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你的男人其实很有用
铁海兰见此，便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方阑珊冷淡的瞥了何素一眼，只见何素脸上满是尴尬。
方澜姗道：“何东家，按照这孙掌柜的意思，这事可是何东家你指使的？”
何素连忙摆手道：“是她血口喷人！”之后，她又冲着孙掌柜说道：“你这奴才怎这般下作，自己犯了事，不知反省，却还胡乱往我身上泼脏水？”
孙掌柜见此顿时不干了，这简直就是贼喊抓贼啊。
“何东家，做人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这种话，心里就一点都不亏得慌？”
这孙掌柜也是一个厉害的，她巴拉巴拉扯出一大堆事情，总之是抱着一个心态：你不让我好过，那么你自己也别想要好过。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方澜姗寻思着，左右这些人没一个是干净的，不妨一起带走，再交由韩官人处置。
如今方阑珊是韩官人面前的大红人，她一声令下，让手底下的官差们抓人。
何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看了看铁海兰那边儿，之后咬了咬嘴唇。她心里琢磨着如何为自己开脱，而铁海兰，则是心中一凉，顿感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她曾经与何素推心置腹，可是现在……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她是真心将何素视为自己的挚友。
而今，却又发现……她这个朋友，竟然变得如此的陌生？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这自私自利，遇事只想着如何躲避、如何逃脱、如何保全她自己的何素，竟是曾经那个令她欣赏、并且还引以为知己的女人？
***
铁海兰来自平昌郡的郡城，是郡城铁家的人。铁家曾是平昌郡的首富。
虽说自从沈家大小姐回来之后，局势动荡不安，几个商贾之家也正在面临着地位上的大洗牌。但不论如何，在尘埃落定之前，铁家余威尚在。
韩官人不得不给铁海兰几分颜面，于是等众人被带到官府之后，韩官人便免了铁海兰的跪，而是以礼相待。
但是轮到了何素，韩官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这个何素，后院起火，纵容侧夫为害一方，以前她在裴玉手中吃了不少苦头，怪只怪裴玉横行无忌，而裴玉从塞外带回来的那些人，又太过小心，很擅长善后，即使是闹出了人命也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叫自己找不到证据，即使心中为那些受苦受害的百姓们而不平，但也无处下手，难以发作。
何素跪在堂下，她内心里想当羞恼，尤其当她瞧见站在一旁背脊挺拔笔直的铁海兰时。
同人不同命，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铁海兰能站着，可自己却要跪着？她自觉颜面大失，心里即是不甘，又是愤怒。
接下来，韩官人按部就班的继续审案。
孙掌柜被抓之后，态度也很是光棍。既然已经和何素撕破脸皮，她也懒得再瞻前顾后。于是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毫无隐瞒，全部都说了出来。
887：二爷肯定是又不高兴了
“草民冤枉！那龙须酥虽是出自于草民的小店之中，可这毒却并非草民所提供的。与那老妇人接洽的，也并非是草民，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韩官人看向何素，问道：“你可有何要说的？”
何素一副无辜脸：“我什么也不知道！对于这一切，我是不知情的！”
孙掌柜“呸”了一声，“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人？枉费我收留你数日，真是好心没好报！”
何素有点怒了，二人狗咬狗：“什么叫做你收留我？你这家店铺本就是我名下的生意！”
孙掌柜呵呵了一声，她懒得和何素争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非昔比。她又不蠢，绝不能让何素把自己往死里头坑！
“大人！草民已将自己所知晓的，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我知大人向来公道，还请大人还我清白！”
孙掌柜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忽然看向了铁海兰。
“对了，草民想起一件事！那名曾与老妇接洽过的人，应该是这人的车夫，马阿英！”
铁海兰的车夫阿英也在现场。一听这，车夫顿时冷笑。她没想到这股火居然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车夫阿英脸色难看，但嘴皮子却相当利索：“我说孙掌柜，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够乱说！”
孙掌柜却说：“大人若不信，可以将那老妇唤上堂来，让她们当堂对峙！”
韩月心觉有理，于是让人将那暂时被收押看管的老妇人带到堂上来。
果真，
孙掌柜所言并非虚言。
老女人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而眼下自然是韩月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毫不犹豫，毫不含糊。
车夫被老女人指认，她顿感六神无主，于是求助般的看向了铁海兰，又满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何素。
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官司，她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车夫阿英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在这时，本是跪在堂下的何素，忽然冲了过来？
何素扬手便是一巴掌，这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车夫阿英的脸上，同时也打断了车夫尚未来得及出口的言辞。
车夫半张脸痛麻痛麻的，她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你——！！”她被何素气不轻，何素却一副伤心的模样道：“阿英，你是海兰的人，我本是信任你的。可你怎能背着我们做出这种猪狗不如、谋害人命的事情？”
何素一脸的义正言辞：“孙记和田记之间，虽在生意场上有所摩擦、冲突不断，可这种冲突应该用正当的手法来解决，而不是采取这种剑走偏锋手段！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
铁海兰忽然低喝了一声，“何素——！！”
就算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阿英是跟着自己的，何素又怎能说打就打？这也未免太没把她放在眼里了！
铁海兰正要指责何素，却见何素忽而掩面轻泣。她抬手蒙住脸，袖子自手腕滑落，顿时露出一条狰狞的刀疤。
这是一道陈年旧疤，已有好几个年头。
888：她分明是在骂他，骂他，骂他
铁海兰一看见这条刀疤，顿时恍惚了一下。
何素用泪蒙蒙的眸子望向铁海兰，她像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手臂。看她的样子，像是有些羞惭，也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羞于让这条刀疤见人。可在同时，她的神色，也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铁海兰心中发紧。
车夫阿英委屈地说：“这不是我的主意，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明明是你！何东家，是你呀？你怎么能过河拆挢，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够了，阿英！”铁海兰抹了把脸，她满面羞愧，但内心里，却因何素手臂上的这条刀疤，而做出了决断。
车夫阿英瞬间呆愣住！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铁海兰这是要把她当弃子，以牺牲她作为代价，来保住何素的周全啊！！
铁海兰别开脸，她不敢看阿英的眼睛。“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我会将他们安顿好……”
车夫阿英沉默下来。
也许在铁海兰看来，她所说出的，是对车夫阿英的保障，也是她对阿英的承诺。但是在阿英看来，这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她身后的一大家子……
胳膊掰不过大腿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阿英惨然一笑。
万万没料到，自己忠心耿耿，临到头来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阿英耷拉着脑袋，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内心对铁海兰，也已是满满的失望……
***
今日一场场好戏接连上演。
何素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只在公堂上走了个过场，便又被无罪释放。
铁海兰心情沉重的跟在后面。
何素足下一顿，忽然红着眼睛看向了铁海兰……“海兰，对不起？”
铁海兰哑然失笑，“对不起？”
下颚一绷，她神色冷淡了下来。
通过今日这些事，她已经看清了何素的为人，再也不会被何素所蒙蔽。
“当初你从山贼马匪的手中救下我一命，为此手臂上还落下一条疤；而今我的人替你顶罪、为你背锅。何素，我们已是两清了。”
何素有点心慌。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她与铁海兰的交情是她最大的财富。若是从此被铁海兰厌弃，若是日后再出了什么事，自己便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和靠山。
于是，她抓着铁海兰的胳膊，哭得不能自抑，企图用自己的泪水来改变铁海兰的决意。
但铁海兰却缓慢的、又不失坚定的，拨开了她的手。
“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
阿英是他的人，何素却说打就打。明明一切皆是何素指使，却反而当着自己的面，怪到了阿英的头上。
碍于曾经的救命之恩，她不好发作。毕竟是她欠了何素的。
可是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想，她们两个，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海兰？？”
何素喊着、唤着，但铁海兰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就这么，铁海兰一个人渐行渐远，而留在原地的何素，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频频变换。
今后，
她又该如何是好？
889：雨中漫步
虽说车夫阿英认下了这个罪名，从而使得何素顺利脱身。
但是有些事情，大伙虽然表面不说，但实则心中有数。
从这一日开始，何素忽然发现，她名下那些商铺的掌柜，对她的态度一改从前。
其中以孙掌柜为首。
孙掌柜联合了一些人，一起抵制着何素。
何素名下的那些商铺迅速关门，这些掌柜集体罢工，使得何素只好孤军奋战。
她也有点被这些掌柜气到了，心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活人一抓一大把！
她就不信了，离开了这些掌柜的，她那些铺子难道还真会关门大吉了不成？
于是，何素让人张贴了招聘告示，开始招人。但没等她这里将人招齐，一回头竟又发现了一件令她气得险些吐血的事情。
孙掌柜竟然投奔了田记，和田记的田大娘有说有笑，二人相谈甚欢。而其他掌柜，也有样学样，纷纷效仿，投身原本敌对的铺子。
这般下来，本是为何素做事儿的那些人，居然全都投靠了何素的敌人。
何素为此气得脸色铁青，可是直到此时，何素依然没有意识到，她记恨在心的青峰郡“富商”，那个神秘的，且针对于她，故意和她过不起的敌人，竟是凤血，竟是梁淑君。
当初，梁淑君虽然在田记门外现身，可何素却并没有往这方面联想。或许是因为在她内心里，虽然心仪于梁淑君，自诩为痴心地执着于这名男子，也知道梁淑君略有一些才干，却不信梁淑君能把场子铺得这么大、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好。
更何况，梁淑君离开太行镇才多久？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年出头的时间。任谁都无法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曾经以卖艺为生的戏子凤血，竟在生意场上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
再者，大概也是因为何素某些方面比较天真。她无视梁淑君的仇，也无视于梁淑君的恨。在她心底里，仇与恨，只是简单的字眼儿，不具备任何意义。
反之，她强硬地将自己的感情加诸在梁淑君身上，像自虐似的，自诩情深，一遍遍的为情所伤，又一遍遍的为情所困。她可以接受梁淑君的冷漠冷淡，却从未想过，对梁淑君而言，怎样才是最好的？
也从未想过，若她能和对方保持距离，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成全对方的幸福，才能令对方快乐。她时不时的跳出来刷新自己的存在感，不厌其烦地招惹着对方的厌恶，自诩为爱，却是最大的伤害。
并且，她私心里，并不认为梁淑君会报复自己，也不认为梁淑君能有这个报复自己的本事。说穿了，她到底是把梁淑君看得太轻了一些。
而双方之间的商战烽火，越来越重，已是席卷了整个太行镇。
梁淑君那边决定乘胜追击，何素这边手忙脚乱的苦苦支撑。
却在这时，何素名下的那些商铺，又忽然之间，曝出了一桩比一桩恶劣的丑闻。
890：浪漫一时爽
比如，何素有一家饭馆，饭馆烧菜的锅子从来不刷，总是拿起来就用，上面已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素质不好的店小二，甚至还曾因为与客人之间起过冲突，在上菜之前，偷偷摸摸的往饭菜上吐口水。
又比如何素名下有一家裁缝铺子，这家铺子不仅卖成衣，也卖各种颜色鲜艳的布料。一些布料分明就是粗糙烂制的，却被吹嘘是从江南远道而来的上品丝绸。
诸如此类的各种小道消息不胜枚举，对何素这边的生意造成一个沉重的打击。而这些小道消息的来源，则是出自那些已经跳槽到梁淑君这里，并且急着向新东家表忠心的掌柜们。
以孙掌柜为首，这些人时不时的便要爆料一番，也令何素的处境更是举步维艰。
久而久之，
何素名下的那些商铺，口碑大跌，乏人问津。哪怕是她打价格战，压低了商品货物的价格，不计成本，却仍是无力回天。
这一日，忽然一封书信送到梁淑君手上。
淑君打开一看，妖艳的薄唇，勾出一抹邪魅的，又惊心动魄的笑容来。
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
连续几日，铁海兰闷闷不乐。
她的心情很不好，但自从与何素说出那句“两清”之后，她虽然告别了何素，却并没有离开太行镇。
她也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在缅怀一段过去，缅怀那些已经褪色的回忆？
铁海兰出身于富贵之家，然而真正知心的朋友却几乎没有。
她为人海派，性格作风也算得上豪爽，但围绕在她身边的，多数都是一些不中用的酒肉朋友。
她心里对这点很清楚，也知晓有些人只能一起凑一个饭局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但如果真正遇见什么事儿，那些狐朋狗友保准望风而逃，绝对一个个像兔子一样跑的飞快。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的财势、因为她的家世等等，而上赶着来巴结她的。
但是对于那些人，她心里却是不看好的，也是反感的。
对她而言，曾经何素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当初她人在外面游山玩水，却因行事铺张招人眼红。在离开一座镇子时，半路上那些山贼马匪持刀打劫。
她带着的人死了不少，她自己则是慌不择路的抱头逃窜。那时真的很绝望，任凭她跑得再快，也甩脱不掉身后锲而不舍追击而来的马匪。
听见那些山贼的吆喝声、放荡的狂笑声、还有极其血腥的喊杀声，她心里很悲哀、很压抑，以为自己的人生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就在那时候，何素出现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本是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却对自己伸出援手。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不是因为她的财富，不是看重外在的利益，对她无所图。
有的，是一份纯粹的善心，却给了她一份生机。
铁海兰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所以事后她也很积极的想要报答何素。可是何素却说：她们之间的友情，简简单单的便好。
891：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一旦涉及钱财，哪怕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很复杂。
但架不住铁海兰太热情。
只要是何素需要的，不需何素开口，她便主动捧着拿来给何素。
比如郡城的几家铺子，房契、地契，还有周边一些小城的买卖，她全部拿来送给何素。甚至还带着何素在自己的圈子里走动，让何素接触她那些人脉。
别人知道她铁海兰是铁家的人，那时铁家风头正盛，无人敢得罪于她。所以哪怕何素，一个小地方的小商贩，这种低贱的身份根本搬不上台面儿，但是看在铁海兰的面子上，大伙对何素，也总是热情相迎的。
然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令这一切变了质？
难道她真的从未看清过何素？又或者说，何素以前是个好的，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逐渐变成这副自私狭隘、世俗扭曲模样？
铁海兰对此困惑不已，费解不已。
她思来想去，却仍是没能弄出个头绪
***
裴玉死后，天青楼重新开张。
楼里的男人们抹上了胭脂，穿着上好的丝绸，忙着和娘子们打情骂俏、送往迎来。
刘鸨哥的脸上满是喜色，毕竟近日来他兜里赚的鼓鼓囊囊，银子这东西又有谁会不爱呢？他就喜欢这个铜臭味儿！
这一日，正值深夜，灯火阑珊。
天青楼内，铁海兰坐在一张桌子边，手边堆满了酒坛子，人已喝得醉醺醺。
在铁海兰看来，这个夜晚和前几日相比，其实并无任何不同。毕竟她这些日子，一直如此，一直醉生梦死。
就在这时，隔壁的桌子，一个女人搂着一名涂脂抹粉的小倌倌，她爽朗豪迈的畅快大笑道：“以前那个何东家多厉害呀？我那个铁器铺子被她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现在呢，你再瞧瞧？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呵呵，我看她就是个婊子！以前装作一副仁义清高的样子，暗地里的龌龊多着呢，不知做了多少还心事！”
铁海兰迷迷糊糊的饮下一杯酒。
与此同时，那女人再次说道：“姓何的是靠粮食生意发家的，但是想当初，咱们这太行镇上，可不止何家一个粮庄，还有另外一个！当时何家的老东家死了，那人也是野心太重，妄想着吞并何家的产业，不过后来……你猜，怎么着？”
“那人外出走商，被山贼马匪弄死了！不久之后，我就听人说起来。原来这事是何素干的！她不仅干了这事儿，她还攀上了高枝……”
“郡城有个大傻子，被她蒙骗了。以为何素是个好人，可那傻子也不想想？她被马匪追杀，何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怎就偏偏挑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出现，还帮她挡了一刀？就算是话本里头都没这么凑巧的事情！
“不过谁让人家傻呢？这何素也是厉害啊，这不，经此一事，她被那个傻子引以为至交好友，算是鲤鱼跃龙门了，还因此把生意做到了郡城，在郡城盘下了好几个铺子。”
892：忽然有种被他撩到的感觉
这女人几杯黄汤下肚，也是醉了，一喝醉话就多了。
她哼笑着说：“要不是背后有那个大傻子撑腰，你以为郡城会那么好混？那地方盘根错节，大大小小的商家不知凡几，她一个外地人，从小地方来的小商人，也想在郡城分上一杯羹？不说别的，单是那些同行的就饶不了她！”
“可问题是人家运气好啊！”
“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只可笑那傻子为了何素掏心掏肺的，却不知其实一切全是何素的算计，还自顾自地为了自己能交到一个贴心朋友傻乐呢。”
这时，另一个女人插话道：“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女人豪放的拍拍胸口：“我家老七以前落草为寇，后来还是因为遇见我才又从良的。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你家老七？你说的这个老七，难道是你去年娶进门的那个小相公？我记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胖了，一张圆脸，不过白白净净的，乍一看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女人又哈哈大笑，“可不是嘛？当初在山上那些人管我家老七叫大胖，不过说来也是奇了，我家老七明明不吃肉、只吃素，整天青菜萝卜土豆子，可是你说，咋就这么怪呢？从来没见他瘦过……”
接下来，话题逐渐扯远了。但是已经醉醺醺的铁海兰，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忽然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子！
“你说的，是真的？？”
那女人一愣，“你干啥，你松开？你抓我领子干什么！耍啥酒疯呢！？”
铁海兰双目赤红：“我问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一切，当真、当真…………”
她说不下去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岂不是中了何素的计谋，一直活在何素的阴谋之中？
所谓的救命之恩，原来竟是场笑话！
她曾以为的清高是假的，骨子里的则是算计和虚伪！
她将对方引以为知己，可是在知情者看来，她铁海兰，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这又是何其的可笑！？？
女人本是不愿和一个酒鬼一般计较，但架不住铁海兰一直抓着她领子不放。这女人也是怒了，于是拍桌而起，暴脾气直接就上来了。
二话不说，她一拳揍在铁海兰脸上！
铁海兰身形晃了晃，紧随其后，她也攥住了拳头，开始回击。
一时之间，乒乓之声不绝于耳。砸烂了桌子、摔烂了椅子，杯子盘子也稀里哗啦砸碎了一地。
铁海兰嘴角一片乌青，她骑在那女人身上，一拳又一拳，像发了疯一样。
直至最后，她被女人掀翻在地上。女人喊来几个相熟的同伴，仗着人多，一齐下手打铁海兰一个。
铁海兰双拳难敌四手，她只能抱着头，身体蜷缩着，护住身上的要害。而大脑之中，却是嗡嗡作响，始终无法将意识从女人的那番话语之中抽离出来。
刘鸨哥一见这可不妙，万一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他可不想自己这天青楼刚恢复开业没几天，就又要因为惹上人命官司而关门。
893：她思了许多年的男人
刘鸨哥带着人赶了过来，拦下那些女人，之后“啊呀”了一声，对铁海兰说道：“这位娘子，您没事儿吧？”
刘鸨哥想要扶起铁海兰，但铁海兰却将刘鸨哥推开了。他抹掉唇边的血迹，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之后，她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踉踉跄跄地朝天青楼外走去。
***
深夜的长街上，太行镇是没有宵禁的。即使夜色已经深了，却依然时不时地能看见几抹人影。
铁海兰漫无目的地走着，秋风捎来了几许寒意，令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一些。
往事一帧帧地在脑海回放。等她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孙记点心铺外面。
她竟然回到了这里。
何素，何素……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
她要问清楚！
于是一个箭步冲过去。
她正要叩门，但就在这时，明晃晃的火把亮起，同时马蹄声响起。
只见方澜姗骑在马上，高举火把，她带着人包围了孙记。
“搜！”
方澜姗高喝一声，之后一脚踹开孙记的大门，带着人马闯入进去。
***
何素本是已经睡下了，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她慌慌张张的坐了起来，便见方澜姗已冲入她所居住的这间屋子。
“方捕头？？”她讶异地看向方澜姗，却见方阑珊拿出一张状书道——“何素，你勾结马匪，残害人命！韩官人命我等将你缉拿归案！！”
何素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直是她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
“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但方澜姗抬手一挥，便有两名官差衙役拎着绳索冲上来。
何素想要反抗，却被人压在木板床上，她面朝下，背朝上，双手被人粗鲁地抓在了身后，而后手腕又被人用绳子系上。
“走——！”
来去如风，方澜姗一行人押走了何素。临走时，她神色淡淡地瞥了铁海兰一眼。她皱了一下眉，之后便目不斜视，押着何素回官府复命。
***
官府后院，董惠莹叮叮当当地用一把菜刀剁碎了晒干了药材，淑君卷起袖子在一旁帮忙。
以前董惠莹答应过，要帮韩月给韩月的夫君治病。只不过去年走时太匆忙，当时虽留下一箱药丸子，原本只有几个月的用量，但是省着吃，居然吃了一整年。
这不，而今韩官人得知小董娘子回来了，这可是大喜过望的，赶紧把小董娘子抓……不，是“请”，给请过来了。
董惠莹有点心虚，便任劳任怨地连夜制作更多更多的药丸子。
淑君见妻主鼻尖冒出一些细小的汗珠儿，他卷起袖子，在妻主鼻尖上轻轻的按了按。
“累了吧，先坐下歇歇？”
“没事，我不累。”
之后便又继续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俩人提起了梁越宁，当初越宁是和淑君一起来太行镇的，后来淑君让越宁回山上给爹爹们扫墓，这傻小子自从离开之后，除了偶尔托人送一封信过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咱们就去山上，接上越宁，然后回紫园。”淑君这么说着，董惠莹则疑惑道：“了结？”
看淑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是进展的很不错啊。
894：她对我情深义重
当个父母官，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大半夜的还得爬起来审案。
韩官人，韩月，她高坐公堂之上，面对躺下被五花大绑，并被两名衙役押着跪下的何素，她脸色沉静地翻了翻手边的卷宗。“何素，你可认罪！”
何素神色闪躲着，犹自死鸭子嘴硬，但架不住认证无证据在：“此人乃是大安岭的马寇吴放，数年之前，凡是与你不对付的，你便花钱买凶，让吴放带人下手，暗中谋害了崔氏粮庄一家八口、林记衣铺的老东家，还有……”韩月一一念出诸多人名，这一笔一笔皆是血账。
何素咬唇说道：“我不认，是吴放诬陷我！”
韩月已查明原委，又岂是何素一句“不认”就能抵赖的？她心里惦记着病弱的丈夫，便直接下令：“让她画押！”
于是，方澜姗拿着罪状书朝何素凑来，抓着何素的手，在上面按了个红手印。
何素气煞了，她神色满是阴鸷，但大伙懒得理她。反正她是罪有应得，又没冤枉她。
何素被关入大牢，按照大元王朝的律例，如何素这等罪名，三日之后午时问斩。
黑漆漆的牢房里，何素咽了咽嗓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总算知晓什么这叫无望的滋味儿。
无巧不巧，也不知韩月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竟把何素和那个车夫阿英关在了一起。
“何东家——！！”
身着囚服的阿英蓬头垢面，她咬牙切齿地朝何素走了过来。
何素一愣，“阿英……”她未语先泪留，可阿英非但没有同情她，反而一把抓住她头发，啪啪两个嘴巴子扇在何素的脸上。
“你那日扇我一个嘴巴子，我现在还你两个！疼不疼，爽不爽？何东家，你也有今日！”
阿英也被判了刑，死刑，明日问斩。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也就豁出去了。临死之前能给自己出上一口气，也省的带着去了黄泉地府还得带着这份窝囊气。
阿英抓着何素的头，砰砰往牢门的铁栏杆上撞着。何素头上破开一个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了。
“你放开！”对付铁海兰的招数，在阿英的身上根本不管用。何素撕扯着阿英，但阿英力气太大，又是一车夫，平时也要负责保护铁海兰的安全，充当护卫一职。她算是一个练家子出身，又岂是何素可比的？
拳打脚踢，阿英像发了疯似的。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都是因为这个人，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她不会坐牢，也不会被斩首。
明日午时……
呵，她真是瞎了眼！跟错了主子，枉她从前那般的忠心！
何素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她满头满脸的血，忽然对这一切有了几分真实感。
她竟真的，沦落至此！
阶下囚！
甚至还不止如此，只等三天之后，便要血溅菜市口！？
何素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不好，有人要劫狱！”
忽然牢房外有人喊道，接着便是兵戈武器的交战之声响起……
895：本就不是蠢笨之人
一个时辰前。
浓黑的夜色之中，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他们面面相窥，相对无言。
“少首领（裴玉）死了。若首领知道了，定饶不了咱们。”
昔日，裴玉从塞外带回几十名扈从。裴玉死后，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而今留守于何府之中的，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而已。
这些人心里相当茫然。裴玉一死，她们只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死了。就算现在还没死，等回塞外之后，也肯定要因护主不力而被怒沃尔处死的。
那日裴玉横死街头，这些留守何府的女汉子，在得知裴玉的死讯之后，就立马把裴玉的尸体接了回来。眼下，裴玉的尸体正停放在何府之中，尸体已腐烂，烂至发臭。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棺木，也依然熏的人作呕。
“何素是少首领的妻主，咱们这些日子忙着查少首领的死因，那个姓铁的趁乱把她带出了何府。”
“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竟这般阴毒，少首领……”实在是，死的太惨。就连她们这些自诩为心智坚韧的，在瞧见裴玉的惨样之后，都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若是能揪出凶手，咱们的罪责也能轻上许多，可问题是咱们查了这么久，仍是毫无进展，又如何能向首领交代？”
是啊，如何交代？
几人相视一眼，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说：“看来，只剩最后一条路可走！”
这人拔出自己随身佩戴的骨刀，其他人怔愣了一下，之后，默然了。
“确实，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
于是这天晚上，有几个醉醺醺的酒鬼，看见几个体格高壮的彪悍女人，她们踏出冷峻的步伐，扛着一副棺木。那棺木奇丑不已，她们的神色庄严而凝重。
这些人的样子很是古怪，那一身煞气也令人心惊，直教人退避三舍。
她们扛着裴玉的棺木来到孙记，却是来晚了一步，何素已经被方澜姗抓走了。
于是她们又前往官府。
当劫狱时，她们俨然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就算是挨了刀子，被人削断了胳膊，就算是同伴死了，她们也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牢房之中，阿英一副狰狞的样子，而何素已是鼻青脸肿，劈头盖脸的血令她形若女鬼般狼藉可怕。
何素眼尖，当瞧见来人身份时，她赶紧挣扎着喊道：“救我，救救我——！”
她不太清楚这些人为何劫狱，但此刻也已顾不得再想太多。她只想尽快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她后悔了！
若早知如此，便不该贪恋太行镇的这些生意，而是应该在离开何府之后，就立即远走他乡。若是如此，兴许她曾花钱买凶，勾结山匪害人性命等事，也不会被韩月翻了出来。
咣的一声！
一名身上带伤的塞外女子，她抡起长刀，砍掉了牢门上的铁锁。
咔啦一声，撤掉拴住牢房的铁链，女人推开牢房的铁门。
“出来！”
女人冷漠地指着何素。何素正被阿英抓着头发，阿英本想拽回何素，她还没出够气呢。
896：怒不可遏
但是唰的一下子，一把长刀，架在了阿英的脖子上。
阿英下意识的松开手，何素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忙不迭地冲向了牢房。
“你们是来救我的？”
女人深深看何素一眼，“走吧！”
何素点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的身后。
这一路上，她瞧见不少尸体，有原本值守的郁卒，也有一两具这些塞外女人的同伴。
墙壁上泼满了血，她跨过那些尸体，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点为这副场景发寒。
劫狱行动，迅雷不及掩耳，等官人韩月得知消息时，何素已经被那些女人们救走了！
有人看见那些人策马冲出太行镇，其中两匹马还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是一副暗红的棺材。
这棺材臭烘烘的，也是因为这臭味才教人印象深刻。
“何素被救了？”
董惠莹弄完一批药材，她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住了一下。淑君也是有些意外，他挑眉说道：“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我放心的太早了。”
董惠莹说：“我倒是比较好奇，她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以裴玉那个性子，一招翻身，恨不得天下皆知，从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能够看出，这人报复心很重。”她认为裴玉肯定对何素很不好，既然“不好”，在裴玉死后，裴玉的那些扈从，又为何要冒着劫狱的风险救走何素？
她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淑君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翻身上马，半路上遇见另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以方澜姗为首，她们本是受官人韩月的命令前去缉拿逃犯何素的，但半路上却被铁海兰拦下了。
“我看见了！何素被那些人带着逃向东边了，不过……她们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单枪匹马，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我没看清。”
铁海兰的神色很是复杂，何素、何素，至今想来，一切俨如一场不真切的幻梦。
友情？她拿真心以待，殊不知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
妻夫二人和方澜姗汇合，她们加入官府捉拿逃犯的队伍。而他们前进的方向，竟是太行山脉！
太行山，是山脉的简称，太行镇也是因为紧挨着太行山而得名。
山脉连绵起伏，此处山峦层叠，地势辽阔而广袤。那些劫狱的塞外女子倒是精明，竟选中了这里，看来是早已思索过退路。
山内地势复杂，方澜姗带人进入山中之后，就有点懵了。幸好，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梁淑君在这时起到强大的作用。
他翻身下马，观测着马蹄狂奔之时留下的痕迹。他最擅长追踪。心中有了决断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马上，“西南方向！”
“走！”
于是一伙人轰轰烈烈，期间追丢过几次，但是因为淑君的本事，又重新矫正了方向，双方距离反而不断地缩小。
林影重重，夜色太深，但月光皎洁。何素坐在板车之上，她尽可能离那副棺材远一点，但从棺材里面传出的臭味，恶心的她直皱眉头。
897：他真的很想揍这小子一顿
何素捂住口鼻，她嫌恶地看向那具棺材。这裴玉死了也就死了，但为何不死的干净一些？他死了多日，尸体早就臭了，而今熏人的厉害，令她胃里直冒出酸水来。
山路不好走，板车很颠簸。也因这辆板车太慢了，才拖沓了这一伙人赶路的速度。
何素见那些救她出来的女人们面无表情，一个个竟有着几分类似冷酷的气质。她心里有点不安。
之前因为阿英的暴行，她急着要逃，可真正逃出来之后，她乱糟糟的脑子也逐渐恢复了秩序。
这些人……
以前裴玉活着时，这些人助纣为虐，从不正眼看自己。裴玉视她若无物，上行下效，这些人便贯彻着裴玉的态度，拿她当空气。偶尔，她甚至吃不饱肚子，有几回差点饿死了，这些人也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态度，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那么，为何裴玉死了之后，这些人又一改常态？
难不成是忽然之间醒悟了，从良了，打算做个好人了？
何素才不信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板车是有人驾驶的，这人在劫狱时被郁卒砍断了一条手臂，而今只剩下一只右手。断臂处胡乱裹着一些破布，上面似乎有金疮药的粉末，但仍是止不住地血流如注。
可是看这人的模样，却似是一点都不在乎她自己的死活。
因失血太多，她苍白着一张脸。对何素的问话，置若罔闻，像个聋子一样，彻彻底底地忽视了何素。
何素心中一紧，“这么逃总不是办法，况且这山中猛兽很多，你们不是本地人，又不熟大山的地势，贸然进山容易出事儿。”
“闭嘴！”
这人似是不耐烦何素，忽然低喝了一声。
何素：“……”
为何越来越不安了？
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又为什么会劫狱救自己？
“停！”何素喊道：“我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但我要下去！”
啪——！
一个嘴巴子抽在何素的脸上，断臂的女人狰狞道：“我让你闭嘴！”
何素捂住脸，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这……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忍无可忍地问道。
女人却不理她。
这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听声音似乎只一匹，只有一个人。对方已经跟了一路了，这些女人不是不知，只是一直没当回事。
“咻——！”
拉弓射箭，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命中那个女人的后心。
就在不久之前，这女人曾扇过何素一巴掌。而今心口中箭，再加上她本就重伤，砰地一声，便一头从板车上跌了下来。
其余人，也立即勒紧了缰绳。
何素吓了一跳。
她吞了吞口水，而后回头看向了身后。
只听，
那马蹄声越来越响，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人影，也从最初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夜风吹散乌云，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在那人的身上……
何素愣了愣。
只因，她是认得这人的。
但她心里却很是意外。
“赵婶？？？”
898：小花花是我亲自采摘的
这些来自塞外的女人，既然敢劫狱，就代表她们早已把自己的生死之置于度外。但劫狱时死人是正常的，可而今赵婶突然冒出来，还杀了她们的人，这就不可忍了。
塞外的女汉子拔刀冲向了赵婶，赵婶心够狠，但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是真的很不够看，几乎没用多久，便被其中一人制服，刀也架在了脖子上。
赵婶被人踹了一脚，她腿弯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这声音单是听着都教人疼，实在是跪的太狠了，也跪的太重了，像是膝盖骨都快跪碎了一样。
“赵婶——！”何素惊呼出声，赵婶的脸色有点苍白，事已至此，她知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我无愧于何家，无愧于老东家！”
之后，她引颈待戮。少东家怕是个傻的，凤血是戏子，分明不过一介外人，竟在少东家心中占据那般重的分量。赵婶心中有一天枰，曾经何素为凤血而厌弃她，甚至想要处置她，只是裴玉回来的太快，一回来便使何府洗牌，往日曾在何府干活的下人一部分人死了，一部分人被撵出了何府。
她那时投靠于裴玉，又岂是当真只为了自己的前程？她是看的太明白了，知晓何素在裴玉那里得不着好处，表面依附于裴玉，实则暗地里接济着何素。但何素不懂这些，她只一味地怨她，却从不曾想过；以裴玉的忽视和冷待，若非自己照看着，怕是何素早已饿死在何府之中。
她无愧于心，无愧于何素。若单单只是为了何素这个人，她不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但她始终记得当初老东家对她的知遇之恩，要不是老东家心善，她姓赵的一家也过不上后来的好日子。
赵婶笑了下，“我已尽力，你好自为之！”
刀起刀落，一颗人头抛飞而起，血溅一尺多高。
何素离的比较远，但也清晰看见了这一幕，那些血色冲击着她。
“啊——！！”她抱头尖叫着，忽然想起年幼时，当爹娘在世时，娘忙着打理生意没空管她，她骑在赵婶的脖子上，赵婶哄着她，逗她笑，给她买小零嘴儿。
后来爹娘过世了，那是她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也是赵婶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关心她的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可能是这些年经历的人事物越来越多，她的心，也不再像当初那样了。
“为什么？”
跳下板车，何素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赵婶是来救我的，她是为我而来的，你们为什么要杀她，凭什么要杀她！？？”
“凭什么？就凭我们的人死在了她手中！”
一女子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把她绑上，嘴堵住，她太聒噪了！”
何素挣扎着，但奈何力气比不上对方，没一会儿便被对方制服了。
她被押上板车，赶车的人换了一个，而身后的夜色中，只留下一具尸体，是赵婶的。
至于另外一具被赵婶一箭射中胸口的，则是被这些人戴上，再度继续赶路。
899：她好像真相了呢
梁淑君等人循着前方这支队伍留下的痕迹追击过来，期间发现打斗的痕迹以及赵婶的尸体，他们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想象猜测一番。
太行山脉有一最高峰。
数日之后，这伙人拉着板车，来到高峰之上。屹立在山顶，来自塞外的这些女人，遥望着大漠的方向。
他们把裴玉的棺材从板车上弄了下来，连续几日来何素滴水未沾、颗粒未进，她脸上残留着泪痕，眸中迸射出惊人的怨毒。
她不甘！
她知道这些人没安好心，
但已无力回天。
这几日的时间，何素在想一件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他越想越是深入，随后便像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错了，一切都错了。
错在当初她在山中遇险，被梁淑君、被凤血救了。
也错在她将裴玉当做救命恩人，一切皆是那时埋下的祸种。
她心中始终有一执念，当初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是那名额头点着一抹朱砂的少年出现，并且救了她的性命。自此她便把那抹朱砂放在了心上。
那一抹朱砂的红，是她心中最美好的记忆。那个时候是多么艰难啊，爹娘死了，粮庄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既要料理爹娘的后事，更要担起沉重的家业。她很累，真的很累。
其实年幼时像个宝贝一样，被爹娘捧在掌心。她那时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娘也从未舍得强迫她。
后来爹娘死了，她在这方面实在没天分，所以她只能使用自己的小心机。因为在商业场上，她所懂得的知识，实在是太过匮乏了，不足以和对手相抗。
所以她买凶杀人，从根子上解决了竞争方。
而关于凤血，关于梁淑君……
在太行镇遇见梁淑君时，一开始她称呼梁淑君为梁掌柜，后来又称梁淑君为梁老板。然而当梁淑君卖身天青楼之后，她便被剥夺了梁掌柜和梁老板这两个称呼，更不能直呼他真名，只能像别人那样喊他凤血，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冷淡地瞥她一眼。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若是当初知晓真相时，她干脆一点，果决一点，直接弄死裴玉……毕竟裴玉的期满，以及受宠时的恃宠而骄，就算是打杀了也不为过。可她优柔寡断，没能干脆的痛下狠心。
她心里想着，好歹是自己曾宠爱过的人，于是便给他留了一条活路，哪知人家非但没领情，反而还恨上了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直至现在，她竟深陷于这等境地！
何素忽然有些想笑，这着实是太可笑了。
她看向那些来自塞外的女人，她内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已经猜到了这些女人的意图。
裴玉，这人就算死了也不安生。他留下来的那些人，竟然想要让自己给他陪葬？呵，这又怎能不可笑？？
“呜呜，呜呜！！”
何素双手被人用绳子绑着，嘴也被堵住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那些女人理都没理她一眼。
900：热情又盛烈的颜色
她们推着裴玉的棺木，逐渐来到了山崖边上。而后，这些女人用一把小刀划开手腕。
鲜血滴在暗红的棺木上。
之后，她们又唱起了战歌。
这是塞外的风俗仪式，讴歌塞外儿女生之不易，死之不愉，送生魂去往魂归之处。
忽然一个女人抓住何素的头发，将何素拽到了棺木旁。
有人说，“开棺——！！”
之后，也不知是谁拿出一把撬棍，用撬棍撬开了棺盖子。
这棺材本就是臭不可闻的，当棺盖被打开之后更臭了，熏得人恶心。
裴玉已经死了好多时日。而今棺盖被掀翻在地，这臭味冲天而起，直叫人反胃。
何素被人按着脑袋，她挣扎着、挣动着。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恶臭之源，她一下子就干呕了出来。但数日以来，滴水未进，她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呕出了一口粘稠的胃酸。
太可怕了，太吓人了，太恶心了，简直是难以形容的。
裴玉本就死得极惨，极惨。
经过这些日子后，尸体早已烂的不成样子了。
烂肉之中生出了蛆虫，那些蛆虫蠕动着。
密密麻麻。
何素再次干呕了一声。
她艰难地撇开头，却在这时，忽然有人抱住她的腿，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扔进了棺中。
身下的烂肉软乎乎的。她似乎摸到了裴玉的骨头？又似乎有蠕动着的蛆虫爬到她身上。
她毛骨悚然，寒毛倒竖，整个人都快要炸了！脸色更是青青白白的。
慌慌张张的坐了起来。
她仍然不死心，想要逃出去，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大刀。
嗖的一声，这把大刀捅进何素的肚子，将何素和裴玉的尸体钉在了一起。
何素愣了愣。之后，她满是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鲜血一股股的往出冒，浸透了刀身，将本是银亮的刀片染得血红。
她又看向围绕在棺木四周的那些女人们。
而后，几个女人抱起棺盖，将棺盖重新扣在棺材上。
棺盖扣紧之前，里面传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何素。
但最终所有声音全部被关在了棺材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些女人们跪在地上，隔空遥望着大漠的方向。
她们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又站了起来。开始推动着棺木，似乎是想把棺材推下山崖。
但就在这时。
一连追赶了几日的梁淑君等人，终于来到了这座山顶。
方澜姗等人拔剑冲向了这些来自塞外的女人们。兵戈之声，霎时响起。
这些女人，早在前几日劫狱救出何素的时候，就已身负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些天来也不过是硬撑着、强挺着，才没有倒下。
而今，虽然以她们原本的身手，比起方澜姗等人要胜出很多。但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如今却不再是方阑珊这些人的对手。于是很快的，便被挨个制服了。
方澜姗看了看四周：“何素呢？”她没能看见何素的身影，对此有些疑惑不解。
董惠莹和梁淑君站在一起，她蹙着眉想了想，而后看向那具暗红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