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谋害人命的事情
罢了……
莫再多想，他……
这破烂的身子，早已不洁，往后便退回兄长的位置吧。
只要是能守着她，他便心安了。
但想是这么想，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却是童年时，香香或是撒娇，或是轻笑，一声声的“哥”，娇娇软软。
也许，早在当年，不知不觉时，因认定她长大之后必是自己的妻子，他的心，便也随之融化了吧。
洪香君坐在洪文彬后面，身体贴在洪文彬背上。她不知洪文彬内心的种种悲喜交织，只一心地为重逢而感到欣喜。
但她也有些疑惑：“哥，那人方才提过一位“大人”，这大人又是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皱起了眉毛，听她语气竟似是酸溜溜的。
洪文彬失笑：“虽是名女子，却比我年长一些。我虽从未见过大人的真容，但听大人的声音，似是才三十多岁。她整日披着黑袍斗篷，甚是神秘，我也只是颇有几分运气，才能侥幸与大人相识。”
洪香君闷了闷，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问：“大人？黑袍？这人的名字，可是叫“巫”？？”
董惠莹有些紧张，她这趟来沙漠，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找到“巫”！
智宸而今不知身在何处，迷心蛊使他忘记了曾经。
她自己虽然曾在金三角买过几本医书蛊书，这些天总要抽空翻上一翻，可她仍是没能理出头绪，究竟要如何治好智宸的“失忆”。
洪文彬怔了怔：“是这个名字不错，但大人有通天之能，我等从不敢直呼大人的名讳。”
“你可知她在哪儿！？”
洪文彬略犹豫了一番。“离此地不远，那里生着许多的仙人掌，大人便是住在那处。”
***
距离流沙域大概一日夜的路程，苍黄的沙漠之中有几分绿意，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高的矮的，各种耐旱的仙人掌，分布在干裂的河床边。
这里从前是一处水源，但水源干涸之后便露出了底下铺满碎石黄沙的干硬河床。原本居住在这里的部落早已迁徙至旁的地方，但遗留下来的建筑却是历经了几十年的风沙依然挺立。
那个叫做“巫”的女人，她早已习惯了这一身黑衣。不论白日夜里，都总是这么穿着。再热也从不脱下来一件，顶多是晚上天气冷时，披上几件袄子用来御寒。
“大人，该吃饭了。”
巴扎克捧着一只大碗朝女人走来。
女人坐在一张木床上，她手中握着书卷。她的手细瘦而苍白。
闻言，她放下书卷，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这才施施然朝室内的方木饭桌走去。
“这日子，你可过得惯？”
巴扎克闻言一愣，而后认真回答：“大人对巴扎克有再造之恩，您救了我一命，我这命便是属于您的。这辈子只愿能跟在大人身边，为大人鞍前马后，再不想其他！”
女人轻笑，“你倒是识趣。反而那图雅……着实是白长了一对眼睛，有眼无珠。”
口中念着这个名字，女人却轻轻的蹙了一下眉，似是对这名字的主人有些不喜，且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812：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巴扎克安静的低着头。
好歹是自己曾爱过一回的女人，无论那女人让他有多伤心，这个老实的汉子都认为。
他不应该随意对图雅做出任何的平价。
往事种种，有悲伤的，也有美好的，若是否认了这一切，就好像否认自己那段痴心的岁月。
女人顿了顿，她看了巴扎克一眼，末了，直叹气。
“我而今，竟是有些后悔。”
巴扎克微微一怔，却听不明白女人这句“后悔”的含义。
而女人心中想的则是，当年她本想带走图雅，但克查尔部落女首领声称，孩子，总归是留在自己亲娘身边比较好。
可是当年怯怯的小姑娘，竟长成了这副德行。
就像是她这屋外的仙人掌，歪歪曲曲的，不像个样子。
***
爱的最卑微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某一天，他的人生不再有图雅，他又该怎么办，他能否活得下去？
自从见到图雅的第一眼，自从这份感情萌芽时，他似乎就已经把图雅当成了他的全世界。
可是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却发现，不知是自己太薄情，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性本就是如此。
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日子怎么过，想要活的精彩，还是颓废，想要怎样的状态，其实完全取决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巴扎克开始喜欢上这种平静的生活。
既不用担心自己心爱的女人忽然领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不用明明心痛却还要假装欢喜。他不必再强颜欢笑，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像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解脱感。
而他越是喜欢目前这种平和宁静的生活，他就越是感激“大人”。因为他知晓，他目前所有的一切，全是大人给他带来的。甚至是如果那日自己自绝时，若不是运气好，被大人救了，兴许……兴许他早就死了。
巴扎克抱着一把笤帚。
这时天刚亮，他正在清扫院子里的风沙。忽然不经意地抬起头，便瞧见远方从沙漠中奔来的队伍。
这支队伍总共五个人。
三男，两女，有马，也有骆驼。
巴扎克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五个人之中，其中有三个，是他曾在克查尔部落见到过的。
“巴扎克？”
董惠莹瞧见了巴扎克，她也是没想到。原来被克查尔部落误以为已经死去的巴扎克，竟然还活着？
她们一行人穿过干裂的河床，等队伍停下之后，她和梁浩铭一起，翻身下马。
浩铭轻轻托住她手臂。之前在营救洪文彬的行动中，她肩膀受了伤。但是她有特效药，这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浩铭仍是不放心。
这个看似不苟言笑的男人，其实有时候，他操心的样子，也真像个老妈子似的。
巴扎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过神来。
他匆匆放下笤帚，转身朝屋内走去——“大人！！”
那个穿着黑衣斗篷的女人仍在睡着。
她忽然被巴扎克吵醒了。
“什么事。”
女人并未恼火，语气亦平平淡淡的，只不过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她嗓音略微沙哑一些罢了。
813：像自虐似的，自诩情深
巴扎克飞快地说道：“有人来了！是曾去克查尔做客的那几位！”
女人微微一愣，之后不慌不急地缓缓起身。“我知道了，你去招待一下。”
“是！”等巴扎克转身出去之后，女人蹙着眉，既像是忐忑，又像是有几分期待，却好像也深怕自己失望一样。
她犹豫了好半晌，这才一叹：“我上辈子，可真是欠了你们一家的。”
这般说完，女人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淡定地慢步朝屋外走去。
董惠莹和梁浩铭正坐在一张长板凳上，她二人身后分别是洪家兄妹，以及那个直到现在都还不知姓名的少年。
这个名叫“巫”的女人出来之后，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董惠莹忽然起身：“敢问您可是“巫”？”
斗篷之下，女人扬了下眉，而后徐徐摘下连着斗篷，扣在头上的帽子。
她一头紫发披散了下来，她顶多也就三十来岁，看着更像是个少妇的模样。
并且奇特的是，这人眼角有着一抹红，像化了妆一样，唇也鲜红似血。
梁浩铭一看见女人这副模样，便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家的小妻主。
妻主虽说为引人耳目，也是怕发色引起太多人的怀疑，所以早在当初尚未进入金三角时，她便用一种黑墨水染黑了头发。
但他记着，妻主本是一头黑发，但在青峰山上因为自学炼蛊，不管是瞳孔，还是头发，全都变成了暗幽幽的紫色。
而妻主的眼角，也像这人一般，凝着一抹颜色。
这个被世人称之为“巫”的女人，她的发色，比董惠莹的更紫。她的发色是一种类似浅紫色的模样，而董惠莹的是深紫，她乍一看像是妖物，充满异域的风情，有着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美感。
站在一旁的巴扎克眸中划过一抹错愕之色。
自从被女人救了之后，他虽称女人为“大人”，他像个小奴隶似的，任劳任怨地伺候着女人。
可是这么久了，却是连他，也从未见过女人的容貌。
而今，女人解下了斗篷，凹凸有致的身材，妖魅蛊惑的容貌，窈窕纤长的身姿，皆是美的像是一幅画一样。
这令巴扎克暗暗怔忡了一下。
女人噙着一抹笑，她掀了掀红唇：“比起“巫”这个身份，我更愿意别人叫我的名字——柳意。”
在场众人面面相窥，莫说是巴扎克，就连董惠莹自己都感到诧异。
传说中的巫，神鬼莫测，似乎是个怪人，常年一直隐居于沙漠之中。
她原以为“巫”很高冷，但闻名不如见面，真正相见之后，才发现这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随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柳巫师，我来找您，是想要向您寻求一法！”她飞快地叙述了一遍关于迷心蛊、以及智宸以毒攻毒拔蛊之后，从昏迷中苏醒便失忆的事情。
柳意坐下来，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不仅人美的像是一幅画，就连举手投足，挥洒之间，也满是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哦？”
她挑起眉梢，醉人的笑着。之后单手托腮，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外面那些仙人掌，我瞧着有些烦，甚是挡光。你若闲得慌，不如帮我一个忙？将那些玩意儿，挪挪地方。”
814：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董惠莹一下子就傻住了。
她一副呆呆的表情，之后重重一点头，“好！”
她二话不说，直接撸起了袖子往外走。
“妻妻——”梁浩铭跟上了她。
她停下脚步，转身。她看了柳意一眼，见女人的神色似笑非笑。
之后，她安抚似地看向了梁浩铭，“外面太阳大，你乖乖在这里，留下等我。”
“不要。”他想要跟着，外面那些仙人掌，数量可不少。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在浩铭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浩铭眼睛眨了眨，之后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但耳朵悄悄地红了。
“还是不行！”
他坚决不肯让步，及时妻主贿赂他也不行。
“我来！”
他坚定地表示。
但是这时，柳意饮了一杯粗茶，忽然指着墙角的扫帚道：“我看院子里的风沙还没有扫完，既然有人主动想帮忙干活？巴扎克，还不快把笤帚给他递过去？”
巴扎克愣了下。之后，一把扫帚，塞进浩铭的手中。
浩铭：“……”木着脸。
他似乎，有点懵？
等妻夫二人出去后，洪文彬不禁劝道：“大人，您为何要……”
为何要故意这般？
他看得出，柳意分明是故意的，虽不算折辱，但也似是不愿意让外面那二位好过。
而那二位，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
柳意微微偏着头，似是在回想，这又是哪号人物？
半晌之后，她似是想起来了。
“啊，是姓文的，对么？怒沃尔的那个宠夫，前些年似乎还在我这里求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有趣的东西”，便是怒沃尔怪病的起因。
洪文彬无奈：“大人，鄙人姓洪，不姓文。鄙人全名洪文彬。”
柳意一副闲散的模样，“姓洪也好，姓文也罢。既然来了我这儿，也别愣着了，都出去干活吧。”
洪文彬：“……”
***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妻主来到河床附近，前后左右地看了看，发现这里果然种了不少仙人掌。
这些仙人掌是带刺的，她轻轻碰了下，仙人掌的刺刺便瞬间刺破了皮肤，她指尖冒出了一滴滴血珠。
“好锋利的东西！”
这些仙人掌的刺刺比针尖还厉害。
她在原地转悠了一圈，心道若是没工具，这可不好弄，于是便转身——“啊！”
忽然吓了一大跳，浩铭竟跟在她身后？
男人抱着一把笤帚，在沙地中扫来扫去，但明显扫的不专心，而且暗幽幽的眸子还一直瞅着自己这里。
“浩铭？”
她拍了拍胸口，“你不是在扫地吗？”
“在扫！”于是笤帚在地上划拉了两把。
董惠莹有点忍俊不禁。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然后小手捏着他的脸皮往两边扯了扯，“真可爱！”
末了，她拍拍他的头，便去找巴扎克要来了工具。
巴扎克正要拿起堆在墙角的铲子，忽然屋里传来个声音，“工具？没有，用手挖吧！”
巴扎克：“……”明明有铲子的。
董惠莹：“……”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就像是故意压榨自己，折腾自己似的。
可谁教她有求于人呢？
于是，脸上僵了僵，但很快又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815：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汗水顺着脸蛋低落下来。
董惠莹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小木棍，她蹲在地上，挖着仙人掌附近硬硬的沙土。
这棵仙人掌算是比较小的，也就刚过她腰部。而远方那些个几米高，又粗又壮的，才是真正的大挑战。
她吭哧吭哧干的可卖力了，同样灰头土脸汗流浃背的洪香君朝她凑过来，“歇歇吧，这大中午的，日头太大了，再干下去咱俩就要晒成人干了。”
小姑娘卷起袖子摸摸脸上的汗水，“没事，你先歇着吧。我刚才数了一下，这附近的仙人掌，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总共八十一。尽快干完活，也能尽快问她正经事。”
洪香君拔开水囊的木塞，想要喝点水润润喉，哪知水囊竟空了。
“算了，谁让咱俩是过命的交情呢，我陪你。不过水没了，我先灌点水去，不然再过一阵儿我非得渴死。”
洪香君顶着毒辣的日头，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这时候，忽然一件披风罩在小姑娘头上。
董惠莹顶着披风抬起头，就看见浩铭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忽然攥住她臂弯，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浩铭？”
男人步履一顿，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在她晒红的脸颊上顿了顿，然后抓着她朝屋内走去。俩人进屋之后，他先是翻出一个水囊，喂小妻主喝了点水，又拿出一些干粮往小妻主的嘴里塞。
他整个人莫名地焦躁着。
小妻主吃了点干粮，便连忙摆手道：“我不饿，也不累，外面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呢。”
他皱眉看着她，“不准，热！”
之后，又拿了一把干粮：“吃！！”
董惠莹：“……”
咱温柔点，行不？
这个家伙，一副硬来的模样，她也是无奈。
若是不知道的，单是看他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准得以为他脾气不好要揍自己呢。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歇一下，等天不热了再继续。”
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却蹲在地上，帮她脱下鞋子，又卷了一个小包袱搁在床上当枕头，示意她躺下睡一觉。
她看了他一眼，之后暗自好笑着，顺从着他，乖乖的躺下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太阳晒的有点多，她似乎有些轻微中暑。原本忙着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但眼下突然歇着，竟是头昏目眩又有点恶心。
她吃了一颗自制的小药丸，心想稍微休息一下也好。
梁浩铭守在床边，他凝睇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瞧见她额角汗湿的碎发，忽而皱了皱眉。
等她睡着之后，他这才拿起自己那把长刀，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个屋子。
***
“扫干净点，不准偷懒。”
柳意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手里还捧着一把瓜子。
她一面磕着瓜子皮，一面瞧着正满脸苦逼抱着笤帚扫地的洪文彬。
和洪文彬一起的，还有那个少年。这少年名叫白霖，他似乎是把洪文彬当成了主心骨，像个小尾巴似的，不管洪文彬在哪儿，总能瞧见他跟在洪文彬的不远处。
816：她抹掉唇边的血迹
就连扫地也不例外。洪文彬拿着扫帚，白霖也抱着笤帚。俩人各自扫一块区域，距离不远不近的。
白霖见洪文彬脸上满是无奈之意，他又悄悄坐在屋檐下嗑瓜子的柳意，涨红了清秀的小脸，眸子里有几分怒气。
这人，这人，这人……真是太不讲理了！指使人干活也就罢了，居然还不断地制造垃圾，白霖气鼓鼓的。但是因为洪文彬称柳意为“大人”以表示敬重，他心里虽然有点小生气，却也不敢有什么微词。
但是，某人却比白霖直接多了。
“锵——！”忽然长刀拔出了刀鞘，俊脸冷酷的汉子面无表情冲向柳意。
柳意眸子一闪，之后刀刃便架在她脖子上。她不慌不乱，反而还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问：“怎么，这是想造反？”
“说！”
浩铭瞪着柳意：“迷心蛊！”
他不想让妻主遭这个罪，妻主在家里，除了做饭行医整理各种药材之外，几乎从未做过什么粗活。
他……他心疼。
他的心尖宝，怎能让人这般的折辱。
巴扎克正在准备午膳，忽然听见这里的动静，探头一看，一下子就惊了。“你要干什么！？”
巴扎克急急忙忙冲了出来。
但浩铭看也不看他一眼。
柳意朝巴扎克抬了下手，似乎是在示意巴扎克，稍安勿躁。
她在刀身上面弹了一下，听见清脆的颤音，之后很随意地问道：“你这是在为那个小姑娘出头？”
浩铭面无表情，“迷心蛊！”他既不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反正他的目标相当明确。
从这人口中问出大哥的“失忆”到底该如何治疗，之后……之后他和妻主，就可以离开这片沙漠了。
留意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有情有义。”之后，她袖管中忽然飞出一只黄蜂，浩铭下意识地知道不妙，想要推开，但这黄蜂的速度如闪电一般。
忽然间，
黄蜂在他脖子上蛰了一下。
他捂住脖子。
“你……”
砰！
他倒在了地上。
当柳意看过去时，便见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唇角微微弯了弯，之后对巴扎克说道：“将他抬屋里去。”
巴扎克一脸的莫名。
大人……
大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
大概是心里头惦记着那些仙人掌，想尽快完成任务好从柳意口中问出解决智宸失忆的方法，她心里有了挂念，睡觉也睡的不沉。
醒来时，见屋里只有自己一个。
她揉了揉眼，然后套上了鞋子。
等她从屋里出来时，就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啊啊啊！！”
洪香君朝她冲了过来，像个哑巴似的，冲着她比比划划。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洪文彬，还有名为白霖的少年，这二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之后一个满面无奈，一个垂头丧气。
“怎么了？”她心里有点莫名。
“啊啊！”
洪香君又是一通比划。
她忽然皱了一下眉，反手抓住洪香君的手腕。把脉之后，她眉目一凝，忽然往洪香君的脖子上敲了一下，敲中了某个穴位。
之后……
“呼！”
817：她神色淡淡地瞥了铁海兰一眼
洪香君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而后一张嘴跟连珠炮似的，飞快道：“那个女人会妖术啊！她碰了我脖子一下，我就不能说话了，还有我哥，还有白霖，他们两个也是！叫我们三个变成了哑巴！”
“对了！”
“你家四郎被她关起来了，我们仨也是因为这事被她变成哑巴的！”
董惠莹一怔，“关起来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哥和白霖看见了。”
于是董惠莹冲过去，小手啪啪两声，拍着两人的脖子，之后洪文彬长吁口气，便把二人之前看见的，飞快叙述了一遍。
董惠莹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她一言不发，扭头边走！
“柳巫师！”
她找到柳意时，发现屋里只有柳意一个。却没有瞧见浩铭的身影。
按洪文彬的说辞，她家浩铭，明明是被关在这里才对。
她面带不善：“浩铭呢？”
柳意一副闲适自在的姿态，“我怎么知道？腿长在他身上，又哪是我能控制的。”
“你最好把他交出来，这话我只说一遍！”
柳意似笑非笑，“我要是不交代呢，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本是有求于你，你让我干活，我没有二话，而浩铭对你不敬，被你的黄蜂蛰了一下也是应得的，可你如今扣押我的人，无论谁对谁错，我都不能忍。”
“所以？”
柳意起身，她比小姑娘高出很多，见小姑娘冷煞着一张小脸，不禁暗感好笑。“你是想对我动手？还是想要怎么样？你可别忘了，你啊，有求于我呢！”
她忽然笑了。
“是的，柳巫师您说的对，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而我之所以是“求”着您，也不过是与人为善，不愿胡乱交恶罢了。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关押浩铭，我也只能逼您开口了。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也只能请柳巫师您见谅了。”
柳意忽然有种不妙的直觉，下一刻，小姑娘忽然抡起了小拳头。她速度极快，一拳轰在柳意的肩膀上，之后又以巧妙的手段卸下柳意的胳膊，令柳意的胳膊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柳意忽然放出一只黄蜂，这黄蜂冲向了董惠莹，但董惠莹心有防备。她忽然抓起一根棍子，像是打球一样，一棍子拍在黄蜂身上，直接把这小小一只的小飞物抡飞了出去。
柳意眯了眯眼，而后，又是一尾毒舌吐着蛇信子冲向了董惠莹，她却小手一捏，便掐住了蛇之七寸。
二人交战风风火火，小姑娘速度快，力气大，柳意则擅长巫蛊之术，精通巫术和炼蛊，这房子里很快就变成了诸多毒物的战场。
“小花！”
董惠莹忽然唤了一声，而后，一只蝴蝶闪着翅膀飞了进来。
她冷冰冰地看向柳意：“你确定还要和我斗下去？”
柳意挑眉笑道：“你若赢了，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全部相告。可你若是输了，你的男人，那个木愣愣不爱说话的呆小子，我可就要留下了。”
818：未语先泪留
“这是想抢人？”说真的董慧莹也是有点懵的。
来到这里之后，柳意二话不说就解开了斗篷，露出真容。
她原本以为像柳意这种人物是相当高冷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但紧随其后，作为一位“高人”，柳意指使自己干活，看似刁难，但实际上，她却觉得，柳意所做种种，更像是对自己的考验？
所以她虚心接受了。
但是，柳意扣押她夫君，眼下又想要和她抢人，这就有点不开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的气势也是变了。
之前进攻柳意时，她基本都是在肉搏，但攻击手段很凌厉，令柳意有些无法招架。
而这，却只能算是她的冰山一角。
柳意的倚仗是什么？是她所精通的巫蛊之术！
***
“该不会出事吧？”
外面，听见屋里打斗的动静，洪香君很是担心。她有心帮忙，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就自己这个三脚猫的功夫，对付普通人尚可，但若是冒冒失失地冲进去，怕是非但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还容易拖后腿。
洪文彬面上一副沉思之色：“大人的性子虽有些古怪，但我认为，她所做一切皆是有道理的。”
洪香君气的瞪了洪文彬一眼：“可是她把梁四郎关起来了！”之后，她又酸溜溜地说道：“哥，你对这位柳巫师，是不是太推崇了？你对她很了解吗？如果不了解，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熟稔的口吻，仿佛和她打过很多交道一样？”
洪文彬怔住了一下，“我……虽并不了解柳大人，但我自诩，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之后，他沉默了。
他在想另一件事。
香香……
她对自己，似乎，太过在意？
这种在意，本是好的，可他这不洁的身体，他在塞外所遭遇的种种，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这份“在意”？
良久之后，他背转过身。有些压抑，也有些黯然。
“香香，你——”
一句话，没等说完。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洪文彬被打断了，之后便回头看向身后的房子，见一个小姑娘狼狈地摔在地上。
董慧莹抹掉唇边的血迹，她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再来！”
她再次冲了进去。但没过多久，再一次被人踹了出来。
这一回她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像是被某种毒物咬出来的，伤口附近的皮肤青紫青紫的。
她飞快地从自己身上撕下了一条碎步，绑住臂弯，用一把小刀划开伤口，又用针灸手法逼出伤口中的毒血。而后，草草包扎，她便再度冲了进去。
“再来！”
“砰！”
“再来！”
“砰！”
洪文彬：“……”
洪香君：“……”
白霖：“……”
这蟑螂一样打不死的精神到底是从哪来的？
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也已看出。
董慧莹不是柳意的对手，在柳意手中吃了不少亏，但她却像不知放弃为何物，从不气馁。
每次摔倒，都立即爬起来。哪怕她自己遍体鳞伤，但却有种执拗的精神！
819：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直至最后……
“够了！”
当又一次，小姑娘脸色青青的，身体直颤悠。她往自己口中塞了把药丸，起身正要冲进屋子里，却见柳意神色淡淡地走了出来。
柳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之后拉着自己脱臼的那只胳膊，咔嚓一声，便把胳膊接上了。
之后，柳意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得承认，若论起拳脚功夫，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且你力气极大，这是你的优势。可是在巫蛊之术上，你小小年纪，虽成就不俗，但和我比起来，却到底还是太嫩了。”
说完之后，柳意一副认真的模样问：“你确定还要继续？你该明白，你是赢不了我的。”
“那又如何？”小姑娘眉梢一挑，“我和智宸、浩铭，我们三个，是一起从家里出来的。而现在我已经弄丢一个，为此我很自责，但人只能向前看，比起无意义的后悔纠结，我更想守住我目前所拥有的。浩铭，无论如何，我不会让给你！我要带他一起回去！”
柳意：“……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她扶额一叹，“我想我得告诉你，截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和你动真格的，否则，你是活不到现在的。”
“自信是好事，但如果太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柳意，柳巫师，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头痛？感觉头昏目眩？然后再看看你的脚，是不是已经麻了？我建议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因为血液循环的越快，你死的越快！”
她小脸之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而柳意则是惊愕了。
全部被她说中了！
柳意身形一僵：“你……”
小姑娘打断了她，“你想问我，我是如何做到的？那你不妨先想想，如你所说，力气，格斗，这是我的强项。你的那些蛊，其实我也可以暴力突破，掐死一个算一个。我又为何不扬长避短，为何放着那种优势不用，反而要以自己的短处攻击你的长处？”
柳意：“……”
小姑娘继续说：“因为暴力格斗难免会出现意外，我怕我一不小心把你弄死了。万一真把你弄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用蛊，蛊术的对决，这其实也是我的强项！”
她说到这里，便见柳意身形一晃，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人！”
巴扎克一惊，赶紧冲过来想要扶起柳意，但小姑娘却神色淡淡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你敢碰她，你信不信，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你也会变得和她一样？”
巴扎克愣住了，面上似有些挣扎，但这挣扎紧紧只一瞬间罢了。他咬牙道：“我这条命，本就是大人救的！”
为她赴汤蹈火，他在所不辞，这本就是他的本分。
小姑娘忽然一怔，似乎是觉得这有点出乎她意料。而柳意虽然很虚弱，却勉强开口，笑叹道：“我本是想要试探你，哪知……”她看向巴扎克，倒是把这个实诚的傻小子给试探出来了。
一念至此，她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却也不得不向这个小姑娘服软。
820：她拿真心以待
以前住在村里时，早早就已经发现，几乎家家都有地窖。靠山村的地窖主要是用来贮存粮食的，但沙漠之中的地窖，不仅仅是用来贮存粮食等重要物资，更是用来灾难打造的一处避风港。
比如沙尘暴，龙卷风，当这种天灾降临时，生活在地面就很不保险。但若是躲到地下，等风暴停歇之后再出来。再一定程度上，非但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亦可以避免家中财务方面的损失。
这般下来，久而久之成就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如柳意住的这个地方。
建立在沙漠之上的房屋，可能坍塌过好多回，每次塌了之后再重新盖起来，但地窖，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地下室，却保存的相当完整。
粱浩铭，也正是被柳意藏在了一间地下室之中。
等董慧莹找到粱浩铭时，见男人昏睡着，她小心翼翼地探了一下他鼻息。
有气！
她松了口气。
之后，又赶紧给男人号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男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扛起男人，踮着小脚顺着梯子爬出了地下室，便见柳意正半靠在巴扎克怀里。
巴扎克扶着柳意，他喂柳意喝水。
柳意似乎不太适应与一名男子这般的亲密，她看起来似乎很不自在，但当瞧见扛着粱浩铭的董慧莹时，她又赶紧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免得自己丢脸的模样落入一个小姑娘手中。
不过事实上她似乎已经够丢脸的了，毕竟之前因为不谨慎，她这一身巫蛊之术，竟因大意落败于这个小姑娘手上。
在她们巫蛊师这个群体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主要是看发色和瞳色的，个别人瞳孔的颜色很普通，但发色，深紫色，证明其修行太浅，而浅紫色，这种浅紫色，越浅，便越是强大。
也是因此，她才轻视了董慧莹，却最终成了人家的手下败将。
“你师从何人？”
“我自学的！”
“自……”柳意像吞了苍蝇一样，露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小姑娘很诚实地说道：“当初我发现自己中了蛊，为了解蛊自学蛊术。怎么，有问题吗？”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柳意一副闹心的表情，要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取得如今这份成就，单凭巫蛊之术便能震慑一方，最主要的，便是因为她自打年幼之时，那时大概也就八九岁大，便被师父带去大金，此后的二十多年一直在修炼巫蛊之术，甚至于直至如今，她也从未懈怠，每天都要腾出至少几个时辰的时间来巩固自己。
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
柳意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原本还以为小姑娘和自己一样，是从小学到大的呢，哪知……
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天才存在的！！
“你为迷心蛊而来，按你的说法，这木小子……”她指了指昏睡的粱浩铭，而后继续道：“这小子的大哥曾经被人下过蛊，虽然发现的很及时，以毒攻毒，拔出了迷心子蛊，但昏迷数日后，再度醒来便是失忆了？这个……其实很好解决。”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821：为何越来越不安
条件？
董慧莹：“什么条件？”
柳意：“我要你……吃下这个！”
柳意从衣服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董慧莹微微眯了一下眼，“这是什么？”
“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但我也需要确保一件事！你吃了它，我便告诉你破解之法。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无论如何选择权在你。”
董慧莹看眼被她发在一只长凳上的梁浩铭，旋即朝柳意走了过去。
柳意唇边噙着一抹笑，她的态度很光棍，或者也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柳意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迷心蛊的破解之法，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若是你想要对我用刑，又或者是拿我的性命当做筹码，我只能说，你不会如愿的，你会失算的。只要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勉强我。”
董慧莹瞥了她一眼：“你是真的不怕死？”她接过那个小盒子。这柳意完全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只是也不知她究竟是装的，还是……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不在乎她自己的生死？
柳意一笑，“我在这世上，本就牵挂不多。”
董慧莹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她打开了小木盒。在瞧见里面的东西之后，不禁微微一怔。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和浩铭……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
“……”
***
梁浩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帐篷之中。
帐篷？
这时正是晚上。
他赶紧起身，从帐篷里出来，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此地，正是沙漠边界的游牧小镇。当初他和妻主进入沙漠之前，曾在此停留一夜，也是在这里将原本的马车换成了骆驼，并且也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曾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来自克查尔部落的图雅。
他到底昏睡了多久？
妻主呢？
“咦？你醒来啦？”洪香君正蹲在一个木盆子旁边洗洗涮涮，不经意地抬起头，便瞧见木着张脸的男人。
“喏，你家妻主在那呢，在那喂马呢。”
她好心地给男人指了路，于是便见男人疾步匆匆地冲向了马厩。
“妻妻——”背对着他的小姑娘，哪怕只单单是一个背影而已，但他却绝不会错认。
他伸出手臂，两只大手穿过少女的腋下，将她牢牢地拥入了怀中。
“你醒了？”
董慧莹转身看向男人。
他脸色一僵：“脸……”他轻轻碰了碰少女的脸，她左边太阳穴处有一金红色的图腾，很像是一株花，一株叫做曼珠沙华的花，又名彼岸花，是盛开在地狱里的花。
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掌心，“你昏迷了很久，也是巧了，我原本打算明天便带着洪姐姐她们回去的。”
她决定走捷径，在来沙漠之前她就已经翻过地图。从这个游牧小镇去青峰郡，走捷径能节省不少时间。
他忽然板正了她的脸，“脸，怎么了？”
董慧莹：“……”
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822：我已尽力，你好自为之
“不丑。”
他认真地看着她，“妻妻一点都不丑，美，很美！”
她本来就美，这种美是透着一种异域风情的，而今这曼珠沙华盘踞在她左边的太阳穴处，令她在妖冶艳丽之中，也平增了几分圣洁之感，但也美的更加贵气，也更加华丽了。
她就是没好好打扮，若是再换上一身行头，保准能像个小仙女似的。
她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嗯，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我这模样本就够引人注目了，再加上这朵花，就更加……等离开这个小镇之后，咱们再去外面的药铺买点草药，看看能不能将它遮掩一下。”
浩铭一副疑惑的表情，这时，他瞟见喂马的盆子，里面盛满了清水。水面反照出他自己的模样，他又是一怔。
原因无他，他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也瞧见了一朵花，只不过这朵花，却是黑色的……
***
他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游牧小镇之后，他们乘坐着马车抄捷径，在一座小城之中买了一些药材。之后，妻主将那些药材弄成了药膏，分别涂抹在二人左边的太阳穴上，如此，他们太阳穴上的那朵花，便被遮住了。往后只需每隔半个月涂抹一次便可，这遮瑕的力度着实惊人。
梁浩铭对自己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在意，他相信，他一定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错过了这两朵花的来历，也睡过了从沙漠之中返程的旅途。
他不是没想过询问，但实在是因口舌笨拙，不知如何开口，也没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这却变成一件心事悬在他心上。
此外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那个叫做白霖，一直跟着洪文彬的少年，每次一瞧见妻主，都会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到底……
曾发生过什么？
***
远在沙漠之中。
清晨醒来，巴扎克便抱着笤帚清扫院内的风沙。这些风沙全是昨天夜里被大风刮进来的，在院子的地面上堆满了厚厚的一层。
他清扫出一小块区域，瞧见地面上残留一些已经风干的血迹，不禁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董慧莹几人离开之后，柳意便重新穿上了斗篷遮住自己的容貌。
她从屋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见巴扎克盯着地面一副怔怔失神的模样，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巴扎克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向柳意：“大人，您为什么……”他心里有很多疑惑，却又担心就这么问出来，会冒犯到大人。
柳意看向远方昏黄的天空，这沙漠之中的日子，天色晴朗的时候着实少有，普遍都是这副昏黄暗沉的模样。
“我不太记得那究竟是我几岁的时候，大概八岁，也大概九岁。在遇见师父之前，我本是一名乞儿。我遇见一个人，他长得特黑，但每当笑起来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口白牙，他给我银子，让我买衣服穿，给我吃的，让我不至于饿肚子。”
柳意回忆至此，便又是不禁一笑，很是怀念。“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823：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对于柳意而言，她童年有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幸得好心人相助，否则怕是没等遇见师父，她就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她学成归来之后，念着当初的恩惠，曾打探关于当年那个恩人的事情。她知道那人姓安，有一个弟弟名为安春柳。只是那时，却听说这兄弟俩人被派来塞外和亲，于是她又来到了塞外。
她得知那人因为私自出逃，按当朝律令贬为奴籍，成了一个官奴，被官媒的人带走了。
但那人的弟弟却还在这里，被克查尔的首领托娅用换夫的手段弄过去了。
当初托娅和怒沃尔之间起了不少摩擦，怒沃尔雄心勃勃，想要统御这沙漠之中的各个部落，但托娅却不愿归顺，不愿做怒沃尔手下的爪牙。
托娅的处境岌岌可危，她本是不想管这些事的，恰在那时得知男人的弟弟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儿。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图雅，小小的一个，怯怯可怜，被她的兄弟姐妹们欺负着。
她想要带走图雅，但托娅不愿，后来为了给图雅营造一个稳定安逸的生活环境，她帮助托娅抵御怒沃尔。也是正因此事，她名扬塞外。
但在战事结束之后，有一次她去克查尔部落，却再次见到图雅被人欺凌的模样。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图雅的父亲，安春柳，曾是托娅的宠夫，即便人已经死了，但在托娅心目中的分量，仍是举足轻重的。
托娅那些男人们，为此心生嫉妒和怨言，大人的态度影响了那些孩子，也令图雅遭到兄弟姐妹们的排斥。
因为这事，她大发雷霆，并且处决了几名暗中授意那些孩子欺凌图雅的男人，当然托娅那里也警告了一番。
不久之后，一个个消息接连传来。
除了图雅之外，托娅其他的儿女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她那些男人们也接连因意外或疾病过世。
柳意心明镜似的，这一切全是托娅干的，托娅看见了自己的价值，于是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只留下图雅一个。这样一来，哪怕是单单因着图雅的面子，若是碰上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人算计的很深。
但柳意不在乎。
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本就不是个好人。
但是长大之后的图雅，却被托娅养歪了，不再如当年那般招人喜欢了。
她让托娅刻木雕卖到金三角，便是因为那里的人潮络绎不绝，有许多外地人进入金三角，她想要寻找当初那个黑脸又一口白牙的男人报恩。
却没等到男人的消息，反而等来了男人的儿子。
梁浩铭。
***
巴扎克见柳意一副恍惚的模样，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他又不禁看了看地面，这地面上的血，全是那个小姑娘留下来的。
那天……
“我从一本残缺的古籍上看到过，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蛊。据传在大金那边，不放心家中妻子的丈夫，为免妻子红杏出墙，便会喂他们的妻子服下这种蛊。”
824：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巴扎克陷入回忆中。
那天，当“大人”，柳意，拿出那个小盒子时。
大概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直觉。那个盒子肯定是大有文章。
后来少女道出了那番话，才知那是一种蛊，原本来自大金那边儿，是丈夫们专门管制妻子用的，类似于贞操锁一样的东西。一旦女人服下了这种蛊，她的身子便只有她的男人才能碰。
再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了。
那少女服蛊之后，喷出了一口血。
大人说这是正常现象，可是不久之后，少女变得像一个血人。
她的皮肤，不断往外渗着血，而这些血则是淋淋漓漓地洒落在地面上。
大人说，这是因为少女的排斥情况比较重，有些女人服下这种蛊，不痛不痒，而也有一些人，她们服蛊之后，身体产生很大的反应，但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可是这种煎熬足足持续了一日夜。后来大人送走少女等人时，曾说：“我必须确保一件事情。他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可人心最是善变！而你既然精修毒蛊之术，理当明白，从此这蛊便是你身上的一道枷锁。”
再之后，少女她们走了，而巴扎克则是很不明白，为何大人竟这般偏袒那个姓梁的木头小子？
瞧大人的模样，分明是里里外外，皆是在为那个人谋划。
又要起风了。
柳意披着斗篷，她看向了远方。那正是克查尔部落所在的方向。
想起了克查尔，便想起了托娅图雅这对母女，另外，她也不禁想起了怒沃尔。
怒沃尔已死，野心勃勃的二首领接管了部落的话语权，但是按照塞外的风俗传统，这继任首领的位子，本是应当由女儿继承，若女儿死了，则是从儿子里挑选一名，让儿子的妻主来掌事。
怒沃尔有一私生子，似乎是姓裴，不过……她可不认为，那二首领肯甘心把好不容易攥在手中的权柄平白送人。
事实也正如柳意所想，二首领击毙了三四首领之后，便决定进一步的斩草除根。而在这个时候，董惠莹一行人已离家越来越近了。
当夏暑消退，她们这一行人的队伍也已进入了青峰郡境内。
***
早秋时节，落叶缤纷。
喜惠院里栽了一棵红枫树，这树下有一张长桌，上面铺着文房四宝。
清隽俊逸，温润如玉的男子，他左手背负身后，而右手则是执着画笔，或是勾，或是描，使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从画上走出来似的。
停笔之后，逸宣凝注着画中的少女，怔怔失神。
一晃竟已是这么久了。
他不禁轻叹了一声，这时另一名清冷宛若白仙的男子，从轮椅中起身。
他徐徐走向逸宣，瞄了桌上的画像一眼，唇角便是一翘：“画得不错。”
逸宣回首，看向神色淡淡的二哥，他谦逊道：“拙作一幅，比不得二哥的巧艺。”
“呵！”
淑玉似是开心，之后徐徐伸出手，接住一片秋红的落叶。
825：是个戴罪之身
他注视着这秋黄的叶子，脑海晃过的，却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本以为，是不会想她的。
哪知，自她离开之后，他便像是中了她的毒，时不时地，便要想起一番来。
可能，是受大伙儿的影响？
家里这几个，时不时地便把那人挂在嘴边上。淑君每次从八里堡回来，都总要念叨那女人一般，越宁每每一到饭店就苦巴着一张脸。他虽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触景伤情了，想那个女人做的饭菜了，想她了！
至于逸宣……
逸宣几乎每隔一日，便要作画一张。而今逸宣的屋里挂满那女人的画像，或是笑的，或是愁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也有站着的，骑在马上的……
逸宣曾说：“人的记忆容易褪色，我怕自己忘了那些点点滴滴，不如画下来，也好时时提醒自己，免得时日一久，模糊了那些记忆。”
在这种情况下，淑玉本人，就算不去“想”也很难。他认定了自己肯定是受兄弟们的感染，毕竟就算他不想时，也总有人在身旁提醒他，那个女人是家中的一份子，是他们的妻主，更是他的兄弟们，心之所系的人儿。
他有时有点搞不懂，为何当初那女人扛着他进雪山，把他扔进雪坑里，害得他险些被冻死的事情，竟是越来越模糊了，他如今除了偶尔想一下之外，心里竟似是也不再恨了。
是他变了吗？
还是那个女人的妖术太过厉害！？
晚上，老三淑君从八里堡回来了，这段日子他的生意越发红火，钱生钱，利滚利，建立了口碑，也打响了“惠字商号”的名号。
就在这天晚上，淑君宣布了一个消息：“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嗯？”
哥几个看向淑君，便见这人吊儿郎当地翘起一条二郎腿，他像个懒骨头似的，半边身子靠在二哥淑玉的肩膀上。
淑玉眉一皱，“起开！”不喜地推开了淑君，他掸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细致地抚平了衣上的褶皱。
“我不，我就不起开！”淑君再次朝他靠过来，淑玉有些黑脸，眸色亦阴了几分。
小五越宁把脸埋在碗里，正在拼命扒饭。他看向三哥，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傻乎乎的：“收网？收啥网啊？咱家也没钓鱼啊？”
淑君嘴角一抽抽。
得，这就是个傻的，他有时自己都很纳闷，怎么哥六个，大哥，老二，他，还有小六，脑子都不差，可唯独小五，竟像是缺了一根筋似的。在某些事情上，甚至比起木楞的四弟都不如。
直接无视了懵懂困惑的梁越宁，淑君淡淡道：“我明儿准备回平昌郡一趟，在青峰郡住了大半年，但自从紫园开起来之后，我也一直暗中让人注意着平昌郡那边的消息。眼下布局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算一算总账了！”
他眯起狭长的眸子，这丹凤眸中像是有冷电闪出。当初他们一家犹若丧家之犬，面临来自裴玉的威胁，只能匆匆忙忙地举家迁徙。
可是不论何时，那个大山里的小村子，始终是他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