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冰雪大西北
“言下之意，只要中了这种蛊，便完全受控于主子，主子让他生，他便生，若是想要让他死，他便死，这是一种绝对的掌控，后来被一些无知的男人当做情蛊来束缚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们，这才逐渐的广为流传。”
易燃道出这段秘辛，董惠莹的脸色却骤然阴沉，旁边淑玉的样子也不大好。
他们一直以为迷心蛊是“情蛊”，以为七皇女之所以让人在梁智宸的体内种下这种蛊，是因为感情，可是来到江南之后所经历的种种，又很有违和感。
七皇女的态度很模糊，若说是心怡于智宸，倒是也有几分可能，但总觉得似乎差了点什么。
直至如今，谜底揭晓，他们醒悟了，也许七皇女在智宸体内种下这个蛊，并不是因为情爱，而是，只是想要掌控智宸？
但这种念头更是该死！！
董惠莹阴着脸，胸臆之中已是怒气汹涌。她的男人，何时轮到别人来掌控？
让人生，便要生，让人死，便要死？
姓姬的，姬老七，你哪来的脸！？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复着心中的怒气，而后沉稳地说道：“这蛊并不复杂，能解。”
她解开自己的香包，从里面取出几个精致的小瓷瓶，之后让易燃给她端来半碗水。
这些粉末被她以特定的比例倒入碗中，入水即溶。
“让他喝下去吧。”她看着姜叔。
易燃有些犹豫。
而就在这时，啪嚓一声。
孙长老本是捧着汤盅，而今汤盅落地摔碎，但他却顾不上这汤盅，反而大步朝董惠莹走来。
他劫走了那半碗融入各色粉末之中变成乌色的水，放在鼻前嗅了嗅，之后大骇着说道：“迷心粉？你调配的这个，竟是迷心粉？？”
他用力地瞪着董惠莹，叫董惠莹满头雾水，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不过，她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和迷心粉相似，但效果比迷心粉更好。”
配方是她改良过的，说起来原始的配方，还是当初在大漠之时，她从柳意那里得到的。
孙长老定了定神，之后非常干脆利索地捏开了姜叔的嘴巴，将这半碗水倒入姜叔的口中。
“孙长老！！”易燃又惊又怒。
姜叔跟了他多年，是他身边的老人。说起当年若不是姜叔临时有事回了趟大金的巫蛊门，他也不至于……
他觉得孙长老是把姜叔当小白鼠了。
“闭嘴！！”孙长老冷冷地呵斥了一声，之后紧张地盯着姜叔。
董惠莹改良之后的迷心粉效果很好，似乎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本是抽搐的姜叔便逐渐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姜叔狠狠地长吁口气。
竟是好了！？
姜叔之前虽然发作了，但并未丧失意识，以往每次发作最少也要半个时辰，且事后身体由内至外剧痛难忍，会留下很深的后遗症。
可是这次，不仅发作的时间变短了，而且，他居然嘛事都没有？
他心里也清楚这是因为董惠莹，当即便爬了起来跪在董惠莹的面前。
“多谢姑娘！！”
1097：寒雪关
在姜叔下跪的同时，董惠莹便赶紧让开了，“您老可千万别这样。”这么大的礼，她着实受不起。
况且，易燃带着她和淑玉来孙长老这里，便等同于是对她有恩惠，她自然不能视而不理。
姜叔本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时，忽然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姜叔，没等姜叔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孙长老拖走了。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门外几人面面相窥不知所以，而门内的姜叔则是一脸忐忑地看向孙长老。
孙长老为姜叔把脉，良久之后……“竟是，已然大好？？”
迷心蛊，若是发作次数多了，是会要人命的。
算上今日这次，姜叔已发作八次。每一次都像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若是再这么下去，姜叔怕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可是而今，观姜叔的脉象，竟像是刚中蛊不久一样。
孙长老的身体晃了晃，而他脸上的神色，忽而大喜，忽而大悲。
若是，若是再早一些，再提前几年遇见屋外那姑娘，是不是，是不是……
孙长老笑叹，时不待我！！
可是，他转念一想。那姑娘在毒蛊之上的造诣如此之高，兴许，兴许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孙长老精神一振，眸子里陡然射出了亮光来，却叫拘谨站在他对面的姜叔，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着实是因，这孙长老已有多年，整日死气沉沉，这乍然恢复活力，不仅教人摸不着头脑，更是有些渗人的，就好像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了一样。
***
孙长老把姜叔拽走之后，董惠莹自觉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拉着淑玉回西边那间屋子了。今日事情太多，白天又忙了一整日，也没时间吃饭，她眼下是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易燃很紧张姜叔，固执地守在孙长老屋外。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总算把人盼出来了。
“姜叔！”他红着眼睛冲向了姜叔，在他很小的时候起，父母就死了。虽然后来被人收养了，可那人子嗣太多，虽对自己封赏无数，却也顾不上他。
直至遇见了师父，师父把姜叔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姜叔是陪他最久的人，他对姜叔既有孺慕又有依恋，就好像姜叔是他的老父亲一样。
姜叔有些不知所措：“少爷，老奴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哎，您哭什么？”
着实已有太久不曾见过易燃这副泪目的模样，似乎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后，他这一生的眼泪便都流干了。
易燃抹了下脸，嘴犟道：“我哪有哭？不过是眼睛不舒服罢了！”
之后，他见孙长老从姜叔身后走出，顿时又炸毛了：“你个老匹夫！你怎么不去死啊？你竟敢拿我姜叔当小白鼠，我和你拼了！！”
他张牙舞爪地扑向孙长老，孙长老眼角一抽，之后冷冷地避开了。他嫌弃地瞥易燃一眼：“老姜这是走了大运！那个小娃娃调配了迷心粉，这米心粉的味道我闻过，你那大师姐的本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可是就连你那大师姐，调配出来的迷心粉，也没这人好！”
1098：狼啊，狼来了
孙长老拍拍姜叔的肩膀，之后，神色很是复杂地说道：“老姜啊老姜，你可是走了大运啊！”
易燃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毒物，嫌那些虫子长得太丑，况且师父当年也曾和他说过贪多嚼不烂。以至于，他曾经一直修行巫术，却从未涉及过蛊术，对于蛊术也仅仅只有一些片面的了解。若只是寻常的蛊，在耳濡目染之下，他倒是也知晓解决之法，可若是难度高一点的，就没办法了。
他看向孙长老：“当真？姜叔他……身体如何？”
孙长老骂了一句：“赶紧把你那颗心放回肚子里吧，老姜中了这蛊已有十多年，期间发作了八次。迷心蛊若是发作十次，必死无疑。而老夫我方才为老姜把脉，他而今的脉象就和刚中蛊时差不多，至少还能再陪你蹦跶个十几年。”
“啊——！！？”
易燃惊呆了。之后，他唰地一下看向西边那间屋子。
姜叔心中很是激动，但面上波澜不惊。他反倒是看向了孙长老：“那……秀儿，她…………”
姜叔提起这个“秀儿”，孙长老面上却被悲伤覆盖。“她的命，没你好。发作十次，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是保她不死罢了。”可结果却是徒然的。前些年，无辜门内动荡不安，各方角逐，他快人快语，得罪了太多仇家，便被那几个老匹夫联手赶出了巫蛊门，美其名曰为调遣，派他坐镇于大元。
可实际上又是怎么回事，大伙心中都是有数的。
然而，当初他也是厌烦了门内的争斗，也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他对权势本就无心，之所以没有执着，没有抗争，既是因为自己势单力孤，也是因为怕留在那里，会有人对他的软肋下手。
软肋啊……
孙长老回首看向里间，当初，秀儿便也和姜叔一样，也是蛊奴，也被植入了迷心蛊以确保衷心不变。
秀儿伴了他大半辈子，既是他的奴，也是他的妻啊。
***
饭后，董惠莹和淑玉便开始继续翻书。她一旦做起某事便心无旁骛，可是这书翻着翻着，她忽然有种恶寒之感？
就好像，有人正盯着自己一样！
唰地一下回过头，只见，淑玉正在和孙长老对峙。
淑玉是背对着她的，而孙长老的视线则是越过淑玉的肩膀，看向了自己这边。
董惠莹：“……”
请问，这又是什么情况？好吧，她其实是有点方的。
“这位长老，你再看也没有！我家妻主已有夫室，且还足有六数之多，人人皆是才貌双全，并且年轻！”淑玉这毒舌的毛病又犯了，拐弯抹角的骂人也是没谁了。他就差没说上一句，你个糟老头子，年纪又大，又丑，也不貌美，别再盯着我家妻主看了。
因为就算你看得再久，有我们六兄弟美玉在前，我家妻主就算是瞎了眼也绝不会看上你这种糟老头子的！
孙长老倒是很淡定，压根就没搭理淑玉。他反而看向董惠莹问道：“二位小友来我这里借阅古籍，不知可是心有烦恼，和巫术有关？”
1099：两年多了，无时无刻不想她
淑玉眉梢一挑，他回头看了妻主一眼。董惠莹眼神一亮。她心想，既然这些藏书是孙长老的，孙长老不说对这些藏书了若指掌，但他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直接问人，才是最有效果的。只不过，她和淑玉过来时，因为孙长老一直冷着一张脸，她也没好意思问。
但是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是这样的，因家中有人被一巫师下了降头，身体不能自控，且神智也是不清，我便想要寻一解决之法。不知长老可否能指点一番？大恩大德，惠莹没齿难忘！”
她抱着拳，向孙长老行了一个礼。孙长老举步走向一面书架，他微微一用力，便把书架推开了，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暗格？
这暗格之中仅有十几本书，孙长老从中取出一本。“我想这个，正适合小友。”
董惠莹心头突跳，心道若不是孙长老主动打开这个暗格，就算自己和淑玉翻遍了整个西屋的所有藏书怕是也没有。她接了过来，深深的看了孙长老一眼，然后当着孙长老的面，快速翻阅了一遍。
她这翻书的速度令孙长老心中微惊。
翻完之后，董惠莹便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多谢长老！”
孙长老：“……”
这就够了？
是的，这就够了。
书上的内容，她已全部记住了，全部刻在了脑子里，也已知晓该如何破戒智宸身上的降头了。
***
董惠莹和淑玉决定打道回府，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易燃了。他可是记着呢，来之前淑玉曾说让他今晚去蓝府过夜，言下之意便是要哄他睡觉。他乐颠颠的想要跟上，却被孙长老叫住了。
“易小子，你留下。”
易燃：“？？？”
“我不——！！”真的是，哭腔都快出来了。
面对易燃撕心裂肺的“我不”，孙长老面无表情，直接拎着易燃的衣领子，把易燃拎进了屋子里。
董惠莹：“……”
梁淑玉：“……”
姜叔：“……”
末了，姜叔送二人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然是走墓穴地道。“二位，我家少爷被长老留下了，我便不送了。您二位顺着这个路线图往前走，必然不会迷路。”
董惠莹嘴角抽了抽，“也好，代我向易燃问好。”
***
等姜叔重新回到孙长老这里时，就听孙长老的屋子里，易燃正炸毛地喊道：“你个老匹夫，别以为你辈份大我就会怕你啊！你知不知道？睡觉比天大！你不让我睡觉，你就是我的仇人，血海深仇，死敌一样！！”
孙长老喝了口茶，之后才扬眉看了易燃一眼：“睡觉？怪不得，原是那个病秧子能帮你入睡？”
易燃一副梦幻的表情，捧着心口道：“玉的琴声像天籁一样，你也知道，自从当年那些事情之后，我夜夜难以入睡，就算吃了大量的蒙汗药也没用，除非是受伤太重，又或者是被人打昏。因为这个，这几年每当我熬不住的时候，姜叔就削我脖子一下，一年到头，我这脖子总是乌青乌青的，这可是真疼啊！”
1100：一城的人想杀他
“但是有了玉的琴声，就变得不一样了。我能睡着了，脑袋里那些暴躁的念头就像是冰消雪融了一样。昨日在他的琴声安抚下，我便睡的很好，可是昨晚熬了一夜，今白又一直熬着……”他越说越委屈了，末了，又瞪着眼睛拍起了桌子：“老匹夫！！枉我以前对你那般敬重，你竟然不让我睡觉，啊啊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易燃的样子很狰狞，挥舞着双手似是想要抓花孙长老的脸，却被孙长老伸直了胳膊，啪地一下按住了他的头。
孙长老是典型的大金男子，大金那边的男人，身高普遍一米八以上，而易燃的个子要稍微矮一点，手臂的长度也比不上孙长老。被孙长老按住头，他只能挥舞着两只手，又踢又踹的，偏偏碰不着孙长老分毫。
他心里这个气啊，气的都咬牙切齿了！
孙长老继续喝着茶：“我留你，也不过是有事问你。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会放你离开。”
易燃也消停下来了，冷哼一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孙长老眯了眯眼：“看来你是当我老了，揍不动你了？”
易燃灰溜溜的，一下子跳出了好远，并且还脸色难看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君君君……君子动口不动手！长老？长老！您看，我都多大的人了，您……您那鞋底子忒干净，就因为揍我，万一弄脏了，您还得重刷一遍，这多亏啊，您说是不？”
“呵！”
易燃忐忑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像个小鸡仔似的念了下来。他规规矩矩的认错：“我错了，长老？”
要知道他这辈子，敢揍他的人实在太少。师父算一个，淑玉算一个，还有他那两个没良心没同门爱的世界，再不然就是这个孙长老了，以及当年……当年遇上那些事情时，也被人揍过。
他阴了阴脸，很不乐意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可是没办法，那些事情，自从发生之后，他从未有一刻忘过。即使是这些年，他为了调养身体，几乎一直在大金生活，可当初的那些事，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也正是因此他才总是睡不着。
孙长老见他神色阴郁，便知他准是又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他叹了口气，而后问道：“那位姓董的小友，她是何人？而那中了巫术，被人下了降头的人，和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易燃微微蹙了一下眉：“我知道的也不多，玉不是那种爱和旁人说他自己家事的人。另外也是因为，我这些年一直在大金，直至前不久，身体养好了，这才回到大元来。不过……从如今南城的现状，我倒是也能推测出几分。”
易燃用一种几乎沙哑的声音道：“原本……南城之中，本是……那个人，一方独大。查尔斯是她左膀右臂，但前阵子查尔斯疑似被人用蛊害死，有传言是我那个二师姐下的手，不过今日董娘子调配迷心粉，可见她对毒蛊支书钻研很深，我认为查尔斯很有可能是死于她之手。”
1101：被人当妖怪
易燃又继续道：“查尔斯死死，那……那个人，身在外面，尚未回来。局势动荡，变化很快，而其中得利者共有三者，其一是以蓝府为首，其二是曾被查尔斯压过一头的番邦之人克里斯，其三则是查尔斯的胞弟威廉，而不管是克里斯还是威廉，都和蓝府交往过密，此外，淑玉和那位董娘子也是住在蓝府之中。”
“因此，我推测，淑玉性子很冷，从不轻易承诺什么，我能与他交上朋友，也全是我自己在上赶着，可他却为了那人应允一个月的时间为我抚琴入梦，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可见那人和他关系匪浅，其次这件事情董娘子也掺和进来，便证明那人应当也是董娘子所认识的，并且是极为关心的。”
“而且我似乎曾听淑玉提起过，那人好像是他的大哥？但我心里也不敢断定，我这些年因为睡不着觉，记性远远比不上从前了。”
孙长老神色悠悠：“总之不论如何，那人被下了降头，他二人关心那人。”
“是的！”
易燃回答之后，又犹豫了一下：“此外，我推测，这降头，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是她，姬琉璃，七皇女，是她弄出来的。”
当提起七皇女的名讳时，易燃眸中，挣扎之色一闪而逝。
时隔多年，曾经有一少年，视她为天，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手染鲜血，哪怕是化身修罗，哪怕是置身地狱，也在所不惜。
七姐姐，
七皇女。
可是而今，就连回想起当初种种往事，他心里，也只剩下恶心。
当初，他究竟是有多愚昧？
分明是在皇家长大，被女皇陛下收养，是女皇的养子。分明自幼就见惯了尔虞我诈，却只因那人对他好几分，便傻傻地陷入进去，甚至将那人视作自己的一切。
她若笑，便是晴天，她若怒，自己也跟着电闪雷鸣。
当初她救女帝于惊马蹄下，废了一双腿，因此失去竞争皇权的资格，不能被立为太子女。女皇将她下放至江南，既是保护，而他也不顾九姐和小十一的劝阻跟过来。
甚至，甚至为了她，他还……
易燃痛苦地捂住眼。
不愿想，不愿再回想。
这天底下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而他，亦不是好人。
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回到了那一日。
小十一是个跟屁虫，小时候，他黏着老七，十一黏着他，可是最后，小十一却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
是他干的。
是他作的！！
这一身罪孽，纵使是死也难以洗掉！！
“阿燃，做人不能太天真，这一切又岂能怪我？我可曾指使过你？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九妹如今针对你，也只是为了给小十一报仇而已。”
“我们皇家的事情，皇家自己人处理，说穿了，母皇为你赐名姬易燃，让你享有皇姓，可你到底是一个外人。”
“这皇权争斗，不是你能掺和的。”
“今日把你关在这狱中，你也别怪我心狠。谁让九妹势大，谁让……你杀了她最心爱的妹妹。”
1102：其实，也不是干净的人
董惠莹和淑玉顺着墓穴地道回到了南城。这一路上，董惠莹心事重重。淑玉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末了，在二人即将回到蓝府时，他忽然轻轻拉了她一下。
“嗯？”
她迷迷糊糊地看向他。淑玉轻叹，“又在愁什么？看你眉毛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旋即才后知后觉，“还夹死苍蝇？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淑玉问：“之前在城外孙长老那里，他从暗格里面拿出一本书，可是那书上写了什么？”
董惠莹耸了一下肩：“智宸身上的降头，我已经有些眉目了。想要解开这个降头，其一，利用巫术，巫术道行比那个下降头的巫师高，但我等不了。就算现在开始学，也需要太久太久的时间。就比如当初自学毒蛊之术为我自己解蛊时，我就学了很久很久，差不多半年左右的时间。”
“我们拖不起，而既然如此，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她一下子变得血腥了起来：“杀！揪出那个巫师，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再抢回她用来下降头的媒介烧掉，自然智宸也就恢复正常了。”
淑玉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
董惠莹忽而一笑，“是呀，你可是很可靠的。”
不过，她之前心事重重，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其实，我在想另外两件事。其一，从克里斯这件事上就能够推测出，准是七皇女下的手。她已经盯上了蓝府，如今不过是试探而已，接下来很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其二，当初在金三角，她曾派人在智宸体内种下迷心蛊。若不是因为这个迷心蛊，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迷心蛊，从易燃那里我们已经得知，它又名生死蛊，在作为情蛊用来控制那些不安分的有夫之妇之前，曾是主子们用来掌控下人生死的。而且我听易燃的意思，一旦中了这种蛊，就要以主子的意志为第一优先，并且不能背叛，主子想要他怎样，他就必须要怎样。”
“并且，这还不算完。看那个姜叔的样子，若是再发作几次，准要完蛋。也就是说，不论七皇女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没有想过留下智宸这条命，她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对智宸起了杀心，又或者是她根本就不在乎智宸的死活。”
以七皇女那样的身份，若说不清楚这迷心蛊的副作用，她是绝对不信的。
淑玉眸中升起了阴翳：“她太能作了。”
董惠莹夜笑了，“可不是？”
但这般作上一通，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只有一条路可走。作死作死，作着作着，就把她自己作进去了，然后就死了。
她唇角一翘，然后轻拉淑玉：“走吧，咱们回家。”
她打算今晚行动，这事宜早不宜迟，她心里盼着智宸能早点恢复正常。
她的男人啊。
可真的是，多灾多难啊。
***
二人回府之后，便得知了一件事。显然，克里斯这事激怒了蓝姑，蓝姑做出了一些部署，今日暗中召集了许多人，只等着明日天一亮便要开始动作。
1103：就像她一样
董惠莹对此是相当支持的。她去智宸屋里，看了智宸，见男人在昏睡着。她怜惜地轻抚智宸的脸颊，而后，便换上了一袭夜行衣。
淑玉也已准备妥当了，他这人平素里最爱浅色，惯穿白衫，但因今晚要和妻主一起出门干坏事，他难得地换了个颜色。
月色下，董惠莹有些恍惚。世事真是无常。就在前两天，相同的夜色下，智宸一袭黑衣出现在她面前，而后他们潜入七皇女居住的城主府，可是紧接着，情况就变了。
而今，她面前的不再是智宸，而是淑玉。
她心里是暖的。
总归是有个人陪着自己的。
为妻则刚，她可以为了这些人变得很强大！哪怕，是做着自己最讨厌的事情。用这双曾经行医济世活人无数的手，去干那些杀人见血的了结人命的污秽之事。
只是，似乎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董惠莹已经想好了，趁着夜色去七皇女那里，揪出那个下降头的巫师，杀了，然后再拿走那些媒介。但等她和淑玉前往七皇女那边时，半路上，就忽然瞧见火光冲天。
城主府，竟是着火了！？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接近了城主府，小心的藏了起来。只见众人正在忙着灭火，一桶桶的水泼在火上。
董惠莹和淑玉置身于暗处，她看见一名坐在轮椅中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想来这位便是七皇女了。
“大师人呢！？”
她听见七皇女这般问道。
心腹回答：“殿下，大师……这火，是从大师那里着起来的，火势太大，咱们的人冲不进去。”
“尽快灭火！”
七皇女的样子很是压抑，今夜突然着了一场大火，这火来的很是无厘头。且还偏偏是从那位大师的院子里着起来的，她心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并且为此心烦意乱中。不过，因为她的自控力还算不错，总的而言，还算平静。
暗处。
淑玉瞧着那位七皇女，想起迷心蛊一事，想起妻主这些日子为了找大哥吃过的那些苦，想起而今大哥因为被人下了降头躺在蓝府不能动弹。他眉尖轻蹙，而后掏出一张手帕包住自己的手，弯腰捡起了一颗小石子。
“淑玉？”董惠莹看向淑玉，下一刻，便见淑玉手中的小石子迅若奔雷，咻地一声冲向了七皇女的所在。
“殿下——！”
七皇女的心腹是能人，在石子飞来的瞬间，数名心腹立即冲向了七皇女，团团围住了七皇女。
噗的一声，石子穿过其中一人的身体，冲势不止，闪着血色透体而出。下一刻，又是一人以长刀为盾，当的一声，长刀碎裂，好在也已拦下了那枚石子。
这一切发生于闪电之间，一切来的太快太快，等其他人醒过神时，便见七皇女的脸色铁青，她本是落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更是攥的指尖都已经泛出了白色。
她心知肚明！
若不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且一个个的，皆是本事不俗。是当年母皇从皇家暗卫中抽调出来的精锐人手。自己今日，怕是要必死无疑。
1104：大兄弟，好人啊
因为，那颗石子，原本是冲着她的脑袋而来的！
若不是侍卫们敏捷迅速，怕是而今，自己已被这颗石子爆了头！
七皇女是震怒的，她声若冰霜，冷沉地吐出一个字：“搜——！！”
这下子，便像是捅了马蜂窝。守护在七皇女身边的侍卫并未动弹，她们聚精会神地严备四周。而暗处却是窜出了更多人，这些人步履无声，灵巧若猫，单膝跪地，向七皇女抱了一下拳，而后立即冲向四面八方的夜色。
***
淑玉一击未中，但也算是有所收获。不论如何，这一次的试探令七皇女惊怒，且七皇女这边的底牌也亮出了一些，她那边有着不少人手，且皆是内力出众，藏的很深。
但问题是，捅完马蜂窝之后，七皇女的暗卫开始进行搜索，董惠莹只好拉着淑玉，准备悄悄撤离。
这个七皇女，果然是不可小觑啊。
之前智宸曾得到一些情报，八皇女掌权之前，女皇曾派遣一支军队作为七皇女这座城池的驻兵，但后来这部分兵力被八皇女收回去了。
按照情报，七皇女之所以能把南城治理的如此稳定，是因为借了查尔斯之力。
可是原来，她自己还藏着很多后手。
只不过，她似乎很注重她自己的安全问题，这些身手奇佳的暗卫，之前混合在护送她前往雾都的亲兵队伍之中。
董惠莹想，假若七皇女并没有把这些暗卫带走，而是留在南城，当初蓝府对付查尔斯时，可能要更加吃力，甚至没准最后还反而要落败。
毕竟，一力降十会啊。
只是……
对方那些暗卫不是好相与的，每一条街道上方都有一名暗卫趴在屋顶上盯梢，为的正是怕有人趁乱逃脱。董惠莹很快就发现，悄悄撤退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那些在房顶上盯着的，地面也有不少暗卫正在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索，连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并且，有人通过石子投射的角度，算出了妻夫二人有可能躲藏的方位。所以前来搜查她们这边的暗卫，也是人手最多的。
董惠莹有点头大。看来只能硬来了？
淑玉轻轻扯扯妻主的衣角，他和妻主是出来干坏事的，夜行衣和蒙面用的三角黑面巾当然是标配。如今虽然蒙着脸，只露出额头和眼睛来，但他的眼神像是会说话一样，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就好像在说，你不要生气，我把事情搞砸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总之，他眼神特无辜！
董惠莹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二爷撒起娇来也是可以很软萌的！
她踮起脚尖摸摸二爷的头，之后小小声的告诉他：“没事，我没怪你。”淑玉只是反应比较快而已，其实若是淑玉不出手，估计自己也会想出手。
毕竟这个姬琉璃，姬老七，实在是太可恨了些！
但是眼下，还是得尽快思索脱身之法才好。
她琢磨着，也许应该把小花放出来？她随身带着不少蛊。
但就在这时……
1105：错过了
人生似乎总是充满戏剧性的。
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可能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全部按照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来。
这就好比，当初在金三角时，董惠莹没想过梁智宸会中蛊，也不曾想过男人中蛊之后竟然失忆了，竟然封禁了七情六欲。
也比如，当初她和智宸潜入七皇女这里，没成想智宸的身体忽然出现了异样，被人下了降头。
更比如今天晚上，淑玉忽然出手，暗卫帮七皇女挡下，她原本想要硬拼，以为撤退只要硬碰硬一条路可走，然后，忽然她们的不远处，一道矫健的身影窜了出来。
那人嗖嗖嗖地往前飞奔，脚下一用力，便飞上了屋檐。
“追——！”暗卫们大喊着，全部被那人引走了。
董惠莹怔怔地看向那抹逃窜的身影，这背影很是眼熟。她微微呆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扶额，“看来，我这是债多不愁啊，又多了一份人情债呀。”
她唇角翘了翘，见前方男人逃窜时毫无压力，故意把暗卫们引走，她眸中闪着笑意，然后挽住了淑玉的臂弯。“走吧，咱们回蓝府。”
淑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之后，很用力地拽住她臂弯：“惠莹！？？”
“啊？”
“就算他帮了我们，可是他太老了！”
董惠莹：“…………”
狠狠的眨眨眼！
我的二爷，您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少配？
拜托，饶了我吧，好么！！
真的是，快被这个男人搞崩溃了！
怎么这男人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语出惊人，她心脏太弱，真的很容易被他吓到耶！
***
妻夫二人回蓝府之后，脱下夜行衣，换上体面的长裙长衫，之后，二人便像是在等待某人一样，安稳坐在堂厅之中。
二人这副态度，令蓝府的下人有点懵。
甚至于，董惠莹还特意交代了蓝姑，让蓝姑吩咐下人弄一桌晚宴。且席面又是最高规格的，足足十多个菜。
这边，席面已是备好，妻夫二人等待的“贵人”，也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易燃从马车上下来，报上了自己的名讳，跟在易燃后面的，是两个老人。其中一人，是姜叔，另外一人，则是今日傍晚才见过的孙长老。
董惠莹和淑玉亲自迎人，等引领着三人进入府中之后，董惠莹才笑着道：“三位，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想必晚上吃的那些也都消化了。正好，我已让人准备了宵夜和好酒，不若便一起喝上一杯吧？”
易燃回头看了看孙长老，孙长老如今的态度可比初见之时好上了不少。
他点头道：“也是，说起来老夫已有许久不曾碰这杯中之物，心里倒是也想念的很。”
董惠莹爽朗一笑，而后小手一挥：“请——！”
堂厅之中，菜还热着。
一行人入座之后，董惠莹便亲自为在场几人满上一杯酒。而后，她执起酒杯，笑盈盈地看向了孙长老。
“长老于我有恩，恩为两件，其一为傍晚之恩，其二则为午夜之恩。恩在酒中，惠莹先干为敬！”
1106：三哥肯定比我更过分
董惠莹是个明白人。早在今日傍晚孙长老主动和她搭话，并且打开暗格，取出那本书交于自己手中时，她便知晓这位孙长老是个妙人。
而今夜七皇女那里的那把火，想必也是和这位老爷子有关。
这人相当聪明，也便是情商高。
董惠莹猜，孙长老准是有求于自己，但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借由先后两件事施恩于自己，这般下来，只要自己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他再提出来意，自己准不好推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孙长老也笑了，他看着这桌席面，便已知晓，这位小董娘子准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和聪明人相处最好的一点便是，有些事情，一点就透，彼此之间也能少很多尴尬，不必浪费太多的口舌。
淑玉作陪在侧，他酒量不是很好，平时就算喝酒也只能喝一些度数比较小的清酒，他而今坐在这里更像是在守护他家小妻主。
即使孙长老是个老头子，可是、可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家妻主多好啊？
万一真被人惦记上咋整？
总之，他稳坐如山，也不开腔，却时不时地用阴恻恻的小眼神瞟向孙长老。
孙长老：“…………”
酒过三巡，孙长老掩面咳嗽了一声。心里是相当无奈的，看来他是真的受不了淑玉了。
“这位小友，实不相瞒，老夫已有一发妻，这大半辈子，从前是她，现在是她，未来也是她。这辈子也只准备和她一人葬在一个土坑里。”言下之意，老夫可不是那等老不修，对您家这个小娃娃真的没兴趣。
淑玉哼唧一声，“人是会变的，我家妻主太美太优秀，我也很头痛。”
“不，老夫是不可能变的。”
“但架不住我家妻主既美又优秀。”
“老夫从不多看旁的女人一眼。”
“我家妻主美而秀，您已经多看了！还不止一眼！！”
孙长老：“………”
好吧，他输了。和这个护妻狂魔的臭小子简直没法愉快的交谈。
“噗……”董惠莹忍俊不禁：“看来我很渣？我家淑玉很不放心我呢。”
“渣？”淑玉有点迷糊地看向她，不懂她这个“渣”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不，妻主不渣，我家惠莹是最好的，但架不住总有人惦记，总有人想让我惠莹变渣。”
董惠莹：“……”
二爷，您醉了，是吧！！
总之，除了淑玉这里像个小孩子幼稚鬼似的时时刻刻提防着“外人”，怕“外人”惦记他妻主之外，一切都挺好的，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但是席宴间，孙长老对于他的请求只字未提，董惠莹也没问。
等酒足饭饱之后，孙长老便留下了一个小袋子：“这便算作老夫我送小友的见面礼吧。”
董惠莹眉梢一挑，之后笑了：“多谢孙长老，明日惠莹携眷拜访，还望长老莫嫌弃才是。”
她和淑玉送孙长老出门，但易燃和姜叔却留下了。等俩人送走孙长老之后，便见易燃眼神亮晶晶的。
1107：我家莹莹姓董
“玉——！！”易燃像粘人精附体似的，可怜巴巴的瞅着淑玉，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明摆着是想往淑玉的身边蹭。
淑玉按了按额角，之后看向了妻主。妻主手中拎着个袋子，正是孙长老之前留下的那个。“去吧，这次的事情也是托了易少爷的福。”
淑玉轻叹，之后看了易燃一眼，“走吧。”
然后易燃就像只哈巴狗似的跟在了淑玉的后面。
而易燃的后面则是姜叔，姜叔面无表情，实则心里甚至想捂脸。
他家这少爷，好歹是在元宫之中长大的，往日的矜持咋都不见了，真的是不忍直视啊。
***
淑玉领着易燃回了他自己的屋子，不多时，便听幽幽琴声徐徐响起。
董惠莹心里想着，易燃这个失眠症的问题，她得想想办法。不然，若是淑玉抚多久的琴，易燃便睡多久的觉，想让易燃睡上一宿，她家淑玉就得抚一宿的琴。
那日淑玉连续抚琴数个时辰，十指满是鲜血伤口淋漓，至今想来她都还是很心痛。
自己家的男人，自己不心疼，谁来心疼呢？
不过，她眼下必须先做另外一件事！
走入智宸的房间，男人醒了，但这一回可能是因为那名施术者已经死了，不在了，男人躺着，没有动，但眸子里面空空洞洞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董惠莹坐在拿来一个黄铜盆子，之后盘腿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地上。她打开孙长老送她的那个袋子，只见里面有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脑袋上有一抹暗褐色，像是血液风干之后的颜色，其次，这这袋子里面还有几张黄符，以及一件染血的衣服。
她把这衣服抖开，单看尺寸就能知道，准是智宸以前穿过的。只不过，那时的智宸大概很瘦，没有如今这么精装，衣服也要瘦上一些。
她心里叹了口气，又在袋子里面翻了翻，忽然瞧见……
“这是？”
想必也是智宸的东西，可为何，这东西竟是一方帕子？看起来挺旧的，而且上面还绣着一大团牡丹，并且边边角角全都毛边了，上面也沾了很多暗褐色的血。
在大元，女人是很少用手帕的，多是男人在用。但梁家之中，她印象比较深的，怕是也只有淑玉总是随身揣着手帕了。至于其他人，智宸淑君和逸宣，这三人用的，从来都是单一的颜色，不带任何图案的。至于浩铭和越宁，这俩人活的比较糙，流汗啥的直接用手一抹就完事，顶多是卷着袖子擦一擦，反而很少像其他几个兄弟那样文文雅雅。
把这帕子搁在一边，她从袋子里面掏出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封信，应是孙长老亲笔所书。
孙长老是个很贴心的人，稻草小人必须用火烧掉才行，还有那些黄符要燃成灰烬喂智宸喝下，各种注意事项都交代的很清楚。
接下来，董惠莹便按照孙长老写下的步骤，在盆子里面点了一把火，先把黄符烧成灰的水喂智宸喝下，然后又把那个稻草小人扔进了火堆之中。
1108：浩铭不见了
稻草小人一点就着，很快就被火焰烧焦了，这期间，躺在床上的智宸，身体也开始抽搐了起来。他额头上满是青筋，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的煎熬。他口中时不时地低吼一声，董惠莹的脸色很是平静，她坐在床边的地上，她看着这一切，看着智宸在痛苦中挣扎。
她很心疼。
但她必须要记住这一幕！
姓姬的，我和你势不两立！你若不死，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当稻草小人彻彻底底化为灰烬的那一刻，智宸怒吼了一声，而后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智宸——！”
她一个箭步冲向男人，攥着帕子为男人擦掉唇边的血迹。
男人徐徐回过神来，即使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即使他的脸色很苍白，可他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般空洞茫然，而是生出许多的柔情。
“让你担心了。”他握住她的手，这几日的事情他稍微有一点印象。他知道在自己出事之后，这个女人表面笑嘻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可是每当走进这间房，腻在自己的怀里时，她的身体是颤抖的，她的声音是脆弱的。
“对不起……”他抬起手臂，轻轻的抱住了她。
对不起，这三个字，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他再也不要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也再也不会让她担心，让她伤心。
他在心底里，暗暗的，这么对自己发着誓。
“大哥醒了！？”
这时，淑玉跨过门槛，身后还跟着一只小尾巴。
***
只要一听见淑玉的琴声，易燃立马就能够入睡。只是今天晚上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进了淑玉的房间，内心里有点……不知如何形容，但大概很兴奋的感觉？
乱摸乱碰，心想原来淑玉这些日子一直生活在这个房间里呀，他也不知于他而言淑玉究竟算一个怎样的存在，总之很特殊，很仰慕，甚至是崇拜。
偏偏他内心里又相当确定，若自己真的要和某个人一起过一辈子，比如婚姻这种，肯定是找女人的，而不是搞断袖。
他对淑玉的“喜欢”，和那些龙阳之好又很是不同，但无疑淑玉在他心中占据着很重的分量。
假若易燃在董惠莹原来那个世界生活过，就能准确地形容这种心态了。偶像，迷弟，追星一般，不搞断袖不搞龙阳的纯粹好基友呀！
好不容易，等易燃乖乖坐好之后，淑玉开始抚琴了，易燃也开始秒睡了。
但忽然之间，旁边时不时地传出男人的低吼声，这声音吵醒了易燃，淑玉的琴声也停了。
于是俩人就朝这边走来了。
淑玉心里到底还是惦念着大哥的吧。就在淑玉快要跨进门槛时，大哥忽然很大声地吼了出来，之后便听见妻主呼喊着大哥的名字。
再之后，淑玉长吁口气，心道大哥醒了，这是好事。
但是，下一刻。
“恩恩恩恩恩……我的娘耶！？？？”
淑玉身后，易燃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1109：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易燃狠狠地呆了一呆。然后，他风中凌乱了。
“玉玉玉玉玉……这这这，这人是你大哥？”
淑玉眉尖一蹙，不改毒舌之本色。“他是我哥，又不是你哥，你瞎激动什么？”
易燃瞪圆了眼睛：“可、可是……他不是我哥，胜过我哥啊！？他救了我的命啊！！”
之后，易燃又嗖地一下冲向了梁智宸，“恩公，我是易燃啊，我是你当年救过的易燃啊！！我回来了，我从大金回来了！哎呀我凑？我运气忒好了！当初接到消息说去年姬琉璃为了一个男人下令封城，我心里就猜测恩公你是不是在这里，所以我就跑来了，但我四处打探一直没打探到恩公的消息，没想到这世界是真小啊！兜兜转转了一圈儿，我竟然在玉这里遇见你了！！”
分分钟话痨附体，易燃嘚吧了半天，然后又唰地一下回头看向了淑玉，但眸子里却带上了几分委屈和抗议：“玉，你怎么这么坏呢？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我恩公居然是你大哥？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早就带你们去见孙长老那个黑心眼的老匹夫了！！”
董惠莹：“……”
梁淑玉：“……”
梁智宸：“……”
得了，看来这是易燃表演的时间，他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吧啦吧啦吧，完全没有旁人插嘴的余地。
***
良久之后，易燃嘴皮子都快干了，也总算把自己的话匣子给关上了。他忐忑地看向梁智宸，心里好愧疚：“恩公……当初的事情，我……我……对不住，给您惹了那么多麻烦，是我对不起你！”
智宸微微沉吟了一下，“你是说，七皇女当年之所以针对我，是因为你？”
易燃一愣。
智宸虚弱地靠在妻主的怀里，淑玉掀了掀嘴皮子：“我大哥记忆出了问题，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直至最近才想起一些。”
“嘎？”
易燃打了个嗝，可能是太吃惊了。
淑玉凉凉道：“说起来，若七皇女是因为你才针对我大哥，那么我大哥失忆，源头也是在你这里。”
易燃懵了。
淑玉说：“今晚听你提起那个迷心蛊，我妻主之所以知晓迷心蛊的破解之法，并且还改良了迷心粉的配方，便是因为距今大概两年前，我大哥在金三角被七皇女的人暗算。他被中了迷心蛊的子蛊，当时为了拔除这只蛊，他铤而走险以毒攻毒，却又因为这毒使得体内毒性变异，从而失去了以往的记忆。”
易燃张了张嘴巴，之后又手足无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淑玉忽然笑了，他笑得很美。“易燃？”
易燃激灵了一下：“嗯，啊？我在！！”
淑玉徐徐走向了他，等来到他身前站定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易燃。却吓得易燃往后仰。
他一双眸子似夜里冰冷的月光，却迸射着犀利冷漠的寒芒。
但他唇边，却噙着一抹舒缓的，愉悦的，却又像是有些病态的的刻薄浅笑。
“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呢？”
易燃：“！！！”
1110：是不是傻
“我错了！！”
易燃瞪大了眼睛，老老实实地看着淑玉。他心情忐忑，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因为淑玉笑得太美，眼神太冷刻，而这一身高冷的气势，就仿佛在呵斥他——愚民，跪下！！
易燃所起脖子，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神也变得怯怯的。他有点害怕这样的淑玉呢。
淑玉瞥他一眼，轻哼一声。之后徐徐看向床上的大哥，“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智宸微笑道：“还好，就是身体使不上力气。”
“啊！”董惠莹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然后把智宸放平。智宸被巫师下了降头之后，为免智宸乱跑乱动，她就以金针封穴，而今这些金针还留在智宸的身体里……咦？
这样一想，董惠莹的神色又变得古怪了起来。
当初她用金针封住智宸的四肢，可如今这金针分明还在智宸的体内，但是之前，智宸似乎抱了她，智宸的手是可以动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智宸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这次，可能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因祸得福？”淑玉的眸子闪了闪，而后轻唤一声：“大哥！”
智宸看向淑玉，下一刻，淑玉一掌拍向了智宸。智宸下意识地和淑玉对了一掌，淑玉微退半步，之后眉梢轻轻扬起了几分。
“恭喜大哥。”他们当初吃过的果子，在时日的流逝之中，增长了许多的内力。可是这份“增长”也是有限的。比如淑玉自己，他当初吃的果子比较多，因此长势也比较明显，增长周期也比大哥长上很多。可是数月之前，内力便不再上涨了。
他心里琢磨着，大概是果子带来的神奇内力已经完全被自己吸收了，心里也寻思着，日后如何才能提升自己的内力。不过他本人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执着，顶多是……能耐越大，越能守住自己拥有的，越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大概就是这种意识吧。
不过如今倒是因祸得福了，他方才并未用全力，可若是以前的大哥，一定撑不住自己这一掌。
董惠莹看了看这兄弟二人，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之后她抓了抓脖子，“我先把金针取出来。”
就这样，她把金针从智宸的身体里取出。但这一回遭了这种罪，智宸的精气神都比不上从前，他面带疲色。
董惠莹轻轻摸摸他的头，然后温柔道：“睡吧，尽快把身体养好。”
“好~~~”他宠溺地笑着，乖乖的应着。也是精力不济，实在撑不住了，便在妻主的注视下合上了眼睛。
董惠莹守在床边，淑玉站在不远处，他不出声，易燃便也蔫着，不敢开口。直至见智宸睡的熟了，董惠莹这才起身。
她帮他掖了掖被角，旋即微微地眯起了眸子，她转身看向了易燃。
“易少爷，关于你和智宸当年的事情，还有智宸和七皇女之间的那些纠葛，我想，我得和你深入的探讨一下，请务必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