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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掠过树梢的熊     抗日之陆战狂花txt下载     抗日之陆战狂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各奔东西

    洋河以南,郭家窑村。

    “咚咚咚”,院子大门响起了敲门声,铁牛赶紧带着老徐他们躲进了后院的地窖里,向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边将耳朵贴在地窖的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铁牛媳妇从西厢房起身,披了一件棉袄,壮着胆子来到院子大门口,隔着门缝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门外站了两个小鬼子,还都背着枪。铁牛媳妇儿暗道不好,小鬼子竟然追来了,正要撒腿去告诉铁牛。

    只听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显然是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铁牛家吗?”

    铁牛媳妇刚跑到院子中央,一听外面的人说得竟然是中国话,不禁愣住了。

    “是铁牛家吗,我们是从大同过来投亲戚的,我姓常。”铁牛媳妇一皱眉,旋即反应过来了,这好像是铁牛和他说过的暗号。

    “哦,来了。”铁牛媳妇一扭身,又轻轻走到了大门口,小心翼翼地扒着门缝往外又看了一眼,确是两个穿着鬼子军装的人在外面。

    外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铁牛媳妇的担心,低声道:“是桂花嫂子吧,别害怕,我们和铁牛是一起从丰盛庄出来的。”

    丰盛庄就是劳工训练所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那里就代表劳工训练所。

    “哦,这就开门。”铁牛媳妇慌忙拔掉门栓,把门打开。

    一个穿着鬼子衣服的高个子率先迈腿进来,跟着他的是一个小个子。小个子站在门口往外面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急忙进来把门关上。

    “嫂子,铁牛他们呢?”高个子开口问道,刚才外面也是他的声音。

    “哦,他们在后面,你们先去屋里坐,我去叫他们。”铁牛媳妇说完就朝后院走去。

    经过近半个晚上的赶路,常凌风和小吴来到了铁牛家里,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到鬼子。于是,顺着铁牛留下的地址找了过来。

    常凌风和小吴来到屋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这是一间典型的北方民居,进门左手是一个大锅台,从锅盖下冒出腾腾的热气,与锅台相连的是一个大炕,上面铺着炕席,炕的中间放着一张一尺多高的小木桌,小木桌上还放着五六个陶瓷碗,里面的水还在冒着热气,应该有人刚刚还在这里坐着喝水。炕的远端靠墙的地方有两个并排放置的木柜子,漆面斑驳,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柜子上面摞着一层层的被褥。房间四周的窗户都是用绵纸糊起来的,有几个地方还破了几个窟窿。整个房间设施虽然简陋,但好在干净整洁,看得出来这家的女主人是个勤快爱干净的人。

    不一会,门帘一挑,铁牛等人进了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两三天吗?”老徐惊讶地问道。

    “这次小鬼子比较配合!”常凌风笑着说。

    大家纷纷上炕围着小桌盘腿而坐,除了两个劳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之外,大盛和小贺都留了下来。小贺张罗着给众人倒水。几个人也都是都没有睡,一直担心常凌风和小吴两人的安全。刚才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都以为是鬼子来了,他们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结果是虚惊一场,不仅有惊无险,还看到常凌风和小吴平安地回来,大家都非常高兴。

    小吴接过小贺递过来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口气喝完,伸手擦了擦嘴,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直把常凌风说成了神出鬼没、可以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大侠,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虽然知道小吴多少有一些杜撰和夸大的成份在里面,但之前他们也见识过常凌风的实力,是常凌风把他们从劳工训练所里带出来的。别的不说,光凭他那灵光的脑袋也能让小鬼子喝一壶。听到偷袭鬼子和鬼子自相残杀时一个一个拍案叫好,守富连声说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下次说什么也要跟着常凌风。

    越说越兴奋,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众人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众人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铁牛的媳妇早早已经做好了早饭,是高粱米饭和莜面窝窝,外加熬白菜,小吴又将鬼子的罐头拿出来与众人分了,经历了一晚上惊心动魄的大逃亡,众人早就是饥肠辘辘了,一个一个地纷纷动手招呼了起来。桂花嫂子的手艺真不赖,虽然食材都是普通的食材,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差劲,但经过她的手做出的饭菜味道让人赞不绝口,守富直到用莜面把碗刮了干干净净才肯放下碗。

    常凌风见众人都吃完了,扭头问老徐:“徐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老徐放下碗筷道:“我想去保定找我爹娘和妹妹。”老徐的一家人都投亲去了保定,他也是为找他们才被抓的,再去保定同家人团聚也在情理之中。

    常凌风点点头,目光留在了张仲身上:“你呢?”

    张仲眨了眨眼睛道:“我自己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牵挂,倒是我从军的时候有个极要好的兄弟,在攻打多伦的时候牺牲了,我答应他替他照顾他的老娘。恐怕要走一趟大同。”

    常凌风拍了拍张仲的肩膀没有说话。

    守富、小贺的家也被鬼子祸害了,两人都是无家可归,现在不知何去何从。小吴的家在安徽,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打仗,就是想回去路上不安全,只能放弃。大盛是家里独子,半年前在家里说了门亲事,据说姑娘家是做生意的,条件很是不错,但因为大盛一直漂在外面也没见过,大盛他娘捎了好几次信催大盛回去,谁知道路上被小鬼子一搅和,又出了这档子事耽搁了。所以大盛决定先回家看看,再做打算,谁让他是个孝子呢。

    看到其他人都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老徐看了看常凌风道:“凌风,你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常凌风的脸上。

    “我想留下来打鬼子。”常凌风斩钉截铁地说。来到这个时代,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应该为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做点什么,哪怕一点也好。

    “啊?”几个人嘴巴张得老大。

    “你不回家了啊?”小吴问道。按理说常凌风家里条件不错,回去继续当他的小少爷岂不是很好。

    “是啊?”守富也问。

    “不了,我从学校偷偷跑了出来,回家要是让我爹知道不得把我打死啊!”对于从未见面的爹娘,虽然有常少爷的残存记忆,但对常凌风来说还谈不上什么感情。他索性把逃学的事情搬出来堵住众人的口。

    “那我们跟着你!”守富和小贺同时说。

    “我也是,反正回不了家,不如在这里跟鬼子干,之前受够了小鬼子鸟气,昨晚那才叫一个痛快。”小吴也道。

    “对,干他娘的小鬼子,好好出这口恶气。”守富攥着拳头道。

    “等找到家人就和你一起打鬼子。”

    “我也回来找你。”

    “我也是。”

    老徐、张仲、大盛也都纷纷表示。

    常凌风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他们都是普通的人,有的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然而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逃避,尽管需要先把家里安定一下,但这都可以理解,没了牵挂才能一心一意打鬼子。

    “还有我呢,我也要加入。”铁牛喊道。

    “铁牛,你还是算了吧。”常凌风说道。

    “为什么我就不行呢?”铁牛不服气地争辩道。

    “你家在这里,小鬼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知道你跟鬼子作对,他们能轻饶了你和桂花嫂子?”常凌风说得这些都是实情,家是一个人最大的牵挂,打鬼子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稍有不慎还好连累家人。

    “可……”铁牛还想说什么。

    老徐开口道:“行了,铁牛,凌风说得没错,你这样太危险。”

    看到铁牛还撅着嘴,常凌风道:“不如这样,你私下里帮我买就行,不要公开露面。”和鬼子斗争,不只是面对面真刀真枪地打打杀杀,还需要大量的情报和信息作为支撑。

    “我就想杀小鬼子。”铁牛脖子都红了。

    “人家常兄弟说得对,别看你叫铁牛,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铁牛媳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众人哄笑了起来。

    铁牛脸越发地红了,咽了口吐沫道:“我们兄弟在这里说话,你个老娘们儿插什么嘴?”

    铁牛媳妇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常兄弟不是说了嘛,私下帮他们也是打鬼子。”

    铁牛还想争辩,却被媳妇狠狠剜了一眼,他挠了挠脑袋很不情愿地说:“那,那行吧。”

    众人又笑了起来。

    和郭家窑热闹的气氛相比,久保中队长的办公室里氛围就差多了。

    久保办公桌前散落了一地的文件、水杯碎片还有笔筒,连他平时经常拿在手里的一块和田玉把件也粉身碎骨了,整个办公室显得一片狼藉。久保瘫坐在椅子上,仅仅昨天一个晚上,就损失了20多名大日本皇军士兵,他的心都在滴血。与此同时,20支步枪还有大量的子弹、手雷不知所踪,最可气的是两伙日军竟然自相残杀了起来,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知道敌人是谁。幸亏三支部队都没有带机枪手去,不然更亏死了。

    三个鬼子少尉军官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中间的一个脸上肿得老高,把眼睛挤得都眯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小岛,他脸上的伤都是被久保打的,久保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小岛身上,如果不是他因为他的失职,怎么会有皇军士兵的玉碎。小岛旁边站着的两个人分别是井上和渡边,两个人也都挨了久保的嘴巴,此时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敢抬起头来。这两个人也很是窝火,本来就不愿意帮小岛,结果还把自己的人都搭进去了,此刻他们恨透了小岛,恨不得上去狠狠咬小岛一口。

第32章 一起干杯

    久保向阿部大队长报告了昨晚的事情,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阿部隔着电话传来的咆哮声震得久保的耳膜都疼。很快整个万全的鬼子都动了起来,封锁各个交通要道,对过往的人员进行严密盘查,重点是洋河以北区域,他们相信游击队一定会下山继续活动。连县城里也开始了搜捕,一个地下交通站不幸被鬼子捣毁了,一个交通员在鬼子的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了一条重要情报,一个重要人物将从涿鹿带着情报来万全和当地的地下党接头。一时间,鬼子派出了侦缉队、保安队在涿鹿通往万全的路上实施围堵。

    常凌风他们倒是不知道自己昨晚的一折腾,带来了这么多的连锁反应。

    白天的时候,常凌风趁着大家都没事的时候,讲解了一下枪支、手雷的基本使用方法,这里面除了老徐和张仲,其他人都没有接触过,但大家都学得很认真,因为将来打鬼子就得靠手中的这些武器。唯一的遗憾是这里不能实弹射击。讲解完之后,又带着大家练习了枪支的分解结合。

    “这小鬼子的枪能用就行了,还拆他干什么?”守富不解地问。

    常凌风拿着刚才拆下的枪栓说道:“在未来的战场上很难保证手中的武器一直都是完好的,一旦武器出现了问题而你自己却解决不了,基本上就是等死了。所以大家要熟练掌握武器在有光和无光条件下分解结合、混合组装、换件修理。“他顿了顿,“三八式步枪枪栓源于毛瑟枪栓,但大胆的简化了机构,比起复杂的毛瑟枪栓,整体零件数减至5个零件。三八式步枪枪栓加工工艺精湛,特别是尾端的保险,呈放射状花纹,边角还有一个凸起,在寒冷的地域使用时,带着厚厚的手套也能轻易的打开或关闭保险。”

    看大伙听得认真,他又继续说道:“鬼子的整个枪栓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多余的负累,对于战略资源匮乏的小日本来说尤为难得。简化后的保险,非常实用且清理起来非常便捷,不用工具,徒手就能拆装,不像毛瑟还要借助工具进行拆卸。枪栓前端抱弹口,延续了毛瑟的设计,几乎和毛瑟一模一样。“

    讲解完枪支的结构和分解结合,常凌风又蒙住眼睛进行示范,众人都瞪大眼睛看,只见常凌风双手如风,也就20秒不到的样子就完成了步枪的分解结合。

    “真厉害!”小贺竖起了大拇指,看着常凌风的眼睛里都是崇拜。

    “只要大家经常练习,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常凌风鼓励大家。

    之后,众人分成两组进行练习,除了守富,其他人很快就像模像样了,只是在速度上还不够快。

    枪在守富的手里就像是一根烧火棍一样,无论他怎么摆弄,这三八大盖就是不肯听话,气得守富直骂娘。

    没办法,常凌风单独给他开了小灶,总算是拆拆装装的没问题了。

    铁牛媳妇一天也没闲着,她把铁牛的那些衣服拿出来补了补,送给大家伙穿,总不能再穿着小鬼子和劳工的衣服吧。

    傍晚,大盛和张仲从铁牛家出来,大盛要回家相亲,张仲需要照顾战友的老娘。两个人之所以选择傍晚的时候才出门。是为了安全起见,没准村子里就有鬼子的探子。

    送走了他们两个人,老徐也准备出发。老徐想到保定,需向南经过经过宣化、涿鹿、涞水、易县、满城才能够到保定。刚好,常凌风也决定到宣化周边去打听打听情况。为什么选择宣化呢?昨天晚上在万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鬼子肯定是鸡飞狗跳了,到处抓捕所谓的“游击队”和逃跑的劳工,而宣化的鬼子属于另一个防区,路上的盘查肯定没有万全这边严。因此,常凌风、守富、小吴三个人就和老徐一起同行。小贺则被留在了铁牛家,因为他社会经验和社会阅历非常的少,怕带出去不放心。

    四人一路向南,走了近三个多就来到了宣化的深井镇,这里是宣化、怀安、阳原三个县交界的地方。

    终于从魔掌里逃了出来,回想起,几个月在劳工的生活,以及从劳工训练所逃出的那一晚,就好像一场梦。能够成功的逃出来,对常凌风、徐福江等人来说,不啻于一次重生,多日来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外面的空气呼吸起来都像是甜的一般,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刚进到镇子里,守富的肚子就咕噜咕地叫了起来。

    小吴是个坐不住的人,提议大家伙去找个小酒馆坐坐,一来是庆祝,二来是给老徐送行。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守富的响应,“俺这几个月在劳工营里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今晚非得放开肚子大吃一顿。”

    徐福江一向沉稳、不喜欢多事,他有心想阻止两个人,但看到小吴、守富正在兴头上,转头向问常凌风问道:“凌风,你怎们看?”

    “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去好了,只是大家要特别小心,我们刚逃出来,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不要惹是生非!”常凌风略一沉吟,说道。

    “嗯,俺保证不惹事。”守富憨笑道。

    “我也保证!”小吴嬉皮笑脸地附和着。

    “好,那咱们这就去!”老徐说道。

    “你们有钱吗?“常凌风问。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小吴道。

    在这个年代,许多人饭都吃不饱,还需要忍受鬼子、汉奸以及地主的残酷压榨,人们晚上基本不出门,街上非常冷清,行人很少,一些店铺也早早地关了门。四人在镇里走了很长时间,才在镇子东头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小酒馆。能在这个时间段还开着门,一看就是有背景的。

    可能是没有竞争对手的缘故,这家小酒馆的生意还是比较火爆的,大堂里几乎坐满了人,热闹非凡。常凌风等人在仅有的一张靠近窗口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点了四荤四素八个热菜,另外又点了一盘炸花生米和一盘酱牛肉。伙计看到四个人都是普通人的衣着,而且还打着补丁,却要点这么多的菜,以为这伙人是来吃霸王餐的,脸一扳道:“我说哥几个,到我们店里吃饭是要付钱的,想吃霸王餐你们是走错了门,也不看看这店是谁开的,我们老板可是镇长的小舅子,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的好,别一会儿没钱付账弄得大家都不好。”这名伙计兴许是见多了吃霸王餐的人,说起话来不温不火,都是一套一套的。

    守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伙计的鼻子骂道:“你别狗眼看人低,哪个说没钱了?”说完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可是摸了半天愣是一个大子儿没有摸到,顿时脸红了,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了,“我……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钱了!”

    “哼!”伙计冷眼看着守富,心说你丫继续装,明明是穷光蛋,还跟这儿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啪!”只见小吴从衣袋里掏出来两块银元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向伙计说:“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得了,几位爷请稍等!”看到白花花的大洋,伙计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脸色变得飞快,一溜烟地去传菜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

    “呸,狗东西,什么玩意儿!”守富向着伙计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小吴,你哪里来的钱啊?”常凌风问。

    小吴挠挠了头,轻轻道:“从劳工营逃跑前从苟把头身上顺来的。”

    “真有你的!”老徐笑道。

    “姓苟的这些钱都是从劳工们身上揩油来的,今天就是要花他龟儿子的钱!”守富大着嗓门嚷嚷道。

    “嘘!”常凌风向守富做了个噤声的首饰,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的人都在喝酒吃菜根本没有关注他们,“守富,你出来前怎么保证的?”

    守富吐了吐舌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大家都小心点!”老徐又强调了一下。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小吴挥挥手,又要了两瓶烧锅。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常凌风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是丰盛啊!”这是自己来到民国时期第一次见到肉菜,看得自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守富不由分说地抓起一只红烧猪蹄啃了起来,看样子就快把舌头吞掉了。

    “凌风,喝一杯吧!”老徐说道。

    常凌风连忙摆摆手:“徐大哥,我不喝酒的!”其实这货在前世当兵的时候已经是酒精考验了。

    “凌风,大难不死,值得庆祝庆祝!”小吴插嘴说。

    “是啊,少喝点好了。”守富抹了一把嘴边的油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好吧,就喝一点儿。”常凌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爆肚放入嘴里:“真香!”

    老徐大概也知道常凌风不能喝酒,让小吴给他倒了一杯,端起酒杯:“来,为我们今天能够好好的活着,还在一起,干杯!”

    老徐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句干杯后面带来了什么后果!

第33章 孙大少爷(一)

    常凌风前世在喝酒这个问题上是从来不含糊的,当即端起酒杯一扬脖,顿时二两的杯就见了底。老徐、小吴有些错愕,连守富也停止了嘴里的咀嚼,三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常凌风,常凌风反倒浑然不觉,夹了一片炒肝放入嘴中品了起来,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个人可都没有干杯。

    看了看大家的酒都没怎么动,常凌风有些奇怪:“不是说干杯吗,你们怎么都没喝啊?徐大哥,不是你提议的吗?”

    老徐怔怔地看着酒杯,他是提议干杯,可那不是在酒桌上说的客套话嘛。心说这一杯烧锅这么烈,这小子喝下去竟然没什么反应,什么时候成海量了。四人中老徐的年龄最大,虽然说热血和激情不比年轻人,可也要面子啊。何况他酒量也不差,这种度数的烧锅七八两是没问题的。没办法,老徐也只能一口干了,随着酒线的下滑,老徐马上就后悔了,他顿时感觉有一把刀子从喉咙沿着食管划向肠胃一样,这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小吴端着自己的杯子,看着老徐喝完后的脸上异样表情,自己都想哭,心说老徐你没事提什么干杯啊,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呢嘛。可转头一看,常凌风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来不喝是不行了,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可酒刚刚倒入嘴中,顿时就剧烈的咳了起来。常凌风笑眯眯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不错,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相比老徐和小吴,守富倒是没怎么费周折就把杯中酒干了,除了一张大黑脸马上透出了红色之外,看不出什么变化。

    酒精的确是好东西,一杯酒下去之后,众人的情绪都有些高涨,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气氛也热烈了许多。别人热闹的时候,常凌风反倒安静了。倒不是他和眼前的三人关系不好,而是他作为一个外来者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在心底里还是难以释怀。他的耳朵里除了三个人的谈话声,还把周边几个桌的谈话也一并收拢了进来。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都是民国时代的背景,有些话自己还听不大懂,反正和21世纪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常凌风不说话,其他三个人也不主动找他碰杯了,毕竟谁也不想犯贱找虐不是。三个人倒也相谈甚欢,不是谈以前自己的经历,就是聊今后找个什么营生过活,但喝酒的时候都是抿一口。

    常凌风自己倒满酒,端起酒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徐大哥,我敬你一杯。”

    老徐想不到这小子又来这么一出,不得不端起酒杯:“喝多伤身,咱哥俩儿还是随意吧……”话没说完,人家一仰脖子又是二两下肚,笑眯眯看着老徐,分明在说,我这当兄弟的都已经喝了,现在论到你这个当大哥的了。

    小吴和守富互相对视了一眼,强忍着没笑出来。

    老徐讪讪地笑道:“那啥,我还是随意吧。”他自问再干一杯的话非得当场吐了,反正自己是大哥,小兄弟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常凌风不依不饶:“这杯酒无论如何要请徐大哥喝了。”

    老徐无奈地端起了酒杯,两只眼睛看着守富和小吴,希望这俩人赶紧替自己解围。没想到这俩货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两个人自顾自地说着话,脸都快贴在一起了,目光根本不和老徐接触。老徐心里这个气啊,特么的,没一个讲义气的,平时徐大哥长,徐大哥短的,关键时刻需要你们挺身而出帮自己说话的时候,一个个地都假装没看见。

    没办法,老徐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杯酒喝了。当白酒入喉的那一刹那,老徐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常凌风喝酒了,太特么遭罪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小吴和守富喝的有点多了,特别是守富,喝的舌头都大了。他一边跟小吴说话,一边给小吴倒酒,可是抖了几下都没倒出来,一看酒瓶空了,高声喊了一句上酒,便顺手将空酒瓶向后抛了出去。

    说来也巧,这飞出的酒瓶不偏不倚地正砸在后面一桌的一个胖子头上。这个胖子本来背对着守富坐着,和他一桌的还有另外三个人,看得出来,被砸的这个胖子是他们当中的头儿,席间其他三个人不停地向他敬酒,还说一些奉承的话。

    好在两人背靠背离得近,酒瓶子只是砸在后脑勺上,没有出血,但也挺疼。那胖子顿时不干了,站起来转过身气哄哄地道:“特么的,谁砸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等胖子转过脸来,只见这人脸又圆又大,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肉堆得像“油团”,整个看起来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脸上的肉长满了,就往脖子下“溜”,脖子变得又粗又短。那脖子上的肉一层盖一层,就像叠叠的浪。挺着一个大肚子,不用鼓气,也像皮球一样圆。

    守富本来喝多了,听到有人在这里叫骂,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撇着嘴道:“老子砸的,你想咋滴?

    那个胖子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特么的,用酒瓶砸了老子的头还这么嚣张,恶狠狠地道:”咋滴?老子特么的想弄死你!“

    这时,一个身材又高又瘦,唯独脸上堆起了肉的汉子从胖子身后走了过来,冲着守富晃了晃大拇指道:“敢在我们大少爷的地盘上撒野,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们大少爷是什么人?“

    “什么人?老子不认识!”守富晃着大脑袋说。

    胖子对手下的表现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斜跨在腰间的盒子炮道:“高儿,说给他们听听。”

    姓高的男人向胖子报以微笑,然后扭头对守富冷冷地说:”这是我们孙镇长家的大少爷,也是本镇的保安小队长,在这深井镇的一亩三分地上那是我们大少爷说了算。你们今天惹了我们大少爷,可要倒霉了。“

    ”对,你要倒霉了。“

    ”小子,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们大少爷的厉害了,保准儿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了。“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帮腔说。

    小吴怕事情闹大了,上前向着那胖子拱手说道:“大少爷,刚才确实是我这位兄弟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替我兄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小吴当初走街串巷接触的人多,场面上的话也会说,这种时候没必要争强斗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对方还是这里的地头蛇,自己这伙人都是从劳工训练所里刚刚逃出来的,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再说确实是守富不对在先。“我兄弟喝多了,您的医药费我们赔。”

    胖子恶狠狠地瞪了小吴一眼,摸了摸后脑勺:“赔,赔你大爷,老子这脑袋被砸成这样,你们说赔就完事了?老子要在这憨货的头上砸碎十只酒瓶,而且他还要跪着从老子的裤裆下面爬过去。”

    “那……”小吴还想继续说下去。

    胖子双手一指小吴的鼻子,王八之气表现的淋漓尽致:“你他妈给我闭嘴,再说话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小吴还居然真的被胖子的威势给吓住。

    说话间,胖子身后的三个人呼啦一下围拢过来,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就等这胖子一句话了。

    “你……你他娘的想得美!”守富晃晃悠悠地说。

    这个姓孙的胖子名叫孙大栓,正是本镇镇长孙德贵的儿子。孙德贵为人精明,也很能干,靠着祖上留下来的田地和镇上的几处生意,短短在十年间就混得风生水起。虽说这孙德贵有钱有势,但对租田的佃户也还说得过去,因此在镇子上口碑还好。不过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不是单凭人力可以搞定的。孙德贵俩口子辛劳了一辈子,也积攒了一笔财富,到头来膝下却无一儿半女继承家业,真是让老两口愁白了头。

    两人郎中也不知看了多少,药吃了无数,偏方也试过了,周围的菩萨都拜了个遍,可就是不见效,孙德贵老婆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慢慢的两口子也不抱希望了,可就在孙德贵49岁那年,老婆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菩萨显灵了,孙德贵带着老婆把原来拜过的菩萨又回访了一遍,得还愿不是。

    孙德贵50大寿这天孩子正好呱呱坠地,孙家连开了三天流水席庆贺,十里八乡但凡能叫得上名字的乡亲都来了,那叫一个热闹。老来得子,颇为不易,于是孙德贵给儿子起名叫大栓,意思就是要将其牢牢拴在老两口身旁。孩子从出生之日起,自然是当宝贝疙瘩养着,平时恨不得把儿子顶在头上,当眼珠子一样伺候,哪舍得打骂一下。

    结果这孩子被娇惯的越来越不成器,十几岁的孩子每天还得爹妈喂饭、穿衣,出门必须抱着或者背着反正绝对是足不沾地。如果摔倒没人去扶他起来,他能趴在地上一直哭,直到有人来哄他。

    镇里人都偷偷说这俩口子算是倒了霉了,养了这么个败家子儿。孙德贵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说什么人家嫉妒他老来得子,他孙家门庭兴旺不用别人来说三道四。依旧是大栓要什么,老两口就给什么,从来没有半点犹豫。

第34章 孙大少爷(二)

    这大栓十三四岁就和镇上的一帮泼皮开始混了,打牌抽烟什么都学会了,因为他家里有钱,这些泼皮都愿意听他的话,他俨然成了泼皮的头儿。在大栓的带领下,这些泼皮天天在镇子里横行霸道,百姓们都恨透了他。日本人来了之后,孙德福成了维持会的会长,而这小子也就做了这镇上的保安小队的小队长,开始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带着三十来号人给鬼子卖命。

    今天晚上,他无意中抓到一条大鱼,正准备明天去县里向鬼子邀功请赏呢。

    大栓是心情大好,在几个兄弟的撺掇之下,几个人便来到酒馆喝酒庆祝。几个人推杯换盏正在兴头上,不料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酒瓶子坏了兴致,气得要死。

    自始至终,常凌风都没说一句话,他端着酒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恃强凌弱的现象,没钱没势的人总是会受欺负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的表现的更加赤裸裸。早在进入酒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家伙,看他们的做派也不像好人,便一直留心观察着。

    就在胖子他们四个人都离开自己座位的时候,常凌风的眸子里一亮,只见最后面的长条凳上竟然绑着一个人。那个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件灰色的布长袍,手和脚上都绑着绳子,双手更是被绑在长条凳上,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他的嘴被一团破布堵着,还有鲜血挂在嘴角边,看样子刚刚被打过。

    刚才小吴被孙大少爷骂的满脸通红,也不敢还口,只得怏怏地退到了一边。

    孙大栓继续对着守富喝道:“我看你小子是找死。”举起巴掌就要闪过去。

    这时,刚才那个高个子又上前道:“大少爷,杀鸡何必用牛刀呢,让兄弟教训教训这小子。”

    “嗯,下手别太重啊,不然一会儿我就没得玩了。”孙大栓嘱咐道。

    “得了,您就瞧好把!”高个子答应一声便来到守富面前,他单手点指,“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高一脚的厉害。”原来这个高个子早年间曾经跟着孤山上寺庙里的和尚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而且他的腿特别的长,与一般人对战的时候往往一脚就把人踹趴下,因此人送绰号高一脚。无疑,高一脚对自己的腿功是非常自信的,这次在大少爷面前表现好了,帮他出了气,大少爷一高兴,不更得高看自己一眼啊,没准还有赏呢。

    老徐刚要起身,被常凌风用手拦住了,他低声说:“别急,先看看再说。”

    只见高一脚并没有贸然动手,而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守富,高一脚也不傻,在动手之前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看看有几分胜算,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黑脸大汉,看着长得壮实,不像练过功夫的样子,动作肯定不如自己快,而且这家伙已经喝醉了。

    见守富正在恍惚之间,高一脚看准时机,抬起右腿一个正蹬就奔守富的小肚子踢了过去,这下要是踢上估计守富当时就得趴下。再看守富在高一脚的脚快到自己肚子两拳的距离时,突然双手向上一抬顺势抓住了高一脚的脚脖子,接着将他的脚捧了起来,一下子就卸掉了高一脚的力量。

    守富这是粗中有细啊,常凌风暗道。

    高一脚好几次试着把腿抽回来都没有成功,此时的高一脚曾经引以为傲的一条腿已经被守富被制住,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嘴上却是不肯吃亏,他跳着另一只脚骂道:“快给老子放下来,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他娘的,姓高的,你个没用的东西,真给老子丢人!”孙大栓说着就要伸手从枪套里掏枪。

    “大少爷,息怒,息怒。”常凌风一个箭步上前,把手压在了孙大栓的枪套上。

    孙大栓掏枪掏不出来,火更大了:“你给老子放开,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出深井镇。”

    这时孙大栓的另外两个手下也把枪端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常凌风等人。

    其他几桌的客人吓得也不敢再吃了,但是又不敢走,只能心惊胆战地坐在原地。掌柜的和店小二一看是孙大栓,一脸的苦笑,这主儿是无法无天的人,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常凌风笑了笑,伏到孙大栓耳边,用一种怪怪的语气轻声道:“孙桑,我们是从万全过来的,到贵宝地是为了一件要事,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孙大栓打眼一瞧,只见这一个封皮用防水亚麻布制作的日本军队手牒,也就是士兵证,封面的五角星代表陆军。常凌风拇指一捻将封皮翻开,缓缓翻到第十八页,示意孙大栓继续看。

    孙大栓对鬼子的证件是认识的,看到里面秘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最大的一栏里写着氏名“并上清”三个字。这是昨晚从鬼子身上拿的,常凌风并不担心孙大栓看出什么端倪,因为日本的军队手牒是不贴本人照片的。军队手牒关于士兵个人信息的内容依次为:管所(联队区)、兵科、本人籍贯、衣服鞋帽尺码、所属部队番号、军衔、姓名、生日、身高、特业(特殊技能)、家庭住所等。日本人认为这完全没有贴照片的必要,因为这么详细的记载是很难伪造,特别是衣服鞋帽尺码,而日军对特殊岗位还会颁发另外的特别通行证件。

    不等孙大栓看清,常凌风就把证件装了起来。

    孙大栓一看是日本人,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人也软了下来,“原来是太君啊,这几位是?”对于眼前这个日本人自己是认可的,但他觉得另外几个人不像,所以才有此问。

    “他们的,侦缉队的。”常凌风拿捏着鬼子的腔调道。

    孙大栓不再怀疑,“都特么赶紧把枪放下,这位是太君,都是自己人。”孙大栓冲着手下两个人吼道。

    两人忙把枪背到身后,冲着常凌风弯腰致敬。别看这些保安队的汉奸整天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到了日本人面前连孙子都觉得自己辈分大了。

    “呦西!”常凌风向着孙大栓点点头。

    这时守富也乘势放开了高一脚的腿。高一脚也看清了这边的情况,这时看守富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仿佛守富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老徐在心里暗暗给常凌风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真是镇定,自己痴长他几岁都没他那份定力,不光如此,常凌风简直有颗七窍玲珑心,你绝对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事情平息了下来。常凌风拍了拍孙大栓的肩膀道:“孙桑,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多有得罪,我向你道歉。”说完一顿首。

    常凌风这么一说可把孙大栓吓得不轻,他赶紧堆起笑脸道:“太君,你这是哪里话,明明是我们不对嘛,我们不该坐在这里,打扰了太君的雅兴。”这货脸皮也够厚的,愣是把自己挨砸的事说成了自己顶着脑袋凑着去接酒瓶子。

    看常凌风没有说话,他转头对着正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店小二道:“周小三,赶紧告诉王厨子,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都给这里的太君端上来。哦,对了,再拿两瓶烧锅。”

    “那啥,账都算在我头上!”孙大栓对着常凌风讨好地说。

    店小二这时的脑袋有点短路,刚才还没钱付账的几个人怎么突然成了日本人,自己怎么说也得罪了他们,一会不会找自己算账吧,越想越害怕。

    看到周小三还在那里发呆,孙大栓大吼道:“他娘的,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周小三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一转身溜进了厨房。

    “混蛋!”常凌风吼了一句。

    孙大栓被这一声吓得一哆嗦,他们这些汉奸在日本主子面前有一种天生的奴性,只要主人不高兴了,就会胆战心惊,生怕主人找自己麻烦,拿自己出气。

    看到是孙大栓这个样子,常凌风心里直想笑。他又换了一个表情,凑近孙大栓的耳朵说:“孙队长,我们这次执行的秘密任务,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请你配合,你的明白?”

    “是,是,卑职明白。”孙大栓不住地点头。其实要说暴露,刚才那一阵折腾早就暴露了,整个酒馆里谁不知道他们是日本人啊,只不过孙大栓他们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常凌风又接着说:“孙队长,让大家都坐下吧。

    孙大栓赶紧冲着首富、小吴等人以及他那个几个兄弟们说:”都坐下,都坐下“

    高一脚满脸带笑,冲着守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位兄弟,请坐,请坐。“

    然而首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高一脚站在那里,搓了一搓手,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向其他桌的客人吼道:”看什么看,赶紧吃你们饭。“

    客人们,赶紧低头,自顾自的吃起饭来,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跑到柜台把帐结了,一路小跑的跑出了饭店。

    这时,常凌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冲着孙大山一招手,笑眯眯地道:”孙队长,你也过来坐吧。“

    孙大栓心里乐开了花,急忙答应一声:”哎,来了。“能和日本人坐在一桌儿,对他来讲是无上的荣耀。要是这次在太君面前表现好了,将来这个太君在自己上司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那岂不是……想到这里,孙大栓心里一阵窃喜,招呼得更殷勤了。

    菜很快就上了。周小三儿上菜的时候,腿直打哆嗦,他实在是紧张坏了,生怕那个太君到时候怪罪他。以至于端羊肉冬瓜汤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汤撒了几点在常凌风肩膀的衣服上。

    孙大栓赶紧用自己的袖子在常凌风的衣服上蹭了蹭,又冲着周小三大吼了起来:“混蛋,你是怎么搞的?”

    周小三就差没一屁股坐地上了,腿脚都不听使唤了,然而那个太君并没有怪罪他,而是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味道不错!”又转向孙大栓说道:“你们抓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第35章 意外收获

    孙大栓向四周瞅了瞅,凑近常凌风低声说:“不瞒您说呀,这个人是我们在路上碰巧抓到的。”

    “哦,具体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我们几个去段家营公干,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家伙在我们镇子外边鬼头鬼脑的,于是我们就上去把他给抓了。一搜身,你猜怎么着?”孙大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人身上还带着家伙呢。”说着撩开上衣从后腰上拔出一把20响放在桌子上。

    常凌风点点头,问:“他没有反抗?”

    孙大栓颇有些得意的说:“我们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他,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一看就是个外地人,而在这块儿我们熟啊。想抓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嘿嘿。”

    “哦。”

    “我估计这家伙肯定有事,我和兄弟们在路上问他,可这人嘴还挺硬,一个字不肯说。这不,我们准备喝完酒连夜回去审他。”

    “孙队长,你是这个。”常凌风伸出了大拇指。

    “不敢,不敢。”孙大栓连忙摆手,可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来,为孙队长又立大功一件干一杯。”

    孙大栓忙双手举杯和常凌风碰了碰,笑着道:“为皇军办差,应该的,应该的。”

    常凌风道:“我们出来好几天了,因为怕暴露身份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你知道这几天万全那边什么情况吗?”

    “唉,我听说昨晚万全那边出事了,还是大事,听说一晚上就有20多个太君都被游击队杀了呢,县城的阿部太君很生气,出动了不少人寻找游击队的下落,县城里也是大搜捕,听说还突袭了一个地下交通联络站。”孙大栓神神秘秘地说道。

    “混蛋。”常凌风一圈锤在桌子上。没想到自己一番折腾无意中给地下党带来了麻烦,欠下的这份人情将来一定要还上。

    “对,游击队太可恶了。”孙大栓以为常凌风骂得是游击队,“我估计这家伙可能和游击队有关系,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招呼他,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常凌风又举起酒杯道:“孙队长确实厉害,这一出手就抓了一条大鱼。到时候到皇军那里,肯定是大大的有赏。”

    孙大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都是托太君的福啊!”

    两个人碰了下杯,仰头喝掉。孙大栓赶紧给常凌风满上。

    常凌风对着小吴和老徐说:“你们两个去那桌和兄弟们多亲近亲近。”说完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起身坐到了另一桌,和高一脚他们边聊边喝。

    “来,高兄弟,我敬你一个。”老徐率先说道。

    “这位兄弟说得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来,来,干了,干了。”

    “来,高大哥,咱们不打不相识,走一个。”

    “好,好,好。”

    老徐和小吴是频频举杯敬酒,那三个人是来者不拒,喝得好不惬意。不过,老徐和小吴多半是偷偷把酒洒在地上,而对方却是实打实的。

    这边常凌风和孙大栓也是推杯换盏起来,守富不再喝酒,只顾低头吃菜。其实孙大栓的酒量很大,但必须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喝点就得去厕所吐,吐完再喝,这样相当于满血复活了。可常凌风仿佛看出了他的企图,硬是拉着他不让他离开座位。孙大栓也不敢造次,毕竟人家是太君不是。没有了必杀技的孙大栓来说,酒量虽说也过得去,但是和常凌风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一会儿,他就醉了个七八分,因为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酒。

    常凌风道:“孙队长,现在天色已晚,我们现在也没有找到一个住的地方。不知道孙队长是不是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方便?”

    孙大栓连忙回答:“没问题,没问题。这事包在小的身上了。我们保安队就有房子,您要是不嫌弃,就住那里。”

    天色渐晚,客人们三三两两都走了,酒馆里只剩下常凌风他们两桌人。周小三倚在门框上打着呵欠,现在早已经过了打烊的时间,可也不敢和孙大少爷说啊,那岂不成了赶他走吗,再说了还有一个日本人呢。

    高一脚和另外两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孙大栓也是趴在桌子上,口水都流了一桌子,给坐在对面的守富恶心的够呛。

    “孙队长,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常凌风还在给他灌着迷魂汤。

    “嗯,哼……”孙大栓看样子已经完全喝醉了。

    “孙队长,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走,走……”孙大栓双手撑起桌子刚站起来,身子就开始摇晃了,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常凌风向着守富使了个眼色,守富上前将孙大栓扶了起来。高一脚他们也在老徐和小吴的搀扶下往外走,几个人东摇西晃地走到酒馆门口,高一脚一步三摇,舌头打着卷说:“好兄弟,好兄弟……哇……”

    孙大栓两只脚画着八字,前脚迈出门口,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他摇了摇大脑袋,转过身指着绑在长条凳上的那个人,大着舌头说:“带……带上他,呃……”高一脚和其他两个人早已经烂醉了,自然是不会听到孙大栓的话。

    常凌风拍了拍孙大栓的肩膀;“孙队长放心,这个人交给我,咱们一起回保安队。”

    孙大栓使劲睁开眼睛看了常凌风一眼:“多……多谢。”

    常凌风将那个人绑在长条凳上的绳子解开,又去掉他脚上的绳子,押着他往门外走:“快走!”

    那个人狠狠地瞪了常凌风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看着孙大栓一行出了门,沿着小街走去,周小三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拿下肩上搭的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几位总算是走了。掌柜的摇摇头,叹了一声气,今天这生意基本白做了,不过谢天谢地没闹出什么大麻烦,不然东家又该把责任迁怒到自己身上。想想这个,掌柜的就觉得生气,你说这东家的外甥每次来不仅是白吃白喝,而且三天两头的在这里打架,弄得这饭馆里是鸡飞狗跳,他们是一家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每次都要他这个做掌柜的两头受气。

    保安队在镇子的另一头,几乎要穿过整个镇子。这时,镇里的百姓们早早的关门闭户,街上再也不见一个行人,大家都熄灭灯火,一座小小的深井镇笼罩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安静,只有宅子里里传出阵阵的犬吠声。

    孙大栓在前带路,走得都是S形,约400米的长街走了近一顿的工夫,转过街口的绸缎庄,孙大栓回头道:“前……前面有座土地庙,过了庙再穿过3条街就到……到保安队了。”

    “好,不急,我们慢慢走。”常凌风道。

    穿过一条小巷,果然见到前方有一座像是庙一样的黑漆漆的建筑,这应该就是土地庙。庙的周围都是大树,旁边并没有什么人家。常凌风轻轻咳嗽了几声。

    一行人刚刚来到庙前,常凌风一捂嘴“哇”,就要吐。孙大栓这时有点迷糊,他摇晃着拍了拍常凌风的背含糊不清地说:“您……没事吧?”

    常凌风道:“喝了酒,被风一吹,头有点晕,又想吐?“

    孙大栓道:“不……不如在这里歇歇再走。”

    “也好。”常凌风边抚摸胸口边道。

    几个人坐在庙门口的台阶上,高一脚和其他两个手下靠在一起,抱着枪,打起了呼噜。老徐、守富、小吴三个人都很机警,分别都坐在了他们身后。

    “孙队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吐一下,实在是难受。”常凌风站起身来,就往后走。

    “你……”孙大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上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砍了一下,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原来是常凌风突然出手了。

    老徐、守富、小吴也同时出手了,除了高一脚,其他两个保安队的全晕了过去。原来小吴这一记手刀的力道不够,没有彻底将高一脚打晕。高一脚正在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脖子疼,他回头一看,只见小吴正在举着手作下砍的姿势,高一脚的眼睛猛然睁大,小吴也是惊恐万分,之前看着常凌风用这招感觉挺简单的,没想到自己用起来根部不是那么回事。小吴一闭眼,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砍在了高一脚的脖子上,这下高一脚头一歪立马就晕了。然而小吴一直闭着眼,并没有看到高一脚的反应,直到自己力度还不够,又连续猛砍了好几下。

    “行了,再砍就把他砍死了。”常凌风道。

    听常凌风这么一说,小吴才睁开眼睛,一看高一脚此时早已经晕得不能再晕了。

    ”你们下了他们的武器,把几个人拖进去。“常凌风道。

    很快,孙大栓他们四个人就被拖进了庙里,绑在柱子上。这次一共得到了两支驳壳枪,三支三八大盖,子弹若干。

    常凌风并没有想到道酒馆喝酒,还能有现在的际遇,不仅从汉奸手中缴获了武器,还顺手救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一般人。

第36章 受人之托

    这时,常凌风对之前抓的那个人道:“你可以走了,路上要小心,鬼子现在盘查的很严。”

    被抓的小个子此时脑袋有点发蒙,之前他被孙大栓抓了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看到孙大栓和鬼子联系上了,就更不抱活着的希望了。可是,刚才打晕孙大栓他们的这一幕他也看到了。他一直以为常凌风是鬼子,带着几个侦缉队的化妆侦察,没想到他们要放了自己。

    “多谢这位壮士,敢问您是?”他的话带有山西口音。

    “我姓常,这几位是我的兄弟。”常凌风分别介绍了老徐等人。

    “原来是常先生,你们为什么救我?”他还对常凌风等人持有怀疑。

    常凌风闻言微微一笑:“现在这个世道,被鬼子和汉奸抓的,应该都不是什么坏人吧!再说,中国人应当帮中国人吧!”

    “常先生真是风趣得紧,之前我以为你是日本人。”那人道。他并没从常凌风口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常凌风将一把20响递了过去:“这是你的吧?现在物归原主了。”

    那人接过枪,拱手道:”多谢常先生。请问常先生下步要去哪里?“

    常凌风道:“如今山河破碎,铁蹄铮铮,日寇横行,人民罹难,处处是流亡的子弟,处处是悲凉的景象,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知何去何从。“他说得是真话,来到这个世界他有了抗日的目标,但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路线图。

    见常凌风句句感情流露,那人便说:“常先生忧国忧民之心让我佩服,大丈夫报效国家何患无门!”此时,那人已经基本排除了常凌风等人是日本人探子了,对他不由得亲近了几分,“常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常先生是否肯答应?”

    “请讲便是!”

    “我姓李,论年纪应该比你痴长几岁,你们可以叫我老李。”那人微微点头,“不瞒诸位,我这次出来是有两件要事,因为鬼子路上查得紧耽搁了不少时间,我现在是分身乏术,其中一件事恐怕是难以完成。“

    “李大哥可是要我们去帮你做?”常凌风道。

    “正是,此处向南不到70里有一座山叫石头山,山上的大当家的叫作刘一刀,常先生只需给我带一句口信给大当家的,就说让他小心二妹。”老李掏出一枚戒指,“这是信物,大当家的看到这个自然会知道是我让你们去的。”

    常凌风接过这枚戒指:”李大哥请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就多谢常兄弟了,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去办。以后要是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到蔚县大南山找我,我们后会有期!”

    听到大南山三个字,常凌风的眸子里一亮。蔚县大南山,东西长达100公里,南北纵深30公里,地势险恶,环境偏僻,那里可是是张家口地区开辟的第一块抗日根据地。

    “好,请李大哥一路保重。”

    老徐、守富、小吴也同向老李拱手作别。

    老李走后,常凌风对老徐说:“徐大哥,看来我们又能和你一起走一程了。”

    老徐很是高兴:“求之不得。”

    常凌风又对小吴和守富道:“我们连夜赶路怎么样?”

    守富拍拍肚皮:“好啊,今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娘的吃完了还不用付钱,真得好好感谢这几个汉奸呢,真是痛快。”

    小吴道:“刚好解解酒。”

    说罢,众人一行悄悄出了镇子,一路向南奔着石头山而去。

    对于土匪,清朝灭亡后,民国缺少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很快陷入军阀割据的局面,经济江河日下,社会秩序失控,灾荒频发,战乱不断,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全国大部分身份土匪蜂拥而起,察哈尔也不例外。

    “这里的匪患始于清末民初,非常严重,在民国十五年(1926年)前后泛滥。”小吴道。

    “那刘一刀不也是土匪吗,我们找他,还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啊?”守富问道。

    “土匪也有区分,不能一棍子打死,这个刘一刀的底细我倒是不清楚,小吴你知道吗?”常凌风道。

    “察哈尔口内外十六县无县不无匪迹,无县不无匪警,匪帮与匪众众多,数不过来。坝下的土匪都是民国十五年前后出现的,像万全县北部。西部山区和坝头一带,蔚县南山、北部与阳原县交界的山区,宣化县与蔚县交界的山沟都是土匪的巢穴。“小吴对本地的土匪也有所了解。

    “有哪些土匪啊?”守富又问。

    “比如万全的张贵文就是个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他原来是万全县警察局的巡长,鬼子来了之后,就带人上山拉杆子了,听说现在又投降了鬼子当了汉奸,还当上了自卫团团长。还有牛拐子、黑老大、黑老三、四元子、八元子等大小杆子土匪。赤城那边也有几十股土匪,比如张新元、张瑾、小白字等等。坝上的匪势更为凶险,有七八十杆之多,什么东北杆、热河杆、山东杆流窜到这里,和本地的土匪串通一气,有臭名远扬的白四阎王、三根葱,还有女司令、盖八省等一干女土匪呢?“

    “女土匪,不知道漂不漂亮?”守富问道。

    “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那些土匪婆子杀人是从不眨眼的。”老徐道。

    “妈呀!”守富一缩脖子。

    “二妹是什么人?”常凌风问。

    “是不是女土匪?”守富问。

    “这你们可猜错了,二妹是女人名,可他确实是男的。10年前,这个二妹和他大哥大妹聚集匪徒60余人上山为匪,阳原、涞源、蔚县、宣化、怀安和山西省天镇、广灵、浑源等一带抢劫、绑票、杀人,无恶不作。后来大妹在阳原29军宋哲元的部下刘振山打死,二妹就接收其兄的土匪班底继续为匪作恶。二妹这股土匪,曾三次被国民党军队和地方保安队所打散,二妹被活捉,并被收编,但他匪性难改,跑了后又继续为匪。“小吴顿了顿又继续道:“刘一刀这个人吧,倒是没有听过他的恶名,听说以前也是行伍出身,不知后来为什么落草为寇了。“

    四人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闷。

    一路夜行,来到石头山下已经是天蒙蒙亮了,他们准备在山下歇歇再上山。守富倒是不觉得累,自己在一块大石头上练起了分解结合。

    常凌风借着晨光打量着这座山,真是山如其名,与其他的山不同,这座山通体都是光秃秃的,山上植被很少,更多的是一块块裸露的石头,大大小小,形状各不相同,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山势险峻,目光所见之处都是悬崖峭壁,看来土匪也是很会选择地形的,至少懂得利用地形的优势。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细长狭窄的山谷向山顶方向延伸。

    休息片刻,四人沿着小路上山。

    “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就要进土匪窝了。见到土匪不要紧张,也不要乱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以前只有在书里和电视中才能看见土匪,想到马上就要见土匪了,常凌风心中也有点小激动。

    刚走了一里多路,就听见山上有人大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再不站住就要开枪了!”

    常凌风等人抬头一看,只见山上一块巨石上面呼啦啦闪出七八个人,这些人的衣着很是杂乱,有的是棉衣棉裤,有的披着羊皮袄,但一个个的都端着枪,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常凌风他们。

    常凌风向上拱拱手手道:“各位英雄,不要紧张,我们是来拜会刘大当家的,烦请这位英雄通报一下。”

    只见上面人群中走出一人,此人中等身材,肩宽膀阔,一张方脸,大圆眼,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向下道:“你们什么来路?”

    常凌风道:“在下受大南山之人所托,求见刘大当家的,又要事相告。

    方脸汉子道:“山下的人听着,放下你们的武器,双手抱头蹲下。要是敢耍半个花样,可别怪老子的枪子不认人。”

    “凌风,这……”守富一听让把枪放下就急了,这没了枪进了土匪窝不得任人宰割啊。

    “先按他说得做。”常凌风道。

    众人从身后将步枪摘了下来,轻轻放到地上。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方脸汉子一摆手,四个土匪立即走了下去,剩余的几个在上面枪口警惕地对着常凌风等人。

    四个土匪小心翼翼走进常凌风,弯下腰捡起他们的三八大盖,又逐个搜身,一个土匪从常凌风后腰里摸出一把盒子炮,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冷笑道:“哎,我说,你身上带的家伙还挺全啊。”

    “把他们带上来。”山上传来方脸汉子的声音。

    只见四个土匪从怀中掏出黑色头套,分分别给常凌风他们四个套上,将他们押了上去。

    走到上面,只听得方脸汉子说:“几位先委屈一下,等会到了大当家的那里,再请他定夺。”

    “但听这位好汉吩咐。”常凌风学着电视剧里说话的语气回道。

    方脸汉子道:“好说,好说。”又转向几个土匪道,“耗子,你们几个好好看着山门。狗子,你们几个押着他们随我去见大当家的。”

    “好嘞,三大家的,这里交给兄弟们,你就放心吧。”那个叫耗子的土匪答道。

第37章 刘一刀!

    深井镇,土地庙。

    张老蔫美美滴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昨晚这觉睡得可真香啊,多亏了镇西头老刘家的贡品,让自己能够吃饱肚子再睡觉,想想那点着红点的大白面馒头,还有那半只烧鸡,张老蔫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掀开破旧不堪的桌布,从供桌下面爬了出来,正要去外面找吃的,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只见庙里左右两边的柱子上各绑着两个人。

    张老蔫壮着胆子走进一瞧,这不镇里的孙大少爷和他的三个手下吗,四个人手脚都被绑着坐在地上,一个个地耷拉着脑袋,有两个人还打着呼噜。

    孙大少爷在镇子里的恶名没有人不知道的,张老蔫就曾深受其害。张老蔫是个破落户,年轻时也曾娶过一房媳妇,婚后一年的一个腊月里,给张老蔫生了个儿子。在月子里的时候,媳妇要喝水,这张老蔫也是个混人,从水缸里直接舀了一瓢带冰碴的凉水就给媳妇喝了,结果没多久媳妇病了,没出满月就撒手走了,那个孩子自然也是没有养活。从此,张老蔫更加不着调了,经常是有家不回,今天东家要碗饭,明天西家要个馍,全靠着乡亲们帮衬着才没有饿死。这老蔫也是不争气,慢慢地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了,同情他的人是越来越少,搞得他只能厚着脸皮到各家要点剩菜剩饭吃,刚开始还好,这几年光景越来越差,家家都没有余粮了,张老蔫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三四天都吃不上饭。原来的家早就破败不堪了,他干脆住进了镇里的土地庙,在这里还能偷吃点贡品。

    孙大栓小的时候就欺负张老蔫,经常拿着石头扔他,后来孙大栓长大了,更是没少羞辱他,有时候会让张老蔫学狗叫,有时会让他从胯下钻来钻去,寒冬腊月的愣是逼着老蔫走镇子西头的小河上的冰,结果那冰本来就薄,害得老蔫跌倒全身都湿透了,寒气侵到身体里去,病了一个多月,好悬没死了。

    张老蔫这人混,可他并不傻,知道孙大栓是欺负他,拿他找乐子。因此,他对孙大栓只有恨。

    看到孙大栓被绑着,老蔫恨得牙根都痒痒,“小子,这次你可算是落我手上了。”他顺手捡起一个砖头,就要往他脑袋上砸,在砖头快要碰到孙大栓头皮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手直哆嗦,真下不去手啊,以后这小子知道了报复怎么办?想想还是走吧,让这货在这里睡吧,冻死才好。

    正在他犹豫的当口,孙大栓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迷迷糊糊地说:“老蔫,你要干啥?”

    老蔫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手上的砖头扔了,支支吾吾地说:“大……大少爷,我……我早清起来,看你……你……”

    没等他说完,孙大栓感觉自身身体不舒服,他身体扭动了几下却动不了,敢情自己手脚都被绑起来来了,再看对面的高一脚和另外一个手下也被绑在了另一个柱子上,孙大栓怒目圆睁,大吼道:“老蔫,你他娘的要干什么,快把本少爷放开!”

    孙大栓的叫声很大,高一脚他们三个也被吵醒了,t头痛欲裂,昨晚不知道喝了多少。

    “赶紧把老子放开!”几个人同时吼了起来。

    老蔫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时高一脚又喊起来了,老蔫赶紧转身跑向高一脚,刚蹲下身子,却听高一脚冲他大吼道:“他娘的,先去给大少爷解开啊。”

    “哦。”老蔫又赶紧给孙大栓解绳子。

    “疼死老子了。”孙大栓揉着自己被勒红的手腕道,这时其他几个人的绳子也都解开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昨天……大少爷,一定是昨天那个太君他们干的。”高一脚猛地一拍脑门道。

    “对,我也想起来了,是太君……不,肯定是冒充的。咱们被人骗了,抓住的那人呢?”

    三个手下急忙在庙里找了起来,可是连半个影子也没有,“大少爷,一定是被昨天那伙人给救走了。”

    “妈的,你们昨天怎么喝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把人看好吗?”孙大栓当即发飙起来。

    高一脚一脸的委屈,心道昨天你不是比我们喝的还多,要不是你和那“日本人”套近乎,能被绑在这里,抓来的人能跑了?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是不敢说出来的。

    另一个手下却不解风情地大叫道:“大少爷,我们的枪也不见了。”

    孙大栓这时才想起自己挎着的盒子炮,伸手一摸,哪还有什么踪迹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妈的,都怪你们三个,以后给老子长点心。”孙大栓窝了一肚子的火,本来以为抓了条大鱼,准备向冈本太君邀功请赏去呢,谁知道中间遇到那伙人,人丢了不说,枪还丢了。这要是让冈本太君知道了那还得了。幸亏自己原本是想着给冈本太君一个惊喜,没有把抓到可疑人员的事情提前报告,不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们几个给老子听好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特别是抓人的事情不能说。和酒馆那里你也交待一下。”

    “哎,我一会儿就去办。”高一脚连忙答应。

    石头山,聚义厅。

    正对门口的那张虎皮座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虬髯大汉,这汉子身材魁梧雄壮,骨骼粗大,远远超过普通人,一张圆脸上肌肉横生,一双豹眼透着精光,仿佛能把人看透一般。

    此人正是石头上大当家的刘一刀。刘一刀本名叫刘炼,早年间曾是29军109旅的一个排长,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猛人。1933年,侵华日军攻占热河,进而进犯长城,威逼平津。29军奉命在喜峰口阻击敌人,战事从3月9日到11日,连续3天。29军以长城为依托,用大刀、手榴弹等简陋武器,打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双方血肉相搏多次。11日夜间,赵登禹旅长亲率全旅官兵,出潘家口绕攻日军。刘炼曾经匍匐接近鬼子的藏在墙后面的机枪,用力握住鬼子的机枪往外拉。由于墙上的射击孔太小,枪身又粗,本不能出,但在死难战友面前,刘炼怒火填膺,国耻民恨集于一身,集全身之力一拉,墙竟然倒了,接着他不顾双手被枪管烤得骨焦肉烂,手起刀落,将鬼子机枪正副射手人头一齐斩下,为部队扫清了前进道路。此后,被人们称作刘一刀。后来,他看不惯国*军内部的勾心斗角和相互倾轧,辗转来到石头山落草为寇。

    虽然刘一刀是土匪,但他从不祸害周边百姓,在山里定了“七不夺”“五不准”的规矩,“七不夺”是娶姑娘送媳妇的不夺;送葬起坟的不夺;和尚道士不夺;妓女不夺;吹鼓手不夺;学士不夺;医生不夺。“五不准”是不准抢穷苦人;不准调戏、奸**女;不准进产妇房间;不准走猪或驴在前面横走过的路;不准动用娶亲人家的酒饭等。和其他山头的土匪不同,刘一刀还经常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甚至有时打劫小鬼子的运输队,在小鬼子那里也是挂上号的。但日本人在察哈尔兵力不足,加之这里的土匪实在是太多,日本人一时半会也顾不到这里。

    此时,刘一刀正在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那口大刀,这口刀约4斤重,是一柄长柄、宽刃、刀尖倾斜的传统中国刀,十分利于劈杀。刘一刀每天都要花上十来分钟时间擦拭这口刀,这口刀对他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是他离开29军后唯一的念想。他将白布放下,对着刀刃轻轻吹了一口气,只听到一阵蜂鸣声,他长叹一口气,大刀啊,大刀,你很久没有再喝小鬼子的血了。

    “报,报大当家的,三当家的有事求见。”一个小喽啰从外面跑了进来。

    “请三大家进来吧。”刘一刀将大刀轻轻放在案前。

    “大哥!”人没有进门,王三炮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什么事?”刘一刀问。

    “山下有四个人说要见大哥,都带着家伙。”

    “什么人?”

    “他们说是大南山来的,说有要事告诉大哥。”王三炮走到了台阶下。

    “哦,大南山?难道是他们的人?”刘一刀一皱眉,“人呢?”

    “就在厅外!”

    “带进来吧。”

    王三炮对着门口喊道:“把他们带进来。”

    立即有4个小喽啰将常凌风他们带进聚义厅,摘下头罩。

    尽管是白天,聚义厅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强烈。但常凌风的瞳孔还是因为光线的增加受到了刺激,他揉揉眼睛,过了十几秒才看清。堂上的虎皮座椅上正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大汉,这个大汉无论是从身材、外貌还是神态来说,都符合之前常凌风对土匪的所有想象。

    “你们是来找我的?”刘一刀洪亮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常凌风一拱手:”见过大当家的,在下常凌风,受人之托有要事禀告大当家的。“

    “受何人所托?”

    “大南山老李。”

    刘一刀一拍桌子道:“哼,你红口白牙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常凌风的手伸向了口袋。

    “别动!老实点。”王三炮的盒子炮已经定在了常凌风的脑门上。

    此时,老徐和守富还算镇定,小吴的两条腿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常凌风面无惧色,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口袋里有东西。王三炮伸出手在常凌风的口袋了摸了摸,拿出一个戒指,又递给刘一刀。

    刘一刀接过戒指,这枚戒指只是一枚普通的铜戒指,他手腕一翻,向戒指的内侧看去,在看到戒指内侧刻着一个“炼”字时,他的眸子骤然一亮。这枚戒指正是当年自己送给老李的那枚,上面刻着的“炼”字也就是他原来的名字,这里除了王三炮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刘一刀。

第38章 你这儿不行

    “来人,给常先生等人看座,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刘一刀喊道。

    几个小喽啰忙搬了椅子过来给常凌风他们坐。

    “多谢大当家的。”常凌风一拱手。

    待众人坐下之后,刘一刀问道:“不知老李可好?”

    “他遇到点麻烦”,见刘一刀腰突然挺了起来,显然是关心老李的安危,常凌风有道:“不过,有惊无险。”

    看刘一刀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常凌风便简要把如何遇到老李被抓、又如何解救老李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听到常凌风救了老李,刘一刀站起来从堂上走了下来,瞪着大眼睛看了常凌风一会儿,忽然道:“常先生是救了老李,也就是我的恩人,请受刘某一拜。“说着就要躬身行礼。

    原来,刘一刀脱离29军之后,有一段时间经常找落单的鬼子下手。有一次,他在蔚县县城外5里地的地方劫了两个日本浪人,解决完这两个鬼子正要走。没想到和正要出城执行任务的一队鬼子碰到了一起,鬼子足有20多人,刘一刀一边还击一边往北面的大山里跑。由于寡不敌众,刘一刀肩上和腿上都挂了彩。

    眼看就要被小鬼子抓住了,这时老李突然带领一支队伍从鬼子后面杀了过来,全歼了这20多个鬼子,这才救了刘一刀一命。刘一刀伤好后,老李有心想留下刘一刀一起打鬼子,奈何刘一刀已经心灰意冷无意于行伍,执意要出去独闯。

    刘一刀是个讲义气、懂得报恩的人,对于老李的救命之恩,牢牢记在了心里。临别前,他将老娘留给他的一枚戒指送给了老李,双方约定,将来老李有事只凭这个戒指托人带话就行。

    此后,刘一刀上了石头山,凭自己一身本事压住了原来山上的大当家大棒槌,坐上了石头山的头把交椅。他听说老李在大南山一带,但一直没见老李来找过自己。

    常凌风单手一伸,便托住了刘一刀的臂弯:“大当家的折煞我了。”

    刘一刀还要往下蹲,奈何被常凌风用手托住,身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了。他自问自己的功夫在整个山寨无人能敌,但看常凌风仅出一臂就能阻止自己的身形,这功夫只能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又对常凌风高看了几分。

    刘一刀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见硬来不行,索性站直身体向着常凌风一抱拳道:“常先生的大恩大德,我刘某记在心里了,他日常先生但有吩咐,我万死不辞。”

    常凌风心里也十分敬佩刘一刀的直率,虽然现在他的身份是土匪,但是也有一身侠肝义胆,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这个世道把人逼上了绝路,是日本人的侵略改变了千千万万中国人的命运,如果不希望给日本人做牛做马,就要勇敢地站出来和鬼子干到底。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刘一刀问:“老李有什么话带给我?”

    常凌风眼光向周围扫了扫,没有说话。

    刘一刀对着几个小喽啰道:“你们几个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见王三炮也要走,刘一刀道:“三炮留下。”他扭头对常凌风道:“三炮兄弟,以前在29军的时候就是我的兵,知道我上了上山才来投奔我的,放心,人绝对靠得住。”

    听到刘一刀的话,王三炮将门关上,转身走了回来,向着常凌风他们一抱拳道:“常先生,各位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请不要介意。”

    “岂敢,岂敢。”常凌风接着上面的话题道:“老李让我给大当家的带话,让你小心二妹。”

    “哼。”听到二妹这个名字,刘一刀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这个二妹,以前就是个小虾米,这几年反倒成了气候,在山上拉了三四百号人,净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大当家的,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啊。“常凌风提醒道。

    王三炮拍了拍腰里的盒子炮道:”常先生,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兄弟们威风。妈的,二妹这个瘪犊子玩意,大哥,只要你说句话,我这就带兄弟们把他收拾了。“

    “没规矩,先听常先生继续讲下去。”刘一刀瞪了王三炮一眼。尽管是在斥责王三炮,但刘一刀和他的想法没什么不同。他也不相信二妹在自己面前能翻起什么浪来。

    “大当家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据老李说,这个二妹很可能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恐怕将对石头上不利。”一山不容二虎,山下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你抢了,我就没得抢。因此,多个势力的土匪团伙盘踞在不同的山头,时常会因为争抢地盘儿发生争斗,大的山头总想吞并小的山头,死人是常有的事。

    刘一刀也知道,二妹早就惦记上石头上这二百号人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二妹竟然会和鬼子勾结,某一个山头的土匪一旦和鬼子勾结,其势力会迅速壮大,吞并其他山头是迟早的事。“妈的,这个狗娘养的。”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嘎吱”门被推开了,一个人笑着走了进来:“大哥,这是又跟谁置气啊?”

    “还能有谁,二妹呗。老二,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常先生。”刘一刀又用手一指刚进来的这人对常凌风道:“常先生,这是我们二当家的大棒槌。”常凌风仔细一看,这人细脖子大脑袋,还真像一个棒槌。不用说,此人就是以前石头上的大当家,被刘一刀取代的那位主儿。

    常凌风和大棒槌互相施礼。虽然此人表面上笑嘻嘻的一团和气,但常凌风还是敏锐地捕捉道了从他的眸子深处闪过的一丝戾气。

    “大哥,我正有事向你禀告。二妹派人送来请帖说又娶了一房小妾,明天中午要邀请附近这8家山寨的大当家的喝杯喜酒。”说着大棒槌从怀中掏出了请帖。

    “大哥,不能去,我看这二妹就没安好心。”王三炮在一旁说道。

    “可是大哥要是不去,岂不是会让其他山头认为我们怕了二妹?”大棒槌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

    “哼,我堂堂石头上会惧怕二妹这种货色?”刘一刀顿了顿道,“别看二妹比我们人多,可那些都是些虾兵虾将,不足为惧。我们石头山上的兄弟各个都是好汉,又有这天险,借他二妹十个胆子也不敢算计我。”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看未必吧。”

    说话的正是常凌风,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聚到了常凌风的脸上,只见他的表情古井不波,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家都在注视着他。

    王三炮率先道:“常先生这话是什么意识?难道是我石头山的兄弟不如二妹那些鸡鸣狗盗之辈?”

    常凌风微微一笑:“三大家,我并非那个意思。”

    “那常先生就是说我大哥不如二妹了,竟然连去喝喜酒的胆子都没有?”大棒槌这句话有点诛心,表面上是在同常凌风说,其实是给刘一刀听的。刘一刀是个天不拍地不怕的主儿,但他是个火爆脾气,对面子极为看重,大棒槌这句话正说中了他的软肋。

    果不其然,刘一刀腾得一下从座位上起身站了起来,怒道:“常先生,你救过老李,我敬你是我的恩人,是我刘一刀的朋友,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刘一刀越说越生气,“如果常先生觉得在我们石头上会受连累,还是请速速下山去吧。”说完竟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拿200大洋来,给常先生留作路上盘缠使用。”

    门外进来了个小喽啰,正是刚才带常凌风他们上山的那个叫作狗子的土匪。

    常凌风等人一看,刘一刀这时要赶他们下山啊,守富率先站了起来:”俺也早想走了,省得在这里受鸟气。“

    “哼!”大棒槌向着常凌风斜了个白眼,添油加醋地说:“就是,就是,我们这山上天天打打杀杀的,哪里适合常先生这样的人哦。”

    常凌风并不生气,他先是示意守富坐下,又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的,在我走之前能否再说几句话”

    刘一刀虽然生气,但肚量还是有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盯着天棚并不看常凌风道:“请讲。”

    常凌风转向王三炮,指着他淡淡地说:“恕我直言,你这不行?”

    王三炮一看常凌风指着自己,而且在他看来常凌风正指着他的裆部,你这是啥意思,我王三炮是还没有成亲,但你也是刚认识我,你咋说我不行呢?

    刘一刀、大棒槌也同时向王三炮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刘一刀心道,三炮啊,兄弟啊,我说之前从山下给你找个媳妇你怎么说什么都不要呢,原来是有苦衷啊,哥哥错怪你了。狗子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身子都开始抖起来了。

    王三炮感到自己现在成了焦点,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红着脸吼道:“姓常的,你他娘什么意思?”

    其实这也不怪常凌风。王三炮站着,常凌风坐着,常凌风抬手一指这高度正好指着王三炮的裆部。

    常凌风刚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不能说男人不行,而且又是正好指着王三炮的那个部位,他有些尴尬地道:“那啥,我是说你守得山门不行?”

    众人只差没有从椅子上掉下来,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尽管常凌风解释过了,这是个误会,但依旧给王三炮脆弱的心脏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多年后,王三炮终于摆脱了这个噩梦,事实证明他不仅行,而且还和老婆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还是双胞胎。

    “什么?”王三炮扯着脖子问道,“常先生,你说这话可得有凭据,自从我大哥占了这石头山,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闯山门呢?”

第39章 这枪我还没有打过

    常凌风道:“三当家的,这敢不敢闯和这山门牢不牢是两码事。刚才山门之上可是安排了8个兄弟,算你9个人?“

    “正是!”王三炮不明白常凌风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常凌风接着道:“我们4个来拜山,你们9个人一下子全都现身了,要是我身后还带着人放个冷枪什么的,三当家的觉得你们这9个人够吗?”

    王三炮一挠头,这事还真没有想过,他脑瓜里飞快地转了转,还真是,如果刚才常凌风他们后面再有个人偷偷地藏着,那么只需要一梭子子弹,他们这9个兄弟都得趴下,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

    刘一刀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然把目光从天棚上移了下来,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也翻起了浪花。常凌风说得没错,头道山门一下子就把自己全部实力暴露了,竟然没有安排几个暗哨,要是敌人留了后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看来以前自己时太大意了。刘一刀虽然曾经是29军的排长,他猛打猛冲的本事是有,但要说起排兵布阵也是个外行。

    而大棒槌也暗暗地吸了口冷气,之前觉得常凌风这个人就是普普通通的,没想到还懂得军事上的事,看来这人要小心提防才行。大棒槌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常凌风凌厉的双眼。自从大棒槌一进来,他就感觉这个人哪里不对劲儿。

    老徐、小吴、守富也在心里默默地佩服起常凌风,这家伙不仅观察得仔细,分析得还透彻,让人不服不行。

    常凌风接着有道:“刚才进山的时候,有一段路需要借梯子才能上去,上去便是一个山洞,深入山里,只有一个口朝外,且居高临下,没有直接的路可以上去。战时将爬梯收起,下面的人根本就无法上去,只需要派人守住洞口即可。另一个洞口相对的就是另外一条通道,这条小道一直通往山顶。而这条小道完全在第一个山洞的视线范围之内,尤其是在攻击范围之内,只要第一个洞不失手,想通过这条小道,几乎是痴人说梦。“

    看大家听得认真,常凌风道:“可是大当家的想过没有,万一这洞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了,大当家的从下面岂不是也上不来了。”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大棒槌。

    大棒槌与常凌风的目光只是短短的一触,边随即闪开,他眨眨眼睛道:“兄弟们对大当家的都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此等事,常先生多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感觉到心虚,要说别人对刘一刀忠心耿耿那没错,但这山寨里只要有一个人对刘一刀有二心,这个人就是他大棒槌。想当年他大棒槌在山上当大当家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潇洒惬意,有酒有肉有女人。可这刘一刀偏偏抢了自己的头把交椅,愣是把自己挤到了老二的位置,这两年自己忍气吞声,什么事情还得看刘一刀的眼色。

    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王三炮刀子一样的眼神看向狗子,他怀疑狗子在上山的时候是不是头套没有给他戴。狗子一脸委屈的看着王三炮,那头套检查了好几遍,就差没把他脖子勒出一条印了。

    常凌风并非没有戴头套,他刚才所说的也并非亲眼所见,而是他根据走路时的路感、声音等一系列因素分析判断出来的。对于一个合格的侦察兵而言,难免会被俘虏,这时需要凭借自己超强的感知能力对周边情况进行感知,才能为逃跑做准备。这种科目他以前练了不知道多少次。虽然常凌风蒙着眼,但从山下到山寨的路上的情况都被他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什么时候左转,什么时候上坡,大概多少步,什么时候穿过山洞,这些都装在了他的脑袋里了。

    ”那常先生有何高见?“刘一刀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这个地方比头道山门更为重要,可以说是山寨的命门,因此必须要有绝对信得过的兄弟来守。”常凌风的目光从大棒槌和王三炮脸上掠过,道:“二当家和三当家,我觉得他们两位最合适。”

    王三炮倒是没说什么。大棒槌首先不干了,那个山洞空间不大,两头漏风,又阴又冷,冬天在里面很是遭罪,正要拒绝,眼珠一转却又道:“行,保护山寨、保护大哥,我在所不辞。“转向王三炮,”兄弟今天你先来,明天哥哥再去,你看怎样?“

    “就听二哥的。”王三炮痛快地回答,他和刘一刀是同在一个战壕里过命的兄弟,而且在刘一刀曾经从鬼子的刺刀下把他救了出来,只要对大哥好的事情,他王三炮从来就没有二话。

    这时刘一刀笑着道:“常先生,我是个粗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常先生不要计较啊。”

    “大当家的严重了。”

    “不知常先生愿不愿意随我到山寨到处看看,顺便给我们指点一二。”刘一刀见常凌风是个懂行的人,就想拉着他看看上寨的防御,好补上漏洞。

    “大当家的客气了,我自当从命。”常凌风也正想借此机会看看山寨的全貌,虽然刚才他有了大概的了解,但与实地看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聚义厅的外面,这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院子,院子近端100多个土匪正在一个大汉的带领下练功夫。常凌风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大汉绝对是个外家的高手,尽管是寒冬腊月,这家伙依然光着上身,面色红润,全身黝黑,肌肉发达,胸肌和腹肌都是一块快的,看着甚是让人羡慕。

    “这是我们山寨的老五,祖上是开镖局的。怎么样,功夫还行吧?”刘一刀对这个五当家的功夫相当自信。

    “嗯。”常凌风点点头,其他的土匪功夫参差不齐,但不得不说这五当家的功夫不弱,只是功夫与格斗搏杀是不一样的。传统武学讲究的主要是强身健体,对直接攻击方面的要求相对较低,历史上的无数武林高手几乎都是在修炼n年后才逐渐依靠强健的体魄顿悟出杀人的技巧。

    但在战斗中需要的是精确的杀戮机器,每个战士不可能有比较长的时间领会武学浩瀚的内在后再顿悟出杀人的技巧!所以格斗的产生类似于武术的速成班,抛弃大量不实用的花哨动作,把最终目的——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杀死对手,保存自己放到了首位!

    记得在军校的格斗课上,常凌风的教官曾经讲过格斗技术五个原则:一是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比如在战场上,你除了会使用刺刀之外,还要学会用挖战壕的工兵锹、构筑工事的钢筋、随身的钢盔、皮带,甚至是战壕上的沙土打击敌人;二是以最大的力量攻击敌人最脆弱的位置;三是在攻击敌人并使其失去身体平衡的同时,必须尽量保证自身的平衡;四是善于借助敌人的动作增强自己的攻击力量,也就是传统武术中的‘四两拨千斤’;五是在准确掌握每个格斗基本动作的前提下,通过锻炼、对练甚至实战,不断提高攻击动作的速度、准确和力量。

    在与敌人格斗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时间让你考虑该用什么招式!也没有任何时间让你耍帅摆poss之类的,任何格斗动作都必须成为人的本能一般流畅的出现才能起到效果!

    总之,武术有输赢,而战场格斗只有生死。

    常凌风不是武术大师,但绝对是一个格斗高手。

    众人继续往前走,又有一拨土匪正在练习射击,当然也只是据枪瞄准,因为土匪的弹药也不充足,每一颗子弹都得用在战斗中。这帮土匪们手中拿的大多数是老套筒或者是土枪,只有不多的三八大盖,看得出来这石头山上的武器装备也不怎么样。

    “听说常先生也有枪?”刘一刀问道。

    “有是有,不过在山下的时候被大当家的兄弟们给下了。”常凌风打趣地道。

    “哈哈哈,常先生这是在怪罪我了。”刘一刀一拍脑袋,“三炮,把家伙还给常先生他们!”

    “大哥,这……”王三炮犯了犹豫,之前还从没见过外面的人在山上带着武器呢,今天大哥是怎么了。

    “啰嗦什么,赶紧的。”刘一刀佯怒道。

    王三炮只得让狗子等人把枪还给常凌风他们,看到守富他们把三八大盖背在了肩上,几个拿着土枪正在训练的土匪眼睛都红了,口水都快流出了。一个负责训练的小头目上前对着其中一个土匪就是一脚:“他娘的,谁让你们东张西望呢,都给我好好训练。”

    “不知道常先生枪法怎么样?”刘一刀笑着问道。

    接下来,常凌风的回答让刘一刀大跌眼镜:“实不相瞒,这枪我还没有打过。”常凌风说得都是实话,这把盒子炮是从孙大栓手里抢来的,还有60发子弹。到目前为止,还从没用过。

    “本来还想见识一下常先生的枪法呢?”刘一刀略微尴尬地说道,带着枪从没开过,难道是把这枪当装饰品吗?既然是当装饰品,你换一个也好啊,这把盒子炮不仅个头大,重量也不小啊,少说也有两斤半,说实话你整天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儿不沉吗?

第40章 鄙视与比试(一)

    “常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刘一刀一本正经地说,看常凌风的体貌特征,虽然显得有些瘦弱,但眼神凌厉,处处显露出机警,此人绝对是个个练家子,可是这家伙竟然说不会用枪,这年头行走在江湖上,你要是不会用枪都不好意思出门。

    “大当家的,我真不会,包括我这三个兄弟,除了老徐,其他都没开过枪。”

    土匪们一个个地面面相觑,这几个人看来是拉大旗扯虎皮的啊,刘一刀当初还以为能够把老李从汉奸手里救走的人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没成想会如此不堪。

    大棒槌走上前来,笑呵呵地道:“我看常先生就是谦虚,不如这样,我们挑几个人和常先生几位兄弟切磋一下。”又对刘一刀道:“大哥,你觉得如何?”

    刘一刀是行伍出身,对比试刀枪是格外的偏爱,当即表示:“只要常先生同意,我没意见。”

    众人目光齐聚,都望着常凌风,常凌风看了看老徐他们:“好,就听二当家的。”笑眯眯地对着刘一刀:“一会我们要是献丑了,大当家的可不要取笑我们啊。”

    “都是自己兄弟,何来取笑一说。”刘一刀裂开大嘴说道。

    经过商量,采取三局两胜制。前两轮步枪,最后一轮手枪,每轮每人有5枪的机会。

    在刘一刀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靶场,因为山上地方有限,这靶场是建的极为简陋,

    小吴对自己的枪法没信心,主动提出退出。倒是守富觉得打枪新鲜无比,嚷嚷着要参加。

    第一局,一个叫黑子的土匪走了出来,先对着常凌风等人拱了拱手,又看向刘一刀。

    刘一刀说道:“黑子,这第一局你可不要给我们石头山丢人啊。”

    黑子腰杆一挺:“大当家的,您就瞧好吧。”说完便从肩上摘下三八大盖,这把步枪的枪栓已经磨得锃明发亮,枪托上的漆也是斑斑点点的,看得出这枪已经有些年头了。黑子熟推练地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对着200步外的靶标开始瞄准。三八大盖的有效射程在460米内,但山寨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想修个大点的靶场也不可能。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黑子调整呼吸,轻轻一扣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颗6.5毫米从的子弹枪口中射出。

    枪声刚刚响过,靶壕下面就有土匪爬出来,看了看靶子,然后打出旗语报靶,9环。不得不说,刘一刀这个靶场虽然简陋有些简陋,但和普通的土匪相比,还是很现代的,竟然还有报靶的。在距离200来米的距离外打中一个不到0.4平米的靶子实属不易,何况是打中9环,要知道隔着200米外那靶子的大小就跟碗的大小差不多,9环的直径和比指甲盖指大不了多少,这黑子的枪法真不是盖的。

    “好!”

    “厉害。”

    “真准。”

    土匪们一个个地叫起好来。

    接着,黑子继续击发,除了最后一枪是8环以外,都是9环,44环,这个成绩放在常凌风之前的那个时代也已经非常不错了,因为一般部队的战士们打得都是100米胸环靶,而且还是卧姿。

    “常先生,该你们了!”大棒槌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得意地说。

    “哦。”常凌风表情很是淡定,这轮比试他根本没有当回事。赢了能怎样,输了又当如何。

    这边第一个出场的是老徐,常凌风对老徐的枪法并不了解,他也从没见过老徐开枪。但老徐好歹也是从东北军里出来的吧,应该不会太差吧。因此安排老徐先打,不然第一枪就被别人比下去了,那岂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常凌风虽然不在乎这次比试,但不代表他不要脸面。

    老徐不紧不慢地走到射击位置,缓缓将枪从肩上摘下。旁边围观的土匪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兄弟,能不能快点啊?”

    “是不是有压力了啊?”

    “黑子哥的枪法可不是吹的,没几个人能比过他。”

    “都他娘的别吵吵,给老子安静。”刘一刀豹眼一瞪,冲着土匪们吼道。

    刚刚还在聒噪的土匪们立刻闭上了嘴巴,看得出来刘一刀在这山上的还是挺有权威的。

    刚才的吵闹并没有影响到老徐,他的动作还是慢悠悠的,“咔嚓”一声,拉枪栓推子弹上膛,将枪托抵在肩窝上,慢慢调整呼吸,枪身也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摆动。在众人看来,老徐好像在磨洋工,但常凌风、刘一刀两个人却看出了门道。老徐这有点人枪合一的意思了。

    “快该吃晌午饭了吧。”人群中不知哪个人嘟囔了一声。

    话音刚落,“砰”,枪身骤然响起,子弹急速从膛内窜了出去。

    9环,靶壕那边成绩已经报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还在集中在靶子那边,刚才报靶的土匪正要躲进靶壕隐蔽,脑袋还露在靶壕外面,“砰”的一声,第二枪又响了,吓得报靶的土匪赶紧将脑袋一缩,“妈的,这是咋回事?不是说好了一枪一报吗,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

    和报靶的土匪一样,众人还没有从第二枪回过神来,老徐这边又连开了三枪,而且一枪比一枪快,这上膛、射击、退弹的动作一气呵成,旁边的刘一刀也在心中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高手啊。

    5枪打完了,老徐又是慢悠悠地走回来,还冲常凌风笑着眨了眨眼睛。

    老徐的表现也让常凌风感到惊讶,这家伙以前不是炮兵吗,怎么摆弄起步枪这么利索。

    过了一会儿,靶壕那边还是没有人出来报靶。

    王三炮等不及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扯着嗓子大喊:“汪老六,你他娘的睡着了吗,赶紧给老子滚出来。”王三炮的嗓门很大,隔着200多米都听得很清晰。

    听到王三炮的吼声,汪老三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靶壕里面探出头来,向射击地线看了看,只见王三炮还在冲着自己这边大骂。汪老六平时很惧怕这个三当家的,虽然王三炮心眼儿不坏,但他脾气特别爆,动不动就开骂。可现在是人命关天啊,话说刚才那几枪太吓人了,汪老六三又再次确认没有人枪口对着这边之后,才凑到靶子旁边数起了窟窿,数完之后打出了旗语。

    “这狗日的,胆子越来越小了。”王三炮转过身来冲着众人说道,他心里很不爽,汪老六刚才这副胆小鬼的模样都把山寨里的人丢尽了,一会儿一定得好好收拾他一番。

    “48环。”一个土匪惊叫了起来。

    王三炮猛地转过身,只见汪老六正在打着旗语报靶,他大吼了起来:“汪老六,你他娘的是不是被吓破了胆,眼睛也看不清了,数也不会数了?”

    “是啊,你他娘的看清楚没有?”黑子也嚷了起来。

    和王三炮和黑子一样,其他的土匪也都非常惊讶,一个个地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三当家的,小的没看错,的确没错,是48环。”汪老六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靶壕处传来,刚才差点没被外人打死,现在自己人又不相信,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

    “常先生,这位徐兄弟真是高手啊,刘某佩服。”刘一刀向常凌风向拱了拱手,又向老徐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刘一刀这句话是发自心底的,任何时候由本人的人都会得到尊敬,何况他刘一刀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大当家的,我这位徐大哥曾经是东北军的。”

    “哦?”刘一刀转向老徐,“原来徐兄弟也是行伍出身啊,怪不得刚才看你打枪时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的慌乱。”

    “大当家的过奖了。“老徐叹了一口气,”徐某已经很久没有摸枪了,手都生了。”老徐说得是实话,自从从东北军出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打过枪了。虽然他以前是炮兵,但他们连长在进炮团之前也是个神枪手,觉得老徐这人聪明,便将不少经验传给了他。说起来也是,当二十几万东北军,一枪未放,就丢了中华北方半壁的时候,这已经不是只属于东北军的耻辱,而是整个中国军队的耻辱!丢掉的何止是土地,丢掉的更是泱泱华夏五千年的军威!以至于欲仁事后志得意满的说:“怎么支那军队都像清宫里的太监,帝国军队与这样的军队交手,是帝国的耻辱”!

    老徐的一番话,勾起了刘一刀的回忆,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徐道:“你是东北军,我是西北军,你我兄弟二人此刻不能上阵杀敌,却站在这里看着小鬼子杀我百姓,占我土地,作为军人真是感到惭愧啊。”刘一刀这话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都是有感而发。虽然他现在是土匪,但一直没能忘记和日本人之间的血海深仇,这也是他经常不断袭击鬼子的原因。

    西北军虽然不如东北军装备精良,但各个部队也是彪悍无比,战斗力上和东北军也不遑多让。七七事变之后,宋军长对局势估计不够,认为“目前日本还不至于对中国发动全面战争,只要我们表示一些让步,局部解决仍有可能“。加上他此时保存实力的心思很重,他对张自忠说:“西北军是冯先生一生心血所建,留下的这点底子,我们得给他保留着。此事非你不能做到。二十九军现在战线过长,我们要把部队收容起来,只有你能和日本人谈判,拖延一个星期......“张自忠临危受命,代理北平市长。7月29日凌晨,二十九军除留下四个团维持治安以外,全部撤走。北平人民清早出门,发现国军已经抛弃了他们退走了。宋军长退到保定以后,依然幻想着张自忠将日本人摆平,和平解决事变,他能够率军返回平津。

    常凌风若有所思,由于特定的历史原因,军事要让位于政治,这是几十万东北军、西北军的悲哀。

第41章 鄙视与比试(二)

    因为都是行伍出身,又都是不得志,刘一刀和老徐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

    “大当家的,该比试第二轮了。”大棒槌在一边小声地提醒道。

    刘一刀一拍脑门:“对,对,对,刚才光顾着感慨了,忘了正事。”

    山上派出的是一个叫麻杆儿的土匪,这人人如其名,瘦的跟麻杆一样,最关键的是天天都眯着眼睛,不是像没睡醒的样子就是像刚抽完大烟,反正是让人看着没精神,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但接下来,麻杆儿的成绩就让常凌风他们四个大吃一惊,这家伙竟然也打了48环,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一局石头山算是栽了,看到麻杆儿这局打得不错,土匪都高声喝彩起来。

    刘一刀也是信心满满,看着常凌风,意思是该你们了。

    那边靶壕边,汪老六正在拿着绵纸糊靶子。

    这边,守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射击地线,他猛地一拉枪栓,却没拉动,险些没把自己的胳膊闪了,引来了土匪们一阵哄笑。

    “这人恐怕连枪都不会使吧。”

    “就这本事也敢上来比试,脸皮可真厚啊,比你张老疙瘩的脸皮都厚。”

    “癞皮狗,你他娘说谁脸皮厚呢!”

    “我看他就是上来凑数的。”

    “行了吧,他们就四个人,难道你让那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的人来啊。”说着余光瞟了小吴一眼。

    守富咳嗽了一声,一边拉动枪栓,一边扭头朝大家“嘿嘿”笑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砰”,枪口冒出一阵青烟,众人都吓了一跳,妈呀,你这太快了,还扭头看我们呢,这枪就放了?这是什么节奏啊?

    汪老六还差最后一个窟窿就糊完了,他拿起绵纸正要往靶子上塞,后面就听到枪响了,吓得他一下滚进了靶壕里,靶壕设计的一人多高,这一摔就摔了个七荤八素。子弹就打在离他原来站立的不到三米的地方,钻入土中,顿时溅起一片烟尘。

    “他娘的,他特么吓人了,哪个狗日的,这是想要老子的命啊?”汪老六在靶壕里高声咒骂着。

    守富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他给子弹上膛后是给众人打个招呼的,但不知为什么稀里糊涂的抠了扳机。连忙对着众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纯熟意外,纯熟意外。”

    老徐生怕守富把枪口再掉转过来,赶紧说道:“别解释了,先打完再说。”

    土匪群中又传来一阵鄙夷的声音。

    守富转过去,面对靶子,重新拉动枪栓推子弹上膛,这家伙并没有将枪托抵在肩窝上,而是直接端到了胸口,对着靶子瞄了起来,一会儿闭上左眼,一会儿又闭上右眼,愣是调整了好半天也没有击发。

    “这位兄弟,你这是木工吊线吗?”

    “我说兄弟,前面的靶子是不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还是先喝杯茶歇会儿在打吧,哈哈……”

    ……

    一些土匪又开始起哄了。

    听着土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老徐和小吴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常凌风倒是没什么,依旧是微笑着看着守富。而刘一刀看着守富的囧样乐了,在他看来这守富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的时候,守富的枪响了,汪老六并没有出来看靶子报靶,事实上他也没有出来必要,因为子弹根本就没有打在靶子上。他举起小旗子晃了晃。

    “脱靶。”

    “这家伙不会打个光蛋吧。”

    “真是浪费子弹啊。”

    ……

    守富倒是没有受到这些土匪们的干扰,他后面三枪打得比前面快多了,只是第三、第四发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有最后一发上了靶,只有6环。

    守富挠了挠头,这枪在自己手里怎么就那么不听使唤呢,他冲着常凌风”嘿嘿“笑了笑,像是在说抱歉。在常凌风看来,守富头一次开枪,如果最后那一枪不是瞎蒙的话,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他在前世带新兵的时候,100米胸环靶,卧姿射击,那些新兵经常是光头。

    “第二局,石头山胜。”大棒槌高声喊道。

    小吴无比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妈的,第一局老徐赢了你怎么不喊呢,现在倒是来劲了。想想都是因为守富,第二局才输了,便用手肘捣了旁边的守富一下。

    “哎呦。”守富吃痛叫了起来,“你干嘛打我?”

    “谁让你打成那个鸟样呢,让人家笑话我们,脸都被你丢尽了。“小吴恨恨地说。

    “我再不济,也比你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强啊。”守富也是毫不示弱。

    “你……”

    见两人还要吵下去,老徐沉声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哼。”守富和小吴互相登了一眼,各自把头扭了过去。

    第三局,比试手枪,石头山这边由王三炮先上。

    手枪虽然灵活,但枪身短,多用于近战和自卫。和步枪相比,手枪的射程短,远距离的射击精度也不够,像盒子炮的有效射程50-150米,再打200米外的靶子显然不合适。当然不是说,超过150米就打不着了,这也要看射手的本事。对于一个特等射手而言,打中200外的目标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三炮一挥手,两个土匪抬上来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香炉,各插着5根点着的香。这香比普通的香要粗的多,大概有人的小拇指粗细。不然,要是换做普通的香,恐怕在200步之外看都但不到,更别说打中了。

    “常先生,我们在两百步之外打这几根香怎么样?”王三炮指着桌子上的香道。

    常凌风点点头,表示同意。

    “今天又看眼了,三当家的又要露绝活了。”

    “那么远,能打着吗?”一个年轻的土匪说。

    一个年长一点的土匪一巴掌打在年轻土匪的头上:“说什么呢?你刚上山,是没见过,三当家的枪法那是没得说,200步以内弹无虚发。“

    “那我一会可得好好看看。”

    很快桌子就就被搬到了前面空地上,后面正是原来的胸环靶。桌子距离他们射击的地方200步,再往后六七十步就是靶子。

    王三炮的枪法还真不是吹的,他单手持枪,抬起手来,略微一瞄就开枪了,只见5枪过后,5支香头全都灭了。

    ”好,好,好。“

    “三当家的,好枪法。”

    “三当家的好样的。”

    “果真是神枪啊。”先前那名持怀疑态度的小土匪看着王三炮充满了崇拜的眼神。

    ……

    王三炮吹了吹枪口上冒出的膛内烟,将盒子炮别在了腰间,先后转身朝常凌风一抱拳道:“常先生,献丑了。”

    常凌风微笑着还礼道:“三当家的真是神枪啊。”

    “老三,不错。”刘一刀也说道,这三炮真给自己长脸。

    “常先生,请吧。”大棒槌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常凌风一点头,又对刘一刀说道:“大当家的,不知可否借你腰间的家伙一用?”

    刘一刀低头看了看别在自己腰间的那把柯尔特M1917型左轮手枪,这把枪是刚刚从一个傀儡政权伪察南自治政府的高官手里抢来的,子弹也有限,所以一直没怎么用过,“好,给你。”刘一刀将左轮手枪递给了常凌风,在他看来,常凌风是认为左轮手枪重量轻,比盒子炮好操作,但即便是这样,你常凌风能超过我三弟的枪法?刘一刀显然不信。

    常凌风一边摆弄这把左轮手枪,一边往射击地线走。待走到射击地线后,先用左轮手枪瞄了瞄。众人都等着他开枪呢,土匪们都认为常凌风在这场比试中肯定会输,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老徐、守富、小吴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常凌风,替他捏了一把汗。再他们看来,常凌风就是打出最好成绩来,也只是和王三炮打个平手,要说取胜那就太难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常凌风又伸出左手将盒子炮从腰间拔了出来,不得不说孙大栓这把枪还真是不错,简直就是全新的,黑色枪管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散发着蓝幽幽的寒光,握柄也是没有一丁点磨损。他缓缓打开保险和击锤,突然双手一扬,顿时两只手里的枪交替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随着连续5声枪响,200步之外的香头也全部被打掉了。

    土匪们一个个鸦雀无声,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好,好枪法。”这下轮到守富大叫了起来。

    “凌风,好样的。”老徐和小吴同时说道。

    常凌风徐徐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如常,将盒子炮插在了腰间,快步走到刘一刀面前,双手将左轮手枪递上道:“多谢大当家的。”

    刘一刀还在愣神当中,见常凌风已经来到面前,便哈哈一笑,接过手枪,拍了拍常凌风的肩膀:“好,常先生真是百步穿杨啊。”

    王三炮走了过来,拱手道:“常先生的枪法,让兄弟佩服不已。”虽然两人都打灭了5支香头,他单手射击,而常凌风是双手开枪,而且还是两支性能完全不同的枪,只这一下,他王三炮便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哪里,哪里,只是侥幸而已。”常凌风道。

    “常先生莫要谦虚,我是真心服了。”王三炮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局两胜,这场比试是常先生赢了。我们是心服口服啊。”刘一刀拍着手掌道。

    见大当家的这么说,其他的土匪也都跟着叫好,只有大棒槌一个人躲在众人后面沉着脸。他招了招手,一个戴瓜皮帽的土匪走了过来,大棒槌低头在这个土匪的耳边说了什么,就见这个土匪悄悄地推出人群。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常凌风的眼睛。一个优秀的侦察兵需要在极其复杂的环境中,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情报,这些情报有时是数据,有些是直观的图文,有些还是一些关键人物的细微表情和东走。

    交待完事情,大棒槌抬头看看向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刚才注意他的举动。

    “走吧,我们再去山寨的其他地方转转。”刘一刀挽起常凌风的手臂,显得格外亲切。众人跟着就要一起走。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大当家的,请留步。”

第42章 交叉火力

    众人听到声音一回头,只见汪老六正从靶场方向飞奔过来,肩上还扛着一支靶子。汪老六穿得是土布做成的棉衣棉裤,棉花在里面并没有完全压实,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臃肿。这200米的距离地面并不平坦,他跑起来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险些跌倒。

    众人不解,这家伙要唱哪出?

    只有常凌风看到他肩上的靶子,眼里微微露出了笑意。

    “汪老六,你个瘪犊子,你他娘的尾巴被人踩了吗,鬼叫什么?”王三炮冲着汪老六暴喝道。

    说话间,汪老六已经跌跌撞撞跑到了众人跟前,他身体站定后,立马弯下腰,一只手扶着膝盖不停地喘着粗气,由于天太冷的缘故,他呼出的都是一团团的白气,活脱脱地像一个老旧风箱。他刚才被守富的惊艳一枪吓得直接跌到了靶壕里,脸上蹭了不少的泥土,刚才又狂奔了一通,满脸都是汗,汗水将脸上的泥土冲得一道一道的,他用手一摸,整个脸都花了,显得格外滑稽。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蹭什么?”王三炮在汪老六屁股上踢了一脚。

    “哎。”被王三炮这么一踢,汪老六身体一晃,险些没摔倒,他深吸一口气,喉头耸了一下道:“大……大当家的,请看这靶子。”说完将靶子从肩上拿下,双手扶着将其立在了地上。

    刘一刀率先来到了靶子跟前,众人也都跟着围拢过来。这个靶子的是用木板做成,贴得是粗糙的靶纸,人工歪歪扭扭的画上去的环数,下面则用一根长长的木棒支撑,整个靶子一人多高。众人对着靶子看了半天端详了半天,除了几个已经糊上的窟窿,也没看出门道来。

    “这破靶子有有什么稀奇?”大棒槌一巴掌打在汪老六的头上。

    汪老六一缩头,用手指了指靶子和靶杆的连接处,只见那根木棒上自上而下齐齐布满了5个弹孔,相比第二个和第四个弹孔而言,第一个、第三个、第三五个弹孔略小,

    “嘶……”刘一刀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拔出自己的左轮手枪,将转鼓式弹仓推开,只见里面躺着3颗黄澄澄的子弹,而其他3个弹巢空空如也。他迅速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常凌风,只见常凌风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两人目光相遇,均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其他人不解,汪老六又补充道:“三当家打完枪时,这些弹孔还是没有的。”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弹孔是在三当家射击完之后才出现的,而王三炮之后只有常凌风一个人开过枪,也就是说,常凌风不仅打灭了200步之外的香头,还在200米之外的靶杆上留下了整整齐齐的5个弹孔。

    “这还是人吗?”

    “这枪法也太神了吧?”

    “把三当家的威风都盖过去了。”

    ……

    “常先生真是神枪啊,我三炮佩服的五体投地。”王三炮对着常凌风一躬到地。如果说刚才常凌风双手射击将5支香头打灭是让他感到吃惊的话,这靶杆上的五个弹孔可就是让他感到无比震撼了。王三炮一直对自己的枪法极有信心,也极为自负,但没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和常凌风的枪法相比,自己手上这点活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常老弟这枪法让我真是汗颜啊。”刘一刀也笑着道。

    刘一刀又带着常凌风等人看了山寨的大门,站在门楼上就能感觉到它的气势。身后群山围绕,山寨正好处在山顶的小盆地之中,由盆地可以爬至四周山顶,再往前便是悬崖峭壁,没有任何路可走,这就省去了腹背受敌的危险;眼前视野开阔,外面的人想要攻打山寨的话必须经过这个地方,而这片开阔地根本没有给对方提供任何可以依托掩体,如果发起冲锋,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个门楼横在两座山之间,有10多米高,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将山寨与山寨前的平地一线隔开,一看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门楼上每隔一米多就是一个射击口,中间布置了两把歪把子机枪。大门前是一块非常开阔的地带,而门楼只是一座外围防线,就算你攻上了门楼,所面临的也只是一片只能看到一线田的狭长峡谷,而这个峡谷却是通往山寨的唯一途径。即使在使用枪炮的时代,想要攻占这样一座门楼,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不得不说,这里的地形很好,而土匪们巧妙地利用地形,为自己设置了一道道关卡。

    “大当家的,你这大门两挺机枪怎么用?”常凌风问道。

    “那还用问,谁他娘的敢上山来找麻烦,我不管他是别的山头的,还是那些瘪犊子小鬼子,都突突了他们。”刘一刀对自己山门的这段防御甚是得意,他专门让人把大门前方清理了出来,如果有人来犯,两挺机枪同时从正面开火,这里将成为们他们的葬身之地。

    常凌风笑了笑,道:“依我看,这两挺机枪还可以换个方式用,比如使用交叉火力配置。”

    “什么意思?”刘一刀对指挥上不是太在行,毕竟他原来只是个大头兵,因为作战勇敢就提拔成排长,可没提拔多久西北军就散了,他这指挥的本事没学到多少。

    常凌风所说的交叉火力是指在军事行动中,交战一方队员之间的火力线夹角大于0°的火力网。也就是说两个火力单位在阵地上,并不是朝正面射击,而是左侧单位朝右射击,右侧单位朝左射击,这样就会出现火力的交叉。形成交叉火力的目的在于使敌方始终有一面暴露在己方队员的火力下,使其不能顾及多个方向(精确射击、找掩护、侦查敌情等)。交叉火力的最大优点是,如果敌人以散兵线对阵地发起进攻,机枪在两侧翼交叉火力能够以最小的角度覆盖最大的打击面积。德国人首先把它运用到了战场。

    当然,常凌风不可能给刘一刀他们讲这些理论,他继续说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尽管机枪已经崛起,大量的士兵受到的训练还是以步枪和刺刀来进行攻击。攻击一方的士兵发起冲锋,越过双方战壕间的中间地带,抵达敌方战壕,在近身战斗中消灭敌人。冲锋过程中的士兵,看似很容易被当时的马克沁机枪所射杀。其实不然,如果从正面向冲锋的士兵射击,收效甚微。”

    这些土匪大多没有文化,很多事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常凌风故意顿了顿,留给大家消化理解的时间,又接着说,“1915年7月1日,英国和盟国发动了索姆河战役,先发制人的用大炮轰击德军阵地,但德国机枪手藏在地堡里。英国步兵发起冲锋时,德国人迅速进入预设位置,但并不立即射击。当英国步兵进入致命区域,也就是机枪手的侧翼和交叉火力范围时才开火。英国步兵被侧翼的机枪交叉火力彻底消灭了。索姆河战役首日造成英军历史上最惨重的伤亡。冲锋的英军全部冲进了交叉火力网里,两万名官兵丧生,冲锋成了自杀。”

    “两万人?我的乖乖,那岂不是中央军一个师的兵力了。”刘一刀张着大嘴说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想说服这些土匪还得拿出点实在的东西才行。

    “大当家的,不如我们做个试验?”常凌风提议。

    “试验?”刘一刀连试验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呃,就是讲现在的机枪布置方式和我的布置方向做个对比。”常凌风耐心解释道。

    “好,就依常先生说的做。”刘一刀拍着胸脯说道。

    很快,土匪们在常凌风的要求下,搬来了250个靶子代表正在向山门冲锋的敌人,要说这土匪干活还算麻利,本来山寨里只有七八十个靶子,王三炮带着兄弟们现做了一百多个,好在这靶子不用贴纸画环数,做得也倒是快。

    土匪们按照要求将靶子设置在一个不同的高度,每个靶子相距2米,散布在一个100多米宽,纵深几米的范围内,王三炮亲自操枪,在400米外用机枪从正面射击,250发子弹。结果250发子弹仅仅打中了37个靶子。很多子弹都打到了靶子间的空缺中。并且射手在每击中一个靶子后还要重新瞄准一次,在重新瞄准的同时也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而在真正的战斗中敌人会很快的冲上来的。

    之后,常凌风又让王三炮把机枪摆放在这250个靶子的侧翼,并将靶子前后翻了个面,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放眼望去,差别就相当的明显,250个靶子窄正面,长纵深,大大增加了目标的密集度。同样还是王三炮射击,结果就是大屠杀,很多时候一发子弹就能击中几个靶子。250发子弹,击中了240个靶子。

    刘一刀看着不断地点头,这还是用一挺机枪从侧翼向冲锋的敌人射击,敌人便插翅难逃。如果用两挺机枪在左右两个侧翼射击,形成交叉火力,那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大哥,这500发子弹可是浪费了。”最近鬼子对各个道路封锁得比较严,山上的弹药金贵无比,王三炮无比心疼地说道。

    刘一刀脸一沉:“你懂什么,常先生这建议真是不错,让我们的命中率提高了5倍,别说是500发子弹,就是3000发也是值的。”

    之后,常凌风又提了几个建议,刘一刀一概采纳,并马上吩咐土匪们按照常凌风说的做。

第43章 夜半来客

    围着山寨一圈转完之后,刘一刀心情大好,这常凌风真是人才啊,于是,他让人中午在聚义厅里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一群人喝得是混天黑地,宾主尽欢。常凌风并没有完全放开,他有自己的打算。尽管刘一刀对自己不错,但难免山寨中其他人看着自己眼红,自己新来乍到,不得不防啊。

    这场酒从晌午一直喝到太阳下山。刘一刀尚未尽兴,又单独邀常凌风在自己房间了继续喝酒,大有与常凌风相见恨晚的样子。

    夜晚悄悄地降临了,呼啸的北风吹过山顶,冲散了漫天的云朵,带着刺骨的凉意,枯草打着卷飞上了天,气温更加低了。除了在外面各个要道和岗哨值守的土匪,其他人都躲进了屋子里,透过窗户,只见人影晃动,猜拳声、打牌声、笑骂声不时从房屋里面传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当土匪,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平时过得都是刀头上舔血,他们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讲究及时行乐。

    “常……常兄弟,老哥敬……敬你一杯。”屋里传来刘一刀大舌头说话的声音。

    “大……当家的,真……真不能再喝了……”

    一个土匪手里拿着一瓶酒刚刚走上刘一刀门外的台阶时,只见夜色中突然闪出一个人,这人二话不说,一伸手将土匪手中的酒瓶抢了过来,那名土匪吓了一跳,“什么人?”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笑着轻声道:“六子,让我来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当家的啊。”

    “大当家的和常先生还在里面喝啊?”大棒槌问道。

    六子揉了揉耳朵,又搓了搓手,将两只手交叉插进了袖筒里,吸了口气道:“可不是嘛,都喝了3瓶了,这不刚才还要酒呢。”

    “大当家的遇到常先生,心里高兴,就让他多喝点吧。”大棒槌拍了拍刘子的肩膀,“我让伙房给今晚当值的兄弟们准备了包子和羊肉汤,你赶紧去吃点吧,去晚了恐怕得让那些兔崽子们抢光了。”

    “可是,这里……”六子皱起了眉头。他相当于刘一刀的勤务兵,每天就是伺候他衣食住行,要是一会儿万一大当家找不到他又该发火了。

    大棒槌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怎么,还怕我没你伺候得好吗?”

    “哎呦,二当家的,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是怕让你受累吗,再说这种事本来就是小的们应该做的,怎么敢劳您大驾呢?”六子年纪不大,但是脑瓜灵活,嘴皮子也溜。

    大棒槌佯装发怒,把脸一板,沉声道:“小兔崽子,我的话是不是也不听了?”说着就要伸手打六子的脑壳。

    六子机灵地往后一闪,躲过了大棒槌的手,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嬉皮笑脸地道:“二当家的,我去就是了,不过一会大当家的要是怪罪下来,您可要替我担待着啊。”

    大棒槌也笑了,伸手点指:“你个小猴子,放心吧,有我呢。赶紧去吧。”

    “哎,那我去了啊。”六子点点头。

    “去吧,去吧。”大棒槌笑着摆摆手。

    直到六子蹦蹦跳跳转过墙角,大棒槌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脸色变得阴冷无比。

    “六子,你他娘的酒拿来了没有,让老子们等了大半天了。”屋里刘一刀卷着舌头骂道。

    “来了。”大棒槌轻声答应。

    他看看左右无人,便再次走近房子的黑影中,打开酒瓶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其中的粉末尽数倒了进去。然后盖上瓶盖,拎着酒瓶,蹑手蹑脚走到刘一刀的门前,将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只见里面传来刘一刀和常凌风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他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大哥!”

    屋内并没有回答,他又提高了声音:“大哥,在吗?”

    “小……六子,进来。”刘一刀道。

    屋里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没有听出外面是大棒槌的声音。

    大棒槌将别在腰后的盒子炮的枪机打开,接着轻轻地推开门,一阵热风吹来,他不禁身子一抖。屋子正中的炭火盆烧得正旺,可大棒槌反倒拢紧了羊皮袄,丝毫没觉得暖和多少。这件屋子本来是他的,在这个屋子里他曾经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县城和镇里的粉头,有附近村里劫回的大姑娘,还有几个富家的小姐,那日子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可这一切都因为现在屋子里这个人而没有了,而此刻这个人正坐在原本属于他的桌子上晃动这脑袋自言自语,该死,大棒槌紧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上前一枪崩了他。但是他的今天的任务并不是杀死他。

    桌子上摆着四冷四热八个菜,菜倒是没有动多少,但旁边的三个酒瓶子早已经空了,东倒西歪地摆在桌子上。刘一刀单手托着腮帮子,而常凌风早已经坐到了地上,正在抱着椅子呼呼大睡。

    “六子,倒酒。”刘一刀冲着大棒槌道,眼神显得有些涣散。

    大棒槌心中一阵窃喜,显然刘一刀醉的已经不成样子了,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六子,真是老天帮忙啊。他连忙给刘一刀和常凌风的杯子满上,将酒瓶放到桌上,然后悄悄退到了门口。

    刘一刀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常凌风道:“常……常兄弟,再走……走一个……“又用力地向外吐了口气,“走一个,走一个。”

    见常凌风没有动静,刘一刀晃了晃脑袋,笑着说:“你……你醉了,那……那我一个人喝……喝。”说着将整杯酒倒进了嘴里,身体晃了两晃,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往桌上一趴打起了呼噜。

    哼,这杯酒喝下去,准保你睡上一天一夜,到时这石头山上又是我说了算了,大棒槌冷笑着出了门。

    ……

    下半夜,通往山寨的石头洞里,王三炮下意识地裹紧了棉大衣,但还是感觉到冷风顺着脖领子、袖口、裤腿钻了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妈的这鬼天气还真特么冷啊。抬头一看,守在洞口的一个土匪头正在一点一点的点着头,显然是困极了,“他娘的,谁让你睡觉的,你跟老子是过来值守的,要是一会有人从这里摸上来怎么办?”

    被王三炮一骂,那个土匪急忙揉了揉眼睛,一脸抱歉地对王三炮说:“三当家的,小的实在是太困了,从昨天早晨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呢。”

    王三炮可不管他困不困,“给老子精神点,谁要是再敢睡觉,老子扒了他的皮。”说着又指向其他几个土匪:“你们几个把眼睛瞪大了。“

    几个土匪只好打起精神来。突然,山寨方向传来了“沙沙”的走路声。

    “谁,什么人?”站哨的一个土匪问道。

    “是我,二当家的。”山路上传来大棒槌的声音。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大棒槌带着七八个人走了过来,“三弟,三弟,你在这里受罪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王三炮一脸狐疑。

    “明天你不是要跟着大哥去二妹那里喝喜酒嘛,我寻思着让你晚上多睡儿,明天好有精神,所以就提前来换你们了。”大棒槌脸上充满了笑意。

    “这怎么好意思啊,二哥也是劳累了一天,也得好好休息啊。”王三炮推让起来。

    “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我前半夜睡了一会儿了,不妨事。你带着兄弟们赶紧回吧。”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三炮朝着大棒槌一拱手,又对着其他几个土匪,“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赶紧谢过二当家的。”

    跟着王三炮值守的那几个土匪早已经是呵欠连天了,看到二当家带着人提前来接他们,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一齐道:“小的们谢过二当家的。”

    “都回吧,回吧。这里交给我们。”大棒槌摆摆手让王三炮他们赶紧回去。

    简单交接后,王三炮便带着人走了。

    大棒槌一招手,两个土匪走了过来,他低声道:”豹子、野鸡,你们两个去山下,按照我之前交待的,一定要把事情办好,明白吗?“

    两个土匪答应一声便下山了。

    凌晨五点钟,这时正是人晚上最困的时候。夜像浓墨一样,怎么化也化不开。守在山下的几个土匪正窝在一个小山洼里抱着枪打着盹,几个人紧挨着靠在一起,这里虽然避风,但根本看不见山下的情况。另外两个临时安排的暗哨也都是各钻进了石头缝中打瞌睡。只有一个资历最浅的土匪被安排去一个大石头上盯着山下,他也困得不行,奈何在这石头上冻得根本睡不着。他冷得上牙和下牙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地抖着。

    突然,两个黑影从他的身后悄悄摸了上来,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下,那个站哨的年轻土匪立马晕了过去。两个黑影又如法炮制,分别将两个暗哨绑了,嘴也堵上了。两人再回过头来对付睡在山洼里的几个土匪,那几个土匪睡得正香,在睡梦中就被打晕了,也绑了起来。

    正两个黑影正是豹子和野鸡。见这里的岗哨都被解决了,豹子对着山下吹了三声口哨,很快山下也有两声口哨回应,之后就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一个个黑影纷纷从石头后钻了出来,弯着腰悄悄地向第一道岗哨而来。

    一个光头提着两把驳壳枪来到了豹子和野鸡面前道:“上山的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二当家的正在头道洞里等着呢。”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山,前面带路。”光头道。

第44章 关门打狗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讲,自己手中的权力和财富有朝一日被别人夺走了,那他也失去了尊严和脸面,有血性的人会选择拼死抵抗,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还有的是既然打不过你,那么我就跑,等待时机东山再起;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讲,他们会选择隐忍,不惜放下自己的尊严,甚至与当初抢夺你、伤害你的人继续相处,讨好自己的仇人,不为别的,只为有一天把自己失去的一切夺回来,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加倍地返还给自己的仇人,将其踩在脚下,让其永无翻身之日。

    无疑,大棒槌属于最后一类人,他绝对是一个能够卧薪尝胆的典范,一匹阴险贪婪的恶狼。

    大棒槌本名韩三德,出身于一个热河的一个农民家庭,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但他并没有继承祖辈的勤劳与淳朴,早年间极其顽劣、好吃懒做,经常和一些市井泼皮混在一起,由于他本人狠辣,又有头脑,很快就成了一众泼皮的小头目,为非作歹的事情做了不少。第二次直奉大战时热河全境惨遭兵火、民不聊生,他一看这形势,就趁乱上山投靠土匪干起了无本的买卖。

    1933年,热河战役爆发,东北军节节败退,热河省主席汤玉麟这个名副其实的“热河王”,在日军的威逼利诱面前,竟然弃城逃跑,导致省会承德失守,热河全境沦陷,至此东北全境沦入伪满统治之下。日军的入侵,压缩了热河土匪的生存空间,大棒槌所在的山头被剿灭,他不得不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一路向西逃窜,直到石头山才算落下脚。

    很快,大棒槌凭着他的算计和一股狠劲在众山头中站住了脚跟,他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正在大棒槌意气风发的时候,刘一刀横空杀出,大棒槌实力不济,但他并没有选择鱼死网破或是远走高飞,而是找机会隐忍了下来。论年龄,他比刘一刀大了近十岁,但依然喊刘一刀大哥。刘一刀对他也还不错,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坐了第二把交椅。

    然而狼终究是狼,表面上对刘一刀毕恭毕敬,可大棒槌一天也没有放下报仇的念头。他秘密联系旧部继续打造小团体,同时积极与外面的土匪特别是二妹相勾连,意图时机一到来个理应外合一举把刘一刀拿下。这次二妹娶小妾就是他们设的局,目的就是趁着刘一刀去喝酒的就会把他扣了。

    此刻,大棒槌正在山洞里走来走去,他的内心很是焦急。白天,他看到常凌风等人的突然造访,并见识了常凌风的本事,他越发感觉到必须要动手了。不然有常凌风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跟着刘一刀,恐怕自己永无翻身之日了。于是他趁着常凌风他们比试枪法的时候,偷偷叫一个心腹到二妹那里报信,临时改变原来诱捕刘一刀的计划,并将起事的时间提前到今晚。

    在刘一刀房间里,他并没有对常凌风下手,这样的人才以后要是能为自己所用最好。如果常凌风不肯也没有关系,刘一刀被人下了药,而常凌风是晚上唯一一个同刘一刀喝酒的人,自然嫌疑最大。而自己是带着人过来戡乱的,到时候自己只要振臂一呼,这石头山上的兄弟们还不照样像以前那样唯自己马首是瞻。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中。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把进山的最重要的一个关卡,也就是现在所在的山洞给拿下来了,但他担心派去的豹子和野鸡在解决山下的岗哨时出差错,因为这些岗哨大多以前都是他的手下,因此他并没有让豹子和野鸡对他们灭口,这些人以后稍加安抚一下就又可以跟着自己干了,继续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他们难道会不同意?

    正在大棒槌胡思乱想的时候,豹子、野鸡带着光头等人来到了头道山洞。

    “金刚兄弟,你可来了?路上辛苦了。”大棒槌快步上前,握着那个光头的手道。

    “韩大当家的,接到你的传信后,我们大当家的就让我带着山上一半的兄弟来支援你了,兄弟们一路上都是小跑着来的。”

    “兄弟们都辛苦了,过了今晚,我大摆宴宴好好犒劳犒劳兄弟们。”

    “山上情况怎么样?”金刚低声问道。

    “放心吧,守山门的是我们自己兄弟,山寨里那群家伙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姓刘的没个一天一夜肯定醒不了。”

    “嗯,那就好,我们大当家的来之前特别叮嘱我,除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杀人,日本人说了,将来要收编我们,到时候兄弟们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的可以好好地跟日本人谈条件。要是搞窝里斗拼光了那可就没得谈了。“

    “姓刘的我都没动,别人就更不会了。”大棒槌道。

    “那个姓刘的是日本人看上的,要留活口的,日本人也想收买他。”

    “嗯,先上山吧。我们前面走,解决这里到山门之间的岗哨,你们在后面50步的地方跟着,声音一定要轻。到了门前的开阔地马上跟上我们,我们一起冲进去。”

    “好。”

    大棒槌一摆手,豹子和野鸡就跟了上来。三人在前面带路,一路上有5处岗哨,都被他们顺利制服了,没办法,谁会想到二当家的反水了呢,几个岗哨都是猝不及防就被豹子和野鸡放倒了。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就来到了山门前的开阔地上。走到离大门150米的地方,大棒槌吹了声口哨,只见山门缓缓打开。

    “兄弟们,赶紧冲进去。”大棒槌一挥手。

    金刚带着二百多土匪就要往大门里冲,刚冲到大门只有100米的地方,突然大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土匪们停止了冲锋,继而是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金刚拔出枪,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大棒槌也很是纳闷,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突然,门楼上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的声音:“老二,怎么客人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呀!是他。”大棒槌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不对啊,姓刘的这时候应该还在昏睡中啊。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刘一刀。

    大棒槌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对金刚说:“有埋伏,赶紧往山下撤。”按照他所想的,石头山上只有200多人,而今天金刚就带来了近300人,从这里到山下的路都是自己的人掌握着,只要下了山,刘一刀没有了险要的地势,人数也没自己这边多,肯定就不敢再追了。

    “妈的,我说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山门上都是你的人吗?”金刚埋怨起来。

    大棒槌这时也顾不上解释,大声喊道:“快撤,快撤。”

    “撤、撤。”金刚也下命令道。

    这些土匪们正要后队变前队往后撤,只听后面“砰”的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土匪立马就栽倒在地上。

    “二当家的不把客人给我们介绍一下就想走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下山的方向传来。

    依稀中见到有一伙人已经把下山的路封死了,“是王三炮,妈的,后路也被堵死了。”大棒槌拎着盒子炮愤愤地说。

    “他娘的,这次被你害死了,再不冲下山去,我们都得被包了饺子。”金刚瞪着大棒槌狠狠地说道,看着乱作一团的众土匪,大喊道:“都他娘的别乱,跟着老子杀下山去,山下有我们的人。”

    听到金刚的命令,土匪们慌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纷纷拿起武器向着山下路冲去。

    刘一刀透过山门上的垛口,粗略数了数,下面足足有二百多个土匪,看来这次二妹是压了重宝的。

    当看到大棒槌带着人要往山下冲时,刘一刀抬手一枪就放倒了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土匪。

    一边开枪,刘一刀一边大声下令:“打!”眼前的这些土匪跟着二妹无恶不作,杀他们十次都不嫌多,刘一刀对付这些人丝毫不手软。

    刘一刀一声令下,山门上的两挺歪把子机枪和五六十杆步枪便同时开火。

    山门这边的枪声响起的同时,负责阻击大棒槌他们撤退的王三炮也开了火。一时间,从两个方向飞来的子弹像密集的雨点似的泼向开阔地中央正在向后撤退的土匪,前后夹击,再加上山上两挺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土匪们瞬时便被打蒙了,冲在前面的土匪想往后跑,而跑在后面的土匪迫于两挺机枪的威慑拼命往前冲,两股人撞在了一起,各自将对方的道路堵死,成了石头山众土匪的活靶子。

    金刚带来的这些土匪进攻和撤退时都毫无章法,人与人之间并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一大群人堆在一起,给机枪提供了良好的射击环境。

    转眼之间,陷入前后夹击的土匪便有五六十人倒下了。一些胆小的早就趴在了地上,抱着脑袋浑身瑟瑟发抖。

    常凌风站在刘一刀的旁边,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情形,这不啻于一场屠杀。

    以哲学的视点剖析战争,不难看出战争不过是物质运动的一种,战争规律是自然规律的一部份。

    如何才能比敌人更为高明的运用自然规律,是任何一名指挥官首要考虑的问题。

    自然规律自有其运行的法则,有一因必有一果,因果相应。战场上的先机便是隶属于自然规律“因”的部分。谁能把握住,控制住这“因”的部分为己所用,谁就占有战争的先机,取得主动地位,进而产生与之相应的“果”,战胜敌人,赢得胜利。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占得先机,先发制敌是首要胜敌之因,且其象万变,无定象可遵。看似先发,实则已为敌之后;看似后发,实则已为敌之先。

    日本偷袭珍珠港,看似占得先机,却激怒工业巨兽,实为战象之先。美国明已破译日军密电码,却佯作不知,以老残之舰任其袭之,却得以彻底击碎美国国内盛行之孤立主义,激起全民奋战之决心,终得以击败日本,迫其投降,实为战律之先。

    在战场上,胜和负都不是绝对的。但自然规律之广无边无际,规律之众,数不胜数,人们所认为的万全之策在实践中不见得就一定能取得预期的结果。大棒槌隐忍多年,心机不可谓不深,计划不可谓不周,但被常凌风的突然到来打乱了节奏,不得不提前行动,从而露出马脚,导致先机尽失。刘一刀早就知道大棒槌有异心,一直引而不发。而常凌风也发现了大棒槌的端倪,所以两人就顺水推舟,上演了一出醉酒不设防、诱敌深、关门打狗入的好戏。

    大棒槌虽然狡诈多端,可一旦落入刘一刀和常凌风精心设计的陷阱,也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第45章 反水的下场

    看着身边的土匪一个个倒下,此时的大棒槌几乎陷入了绝望的境地,金刚带来的这些土匪说起来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平时下山抓鸡鸭抢猪羊,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遇上硬茬瞬间土崩瓦解了。现在是腹背受敌,刚才石头山只是一轮射击,自己这边就已经再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了。

    “往山下冲,冲不出去大家都得死。”大棒槌红着眼睛吼道。

    这些土匪毕竟还抱着一线生的希望,他们在大棒槌和金刚的鼓动下向着王三炮猛烈地发起了进攻。

    大棒槌和金刚能够当上土匪头目,枪法自然都不赖,很快石头山的土匪也出现了伤亡。一个土匪刚刚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就被大棒槌一枪打穿了头骨,一头栽倒了地上。还有几个被子弹击中腹部和大腿的,坐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石头上出现的伤亡,反而激发了大棒槌这伙土匪们的求生欲望,豹子和野鸡带着一些不要命的土匪一边射击一边向王三炮这边冲去,尽管在路上又有很多人倒下,但他们已经冲到了离王三炮只有五十米远的地方。

    跑在前面的豹子和野鸡很快就被王三炮用枪点了名,两人带着大棒槌曾经给他们的还没来得兑现的许诺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开始,由于场面太过混乱,金刚他们带来的机枪手夹在队伍中间,刚才根本没有时间发挥机枪火力。趁着刚才石头山暂时被压下去的空档,金刚的三挺机枪也迅速地喷起了火焰,子弹齐齐地射向了王三炮他们,“哒哒哒……”大棒槌希望凭借三挺机枪的火力杀出一条血路。

    “砰。”一颗6.5毫米的子弹击中了队伍中央的一个机枪手的后脑勺,高速旋转的弹头将他的脑组织搅得粉碎,然后挣脱崩开额头继续飞了出去,留下的只是一个碗大的窟窿和喷溅而出红白相间的混合物,机枪手连同他的机枪一起直挺挺地倒下了。

    惨烈的死状让周围一些胆小的土匪的惊恐万分,他们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纷纷想着远离机枪手的尸体,向周围四散奔逃,然而很多人的生命却被从前后飞来的子弹无情地收割了。

    两侧的两个机枪手因为离得远,没有受到影响,他们继续射击,用连续的输出火力不断地压制着王三炮他们。

    不过,仅仅过了不到二十秒钟,两挺机枪就哑了火,被扔在了地上。因为此时他们的主人已经做了枪下之鬼,又是爆头。

    刘一刀冲着常凌风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常先生,昨晚的酒没喝多,枪法还是那么准。”

    常凌风微笑着摇了摇头。

    “兄弟们冲啊!”距离王三炮的临时阵地还有三十米。此时,大棒槌和金刚好像看到了希望,他们也顾不上身边的这伙土匪死活了,两个人躲在土匪们的身后,用他们的身体作掩护,不断地向王三炮这边的人开枪还击。

    然而天时地利人和的差距,让大棒槌和金刚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无情的破灭了,这三十米就像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的人站着的已经不到五十个了,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趴在了地上。

    “大棒槌,你现在放下枪,兴许大当家的还能饶你一命。”王三炮喊道。

    大棒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枪,“呸,老子信你才怪。”

    金刚接着道:“王三炮,你们打死我们这么多兄弟,我们大当家的到时和你们石头山没完。识相的赶紧让开,让我们下山去,到时候我也可以在大当家的那里替你解释解释。”眼看着硬闯是出不去了,金刚一边把二妹搬了出来,一边打起了感情牌。

    “是金刚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啊,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王三炮听到是金刚的声音,更加怒不可遏,连开了三枪。金刚这家伙曾经去山下抢旧杨屯一个姑娘,结果遭到这个姑娘父母、哥嫂的拼命阻拦,金刚一怒之下把姑娘的家人都杀了,甚至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也没放过。当天晚上,金刚要和这个姑娘同房的时候,这个姑娘抽出头发上簪子就戳向了金刚的眼睛,好在金刚躲得快,只是脸皮被划破了。金刚大怒,掏出枪就把这个姑娘打死了。可以说作为二妹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个金刚是恶名远扬。

    一颗子弹带着风声擦着金刚的耳朵就飞了过去,纵然是如此寒冷的天气,金刚只觉得耳边一股灼痛感,他下意识地去捂耳朵的时候,结果鲜血顺着手掌就流了下来。刚王三炮这三枪中有一枪把他的半个耳朵打掉了。

    “哎呀……”金刚痛得大叫,发了疯似的向前冲去,手中的枪不停地向着王三炮扣动扳机。跑了没几步,胸前就绽开了几朵血花,继而身体像木桩一样向后倒去,凶狠狰狞的表情凝固了在了脸上。

    大棒槌一看今天功亏一篑,便想趁着乱往开阔地的东侧跑去,妄想贴着山逃跑。

    王三炮看到金刚死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大棒槌,见他要跑,瞄准他的大腿就是一枪。

    “噗!”子弹穿透棉裤钻进了大棒槌的右侧大腿,他腿上吃痛,身子一歪就摔倒在了地上,正要继续往前爬,“噗噗”两声,子弹又打在了他前面一尺的地方,溅起了一片尘土。

    “咳咳……”土腥味和血腥味呛进了大棒槌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地咳嗽起来,此时他已经完全绝望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如果再继续企图逃跑的话,在这个距离上王三炮可以轻松地打爆他的头。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起来还是自己太心急了些,都怪那个常凌风,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然单凭刘一刀这个粗人肯定想不出这样的招数,

    人的角色总是在发生着变化的,这种变化随着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周围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大棒槌是一名悍匪,他残忍、冷酷、阴险,对于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是一头狮子,可以将他们撕成碎片。对于手下的土匪而言,他是一只头狼,在狼群中如果有的狼想着自立门户或者是不听招呼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咬断他们的喉咙。然而在此时此刻,大棒槌只是石头山上一只待宰的羔羊。

    前后不到十分钟,二百多个土匪就全完了,还能够喘气的不过六七十个!地上布满了尸体,曾经带着温度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流到了冰冰冷的地上,渗进了已经被冻硬了的泥土中,将泥土染成了黑褐色。

    “都把枪放下,再继续顽抗,老子的子弹可不是吃素的。”王三炮大声喝道。

    “缴枪不杀!”

    还活着的土匪纷纷将枪扔到地上,双手抱头,等待着胜利方对他们的惩罚。

    石头山上的两伙人汇到了一起。

    “我的妈呀。”守富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土匪,满脸的难以置信,“土匪就这点战斗力?两百多号号人,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全都报销了,乖乖。”

    老徐拉了拉守富的袖子。土匪,土匪,这山上除了他们四个都是土匪,守富说话又开始不经大脑了。

    刘一刀也是惊讶不已,他已经领教过完了常凌风出神的枪法,原以为常凌风也就是个人军事素质超强,却没有想到,常凌风还是个运筹帷幄的智多星,大棒槌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当中,如果凭着自己山上这两百多人,即使是凭着地势的优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掉大棒槌和金刚他们这伙土匪。

    在和二妹相处的过程中,两个山头也有过不少摩擦,还真干过几次仗,可是这次一下就干掉了二妹一半的人,伤了他的元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二妹是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

    刘一刀走到常凌风的跟前,由衷的说道:“常先生,你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大当家的莫要提前高兴,这并不算什么。”常凌风冷冷地说,“这不过才是个开始。”

    “这还不算什么,一下子就报销了二妹一半的人。”

    “不是还有一半的人吗?”常凌风道。

    刘一刀闻言愣了一下,说,“常先生,你的意思是……”

    常凌风点点头,沉声说道:“不错,这才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二妹呢,我要让二妹知道,祸害老百姓还有投靠小鬼子当汉奸的下场。”

    刘一刀闻言凛然,低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大棒槌说道:“虽然我抢了你的石头山,可这之后我对你不薄,没想到你还是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还是挖空细思的算计我。”

    大棒槌的枪早已经被下了,到了这个时候,大棒槌自知难逃一死,反而硬气起来,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却早已经被王三炮的两个手下压住了肩膀动弹不得,“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只是我太过心软,没有在你的房间干掉你。”

    刘一刀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们俩真的喝醉了吗,当时如果你对我们动手,我保证先死的那个人绝对是你。留着你,只是为了让你把戏份演足而已。”

    “姓刘的,你好毒!我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

    “好,那我就成全你,念在我们曾经相处过几年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作为山寨的大当家的,刘一刀必须要杀掉大棒槌这个敢于反叛他的人,否则他刘一刀在兄弟们心中的威信何在?转向王三炮:“老三,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王三炮举起盒子炮对着大棒槌的胸口就是一枪。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大棒槌口吐血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一刀,眼神逐渐涣散开来,身子扑倒在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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