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早有预谋
七皇女最近大概是衰神罩顶，诸事不顺。她原是住在城主府中的，但昨日那场大火之后，城主府烧毁了大半。她值得暂时搬到其他地方，等城主府重建好后再搬回来。
虽曾下令让暗卫搜索那名胆大包天暗杀自己的歹人，可那人身手超群，昨日竟把一众暗卫甩脱了。
她心里闷了一股火，为这事气的一整夜没睡。直至天快亮时她才合上眼，但也没睡太久，便被心腹从床上挖了起来。
“殿下，不好了！”
七皇女睡眼惺忪地看向心腹：“何事如此慌张。”
心腹额角滴下一大颗汗水，“有，有人在城主府门前闹事。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那些闹事的得知您已搬出城主府，暂住在这碧血园之中，便又浩浩荡荡的跑来了碧血园，而今已把碧血园的大门堵住了。”
七皇女眉目一凝，她侧耳倾听了半晌。果然，之前还没太注意，但确实有人正在闹事。她住的这个地方偏僻了些，离大门口远了些，但胜在清静。
可是而今，那乱糟糟闹哄哄的声音，却隐隐地传了过来。
心腹急促道：“属下心知不对，便让人乔装打扮成平民的样子，在那些闹事者中打探了一番。原是当年……当年郭大商人的死因被人公布出来，外面那些闹事的，早年都曾受过郭大商人的恩惠，她们在为郭大商人鸣不平！”
郭大商人，祖上三代皆是经商，是江南这地界有名的富商。但江南百姓更喜欢称之为郭大善人。
这人心肠好，曾在洪水泛滥时救济开仓赈灾，救济过一方百姓。百姓感激这人的大义，灾后便在江南各地修建了一座座庙宇。至今郭大商人已过世数年，但香火不断，时常能见当初接受赈灾的百姓去庙宇之中为这位大善人点香烧纸。
自从被下派到江南之后，七皇女便已知晓自身夺嫡无望，以这不良于行的半残之身难以继承大统。而那一年恰逢八皇女和九皇女的争斗已进入白热化。她面临一个选择，必须站队。而她当时，因宝威元帅卸任离京，比起九皇女，更看好八皇女。
她投靠于老八，得知这郭大善人一直在暗中接济着老九那边的兵力，于是便暗中出手，灭了郭大善人，也不动声色地，将郭家的产业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她这事做的很干净，她这人做事周密谨慎，却万万没料到，这桩陈年旧账，如今竟被人翻了出来。
这些年因七皇女治理有方，且待人温和，在民众间呼声很高。她像是被送上了神台，百姓过度将她美化，可这事一出，就像是一坨狗屎泼在了七皇女身上，在她身上刻下个巨大的污点。
不说那些曾受过郭大善人恩惠的，便是一些没受过的，内心里本是倾向于七皇女的那些人，在这事之后，也难以接受自己心目中品行高洁的七殿下竟干过这等龌龊的事情。
一时之间，七皇女的名声已一落千丈。不仅如此，自这一日开始，她台前幕后的一些个产业，也皆是出了不少的乱子。
1127：智宸笑着轻轻揉揉她的头
七皇女的资产急速缩水，她对此着急在心。“一定是他！！”她攥住了拳头，内心冒出一个猜测，并且她相信，这个猜测真实度很高。
是那个姓梁的男人，一定是他干的！
她仔细回想着，首先自己回城之后便按兵不动，其实是为了等一名巫师。当年梁智宸在她的追击之下曾受过一些伤，染血的衣物也正是她在那时得到的。她甚至还曾采集过梁智宸的血。
巫师下降头，随后她怀疑蓝府、克里斯、威廉，这三方和梁智宸有关，便决心试探一番。于是出了克里斯被一箭穿胸的事情。然而当天晚上，自己那城主府便着了一场大火，第二日自己往日干过的那些黑心事，包括但不限于郭大善人这一桩，竟被人爆了出来。
一时间，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往日在民众面前打造的形象更是受到沉重的打击，日日有人来这碧血园唾骂，甚至还朝着碧血园的大门扔一些烂叶子臭鸡蛋等物。
她曾让暗卫逮住几人杀鸡儆猴，碧血园门外的石阶上血流成河，足足打了数十桶水清洗了三天三夜也没能将那血色洗刷干净。
闹事的群众似乎怕了，但她名下的产业也出了问题。她发现这其中有蓝府、克里斯、威廉的影子，准是这三人在暗中操手针对自己，并且她也几乎可以断定，这三人背后的主子，准是那个姓梁的男人无疑。
然而有些事情知晓归知晓，如何应对又是个难题。七皇女苦思良久，最后做出个决定。
若是想要遏制这一切，便要从根子上掐断源头！
她神色已是一片狠辣，立即让心腹唤来了几名暗卫，而后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
那一日董惠莹故弄玄虚，分明治好了玉秀，却故意没告诉孙长老，以至于孙长老自行脑补，还以为她没能将玉秀治好。但结果竟然是她给孙长老留下个惊喜！
着实是惊喜，玉秀苏醒之后，孙长老都快乐疯了。俩人着实过了一阵子没羞没躁的日子，但不久之后，孙长老就带着玉秀，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地道潜入了南城。
“你这个鬼丫头！”孙长老来到蓝府，在见到董惠莹时，真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的。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董惠莹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之后，孙长老便在蓝府住下了，美其名曰玉秀的身体尚未好利索，再加上这小董娘子曾令自己大悲大喜，他决心在玉秀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便赖在蓝府这里不走了。
慢慢的，孙长老发现董惠莹医蛊二术皆是出群，他便有些手痒。一开始是揣着几分想和董惠莹切磋的心思，可是后来，却慢慢的变成了求问求教。
于是，只见蓝府之中，一整个白日，不论董惠莹在哪，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双眼冒光的老爷子。
董惠莹：“……”
孙长老缠上了董惠莹，梁家哥俩心里很是不痛快。智宸倒是还好些，近日他的性子是越发沉着稳重了。
1128：尸横遍野
可架不住咱们的二爷是个幼稚鬼，于是只要一逮住妻主就抱进屋中，拎到床上，像只**的猛兽，随时随地准备啪啪啪夺回妻主的注意力。
这般下来，董惠莹就更是无语了。
宝贝，您是忘了您以前抱病不起的日子？咋能这么浪呢，咋能这么造呢？你这是想那啥尽了人亡吗！！
***
二爷非常光荣的病倒了。
可能是前阵子活的太浪了，浪着浪着身子就垮了。即使妻主很担心他，曾多次制止过他，各种补汤不断地往他口中惯，可他这个破烂身子太不中用了。到底是病了多年的，根子不如寻常人那般健壮，以至于往往是稍有一个风吹草动就能令他病上一场。
这不，而今二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条热毛巾，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他脸颊红扑扑的，本是凉薄的眸子也似是流淌着水光一样。
他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床边的妻主。这下子是真的没法浪了，也没有力气浪了。
董惠莹哭笑不得：“我对你这个表情已经有点免疫了。”之前他那般胡闹，她不是没有制止过，但每当制止时，他就可怜兮兮的，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她就很没出息地心软了。
他见这招已经不好用了，便撇了一下嘴：“我不喜欢那个老头子。”
“孙长老人挺好的，是个医痴蛊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理由。”
董惠莹扶额狂叹。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淑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家妻主不渣，但架不住有人想让她变渣。”
但他这份“担心”，可真的有点太“过分”了。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和他走的近一点，就都是他的情敌？
他这较真的小模样，咋这么……这么可爱呢？
她眸子里带着笑意，忍不住地伸手狠狠揉揉他的头：“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家里有你们六个已经够让我操心的了，单是你们哥几个我都忙不过来了；况且，孙长老都多大岁数了？他可是有媳妇的人。”
淑玉脸红了红，旋即又理直气壮：“大金那边不像大元，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得是，我听说大元那边不少老男人特喜欢比他们年轻的小姑娘，甚至一些人娶的小妾，按年龄都能当他孙女了！”
董惠莹：“……”
这人钻上牛角尖也真是没治了，可这又何尝不是证明着他对自己的在乎呢。
她低低的笑，“你啊……”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但她眼神里，却满是纵容和宠溺。
宠——这件事，不止是男人对女人的，也可以是女人对男人的。她家男人这么放肆，说到底，还不是她惯出来的？
“总之，好好养病吧，先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正要！”
淑玉看了他一眼，他这次是因风寒病倒的。可能是前天晚上和妻主在后花园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出了汗，吹了风，于是就受了凉。
他吸了吸自己堵塞的鼻子：“你离我远点。”他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他。他一个人生病就好，她要健健康康的！
1129：卫城
董惠莹忙着给二爷配药。二爷病着难受，见他咳嗽打喷嚏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自己也很是心疼。她决心尽快让二爷好起来，不就是风寒而已，小意思。
晚上，淑玉盖着被子捂出了一身汗，竟已是大好。但身子仍是发虚，不敢见风，免得自己才刚好一点就又要病回去。
妻主和大哥在二爷房中用了晚膳，之后这一妻二夫便开始闲聊。聊的东西杂七杂八，从家里到家外，也针对目前南城的局势谈论了一番。
董惠莹说：“我觉得，按那七皇女的性子，近日准是要有大动作。她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所以咱们这边也得有所提防。”
智宸说：“妻主之前给我一批毒蛊，我已让蓝姑将那些毒蛊分发了下去。虽说七皇女的暗卫身手不错，可只要有那些毒蛊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有些事真的是禁不住叨咕。夜深之后，忽然十数道影子悄然潜入了蓝府。
自从克里斯出事之后，威廉便搬入蓝府。大家集中在一起，总比分散在城中各地被人逐一击破要好上许多。
这十几人是七皇女派来的暗卫，而这些暗卫的任务共有两个。一个，是击杀蓝姑和威廉，另一个，则是揪出梁智宸，再将其活捉。
但是，这一晚上，静悄悄的，翌日七皇女暂住的碧血园外便堆了一座尸山，昨日被七皇女派出去的那十几名暗卫好手，竟全都死了，似乎是被毒死的，死后脸色乌黑墨紫。
七皇女为此震怒！
“岂有此理！”
她罕少像这般情绪外露。
同一时间，另一则消息也已传来。城内忽然有不少人毙命，此事闹的人心惶惶，却唯有少数人知晓。这些死去的人，皆是和七皇女牵扯很深的，曾和七皇女一起做过一些黑心的事情。
甚至一些人死后，百姓竟还拍手称快。
七皇女发现自己快要变成光杆司令了，她清点人手，发现如今她所能动用的人手已是越来越少。那十几名暗卫的死，对她而言也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活像是在剜她的肉一样。
她为此脸色狰狞，神色忽明忽暗，也不知是在算计着什么。
***
自从孙长老带着玉秀搬来蓝府之后，不甘寂寞的易燃也已带着自己的家当和姜叔等人入住蓝府。
这一日，易燃伸了个懒腰，心道最近淑玉身体不好，不再时常为他抚琴，不过小董娘子给他配了药，比蒙汗药还好使。只要有这药，他就不愁了，每日入睡前吃上一颗，保准能一夜无梦。
大概是休息好了，黑眼圈不见了，精神也饱满了。他觉得自己容光焕发了，也有精力折腾了。
这一日他正在蓝府的后花园里溜达，忽然瞄见一些未清理的血迹，足下微微一顿。旋即步履一转，便朝淑玉的房间走去。
小董娘子和他的恩人梁智宸正在淑玉的房间里。
他人在外面，一不小心，就听见了屋内三人的谈话。
1130：不救了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咱们就可以回去了。”这是梁智宸。
“我买了好多东西，江南这地方布料不错，淑君准能喜欢！还有一些房屋图纸，这是我给越宁准备的礼物。江南这边的建筑风格和咱们北方相比，差距还是蛮大的。”这是董惠莹。
“咳咳咳，”这是梁淑玉。
易燃闻言沉默半晌，而后，他沉沉地长吁口气。
是时候，该他出手了。
***
七皇女陷入困境之中。她明白了几个道理。其一，当初那个宁死不屈，不向任何人低头，自带一身傲骨的男人，已是今非昔比。二人至今尚未正式碰面，但对方的底蕴，她已稍微估测出几分。当然，一些是有证据的，而另外一些，则是全凭她自己的猜测。
其一，雾都真正的主人，应是那个姓梁的男人。雾都民风剽悍，可谓是全民尚武，哪怕是一个孩童，也有着很高的军事素质。那里的百姓，像是为她带路的阿达这种，毕竟是少数的。阿达心眼实，傻乎乎的，可是除阿达之外，她曾在雾都生活过一段时日，也曾见过那些百姓上山狩猎，甚至个别一些人茹毛饮血。整个雾都，数以万计的人口，更是相当于数以万计的兵力。真要是硬面相抗，以她如今的兵力，很不乐观。
其二，对方不仅在雾都势大，并且自己这老巢也已被对方玩的天翻地覆。而今城中乌烟瘴气，发生的大大小小一桩一件，那些为她心中添堵的事情，几乎全是出自男人之手。蓝府，克里斯，威廉，这三方定是和男人有关。要么是从属关系，要么是盟友关系，总之皆是男人可以动用的力量。
其三，男人曾被下过降头，但这巫师死的不清不楚，而自己派出去的暗卫，也是活着走的，死着回头，尸体更是被人堆在了自家的门口，无异于示威。这些暗卫皆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一下子死了好些个，七皇女在肉痛的同时，心里也已有了几分底。
对方那里，必定是有能人异士。
这般以来，以上三点单是其中一条边足以使她头痛，而当三条全部出现时，她便是非常被动。眼下单靠她自己的力量怕是很难扭转局面，为今之计，她似乎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想通之后，七皇女磨了一些墨汁，而后振笔疾书。做出这个决定，是她相当不愿的。这是求援，而她求的，不是旁人，正是京中那位八皇女！
昔年，在八九之争中，她投靠老八，后又幡然醒悟，又和老八渐行渐远。命运兜了一个大圈子，有些人，是她逃不过的劫。
停笔之时，她一声笑叹，而后抬首看向墙上的画像。
少年眉目如画，是年少时的模样。她闭了闭眼，心中亦有些感伤。
她从不是好人，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好人。曾有一人真心待她，可当时的她究竟是被什么迷花了眼？竟是在彻底失去之后，才逐渐醒悟那个人的好，才醒悟，他早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是，晚了。
太晚了。
1131：灾情之下
金色，这颜色看着很是贵气，自古百姓对这颜色也很是避讳。因为通常，这般尊贵的颜色，只有皇家之人才敢穿，才配穿。虽未有过明确的规定，但这早已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姜叔捧着一件金色白领的长袍朝易燃走来。
易燃正坐在黄铜镜子前，他牙齿咬着一根金色发带，左手伸向脑后攥住拢成一束的长发，然后右手拿着发带把长发绑住。末了，他又取来黄金玉冠，扣在了发束之上。他身着一件白色中衣，面色很是沉静。他看了镜中的自己好半晌，忽而掀了掀唇，“看来，我这些年，变化也不是很大。”
姜叔：“少爷，老奴为您更衣。”
易燃起身，他看向姜叔，目光在那件金衣上短暂逗留，而后两手打开，徐徐伸平了双臂。
更衣，束带，这灿金的腰带上镶着一串宝石，衬得易燃既珠光宝气，贵丽不凡，也是越发的气宇轩昂了。
姜叔单膝跪地，拖起易燃的脚，为他换上云纹白靴，这个过程不论姜叔，还是易燃，都很安静。
直至穿戴整齐后。
姜叔看着这样的易燃，就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看见那个心思简单，心地纯良的少年。
可少年终究是变了，眉目之间的凌厉，不似从前总是以善待人。而今的他，像锋利铁剑。他曾于痛苦中沉沦，亦曾学着压抑隐忍，当年的懵懂，当年的热血，还有当年的纯粹不知世事，全都随风消散了。
他也曾有过一颗赤子之心。
也曾。
***
七皇女写完了那封信，正准备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入京，但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很是失态地冲了过来。
心腹气喘吁吁：“殿下，燃……燃郡王，他打进来了！！”
七皇女一怔，她头脑仿若瞬间抽空。
易燃，易燃。
那孩子年少时总是一口一个“七姐姐”地唤着他，因是皇家养子，自成年开始，母皇便封他为郡王，赏他无忧富贵，可当年的少年为了自己，抛下了京中的一切，追随自己跑来江南。
她心口一痛，不禁攥住了胸口处的衣襟。
正这时，有徐徐脚步声响起。
易燃漫步而来，他身后是一片血海。姜叔以及他带过来的人，人人手中提着刀剑，而那刀剑滴着血。
他长腿跨过房门，而后，他看向坐在轮椅之中的七皇女，唇边勾出一抹凉薄的浅笑。
“七皇姐，一别多年，可还安好？”
七皇女怔怔地看向这一身金衣的男子，他是从前的模样，但也长高了一些，他天生俊美，可从前这份俊美是柔和的，而今竟添上了锋利。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阿燃…………”
易燃朝七皇女走来，那心腹下意识地便想要阻拦。易燃无视了那心腹，下一刻，姜叔手握长剑横扫而来，热血飞溅，迸了七皇女满脸。
鼻翼间满是血腥，心腹的血从她脸上流淌下来。七皇女的脸色略略苍白。
这样的重逢，实在太过突然，她措手不及。
她盼这日盼了好多年。
她知他恨她，可当真正面对时，才陡然醒悟，原来被他恨着，她这心，竟是这般痛。
1132：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易燃微笑凝睇着七皇女，但他双目之中却满是冷漠。“有一个问题，我已经在意很久了。七皇姐，你说……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他徐徐逼近了七皇女。
七皇女屏住了呼吸。她是有些紧张的，但这份紧张并未持续太久。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旋即，就像是年少之时，像他记忆中的模样，温柔清雅地笑看着他：“你恨我，恨的甚至想要杀了我，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
易燃轻笑，“七皇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毕竟像你这种人，黑心事干了太多，横死也不过是报应罢了。”
七皇女手续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一副淡然的模样。她本就是个淡雅如菊的女人，单看外表，似水柔和，可又有谁知，这女人骨子里的世俗让人多恶心，而她手上的血腥，也早已多不胜数。
“当年一切，事出有因。”
她斟酌着措辞，而后声调温柔地解释：“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干了不少坏事。但当年一切皆事出有因，我后来之所以把你关入牢狱，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为的，其实是想要保护你。”
易燃忽然一把攥住她头发，把她整个人扯向了自己。她的腿没有知觉，身体被他扯下了轮椅，只能狼狈地用手撑在扶手上，免得自己继续往下跌。
头皮吃痛，她咬唇闷哼了一声。
而后，她对上他的眼睛，脸上满是真诚。
“阿燃，你对我成见太深。身在皇家，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是清白的、是干净的？当年诸多事，也不过是因立场不同罢了。十一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也知晓她一直与你亲厚，可她既然归顺了老九，便早该料到，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这场博弈，本就凶险！而身在此局之中，就算我不杀她，她也会杀我！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对她动手？当年她以探望你为名跑来江南，实则暗中早已针对我进行部署！而我也不过是先她一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易燃冷漠的看着她：“你当我傻？还是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任由你摆弄？说什么将我打入大牢是为了保护我，可是那半年来，我在牢狱之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可知？你的那些人，她们折磨我，视我为畜牲，因为小十一的部下毒害了你，便把这一切全都报复在我身上。姬琉璃，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于你而言，我易燃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一旦这颗棋子没了用处，随时都可以扔掉。不过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傻。”
七皇女为自己辩解：“我昏迷了大半年，当年那些对你动手的人，我都已经处决了！还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阿燃，我知道我曾做过的那些事情伤害了你，可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但易燃却是满面嫌恶。
他一把推开了她，任她身体无力地跌在了地上。
1133：爆发瘟疫
他眉心打了个死结：“我当年怎会有眼无珠看上你这种女人？谎话连篇！你说你洗心革面，就是将我的恩人往死路上推？你明知道他对我有恩，却还是那般对待他！”
七皇女撑起自己的身体，她看向易燃。
她心里相当之乱，她也知道自己因情绪波动太大，而前言不搭后语，辩解，掩饰。
他确实变了，而他的改变是因为她。若是从前，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哪怕她睁眼说瞎话，他也从来不会质疑她，更不会怀疑她真假。
她苦笑了一声，“我做事不择手段，我那般逼他，也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你身在何处。我查出他曾和你接触过，而我始终找不到你，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没等她说完，便听咣的一声。
易燃一脚踹在了门上！
“你根本就没有悔过！就算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若你真的想要得知我线索，又为何不以诚相待，又为何一定要剑走偏锋？你明知他是我恩人，却害得他几次三番险死还生，甚至还在他身上下蛊，下降头！！姬琉璃，你扪心自问，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
“我……”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了。
她失落的垂下了眸子，“你以为，我不想么？我也想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谈，可你那恩人防心那般重，若不是他不肯透露，而我在得知你在狱中吃的苦之后，又实在太担心你的安危，我又怎会做出那些事？”
易燃发现他真的没办法理解她。她总是认为她有理。
七皇女继续说：“我甚至不知你究竟是生是死，我执着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想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你说我害他险死还生，可我从未伤过他性命，不然早在当年，我便有诸多种办法可以杀了他。他又岂能活着逃出江南？我是想活捉，再从他口中问出我想要的情报！”
“你对他的人动手，克里斯的事情可是你做的？你让人在他身上下蛊，那迷心蛊的副作用，以你的身份又岂会不知？你说你从未想过伤他的性命，做出一副一切皆是为我的样子，却也不过是在推脱你自身的罪孽，让我承担这一切，让我成为这个遭人恨的侩子手！”
易燃背转过身，他用力的闭了一下眼。“我是根源，是祸患之起因，你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我，肆无忌惮，人命如草！可是我不懂，你又何须执着？左右，在你心中，我无足轻重。”
七皇女沉默良久，她徐徐攥住了拳头：“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在你越狱之后，我从昏迷中苏醒，你不见了，我后悔了。就算我助老八上位又如何？我是个废人，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皇权于我太过遥远，到头来我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只有当初那个待我真诚的阿燃，可这份真诚纯粹被我毁了，当初的那个阿燃也被我弄丢了。所以我执着，我想要你回来！！”
1134：越是明白，越是难过
易燃背对着她，良久之后，他才徐徐地转过身来。“玩了，一切一切，都太晚了。”
他惨然笑了声，“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改变。或许十一并不无辜，但身在元宫之中，我最在乎的，也不过二人而已。一个是你，一个是十一。”
“你我之间横亘的，是一条人命，是十一的命。你当初那般绝情，我至今记忆犹新。已经伤了的心不再完整，这条裂痕永远都不会消失。况且，我并不认为你爱我，也并不认为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是真的因为对我有感情。”
他落寞的笑了下，“或许，你只是寂寞了，不愿孤孤零零，而我从前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陪在你身边，却并不是需要我本身。”
易燃看的很透彻，他轻抚她的脸。他曾爱了这张脸很久，但他爱着的，也不过是她故意营造的假象。一切皆是虚妄，他所以为的温柔，他所以为的清雅，以及，儿时她曾对他的那些好，皆是不纯粹的，可笑他却为之倾倒。
如今想想，这个人，不止对自己好，她对很多人都很好，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天生的虚伪么？也许吧。
而自己，也许缺爱，有那么一个人关心他，对他好，即使是虚伪的，也一头扎入了进去。
“当年小十一的事情给我很大打击，我用巫术帮你害人，使我自己沾上血腥，我良心难安，也是因为你，我曾发誓此生不再碰巫术。可是，现在，我想破一回例。”
七皇女愣住了一下，易燃的薄薄的指尖划破她眉心，取了她一滴没心血。而后，他手中攥着一张黄符，他寂静的笑着，可那笑容的含义，却很难形容。
“有始有终，曾经给你的感情，我全部收回。你也忘了吧，别再执着了。”
黄符在火焰中燃烧，灰烬像是有着生命，无孔不入，冲入她口鼻。
“不……”她有种不妙的预感，而这预感应验了。
她的头越来越晕，她眼皮越来越重。
“阿燃……”
他笑着，“从今往后，你不再记得我，你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阿燃了。而我，也不再是阿燃，是易燃，只是易燃。”
他想，可能他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些。曾爱过的女人，曾关心过他，曾对他好，在他年少的生命中留下一笔温暖的色彩。他做不到，他下不了杀手，不为男女之情，只为她那些虚假的温柔，确实温暖过他。
小十一，对不起……
***
碧血园惨遭血洗，无人知晓凶手何人，七皇女的那些亲信皆已毙命，而七皇女本人则是不知所踪。
蓝府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等易燃从外面回来时，便见董惠莹，梁智宸，梁淑玉，蓝姑，还有威廉，正聚集在一起。甚至于，就连孙长老和玉秀也在。
当众人瞧见易燃时，智宸一派沉稳，淑玉神色淡淡，妻主面带浅笑，而蓝姑和威廉，这两个人的定力似乎不太好，瞅着易燃，若有所思。
1135：也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
孙长老深深的看了易燃一眼，而后说道：“回来了？那就收拾收拾吧。”
易燃一愣，“收拾什么？”
孙长老起身，扶住了一同起来的玉秀。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此间事了，董小友一家也要离开了。你若想留下，也没人会强求。”
“啊？”
易燃懵逼了，之后傻了吧唧地看向那妻夫三人。
董惠莹笑眯眯：“我想家了，早就想回家了，江南这边有蓝姑和威廉在，我很放心。而七皇女那边，你应该已经处理干净了吧？虽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七皇女生死不知？”
易燃：“……”
这些个狐狸！
嘤，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干净呢，还以为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呢，明明他保密措施做的不错啊？
结果，还是被人家识破了。
莫名受到智商的碾压，易燃委屈的快哭了。
***
虽说，离开家这么久了，真的很想家，也决定要回去了。但是，董惠莹仍是多待了几天，主要是看看七皇女这事之后南城是否有不良影响，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要及时应变不是。
总之，一切都很稳定，原属七皇女的那些产业被蓝姑收入囊中，七皇女的失踪在南城引起很大热议，不久之后又有一小道消息传出，七皇女是被仇家弄死的，这仇家曾经受过已故的郭大善人的恩惠等等。
同一时间，女人一副沉睡的模样，躺在破旧的马车之中。马车载着女人驶出江南。
又过了一段日子。
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女人躺在土炕上。她困倦的睁开眼，但脸上却是木木的，像一只木偶，没有任何表情，并且这个女人，似乎瘫痪了，下半身无力。
她徐徐坐了起来，看向四周，微微的偏了一下头，之后便安安静静的，不言不语，不说不笑……
***
来时，一车两人，走时，嗯……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前后有壮马护驾。
时节已是深秋，树木叶片凋零。
车队穿过了青峰郡，进入平昌郡，便在郡城停下了。
说起来，董惠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郡城了。
而今的郡城变化很大，昔日的平昌郡首富铁家已是没落，取而代之的，则是“惠字商号”花开遍地，沈李两家合并。
近日淑玉有点不开心，他早已养成采花的习惯，让妻主不论何时都有新鲜的花束可以看，但问题是老天太无情了，自从入了秋，由南向北，花花草草逐渐枯萎，他找不到花，不能给妻主送花，心情便很失落，郁郁寡欢。
董惠莹失笑：“你开心一点？”从马车上下来，她将一只小手递给了淑玉。淑玉被她扶下来，他皱着眉，依然很不快，“为何不能四季如春呢？”
“南边倒是不错，不过南边的夏天也很热呀。咱们等一等，等明面开春了，花就又开了。”
淑玉看了她一眼，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见一家成衣店铺，这店铺正是惠字商号旗下的，是老三弄出来的产业。
架子上展览着一些布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1136：生离死别
淑玉眉梢一挑，心情竟由阴转晴，“或许，也不需要等太久。”
“嗯？”
小妻主一脸迷糊地看着他，不懂他在迈什么关子。
“没什么，”他笑了，然后牵着妻主的手往客栈中走去。
这客栈同样是惠字商号的，老三是越来越能折腾了，从南边回来的路上，一开始，只能瞧见零零星星几家属于惠字商号的铺子，可是逐渐的，这些铺子越来越多了。甚至他们还曾路过一座城，几乎整座城都被惠字商号占领了。
董惠莹心想，她家三儿貌似很有成为大元首富的潜质？
大元第一富呢，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呢。
“咦，董娘子！？”忽然，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响起，董惠莹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少年竟挺着一个大肚子，脸颊也多了几分婴儿肥。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想了好久好久，才忽然“啊”了一声：“李小少爷！？？？”
李小少爷这两年过得不错，自从他秋姐姐“诈尸”，又或者是死而复活？总之，自从沈秋阳回来之后，俩人不久便修成了好事。
沈秋阳曾和郡城王家的两兄弟订过婚，但在她出事之后，王家兄弟便另嫁了。
大概是被李小少爷的痴心打动了，总之，如今的李小少爷，已是沈家大小姐，又或者该称之为沈家主、沈东家？总之他如今已是沈家正夫了，也是沈秋阳唯一的夫，并且肚子里面还揣了一个，这眼瞅着就能卸货了，肚子也是大的吓人呢。
董惠莹懵懵地看向这位李小少爷，小少爷就算已为人夫，也依然保留着欢脱少年的天性。他蹦蹦跳跳地朝董惠莹冲来，身后的下人一串惊呼，一个个抹着冷汗提醒他当心着些。但李小少爷我行我素，像只小皮球似的蹦到了董惠莹面前。
“董娘子，您啥时来的？我昨儿听梁三哥说您去南边了，这是刚回来吗？”
“三儿！？”
眼神唰地亮了，她本是打算今晚在郡城休息一宿，明天再继续赶路的。哪知……“我家淑君也在这里？”
李小少爷点着头：“对啊，郡城忽然冒出两户人家，一家姓高，一家姓罗，梁三哥儿是过来帮人提亲的！”
董惠莹：“？？？”
提亲？
“三儿呢？淑君他现在在哪？”
“在……哎呀！”李小少爷忽然抱住了肚子，瞬间就已疼出一身的冷汗。这可把董惠莹吓了一大跳，她模样古怪地看向李小少爷，就听李小少爷喊道：“我我我……我好像要生了？？”
董惠莹：“！！！”
***
沈秋阳本是坐在家中翻账本，忽然下人匆匆忙忙的冲进来。
“什么？”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小卿要生了？？”卿，这是李小少爷的名字。
沈秋阳急匆匆地往外走，“这小子怎这般胡闹，分明日子近了，居然还是不老实往外跑！”
骂归骂，却赶紧让下人牵了一匹马过来，而后她翻身上马，策马狂奔，直奔惠字商号名下的客栈而去。
1137：聚源酒楼
沈秋阳接到消息时，下人说，李小少爷在这家客栈，而这里恰好有名女大夫。但沈秋阳的心里仍是很担心。
自古生产都是一道鬼门关。数百年前，大元这地方是由女人生产的，但因女性稀缺，不少女人因生产而死，差点面临女性绝种的危机，于是当代使节出使海外带回了陪嫁果。那之后，男人可以像女人一样生孩子，但男生子的危险系数更高。
女人生孩子，可以分为顺产和剖腹产，男人则只有剖腹才可以。术后把孩子取出来，后续的恢复期容易感染，大多数的男性也是死在这一关上。
沈秋阳心乱如麻，等她坐在马匹停在客栈外，她翻身下马，瞧见几名沈府的下人。
这些人见沈秋阳脸色不好，便也噤着声，免得触了沈秋阳的眉头。下人在前方带路，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便见一群人正堵在这里。
其中有一些身材高大的男人，似是从大金而来。
这些人手中持刀，严禁任何人靠进。
但沈秋阳可不管这个，她笔直的往前冲。下人立即解释道：“这是我们东家，是屋里那位李正夫的妻主！”
那些男人对视一眼，而后避让开来。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名身姿伟岸，本是背对着沈秋阳的男人，徐徐回过眸来。
沈秋阳一见这人的模样，顿时一愣。
只见男人身着一件黑中带金的长衫，他披散着霜雪般的白发。他丰神俊朗，是沈秋阳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男人的神色太过冷漠，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令沈秋阳不禁心慌，甚至为此想要退避。
可是忽而间，男人唇角微弯，脸上的冷漠便像是冰消雪融。“秋阳，好久不见。”
沈秋阳怔怔看着男人，“您……您回来了？”
李小少爷和淑君私交不错，梁家的那些事情，沈秋阳也是知道的。她知晓这人失了忆，也知晓这人音讯全无。
这两年，小惠为其东奔西走，淑君也是以此为契机萌生想把惠字商号开遍整个大元的念头。所为的，便是有权有势之后，找人能更方便一些。可是，而今这人一语叫出自己的名字，他竟记得自己？不，他恢复记忆了？
沈秋阳呆愣着，忽然门内一声惨叫：“啊——！！”这是李小少爷的声音。
沈秋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正要冲入房中，便见智宸伸出一臂拦下了她。“不必担心，她在里面。”
她？
沈秋阳又是一愣，之后眸子一亮。若是旁的大夫她怕是信不过，但若是当初那名青峰山上的少女，她是相当信得过的。可是，问题是，小卿怎叫的这般惨？里面究竟怎么了？
沈秋阳惴惴不安，内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
心道她已好久没有见过小惠了，还真的是挺想她的，可小惠这两年实在太忙了。至于“忙”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家那几个不省心的男人。
沈秋阳瞥了梁智宸一眼，忍不住的，竟是带上几分责怪的意思。
梁智宸：“………”
1138：那个人，他身着红衣
同一时间，房门内，董惠莹手里拎着一把手术刀，脸上的表情很无辜。沈秋阳是铁匠，她手中这刀，说起来，还是当年沈秋阳亲手帮她打造的。
她之前已经喂李小少爷吃下麻痹丸，如今李小少爷躺在床上不能动，但神智很清醒。他见小董娘子亮出一把模样怪怪的小刀，而且还慢吞吞地朝自己走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死鱼，是砧板上的鱼肉，马上就要被人宰割？
“呜！小董娘子，您不能这样？梁三哥儿，梁三哥儿呢？快来管管您家妻主呀！啊——！！妻主，我要妻主，我要我秋姐姐，呜呜呜！！”
董惠莹：“……”
一脸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抄起一条被子盖在李小少爷的脸上，“闭嘴吧。”
李小少爷呜呜呜呜呜，哭的好不伤心，他这是怕的，董娘子太凶残了，她居然拿刀子，他怕刀子呀！等下还要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肚皮，他还没有活够呢，他不想死呀！
李小少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偏偏身子又不能动弹，使不上力气，甚至没有知觉，他无助极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董惠莹已在这时解开他的衣衫，露出他圆溜溜的肚皮，然后金针刺入他几处穴道，接下来，便是非常利落的，刀尖贴在他的肚皮上，锋利的刀刃往下一划……
须臾之后。
“啪！”抱着一个用小被子包住的小婴儿，她拍了小孩屁股一下，小孩顿时哇啦一声。
“生了！！”
门外传来惊呼声，董惠莹瞥了一眼床上呜呜咽咽，闷闷哭声从被子里面传来的小少爷一眼。小少爷肚子上的刀口尚未缝合，她先把小孩搁在一边，这才拿起针线，等缝好之后，又往小少爷的伤口上涂了一些愈合膏。
嗯，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等脸上的被子被人拿走之后，李小少爷眼睛红彤彤的，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董惠莹：“我……我的孩子呢？嗝！”嗯，居然还哭的打嗝了。
董惠莹抱起小孩，这小婴儿小小的一团：“恭喜，是一名小千金。”
真是一次奇特的接生。
她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头一回帮男人接生呢。
她又瞥了旁边的盆子一眼，盆子里面有很多血水，另外便是一团像水母一样的薄膜，这薄膜本是裹着婴儿和羊水藏在小少爷的肚皮下，后来被她取了出来。
男生子，是因为陪嫁果，陪嫁果又名生命之果，生长在一片海岛之上，而岛上的森林又被称作为生命之森？看来这个薄膜是陪嫁果弄出来的。
真是神奇呢。
***
李小少爷一听是个女娃娃，顿时乐的像傻子一样，也就忘了哭了。但是……“董娘子，我咋还是使不上力气？”
“啊！”
董惠莹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忘了。”然后她往李小少爷口中塞了一颗小药丸。不久之后，李小少爷能动了，她看了怀里的小婴儿一眼，然后把婴儿搁进小少爷怀里，便去开门，放外面的人进来。
“小卿！”
沈秋阳一步当先，她冲董惠莹笑了下，然后便匆匆忙忙的朝李家小少爷走来。
1139：心疼你就亲亲我
“妻主？”在妻主帮李小少爷接生时，淑玉本是在和其他人一样在房门外等着。等妻主出来时，其他人都很好奇那个小小一团的新生儿，就连和他们一起从南边回来的孙长老、玉秀，还有易燃，也都屁颠颠地凑过去伸头探脑想要多瞅上几眼。但只有智宸和淑玉瞧见了，发现了，他们的妻主很明显是心不在焉。
董惠莹恍惚了好久，才逐渐回过神来，“男人，”她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看向了智宸和淑玉：“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
哥俩一愣。之后，智宸捧住她的手，问：“妻主想要么？”
董惠莹轻轻点了一下头，“想！！”但是，原来男生子，和女人差不多，也会有类似水肿这种妊娠反应。她帮李小少爷刨腹之前，曾给李小少爷把过脉，她对李小少爷的身体一清二楚，即使沈家家大业大，但李小少爷的食欲一直很不好，且只有肚子大，胳膊和腿都很瘦，几乎营养不良，胃也出了毛病，并且还掉了一些头发，头发不像以前那么浓密了。
她看向智宸，又看向淑玉，忽然哆嗦了一下。
“还是我生吧！”
哥俩怔了怔。
董惠莹有点尴尬，“我觉得，生孩子这事，太遭罪了。”最重要的是，有点不能想象自己家的男人大着肚子的模样？
智宸像是看穿了她，低低一笑，然后摸摸她的头，“这苦我们吃便好。”
“不不不，还是……”她正想说服智宸，但忽然之间：“妻主~~~~~~~~~~~~~~~~~~~~~~~~”
人未到声先知，这娇媚的小嗓门远远传来，妻主噌地一下冲向木头的围栏。她趴在围栏上面往下看，之后就见一抹大红色的身影，像花蝴蝶似的，乐颠颠兴冲冲地跑进了客栈。
“东家？”
客栈掌柜瞧见来人，顿时惊了一下。这位梁三爷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通常都是他们每隔三个月把账本送去太行镇那边儿。
淑玉不理掌柜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楼梯，然后敞开手臂，一把就抱住了他家的妻主。
可怜兮兮地往她身上蹭了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见了妻主的味道，顿感阵阵安心。
之后，他水媚的眸子泪汪汪：“我想死你了！！”
然后，也不管这是哪，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其他人，两只手捧起妻主的脸蛋，对准了妻主的小嘴儿，狠狠亲下去！！
董惠莹：“！！！”
被他亲的喘不上气来，之前还娇滴滴的男子，在唇碰上她的唇时，顿变狂野，强悍又野蛮，掠夺她口中的空气，而每当她缺氧缺的快翻白眼时，他就退开一些，但唇黏在她唇上，吸溜溜吸溜溜，不停吮吸她唇瓣。
好半晌后。
他停下来了，眼神亮亮的。
而她则是早已晕头转向了，这男人莫不是憋了太久？一身的热情，直教她有点招架不住。
“妻主？嘻~~~~~~”忽然又笑了，像个邪魅的妖精似，满身迷人的风情。
然后，扛起就跑！！
1140：梁老二你这个鬼畜
“梁——淑——君——！！！”
小妖精淑君扛着妻主像阵风似地冲下楼，身后，淑玉扭曲着脸，咬牙切齿地攥住了拳头。智宸微微一愣，而后，眉宇间，染上一点点无奈。
忽然之间，智宸掩面一声闷咳，顿时拉回淑玉的注意力。淑玉看向他大哥，微微挑了一下眉：“自作自受，哼！！”他这是迁怒！老三把妻主扛走了，他心里不痛快。有妻主没兄弟的家伙，哼！
智宸咳出一团血，而后满不在乎地抽出一条手帕，将手上的血色抹净。从南边回来的路上，他背着妻主吃了一些东西，便时不时地像这样咳血。这是孙长老帮他出的招，原理大概类似于，他咳出一些血，便像是清出一些毒？然后毒素清了，自己能想起来的，也就越来越多了。
他掩饰的很好，妻主并未察觉出任何的端倪。但淑玉不一样，这人眼尖，脑子也聪明，看似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其实很多时候也不过是充楞。这小子最擅长的，大概便是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了。
***
淑君是乘车来的。他如今是大富商，这平昌郡各地都有他眼线。稍早之前，他听线人汇报，妻主竟出现在郡城之中。当即，他抛下手边的事物，连忙赶了过来。而今，把妻主塞进马车里，吩咐车夫赶车，旋即他回身把妻主抱了个满怀，腻在妻主身上不想起来了。
“我生病了~~~”他委屈兮兮的，嘴巴啵啵啵，从她额头亲到嘴角，一双手也不大规矩，明目张胆地从她身上揩油。“我得了一种“想小惠想妻主想的不要不要的”病~~~”
董惠莹被他撩的口干舌燥。忽然，淑君又顿住了，“嗯？”他歪了下头，这才想起来，他方才扛走妻主时？好像看见老二了，还看见老大了？
“大哥回来了？”
董惠莹：“……”
一见她这副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顿时乐的像傻子一样，“很好，我囤的那些榴莲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自从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就时刻准备着。囤榴莲，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从南边弄一些榴莲回来，顺便让人从南边搜集妻主的行踪和动向，即使他人没和妻主在一起，但他一直想着妻主。
不过，因为无良的梁小三弄了一车又一车的榴莲回来，也把整个平昌郡搞的怨声载道。主要是，他囤了太多榴莲，作为生意人骨子里又很精明，迟迟盼不到大哥回来，这些榴莲也不能浪费。
于是，臭气熏天。
这臭烘烘的水果在腐坏之前，就被他销了出去。一开始有人嫌弃榴莲太臭了，后来一些人大着胆子吃了一口，就忽然发现——哎呀，这玩意像臭豆腐一样，闻着臭，但味道挺好呀！！
于是，这平昌郡竟逐渐地掀起一股吃榴莲的热潮，一个个臭着嘴巴，逢人就问：“今天吃了吗？”
有人吃臭臭吃的不亦乐乎，也有人对其退避三舍，而这一切全是小三囤榴莲搞出来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