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梁浩铭这个木头难沟通
淑君眉眼弯弯，忽然搂着淑君，用自己的额头往淑君脖子上蹭了蹭：“你我一胎同胞，先后出生。淑玉，你是我哥呀，是我二哥，我哪能不操心？”
淑玉状似嫌弃地推开他，“多大人了，又不是小时候，别再往我身上赖。”但其实他知道，淑君这懒性子，是因小时候抱人蹭人习惯了，儿时淑君爱陪着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怕他寂寞罢了。
“回去吧，这肉麻兮兮不妨用在隔壁那人身上，”淑玉开始赶人了，淑君却反问了一句：“你就当真不想吗？”
“什么不想？”
淑君邪里邪气地挑了挑眉，之后又很是意味深长地瞄眼淑玉腹部之下那个位置：“好歹也是开了荤的，当真这般清心寡欲？还是说，是因力有未逮，不得不先禁上一段时间？”
淑玉脸一黑：“我看你还不如犯愁你自己的事情，当心纵欲过度哪天死在她的肚皮上。”
“哼！”
淑君邪笑一声：“分明就是想的，还敢狡辩？当我没看见？我只不过是提上一提，你就已经起反应了。”
“滚——！”
最后，淑君被淑玉从房中轰了出来，他闷闷的摸摸鼻子，“什么玩意儿？你这性子是要注孤生啊，居然还不准人说实话？有能耐你别硬啊，你要是不硬我能看出来么！！”
门忽然开了，淑玉冷着脸，抖手一抛，之前淑君借给他穿的大氅，被他扔回淑君的脸上，一下子盖住淑君那张让他讨厌的脸。
“管好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砰，门又关上了。
但背靠房门的淑玉却呼吸不稳，他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耳根子已是通红通红，脸上却还极力保持着一副静无波澜的平淡模样，也是难为了他。
***
“惠惠，来让爷爷抱抱！”
“爷爷，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啊……他们有事，今天回不来了，有爷爷和二叔陪你，这还不好吗？”
“没有，喜欢爷爷二叔，有爷爷二叔……就够了。”
画面一转，似乎是一间书房，小小的人儿抓着一个兔娃娃，趴在们奉上往里面看。
“老二，老大两口子怎么还没回来？他们太不像话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爸，大哥他们不想回来，我也说过他们，但他们不听啊。”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不要去爱，若是不爱，就不会受伤。
“惠惠，告诉爷爷，你许了什么愿？”
“秘密！”
是她的小秘密，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知道，爸爸妈妈不是因为忙才回不来，而是因为爸爸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妈妈也在外面有很多男人，她知道的，她明白的，就算爷爷和二叔瞒着她，但她感觉得到。
等她长大后，她想要一个家，她不要像妈妈那样，也不要像爸爸那样，找一个只对她一个人好的男人，她们彼此只对另一半好，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疼孩子，一定要多陪陪孩子……
“妻主、妻主？”
董惠莹是被梁越宁晃醒的，意识尚未从睡梦中抽离，便见男人一脸的慌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哭了，妻主哭了，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哭的好伤心。
692：莫名心虚
梁越宁从未见过这样的她。睡梦中，她哭个像个孩子一样直抽气，很脆弱，很可怜，口中似模模糊糊地唤着什么，只是他未听清，可是她的哀伤，震撼着他的心。
泪湿满面而不自觉。
她怔怔的摸了一下脸，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抽离，但她整个人，很是恍惚。
好久了，
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妻主？”越宁紧张地看着她，她打起精神来：“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她不走心的谎言令他狐疑，“真的？”
她微微一笑，“当然啊，当然是真的。”她坐起身，之后神色自然的转移话题：“什么时辰了？”
外头天色已然大亮了。
“巳时了。”
见她起身穿上了衣服，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打转。显然，他是很担心她的。
等穿戴整齐后，她忽然勾住他脖子，凑过去，一个轻轻的吻印在他脸颊：“乖，不要胡思乱想，只是一个梦罢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以前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想着，不走父母的老路，要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要忠诚于自己的家庭，一定要对自己的家人好，却因钻了牛角尖，反而本末倒置了。
她有六个丈夫，便是六份责任，也是六份疼爱，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大概，是因为……又是一年二月初吧。
***
董惠莹从屋里出来时，只见大伙正在忙忙碌碌，院子里堆了好几个胖乎乎的小雪人，逸宣正拿着一支鸡毛掸子清扫灰尘，淑君也忙活着，张罗着，大哥梁智宸反而有些反常，居然拿着锅铲，看样子是在掌勺下厨？
老四拿着一把扫帚清扫院中的积雪，淑玉裹着棉衣，腿上还盖着一张小被子，捧着一杯白开水，悠悠然地看着兄弟们各司其事忙忙活活。
“这是？”小妻主一副懵懵的表情，“家里要来客人么？”瞧大伙这态度，一个比一个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扫榻待客呢。可是貌似据她所知，她们这一大家子，在八里堡并无熟人。
虽因淑君做生意，自己开医馆，倒也认识了一些人，但彼此交情太浅，因此她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淑玉抿了口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妻主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愣了下，“今日？”她回想了一番，“二月初四，这日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时董娘拎着一串灯笼大步而来，“你这傻孩子，怎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生辰？
她的生日确实是二月初四，可是……不对，等等，之前好似听人提过，“董大宝”是二月生的，而自己……
难不成两人的生日一模一样？
大爹徐文洲也是满脸笑容，“当年大雪漫天，宝儿出生时正巧是巳时过半，”
她又是一懵。
巳时，便是上午九点至十一点之间，她记得，自己便是农历二月初四，上午十点出生的。
她狠狠地眨了一下眼。
若是再往前推算十九年，“董大宝”生于癸酉年二月初四，而自己亦然。
这般巧合，可真是太凑巧了。
居然连生辰八字都一模一样，看来她和“董大宝”，还真是有缘。
693：我有妻主了
“妻主，今日是您生辰，您歇着，剩下的我们来。”逸宣微笑着看向董惠莹，老四一声不吭搬来一个小板凳让妻主坐下，之后继续扫雪。
等老四扫完院子里的积雪之后，灶房那边儿，大哥唤了一声，于是淑君，浩铭，越宁，逸宣，便全都过去了。
董惠莹有点好奇，这时云鸽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脸上满是悠闲惬意：“喏，吃吧。”
她看了一眼，竟是一包龙须酥，她捻起一块，轻咬一口，龙须酥入口即化，甜腻的滋味在味蕾间蔓延开来。
“好甜！”
云鸽眉眼间染上几分温柔，“是吧？这龙须酥是从京城运过来的，还是那个老字号的味道。”
恍若隔世，却也感恩上苍。
云鸽似是想起一些往事。
她和紫茴重逢，已快要半年了。
自打紫茴离京之后，每年这一天，她总要买上一包龙须酥。她始终记得，这龙须酥是紫茴的最爱。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尚且是两个幼童，紫茴进京的第一年，尝过这龙须酥之后，便露出个很甜的笑容。
龙须酥很甜，却比不上她的笑容甜。
后来她便把这事记在了心上，每年无论她自己身在何处，只要是紫茴生辰这日，便要买上一包龙须酥。
可是后来，那个喜欢龙须酥的小姑娘不见了，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可是，一年，两年，买来的龙须酥，只能自个儿吃了，一边想着过往，一边含着这甜腻的龙须酥，她能坐的，只有对月自酌，只能向上苍许愿，祈祷着，盼望着，希望那个不知是生是死，不知人在何处，甚至不知此生是否还能重逢相见的人，一切安好。
可是这一回，紫茴十九岁的生辰，她在她身边，她买了龙须酥，也终于可以把这龙须酥，送给喜欢它的人。
云鸽唇边噙着一抹笑，之后轻轻揉揉她的头，“你以后，可要好好的，不论是乱世逐雄，还是想要现世安稳，只要你想，我便陪着你。”但只有一个要求，别再消失不见，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无论前路又何种难关，都让我陪你一起走下去，好么？
她心中无声的轻语，眼角却晕开一抹浅浅的绯色，而看向紫茴的似水眸光，则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淑玉的位置离两人不远，他瞧见云鸽一副肉麻兮兮的模样，轻哼一声：“云神医是不是该找个男人。”整日缠着那个女人，若非知晓这人是个女的，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云鸽冷淡地瞥了淑玉一眼，她大概是天生就和这个病秧子不对牌，没准是两人八字不合属性相冲？
“有时间管我不如管管你自己，我看梁智宸他们都已去灶房忙活，你怎不动弹？”
淑玉神色自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庖厨之事我不精通，就算去了也只能添乱帮倒忙，”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免得油烟薰呛着他，他一咳嗽，又得给兄弟们添乱。
694：大漠
云鸽毫不客气地嘲笑，“我看你这分明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淑玉眉尖一蹙，这女人怎就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
他看向小妻主，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你说你一个傻了吧唧的二愣子，怎么就交了一个这样的朋友？这俩人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董惠莹摸了摸后脑勺，心道，淑玉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觉着自己似乎是被他鄙视了一样？
***
灶房里面很热闹，小五化身屠夫，兴冲冲的杀鸡放血，老四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绑着摘菜，淑君用水淘米，大哥和小六则是负责掌勺。
很快菜香味儿传来。
所谓中馈，指的是酒食，是家中供膳诸事。在大元这地界儿，这中馈之术是男子的必修课之一，梁智宸哥几个虽身材样貌异于大元本土的男子，单瞧体格更像是帝国大金的子民，可是这哥几个，虽厨艺有优劣之分，比不上妻主妙手巧妙，但若是寻常百姓家中的吃食，倒也难不倒他们。
有道是扬长避短，他们知晓妻主厨艺好，叫人一吃便上瘾，因此便另辟奇径，比如今日这一桌膳食，全是一些山珍野味，是他们的长项强处。
云鸽似乎很看不上梁淑玉，淑玉亦是不喜云鸽，这二人就像冤家似的。
董惠莹被二人夹在中间，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互怼，劝了这个，那个炸毛，安抚了那个，这个又嘴欠。
他头大如斗。
“你说，你一个病秧子，什么都不会，只能靠人养着，也就是我家紫茴心肠好，不然像你这样的拖累，恕我直言，估摸着还真就没人愿意要！”
云鸽本就是个毒舌的性子，她本身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快人快语，也就是在董惠莹面前才收敛几分。但也大概是她全部温柔都倾注在她的紫茴一人身上，对于旁的人，要么爱答不理，要么毒舌能把人毒死。
黑心的淑玉自然也不是一个好性儿的，他三两句便又怼了回去：“不愿和不会是两码事，我是不愿，而非不会，云神医怕是白长了一对眼睛，要不便是狗眼看人低。哦，我怎忘了，云神医您瞎了一只，眼下只剩一只独眼了。”
这二人唇枪舌剑，且字字句句专门往对方的痛楚踩，董惠莹管了这个管不了那个，末了只能怅然一叹，放弃拯救了。
直至最后，“不过是中馈庖厨罢了，又有何难？”淑玉被激将，冷哼着起身，慢吞吞地挪去了灶房。
“二哥，你咋来啦？”小五越宁瞪着眼珠子，一副吃惊模样。
淑玉神色淡然：“看你们忙的风风火火，便也来凑个热闹，既然你们准备的全是热菜，我便弄个冷盘吧。”
之后，淑玉拿起老四摘好并且洗干净的蔬菜，指挥着逸宣帮他把菜切一切，而后亲自调味，弄了一道凉菜出来。
等这道凉菜端上桌后，身子不好的淑玉已因站了太久而气喘吁吁。他是被小六逸宣搀扶着回来的。
等坐回轮椅中之后，小妻主很贴心地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他抱着暖炉，淡淡瞥了云鸽一眼，虽未言语，可那副模样，不论咋看，都像得意示威似的。
695：别碰我
云鸽轻哼一声，扭开头，懒得搭理这个看似仙气实则小肚鸡肠的幼稚鬼。
作为唯一目睹这一切的旁观者——董姓小妻主。董惠莹表示，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反正，这俩人虽是互相看不上对方，但也顶多斗斗嘴，闹不出大乱子。
山珍佳肴陆陆续续地摆上桌，一道土豆干炖肉，一道酸辣白菜，一道清水豆腐汤，以及干炒蘑菇，木耳炒肉，烤山鸡，以及红烧兔肉等等。
这一桌吃食很是丰盛，因为家里人太多，梁家这一妻六夫，董娘，董家四位爹爹，还有二愿三年，外加云鸽和红飞，细数下来足足十六人，一张桌子坐不下，本来是要拼桌的，但后来大伙一致决定，挤一挤，全都上一桌得了，这样也热闹不是。
“妻主，来尝尝这个。”梁智宸作为长兄大哥，这第一筷子，肯定是要由他来的。他帮妻主夹了一些炖肉，等梁智宸夹完之后，病秧秧淑玉慢悠悠地帮妻主盛了一碗清水豆腐汤，神色照旧清清淡淡的，“喝吧。”
淑君扒拉一小盘酸辣白菜递给小妻主：“这是我做的，小惠你试试！”
老四浩铭面无表情，夹了一片黑木耳搁进妻主的碗中。“多吃点。”
越宁撕下一只山鸡腿，“这是我和大哥一起烤的！”
逸宣帮妻主盛了一些冷菜凉盘，也是叮咛着，称荤菜肉多油腻，适当的也可以吃点冷菜解解腻。
这般下来，小妻主面前的碗盘便堆的满满的，同桌的董家和云鸽等人皆是一副戏谑的模样，啃着一只鸡爪子的胖妹妹董心愿还一个劲地大赞：“姐夫们真好，我大姐有福了！”
腼腆的小弟三念虽不爱言语，却轻轻的嗯上一声，显然是对二愿这番话很是赞同的。
至于董家爹娘，则是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长女婚姻美满，这便是他们为人父母最想看见的了。
酒过三巡，娘亲董飞雁不禁感慨：“当年大师便曾为咱们宝儿批命，称宝儿为破军星，命里多舛，又煞气太重，是个残命败命，咱这几个女婿的命相，也恰好是和宝儿相合的，合起来便是天上的北斗七宿。果然啊，大师算的就是准！”
这大概是董惠莹头一回过这样的生日，如此热热闹闹的，又心爱的人相伴，有贴心的友人作陪，家庭和和美美，她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佳肴，眼圈微微的红了红，人竟变得有些感性。
在感情方面，她本是慎重的。她不愿被别人渣，也不愿意渣别人，可是命运推着她一步步走到这里，她环视众人，忽然哽咽了一声——“谢谢。”
梁智宸是紧挨着她的，他赶紧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在她背上拍了拍。
“以后年年岁岁，我们都陪着你。”
她破涕而笑，“嗯。”
点着头，把丈夫们夹给她的菜一一尝过了一遍，“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
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稍晚一些，董娘拎着一串灯笼，悬挂在喜惠院各处。
696：他面部神经不发达
提起这些灯笼，据称也是一个遗憾。当年董大宝被崔老太卖给人牙子之前，忽然对这种小灯笼起了兴趣。当时董娘便说，等宝儿过生日的时候，便送宝儿一只灯笼。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后来十年，宝儿生死不知。等这孩子再回来时，又因蛊毒闹的全家焦头烂额，几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这灯笼一事，便也延后了再延后，直至今年，董娘才总算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夜里，即便已是农历二月，但喜惠院内张灯结彩，好不喜庆。一盏盏红火火的小灯笼悬挂在屋檐下，里面昏黄的灯光透过红纸，在地面投射出一片浅薄幽红的光晕。
这入夜之后，董家爹娘推脱着年岁大了，得早些休息，云鸽也随便扯了一个借口离开了。但其实是体贴，知道白天大伙凑在一堆，而这晚上，合该是这一妻六夫你侬我侬，且院子里灯笼已经够多了，她们也就不在这里点亮了。
“妻主，我看今晚天色甚好，咱们一起看星星吧！”梁越宁抱着一张被子从屋里出来，眼睛亮闪闪的，便像是这天上的寒星一般。
不忍让他失望，但也要照顾其他人的感受，近来她已开始学着一碗水端平。于是她看向另外哥几个，征求剩下几个的意见。
逸宣微笑道：“我没意见，”今夜是他的日子，而既然连逸宣都已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
老四扛出一张桌子支在院子里，逸宣也取了一些卤肉干过等物当做零嘴，大哥温了一些热酒用来驱寒，越宁抱着被子屁颠颠地跑向二哥，把被子披在二哥身上，淑君也从屋里报出其他几张被子，一人一张，以免大伙惹上这夜里的寒气儿。
一家子聚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儿，竟是讲起哥几个儿时的趣事来。
比如小五在外面和人打架，大哥三哥一起帮小五撑腰。也比如曾有几回隔壁的王婶欺负哥几个家中没个能顶事的女人，便频频来打秋风，二哥使计，让王婶吃了一个大门亏。
又比如淑君年幼时无意中撞在妖精打架，被当事一方的一男一女追着满村子打，但淑君满口辩言，声称他啥也没看见，但大伙信不信，可就见仁见智了。
又比如有一回大哥三哥上山打猎，老四浩铭便闷着脸淘米煮菜，最后米是夹生的，家中的灶房也差点被老四点着了。
更比如逸宣年幼时便很是贴心懂事，小小的一个人儿，在哥哥们被人欺辱时，挺身而出，和哥哥们一起一致对外。
这是董惠莹所不知道的，关于梁家哥几个的童年。
“小六直至六岁那年还在尿床呢！”淑君实力坑弟，毫不客气地揭了逸宣的短。
逸宣文文静静的怼回去：“分明是三哥往我身上洒的水，故意在闹我。”
越宁也跟着一起闹腾：“四哥以前捡了一只小狗，小狗取名小黄，他整天抱着小狗一起睡觉，不抱就睡不着。”
697：胃口全无
浩铭阴森森地瞄了越宁一眼。
淑君哈哈大乐：“小五你小时候有一回睡迷糊了，光不出溜的不传裤子，露着小丁丁就跑出来了，还被大哥狠狠数落一通呢。”
越宁一窘。
这几个互相揭短，而剩下几个则是面上含笑。
大哥见妻主冷的哆嗦了一下，便把披在身上的被子包在了妻主身上：“冷了？”
小妻主还不想睡，便摇着头，她今日过得很开心。“我不冷，”她眼神是亮的，笑容也很舒心。
但淑玉瞥了她一眼：“时候不早了，我困了，便先回了。”淑玉转着轮椅往回走。
淑君也凑过来，揽住妻主的肩膀，“咱们不着急，咱们还有一辈子呢，”所以冷了就回屋，累了就休息，反正他们有得是时间。
浩铭不善言辞，“嗯”了一声，似是在赞同三哥，之后看了看六弟逸宣，便起身追上了二哥，推着二哥的轮椅，把二哥送回屋里，而他自己则是眷恋不舍地看了妻主一眼，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越宁咽了咽嗓子，他抓抓脖子：“我来收拾这里！”
逸宣也已起身，在逸宣朝妻主走来的同时，大哥三哥便退至一旁。
“妻主，咱们回吧？”微笑着朝妻主伸出手，见妻主愣了愣，而后，她发自内心的微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头，握住他的手。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不只是挺好，她是真的开始喜欢上这种生活了。
有他们陪伴，真的很好。
***
人这一生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路要走。对于董惠莹而言，以前她一直很茫然，她做事并无明确目标，也常常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有了具体确切的目标。
自从生日之后，生活似乎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并未变样，但除了照常行医之外，董惠莹也开始和智宸、淑君，一起商量着寻找最后的几味中草药。
一旦药材全部凑齐之后，淑玉便可彻底的好起来，但这几味中草药无不名贵，不仅要有银子，还得看他们的运气。
梁智宸说，自去年得知淑玉恢复有望，他便开始让人帮自己寻找那几味中草药，但目前为止暂无着落。
老四偶然得知这时，闷不吭声的出了一趟门，一走便是好些天，等他回来时，便拿着一个木匣子：“药！”
打开一看，竟正是急需的几味中草药之一。
董惠莹心里咯噔了一下，已猜出老四是从哪弄来的这个药，连忙检查他有无受伤，他本是冷硬的容貌柔和了一些，“我很好。”
他只是去了一趟黑市而已，去的不是平昌郡那个，而是位于青峰郡的分部，他以前在黑市赚了不少银子，也算是颇有积蓄，而这味草药，便是从黑市托人弄来的。
董惠莹皱了一下眉，丈夫们送她一家医馆做礼物，通过此事她也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
若想对某个人好，并不是以感情为由限制对方。她看得出浩铭其实很喜欢黑市这份“工作”，哪怕她内心里有些担惊受怕，但她不愿扼杀浩铭的自我价值。
698：巨大的龙卷风
她思量许久，然后才道：“我以前说过，要教你打拳。”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其他人也全都眼神一亮。
或许是妻主长得太过稚嫩，不似旁的女子五大三粗，而是娇娇小小，文文弱弱，可她天生神力是事实，她曾在黑市以“黑猫”这个代号创下的战绩至今无人能破。
在场除了病恹恹的老二淑玉之外，不管是沉稳的大哥，妖娆的三哥，沉闷的四哥，火爆的小五，甚至是向来文静秀雅的逸宣，都提起了十足的兴趣。
“就从今天开始吧！”
她拉着老四去紫园西边的演武场，身后跟着一大串人，除了梁家哥几个之外，就连云鸽，还有董家，也全都被惊动了。
自从搬来紫园之后，这演武场便被红飞等女兵霸占了。董惠莹曾来过几回，但更多时候是窝在自己的小院里。
而今见浩浩荡荡一群人，以“将军”为首，红飞等人先是一愣，之后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将军！”
即使已并非头一回受如此大礼，但董惠莹还是有点适应不了。“都起来吧。”
云鸽轻笑：“尔等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等下将军可是要露上两手的。”
红飞等人眼神一亮。
董惠莹窘了一下，之后摆开了阵仗。她先是打了一套太极拳，这太极看似慢吞吞的，令人摸不着头脑，也不适用于红飞这等急性子的女兵，但后来红飞和董惠莹过了两招，她使足了力气发动进攻，却被将军轻飘飘的卸下了力道。
“这……”红飞狠狠地眨了眨眼，“这套拳法含蓄内敛，以柔克刚，却也刚柔并济！！”
红飞战意冲天，便再次冲上去和董惠莹对打，却也再次被董惠莹打了下去。
接下来，董惠莹又依次演练了另外几套拳法，八卦拳、形意拳、五行拳、混元拳、玄武棍……外加军体拳！
这军体拳最受红飞等人的欢迎，她也讲述了许多关于格斗的知识，直令红飞等人犹若醍醐灌顶，显然是受益匪浅。
至于梁家这哥几个，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连坐在轮椅上的淑玉都已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比划了两招太极拳。
初学者，摸不到精髓，可这人脑子聪明，单是这拳法路数，小妻主只教导一遍，他便可以完美的复制出来。
董惠莹微笑着：“这拳法亦可强身健体，多练练有益无害。”
从这日开始，梁家哥几个时不时地便要来演武场练上一番，红飞等人完全成了沙包陪练。
因着梁家哥几个的身份，是她们将军的丈夫，她们一开始打起来还有些束手束脚的，生怕人家磕着碰着，可是后来发现不使出真本事根本赢不了，便也端正了态度。
但梁家这几个也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怎样，除了病恹恹的淑玉和看似文弱的逸宣不常上场外，另外几个便像战斗狂人似的，一个个战斗力爆表，其中最令人意外的却还是大哥梁智宸。
这人，没人能看出他深浅，只晓得自最初开始，便从未败过。甚至就连红飞亲自出手，也没能从这人手中讨到便宜。
而另外三个，淑君，浩铭，越宁，前二人是赢多输少，越宁虽在身手上不如二人，但也奋起直追，久而久之竟也能和红飞平分秋色，人人皆是长进了不少。
699：我的嘴巴开过光
当时序进入二月末，天气已开始慢慢回暖，但也时不时地下上一二场雪。
这天正巧是大哥智宸的日子。
被窝里暖融融的，小妻主身上湿哒哒的。许是日日夜夜的滋养，她总是荣冠焕发，就算是久战不歇，也不见一丝疲态。
亲身体会之后，她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大元女子娶了那么多丈夫，原是如此，是身体的问题。
她趴在梁智宸身上，小脑袋枕着他胸膛，喘息一阵之后，便凑过去狠狠吻了一下他的唇。
梁智宸笑着，在她将要离开时，又重新揽住他，二人气息相融，直至好半晌后。
“惠，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好消息，坏消息？”她眨了眨眼，“我想先听坏消息。”
“我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要多久能回来，短则数月，长则半年。”
“你要去哪？”
她惊的坐了起来，被子顺着肩膀滑落下来。他连忙把她拽回被窝，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免得她又乱动。
“你这是……舍不得我？”他嗓间含着笑，亲密地啄吻她鼻尖：“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淑玉的病还需两味珍贵草药，这事已有些眉目了，我得去金三角一趟。”
这金三角离平昌郡甚远，临近边关，是个混乱之地，聚集了不少朝廷通缉的重犯。
那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十步杀一人，血溅三尺高，若是没点真本事，去了那地方，怕是得有命去，无命回。
“我跟你一起！”紧张地攥住她的手，家里这边没什么好操心的，就算暂时离开也可以放心，可是金三角……她必须同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我可以的，”那里危险，即使知晓妻主很有本事，他也不愿妻主轻易涉险。
况且那里临近边关，而妻主的另一重身份……至少就云鸽的态度来看，是见不得光的。毕竟连云鸽都只能隐姓埋名的躲躲藏藏。
分明是药王谷的传人，有神医之美名，朝廷可能是忌惮着什么，不敢明着在药王谷中对云鸽动手，可一旦云鸽离了药王谷，所遭遇种种，即使云鸽未说，但从红飞等人即便是蜗居于紫园之中，也依然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便能看出，其实她们的处境是相当不妙的。
“我一定要跟着！”她眸子里冒出几分恼火来：“当然，你也可以偷偷走，但我一定会尾随在你身后，总之你甭想一个人出去！”
梁智宸愕然，之后他劝了又劝，但奈何妻主主意已定，他见识到妻主顽固的一面，末了也只能暗恼自己思虑不周。
等第二日时，小妻主便当众宣布了这件事，兄弟们本是要跟着大哥妻主一起行动的，但淑玉却深深地看了大哥一眼，而后清声说道：“大哥曾带我外出寻医，我也曾听过这金三角的名号，此地非寻常。若大哥带上我们，反而行动不便，易出差错。”
淑君眉头打了个死结：“我留下！”
700：这笔生意是不是很划算
八里堡这边一堆事情，大哥若不在，二哥淑玉这里他也不放心。虽然他也很想一起跟着，但他相信大哥能照顾好妻主，而自己留下护卫后方，也能省的俩人操心。
梁越宁有心想跟，却也怕自己添乱，思来想去，便只能闷闷不乐的低下头。他的本事不如大哥，亦不如妻主，他攥了攥拳，扭头便去了演武场。
“浩铭，你和我们一起走。”大哥点了名，浩铭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愣愣的点了一下头，但眸子里却像是亮起了几分，直勾勾地看向了妻主。
“这事就这么定了！”
最后，梁智宸拍板定案。
“紫茴！”
云鸽疾步朝这边走来，“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家这个病秧子，不是还差两味草药么？这草药金三角有！”
顿时，董惠莹的神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她看向梁智宸，见智宸先是一怔，之后便抿了一口清茶，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
淑玉撇了撇嘴，自从姓云的撒下一把粉末，以至于发生了……那件群魔乱舞的事情之后，他就看这人很不顺眼，简直是俩相看两相厌的死对头。
“就不牢云神医费心了，这事我们已知晓，云神医还是请回吧。”
云鸽一愣。
她盛名在外，暗地里也培养了不少探子，可这两家哥几个，不是村夫么？此前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头，他们又是透过何种渠道知晓这事的？
并且，居然比她的消息还快了一步！！
***
云鸽本想和董惠莹一起，但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封书信。这书信上的内容，是和塞外的女首领怒沃尔有关。
当初董惠莹举家迁徙，云鸽将张瑜留在太行镇调查怒沃尔一事，心里想着看看能不能运作一下，万一有可乘之机，若能令现如今正在宫中掌权的八皇女和怒沃尔反目，她们这边的压力也能减上许多。
住在紫园的这些日子，云鸽看似清闲，但其实一直以书信方式和张瑜那边联络，而今这事正巧是有了眉目。
“看来我不能与你同行了。”云鸽皱着眉，一副很是不悦的模样。书信上的内容她并未瞒着董惠莹，她怏怏不乐道：“你倒是过得滋润，我本以为若能把你找回来，我便可清闲几分，哪知……哎！”
整日守着丈夫热炕头，她的小紫茴已是乐不思蜀了。
董惠莹尴尬了一下，“等我这趟从金三角回来，我就陪你去看看她们？”所谓的“她们”，便是那八万亡魂。
云鸽唇角翘了翘，“若张瑜知晓定要开心死。”
事关重大，此次她必须留下，但又很不放心董惠莹这边，于是她隐隐叮嘱：“这金三角不比寻常，此地虽不排外，但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近一两年，有伙流寇似是存心和朝廷作对，对朝廷官员有很大偏见，我和红飞前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至今画像仍挂在城墙告示上，你去了那里，务必小心，万不能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董惠莹轻轻的笑了下，“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能认出我的可是少有。”
701：拔萝卜，拔萝卜
云鸽怔了怔，“也对，是我杞人忧天，你这模样，若你不说，准会被人以为是大金那边修行毒蛊之术的女子，不过也正是因此……”云鸽神色一利：“你更要当心！你可还记得噬神蛊？当初那人作恶不少，这大元境内也有不少人痛恨巫蛊毒师！”
“我晓得，这方面我会注意的！”她摸了摸自己这一头长发，暗紫色的长发，倒是可以像云鸽和智宸那样，往头发上涂抹一些墨水用来做掩饰。可问题是她这双眼睛……
是紫色的，这便有些难办了。
云鸽又细细叮咛了诸多注意事项，活像是不放心孩子的家长一样，末了她本想让董惠莹多带些人手，可是仔细一想……
红飞她们常年跟在自己身边，金三角又实在太乱，若是把这些人带上，没准反而要为紫茴招来大祸。
倒是也可以易容……原本若她同行的话，可以帮红飞他们易容，但若是没了自己，红飞她们的易容术并不精妙，太容易被人看破。
云鸽眉心打了个死结，只觉得越发烦乱了起来。
***
到最后，便还是原班人马。董惠莹，梁智宸，梁浩铭。
做足了出行的准备之后，三人乘坐马车，依依不舍挥别了送行的众人。
云鸽眸中已满是阴鸷，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忽然咬了咬唇：“不行，怒沃尔的事情可以等上一等，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但她只有一个紫茴，此趟凶险，她们心知肚明，若紫茴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怕是要悔不当初。
“红飞，备马！”这样一想，云鸽便想要追上去。
却在这时……
“云神医，还请您莫要添乱。”
坐在轮椅中的男子，神色清冷，却不容置疑，竟是显得有几分霸道。
“我去追紫茴，关你什么事！”
淑玉唇角一翘，“劝你一句，忙你自己该忙的事情去吧。若你执意跟上，对她，才是真正的有害无利。”
云鸽迟疑了一瞬。
这时，淑玉看向那辆马车，马车已渐行渐远，就快看不清了。
“云神医，您怕是将我们兄弟，看得太轻了一些。”
天下女子皆有些通病，比如，认为男人只能是附属品，看不起男人，即使是云鸽，心里也多多少少存了几分类似的偏见。
然而，淑玉想起自家大哥，却不禁失笑。“你若不信，便去追吧，但你那日所说我也听见了，你们这伙人本就是个不安因素，跟着她，反倒容易出乱子。”
淑玉提醒了一番，便推着轮椅转身回屋了。
云鸽怔住了。
红飞问：“云军医，这位二郎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鸽眉头一皱。
她想起那日自己得知金三角的消息时，便赶在第一时间去通知紫茴。可紫茴和梁家兄弟却皆以提前得知。
对方的消息比自己还要快上一些。
莫不是这个梁淑玉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这般提点自己？
她沉吟了半晌，旋即冲红飞比了个手势暗语，红飞立即了然。
702：董扒皮
金三角临近边关，从八里堡前往金三角，这沿途的风光美不胜收。三人出发时，尚且是二月末，天还在下雪，但等抵达金三角时，天已回暖，林木草皮，都已冒出生机勃勃的新嫩绿意。
这一路上，董惠莹见过不少风土人情，她们三人大多时候是在马车上度过的，也曾遇过一些危险，比如山贼马匪拦路抢劫等等，但一妻二夫皆是身手不错，路上的一些小波折皆被平安化解。
金三角是个三不管地带，靠进边关，地理位置上算是大元辖下的领土，且还占据地利，易守难攻，这里像是一个法外天堂，超脱于法制之外，王权国法也管不到这里。除了大元本土的逃犯流寇之外，也有一些是远道从敌国大金而来。
这更像是一个独立出来的小国，更是一个自由之地，这里的规矩也只有一条，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有实力，有能力，想怎样就怎样，即便是杀人，也可以正当化。
金三角是朝廷心头的毒瘤，不除不快，但若是剜下这个毒瘤，代价又太大。朝廷舍不得兵力，再加上近几年边关战事频多，稍不留神敌国大金便大举来犯，因此朝廷的精力也是主要放在边关战事上，至于金三角这边，便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好在这里的人虽张扬跋扈，但也顶多是在金三角内横行无忌，一旦出了金三角，也算是守规矩。
人间艳阳四月天。
董惠莹穿在身上的袄子已换成薄衫，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但也足足用了两个月才抵达这里。
她那个“上瘾”的劲头依然还在，每晚智宸和浩铭轮流在马车内陪她，她有时候也不禁在想，当初智宸主张带上浩铭，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多带一个人手帮忙，更大的成因恐怕是在自己这里？
而今，马车停在金三角外面，前方横亘着一条长江，接下来要走水路。
小妻主衣衫不整的卧在马车里，老四刚提上裤子，他打着赤膊，然后从三人携带的行李中取出一件浅紫色的衣裙，帮妻主擦了擦身上的汗，又帮妻主穿好衣裳。末了，大手拢了拢妻主的长发，笨拙地帮妻主梳了一个丑丑的少女鬓。
大哥钻进马车时，便见四弟木着一张脸，小妻主靠在四弟的身上，呼吸尚有些不稳，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
他低笑一声，“我来。”
浩铭瞅了大哥一眼，手上的动作僵了僵，然后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抓起自己的上衣穿好，便下了马车。
下车之后，他低头瞅着自己的手，很是粗糙，又回想之前为妻主梳发，绑出来的丑丑少女鬓，心情忽然很低落。
马车内部，智宸拿起一只木梳，妻主的头发很长，且很顺滑，从上往下，一梳到底。
“你好像什么都会，”她仰首看向智宸，这人即使是坐着，也比自己高出好多。
智宸帮她重新梳了一个髻，旋即分神回答道：“早年学的东西比较多，也比较杂。”
703：小女孩她超剽悍
他想起……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娘亲”的女人，眸中似涌着暗潮。当初梁玉茹尚未失踪前，基本上一直是智宸、淑君，还有逸宣，这三人在照顾梁玉茹，也是因此，三人的手比较巧，比如梳发，便是那时学来的。
瞧见他的样子有点不对劲，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大哥？”
他愣了下。
她唇边抿开个笑容，“大哥！”
梁智宸：“……”
她挤眉弄眼，“咱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引人耳目，等进了金三角之后，对外便是兄妹三个，我怕我叫错，趁着还没渡江先练练。”
他的笑声很性感，很低沉，这人有把好嗓子，单是这一笑，就能叫人酥酥的，简直撩的不要不要的，都快合不拢腿了。
“我很期待今天晚上，”他唇角微勾，“小妹莫忘了，要叫我大哥。”
董惠莹：“……不正经！”
***
江边有一渡口，渡口旁边是个马驿，车马寄存在这里，之后三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朝渡口走去。
梁智宸找了个船夫，三人登上一艘扁舟。小船悠悠，船夫吆喝着一支水调歌头，江面水光粼粼，直至一个时辰后，天快要黑了，三人才渡过长江，从船上下来。
“前面便是金三角，这金三角没有宵禁，夜夜笙歌，当然越是晚上，这地方便也越是凶险，等进入之后，一切还需小心。”
董惠莹歪着头看向梁智宸，她也来了几分恶趣味，“大哥对这里很熟？是不是以前曾来过？”
“是来过几回。”
董惠莹看了他一眼，这人身上秘密不少，不论胸襟气度皆是凤毛麟角，只是不知这人明明很有本事，为何当初竟那般穷，且还被淑玉的诊金难住过。
智宸揉揉她的头，“走吧，等进入之后，务必要跟着我，免得走丢。”叮嘱之后，仍是有些不放心，他便牵住她的手。
她抿着嘴儿笑了，之后看向旁边的浩铭，“来！”小手一抓，勾住浩铭的手腕：“我们走吧！”
远远便瞧见，金三角的城门外，贴满了一张张泛黄的告示。
这些告示皆是人像，只是也不知是因年头太久，还是因为画师画技太次，画的有些失真。
可能是因为两种因素皆有？
董惠莹仔细辨认了一下，瞧见云鸽的人像画果然是贴在上面，若不是因为这张人像画的是一个女人，且女人还瞎了一只眼，戴着一个黑眼罩这种明显的特征，就连她，怕是也认不出画上之人竟然是云鸽。
之后她又好奇地看了看，在城墙上找出另外几张告示，皆是熟人，比如红飞，比如张瑜，比如曾客居紫园的那些个女兵，又比如……“呃？”
最醒目的位置，贴着并列的两张人像画。
其中一张，画像如恶鬼般丑陋，脸上被画师用毛笔点满了黑点，此人似生了一双阴鸷的毒蛇眼，看面相似乎特刻薄，且容貌还用黑炭涂黑了一些，算得上是奇丑无比的，也有点歪瓜裂枣的意思。
单是看上一眼都很是刺目。
着实是画的太丑，太过伤眼！
704：大漠孤烟直
上面还提了一个名字。
——董宝威！？
小妻主的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想起自己另一重身份，即使是云鸽的通缉告示，也只是贴在下面，可自己这张告示，竟是贴在最上方，最醒目的位置。
她又看向旁边那张和自己并列的告示，同样是一个女人，她对画师的画技已不抱任何希望，只瞧得出画上的女人唇角有颗美人痣，这大概是女人的容貌特征？
这张画像没有名字，她不禁思索对方的身份。
能和前任三军统领宝威元帅并列，想来这人的位份怕是不低。
梁智宸哥俩也正看着贴在城墙上的告示，浩铭板着脸，抿直了薄唇。
看浩铭的模样似是不悦，也不知是因自家妻主被通缉，还是因为那拙劣的画师把妻主画的忒丑了一些，总之他是闷闷不乐的。
至于梁智宸，他则是蹙着眉，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梁智宸曾来过金三角几次，但也并不常来，主要是因离家太远，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要耽搁不少时间。城墙上的告示，已张贴许久，他以前并未太过注意。
对他而言，那些告示上的人，和他无关，另外也是因为，拙劣的画师没能画出妻主的精髓，仅仅是描了几笔面部特征，而就连名字，宝威，这个名字声震天下，可他们家的小妻主，却并未使用这个名字。
他忽而拦下一人：“劳驾，敢问这城墙上的告示是？”
被拦下的男子满脸凶恶相，他身高八尺，还蓄满了络腮胡子。这男人看似三十多岁，从体表特征来看，不是大元的，而是来自大金的。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梁智宸几眼，“大金的？”
梁智宸不动声色笑了笑，“我兄妹三人远道而来，对这金三角慕名已久，但初来乍到，人生地又不熟，对这贴满一整个城墙的告示很是好奇，还请兄台能不吝赐教。”
男人瞥了眼城墙：“看在同为大金子民的份上，小子，我奉劝你一句，没这个本事，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上面那些人悬赏倒是不少，但这些人头可没一个是好拿的。”
智宸神色微动，“也不知是什么仇恨，悬赏竟这般高。就比方首位那两张告示，我三人看了许久，似乎是两名女子？”
“哼，那宝威元帅也是了得，杀我大金同胞无数，且不论能否活捉，单是能提供这人的消息，便能得上不少的赏钱。”
“赏钱？”
接下来又是一番旁敲侧击，这个大胡子面相虽凶，但看来也是一个健谈的，倒真让梁智宸问出了不少消息。
这城墙上的告示，也相当于是重金悬赏的任务，而若是能够完成任务，便去悬赏告示上对应的势力领赏金。
比如宝威元帅这个悬赏，其对应的势力，便是金尊。
金尊是一人名，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传言这人是从大金而来，同大元这边仇深似海，而金尊御下的“升龙殿”，亦是金三角这片儿，近两年新兴的一个组织势力。
705：恩和托娅
有人说，不管金尊，还是升龙殿，皆是一股子怪人。
甚至于，旁的悬赏全是真金白银翡翠珠宝，可金尊悬赏宝威元帅的人头，拿出的奖赏，竟是一本有市无价的内功心法。
“多谢兄台！”
梁智宸冲着大胡子抱了抱拳，之后转身时，脸色微微一沉，眸中更是满步阴翳。
等大胡子走后，董惠莹轻轻拉了他一笑，她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却见智宸抢先道：“小妹，这地方不比寻常，等下咱们兄妹三人进了金三角，还需小心行事才是，免得冲撞了城里那些大人物。”
董惠莹闭上嘴，眸中掠过一抹思量之色，而后状似乖巧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唇边抿开一抹甜甜的笑容，“我听大哥的。”
至于她原本想问的事情，则是暂时搁置了。
隔墙有耳，她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了一圈儿，细瞅下来，才发现周遭遍布眼线。
看来，这金三角，当真是一龙潭虎穴之地。
***
城门处有一收费口，排着一串长长的队伍，进城出城皆需缴纳一两银子才成，而这些进城的关口，主要是由金三角内的一些势力把持。
三人开始排队，足足过了好半晌后，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进入城中。
“王三你个瘪犊子，你竟敢对我小妹下手，老子杀了你！”一名大金男子冲向另外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弱男子，这叫做王三的男人虽然瘦的像把皮包骨一样，但动作却极其灵巧。
一把匕首抹过男人的咽喉，男人倒在地上，王三呸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尸体身上，旋即鄙夷地抹了抹匕首刀刃沾上的血。
“就你这等货色也敢和爷过不去？也不去打听打听爷的名号！你那妹子残花败柳，爷能看得上，那是她福气！”
王三扬长而去，立即有衣着破烂的男子冲上来抓住尸体身上的银子，这些人似乎是专门帮忙收尸的。
这便是金三角的法律！
在这里，杀人见血是常有的事儿，但尸体却不能不管，若是自己懒得处理尸体，便撇下一锭银子，当做雇人收尸的费用。而若是不遵守这个规则，城内自然会有大人物对其进行惩戒。
金三角又名金城，因城池犹若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而闻名，内部各大势力划分了各自的领地，没个地盘都有一个主子，平时也是由这些主子来管理金三角大小诸事。
董惠莹瞧见尸体被几名乞丐模样的男人拖走，心里不禁一阵发寒。
一条人命，就这般没了，在她眼前，就这般消散了。
果然，人命如草芥！
她轻轻攥了下拳头，然后一左一右，分别拉住梁智宸和梁浩铭的手。
梁智宸顿了顿，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用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埋首于自己的胸前。
“没事，别怕，有我在。”
她“嗯”了一声，然后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走吧，咱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休息。”
渡江之前，她的心情本是轻松的，可是进城之后，当见证了此处的血雨腥风之后，她也开始压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