早给赵煦写信讲了个明白,不管朝廷怎么看,武德军毕竟在江南,总不能全是步军没有水军。

    而赵煦这边呢,毕竟前头撤卫改藩,是多少有些对不住这些曾经的禁军的,所以**仁从商人这里搞钱造战船建水军,他是不管的,反正又不是进了**仁的腰包。

    等几乎没有人往栖凤楼里走了,**仁才对岑孝年摆摆手,"好了,我看也就这些人了,咱们还要从人家嘴里抠出几十万贯钱来造船,不能慢待了人家。"

第1405章:募捐(中)

    栖凤楼内。

    **仁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把武德军要成立一支水军,需要钱来大造战船的事情说给了在座的各路商人知道。

    只是说到钱的时候,**仁没有用乡捐的说法,而是说了一个让大家都匪夷所思的办法——借贷。

    "在座的诸位都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很多人还是以海上贸易为主业的海商,你们应该知道海上航线的安全,对你们的生意有多么的重要。

    如今咱们大宋的水军,一来兵员太少,二来没有像样的战船,所以要为诸位海上的买卖保驾护航,这点力量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武德军要新成立一支水军,打造专门的海上战船,就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

    本王代表武德军,今日请大家来江阴聚会的目的,便是因为武德军眼下资金不足,朝廷因为今年刚打了和西夏的战事,所以短期内还无法拿出足够的钱来拨付这部分费用。

    所以本王便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不是要大家给未来的水军捐钱,而是武德军向诸位借钱,按照常例,以年息三分的利息计算,两年后便会还给诸位。"

    下边商人议论了起来,脸上纷纷露出怀疑之色。

    说起来正常的民间借贷,或者商人之间的借贷,年息三分利也算不错了,正常也就二分利息多一点,**仁能说出三分利来,也是给足了他们好处的。

    但他们细想想又觉得这跟他们平时放贷给别的商贾是不同的。

    借钱给一般人,如果到期不还,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讨债,官府都不管的,甚至他们都可以把欠债人告上官府,让官府帮忙讨债。

    可借钱给武德军,就让他们有点担心了,武德军是什么,是军队啊,要是到时候军队不还钱,他们找谁要去?

    总不能也带人找上门去讨债吧?找官府就更没有用了,地方官府也不敢得罪那些藩军,更不用说**仁属下的藩军了。

    所以他们心里觉得,**仁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一种欺骗他们把钱借出来的手段罢了,实际上这种钱借出去是要不回来的,还是等于他们白白捐了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干吗还要借钱出来呢?

    至于**仁所说的成立水军打造战船为他们的海上贸易保驾护航之事,他们就更觉得可笑了。

    昌国军也是水军,可保驾护航这种事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每年都要照例给昌国军的将领们送一份平安钱的。

    **仁几天请他们来,说是给三分利息找他们借钱,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官话式的说法罢了,实际上还是找他们多讨一份平安钱。

    这种平安钱,他们知道是没法不给的,就像是行业内的惯例一样,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但这份钱要他们换一种方式多拿,他们也是不肯的。

    所以碍于**仁这个王爷的面子,他们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他们推举出一个代表来,委婉的表达了他们的意思。

    话说的也是好听,就大大方方说借钱没必要,武德军要成立一支水军,作为一向忠君爱国的商贾,他们可以直接捐出一部分钱来,这份钱是不用武德军还的。

    带头的那个商贾直接说要捐出三千贯,其他商贾见状,也纷纷踊跃表态,这个捐一千贯,那个捐两千贯的,不大会儿工夫,**仁便又白得了几万贯的捐款。

    但这却不是**仁想要的,虽然总共募集了十几万贯的钱财,但离的打造战船的五十万贯的费用还差很多。

    奸商这个词,**仁在今天又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奸商不光是赚钱的时候奸诈,出钱的时候也奸诈。

    谁都知道做海上贸易的利润有多么大,明面儿上市舶司的税他们不敢偷漏,那可是给皇帝的钱。

    但带私货这种事是谁也少不了的,交了税花了平安钱开了船工的工钱,纯利润要是不翻倍,这些商人们是不肯的。

    **仁也不会撕破脸皮说出这些来,今天能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商人已经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再想用类似的方式劝说其他商贾捐款,那就更不现实了。

    他自身也是个商人,知道事情不能愣着性子做绝了道理,将来要在江南建立自己的势力,就算不指望这帮奸商,起码也不能让他们成为阻碍。

    岑孝年脸上有点难看,很明显这帮商人早算计明白了其中利害,宁愿捐出小笔的钱,也不愿意借出大笔的钱。

    **仁依旧没有生气,还表达了对这些商人的谢意,之后也没说什么。等宴席结束后,他还亲自送那些商贾离开。

    送走了这帮商人,岑孝年忧心道,"王爷,虽然募集了超过十五万贯钱,可还是不够造船的费用啊,这才三成,还有七成,咱们要去哪里找呢?"

    **仁嗤鼻一笑,"本来老子想让他们赚点钱的,结果这帮傻子以为老子要坑他们,现在这份钱,也只有交给别人赚了。

    还有一点你说的也不对,这十五万贯钱,不过是将来征伐交趾所需要准备的费用的一成多而已。"

    岑孝年长大了嘴巴,"一成多?打造战船不是需要五十万贯嘛,什么时候成了一百万贯了?"

    **仁笑道,"岑阁领,打仗花的钱很多,五十万贯只不过是大造战船的费用罢了,大军出境作战,需要的粮草辎重不要钱吗?

    战船只是其中一样工具罢了,其他的武器装备,难道不要钱?

    将士们舍了命去打仗,待遇总要比平时要好的,何况有了功劳的要赏,战死了了要安葬并抚恤他们的家人,这些难道不要钱?

    我说的一百万贯的耗费,已经是往少了说了,真派出去几万人打仗,随时会产生更多的费用,很多都是事前没法想到的,所以钱这东西,准备的越充足越好。"

    岑孝年张大了嘴巴,"那...咱家以为征伐交趾会很容易呢,没想到仗还没开打,钱的问题就这么难解决。"

第1406章:募捐(下)

    **仁道,"这不怪你,术业有专攻,你不领兵打仗,当然不知道这里边的道道,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办好你市舶司的差事,把造船的事情看紧了就行。

    其他不用你管,本王自有办法钱的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先把今天那些商贾们许诺的钱银尽快取回来,相信他们不会抵赖的。

    记得账目要记清楚,钱拿回来之后先送到造船厂那边,让戴把头抓紧采购造船所需材料,告诉他挑好的买,讨价还价的事情你可以帮忙,但绝不能耽误了造船的事情。"

    岑孝年"喏"了一声,颔首行礼,便去吩咐手下人准备要钱的事情去了。

    **仁见他走远,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转身唤过一个亲兵来而他耳边吩咐了一番,便重新走进栖凤楼回到兄弟们身边。

    这顿饭**仁准备的还真是很丰盛,虽然他没有亲自下厨,但桌上的南北大菜可谓非常丰富,**仁对食物这么挑剔的人都认可这些菜式的味道,看来栖凤楼的大厨手艺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商人们光惦记着自家的那点钱,也没真正吃上多少东西,剩下几乎没怎么动的十几桌菜,**仁便招呼自家兄弟们和亲卫们继续吃,不用理那些商贾。

    天霸弟弟表现的很高兴,他觉得请一帮商贾们来吃顿饭,就白白帮武德军赚了十五万贯军费,这买卖做的太划算了。

    **仁没想让兄弟们操心这些事,所以也笑着便算是认可了天霸弟弟这个说法。

    黑牛哥哥心细,自然发现**仁眼神里有些黯然,等大家离席回营的时候,他才悄悄跟**仁问道,"事情不顺利?"

    既然黑牛哥哥这么问了,**仁也不用隐瞒什么,随口把事情大致跟这位兄长交代了一下。

    "这帮商人的嘴脸,我是越看越讨厌,有本事赚钱本身没有错,可赚了钱变得为富不仁,自私自利了,就很让我生气。

    不过哥哥也不用为我操心,我还有别的办法,钱的事情对我来说,从来都不算是事儿。"

    黑牛哥哥不懂里边缘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几句注意身体之类安慰的话,不过他觉得既然**仁说有办法,那他就一定能解决面前的难题。

    **仁心里怨恨那些商人,也只是一时气愤罢了,心里转瞬又对这帮人充满了鄙夷,也感叹难怪读书人都瞧不起商贾了。

    他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如今也算的上大宋排的上号的富人。

    但他只承认他是个奸商,却不能承认他为富不仁,他赚钱的同时,也是带动了很多原来生活困苦的百姓也跟着过上了好日的。

    眼下家里大笔的银子送去西边建设外贸中心,尽管从长远来看他将来转回来的钱让这笔投资绝对不亏。

    可事实上他这么做等于他花了自己的钱帮国家找到了一条财路,投资的钱建成了一个新的城镇,那也是朝廷的,他只是在将来新丝绸之路的生意上有经商的优先权罢了。

    像江南的这帮商人们,有个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懂,且不管皇帝和朝廷,国家强大了,对商人来说才是好事,他们也能赚更多的钱,更安全的赚钱。

    但国家羸弱,他们赚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将来不管是契丹还是女真蒙古之类的打过来,他们费劲心思积累的财产,还不是要白白送入了人家的腰包?

    这明显就是小账算的清楚,大账算的糊涂啊。

    吃完了饭送了兄弟们回营,**仁却留了下来,在栖凤楼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静静的喝茶,好像等着什么人到来。

    **仁如今做事,也渐渐学会了两手准备,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自信他不是没有,而是他懂得做最充足的准备,迎接最多的困难的道理。

    并不是穿越了就那么无敌的,**仁这一路走来,看上去很顺利,可后来他每次想起来这些历程来,也总是心惊胆战,如果中间行差踏错一步,很可能他早已经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过了好一会儿,亲卫带过来两个人,**仁起身迎接两人进来,并亲手给他们分别到了一杯茶水。

    黄百万和白银海笑得有点不自然,**仁越是重视他们,他们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仁请海商饮宴,也邀请了他们,只不过没让他们直接露面去参加宴会,而是在宴会之后请他们过来单聊,这让他们心里非常没有底。

    之前赵献球的事情,如果**仁下手狠一点,他们也是会被牵连的,但**仁放了他们一马,便让他们知道这是之后要用到了他们了。

    宴席上**仁募捐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如今被单独请了来,他们猜测应该是这次募捐没有募捐到让**仁满意的款项,所以照他们这俩江南著名的富商来,解决剩下的款项问题。

    **仁先开口道,"今日栖凤楼之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废话了。"

    黄百万和白银海对视一眼,忙同声说道,"乡捐之事,我二人自然要出一份子,王爷不必忧心。"

    **仁继续喝茶不说话,黄百万先说道,"草民愿意捐出白银十万两,帮助武德军打造最好的战船,如若不够,草民还会继续捐赠。"

    紧接着白银海也表态,"草民也愿意捐出白银十万两,另外武德军造船还需要什么材料或者帮助,草民也绝不会推辞。"

    **仁笑着放下茶杯,"很好,终于遇上两个真正的忠君爱国的商贾。"

    黄百万和白银海忙谦虚道,"草民不敢当,吾等都是大宋的臣民,为大宋强军大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本就是吾等分内之事。"

    **仁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紧张,先喝杯茶。

    "你们今天的做法,确实很慷慨,将来本王也一定会把你们的事迹上报朝廷,告诉陛下知道的。"

    黄百万和白银海大喜,又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抬举。"

    "慢着,你们俩先别着急谢,先听我把话说完。"

    **仁缓缓道,"武德军成立水军和打造战船,可不是二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问题的,我需要一百五十万两!"

第1407章:动之以情

    "武德军成立水军和打造战船,可不是二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问题的,我需要一百五十万两!"

    黄百万和白银海怔了一下,接着便露出哭相,十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大钱,可一百五十万两的话,对他们两家来说可就伤筋动骨了。

    **仁呵呵一笑,"看把你们吓的,本王可没说这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让你们出!

    我只需要你们俩一起凑五十万两就可以了,想多出本王还不要呢!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出了这个钱,明年起码让你们都赚一倍!你当本王白拿你们钱呢?!"

    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五十万两还是多赚一倍,黄百万咽了一口吐沫,笑眯眯地问道,"王爷的意思,这钱不是摊派给我俩,而是我俩的一种投资?"

    **仁点点头,"就喜欢和你们这种聪明人说话,和笨蛋说话真的是白费唇舌。"

    被**仁这么一夸赞,黄百万和白银海都乐了。

    **仁接着说道,"这五十万两银子,本王原本打算找你二人以借贷的方式要的,明年只需要付给你们三成利息就可以了。

    没想到啊,黄百万你还是个聪明的,能想到这是一种投资,不亏你黄家在江南富裕了百年。

    我跟你们明说了吧,本王要这钱,是给武德军要的,是为了明年打仗才要的,是一种战争投资。"

    黄白二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仁找他们来是来投资战争的。

    "听着新鲜吧?"

    **仁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不用我多说,你们这种人一定能很快想明白战争是最快的赚钱手段。

    做买卖的人都懂的一个道理,风险越大,投资的回报就越高,我说的所谓让你们赚一倍,还是保守估计了。

    如果我猜想的不错,将来你们投的这些钱,赚回来的可能是两倍三倍甚至更多,而且是一种长期的回报。

    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相信你们应该明白对你们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吧?"

    黄百万和白银海傻呵呵着点了点头。

    发战争财,可不是一般人能遇上的,历史上很多最具有代表性的富商,原始积累阶段很多都是发了国难财或者战争财。

    天下大乱的时候,按说商业是最受打击的,甚至会出现大规模的倒退,但越是这种特殊时期,越是有一些精明的商人能够把握住这种机会,为子孙创下一份很大的产业。

    比起正常做买卖的步骤,战争敛财也简单得多,不用生产储存和销售,只需要去抢劫,风险虽然大了些,但一旦成功,利益也往往是无法想象的大。

    **仁继续说服道,"黄百万,你家是世代米商,白银海家是开盐场的,贩米和晒盐,这就是这世上最简单最好做的买卖,因为老百姓活着,就要吃米吃盐。

    只要咱们大宋好好的,你们的生意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做成万世的基业。而且大宋越是富裕,老百姓越是有钱,你们的买卖就越好。

    但反过来呢,你们仔细想想,国家如果不行了,你们还上哪儿去赚钱?"

    "王爷说的是,草民受教了。"黄百万和白银海异口同声应和着。

    **仁这是打感情牌了,哪怕他们不是真的多么爱国,但国家稳定繁荣他们商人越是得利的道理还是不难理解的。

    **仁继续说,"既然让你们出了钱,本王也不瞒着你们,明年这个时候,本王要带武德军和新成立的水军去南征交趾。"

    黄百万和白银海这下又有点慌了,心说这种军国大事王爷告诉我们这种商人干吗?要我们投资出钱,每人二十五万贯钱是没问题的。

    这有些事他们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他们不利。

    **仁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安抚道,"你们俩不用慌,明年南征交趾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是秘密,对你们来来说,是一个绝妙的商机。

    我告诉你们呢,也是想提前通知你们,让你们好在这一年里提前做好准备,人手的事情相信你们两家都不缺,但海船,应该现在就要着手采购或者打造了。"

    黄百万和白银海两人对视一眼,很明显**仁这句话在他们心里掀起来不小的波澜。

    古时候的生意人,也是很讲究的,行业内都有各自的约定成俗的规矩。

    比如黄百万是米商,白银海经营盐场,在他们各自的领域里,别人是很难掺和进来的。

    不是说就没有别的米商和盐商了,而是他们两家在各自的行业里起步较早,做到现在都是一家独大,其他米商和盐商只能跟在他们后边吃剩下的,很难对他们造成实际的威胁。

    而黄百万不会去涉及盐场的生意,白银海也不会去贩卖米粮,不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本,而是有这种行规约束着他们。

    每个行业里都有一到两家巨商,其余的小商人虽然不少,但都不足为惧。

    如果不同行业里的巨商涉足别人的行业,那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大了,可不是戗行抢买卖那么简单,在这年代这是要当做杀父之仇似的来看待这种事的。

    除非某一个行业里的巨商忽然间垮了,这门生意里留出来的市场才会被其他人占据或者瓜分。

    目前江南最大的海商有两家,而且两家在商品利益划分上也分的清楚,董家主要做瓷器好香料生意,苏家主要做丝绸和宝石生意。

    **仁这次请两家来聚会,两家都没有派真正管事的人来参与,只不过派了掌柜的或者管事来应付了一下**仁。

    **仁吩咐黄百万和白银海开始准备海船,那意思就是要对董家和苏家下手了,这没法不让黄白二人感到吃惊。

    **仁故意凶狠起来说道,"本王做人很简单,听话的,能为我所用的人,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但仗着背后有点背景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的,本王也只有让他们完蛋,你们明白吗?"

    黄百万和白银海感觉脊梁后边出了一层白毛汗,赶紧点头应承。

第1408章:晓之以理

    杨怀仁连哄带吓,把黄百万和白银海说的战战兢兢,接下来要继续忽悠,或者说晓之以理。

    “你们二人家里各自的买卖是怎么回事,本王以前还不了解,可扳倒了赵献球之后,本王才明白一点,当初你们斗富的时候给赵献球送的钱,不是你们要送的,对吧?

    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因为我也是个买卖人,当初我在东京城开第一家酒楼的时候,就能想到这种事。

    在咱们大宋,做生意不难,但要把生意做大,做到某个行业里最顶尖,那可就难了,不光是你有本事就能做到的。

    在大宋商人的地位毕竟太低,不管咱们多么有钱,可读书人是看不起咱们的,连寻常百姓也要低看咱们一眼。

    所以能把买卖做大的人,身后必须有靠山,要不然你犯一点儿错,别人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你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必须有所依仗。

    黄百万你把米粮生意做到这么大,如果背后没有个像样的靠山,是走不到今天的,白银海也是一样,盐场可不是谁说想开的就能开的。

    后来我打听你们两家的发家史,便发现你们背后的靠山了。”

    虽然杨怀仁已经明确表示要抬举他们,但黄百万和白银海听了这话还是有些紧张。

    杨怀仁道,“大宋开国初,你黄家虽然也是江南大商,但那时候的家产和现在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吧?

    是你家老祖宗审时度势,在乱世中别的米商都屯粮高价贩卖的时候,是你黄家把家中屯粮平价卖给了秦王,才有了之后黄家百余年在江南米商中的一家独大吧?

    还有你白家,你家老祖宗是陇西郡王的女婿吧?要不然以你白家当时在江南商贾中的地位,还没法让朝廷把盐场的生意交给你白家吧?

    以你们黄白两家这种渊源,怎么可能为了争夺扬州首富而斗富?当初的戏做的就太假。”

    杨怀仁随口就把他们两家最初是依仗谁的权势发家给说出来了,让黄白二人面露尴尬之色。

    但问题在于当时的秦王和陇西郡王的家族,如今都风光不再,开国将门的威势也消逝在漫长的文恬武嬉的岁月之中。

    如今的东京城里,勋戚和将门的高门红墙依然挺立,不过内里的将门之后们却大都已经和尘同光了。

    东京城里有一道最靓丽的风景,便是大街上那些穿着光鲜、后领里插着折扇、头戴偌大一个宫花的纨绔或者衙内们,他们大都是将门勋戚之后。

    祖宗的功劳让他们世世代代衣食无忧,在朝堂上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他们也只有乐得像猪一样被国家养着。

    也不是没有一两个继承了祖宗本事的子孙,像杨家的杨世虎,石家的石猛等人,可这样的太少了,扔在一帮纨绔子弟中间是看不见人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杨怀仁在京城里和这帮勋戚将门相处,虽然谈不上什么很深厚的情谊,但总体上还算不错,有些买卖还是大家一起合伙赚着钱的。

    要想让这些将门重振雄风,杨怀仁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但恰恰是这些将门,把持着大宋最精锐的军队,禁军二十四卫,每一卫的将领都是和勋戚将门关系密切的,就更不用说中级的校尉里,安插了多少子弟了。

    禁军虽然不济,可兵员毕竟是大宋最优秀的,如果能加以训练,他们不难有一点战斗力。

    尽管和西夏的战争是因为西夏贵族们之间不合内讧才自己作死的,但那些禁军进过了半年杨怀仁式的训练,也多少有了些战斗力。

    如果他们能继续坚持下去,三五年之后禁军还是可以拿出来看的,悲哀的是一场大胜之后几乎所有禁军又得意忘形了。

    怪要怪到勋戚将门的后代上边,军伍里领头的将领校尉什么德行,下边当兵的就什么德行,居下效上,从来都是军伍里的正常现象,当官的懒散,不可能指望下头士兵勤奋的。

    杨怀仁如今把他明年要征伐交趾的事情漏给黄百万和白银海,一定程度上就是让他们给这帮勋戚将门传话了。

    有些话杨怀仁直接说似乎惹人猜忌,让黄白这种商人去说,将门勋戚们如果能明白杨怀仁的心意最好,如果不明白,那杨怀仁也没有办法了。

    像吕济远这种从纨绔变成了军中猛将的人,武德军里还有一些,有,总比没有的强。

    杨怀仁说道,“这场仗的投资,你们俩各出二十五万贯钱,占三分之一,其余的钱我怎么弄,你们也不用打听。

    从你们回去开始,就按我说的开始做准备,人也好船也好,我相信凭你们的本事,是有自己的办法准备好的。

    海商那边,更不用你们管,我自然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交代清楚之后,黄百万和白银海赶紧施礼告辞,杨怀仁送他们离开之后,又唤了别的人来。

    一百五十万贯的战争投资,杨怀仁算的很富余,差一点也不打紧。

    如今有了黄百万和白银海的五十万贯,其实就有了打底的钱了,乡捐募集了十五万贯,从赵献球那里截留了十五万贯,这就有了八十万贯了。

    官家和朝廷那边,多少应该会拨一部分钱的,不论是十万贯还是二十万贯,杨怀仁也都会满意。

    剩下的五十到六十万贯钱,杨怀仁打算自己出,当然不是明着出,而是让风神卫用那些身份保密的商人的名义来出,做一做账目,这份钱也不会怀疑到杨怀仁头上来。

    要征伐交趾,自然要在信息上早做准备,风神卫的触手还够不着交趾那边,所以从现在就应该开始准备了,杨怀仁面见了江南几个风神卫中的头面人物,便是安排这件事。

    宋人和交趾人虽然都是黄种人,但样貌和体型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说交趾当地人是猴子有点过,不过他们的身高确实比宋人都矮了一头,样貌也尖嘴猴腮的,确实像没进化好的人类。

    武德军原来是禁军,军伍里很难找到这样的人,唯有让小七哥哥从风神卫里找些人,年后便扮作商贾先去交趾打前哨……

第1409章:乔迁新居

    江南的十月,树上还有不少绿叶,但秋风已经很凉了。

    杨怀仁这才发现江南的冬天有可能比中原还冷,倒不是说温度会更低,而是因为北方到了冬天家家户户会在家中垒起一个暖炉,或者直接烧炕。

    即便是下了雪刮了寒冷的风,躲在屋子里还是比较暖和的。

    但江南不同,不垒暖炉也不烧炕,温度感觉上比北方高一些,但实际上人身体的感受,就是一种阴冷。

    气候史上,一千年前的北宋据说是一个小冰河时期,气候是偏冷的,杨怀仁之前还不信,不过现在他信了。

    降温的时候,住在船上是非常冷的,木头做的墙壁并不能起到多少保暖的作用。

    好在杭州的新宅子即将修葺完毕,杨怀仁到苏州和家人汇合后,便直接开拔去杭州。

    皇帝的圣旨也下来了,比杨怀仁预计的时间要晚了一些,不用想也知道,杨怀仁的打算,必然会引起朝堂上的一番争论的。

    赵煦自然愿意杨怀仁继续为大宋开疆拓土,增加自己的功绩,坐实了他一代明君的历史地位。

    所以对那些反对的声音,赵煦充耳不闻,打定了主意要支持杨怀仁。

    即便皇帝做了决定,可新党内部还是争论不休,内部的矛盾日渐显现。

    杨怀仁管不了这些,只要赵煦能支持他,他就可以放心的去做计划中的事情。

    只是赵煦和朝廷批下来的钱不多,杨怀仁上缴的那份查抄赵献球得来的一百多万贯赃款,赵煦打算用来修缮宫中的基础宫殿,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拨了十万贯钱下来。

    兵部和户部也不敢自作主张给武德军拨款,枢密院的大佬们不管多么不情愿,但还是觉得既然武德军撤卫改藩了,钱银上做些补偿也未尝不可。

    于是几位大佬商议之后,也给武德军拨了十万贯钱的军费用来打造水军,和皇帝给的钱一样。

    二十万贯钱的数目虽然不大,但也没有比杨怀仁预估的低,这样一来,加上武德军账面上的九十多万贯,武德军的资金已经超过一百一十万贯。

    长江冬天并不封冻,所以不影响造船,新的市舶司造船厂已经风风火火地运作起来。

    老戴头带人修整了造船厂之后,便立即采购了造船所需的材料。

    他的四个儿子都回来了,除了原来的匠户们,造船厂的高薪又吸引了几百名造船的工匠过来,江口镇也重新热闹起来。

    因为人手足够,老戴头早早设计好了大小不同的战船,五个船坞一齐开动,把造船厂的造船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岑孝年的汇报里,惊讶的说老戴头他领着人造船,竟然是不需要图纸的,就靠着一张嘴巴说着,那些工匠们便把要求之内的战船框架造了出来。

    杨怀仁也惊讶,甚至有点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中国古代工匠们的智慧和能力,确实是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的。

    造船杨怀仁还没有亲眼看见,但他听说过一个雕刻玉器的师傅,同样没有图纸,全屏记忆和技艺,把一块原玉雕刻成了三层镂空的玲珑玉雕。

    连杨怀仁这个见多识广的后世人,也没想明白雕刻工匠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说绝不要小看古人和古代的工匠,他们的聪明才智和非凡技艺,不但不必后世的工匠差,甚至更加精湛。

    想清楚这些,杨怀仁便放松下来,既然认定了老戴头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大造战船,具体的过程,他便没有必要去掺和,外行管内行的蠢事,他是不会做的。

    跟兄弟们分头去练兵,挑选未来水军的兵员一个道理,杨怀仁不懂这些,就让懂的人去做就好了,怎么选人怎么训练他不用管,只要一年后能有一支合格的水军就可以。

    于是杨怀仁难得清闲了下来,陪着家人住进了杭州的新宅子。

    杨家的新宅子地理位置很好,在一个西湖西边叫做桃源岭的好地方。

    桃源岭下是一片平坦的山间谷地,一座双峰山夹在大宅和西湖之间,让杨怀仁站在家门口就能欣赏西湖美景的愿望落空了。

    其实大宅离的西湖也不远,出门散步的话,盏茶的工夫就能走到西里湖,从这里边可以把整个西湖的景色包揽眼底了。

    只是奇怪的是,雷峰塔和他印象里的雷峰夕照有些差距,后来才想起来,如今的雷峰塔可不是后世的雷峰塔。

    北宋宣和年间雷峰塔因战乱遭到破坏,是后来重修的,重修的雷峰塔自然可以说是高大上,如今的雷峰塔尖头细腰的,略显妖娆之气。

    大宅西边则是北高峰,北高峰下便是著名的灵隐寺了。

    灵隐寺始建于公元6年的东晋,至今已有近八百年历史,不过要说名扬天下,还只有几十年而已。

    仁宗庆历年间,宰相韩琦和参知政事欧阳修奉旨辞契嵩所著《传法正宗定祖图》、《传法正宗记》、《传法正宗论》三书(合称《嘉佑集》)并《辅教篇》等入藏。

    仁宗准奏下旨传法院编入《藏经》,并赐契嵩“明教大师”称号。

    自此之后,灵隐寺名闻遐迩,海内外佛教徒纷纷前来探求佛法,灵隐寺自此也成为天下佛教禅宗圣地。

    住在这么个清静地方,杨家的女眷倒是感到很高兴,杨母更是率先差人去灵隐寺送去了一大笔香火供奉钱。

    全家人住进大宅,虽然大小连京城里杨家大宅一半的地面都没有,但江南的建筑明显要精致清秀,杨怀仁这种烟火气很重的人住进去,都隐隐有了一股雅气。

    宅子后边其实还有一大片空地,后山上依旧葱葱郁郁,宅子和后山之间有百亩余的一片荒草地,种不了庄稼,看山去也没什么用处。

    杨怀仁看了看,心情忽然大好,这种山上的薄土地种不了庄稼,但可以种些青菜,早就吃惯了自家种的蔬菜,没有到了江南就要买菜吃的道理。

    杨怀仁乔迁新居,除了陪老婆看孩子之外,左右也无事可做,于是便带着家里仆子把这片地稍事开垦,支起来大棚,种下了几十亩新菜。

    剩下的地方正好可以用来养鸡养猪养羊,食材嘛,自然是自己种的自己养的才最放心。

第1410章:燎锅底

    中国人乔迁新居讲究特别多,杨家又来自孔孟之乡,所以这些礼数在杨母心里是一点儿也不能少的。

    进了家门不能先入屋,而是要先拜四方神仙,焚香设案供奉上三牲五果,所有进家门的人都要先拜过了之后才能入住。

    杨母很在意这个,所以在事情上做的很细致,眼睛时刻盯着仆子丫鬟准备着一切,容不得慢点马虎。

    这样明显有点过于折腾,但**仁也只能笑嘻嘻地由着母亲,即便母亲发了话,敬鬼神这种事,连家里最小的四个孩子也不能放过。

    大官已经健步如飞,呵呵,也许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别看小家伙年纪不大,可一双小粗腿还是力道十足,走起路来不但一点儿不晃悠的,而且踏着虎头靴子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何之韵最是遵从杨母的话,她带着大官似模似样的给看不见的镇宅神仙磕了头,嘴里又念叨着一些保佑家宅子孙的客套话,而大官已经忙着伸手去抓案上的果子吃了。

    杨母看着大孙子喜欢,不过供奉给神仙的东西是不能动的,赶紧吩咐春儿把孩子抱过来,她这个当奶奶的亲自剥柑橘给孩子吃。

    小鱼儿乖乖巧巧,最是惹**仁疼爱,走路还没有大哥那么灵便,不过莲儿还是扶着小鱼儿按照婆婆的要求跪拜了神仙。

    大壮大牛实在太小,还没发行跪礼,但也不能免了礼数,铁香玉和奶妈依旧抱着孩子个神仙行了大礼。

    唯有兰若心挺着大肚子实在弯不下去腰去,只能让两个丫鬟扶着跪了跪算是给了神仙面子,拜是没办法了。

    鬼姐也跟着几位姐姐一起拜,只是拜的哪路神仙,她是搞不懂的,只是觉得婆婆搞得很庄重,她也应该认真对待。

    唯独两个不认真的就是**仁兄妹俩了,面子事是要做的,但拜神仙的时候**仁心中却腹诽着些别的话。

    如果真有神仙,就保佑我的家人好了,哥命大,不用神仙老人家费心劳神来保佑的。

    二丫头给神仙磕头的时候也是嘟嘟哝哝说着些什么,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话没好话,这丫头慢慢长大了,正是逆反的时候。

    **仁懒得管她,倒不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不称职,实在是二丫头性情刚猛,已经在女汉子的路上越走越远,早就回不了头了。

    啰嗦了小半个时辰,拜完了神仙杨母才开始安排院子和房间让大家入住。

    到这里乔迁新居的礼数其实还不算完,燎锅底这个传统仪式还不能少。

    燎锅底的习俗来自何时何地,已经没法去探寻了,不过这个后世也一直盛行的民间习惯,在宋时就颇有讲究了。

    所谓燎锅底,字面意思很明白,就是当亲友乔迁新居的时候,大家上门送礼,顺便大吃一顿。

    而大吃一顿主家自然要开灶,开灶煮饭就要把先锅烧热,也就是燎锅底了。

    这种形式的风俗的出现,应该不难理解,一来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把吃饭当成头等大事,二来则是用烧热了做饭的锅的方式来寓意祝福主家乔迁新居之后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倒是恰到好处。

    **仁重点安排好兄弟们和亲兵的家眷之时,就特意看了一下各家的锅灶,必须是崭新的才行。

    另外各家的米粮,依旧是杨府供给,保证了大家没有后顾之忧。

    兄弟们如今都在各地的军中做事,还没时间回来看一看他们的新家,所以他们的家人,**仁一定要照顾好。

    **仁在江南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本来是打算自家人聚在一起大吃一顿就算燎了锅底的。

    没想到刚搬进来,门房还没熟悉好新环境呢,已经有人送来了数不清的拜帖。

    **仁心里觉得好笑,他不想掺和官场,和文人们也不太打交道,但来送拜帖的却大都是杭州地方官员和自诩书香门第的世家。

    而地方上的乡绅名流也有一些,商贾倒是不算多,想来要么是商人们觉得自身卑微高攀不起王爷,要么就是乡捐之事吓得他们不敢上门了。

    送拜帖的目的也主要是问候,算是尽到一些礼数,但实际上是不会亲自上门的,人与人之间等级差异的思想根深蒂固,谁也不会冒冒然自抬身价落了人家的笑柄。

    大多数人还是约了日子表示会送一份礼物上门,但人是不会到的,真正表示要亲自上门拜访的,也只有些地方大员而已。

    收礼这种事,**仁从来不拒绝,连官家的旨意里都默认了他收礼的事情,更不会有人拿这事来编排**仁。

    社会风气很奇怪的,文人以清高自居,但金钱来往却不会直接往利益转让上去靠,官员之间互送礼物,也只会认为是礼尚往来,甚至会觉得有礼便是一种雅。

    要这么说的话,**仁也觉得他挺雅的,反正他不论收了多少礼物也不会帮别人办事的,更不会跟损公肥私扯上关系,毫无思想压力之下,他也乐得收礼。

    于是燎锅底这种事,在平民百姓中更具有实际意义,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便成了一种象征性的仪式。

    尽管如此,象征意义也是不可缺少的,杨母觉得不管这事和灶王爷扯不扯的上联系,但日子一定要好好选,宴会也一定要办的,至于人来不来,那是别人的事。

    而燎锅底一般都选在逢九的日子为最佳,日子是阳日为上,寓意自家日子蒸蒸日上,搭配上红红火火,可谓讨尽了彩头。

    十月初九这天,在门口摆上一个火盆,烘干的竹竿往火盆里一扔,竹子燃烧之时发出些噼噼啪啪的声音,便是向左邻右里宣告,今日我家燎锅底,欢迎大家上门祝贺。

    **仁这位家主自然是在中堂里摆下几桌宴席宴请那些杭州当地有头有脸的官员们,剩下的自家人嘛,前院里男人们饮酒作乐,后宅里女人们也聚在一起饮宴庆祝。

    之后在门上贴了门神挂了桃符,门楣上还要贴一副字,一般上书"安居乐业",表达主人家的美好愿望。

    直到宴会结束,给来主家燎锅底的客人回了伴手礼出门,主家的燎锅底仪式才算结束。

第1411章:灵隐寺

    终于在"人间天堂"西湖边住了下来,整个杨家里大家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仁闲了下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二丫头整天吵吵着要出游湖,**仁的几位夫人也觉得二妹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找了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一家人浩浩荡荡准备出门游湖,不过杨母作为大家长,自然是建议大家先去北高峰的灵隐寺拜佛,之后再去游湖。

    **仁是无所谓的,特意拉了悟能老和尚一路陪同,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悟能老和尚出身少林,对其他名刹似乎并不特别感兴趣,甚至表现出一种不自在来。

    这让**仁和很不解,按说天下和尚是一家,大家都是拜佛的,拜访灵隐寺对他来说应该是跟走亲戚一样的亲切感觉才对。

    一家人在杨母的带领下一大早便向灵隐寺出发,一路上坡,爬山的过程既锻炼了身体,又欣赏了山间美景,让人心情不自觉地就好了起来。

    因为出发的早,上山的时候还有些山间的清雾,杨母领着二丫头一马当先,**仁抱着大官坠在队伍后边,陪着悟能老和尚说话。

    大官很机灵,被老爸抱着也不老实,一双手挥舞开,好像想抓住那淡淡薄雾一般。

    本来只是一个小婴孩的童趣,**仁这个当爹的看着瞎乐呵,老和尚忽然说了一嘴,"这孩子有佛性,不如等他长大了跟着老衲修习武艺。"

    **仁讶异地瞅着老和尚,"大师,你没搞错吧?孩子随意耍着玩,你都能看出他有佛性来,你是在逗我吗?

    就算孩子真有佛性,拜拜佛修心养性,我这个当爹的也是不会反对的,但和跟着你修习武艺又有什么联系?"

    老和尚腆着肚子笑笑,"不可说,不可说。"

    **仁一脸黑线,心说不可说你跟我说这些话干嘛,这不扯犊子吗?

    太阳从东边山脊上冒头的时候,拨开了迷雾,这才看见了灵隐寺的山门。

    **仁有些诧异,眼前的灵隐寺和印象里的灵隐寺真的有不小的差距,倒不是说寺庙的格局有了巨大的变化,就是那种感觉,太不一样了。

    等到踏入庙门,**仁那种感觉也更强烈的了起来,如今的灵隐寺没有后世的浮华,更多的是一种庄重。

    这也许就是旅游景点灵隐寺和一座真正探寻佛法的寺庙的区别吧。

    后世和尚已经成了一种职业,拿着不菲的工资剃了头穿了僧袍做做样子,是不必礼佛的,佛经念不了几句,收香火钱的时候两眼是冒光的。

    可面前的灵隐寺里,朴素的僧人们是真正的虔诚。

    大殿里和尚们还在做早课,靡靡梵音让人不自觉地心灵轻盈了起来,似乎也化作了一团云雾缓缓升上了云霄。

    迎客的僧人接受了香火供奉,眼睛里依旧古井无波,没有刻意的游览,只是领着一班香客们进殿拜佛。

    木鱼敲得很有节奏,只是梵铃毫无来由的插进来响一声,似乎是把久处梦中的凡人惊醒。

    住持也不多说话,静坐修行的僧人根本不理这些凡人,依旧自顾的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仁虽然不信鬼神,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整个人也变得庄重起来。

    只是斜眼瞅了瞅那些修行的僧人里,竟发现了披着白色袈裟的倭国僧人,还有剃了光头确实黄眉毛蓝眼睛的胡人僧人。

    **仁不想扰了母亲拜佛的诚意,所以母亲怎么拜,他也跟着怎么拜,然后默念着一些祈求佛祖保佑的话。

    **仁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他在意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四个孩子都能健健康康的成长。

    至于世界和平这么高大上的愿望,恐怕有点超出佛祖的能力范围了,所以不求也罢。

    拜完了佛,僧人们是会管一顿斋饭的,这倒是让**仁很感兴趣。

    到了偏院里的饭堂,**仁便明白老和尚为什么不愿来灵隐寺了。

    僧人们排着队有序的托着木碗轮流取饭,本来是很平静的,但当他们看见悟能和尚的时候,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叹息之色。

    **仁这才仔细去打量悟能和尚,当看到他那个大鼓一般的大肚皮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别的和尚瞧不上他了。

    他这种油腻体型,是绝没有可能是吃斋菜能养出来的,对于一个六根不清净的和尚,其他同类自然会瞧不上。

    和尚们去了饭,便各自回固定的座位上等着,也不开动,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不一会儿一排小沙弥端了斋菜出来,四人一张桌子上,只摆了两小碟素菜,一个水煮青菜,一个就是一整块的豆腐。

    **仁开得呆了,虽然知道寺院里的斋菜不见荤腥,但即便是青菜豆腐,也该好好处理一下,摆上一块豆腐,难道就这么用豆腐伴着米饭吃?也太没滋没味了吧?

    **仁一家人则被请到了另一座饭堂里,男女分开就餐,除了多了几样简单的素点之外,和另一边和尚吃的是同样的斋菜,不过制作上稍稍好了一些,起码豆腐还是用小葱扮了的。

    杨母代表家中后辈感谢了住持,惜字如金的住持这才施礼退出去,**仁这才起筷尝了尝。

    水煮青菜就真的是水煮青菜,小葱拌豆腐也没有除了盐之外的其他的调料,而且即便有盐味,也是非常淡的,可以说是淡而无味。

    **仁再望向另一边的和尚们,这时沙弥们上完了斋菜也就坐了,住持和几位高僧落座后唱了一段经文,和尚们这才开始吃饭。

    **仁又看呆了,和尚们吃饭的时候动作都是统一的,夹一筷子青菜,夹一筷子豆腐,然后放在饭碗里,拌着一小口米饭吃到嘴里,最后放下筷子坐正了闭上眼睛慢慢嚼。

    连嚼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和尚们把这一口饭吃下去,才又把刚才的动作又来了一遍。

    二丫头尝过了斋菜,清淡的她无奈吐了吐舌头,扭头看见对面饭堂里和尚吃饭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怪不得呢,和尚们自己都不喜欢吃,看看他们吃饭的样子,真是受罪。"

    杨母瞪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饭,佛门清净地,容不得你大声鼓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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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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