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我有点儿想她了
董惠莹提起这个，呼兰一脸羞惭。她不似图雅那般，她心里有着一杆秤，可她自幼爹爹们死的早，娘也在一场战役之中牺牲了，留下的财产实在不多。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也知道自己承了小姑娘的人情，因此她待小姑娘一直客客气气的。
呼兰看了图雅一眼，末了，沉沉的叹了口气。
***
一切尘埃落定。
董惠莹她们临走时，留下了一些银子。
她们住在克查尔部落的这些日子，使用了对方的水，也曾和部落里的人换了一些食物。
她来时干干净净，走时，也没占克查尔部落任何便宜。
克查尔部落里的人，对她的观感再度提升了一截。有人提起女首领托娅，声称托娅正在追踪巴扎克之外的十几个男人，想把那些男人找回来，劝董惠莹等托娅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但董惠莹想的是，既然闹出这种不愉快，多待一刻都嫌厌，还不如早走早自在。
于是，当女首领托娅从外面回来时，便得知早些时候图雅干出的“好事”。
托娅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她让人叫来托娅，之后气的大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图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算了，把眼泪擦干净，回你的毡帐里去！”
图雅哽了哽，却不愿离开：“又是这样，自从那个姓董的，还有那个男人出现之后，您为了他们，训了我多少回了？额吉，我才是您的女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托娅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早便说过，那个叫做梁浩铭的男人，你们的父亲是兄弟！可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从未见过面，也没什么感情，你若是能攀上这份亲，也就罢了，可这下子反而把人得罪死了……图雅啊图雅，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作为图雅的额吉，托娅深感无力。
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在教育女儿上，是真的彻头彻尾失败了。
她又忍不住的有点忧心忡忡，她对春柳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她当日告诉董惠莹的那些“往事”，也是真假参半的。
这些年，她之所以刻木雕小人寻找梁浩铭的父亲安春乔，其实，不仅仅是出自于她本心，也是受人之所托……
思及此处，托娅更感头痛。
而今只能盼着那妻夫二人大度一些，不然若是真因此事被人记恨上，自己这个部落，怕是要……
哎！！
***
“咱们去哪？”洪香君看向董惠莹，回想着之前小董妹妹怼的图雅哑口无言，她心里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董惠莹歪了歪头，“我总觉着……那个托娅，克查尔部落的女首领，她告诉我的那些事，水分很大。”
“嗯？”洪香君狐疑了一下。
“但愿是我多想了，只不过我挺纳闷一件事。托娅年轻时有过很多男人，也曾有过很多孩子。但除了图雅之外，其他孩子全都死了。此外，咱们在克查尔部落里住了这么久，却从未见过托娅那些丈夫们，若说这里面没猫腻，我是不信的。”
洪香君想了想，“是啊！”
她在克查尔部落的时候，和呼兰走的比较近，也因此从呼兰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比如图雅曾有过一些兄弟姐妹，但图雅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早在多年前就已先后夭折了。
797：罗杨吓了一大跳
离开克查尔部落之后，董惠莹心里想着，“巫”的事情暂无头绪，不如先和洪香君一起去怒沃尔的部落，看看能不能帮洪香君把洪文彬从怒沃尔部落里面带出来。
她们离开之后，却不知，克查尔部落竟来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身着黑衣，披着黑色的斗篷，容貌掩藏在斗篷之中。
女首领得知这人的出现，赶紧匆匆忙忙的跑出来接驾。
“大人，您？”
托娅敬畏地看向这个神秘人，之后，便瞧见神秘人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小伙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可这张脸，竟正是曾被误以为已经死去的巴扎克。
“巴扎克？”
巴扎克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首领，”他颔首，问了句好，之后便不再作声了。
图雅也已得知巴扎克生还的消息，她在呼兰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巴扎克，巴扎克？你没死？”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安了一些心。
神秘人瞧见图雅，似是有些不悦，而巴扎克则是微微地偏开头，他闭上眼，没有看图雅。
图雅咬了咬嘴唇，想要冲过去把巴扎克拽过来，但她刚要动作，就被她的额吉拦住了。
“大人，是您救了巴扎克？”托娅看向那个神秘人，神秘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个小伙子，他告诉我，你们克查尔部落来了三个外地人？”
托娅心里咯噔了一下：“大人，事出突然，我本是想派人通知您的，但一是因您行踪不定，二也是因为近来我这部落里着实出了不少事，我……”
“行了，闭嘴吧。”
神秘人似是不耐烦：“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推脱。恩和托娅，我问你，那三人现今在何处？”
“她们……”
托娅满是苦涩：“她们，已经走了。”
神秘人静了静，之后，深深地看了托娅一眼：“我能成就你，亦能毁了你。当年你这个小部落险些被怒沃尔吞并，若非我出手，克查尔部落亦早已从大漠中除名。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托娅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之后，神秘人也没再废话。巴扎克牵着骆驼的绳子，拉着骆驼走远了，而神秘人则是稳稳地骑坐在骆驼之上。
“巴扎克，巴扎克！”图雅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巴扎克足下顿了顿，却到底是没有回头。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没法修复了。
覆水难收，不外如是。
更何况，他本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今他这条命，也已不再属于他了。
这样想着，巴扎克抬起头，他看向神秘人。
忽然犀利的视线朝他扫来，他恭敬地低下了头。
“你若想回，便回吧，左右我救你一命，也不过是顺手二为。”
“大人，巴扎克宁可当您的狗！”也不愿再回克查尔部落，被他曾经用心爱过的女人那般轻践。
神秘人的嘴角微微一弯，“你倒是识趣。”
另一头，图雅见巴扎克居然就这么走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798：大晚上干坏事
图雅咬着嘴唇，用力地跺了跺脚，似乎是在埋怨巴扎克的冷淡。她早已习惯巴扎克的嘘寒问暖，却还是头一回被这般冷待。
女首领托娅侧首看向图雅，她微微皱了下眉。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地冒上来。
她想起当年，在图雅之外，她还有另外几个女儿。其中一个，本是被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从小便养在她的身边，那个女儿也足够聪慧，可是最后……
托娅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想起，她正是用自己这双手，亲自杀了那个孩子……
若那个孩子还活着，定会比图雅更加出色吧？不会像图雅这样，不会这般的愚昧。
只可惜，死了便是死了，就算后悔，也已是无用了……
***
董惠莹一行三人在沙漠中赶了五天的路，最后终于瞧见了怒沃尔的部落。
远远看去，部落挂着白旗，这是塞外首领规格的丧葬礼仪。看来怒沃尔的尸体已经运送回来，而今整个部落正在为此哀悼。
临近了这里，洪香君有点坐立不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既是盼着尽快见到洪文彬，又带着几分类似近“人”情怯的情感。
“你怕什么？”
小妻主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怒沃尔虽掌兵十万，但这十万兵力分散在另外几个部落之中，她这里只有两万人马。”
“两万已经够多了！”
洪香君的脸色有些难看，之后神色又坚定了起来：“但不论如何，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哥，我也得闯一闯！”
之后，三人便继续前进。
“站住！”
部落外面，有身材健硕的女壮士手持长戟拦下这身份不明的三人。
洪香君的心情很忐忑，她掏出一包银子：“这位大姐？我三人是从塞外过来寻亲的，路上水和粮食都快用尽了，便想从你们部落买上一些，您看能否通融一下，帮衬帮衬？”
女壮士拎着钱袋子，还挺重的，“也罢！你们跟我来吧！”
虽然部落把守森严，但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过往的商人旅人弹尽粮绝，曾和塞外部落做过交易。对这事，女壮士是驾轻就熟的。
当然，女壮士之所以如此大意，也是因为这三人，一个女的，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嗯，这个小孩子便是窝在梁浩铭怀里的小妻主），这三人从外表看来，自然是不足为惧的。
于是，女壮士引领着三人进入了部落。而这里位于部落的最外围，帐篷随处散落着。
有人瞧见这三张生面孔，纷纷好奇地伸头探脑。
三人也从骆驼上下来。
梁浩铭像之前一样，当妻主的人肉轮椅。他抱着小妻主，那女壮士诧异了一下。
小妻主咳咳两声，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道：“让大姐见笑了，我自幼便身体不好，手脚不听使唤，哎！”她小大人似地叹着气。
女壮士瞥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左右也不过是过路人罢了。
但这时，董惠莹又凶猛地咳嗽了起来，梁浩铭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脸上满是紧张。
倒是洪香君，灵机一动道——
799：东家你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大姐，我这妹妹身体不好，沙漠气候昼夜温差太大，她这几日病的不轻，您看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借住两天？让她先把病养养？”
女壮士皱眉道：“我们部落从不接受外来者投宿！”
洪香君连忙道：“没事没事，等下我想和你们交换一些药材，让我们住在部落外面行不行？听说这沙漠之中也有马匪，自从进入沙漠之后我三人便一直提心吊胆的。”
总之，洪香君这边鬼话连篇，明面上却全是情真意切，末了，倒也让女壮士松了口，看来这人倒也是挺有同情心的。“也罢，若是住在部落外面……我回头向我们队长问问，要队长同意才行。”
“真是太感谢您了！”
之后，洪香君交换了一些粮食和水，又买了一些药材。三人留心着这里的地形，直至天快黑时，才来到怒沃尔部落外面，取出自己的小帐篷在这里扎营。
董惠莹熬了一锅汤药，苦苦的中药味经此一熬，竟能飘出二三里地。这般下来，住在部落内的，不管是原来知晓的，还是不知的，都已知道了，这苦味是陌生人弄出来的，今日曾有三个陌生人来过部落。
晚上，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洪香君拿着一个小瓶子朝那个女壮士走去：“大姐，您帮我了大忙，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妹妹手拙，旁的本事没有，但平素里也爱捣腾一些小玩意。您别嫌弃，还请笑纳？”
“这是什么？”
女壮士扒开瓶塞，一股清新的香气扩散而出，这香气是她从未稳过的，而瓶子里面装着的，则是一些白色的软膏。
“这是香脂呀！专门给男人抹的，女人也爱用。”
女壮士对此挺喜欢的，于是收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洪香君时不时地拿些小玩意送给那个女壮士，也有一些人对这些小玩意挺喜欢的，问她还有没有，她也大方……反正这些东西全是出自小董娘子之手，她送人也不心疼。
就这般，没多久，她就和部落里的人混熟了，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几句，居然还真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天晚上。
洪香君忧心忡忡道：“有个很奇怪的事情，这个怒沃尔部落，和克查尔部落很是相似。”
董惠莹立马打起了精神：“相似？”
洪香君说：“怒沃尔本是有很多子嗣，不知为何全都夭折了。这一点和克查尔部落的女首领托娅，一模一样。另外，我还打听到了一些事，怒沃尔一死便是群龙无首，眼下部落那些大人物正在商量着新首领的事情，按塞外的规矩，老首领死后，新首领要从她的女儿中挑出一人，而若是没有女儿，便由儿子来继承。不过名义上，这担任首领的得是儿子的妻主。”
眸中凶光爆闪，小妻主摸了摸下巴，冷笑道：“怒沃尔虽然死了，却也留下一个烂摊子。裴玉是怒沃尔的私生子，不管是裴玉，还是何素，这俩人若是得了势……”
她“呵”了一声，心底里极其庆幸这次的塞外之行。不然自己这边可就太被动了！
800：你没有良心
在董惠莹这边接近了怒沃尔部落，并且藉由“送礼”套问各种小情报时，青峰郡紫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梁淑君的生意无疑是做的相当成功的，这才小半年而已，就已经营的有声有色。
时至今日，八里堡人人皆知“惠字商号”的老板是个男人，且这生意做的极大，据说在青峰郡的郡城开了好几家分店。
自从妻主走后，淑君就忙的脚不沾地。紫园这里，他每隔几日回来一次。而这一天，当他回到紫园时，便在紫园外面遇见了云鸽。
妻主走后没多久，这云鸽便也走了，一走便是数月，也不知是忙什么去了。
梁淑君眼神闪了闪，“这不是云神医吗？”
云鸽知道这梁家哥几个都不太喜欢自己，正如她同样不喜欢这哥几个。
“金三角来信了！”她也不废话，直接将战寒云的来信亮了出来。
梁淑君赶紧把信接过来，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忽然间——“咦？？”
嗯，错愕，相当之错愕！
“哈，好啊！”
紧随其后，满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畅快地大笑着，拿着信，走进了紫园。“逸宣，逸宣！？快把越宁和老二叫过来，有好事，有大事！”
逸宣正在提笔练字，他闻言放下了毛笔，“看三哥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什么事？莫不是妻主来信了？”
淑君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虽不是妻主，但确实是个好消息！”
这时，越宁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他头发比起过年那时候，再度长长了不少。他扛着一把斧头朝这边走：“咋了？是啥好事？”
二哥淑玉懒洋洋地坐在轮椅中，捧着一杯白开水，一副清闲淡雅的惬意模样。但他的小眼神已经把他暴露了，时不时地便要往淑君这边瞅上一眼，显然他心里也是相当在意的。
淑君勾唇邪笑，“咱家，可有搓衣板？大哥太能作了，我看他这回如何收场，哈！”书信拍在桌子上，淑君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要说他最恨的人是谁，绝对是大哥当之无愧的。
当初大哥爬上妻主的热炕头，他心里酸着呢，眼下见大哥遭了秧，他自是要笑上一笑的。
淑玉从怀中抽出一张帕子，隔着帕子捏起了信纸，他瞟上两眼，旋即挑了挑眉，“无聊。”轻哼一声，便驱动着轮椅转向了一旁。
逸宣施施然地朝这边走来，和五哥越宁一起凑在桌边看着信纸上的内容。
“失忆了？”
逸宣表示，嗯，有点懵。
越宁眨了眨眼，“这咋办啊？”大哥竟然把妻主忘了，还把四哥给揍了，怪不得三哥说大哥太能作了。
淑君四仰八叉地栽歪在一把太师椅中，他翘起了二郎腿，抓起一颗苹果啃了一口，之后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重点是这个，瞧见没？这信上说，大哥中了什么迷心蛊，虽然以毒攻毒拔除了迷心蛊，但也把妻主忘了，还掐了妻主的脖子？呵！大哥能耐啊！”
801：怎么还哭上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妖娆妩媚的桃花眼，却是迸出了冷霜。
“大哥撂挑子走了，也不知去哪了，金三角那边正在秘密找人，最要紧的是我刚才在外头碰见云鸽了。云鸽啊，很担心呢！”
本是幸灾乐祸的妖精忽然沉下来，竟像是一瞬之间黑化了：“大哥走了，可苦了浩铭了。单凭妻主那个瘾劲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浩铭一人能受得了么？”但他心里却狠狠呸了一声，真是便宜了老四！
逸宣蹙眉不语，良久，才淡淡说道：“三哥。”
“嗯？”
“我方才想起来，家中搓衣板坏了。木的太不禁用了，回头找人打个铁的吧，带钉子的那种。”
淑君一愣，而后捧腹大笑：“妙哉妙哉，我看这主意不错！”
病秧秧抿了一口白开水，轻哼道，“幼稚！”
“哦？那二哥有何高见？”逸宣笑不露齿地问道。
病秧秧长眉一挑，“这些年，为了咱们，大哥太累，也太苦了些。我这身子虽指望不上，但不是还有你们么？等回头那女人回来，你们便帮大哥多分担着些。”
越宁一听，有点傻了。
分担？
分担个啥啊！
他抓了抓头：“二哥，你们这是啥意思？你们咋一点都不担心呢？大哥把四哥揍了，还逃的没影了，他把咱们都忘了，已经不记得咱们了，万一找不着回家的路可咋办？”
淑玉轻叹，“蠢。”一字蔽之。
淑君已经啃完一颗大苹果，抖手扔掉了果核。他起身朝越宁走来，重重一叹，旋即拍拍越宁的肩膀：“我看啊，你还是担心担心咱们吧！”
逸宣也是噙上了一抹笑，“大哥向来是有见地的，心智亦是高，虽他不再记得过去，但常人也害不了他。”
“反而是咱们！”
逸宣按了按太阳穴，这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他不禁笑叹：“眼下大哥无事一身轻，就算在外面闯了祸，只要他有心想躲，想来也没人能找得到他。反倒是家里，一不小心便容易被他牵连，兴许会被人端了老巢。”
病秧秧瞥了弟弟们一眼，遂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淑君你方才曾说起云鸽，看来她也是担心这个，才特意回来的。不过，这紫园虽好，却到底比不上咱们自己的家。平昌郡，也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淑玉提起这个，淑君邪气四溢地扬起了眉梢：“本就是早晚的事儿，何素，裴玉，她二人害咱们一家沦为丧家之犬，这笔账也得好好算算了！不过不急，我这资本到底还是差了点，还得再攒攒，等攒够了，呵……”到时候，便有乐子可瞧了。
大哥和他说过一个预知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似乎在那梦境中，因为裴玉，自己死的很惨？
而何素。
何素纠缠于他，害得他和妻主分离那般久，单是这笔账，他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
兄弟四人面面相窥，除了智商有点跟不上的老五梁越宁满头雾水，其他人，对接下来的行动及发展，却皆是心照不宣的。
802：淑君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大漠这边，洪香君连着和怒沃尔部落的人打了很多天的交道。
对于怒沃尔部落的人而言，洪香君，也从生面孔变成了熟面孔。
倒是董惠莹不怎么出来，因为每天都要服用麻醉丸来抑制体内的“瘾”，再加上之前又曾和梁浩铭有言在先，于是这些日子，梁浩铭几乎变成她的人肉椅子。
两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就像是一对连体婴，像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当然，她服用麻醉丸的初衷是怕自己浪的太过头，万一把浩铭压榨得太狠，叫男人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但适当的那啥一下也是可以的。
因此，夜生活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
这一日，一个叫做“木鲁”的女人找上了洪香君。
“洪，我们的首领明日便要下葬了，你们不能再在这里了。”
“啊？”
木鲁解释道：“不是要撵你们，只是让你们先挪个地方，到时候我们会抬着首领的遗体去沙海。我们塞外之人，生在沙漠，长在沙漠，死了之后，也要沙葬。”而在这个过程中，是需要清场的。
洪香君明白了，“好，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尽快挪个地方，免得明日挡了你们的路。”
等洪香君把这个消息告诉董惠莹时，小姑娘掐指一算：“按理过了这么久，沙漠的白日又这般热，怒沃尔的尸体怕是早就臭了吧？”
洪香君咧了一下嘴，正要吐槽两句，但小姑娘忽然又道：“不过如此一来，咱们的时机，也算是来了。”
“时机？”洪香君愣了下。
小姑娘唇角翘了翘，“你不是一直想找洪文彬吗？但平时这部落把守森严，你这些日子跑来跑去也只能和外围的人接触接触，但是明天，倒是很适合下手。”
董惠莹又思量了一番：“明日怒沃尔下葬，有送葬仪队。我不是很清楚这里的风俗，但若是在大元，妻死夫送葬也是有的。如果洪大哥明日在送葬的队伍中，咱们便暗中跟上，再找个机会和他接头。若是他被留在部落里，那就更加方便了。”
洪香君眼神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行，我再去问问！把消息打探的明明白白的，也好有助于咱们动手！”
洪香君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小姑娘考虑的比较周全，她叫住了洪香君：“等等，带上些东西，空着手不太好看。”
“哈，”洪香君乐了一下，但心里也满是感激。她这些日子送给木鲁等人的小玩意儿，有时是香脂，有时是软膏，全是出自小姑娘之手。
她不是不感恩的，心里承了这份人情，也暗暗地打定了注意，往后但凡小姑娘有需要，她洪香君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洪香君带着礼品出去“贿赂”木鲁，旁敲侧击从木鲁这里问来一些情报。
之后，第二日。
天还没亮，这送葬的队伍便是出发了。
队伍中间夹杂着几十名披着白麻的男子。
这些男人赤足行走在沙漠中，他们手上还拴上了铁链子，足下则是锁着沉重的脚镣。
这似乎是为了防止这些男人们逃跑。
803：帮我一个忙
洪香君远远地看着，但因人太多，且距离又远，即使是伸直了脖子，也没能从中找出洪文彬的身影。
但她心里隐隐觉着，她的养兄，洪文彬，肯定是在这支队伍中！
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开始开拔，长长的人龙攀过一座座沙丘，一眼望不到头。
“走，咱们跟上！”
董惠莹瞧了这支队伍一眼，之后梁浩铭把她抱上骆驼，二人共称一骑，洪香君也跟了上来，包括其他几头驮着帐篷粮食等物的骆驼，也带上了全部家当一起跟上。
沙漠太过空旷，又没有遮挡物，三人这般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木鲁，那三个人在做什么？怎么她们一直跟着我们？”
木鲁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道：“我去问问！”
木鲁掉头朝三人这边赶来。董惠莹似是早有预料，于是她窝在梁浩铭的怀里，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违心道：“怒沃尔首领是个相当伟大的人物，我们在中土时便曾听过一些关于怒沃尔首领的传奇佚事，所以便也想为首领送上一程。”
木鲁皱了皱眉，她看了洪香君一眼，“不能跟的太近。”
洪香君连连点头，而后木鲁归队，三人便明目张胆地坠在送葬仪队的后面。
塞外的风沙狂吹了两天两夜，她们也终于瞧见了所谓的沙海。
怒沃尔的尸体置于棺中，而这“沙海”，其实是一片流沙域。
***
“文彬，撑着点！”一个披着白麻，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搀住了另一名个子很高，但脸上有着一片疤痕，但容貌很是英俊的男子。
男人的皮肤有些粗糙，塞外天干气躁，他早年曾是个肤色白皙的男子，而今这一身皮囊已化为古铜色。
洪文彬咳了一声，他虚弱道：“前方便是沙海，你们准备好了吗？”
男人轻轻点了一下头：“你放心，都准备好了！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洪文彬用力的闭了一下眼，但唇边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想让咱们给怒沃尔陪葬，但也得她有这个福分才行！”
他冷笑了一声，心中想起数月前从塞外出发前往金三角的怒沃尔。他本是盘算着，自己曾得过那位“大人”的恩惠，日日夜夜往怒沃尔的饮食之中下毒，令怒沃尔得了一种无人能医治得好的怪病。这怪病很是奇特，令人日日夜夜的失眠，除非是使用蒙汗药，否则很难睡得着，且还伴随着强烈的心悸和腹痛。
按他的推算，最多两年，最晚半年，怒沃尔便可死的无声无息，任谁也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只是却没想到金三角一行，怒沃尔为了两味草药前往金三角，却死在了江里头。
恶人自有天收？
倒是便宜了她！
只不过她死的这般突然，洪文彬原来的那些计划，也不得不变动一下。
“快点走！”
一名女壮士扬起了鞭子抽在洪文彬身上。洪文彬闷哼了一声，他目中满是隐忍，而陪在他身旁的男人，眼神却是闪了闪。
804：我儿子命太苦了
在这支送葬队伍中，木鲁算是一个排不上号的小人物。
临近沙海的时候，队伍停下来修整。
徒步行走了两日两夜，如洪文斌等人，早已身体虚脱。
这两日两夜，他们滴水未进，从未吃过一口干粮，且还赤着足，光脚踩在热沙之上，脚底都已烫出了不少水泡。
然后这些水泡反复的破裂，又反复的化脓。
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踩在刀锋之上，痛的不行，也只能忍着，甚至于若是稍微走的慢一点，便要被人抽上一鞭子。
他们这些人，在怒沃尔活着时，皆是怒沃尔的丈夫，算不得养尊处优，但也过得不错。
可是怒沃尔一死，全都变了。
尤其就在送葬前夕，他们这些人还曾闹出一场小骚动。
也正是因为这场小骚动，才使他们戴上了沉重的手铐和脚镣。
木鲁坐在一边，吃了一口干粮，忽然瞧见那个曾陪在洪文斌身边的男人，朝副首领走了过去。二人似乎交谈了什么，木鲁隐隐听见一些个字眼，将功赎罪，戴罪立功，不想死……
之后，木鲁便瞧见副首领露出一副和善可亲的笑容，而那个男人则是腼腆地低下了头。
怒沃尔部落，除了怒沃尔这个大首领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副首领。
怒沃尔生前有过很多男人，口味也杂，曾在金三角掳来不少大元的男人，也曾在沙漠之中娶过不少。
而这个看似腼腆娇羞的……
木鲁记得，这人似乎是姓容，本身来自中土，但后来大首领似乎看上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便因此失宠了很久。
只不过，木鲁知晓的事情不多，她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也没把这事搁在心上。
等木鲁吃完了干粮，队伍再次开始上路。但木鲁却发现，原本走在前方的二首领带着人挪到了后面，三首领四首领对此略带讶异。
那个姓容的男人回头瞅了二首领一眼，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木鲁虽是个小人物，但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木鲁隐隐觉着，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再往前一点，便是沙海，便是要下葬了。
那个姓容的男人似乎是忍不住了，“二首领！！”他高声喊道，这喊声被风吹散了很多。
洪文彬心中一惊，他骤然看向这名容姓男子。而他的同党也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容姓男子见二首领根本没理他，于是又看向了三首领和四首领。
“三首领，四首领，我有要事禀报！他，他们！”他指着洪文彬：“他们想要——噗！！”
没等这人说完，忽然一柄匕首从后面捅进他的心脏。
他满是不敢置信，低头看着从胸口透体而出的刀尖，“你——！”
回首，看向洪文彬，却见英俊而又儒雅的男子，神色极其的淡漠。“你让我失望了。”
他本是不想这时动手的，但这人的叛变，令他只好将计划进一步提前。
“动手！”
这时，洪文斌一派只有十多个人，他们纷纷从衣服的内袋之中掏出纸包，扬手洒了满天的粉末。
二首领三首领的人被突袭，当察觉不妙时已是晚了。
805：高低立见
这些粉末竟比蒙汗药更加强劲，哪怕只吸上一口，都能令人瞬间倒地。
洪文彬这些人，人人手持一把匕首，他们凶悍十足，见人就杀！
塞外的女壮士孔武有力，且多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但奈何因为那些粉末，吸入之后她们已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人宰割。
即使有人试图阻挡，但洪文斌十几人却抢了马匹，分成十几个方向逃向远方。
这便是他原本的计划！
怒沃尔一死，三四首领主张要让他们这些人在沙海为怒沃尔殉葬。可是他不愿！他贱命一条，但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执念，他曾带头反抗，也曾被人打伤，但不论如何，他总要拼上一拼，看能否为自己搏一条生路出来！
二首领的眸子轻轻一闪。
“二首领，咱们追么？”
二首领唇角一勾，“做做样子便可。倒是这剩下来的两位首领……”
二首领笑了下，之后，铁血道：“杀！！”
怒沃尔一死，人心便变得浮躁。三首领四首领太过愚忠，主张着让怒沃尔那个私生子继承首领之位，可二首领久居人下，早已起了逆反的念头来。趁着这次，也正好痛下杀手！
***
“这是怎么了？”
洪香君三人没敢跟的太近，送葬队骚乱之时，她正在和董惠莹商量着如何下手。
只可惜她们晚了一步，便见十几名披着白麻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骑马冲出。
董惠莹眸子一闪，“快！赶紧拦下他！”
正好，有一人朝她们这里冲了过来，是张陌生的面孔，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个少年的模样，顶多也就十七八岁。
梁浩铭动作飞快，像他这种类型的男人，通常都是少说多做，甚至是只干不说。他从骆驼上跳了下来，冲向那名少年企图拦下马匹，但少年却攥着一把染血的刀子朝他捅了过来。
浩铭仰面避开这把刀子，同时扯住少年的肩膀，将少年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可认得一个叫做洪文彬的男人？”
董惠莹坐在骆驼上询问着少年。
少年瞪着眼：“我不知道！”他已被梁浩铭夺走了刀子，现下只能任人宰割，但他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
这计划是洪大哥制定的，洪大哥也说过了，能逃几个是几个，不保证所有人都能够逃脱，生死全凭各自的运气。
董惠莹看了洪香君一眼，洪香君连忙道：“我叫洪香君，洪文彬是我哥！我这次来塞外，正是为了他！！”
少年一愣。
“小丫？”
董惠莹：“？？？”小丫，请问这是什么鬼？
洪香君却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小丫是我乳名，我哥呢？他，他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
少年瞅瞅梁浩铭，“你先放开我！”
梁浩铭却看向了小妻主。
小妻主低笑，“放开他吧，在这沙漠之中，马虽比起骆驼跑的快，但却不耐旱，不过最好尽量别再耽搁，否则再想把人追上可就难了。”
等恢复自由之后，少年这才说道：“刚才我们之中出了一个背叛者，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但我瞧见洪大哥似乎是往西北方向逃去了。”
806：他是真的被自己的亲娘寒了心
“西北？”
洪香君愣了下。
董惠莹道：“走，咱们去追他。”
“嗯！”
***
洪文斌的运气不太好。
三四首领的人虽然折损了不少，但剩下的也分成了几拨进行追击，而二首领的人虽然是做做样子，却也远远地掉在后面。
他骑在马上，回头一看，约莫得有几十人。
他心中发紧，也因身上带着手镣脚铐，他分不开脚，行动不便，不能正骑跨坐，只能侧着趴在马背上。
如此一来，双方距离不断缩短。
忽然咻的一声，一支箭矢朝他射来，他心急之下向旁边翻滚，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当从沙子里面爬起来时，他冷眼看向追兵，心里知晓自己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一晃眼竟是过了这么多年了。
当初家中忽然一场大火，兄弟死了，便只剩下他和小妹香香两个人了。
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原本，等香香及笄之后，便是他们洪家的妻主。
而大火之后若是没有分别，若是他没因一时不察被王三拐到金三角，还落入了怒沃尔的手中。
可能，他的人生也会是另一番模样。
这些年来，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他已经分不清了。
但他却知晓，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想想。
那孩子乳名叫做小丫，被爹娘收养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后来渐渐长大了，不喜宗总是被人叫小丫，也禁制自己这样称呼她。
他不禁笑了笑。
他在这人世间唯一仅剩的亲人啊，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
董惠莹几个一开始是骑着骆驼的，但这骆驼慢悠悠的也是糟心，正好那个少年还带来一拨追兵。
暴力解决之后，抢了几匹马，骆驼留在原地，便开始策马奔行。
她们追上洪文彬的时候，正好目睹洪文彬左闪右避，在一群女汉子的包围圈下艰苦硬撑，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几乎快变作一个血人了。
“哥——！”洪香君脸色一变，吓得直接就没了人色。
鞭子在马屁股上抽的啪啪响，她夹着马腹往前冲。
“浩铭？”董惠莹坐在男人怀里，她回头看向不苟言笑的男人。
男人下巴微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也跟了上去。
洪文彬恍惚了一下，一把长刀顺着他的后背直切而下。
他闷哼了一声，之后踉踉跄跄地向前跌了两步。
哥？
他莫不是幻觉了吧，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而这一声“哥”，更是触及了家中那场大火之前，那些深埋于他心间的诸多回忆。
“文彬，看，这就是妹妹。”
“等她长大了，就让她当文彬的媳妇好不好？”
“哥！我不喜欢那丫头，脏了吧唧的，丑了吧唧的，一点都不爱干净，我不要她做咱们的妻主。”
“啊，小丫收拾干净之后还挺漂亮的。”
“哥，哥？二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香香，不哭，我们小丫可漂亮了。”
“呜呜，呜呜呜……哥，醒醒，快醒醒啊？着火了，好大的一场火！”
807：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文彬不容易啊，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他和小丫一个了，小丫还生了大病，这日子可咋过呀。”
“文彬！跟我走吧，我知道有个生意，能赚大钱！赚够钱之后，就能治好小丫了！！”
往事种种，在他脑海一帧一帧地回放着。
洪文彬忽然狂哮了一声：“死——！！”
眼见有一人手握长刀朝他劈来，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而后夺下了长刀，头颅高飞，脖颈里的血液喷涌而出，在沙地上形成一道血泼的惨烈痕迹。
“哥，哥——！！”
洪香君见他伤的这么重，鼻尖已是酸红，她从马上跳了下来，而后不管不顾地冲入人堆。
董惠莹见此，不禁叹了一声。
“哎——！”
之后，她拍了拍梁浩铭的手臂。
梁浩铭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抱着她一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他们落地之后，便紧跟着洪香君一起冲了进去。
梁浩铭守护在小妻主的身侧，陪着妻主一起冲锋陷阵。
妻主力气奇大，她小拳头一攥，便像是一台人肉小坦克，凶悍无比地往前推进。
“当心！”
梁浩铭忽然一惊，只见一名塞外的女壮士抡起了长刀，砍伤了妻主的肩膀。
他脱口而出时，但已是晚了。
眼睁睁地瞧着妻主皮肉咧开，血水瞬间湿透了衣袖，他双目蓦然赤红。
董惠莹虽然受了伤，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瞥了自己的肩膀一眼，而后一把逮住了那行凶之人，连续揍了好几拳，只听这人的骨头断了好几声，末了，她小手举起这个吐出满口血沫子的女人，狠狠地扔飞了出去。
梁浩铭咬着唇，之后，他便像是杀红了眼，往往没等小妻主出手，这一路上的所有障碍便全部被他一人清除了。
他是宁可自己受伤，也舍不得她流上半滴血的。
董惠莹：“……”
她侧首看向怒目戮敌的男人，每当有人朝自己杀来，他势必冲上前去，他不仅仅只是陪伴她左右，更是守护着她前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任凭对方进攻的再猛烈，也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她甚至是毫不怀疑，假若这个男人会分身术，一定会变成好几个牢牢看顾好自己，免使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她不愿做他身后软肋，她想要的——是并肩作战！
于是，这回她特别注意，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之下，辅佐着梁浩铭杀敌。
妻夫同心，合力断金！
她已知晓，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就算不为自己，只是为了他而已，她也务必要为他保护好自己！
***
救兵来的这般突然，完全出乎洪文彬的意料。
当一名女子浑身是血，捂着腹部的伤口冲至他面前时，他呆了，愣了，傻了，如似是做梦一般。
女人嘴唇哆嗦着，脸上也溅满了血，却凝着泪，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哥……”
洪文彬双目赤红，他张了张嘴，干哑着嗓子，问：“……香香？”
她变了。
一别便是这些年。
她长高了，五官也已完全长开了。
昔日水灵稚嫩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一个完全成熟的女人了。
808：心爱的她
以前在太行镇靠山村的时候，因为梁家兄弟的体格子，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哥六个算是被人挑剩下来的一堆。
高头大马，一点都不柔弱，也不小家碧玉，不符其他女人的审美。
但是洪香君对此则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原因无他，养父母家中，祖上曾是从大金那边过来的，也是因此，洪家的爹爹们，身材高大，哥哥们从小就比旁人长得快一些，尤其是洪文彬。
在洪香君的印象中，当年的洪文斌，满脸的青涩，但仪表已很是挺拔，不过因为他的皮肤很白皙，眉眼间又总是一股子温柔，显得更像个白面出生。
可是而今重逢，变化的，不仅仅是她。
洪文彬也变了。
个头比起当年稍微长高了几寸，目测和梁家老四差不多高，但他的身材不算健壮，而是高高瘦瘦的，但这些年在塞外的生活时他身上满是风霜，皮肤也变得粗糙，不再像当年那般白腻，反而有了几分塞外之人的粗犷味道。
可不论如何，这人一直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莫说他只是容貌上变了几分，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哥——！”
一头扎进了洪文彬怀里，昔日那场大火之前，她被养父母和兄长们养的娇滴滴的，可是那场大火之后，死的死，没的没，她也不得不自立起来。
当初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只抱着一份信念，想要找回自己失踪不知身在何处的养兄，便是磕磕碰碰，不知吃了多少苦，跌了多少个跟斗，才造就了如今的这个她。
她就算有泪，她也得忍着，因为孤苦伶仃的人就算是哭瞎了眼，也没人疼，没人爱，更没人关心，没人会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也没人会一副无奈的样子，又或者是用宠溺的语气，抱着她，哄着她。
但这回却像是开了闸。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形象全毁。
但她要形象干什么？
在她哥面前，她从来就是没形象的，她小时候她哥还帮她洗过澡，把着她撒过尿呢！
洪文彬的心空了很久很久，可如今昔日的妹妹，而今这动人的女人，忽然撞进了他怀里。
她的头抵着他胸口，也像是撞进他心里。
心中的空虚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他徐徐的抬起手臂，轻轻的抱住了她，而后这力道便是越来越重，像是要箍碎了她。
“香香——！”
这边，洪家兄妹俩重逢喜悦，可董家妻夫两人则是一脸苦逼。
这俩人不分场合，不看气氛，这血雨腥风的，竟完全忘了这些危险。
她心底里暗暗吐槽着，幸好自己跟着过来了，不然就冲这洪家兄妹俩的样子，怕是没等说上几句体己话儿，就已经被人乱刀剁成一坨坨的肉泥了。
“杀——！”
小妻主郁闷归郁闷，但潜在威胁也是需要解决的。
于是她和梁浩铭一起当打手，二人守望互助，一个力大无穷，一个下手狠辣，直杀的这些塞外女子屁滚尿流。
不久之后，
便已是尸横大漠，血流黄沙！
809：儿子将老娘告上了官府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落日浑圆。
董惠莹身上脏的不像样子，有沙子，有血，这血只有肩膀附近的那些是她的，其余的全是混战时迸溅在身上的。
她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撕下袖子，扯成了一条条，然后绑住了自己的肩膀，免得血月流越多，这年头可没有输血工具，真要是缺血反而更麻烦。
梁浩铭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不开心，这是明摆着的。
因为她受伤了！
抓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
她眼巴巴地瞅着他，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但男人竟赌气地扭开头。
不过，虽然故意不看她，但他的手由着她抓着，却也没把她甩开就是了。
小妻主扁了扁嘴儿，之后气哼哼地看向了洪香君二人：“喂喂喂？？”
这俩人是想要抱到天荒地老吗？
“杂鱼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你们是想怎样？继续留在这里，等下一波追兵，还是回去把咱们的骆驼带上，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洪香君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洪文彬怀里退了出来。
洪文彬狐疑地看向小妻主。
这姑娘……
长得，是真的很小啊！
“嗯哼？”
小妻主眯了一下眼。
怎么，这眼神有故事啊，是想和她干架吗？
她咋觉着因为身高这个问题，自己再度被人鄙视了呢？
洪文彬：“咳咳，香香，这二位是？”
“啊，哥！这两个是小董妹妹和她的四丈夫，梁浩铭。董妹妹名叫董大宝，不过她自己取了一个明儿，也更喜欢大伙叫她自己取的这个，董惠莹……”洪香君刚介绍完，就听——“呕！！”
嗯？这是啥动静？
循声一看，只见早些时候帮她们带路的少年，正弯着腰大吐特吐。
这少年落后了一些，来的也慢上了几步。
等他抵达时，董家妻夫俩已经开战了，场面那叫个小人，肠子啥的留了一地，实在是把他恶心个够呛。
少年吐出胃里的酸水，之后还有些反胃。
他擦了擦嘴巴，才虚弱地抬起头，泪汪汪地看向了洪文彬：“洪大哥……”
洪文彬和洪香君也环视四周，末了，俩人不愧是兄妹，嘴角纷纷的狂抽！等再度看向董家妻夫俩人时，已是换上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
董惠莹：“呵呵哒……”这可不怪她，她可没这么血腥。
但她偷偷摸摸瞄了梁浩铭一眼，心道看来这个黑锅自己只能背了？
老四……
嗯，有点危险呢。
这人，似乎挺嗜血的？
不过，管他嗜血不嗜血，这是她男人！
她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
回程的路上，董惠莹和梁浩铭共乘一匹马，洪香君洪文彬共乘一匹，至于那个吐了好半晌的小少年，则是自己骑一匹。
这一路上，董惠莹安安分分地窝在梁浩铭怀里，浩铭身体是僵着的，他还在生气呢，只是这气不是因她而来，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若他再厉害一些，若他考虑的再周全一些，若他……总之，妻主肩膀被人砍了一刀，妻主受伤了，他很不开心，也很懊恼。
这是他的错！
为此，这一路上，梁浩铭都闷闷不乐的，低气压很重！
810：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三匹马，五个人。
董惠莹瞧了瞧稍微落后一些的洪香君，发现洪香君是坐在后面的，搂着洪文彬的腰。两人时不时地小声交谈，她能听见洪香君的笑声，听得出洪香君心情很好。
她又瞅了瞅那个少年，说起来直到现在她还不知少年的名字呢。
这少年一发现自己在看他，就赶紧缩起了脖子。
看来是不久之前自己和浩铭的样子，把这少年给吓到了。
呃……她真不是存心的。
当时哪顾得了这么多呀？
面对这种畏惧的小眼神，她摸了摸下巴，也只能很无奈地叹上一口气了。
回程路上，她们一伙人路过沙海，瞧见沙海附近一片狼藉，多数都是渗透黄沙的血迹，至于尸体倒是没瞧见。
不过董惠莹估摸着，尸体估计已经被人扔进沙海之中去了。
沙海是一片流沙域，它的性质类似于沼泽，表面看着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人一旦陷入其中，便很难再拔足出来。
最终的下场，也多数是被不断下陷的流沙所吞噬。
她们又翻过了一座沙丘，之前的几匹骆驼便是存放在这里，但是——锵的一声，梁浩铭双手穿过妻主的腋下，一手拔出长刀，另外一手勒紧了缰绳，使马匹停下了步伐。
他面上满是冷峻。而再看洪香君，洪文彬，还有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也皆是面带凝重之色。
怒沃尔部落的二首领，带着几名亲信，已再次等候多时。
梁浩铭拔刀时，这位二首领正在喂骆驼吃干粮。
亲兵瞬间握住各自的兵器，而二首领则是微微一笑，示意稍安勿躁。
“我在此久候多时，但并无恶意。”
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看向了和洪香君坐在一起的洪文彬：“代我向那位“大人”问个好，此番怒沃尔之死，算是我欠了你和那位大人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自当鼎力相助！”
之后，这二首领便施施然地带人离去，留下董惠莹几个面面相窥，满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洪香君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洪文彬：“哥？”
洪文彬轻轻摸摸她的头，他神色有些复杂，亦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不必紧张，二首领一直被怒沃尔压着一头，她这个人很有野心，既然她这次没对我下手，以后便也不会。”
只不过他也有些狐疑，这二首领又是如何知晓他竟与那位“大人”有救？
他思量着，想起那个容性的叛徒，终是明悟了。
这二首领有勇有谋，可能是借此推测出了什么，但这并不重要。
他忽然抓紧了洪香君的手，直至现在都还有种像是做梦般的感觉。
一日之前，他殚精竭虑，想着怒沃尔一死，自己……作为被怒沃尔掳过来的男人，又曾是怒沃尔的宠夫，若是什么也不做，定然要一死给怒沃尔陪葬。
可是而今，他非但顺利的活了下来，还和香香重逢了。
但是思及这几年在塞外的生活，他心里，却又苦涩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