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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陆战狂花全文阅读

作者:掠过树梢的熊     抗日之陆战狂花txt下载     抗日之陆战狂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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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奇穿越

    呼啸的北风和肆虐的暴雪终于停息了,多日不曾露面的太阳也恢复了一丝丝精神,正努力地向大地投下一丝清冷的光辉,饶是这样,也让整个大地多了一分生气。

    龙城军区大院,主楼九楼,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正背身站在窗前向外望着。

    “报告!”一个洪亮的声音将老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老人的声音略显沙哑。

    “首长,最后一批搜救人员已经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常连长!”一名身着常服的中校推门走了进来,向着老人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嗯,知道了。命令部队停止搜救,各自归建回营区修整。”老人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是!”中校举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回答道,转身走了出去。

    “30天过去了,你究竟在哪儿?”听到关门声响起,老人的高大的身躯不再挺拔,长叹一口气,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喃喃地道。

    常凌风,24岁,某机械化师侦察营武装侦察连连长,平时为人也很低调,直到在演习中失踪,战友们才知道那个训练异常刻苦、屡夺佳绩、脸上经常挂着阳光般笑容的年轻侦察连长,竟然是军区首长的孙子。连师长、政委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首长在他们的师里放了这么一尊大佛,以致于两人在常凌风失踪后火速驱车200公里赶往龙城军区大院向首长申请处分,结果被老人大骂一通,不是骂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孙子,而是骂他们不务正业,为了一个人的事情竟然置全师工作于不顾。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去。

    老人是现在军队中为数不多有实战经验的高级将领,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一个月后,“常凌风”这个名字被永远被镌刻在了烈士陵园的墓碑上。

    ……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塞外已然是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一间破败不堪的简易窝棚内,几个身着破旧衣服的汉子正围绕着木板床上躺着的一个年轻人。

    “常先生,醒醒,醒醒,常先生……”一个头戴毡帽的圆脸汉子轻轻摇着年轻人的胳膊道。

    朦胧中,常凌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瞬时感觉疼痛从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中钻了进来,每一节骨头都想碎掉了似的,最终只是轻轻地动了几下眼皮,又昏了过去。

    “还活着,还活着!”看到年轻人还有反应,圆脸汉子兴奋地叫起来。

    “守富,你手上轻点,就你这身力气,常先生就是没死,也得被你这顿没轻没重的摇晃折腾死了!”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瘦高汉子说道。

    “嘿嘿……”意识到自己确实用力有些过猛,圆脸汉子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哂笑起来。

    “徐大哥,我就知道常先生命大,死不了!”叫守富的汉子眼睛盯着年纪稍大的汉子,一脸的兴奋。

    “守富,你那里还有吃的没,给常先生弄点。”姓徐的汉子没有接话,反而直接问道。

    “有,有,晚上放饭的时候我偷偷藏了一个窝头。”守富连忙把手伸进胸前的破棉袄里,拿出一个糟糠窝头,上面还沾着几缕旧棉花,掰了一块就要往年轻人嘴里塞。

    “傻狍子,他现在这样能吃进去吗,还不赶紧找点水来,把窝头弄碎搅和成糊糊给他吃。”姓徐的汉子一巴掌打在了守富的胳膊上。

    “哎。”守富应了一声,赶紧起身下床找水。

    窝棚里根本没有热水,只在门口的铁皮水桶里有凉水,准确的来说是冰水。守富伸手拿起一只有好几个缺口的破瓷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着,一声不吭便蹲在了地上,不一会双手便已经被冰水冰得通红。

    “守富,你还在磨蹭什么,水呢?”姓徐的汉子见水迟迟没有端过来,扭头向守富喝道。

    “徐大哥,俺想把水捂热了给再给常先生。”守富抬头望着姓徐的汉子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这粗人一阵一阵的还挺细心!”姓徐的汉子揶揄道。

    “常先生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俺娘给俺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哩!”守富显然是竟然经常被人开玩笑,即便如此,他黑黝黝的脸上也微微泛了红。

    “嗯,算你小子有良心!如果不是你非要逞一时之勇和那狗汉奸顶牛,常凌风也不会受伤。退一步讲,就是姓常的小子造化浅,没能挺过了这关,今生也不枉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

    “徐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娘还说过好人有好报,常先生肯定是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守富一脸认真的样子,姓徐的汉子也不再和他说什么,转而对其他几个围着年轻人的汉子说道:“你们也别跟着耗着了,常先生多半是没事了,只是身体太虚了,这里有我和守富看着就行了,你们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做工呢!”

    显然,姓徐的汉子在这个圈子里颇有些威望,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汉子也不再坚持,纷纷爬到自己的铺位睡觉,窝棚内不一会儿便传出了阵阵鼾声。

    过了约半个时辰,水不再冰冰凉了,守富走到木板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口糊糊喂进年轻人的嘴里,看着年轻人出于本能吞咽着,虽然只是一小口,但也让守富粗犷的眉眼儿间露出了喜色。

    吃过了一些东西,姓常的年轻人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守富,你睡会儿吧,我看着他。”

    “徐大哥,我不困,你睡吧,有我守着就够了。”

    姓徐的汉子和守富在守在姓常的年轻人身边,也许是看到年轻人没事了都很高兴,竟然都是睡意全无,谁都不肯休息,索性两人轻声地聊起天来。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正是宣化城中常家的小儿子常凌风。不过,这个常凌风已经不仅仅是原来的常凌风,而是二十一世纪侦察连长穿越后的常凌风,此时的常凌风虽然身体还是常家小少爷,但意识已经被前世的常凌风所主导,只不过依旧保持着今生的记忆而已。

    这一晚,一道道画面似放映电影版从常凌风脑海中闪过,和爷爷一起钓鱼,与战友们参加国际侦察兵比武,与连队战士们在大漠深处演习……他努力地回忆,试图拉近放大每一帧画面,但每一帧似乎又不是很清晰,好像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突然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霎时天玄地转起来,头痛欲裂。

    天快放亮了,听着耳边两个汉子轻声地说话,常凌风也极力地在脑海中梳理自己的思绪。自己正在参加军区组织的红蓝军对抗演习,自己所在的连队配属给红方作为侦查小分队使用。对于蓝军,常凌风早就憋着一股气,去年总部首次组织各大军区的王牌部队在大漠深处演习,蓝军凭着其刁钻诡异的战法和先进的武器装备,着实让从各大军区赶来的红军部队“美美”地吃了一顿“鸭蛋”大餐,各大军区无一例外全部败北,一个个抬头挺胸的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

    据说这些部队的军政主官们回到各自军区,没少挨军区首长的骂。而那次对抗,常凌风并没有参加,原因是他被总部选拔到爱沙尼亚参加国际侦察兵比武。

    演习对抗由指导员带队参加,可没想到,在一次偷袭蓝军通信枢纽的战斗中,小分队刚刚到达目标所在地尚未展开行动,便被突然出现的蓝军包了饺子。暴露在大批步兵面前的侦察兵们饶是有以一敌十的本领,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弹药充足,且有空中力量支援,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分队便弹药耗尽,很快被蓝军大股部队分割包围,继而是全军覆没。

    常凌风从爱沙尼亚折桂归来后,对于这次行动失败,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的眼睛里也能看出,他把这笔“账”记在心里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2章 生不逢时

    思绪还在继续飘浮,但眼前的这不同寻常的景象让常凌风很是诧异:屋子的顶棚都是用茅草搭建,稀稀疏疏的几根茅草从顶棚处垂了下来,被透进室内的风吹得哗哗直响,房子也多是粗糙的木料搭建,看得出建造的过程很仓促,眼前的这几个人自己并不认识。

    “这……是……哪里?”常凌风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常少爷,你终于醒啦,可担心死俺了。”守富听到常凌风的声音很激动,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常凌风的问题。

    “这是劳工训练所啊,我说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啊?”姓徐的汉子虽然也面露喜色,但话说的却很冲。

    “劳工训练所?”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常凌风。

    “对啊,这就是劳工训练所。你忘记啦,我们都被鬼子抓进来了,在这里给鬼子都干了一个月的活儿了。”守富答道。

    “劳工训练所、鬼子……”常凌风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真的疼,这绝不是做梦,是真的穿越了,自己回到了抗战时期。

    早在前世,常凌风就听爷爷说起过劳工训练所,鬼子曾在日军先后在北平、石家庄、太原、济南等地建立几座规模庞大的战俘集中营。这些集中营的名字并不统一,有的叫战俘收容所,有的叫劳工训练所,有的叫劳工教习所。

    小时候,爷爷还带他去京城西郊的一所大院进行爱国主义教育。那是有一处有年头的深宅大院,院中有数栋楼房和几排平房。原来是清代御林军的军营,后来又被吴佩孚和国民党作为兵营。日军看中了这个远离城区、房舍很多的院落,对其加以改造,将其变成了关押中国战俘的集中营。这个集中营,曾用过“北京第一收容所”“北京西苑苏生队”“北京特别苏生队”“1417部队苏生队”等听起来比较文明的名字。其实,这里却是一个残害中国抗日的魔窟。

    建集中营的目的,是把战俘和被抓获的抗日军民集中关押,经过短期的所谓教习训练后,就地强迫他们服苦役。

    “守富,现在是哪一年啊?”常凌风轻轻地问。

    “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凌风,看来你真是烧糊涂了。”没等守富回答,姓孙的汉子抢先说。

    “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1937年,……”常凌风小声地自言自语,心里却在盘算着现在的情形,现在是抗日的初期,正是日本侵华的时期,难道自己穿越了。

    常凌风迅速回忆起前世教科书中的记载:1932年3月,日本扶植溥仪成立伪“满洲国”。1933年1-5月,日军先后占领了热河、察哈尔两省及河北省北部大部分土地,进逼北平、天津,并于5月31日,迫使国民党政府签署了限令中国军队撤退的《塘沽协定》。同年,日本成立“关东军防疫供水部”(即731细菌部队),后来扩大成一支大规模的细菌战部队。该部队用中国人进行鼠疫、霍乱、梅毒等细菌以及毒气、枪弹等的活体试验,并大量制造鼠疫、霍乱等各种细菌,用飞机播撒在中国各地,残害中国人民……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军步步紧逼,国民党政府军节节败退,侵华战争全面展开。平津相继失陷,整个察北也控制在日军手中。驻守张家口的二十九军刘汝明部官兵在赐儿山峰顶八角台上,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争夺,双方付出了伤亡惨重的代价后张家口失陷。不久,宣化和察南各县均落入敌手。在日军策划下,先后成立了伪“察南自治政府”和伪“晋北自治政府”。

    不知不觉,天快放亮了。一阵急促的哨声从院子里传来,这是起床开工的哨声,继而是一声高似一声的叫骂声。

    院子里一个身穿黑衣、留着一缕小胡子的男人正在挨个房间的门推开,刚开门的那一刹那,充斥在房间里的汗臭味一下子涌了出来,小胡子下意识地捂着鼻子骂道:“妈的,一帮臭泥腿子,熏死大爷了。都他妈给我起来,赶紧集合点名去,谁要是去晚了,可别怪你苟爷爷的皮鞭不认人。”一边骂一边挥起皮鞭向几个起床稍慢的劳工抽去。

    兴许是见惯了这样的阵势,那几个劳工向旁边一闪就灵巧地躲过了小胡子的皮鞭。鞭子落了空,小胡子有些恼怒,扬起手挥动鞭子又要抽下去。

    这时一个小个子托住了小胡子的胳膊道:“苟爷,您大人有大量,兄弟几个就是穿衣服稍微慢了点,您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们吧。”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根卷烟递到了小胡子的面前。

    小胡子伸手接过了烟顺手就叼进了嘴里,小个子连忙上前一步就要用火石打火点烟,可打了好几下,只是冒出了几个火星,烟压根儿就没有点着。小胡子眼睛一瞪,用鞭子推开小个子的手,自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洋火,抽出一根划了一下将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方才说道:“我说小吴,你小子又从哪里搞来的这烟啊?”

    小吴连忙陪着笑道:“苟爷,我这是托给伙房送菜的那个老陈头捎来的,专门用来孝敬爷您的。”

    “算你小子识趣!”小胡子又深深吸了一口,神情很是享受,一步三摇地向外走去。

    “苟爷,您走好。”小吴弯腰推开木门,做出一副请的样子。

    这边姓苟的刚走,屋里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句:“一见到主人就摇尾巴,真是把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谁,谁说老子呢?有本事给老子站出来。”小吴转过头来怒道。

    “俺!咋的?”守富攥着碗大的拳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看是守富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吴连忙陪起了笑脸:“我还以为是贺老三那小子,没想到是你啊!”

    “看到你这幅奴才的嘴脸俺就生气,老子非教训教训你。”守富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恨死了日本鬼子,我五舅一家不都是被鬼子祸害了嘛,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吴一脸的苦相对着守富说。

    “守富,算了。”姓徐的汉子一把拉住了守富胳膊。

    “今天要不是徐大哥说话,我非揍你小子不可。”守富仍是气鼓鼓的样子。

    小吴深知守富的脾气,不再和他正面对话,反而是挑起门帘向苟汉奸的背影骂道:“呸,什么东西,早晚落到老子手里,让你龟儿子好看。”

    躺在床铺上的常凌风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刚才的冲突,但通过小吴、守富他们的对话,对整个过程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同时,在心里对几个人默默地画了像:看来,小吴这个人虽然市侩了些,但也是被形势所逼,不得不昧着良心在鬼子和汉奸面前装出一副狗腿子的样子。而守富这个人呢,更是一炮筒子脾气、嫉恶如仇。老徐比较老成,经验和阅历都比较丰富,遇事能够沉住气,在劳工们当中也很有威信。

    “我来帮你吧!”小吴一边给常凌风穿衣服一边说。

    趁着这个时候,常凌风迅速地调取今生的记忆:小吴以前是木匠,靠走街串巷打零工过生活,没想到后来被鬼子抓了壮丁。由于会点手艺,加上他精于算计、嘴巴又甜,在日本人和汉奸面前总是装出一副逢迎谄媚的嘴脸,因此深得日本人和汉奸的好感。小吴在劳工训练所里也没受多大苦,总是被分配做一些修修补补的活儿,比那些天天抡大锤、抬土石的苦力强多了。虽然有了鬼子和汉奸作“靠山”,但也没有欺压过大伙儿的劣迹,反倒是经常替一些有难的劳工解围、打掩护,甚至还有一次偷偷地搞来了鬼子的退烧药给一个高烧不退的劳工,也算是救了救了他一命。因此,小吴在劳工圈里口碑还算是不错,常凌风不得不对小吴产生了好感。

    “啪!”常凌风还在四处漂浮思绪被守富一巴掌给打了回来,这巴掌倒不是打在他自己身上,而是打在了小吴身上。

    小吴“哎呦”一声,不满地向守富道:“你干嘛啊?”

    “赶紧给他穿好下地,动作这么慢。让鬼子抓住,又是吃不了兜着走。”守富嘟囔着对小吴说,他刚才就在生小吴的气,利用这个机会终于出了口气。

    原来日本人根本不养闲人,实在是生重病的就不让干活,但基本上不会去救治,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鬼子会把这些重病号绑在树上,让新兵练习刺杀活人,以此壮胆。只要没什么大碍的都会赶到工地上去做工,动作稍慢立马就会遭到一顿毒打。在日本人的眼里,中国人和牲口没什么区别。

    想想守富说的也对,小吴便不跟他计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给常凌风穿好了衣服。

    常凌风心想,穿越回这个水深火热的年代,真是生不逢时,现在自己体虚成这样,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又在这魔窟里,看来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待了。

第3章 要上工了

    常凌风在守富和老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院子中。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天空是透亮透亮的,繁星闪闪,完全不是后世那被雾霾包裹的天空。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冰冷的空气瞬间钻进了常凌风的鼻孔,他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欣赏景色,再美的景色有命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活下去!”常凌风在心里暗自骂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借着微弱的亮光,常凌风向四周望去,这院子院墙有一人多高,加上上面的铁丝网将近2米,并且铁丝网都通上了电。铁丝网外外面好像还有一条近2米宽、3米多深的土沟,这条深沟像盘在人的脖子上的一条伤疤,异常的丑陋,因为它的存在,将劳工营与外界硬生生地割裂开来。

    放眼望去,工棚外的大院里便站满了劳工,黑压压一大片,足足有三四百人。劳工们按照之前分好的组站好,大多数人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情况好点的还有棉衣穿,但棉絮从棉衣里各个地方钻了出来,和单衣也查不多。境况差点的,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单衣御寒。还有更可怜的,半截袖子或者裤管都被刮破,只剩一些碎布条随着寒风飘舞,有的根本就全掉了,只能拿水泥袋或者草帘裹起来遮挡,而整个人缩着肩膀,腿不停地打着颤。因为自己和守富、老徐、小吴他们几个被抓进来的时间不长,所以境况还好些,身上的衣服勉强能够御寒。但即便是这样,常凌风还是听到了自己上牙下牙打架的声音,这股深深的寒意不仅来自这该死的天气,更来自于周围这肃杀的气氛。

    近一个排的伪军端着枪将这些可怜的劳工们围在了中间。常凌风仔细看了看离自己比较的近几个伪军,有些长得也是浓眉大眼的,远不如后世小说、影视剧中表现的那么猥琐。

    不一会儿,一个鬼子军曹在一个胖翻译官的带领下,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大摇大摆地来到大院之中。原本有些悉悉索索声音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饭田太君,您请!”翻译官在前面领着路,一路弓着腰,原本斜挎着装有20响的枪套几乎垂到了地上,他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他的日本主子,并报以谄媚的笑容,活脱脱一副孝敬伺候自个儿亲爹的模样。

    真是一副狗腿子像啊,呸!常凌风心里暗自骂了一句。继而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吐吐沫的声音,常凌风心里一惊,暗叫不好,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这下要倒霉了。他连忙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用余光发现老徐正在拼命的地拉守富的衣袖,而守富怒目圆睁,一张大脸早已憋得通红,鼻孔喘着粗气,浑身肌肉紧绷着。

    这下常凌风明白了,感情刚才那口吐沫不是自己吐的,而是守富吐的,他不禁为守富担心起来,这要是被鬼子和胖翻译官发现了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好在胖翻译官的注意力全部在鬼子身上,鬼子军曹饭田头抬得很高,高到恨不得把自己的颈椎折断,他们根本都没有注意到人群里的声音和异样。

    由于小队长小岛一郎昨天半夜就被中队长久保一个电话叫到镇里去,所以早晨例行的点名由饭田代表小岛主持。饭田身高虽然只有一米六三左右,但此时此刻他,他撇着大嘴,背着双手,迈着八字脚,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仿佛自己有两米五高。小日本这个词看来真是名副其实,常凌风心想。

    很快,饭田等人在胖翻译官的带领下就走上了院中的土台,士兵们分两列排开,饭田鼻孔朝天、居中一站,显得气场十足。

    在得到饭田的点头许可后,胖翻译官连忙低头“哈依”一声,继而转过身向前迈了两步,清了清嗓子,一改之前的奴才像,沉着脸对着台下道:“都听好了,根据太君的吩咐,现在开始点名,一个个的都把耳朵竖起来给我听好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大声回答,别自个儿找不自在,皇军的手段你们应该都清楚,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其实,每个劳工身后的衣服上都有一个编号,是为了便于统计和管理,但是这个劳工营里并不大,因而鬼子和伪军对大部分劳工都比较熟悉,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念他们的编号,而是直呼其名。

    “李大壮。”

    “在。”

    “王耀祖。”

    “哎。”

    “房大牛。”

    “到。”

    ……

    “常凌风。”

    “常凌风。”听到没有人应答,胖翻译官的嗓音又提高了一度。

    “常凌风。”胖翻译官有些气恼,这帮泥腿子敢在太君面前不给自己面子。

    “妈的,常凌风在不在,老子叫你有没有听见?”胖翻译官彻底火了。

    “刘翻译,常凌风昨天生病了,脑子都烧糊涂了,您看他到现在还有些魔怔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姓徐的汉子忙替常凌风解释到。

    胖翻译官走下土台,径直走向姓徐的汉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向常凌风看去,只见常凌风目光呆滞着看着前方,仿佛傻了一般。

    “啪!”胖翻译官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常凌风左脸颊上,常凌风顿时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嘴角流出了一丝血,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旋即又松开了。这细微的动作虽然胖翻译官没有看到,但没有逃过旁边老徐的眼睛。

    “妈的,真像傻了一样!”胖翻译官又用手在常凌风的脸上拍了几下,看到常凌风仍然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流出的口水弄到了自己手上,胖翻译官厌恶的赶紧在常凌风的胸口衣襟上擦了擦手,又用力的甩了几下。

    “徐大哥,你说凌风是不是真的把脑子烧坏掉了,人傻了啊?怎么被打了一耳光还跟着傻乐呢?”守富小声嘟囔着问旁边的老徐。

    “嘘!”老徐一皱眉向守富又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正在这时,胖翻译官从常凌风那里转过身来,对着姓徐的汉子道:“哼,生病了,我跟你说,这皇军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懂,只要能动就得干活,要是让我看见那姓常的家伙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您放心,您放心。”姓徐的汉子赶紧弯腰点头答应。

    胖翻译官一溜小跑上了土台,在饭田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把刚才下去处理常凌风的事情解释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有个劳工因为生病快变成傻子了,但是还能干活,考虑到现在皇军也正缺人手,就没有过分的惩罚他,让他戴罪立功。

    “呦西!刘桑,你做的很好。”饭田对胖翻译官的表现很是满意,小岛走之前一再交待他加快工期进度,这也是中队长久保的意思,现在的劳工越来越不好抓了,不能再数量上求突破,只能在现有的这些人中挖潜力了。

    “这都是饭田太君和小岛太君平时教导得好!”胖翻译官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饭田的马屁。

    “嗯。”胖翻译官这句话说得饭田很是受用。

    得到饭田的表扬之后,胖翻译官满面春风,现在他对日本人的心理把握得越来越准确了,以后小岛太君、饭田太君会更加器重和倚重自己,那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想想都觉得美。

    “刘桑,赶紧点呼,快快滴!”

    饭田一句话将胖翻译官从美梦中惊醒,他吓得一激灵,赶紧点头哈腰答道:“哈依!马上点,马上点!”

    有了常凌风挨打的小插曲,劳工们在接下来的点名中都很配合,毕竟谁也不想再去触霉头了,很快名字就全部点完了。

    胖翻译官合上点名册,转身向饭田报告:“太君,327名劳工一个不差。”

    “呦西,把今天的任务分配下去,务必要加快速度。”

    “哈依!”

    “太君说了,我们现在的工期进度比计划晚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开足马力。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偷懒,关你们禁闭、不给饭吃那都是轻的,太君要是生气了,你们小命就没有了!”有了饭田的命令,胖翻译官说话底气更加足了。

    鬼子将整个劳工营分为三个工区,全部劳工按照区、棚、班管辖,一个区有三个棚,一个棚有三个班,一个班10人左右。除了一些技术工种之外,每个班的每天的任务基本相同,偶尔也会轮换。分配完任务,劳工们就在伪军的驱赶下直奔工地。鬼子就给每个班的一条绳子,让每个劳工左手牵绳,右手拿着工具,前面由鬼子和伪军像牵牲口一样牵着走。饭田一伙跟在人群后面。

    工地并不远,在距离工棚东边只有半里地的一个小山沟里,之前这条路虽然走过很多遍了,但今天对常凌风来说,显得格外不同,一是他来到这个年代第一次去工地;二是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尽管耳边不时地响起鬼子和伪军的呵斥声,但好像周围的一切和常凌风毫不相干似的,他只是低着头,跟着劳工们的步子缓缓地向前走着。

第4章 我要活着

    守富扶着常凌风,看着常凌风还是刚才那副傻呆呆的表情,一脸疑惑地看了看老徐,像是在寻求答案。

    “守富,要我怎么说你呢,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硬碰硬的,有时候需要隐忍。刚才凌风做得很好,不然都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呢。”老徐早就看出常凌风是在装傻,这时点破也没有关系,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不让胖翻译官和鬼子知道就好了。

    “徐大哥,刚才多谢你了!”常凌风打心眼里感谢老徐。

    “凌风,别说客气话,咱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是共患难的好兄弟。”

    “对,是好兄弟!”常凌风感觉到内心一暖,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对自己好的人。

    老徐他们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常凌风已经并非原来的常凌风,而是已经脱胎换骨了。

    常凌风在短时间内搞清楚了两件事,一是现在自己身份,二是现在自己的处境,后者对他而言更加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他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他的身子很是虚弱,因为昨晚整整烧了一晚上,现在迫切需要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好好搞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事实不允许他休息片刻,因为他还要干活。

    常凌风的今天的工作是筛沙子,具体来说就是把沙堆中的石子、粗沙以及其他杂质透过筛网过滤,只留下小颗粒的沙子。这也是老徐和守富他们照顾他,才有的这样的待遇,这工作算是班里最轻松的工作了。

    到了工地,看着像小山一样的沙堆,常凌风顿时傻了眼。这工作就算搁在平日,以常凌风今世现在肉体的情况,也是一件高强度的劳动,因为现在的他体质太孱弱了,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像样的肌肉,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常凌风不禁为他前世的八块腹肌伤心起来。

    “凌风,有二狗子看着的话你就装装样子,只要他们走了,俺帮你干。”守富凑到常凌风耳边小声说。

    “嗯。”

    前世的常凌风可没少干这样的体力活,像抬木头、背石头、挖沙土,部队除了正常的军事训练之外,平地、垒墙、种菜、养猪等各种各样的劳动可是不少。比起魔鬼般的体能训练科目,这劳动强度就是小儿科一样。可将大铁锹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他感觉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自己现在这身体状态实在是太虚弱了。可鬼子和伪军都在旁边看着呢,自己不干还不行,常凌风只能咬牙坚持着,每铲起一铁锹的沙土,都非常吃力,特别是将沙土向筛网上扬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但常凌风面前的沙堆好像还没下去多少。看看旁边的几个工友,不断地低头重复着铲沙、扬沙、铲沙的过程,他们已经完成了几乎一大半的任务。从某种迹象表明,他们对常凌风并不是很感冒。不过,常凌风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偶尔还向他们报以友好的微笑,虽然换来的都是同样冷漠的眼神。

    守富推着独轮车来到沙堆旁,将车停好。大脑袋迅速向四周晃了晃,在确定附近的几个伪军看守都猫在一堆抽烟聊天时,他迅速抢过常凌风手中的铁锹,发疯似的筛起沙子来。常凌风被守富突如其来的抢夺动作弄了一个趔趄,腿一软倒在了一个小沙坑里。沙坑虽然不大,但刚好能够把他遮住。

    掉进沙坑的一瞬间,常凌风感觉到无比的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说自己也是侦察兵,什么时候需要别人保护过,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想想都觉得丢人,这要是让自己的战友或是连队里的战士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啊。前世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壮小身板,现在却称了自己的累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如果真能从这里活着逃出去的话,一定要好好锻炼,把前世的那些肌肉和本事再找回来,常凌风在心里默默发着誓。

    常凌风就这样静静卧在沙坑里看着守富筛沙子,不是他不想爬出去,是因为他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再者这样冒然出去,一旦被伪军看守发现自己又是吃不了兜着走,守富还得跟着吃瓜落。

    再看守富,这家伙还真有一身的蛮力气,不一会儿,一大堆沙子就被他晒了个七七八八。就冲着这身使不完的力气,只要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肯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突击手或者爆破手的好苗子,比前世那些身娇肉贵的兵蛋子们强多了,不知不觉常凌风的职业病又开始犯了。

    正当常凌风还沉浸在他的“练兵计划”的时候,一颗大黑脑袋突出伸了过来,吓了他一跳。随即听到守富急促的声音:“凌风,别发呆了,赶紧上来,让二狗子发现就麻烦了。”

    常凌风这才回过神来,守富扭头向周围的伪军们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大手一伸把将常凌风连拉带拽拖出了沙坑。被守富这么突然的一拖,常凌风嘴上不免沾了些沙子,赶紧一边用手擦掉,一边连带着“呸呸呸”吐了起来。这些小细节守富是不会注意到的,他还嫌常凌风动作拖拉,手上的力度不由地又加了一分,一下把常凌风拍到了前面的沙堆上。

    “哎呦。”常凌风的鼻子不偏不倚地磕在一块鹅卵石上,顿时鼻血混带着沙子将他整张脸涂花了,刚才吃的沙子还没吐干净,现在吃进去的反而更多了。常凌风不禁暗自苦笑,难道自己真这么悲剧吗?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个伪军叼着烟卷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妈的,不好好干活,又在打架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身上的皮痒痒了。”看到常凌风满脸开花的样子,他误以为两人正在打架。

    “老总,我俩没打架,是刚才用铁锹筛沙子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还是他把我拉起来的。”常凌风听到伪军问话,赶紧忍着疼上前回答,要是让守富这货先开口,还不定出什么事情呢。

    伪军看着常凌风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你俩打不打架跟我有鸡毛关系,只要不耽误日本人的工程进度,你俩爱咋打咋打,都打死了才好呢,省得跟你们来到这大山沟里受洋罪。要不是日本人现在在那里盯着,老子才懒得过来搭理你们呢!想着这样想,但现在还得端起架子:“赶紧干活,要是误了事儿,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常凌风这会儿谦卑的样子比小吴在工棚里的表现还让人大跌眼镜,连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做汉奸的天赋。

    送走伪军,发现守富正在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常凌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守富心中生气,也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走向独轮车,推上就走。常凌风在后面看着装着近两百斤沙子的独轮车在守富手里那种乖巧的样子,心道这货不当兵真是暴殄天物了。

    剩下的活儿虽然不多了,可对常凌风来说还是比较艰难的。他继续拿起铁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筛沙子的机械动作。因为之前在沙坑里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手脚活动起来也轻松了些。

    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走出去,常凌风在心里再次给自己打气。

第5章 待遇不同

    经过近7个小时高强度体力劳动的劳工们终于盼来了吃午饭的时间。当伪军伙头郭二狗带着十来个劳工抬着饭菜远远向工地走来的时候,一些眼尖的劳工便早早发现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一个方向望去。手中的活自然慢了下来,诺大的一个工地原本还是热火朝天,此刻突然一下变得有些冷清了。饭田咬着牙骂道:“八嘎,都不许看,赶紧的干活,时间的还没有到。”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到了真正的开饭时间。此时常凌风也是饿的前心贴后心,毕竟从昨晚到现在近20个小时的时间就吃了一个冰水泡窝头,这点食物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的来说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何况自己还生着病,需要的营养比以往的要多得多。在常凌风看来,这群鬼子比地主老财黑心多了,挖空心思压榨劳工们的血汗,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啊。等老子出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这帮鬼子。

    听到开饭的哨子声响,劳工们纷纷奔向工地中心的一块洼地。这里原本是用作取土用途,因为时间长了慢慢变成了洼地,比周围的地势低了近半米的样子。鬼子为了在劳工吃饭时便于管控,便特意嘱咐伪军将劳工们吃饭的地方安排在这里。洼地周围都是伪军看守,饭田站在高处一脸鄙视的看着下方,像在看着一群猪抢食吃。

    有两个新来的劳工不懂规矩,没有排队便径直跑到了郭二狗的面前,谁知道刚刚伸出的手没有接到窝头,反而挨了一皮鞭,郭二狗骂骂咧咧道:“妈的,急着吃饭上路吗?”今天郭二狗明显气不顺,因为克扣买菜钱的事情被排长发现了,不仅让他把之前昧下的10块大洋都吐了出来,还额外被逼着多交了5块大洋,如果不交的话马上就向日本人告发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郭二狗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人撒气呢,可巧这不懂规矩的新劳工自己找上门来,于是他把气都撒在了两个插队的劳工身上,皮鞭更是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劳工身上,抽得他们满地打滚,抱头哀嚎。

    “让你们抢,让你们抢,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郭二狗打得还不够解气,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两个劳工叫得声音更大了。

    一度混乱的场面,又惹恼了鬼子。

    “八嘎,这几个人今天统统滴不给饭吃,饿着滴。”饭田发话了。

    “哈依!”胖翻译官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到郭二狗跟前传达了饭田的命令。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郭二狗,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向站在上面的饭田敬了个礼。

    胖翻译官向近处的伪军招了招手,2名伪军走了过来,将两个挨打的劳工押走直接去工地干活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劳工们都老实了很多,不再有人去插队抢饭了,一个个的排队等候。

    说是午饭,其实就是每人一个又干又瘪的玉米面窝头,一碗不见一丝荤腥飘着些许野菜叶子的汤。饶是这样,劳工们也对这个时间充满了期盼。因为,这时不仅可以安慰自己早已经造反的五脏庙,还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尽管午饭的时间只有可怜的30分钟不到。

    劳工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工地上吃饭,条件好的还有个碗,差点的就用几个破陶罐碎片凑合吃,更有甚者什么工具都没有,用衣服兜着,直接用手抓。

    常凌风刚刚打完饭,正准备蹲在地上吃,很快老徐、守富、小吴三个人都向他凑了过来,四人围坐一圈。“凌风,能挺得住吗?”老徐小声关切地问道。

    “徐大哥,我还行。”

    “给你!”守富将窝头掰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给常凌风递了过来。

    “这怎么行,你一个都够吃,还给我!”

    “没事,俺身上这么多肉,饿个一顿两顿的没问题。”守富傻呵呵地笑着说。

    “还是吃我的吧,我饭量小。”小吴也递了半个窝头过来。

    “哪儿都有你,你小子又跟老子争!”守富眉毛都竖了起来。

    ……

    看到劳工们都开始吃饭了,饭田转过身一摆手,道:“我们也去米西米西,开饭滴干活!”即便是一上午当监工什么也没干,此时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了。其余的鬼子和伪军更是如此,听到饭田开饭的命令更是如蒙大赦,一个一个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洼地的周围只剩下东南西北各一个伪军看守,这个时候被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不受待见的家伙。

    西边一个小胡子伪军冲着饭田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呸,你们都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单单把老子们几个留下来。”

    手里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不快也没办法,每个人的食物配给很少。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况且又是这么大的工作量,一顿饭仅仅一个窝头和一碗汤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在日本人来看,只要不饿死人耽误了干活就行,至于是不是能吃饱他们根本不关心,那些宝贵的粮食是要用在英勇的帝国勇士身上的,至于这些劳工们,能省就省了吧。

    此时,鬼子们正在一个简易的木板房里吃饭,和劳工们的比起来,鬼子的伙食实在是好多了,不仅有白米饭、白面馒头,菜是猪肉白菜土豆乱炖,还有一个漂着些许蛋花的汤,饭田的桌前甚至还摆着一盘羊蝎子,这是昨天刚从附近庄子上抢来的羊。饭田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呦西,呦西!”

    郭二狗在旁边伺候着,听到日本人夸自己,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太君爱吃就行!”

    “郭桑,你的呦西呦西!”饭田向郭二狗伸出了大拇指。

    郭二狗更开心了,从桶里又捞了一大块羊骨头给饭田。其他的鬼子也不说话,一个个跟饿死鬼似的,都低着头呼噜呼噜使劲往嘴里扒拉饭菜。

    伪军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们没有专门的地方吃饭,只能在木板房周围找几块石头坐着,或者是干脆蹲在地上吃。除此之外,连伙食的档次也和鬼子的不一样,仅有小米饭和带有几小块肉丁的熬白菜,勉强能吃饱,但根本没什么油水。

    “呸”一个伪军从嘴里吐出一颗大米粒大小的石子,“妈的,这郭二狗把日本人当成了亲爹,根本没把兄弟们当人看。”

    “就是,伺候日本人比伺候自己亲爹还周到,给兄弟们吃得饭连米都不淘,菜也不洗,还他妈经常克扣我们的伙食。”另一个伪军也愤愤不平地说。

    “上次这孙子克扣伙食被排长发现了,要不是排长发话放他一马,老子早就揍他狗日的了!”又一个伪军说道。

    “妈的,让狗日的以后生儿子没屁眼儿!”最先说话的伪军又说道。

    “对、对、对!”

    “呸,哎呦,我的牙,狗日的郭二狗……”

    木板房外面发生了什么,郭二狗自然不知道,但他正准备拿起饭田的空碗给他加饭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刚巧喷了饭田一脸,吐沫带着鼻涕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雾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饭田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心,扬起手不由分说地给郭二狗一个大耳光。

    郭二狗被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左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牙也被打掉了两颗,饭碗也打碎了。他左手捂着腮帮子,右手撑着趴在地上,冲着饭田像捣蒜一样不住的磕头,用漏风的嘴巴说:“太、太、太……太君饶命,太君饶命,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饭田掏出手绢赶紧在脸上擦了擦,每擦一下他都觉得心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本来好好的吃饭,现在倒好,全被这该死的家伙破坏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八嘎!”饭田一抬脚皮靴踹在了郭二狗的头上,郭二狗吃痛,头一歪,撞在了桌角上,顿时血流如注。饭田还不解气,又在郭二狗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这时,一个鬼子兵端来了一盆水给饭田洗脸,饭田连续洗了三盆水才觉得稍微好点。

    郭二狗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佝偻着跪在地上,身子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求饶。

    这时他不在这里还好,在这里饭田不免会看他,继而会想到刚才被喷的情形,想到这,饭田不免又一阵恶心。

    “滚,滚,滚……”饭田咆哮起来。

    郭二狗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骨碌爬了起来,撒腿从门口就跑了出去。

    伪军们刚才只听到木板房里的动静不小,但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直到看见郭二狗像丧家之犬跑出来,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道:报应,你狗日的活该!

    一个伪军在郭二狗跑到自己身边时,使坏悄悄一伸脚将他绊倒,“哎呦,摔死我了!”郭二狗鼻子也摔破了,脸上擦掉一大块皮,爬在地上跟死狗一样哼哼个不停。

    伪军们看着郭二狗那个惨样儿,心里这个乐啊。

第6章 初探地形

    常凌风看到4名看守伪军现在都心不在焉的,显然还在未刚才被丢下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决定趁着防守松懈的时候把周边的情况摸一摸。找什么机会呢,现在这情况只能是解手了。

    厕所在工地正中的一个小山丘之上,除了北面开采石头的山之外,这个小山丘的高度几乎是工地上海拔最高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反正常凌风感觉自己肯定不行,不知道鬼子当初是怎么想的。

    说起为什么把这厕所建在高地上,还有段故事。

    听一些在这里待的时间比长的劳工讲,原本工地上并没有划定专门的区域用来方便,劳工们内急了都是就近找个地方就解决,这样虽然方便,但是时间久了,工地上到处都散落着大小便,直到有一天大队长阿部典史过来视察,一路走来都被臭气熏得一直捂着鼻子,直到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坨大便,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地给久保两个大嘴巴,然后抬起踩到大便的脚踹在久保的了腹部,久保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阿部还不解气,上前抬脚又在久保的衣服上用力地蹭了蹭,唐唐的皇军军服竟成了擦屎布,久保此刻感到无比的郁闷。这件故事被劳工们私下里当作笑料讲来讲去,越讲越生动,越讲越传神,连阿部典史和久保的名字也分别被改成了阿部点屎和久保端屎。

    劳工们的鲜活演绎,日本人自然不知道。在阿部走后,久保在小岛的办公室内狠狠把小岛教训了一遍,门口的哨兵只听到里面久保的咆哮声、桌椅倒地声、茶杯摔碎声以及小岛的闷哼声,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近半个小时,门“吱”的一声开了,小岛捂着脸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再看他的整个脸肿得跟猪头也差不多了。哨兵有心想笑,但害怕小岛迁怒自己,急忙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硬生生的将笑意憋了回去,没想到整天不可一世的小岛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小岛刚刚被久保狠狠揍了一顿,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此刻也正想发泄。

    “哼,哎呦……”看着哨兵并没有看自己,小岛也不能无事生非,毕竟现在自己这样的尊荣让手下士兵看见了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便拖着腿走了。

    路上巡逻日军士兵倒也识趣,迎面遇到小岛就跟完全没有看见一样,踏着整齐的步点走了过去。偏偏后面有个伪军班长,觉得这个时候是讨好小岛的大好时机,连忙迎上去:“小岛太君,您这是怎么了?谁敢动您,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哎呦!”伪军班长并没有得到主子的垂青,反而被赏了一个大嘴巴,这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八嘎,滚到一边去!”小岛怒吼起来,因为过于用力牵动了脸部的肌肉,剧烈的疼痛马上传来,小岛更加生气了,大嘴巴跟不要钱似的抽向了伪军班长,伪军班长心里这个苦啊:妈的,老子好心好意关心你,反而打老子,老子咒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儿。

    伪军排长正在抽着烟哼着小曲,感觉有个人影从背后走了过来,他赶紧回头一看,原来来的正是小岛的传令兵二等兵野村,吓得伪军排长一下子从椅子上直接弹了起来,低头哈腰道“野村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小岛小队长命令你现在带领你的手下和劳工们马上将工地内的粪便全部清理干净,你滴明白?”野村面无表情地传达了小岛的命令,在野村眼里,他是不会将这个排长放在眼里的,虽然自己只是个二等兵,这些伪军嘛,只不过是打日本帝国的狗而已,主人是不需要给狗看好脸色的。

    “哈依,明白,明白。”

    很快,整个劳工营便嘈杂起来,伪军一个排的人押着300多名劳工在工地上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清扫运动。

    “都给老子眼睛放亮点,要是让我发现哪里没有清理干净,老子非让你们自己吃了不可。”伪军排长捋起袖子扬着皮鞭道。

    经过近一天的清理,整个工地上总算干净了许多,而厕所也在高地上修建了起来,选址是小岛亲自选定的,为的是将来阿部大队长再来视察的时候能够一眼看见厕所。之后,鬼子和伪军又把所有劳工集合起来,讲了一下卫生习惯的问题,重点是不遵守卫生规定如何惩罚的问题,谁要是再敢随地大小便打30皮鞭,关两天小黑屋。

    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山丘,常凌风转过头抹了抹嘴巴,悄声对小吴说:“小吴,麻烦你扶我去那边方便方便!”

    没等小吴回答,守富抢先道:“俺来吧!”。

    “守富,还是让小吴和我去吧。”常凌风方便是假,借机观察观察周围地形是真,要想从这里活着逃出去,必须得把周边的地形摸透。小吴为人机灵,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在日本人和伪军那里也吃得开,由他陪着自己最为合适。

    守富还想说什么,刚才一直沉默的老徐突然开口了:“让小吴陪凌风去吧。”守富虽然有一副热心肠,但行事鲁莽容易,有时候一根筋,容易意气用事。

    既然老徐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守富便不再坚持,在他的心里老徐就像是自己的亲大哥,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听,不管能不听听懂、理不理解。

    常凌风和小吴两人向西头的小胡子伪军走去,走到距离近5米的样子,小吴轻轻拉了下常凌风的胳膊,两人停身站定。小吴抬起头,一脸笑眯眯的对着小胡子伪军说道:“老总,我俩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请您通融一下。”

    小胡子伪军骂了一句:“妈的,刚吃了就拉,老子还没吃呢。”刚刚说完感觉不对,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嘛,于是便冲着两个人吼道:“赶紧滚过去,快去快回,别找不自在!”

    “是,是,您老放心,我们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小吴冲着小胡子伪军作揖道。

    小山丘上去的路并不好走,不仅陡而且还坑坑洼洼的,以常凌风现在的身体状态是走不上去的。还好有小吴拉着,两人好不容易才爬到山丘的顶部,都已经是满头大汗。

    山丘顶部并不大,200平米见方的地面上被挖了近四五十个茅坑,周围也没有遮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四周的情形。

    常凌风扭头看了看山丘下的伪军,轻轻对小吴说:“走,咱们去前面看看。”

    “你不方便啊?”

    “一会儿再说。”

    小吴不再多问,两人悄悄来到最南边的一排茅坑,佯装蹲了下来。

    要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必须对周边的地形非常的熟悉,没有充分的准备,贸然逃跑无异于送死。这也是常凌风要来这里的原因,说是方便,其实是观察地形,为以后逃出去做准备。

第7章 自有分寸

    站在小山包上可以将整个工区周边的地形一览无余。常凌风让小吴注意观察着伪军的动静,自己则抓紧时间迅速观察周围的地形。只见工区的南面是一片开阔地,因为现在正是冬季,整个大地光秃秃的,显得毫无生气,看样子原来是一片庄稼地,不过现在根本看不出原来种过什么作物。

    整片开阔地宽2公里、纵深约3公里的范围内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如果从这里逃出去势必会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之下成为活靶子。工区西面30米处则是一条河,自北向南蜿蜒而过,河面宽近20米,现在已经上冻,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晃眼的白光,听小吴说这是洋河的一条支流。

    河对岸近50米就是一片白杨树林,这片树林从平坦河谷一直延伸到东面的山里,虽然树叶已经掉光了,但树木之间的间距比较小,显得林子很密,离远了从外面看几乎看不清林子里面的情况。

    这个地方倒是可以试试,常凌风暗想。

    “从那片林子里再往里走就是野狐峪了,据老辈的人讲以前里面还有过黑瞎子呢!”小吴顺着常凌风的目光看去,随口说了一句。

    东面地势也非常的开阔,一条近500米的土路上,车老板们一个个甩着长长的大鞭子赶着马车往返于工区和工棚之间。常凌风粗略算了一下,竟然有30余辆马车。这些马车上拉得都是从工区里开采出的大块条石以及挖出的沙土,搞得整条路上尘土飞扬。

    由于工区到工棚的路非常窄,加之路况太差,鬼子的汽车根本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工棚处等着马车将石块和沙土运过来再统一装车运到县城去,这些材料都是用来加固县城的城墙和修筑周边炮楼用的。小山包的北面也就是整个工区,工区背靠着一座小山,从山脚下到半山腰已经被开采出一条长长的沟,整座小山像被硬生生砍了一刀似的,条石都是从这里开采出来的。

    山顶和半山腰都有鬼子的固定哨,看样子配备了歪把子机枪,在哨位上可以监视整个开采作业带和一大半的工区情况。工区大门处有一个班的鬼子和两个班的伪军把守,戒备森严,进出工区的人员车辆都要严格盘查。整个工区内还有3组流动巡逻队沿着主要道路不间断地进行巡逻,每个巡逻队大概10人左右,鬼子和伪军各一半,配一条狼狗。

    常凌风将眼前看到的情形一一都记在脑子里,作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兵,勘察地形是一项基本功,在军校考试的时候他的军事地形学向来都是满分,在毕业到部队任职后也是把这项本领练得炉火纯青。

    “唉,我说,你们俩他妈的没完了是不是,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正当常凌风还想进一步观察的时候,山包下远远传来小胡子伪军愤怒的叫骂声。

    “小吴,走吧!”常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哎。”刚才看到常凌风不住地打量四周的地形,小吴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

    两人下了小山包走到伪军的跟前,向小胡子伪军笑着点了点头,小吴抢先说道:“老总,给您添麻烦了,给您添麻烦了。”

    小吴的谦卑并没有换来小胡子伪军的好脸色:“他妈的,两个人解个手这么磨叽,赶紧滚回去干活去。”小胡子伪军显然气还不顺。

    常凌风和小吴赶紧一溜小跑回到了吃饭的地方。这时,劳工们基本上已经吃完了。一些劳工趁着现在的时间在喝水,日本人是不提供热水给劳工们的,即使是在寒冬腊月里劳工们喝的也都是凉水,有的是从河里直接打来的,有时候干脆就是雪水,不少人因为这个生病甚至死去。还有一些劳工趁着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休息一下。

    “凌风,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守富问。

    “没什么,肚子不舒服,多耽搁了一会儿。”

    老徐略有深意地看了常凌风和小吴一眼,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道:“下午我们有机会再多帮你干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

    经过中午短暂的休息,常凌风的体力算是恢复了一部分,看来他前世的体质基础现在多少还有点痕迹,这让他感觉稍微有一丝窃喜。

    终于,在晚上八点多,也就是即将收工前十来分钟的时候,常凌风在众人的帮助下总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这里的鬼子不比要塞、煤矿里的鬼子,要塞是军事重地,对劳工异常的残酷,就算平时不被折磨死,等工程完工之后多半要被杀害,东条英机曾经就采用活埋、枪杀、毒杀等方式将3000余名休建北满军事要塞的中国劳工秘密处决。

    日本侵略者为了加紧掠夺中国的矿产资源,满足战争的需要,在各个矿山大搞“人肉开采”,以人换煤、以人换铁。在西安(今吉林省辽源市)煤矿,劳工竟然被列入开采消耗的原材料统计,在每生产一吨煤需要消耗的原材料统计表上的栏目里,除了填写消耗多少火药、雷管等项外,还有一项就是消耗了零点几个人。

    所谓“人肉开采”,即根本不顾劳工的生命安全,强迫他们在没有安全措施、没有动力设备的矿井下,以最原始的开采方式超时作业,完不成定额不给饭吃。劳工通常要在井下劳动12到16小时。鸡西市麻山煤矿连续开展“努力出碳日”,竟然强迫劳工24小时在井下挖煤,完成任务才能出井。而常凌风所在劳工营里的鬼子,肩上的压力远不如要塞和煤矿的,因此对劳工们也没有特别的苛刻。

    收工之后,一群劳工又在鬼子和伪军的押送下回到了工棚。

    晚饭是一个几乎已经馊了的拳头大小的红薯外加一碗可以照见人影的高粱米粥,尽管味道难以下咽,但常凌风还是风卷残云地吃完了,这个时候必须补充体力,好让身体尽快地恢复。

    在点呼之后,劳工们就可以休息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工棚里很快就传来了阵阵鼾声,一天高强度的劳动已经让这些饥寒交迫的劳工们筋疲力尽了,晚上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常凌风躺在铺位上辗转难眠,旁边的老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可是太难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输不起啊!”

    “徐大哥,这个道理我懂!”常凌风两世为人,有着领先当前时代近80多年的社会、历史知识和一身过硬的军事素质,怎么会甘心在这个劳工营里给鬼子做牛做马呢。在他接受了来到这个时代的事实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这里逃出去,他在心里发过誓。

    老徐对于常凌风的神奇经历和真实想法自然是不得而知,但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和阅历判断,常凌风这小子一准儿正在酝酿着什么,不能任由其继续下去了,这样太危险了。这小子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少爷,虽说肚子里有点墨水,但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的人是做不成事情的,何况还是那样的大事。只不过常凌风比较善良,虽然家境殷实,但从没干过仗势欺人、为富不仁的举动,所以自己对他也是格外的照顾。但自从这次常凌风受伤之后,老徐总觉得现在的常凌风跟之前的有些不大一样了,但要说具体区别在哪里他有说不出来。反正不能由着他胡来,不然害死他自己不说,还得把大家伙儿一起坑了,对,必须阻止常凌风这危险的举动。打定主意后,老徐又开口说道:“你可别胡来,不然大家都得跟你一起吃瓜落儿。”

    常凌风心里明白,老徐向来谨慎,便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老徐白了一眼常凌风,心说你有个屁的分寸,这里的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得时刻盯着你才行。

    正在这时,小吴从老徐左边探出头来,对着常凌风悄声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他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在劳工营这几个月的时间,虽然说没吃多少苦头,但这环境差点没把他憋死,要说逃出去他的愿望是最强烈的。早在白天的时候上小山包方便的时候,他看到常凌风东看西看的,大概就猜出了常凌风的意图。

    “连你也跟着胡闹是不?”老徐没好气地瞪了小吴一眼。

    “我说徐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呢,这跟你以前的气质可不相符啊!”小吴也不甘示弱。

    “这是胆大胆小的事吗,这是赌博,赌输了命就没了!”

    “你……”小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俩都别说了,我今天就是上去随便看看。”看到老徐和小吴快吵起来了,常凌风忙说话制止了两人,“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们商量的。”

    “好,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儿呢,凌风你身子骨儿弱,还是要悠着点啊”。看来,老徐是真的关心常凌风,常凌风心里一暖。

    “睡,睡,睡。”刚才被老徐“教训”了一番,小吴心里很是不爽。

    对于当前的情景,常凌风无奈地笑了笑,他非常理解小吴的急躁以及老徐的小心谨慎,向右翻了个身,只见守富打着呼噜睡得正香,不时地吧嗒着嘴,像是在吃什么好东西,心道,这货还真是心大,该吃吃、该睡睡,起码不用像自己一样这么焦虑。

    常凌风将白天看到的鬼子人员编配、火力配置和巡逻路线,还有周围的地形迅速地在脑海里过了几遍,在确认没有什么差错之后才放心下来。

    这一天多来,无论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是精神上的紧张,都已经快要超出他的承受极限,常凌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8章 不堪往事

    第二天一早起床,依旧是点呼、干活、午饭、干活、晚饭、点呼、睡觉,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点呼除了点名之外,鬼子还逼着劳工们向东方遥拜,给日本天皇敬礼,并且不厌其烦地宣传什么“大东亚圣战”“中日共荣”“中日亲善”,企图对劳工们进行奴化教育。大家对鬼子的这一套十分反感,但在刺刀的威逼之下,又无可奈何。

    守富、老徐、小吴在无论是在干活时,还是在生活上都对常凌风照顾有加,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天。对于这样的生活,常凌风是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着,腿上胳膊上的肌肉渐渐有了些形状,还有就是对劳工营内部及周边的环境也是越来越熟悉;担忧的是直到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逃出去,这里的鬼子的守卫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待身体完全恢复后以自己的实力只身逃出去不成问题,问题是自己身边还有老徐、守富、小吴这三个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好兄弟,要不是这三个人自己恐怕早就死了,绝对不能把他们扔下不管,况且还有300多劳工兄弟呢。

    这些天,老徐把常凌风看得死死的,生怕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为此,小吴还常常笑他胆子小,弄得老徐很是郁闷。直到一天晚上,老徐实在经不住小吴叨叨,讲述了他到劳工营之前的经历。

    原来,老徐祖籍是唐山人,祖祖辈辈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家中几亩薄田度日。到了老徐这一代,家中只有父母和一个妹妹,由于连年军阀混战,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光靠这几亩地眼看是活不下去了,妹妹16岁后就在唐山的纱厂打工,民国17年(1928年)老徐也加入了路过家乡的东北军。老徐年少时曾经上过几天私塾,学过几天算术,加上他比较聪明,新兵训练结束后被分配到了炮兵团。当时,奉军的炮兵在军阀中是属于数一数二的。

    东北军建立炮兵是在张作霖的奉军时期,1912年张作霖的27师组建,当时在编制上有一个炮兵团,团长是张作相,但实际上该团没有一门炮,只是一群步兵而已,到1917年原28师师长冯德麟参与张勋复辟,被免职,部队由张作霖接受,这个被接收的28师也有一个炮兵团,这个炮兵团有2营野炮,计24门,这是东北军拥有成建制的炮兵之始。但由于没有专门的人才,炮兵在以后几年也没发挥多少作用。

    1920年直皖战争期间,张大帅趁火打劫将皖系军阀边防军的1个38式野炮营(邹作华),1个150毫米重炮营收编,而这个邹作华是吉林双城人,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学习炮兵专业,是当时少有的炮兵专家,邹作华投入东北军集团后,受到张学良的赏识,很快被提升为炮兵第四团团长,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期,其指挥炮兵第四团在山海关炮击直军,取得很大战果,被升为东北军当时唯一的炮兵旅旅长。

    以后,得到甜头的东北军大力发展炮兵,先后拥有10个炮兵团,另外,一些东北军的非嫡系部队也拥有不少的炮兵部队,如在第一次直奉战争期间从热河仓皇撤退的汲金纯部,就被热河土军阀张连同勾结胡匪,解决了他的炮兵部队。

    1927年奉军重新入关时,编成了当时全国,也是民国唯一的一个炮兵军,军长邹作华,下辖2个炮兵旅,同时其战术也有很大的提高,如在1926年南口战役时,奉军炮兵使用“炮兵群”战术,将不同火炮混合编组,大量火炮集中使用,使死守南口的西北军损失惨重。

    老徐加入东北军的时候,正值张大帅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奉军退出关外。之后,张学良接掌大权,将部队整编,规定炮兵以团为单位,共编10个炮兵团,各炮兵团的训练由炮兵训练监邹作华指挥,作战由张学良临时调配。这10个炮兵团,第一、二团各装备辽13年式75毫米野炮36门,第三团装备辽14年75毫米山炮36门,第四团装备德国造克虏伯野炮,第五团装备辽14年式77毫米野炮36门,第六团装备150毫米榴弹炮16门,第七团装备150毫米榴弹炮16门,第八团装备辽14年式77毫米野炮36门,第九团,有炮36门,归黑龙江指挥,第十团,有炮36门,归吉林指挥。同时,还成立了一个教导团,下辖山炮队,野炮队,重炮队,并配属一个加农炮营(12门仿日38式105毫米野战加农炮)。

    1931年5月东北军更改番号,统一改称国民革命军,其炮兵部队编成炮6旅,辖炮11团(原3团),炮12团(原4团),炮13团(原5团),炮7旅,辖炮14团(原1团),炮15团(原2团),炮16团(原8团),炮8旅,辖炮17团(原6团),炮18团(原7团)。原10团,改为炮19团,归吉林副长官公署指挥,原9团,改为炮20团,归黑龙江副长官公署指挥。其编制一般是每团3营,每营3连,每连配炮4门,全团2072人。重炮团的编制为每团2营,每营2连,每连配炮4门。

    1931年8月奉石(石友三)战争之后,张学良为节省军费,同时也为即将大规模出厂的加农炮预留编制,将炮6旅的炮13团,炮6旅的炮14团裁撤,而后来因为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加农炮再也造不出来,这两个炮兵团也就永久消失了。这时,东北军每个炮兵旅均下辖2个炮兵团。

    1931年9.18事变时,炮6旅,炮7旅均驻在关内,没有损失,炮8旅驻在辽宁彰武、阜新一代,事变发生后于1931年底撤入关内,也没有大的损失,但吉林和黑龙江的炮19、20团,全部损失。这时东北军只剩下6个炮兵团,尤为严重的是东北军失去了东三省兵工厂这个大武器补充来源,而在关内又由于国民政府的限制,其不能向国外自行购进武器,炮兵成了无源之水,实力只能一点一点的枯竭。

    老徐当时就在炮19团服役,由于他人聪明又肯学习,三年时间内从士兵被提拔当上了排长。1931年队伍被打散后,老徐跟随流民一路逃亡到了关内。本想回唐山找父母和妹妹,但到家一看原来的房子早就付之一炬,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家人早已经逃难去了保定二姨家。老徐寻亲心切,当天就南下找去保定,不料在经过北平的时候被鬼子抓了抓丁,装在火车上稀里糊涂地被运到了塞外的劳工营。在劳工营里,他一直没有暴露自己曾经是东北军炮兵的经历,直到今天被小吴搞得烦不胜烦,才说出了实情,并再三叮嘱他们要替他保密。

    听完老徐的叙述,最高兴的是常凌风,没想到老徐还当过兵,这无疑将为他们顺利逃出劳工营增加了砝码,而且老徐的军事技能将来在战场上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要知道在抗日战争时期培养一名合格的炮兵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而且还是有过实战经验的炮兵。

    “徐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段经历啊,真是深藏不露啊!”小吴再也不敢轻视老徐了。

    “哼,你小子啊!”老徐用一根手指了指小吴道。

    “徐大哥,真厉害,啥时教教我开炮啊?俺要轰死这帮狗日的小鬼子。”守富看着老徐满眼都是崇拜的眼神。

    “我说守富,你想什么呢,炮,哪儿有炮啊,你还轰,轰啥轰?还是先想想在里怎么从劳工营里活着出去吧。”

    “嘿嘿,也是!”守富一挠头,咧嘴乐了起来。

    “凌风,之前听你说起过,你曾经也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上过学,那个学校可是厉害啊,咋回事啊?”之前的常少爷曾经跟老徐透露过这个小秘密,可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怎么看常少爷都不像是个军人,这事一来二去就被老徐当成了笑话。这几天看到常凌风的变化,老徐心里又犯了嘀咕,难道这小子之前都是装的?

    “嗯,这个……那啥……”每当说起这档子事,就会触动常凌风心中的梗。

    还真是,自己穿越附身的这个同名的少爷常凌风的确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待过,主要是常家老爷子希望儿子今后能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便花了大价钱托关系走后门将常凌风送进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可是常凌风根本不是一块当兵的料啊,他对军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说,打小养尊处优惯了,哪能忍受得了整天三点一线的枯燥乏味的生活啊,经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仅教官不喜欢,同学们也对他不感冒。半年后,学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将他开除的时候,这小子倒自己偷偷买了张北上的火车票,跑了。用当时常大少爷的话来说,那就是与其让你们开除,还不如小爷自己走呢,这样名声还好听。

    本来直接回北平老家兴许也不会有什么事,可这常少爷非得绕道到张家口游玩,结果在路上被鬼子直接抓走当了劳工。直到现在,他那便宜老爹还以为他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上学呢。

    “就你,你上过军校?”小吴一双眼睛盯着着常凌风,脸上写满了不信。

    “我看不像。”守富一撇嘴道。

    “我看也不像。”小吴跟着说道。

    “好了,你俩别拿他开玩笑了。”老徐怕常凌风难堪,赶紧打起了个圆场。

    “得,我说不过你们!”常凌风很是无语,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事说起来确实丢人,当前这种情况只有自己给常大少爷背锅了,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来自21世纪吧,谁让自己占了常少爷的身体了呢。

第9章 鬼子问计

    劳工们集合点呼时,鬼子让胖翻译官带着大家唱歌、喊口号。其中口号有:“日华亲善”“建设新政权”“建设新秩序”等等。喊口号时,谁喊得声音不大,就不给谁饭吃。这对劳工们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大家都不愿意喊,但又不得不喊。后来,一些劳工在喊口号的时候对口号进行了改编,“日华亲善”改成了“日华捣蛋”,“日华”两个字喊得很响,“捣蛋”两个字喊得很含糊。“亲善”和“捣蛋”发音有些相近,很多人一起喊,听不出什么不同。久而久之,300多名劳工都掌握了这种偷梁换柱的方法,每次口号还喊得很整齐。鬼子和汉奸觉得这些劳工大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能把口号喊成这样已经非常满意了。看到鬼子一脸满意的表情,有的劳工忍不住窃笑。

    但是,劳工们始终不愿意拜鬼子那个什么狗屁天皇,在劳工们的心里,鬼子已经够可恶的了,让人恨得牙压根儿直痒痒,更别提他们的大头目了,那还不是坏得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主儿啊。不少劳工在拜天皇的时候,都在小声嘟囔着咒这老家伙早日两腿儿一蹬归西。尽管,小队长小岛采取毒打、关押等手段,对一些公然敢对天皇不敬的劳工进行了惩罚,但收效不大,看得出来大部分的劳工们即使是拜了也是在应付了事。为此,小岛感觉到非常头疼,这样下去久保中队长肯定会质疑他的领导能力。于是,他找来胖翻译官商量这件事:“刘桑,你的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岛太君,依小的看,这些劳工一个个的都是犯贱,现在是什么世道,外面饿死的人有的是,在皇军这里有饭吃、有地方住,让他们每天拜天皇陛下,他们不但不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感谢小岛太君的仁慈,还老大的不乐意,我看他们就是皮子痒痒了,得狠狠收拾他们!”

    “刘桑,你的这个建议没有用,你的也已经看到了,我们已经惩罚了很多人,但是结果呢?”小岛脸色一沉道。

    看到小岛不悦,胖翻译官连忙说:“是、是、是。卑职说错话了。”

    此刻,小岛显然没有听进胖翻译官诚惶诚恐的道歉,他并没有理会胖翻译官,而是用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头脑里紧张地思考着。

    “小岛太君,要不让小的到劳工里面摸摸情况,看这帮泥腿子到底怎么想的,回来之后咱们再做打算?”胖翻译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额,你的刚才说什么?”刚才,小岛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听清胖翻译官的话。

    “要不让小的到劳工里面摸摸情况,看这帮泥腿子到底怎么想的,回来之后咱们再做打算?”胖翻译官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说得很慢,生怕小岛没有听清。

    “呦西,呦西,对,摸摸情况。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百……百……’”小岛一时想不起来下半句是什么。

    “百战百胜,百战百胜。小岛太君,您对中国的文化研究得真是透彻啊,小的佩服、佩服!”胖翻译官向小岛竖起来了大拇哥。

    “刘桑,你的真会说话。事不宜迟,你的赶紧去摸情况的干活。”

    “哈依,小的这就去!”胖翻译官立正敬礼,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出去。

    胖翻译官和工区把头苟有财走到工区的时候,常凌风他们正在干活,由于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最近几天的任务基本都能独立完成了,倒也不用守富他们三个怎么帮忙了。

    胖翻译官先到山沟里找了几个开采石头的劳工问了问,又到装卸区和几个负责装车的劳工聊了起来。

    大伙一看今天情况有点反常啊,平时里这货都是耀武扬威的,没少欺负大家伙儿,怎么今天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呢,这小子一准儿没憋着什么好屁。

    不一会儿,胖翻译官和苟把头来到了沙场。刚才问了好几个人,回答都是支支吾吾的,有的见了自己干脆话也说不出来了,更别说给自己提供点什么好的建议了。刚才明明是自己提议向劳工们摸情况的,要是这样空着手、一点成绩也没有的回去,肯定交不了差啊,不得被小岛太君训啊,想到这里胖翻译官感觉头都大了好几圈。

    “孙守富,你过来下?”苟把头招手说道。

    守富正在埋头往独轮车里装沙子,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苟把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好气地说道:“叫俺啊?”

    “废话,不叫你叫谁啊?赶紧过来。”

    “哎。”守富答应一声,放下铁锹,弯下腰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这次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我说,你快点,没吃饭是不是?”苟把头气得小胡子都翘起来了。

    “饭吃了,没吃饱。”守富回答得倒也是实话,自打来劳工训练所以来,自己就从来没吃饱过。

    “你他妈的就是个饭桶,就知道吃,总有一天得吃死你!”看到守富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苟把头心里这个气啊,扬起手中的皮鞭就要向守富抽去。

    “慢!”胖翻译官挥手拦住了苟把头的皮鞭,“让我和他说说。”

    “哎,您老请。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苟把头向胖翻译官陪了个笑脸儿,继而转向守富:“一会儿刘翻译官问你话,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听到没有?”

    “我说守富啊,这皇军每天在点呼的时候,让你们拜天皇,你们是怎么做的啊?”

    “俺们拜了啊。”守富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哼。”胖翻译官冷笑了一声,道:“拜了?就你们那样也算拜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心里的不情愿。”

    “反正俺们拜了。”守富气呼呼地道。

    在这样下去,恐怕守富要吃亏了。正在旁边装沙袋的小吴赶紧把肩上的沙袋扔在地上,一路小跑跑了过来,气喘虚席地道:“刘……刘……刘翻译官,他……他是个混人,你问他能问出什么来啊?”

    胖翻译官还没说话,守富先不乐意了:“你才是混人,你们姓吴的全家都是混人!”

    小吴一个劲儿地朝守富使眼色,无奈守富根本没看到,他现在已经是被小吴气得火冒三丈,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红着脸破口大骂道:“呸,你姓吴的什么东西,敢骂老子,老子非劈了你不可。”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向小吴动手。

    “啪。”苟把头手中的皮鞭脆生生的抽在了守富的肩膀上,一条血痕顿时显了出来。

    守富眉头一皱,原本攥紧的两只拳头握得更紧了,两脚向前迈了一步,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向下狠狠瞪着苟把头,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苟把头喉头一动,咽了口吐沫:“他妈的,你想干什么,反了你了。”守富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而苟把头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单单从气势上而言,守富是占了绝对的优势的。但在这工区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苟把头除了敬着日本人,还有谁敢不给自己面子,怎么说他苟有财在劳工们面前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人,想到这儿,苟把头把腰挺了挺,又要抬手打人。

    小吴赶紧上前一步,站在了苟把头和守富的中间,对着苟把头说道:“苟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把您老的身子骨儿气坏了就不值当了。”

    “滚,别拦着老子,今儿老子非教训教训他。”苟把头着实生着气。

    “算了,算了,耽误了小岛太君的大事可不好。”胖翻译官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都是鬼子的狗腿子,但胖翻译官也看不惯苟把头的做派,心道这货就只会吹胡子瞪眼来硬的,遇到事情不会动脑筋,粗人一个。

    听到胖翻译官将小岛搬了出来,苟把头不再坚持,用皮鞭指着守富恶狠狠地道:“行,你小子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让子好看。”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儿去,还要惹苟爷生气不是!”小吴伸开双臂使劲要将守富推走,可守富这块儿太大了,退了几下没推动。这时老徐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起守富就走。

    “呸!”苟把头向着守富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

    “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被守富和苟把头这一闹,谈话已经偏离了正题,事情解决了,胖翻译官赶紧问道。

    “天皇,我们不认识啊!”小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刘翻译官,我们之前只听过大清的皇帝,就是现在已经被赶出了紫禁城的那位,至于那个什么天皇,我没见过,不认识。”小吴回答道。

    “怎么跟刘翻译官说话呢,找揍是不是?”苟把头抬腿就在小吴屁股上踢了一脚。

    “别,让他说。”胖翻译官不耐烦地看了苟把头一眼,心说,你他妈能不能消停会儿,老给老子找事儿。

    “您看啊,让一个大伙儿拜一个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这人跟大伙不亲,大伙儿心里能没有想法吗?”

    “嗯,有道理。”胖翻译官扶了扶眼镜腿,“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来听听。”

    “这个……,我也还没有想好。”

    “嗯,好吧,如果能为皇军分忧,那可是大大的有赏啊。”没有得到好的办法,胖翻译官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找到了劳工们不爱拜天皇的症结所在,这下回去之后,最起码向小岛太君汇报的时候不会挨骂了。

    “你们还有谁有好办法?皇军大大有赏。”苟把头大声向沙场上正在干活儿的劳工们问道。

    劳工们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再者说了,现在帮日本人做事是迫不得已,要是再帮日本人出主意,那不得叫人戳脊梁骨啊。

    见劳工们都没有反应,胖翻译官和苟把头起身就要走。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声音响起:“我有办法!”

第10章 毛遂自荐

    “谁?刚才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胖翻译官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有点沙哑的问道。

    “是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胖翻译官、苟把头和小吴回头一看,只见常凌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那个声音就是常凌风发出来的。

    小吴一看是常凌风,心道:坏了,你跟着添什么乱啊!得罪了鬼子和汉奸能够好果子吃啊。想到这里,他一边向常凌风使着眼色,一边对胖翻译官说:“刘翻译官,别听他胡咧咧,这小子前短时间生病发烧,把脑子都烧坏了,一天到晚的光胡说八道了,有点不像正常人哩。”

    “去,去,去,我问得是他,没问你!”胖翻译官不耐烦地道。

    苟把头又在小吴屁股上踢了一脚:“妈的,一边儿凉快去。”

    这时常凌风已经走到胖翻译官跟前,胖翻译官就近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常凌风则站在他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苟把头从一旁过来一脚就踹在常凌风的左腿膝弯处,常凌风腿一弯,一只腿跪倒了地上,“妈的,你小子想让刘翻译官仰着头跟你说话啊?”

    这时候不能硬碰硬,必须小心地伺候着,能忍则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常凌风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是,是,是小的失礼了。”心里却道,你个狗汉奸,老子早晚得宰了你。

    胖翻译官的全部心思都在怎么完成小岛太君交给的任务上,对这些细节倒是没怎么注意,他向常凌风招了招手,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来,到跟前来,和我细细说道说道。”

    “哎。”常凌风答应一声,往前爬了几步,干脆盘腿坐在了胖翻译官的对面。

    “快说说你的想法。”胖翻译官已经急不可耐了。

    “回刘翻译官,我是这么想的……”常凌风往前探了探身子,一只手作遮住嘴巴,刚要说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苟把头。

    胖翻译官心神领会,向着苟把头一挥手道:“苟把头,刚才陪着我你辛苦了,现在没事了,你去看看各个工区劳工们今天的任务进度怎么样了,务必盯着他们抓紧时间,可别耽误了皇军的工期啊!”

    苟把头心里明白,这是给自己下逐客令了,刚才让老子陪着你到处问东问西的是你,现在觉得事情有眉目了,想把老子一竿子支走,还拿皇军的工期来压老子,你他妈的不就是怕老子抢了你的功劳吗,刘一水,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他心里腹诽着,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摘下黑礼帽,弯了弯腰道:“好,好,您先忙,我这就去看,保准耽误不了皇军的工期。”

    胖翻译官也不跟苟把头废话,挥挥手让他赶紧去。谁让自己跟小岛太君更亲近呢,这就是优势,这就是气场,你这样的把头随便一抓一大把,上赶着巴结日本人的人有的是,可老子会说日本话,就是找遍整个张家口你也找不到几个我这样的。

    苟把头走后,胖翻译官着急地对着常凌风问道:“来,快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啥,刘翻译,这事儿我想和小岛太君直接说。”

    刘一水当时愣了一下,竟然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怒道:“你小子说什么,你他妈敢玩儿我?”老子费了半天的劲,你他妈的想吃独食啊,万一要是真让你小子说中了,小岛太君一高兴,那大把大把得奖赏就下来,你这样一搞的话,功劳和奖赏岂不是没有老子的份儿了。这怎么行?

    看来刘一水现在的表情,常凌风就知道他误会自己了,肯定是怕到手的功劳被抢走了,连忙带着哭腔说道:“刘翻译官,打死我也不敢和您老争功啊,我这么做都是替您考虑啊!”

    刘一水冷冷地看着常凌风,心道,装,装,你他妈真能装,让你说得跟真的是的,老子若不是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干饭刚才差点就相信了。

    看到刘一水仍然没有打消疑虑,常凌风又往前凑了凑,低声说:“您想啊,要是我现在把这主意和您说了,您要是觉得不好弃之不用,以后要是让小岛太君发现了这个主意很好,岂不是要说你知情不报吗?

    刘一水一皱眉,这个关节自己刚才还真没有想到。

    看刘一水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是把刚才自己讲得话听进去了,常凌风抓住时机赶紧说道:“要是这个主意不好,到时小岛太君怪罪下来,说您没有好好把关,那可就不好了。”

    “嘶……”刘一水倒吸了口冷气,一拍脑门,心道,别说,这小子说得还真有道理。自己真是昏了头,光想着怎么立功了,根本么有考虑这么仔细,这看似简单的事情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呢,如果不是这小子点醒自己,没准自己会给自己挖一个坑啊,他越想越后怕。

    “不如,您假装不知道,不,您就是不知道。让我去和小岛太君解释,到时小岛太君要是觉得这个主意好肯定会嘉奖您的,因为我是您找来的啊。反过来,要是我的主意得不到小岛太君的认可,您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之前不肯和您说,最后挨骂挨罚也是我一个人的事,绝不会连累您,您看如何?”常凌风又继续替刘一水分析了一番。

    刘一水是何等的精明,马上得出了个结论:这主意不错,有好处有我的,要是倒霉了我也能摘干净。他眯着眼睛,厚厚的镜片后面透出一丝精光,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挺为我着想的嘛。”

    “那是,在这劳工训练所里,谁不知道您是小岛太君跟前的头号红人啊,以后还得靠你罩着我呢!”常凌风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

    “小猴崽子,嘴真甜。不过,你可要记住,要是你在小岛太君面前乱说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那是,那是,您就放心吧,您就是再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常凌风连忙答应。

    “走,我们马上去找小岛太君。”刘一水抓起常凌风的胳膊就往工区大门走去。

    守富、小吴看到常凌风被胖翻译官带走了,就要冲过去追常凌风,却被老徐一把拦住:“你俩先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还看啥啊,凌风被这狗汉奸抓走了,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小吴一把将铁锹摔在地上,愤愤地说道。

    “俺跟这狗汉奸拼了。”守富握着铁锹还要去追,却见常凌风突然回头向他摆了摆手,还笑着眨了眨眼睛。

    “看,快看,他向我们摆手了,还在笑,应该是没事。”老徐指着常凌风的背影

    “嗯,是啊,你看他和那狗汉奸还有说有笑的呢?”小吴跳着脚说道。

    “凌风不会也去当汉奸了吧?”守富突然冒出了一句。

    “额,应该不会。”老徐若有所思的说。

    “希望不会吧,不然我一铁锹拍死他。”守富扬了扬手中的铁锹。

    小岛此刻正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最近几天他比较焦躁,一方面,他的上司久保已经表示了对工区进度的不满,另一方面,自己对中国劳工的奴化教育显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让其他的几个小队长看了笑话。怎样才能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呢,小岛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问题。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小岛的沉思,他很不高兴:“八嘎,什么人?”

    “小岛太君,是我啊,刘一水。”门外传来了胖翻译官的声音。

    “哦,刘桑,进来。”

    得到小岛的允许之后,刘一水轻轻推开门,带着常凌风走了进来。

    这是常凌风第一次来到小岛的办公室,这是一间近30平米的房子,但走进去让人感觉非常的压抑。虽然是大白天,但三个窗户的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办公桌上的绿罩台灯亮着,小岛就坐在台灯后面的椅子上,再后面的墙壁上则挂着一面写着“武运长久”的膏药旗。

    这也是常凌风第一次离小岛这么近,因为台灯灯光的缘故,看不太清小岛的脸上的表情。

    “小岛太君,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刘一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也看出来了,小岛现在的心情现在并不好。

    “什么事情?”小岛拿起办公桌上的军刀,噌的一声将刀身拔了出来。

    “太君,太君,您这是……”刘一水被小岛突然拔刀的动作吓了一跳,说话也结巴起来。

    站在刘一水身后的常凌风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道,自己不会是有什么漏洞让这鬼子发现了吧,大不了跟他拼了,自己就算是赤手空拳地对付这小鬼子也成问题,即使逃不出去劳工训练所,多杀几个鬼子也算值了。

    “刘桑,你继续讲。”意识到刚才自己可能是把刘一水吓到了,小岛脸上挤出了一丝抱歉的笑容,他拿起一块白手帕开始擦拭军刀。

    刘一水摸了摸胸口,稳了稳情绪,开始说道:“小岛太君,今天卑职按照您的吩咐到劳工们那里打听了一番,一开始没有什么收获,后来发现这个劳工说他知道怎么解决拜天皇的问题,但是他只非得要和您当面讲,就是对卑职他也不肯透露。”刘一水一开口就给以后可能出现的不可预见的问题撇清了责任。不是我不让他说,而是他不和我说,我也没办法。

    一听说是这件事,小岛顿时来了兴趣,把刀往桌子上一放冲着常凌风说道:“哦,你的叫什么名字?”

    “回小岛太君的话,我叫常凌风。”

    “哦,你的有办法?什么的办法?”小岛往前坐了坐。

    “我的办法就是建一座庙。”

    “纳尼?”小岛使劲地拍起了桌子。旁边的刘一水吓得一哆嗦,就差没摔倒躺到地上了,心说,常凌风啊,常凌风,老子这次要被你害死了。

第11章 演得过了

    “太君,您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我要建的庙是关公庙,关公您听说过吗?”这会儿常凌风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反正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把话说完吧。

    “关公,什么的干活?”小岛皱着眉头问。

    “关公就是我们中国古代三国时期的一员大将,非常忠诚,人又讲义气,死后被上天封为协天大帝,中国人最信奉关公了,中国各地都是关公庙。”常凌风简单地把关公介绍了一遍,说得太详细了鬼子也听不懂。

    “刘桑,他说得是真的吗?”小岛不置可否地问。

    “是真的,是真的。关老爷忠义,还是财神爷呢!”刘一水忙答道。

    “可是,关公和拜天皇有什么关系呢,你的说说。”小岛还是一脸疑惑。

    “对,赶紧说,别让太君等急了。”看到小岛的态度有所变化,刘一水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情可能有门儿。

    “太君,是这样的,在关公神像的后面摆上天皇的照片,这样劳工们拜关公的同时不就是在拜天皇嘛。”常凌风心说,让你们那什么劳什子天皇在关公屁股后面,一个劲的闻关老爷的臭屁还差不多。他强忍着笑意继续道:“要是上面的太君来我们劳工训练所检查,我们就把关公的神像搬走,留下天皇陛下的照片,再用一个帘子挡起来。这样的话,劳工们以为还是拜的关公,而太君们看到的则是拜天皇,您看怎样?”

    小岛捋了下鼻子下的卫生胡道:“关公大大的好,大大的好,向关公敬礼的要,向关公敬礼的要。”说着还向常凌风竖起了大拇指。

    旁边的刘一水看到小岛对常凌风大加赞赏,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也赶紧附和道:“这个主意好,妙啊。”

    总算把鬼子糊弄住了,常凌风缓缓松开了了紧握的拳头,他的手心里都是汗,刚才的情形还是有点凶险的。

    一时间,三个人的心情大好,尤其是小岛,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常桑,你的大大的良民,皇军的好朋友的干活,以后要多多帮助皇军。这次修建关公庙的事情,由你来负责。”

    “啊?”常凌风嘴巴张得老大,“太君,我的工程的不懂,恐怕不能胜任。”

    “这个没有关系,我会找懂建筑工程的人辅助你,而你要做的就是把负责修建关公庙的劳工管理好,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或者是找刘桑也可以,你的明白?”用中国人牵制中国人是鬼子的一贯伎俩,小岛深谙此道。

    “这……”常凌风本想推辞,可看到刘一水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就把后面的话生生地吞了回去,“小的一定不辜负太君的重托,一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小鬼子再说。

    “很好,你们为大日本皇军所做的一切,皇军是不会忘记的。”小岛对着面前的两人说。

    两人向小岛告辞,转身向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小岛喊道:“等一下。”

    常凌风和刘一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心道,不会是小岛变卦了吧,这下惨了。

    两人慢慢地转回身,“太君,您还有什么吩咐?倒是常凌风比较镇定。

    小岛并没有接常凌风的话,而是对着刘一水说道:“刘桑,你的情况的熟悉熟悉,你要多多帮助常桑,你的明白?”

    “属下明白,明白。”刘一水连忙点头。

    “好了,去吧,好好的为皇军服务。”

    “是。”两人同时应声,向着小岛鞠了一躬。

    走出小岛的办公室,刘一水摘下军帽,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你小子把我吓死了,刚才是在是太险了。”

    “刘翻译,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常凌风也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刚才自己也是捏着一把汗,好在最后总算蒙混过关了。

    “我看你小子脑袋挺灵光的,以后可要给皇军好好的办差啊。”刘一水不傻,看得出小岛对常凌风感觉非常好,才接触一次就对他委以重任,这在之前绝对是没有过的。而且这小子确实心眼儿多,就算是以后成不了朋友,但也不能做敌人不是。于是,他对常凌风有了拉拢之心:“我说小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尽管找哥哥我,只要咱兄弟俩齐心,这劳工训练所里咱吃不开的。”

    常凌风心中一阵恶寒,望着刘一水那张无耻的大胖脸,心道,你他妈的真是势力,才这么一会儿工夫,称呼都从“你小子”变成了“小兄弟”。“刘翻译,您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常凌风一上来就摆出了低姿态。

    “哼,别叫我刘翻译,叫我刘大哥或者直接叫大哥都行。”刘一水假装生气地说。

    “那哪儿行啊,我就一小劳工,怎么能和您称兄道弟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常凌风坚决推辞。

    “我说行,就是行。别婆婆妈妈的了,咱们都是替皇军效力的,就应该这样。你不叫我大哥,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刘一水脸色沉了下来。

    常凌风见刘一水真的有些生气了,再推辞下去反而不好,还不如顺水推舟,张口叫道:“刘……刘大哥。”

    “哎,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刘一水脸上带着笑意,五官几乎挤成了一个包子,他胳膊使劲伸了伸,才把手搭在常凌风的肩膀上,两人并肩向工区走去。常凌风又一米八二,而他只有一米六五不到,确实不是一个海拔。

    正在工区大门口站岗的两个伪军,远远地就看见刘翻译和一个人勾肩搭背地沿着土路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伪军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从衣着上认出和刘翻译标着膀子在一起的另一个人竟然是劳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两个伪军心里这个纳闷啊,刘翻译一向只买日本人帐,从来都是看天走路,今天怎么会和一个劳工混在一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等到刘一水和常凌风走到离大门口快50米的时候,两个伪军岗哨又瞪大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妈呀,还真是劳工,而且还是那个脑袋有病的小子。

    “看什么看,都把眼睛给我放亮点,要是放进奸细来,皇军扒了你们的皮。”路过门岗时,刘一水对着两个伪军骂道,“太君好,太君好。”又向后面的鬼子哨兵点头致意。

    不只是大门口的伪军,很快整个工区都知道了常凌风和刘一水的事情。

    “喂,你听说没有?”一个劳工一边抡着大锤一边说。

    “什么事啊?”扶着扦子的人问道。

    “还有什么事啊,还不就是咱们这里又出了一个汉奸的事嘛。”

    “汉奸?谁啊?”

    “哼,就是老徐他们那个班里的,那个姓常的。听说刚才去给小岛那个鬼子献计去了。”

    “哦,是那小子啊,我之前看他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心肠这么坏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小点声,小心祸从口出。”说着,抡大锤的劳工用余光瞟了一下正在推沙子经过他们身边的守富。

    “对,对,对,不说了,不说了,保不齐有人告密啊。”

    守富早就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已经是满肚子的怒火了,双手一松,“咣当”一声放下了独轮车,指着扶扦子的劳工骂道:“你们给老子说清楚,谁告密?”

    “哼,谁告密谁知道。”扶扦子的劳工站了起来,拎着扦子向前走了几步,和守富对视着。

    “背后嚼舌头算什么本事,是个爷们儿就在这儿把话说明白了,否则……。”守富怒目圆睁,扬了扬砂锅般大小的拳头。

    “咋滴,你还要动手啊?”扶扦子的劳工也不甘示弱,把扦子横在了胸前。

    这时抡大锤的劳工走过来,连拉带拽将扶扦子的劳工拉到了一旁,斜了一眼守富,继而对扶扦子的劳工说:“你跟他置什么气啊,谁不知道他和姓常的狗汉奸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话音传到了守富的耳朵里,守富脸憋得通红,道:“他是他,老子是老子。”

    “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扶扦子的劳工冷笑道。

    “走吧,走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啊。”抡大锤的劳工拉起扶扦子的劳工的胳膊就往前走。

    两人向前走了20多米,扶扦子的劳工突然回过头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狗腿子。”声音虽然不大,但守富确是听得真真儿的。

    “说谁呢,你他娘有种给老子回来。”守富对着两个劳工的背影跳脚骂道。

    “守富,谁又惹你生气了啊?”一个声音在守富身后响起。

    守富回头一看,这下不看还好,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了,恨不得立马把面前这位给撕了。原来,来人正是常凌风,他和刘一水进了工区不久便分手了,刘一水要到苟把头那里召集会修房子的劳工,现在修庙是头等大事,不能有一点耽搁。而常凌风回到自已原来的工地时,刚好看到守富在骂人,于是从后面叫了守富一声。

    “呸。”守富朝常凌风脚前吐了一口吐沫。

    “哎,我说你这咋回事啊?”

    “哼,咋回事,还是问问你自己吧。”

    “我说守富,这才多一会儿啊,你就变脸了。”

    “变脸都是轻的,老子还想揍你呢!狗汉奸!”

    “狗汉奸?”常凌风一拍脑门:“哦……”,他顿时恍然大悟,肯定是守富他们看到自己和刘一水勾肩搭背的,以为自己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他不禁苦笑起来,看来刚才在小岛面前演过了。

第12章 树大招风

    常凌风一脸无奈:“你还不了解我吗?”

    “哼,我还真不了解你,要不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会去当汉奸呢?”守富气鼓鼓地说。

    常凌风无言以对,平时和守富讲道理都费劲,何况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在这时,老徐和小吴从远处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了守富的旁边,两个人看着常凌风的眼神儿也有些不对劲。常凌风暗自苦笑,看来自己今天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妈的,刘一水,你坑死老子了。

    “姓常的,怪我们以前瞎了眼,看错你了。”小吴咬牙切齿地说。

    “走吧,小吴、守富,干活去吧。”老徐神情木然,他并没有指责常凌风,但是看到自己小心呵护了这么久的小兄弟投靠了鬼子,也是很心痛。

    “俺不走……”守富的牛脾气又犯了。

    “犯不着跟他生气,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小吴挽起守富的胳膊用力拽了拽,但是守富却纹丝未动。

    “走吧。”老徐长叹一口气,再次催促道。

    “徐大哥、小吴、守富,你们听我解释,我是……”常凌风开口说道。

    “你还解释什么,大家又不是瞎子,你和刘一水干了什么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小吴打断了常凌风的话。

    “等一下,让他把话说完。”老徐摆了摆手。

    常凌风赶紧把怎么糊弄鬼子盖关老爷庙以及刘一水非要让自己叫他大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兄弟们不肯拜那老鬼子,小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原本就想糊弄糊弄鬼子,没想到鬼子还真当真了。至于那刘一水,表面上对我好,背地了不知存着什么歹念呢……“

    “原来是这样,我们都错怪你了。”老徐拍了拍常凌风的肩膀。

    “那啥,刚才是我不好,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对你,你别往心里去啊。”小吴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太好了,俺这就找刚才那两个兄弟解释清楚,俺要告诉所有人你不是汉奸。”守富胸膛不断起伏,激动地说道。

    “不行。”常凌风断然否决道。

    “怎么不行,难道你还想让兄弟们都认为你是汉奸啊?”守富追问道。

    小吴略一思索,道:“依我看,凌风是想将计就计,对吗,凌风?”

    常凌风眨眨眼睛笑了,表示默认了。

    “我看这样也好,表面上取得鬼子和汉奸的信任,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事。问题是你还得背上汉奸这个骂名,还有和鬼子周旋,千万要小心,鬼子鬼得很。”老徐也发表了意见。

    “嗯,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在常凌风的努力下,建关老爷庙的事情很快就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经过一番讨论,最终选址在操场的最东面,按照常凌风的话来说,天皇陛下不是在东面吗,咱就得朝东拜啊,小岛对这个决定也是大大的表示赞同。这里离工棚区大门距离最远,因为大门开在了西面,也就是朝着工区的方向,出了大门向南有一条可以容汽车通过的路,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南,再向东走30多公里就可以到达县城。庙的后墙紧靠大院围墙,墙外30米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庙的北侧20米的样子有一排平房,最东头两间则是鬼子的军械库。起初,小岛对于把庙建在军械库附近有疑问,常凌风解释说,关老爷那是武神,有他老人家镇守在这里最为合适。其实,关老爷是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能替你们这些鬼子看军械库才怪,要是关老爷显灵了,不把你们这些小鬼子一个一个送上西天才怪。这些事情,小岛当然不知道,对于常凌风的解释他很满意,还一个劲的夸常凌风想得周全。

    在常凌风的再三要求以及刘一水的特意“关照”下,老徐他们这个班都被调到关公庙的工地上来,小吴是木匠自然没问题,老徐多少懂点瓦匠也勉强能应付,只是守富什么也不会,只能干干小工、打打下手,好在守富有着一身力气,活儿干得也不比别人少。而负责整个工地现场的是一个叫张仲的劳工,据说早年曾经参加过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在***将军的第二军当过工程兵,后来同盟军被瓦解后愤然离开部队,再之后不幸被鬼子抓了劳工。鬼子很快就搞清了他的底细,因此一直安排他做一些建筑方面的工作,也是算发挥他的特长。原本图纸需要向上面申请专家,但小岛考虑这不是军事工程,就没有上面报告,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等庙建成投入使用后,可以给上面一个惊喜,让他们看看他小岛也是有能力把中国人管理好的。

    刚开始,张仲对常凌风还有些敌意,把他的的确确当成了汉奸。可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张仲发现常凌风并没有为难修关公庙的劳工,反而是私下里罩着他们不受鬼子的虐待和汉奸的欺负。而常凌风也发现张仲是真的恨透了小鬼子,也在找机会逃出去。于是两个人悄悄地谈了一次,谈话的内容没人知晓,但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不久,张仲和老徐、小吴、守富几个人也混熟了。

    时间进入十二月中旬,地基已经挖好了,需要一些石头夯实。这一天下午,张仲带着守富、老徐去工区联系石头的事情,常凌风组织剩下的劳工干活。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张仲他们还没有回来。

    “估计他们遇到麻烦了。”常凌风越想越不对劲儿。

    “肯定是姓苟的!”小吴愤愤地说。

    “走,过去看看!”

    常凌风向刘一水报备了一下,便带着小吴走了。从工棚到工区中间的路上,刘一水安排了一个伪军跟着他们,名义上是保护他们,其实还是怕他们逃跑。进了工区大门,伪军让常凌风他们快去快回,然后就去和门岗的伪军聊天去了。

    两人刚刚走进开采带的入口,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小子,你他妈给我站住!”

    常凌风和小吴抬头望去,一名身材高大的光头男人站在一块约有半间房子高的大石头上,他右手握着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木棍,不住地往左手的掌心敲打着,木棍和掌心皮肤接触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光头男人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长得五大三粗,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棉衣已经掉了几颗扣子,隐约可见里面的胸毛,腰间只用一根麻绳勒紧。他将木棍搭在肩上,微微扭了扭头,向着身后一名身材消瘦像麻杆儿、头戴瓜皮帽、长相极其猥琐的瘦子问道:“是这小子吗?”

    常凌风这才认出后面这个脑袋比甜瓜大不了多少的瘦子竟然是苟把头的小跟班,外号叫小鬼儿,这货以前是附近镇子里的一个泼皮,平时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鬼子在这里建立劳工训练所后,他当即就投靠了过来,一直跟着苟把头在劳工们头上作威作福,劳工们对他恨得是牙根儿直痒痒。

    “凌风,小心啊!”小吴小声地提醒。

    其实,常凌风根本不用小吴告诉自己,单从那光头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隐约猜到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鬼儿伸手指向常凌风:“彪子,没错儿,就是他!”被称作彪子的这个光头男人是其实也是一个劳工,被抓来之前经常在村子里打架斗殴,人们都躲着他走,在劳工训练所里很快靠上了苟把头。由于他身体强壮,又多少会一些拳脚功夫,因此深得苟把头的倚重,平日里就跟在身后充当打手,也不干活儿,在劳工训练所里也是恶名远扬。听老徐说,今年夏天的时候,有三个劳工因为分配任务不均的缘故顶撞了苟把头,后来被这小子把腿打断了,愣是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还好当时有一批缝麻袋的活儿,不然早就被日本鬼子当做“废品”处理掉了。

    这几日,常凌风又是给鬼子出主意,又是修庙,又是和刘翻译官称兄道弟的,风头隐隐约约地盖过了苟把头。为此,苟把头很是上火,不仅摔了好几个杯子,还把外面的相好打了,弄得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说要和他一刀两断。原来在这劳工训练所里,除了刘一水,就是自己了,现在突然冒出个毛头小子。妈的,老子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小鬼子真是瞎了眼。再说,这小子才来几天,不就是出了个修庙的主意吗,凭什么跳到自己头上去了。日本人那里自然是不敢去闹的,于是他把一腔怒火都给了常凌风。

    小鬼儿跟着苟把头有些时日了,对于苟把头的心思摸得是一清二楚。他和彪子一合计,这口气无论如何得替苟把头出了。彪子也是急于在苟把头面前表现表现,自然是满口答应。刚巧,张仲一伙儿过来要石头,这下可把小鬼儿和彪子高兴坏了。于是他们带人就把张仲、老徐、守富三个人扣了起来,关在了半山腰的一个石洞里。两人琢磨,张仲这三个人时间长了还不回去,兴许常凌风可能会来找,于是两人早早地在开采区入口等着了。两人从中午两点一直等到五点,可一直没见常凌风的人影子,躺在一个隐蔽的石头后面都快睡着了。就在他们两个上以为今天没戏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没想到常凌风还真来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此时此刻,小鬼儿和彪子心里那叫一个高兴。狠狠教训教训常凌风这小子,然后再去苟把头那里邀功,呵呵,苟把头要是一高兴,不知道会有什么奖赏。

    彪子一纵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走到常凌风身前,将木棍背在身后,目露凶光地打量着常凌风。突然之间,右手胳膊一抖,身后的木棍带着风声向常凌风猛地抽了过去,正冲着常凌风的面门。

    “啊……”小吴在旁边惊声尖叫了起来,常凌风手无缚鸡之力,这一棍要是打实了,还不得当场趴下啊。

第13章 牛刀小试

    彪子一侧嘴角上扬,狞笑了起来,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常凌风满脸开花的样子,可就当木棍马上就要触及常凌风的鼻尖时,他惊奇地发现常凌风不见了。这一棍自然也落了空,彪子向前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把腰给闪了。

    “哎呦,摔死我了。”只听一个声音从地上响起。

    彪子低头一看,只见常凌风坐在地上,正在一边用手揉着屁股,一边呲牙咧嘴地喊疼呢。看来这小子被自己吓破了胆,站都站不稳了。

    “这小子真没用,就是一个怂包。彪子,赶紧教训他。”小鬼儿站在石头上扯着公鸭嗓喊道。刚才,他亲眼看到常凌风脚下踩了块石头一滑,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小鬼向来胆小,平时狐假虎威、咋呼咋呼还行,打打杀杀的从来都是躲在最后面,看到形势不对撒丫子就跑。这次教训常凌风,他也多留了一个心眼,一开始就没跟着彪子下来。看到刚才常凌风吓成那样,就从石头后面下来绕了过来,抱着双臂在彪子的身后一站,等着看下面的好戏。

    小吴刚才吓得眼睛都闭起来了,并没有看到常凌风是怎么摔到在地上的,他睁开眼睛看到彪子先前那一棍子并没有打中常凌风,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又看到常凌风坐在地上那副无助的可怜相,心想,完了,彪子第一下没打中肯定气急败坏,后面下手会更狠,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这时,常凌风从地上爬了以来,一直“哎呦哎呦”的叫着疼,也顾不得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居然敢不把苟把头放在眼里?是不是不想活了?”彪子用棍子敲打着常凌风的胸口。

    “彪子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常凌风也是为了给日本人当差……”小吴赶紧打圆场说。

    彪子恶狠狠地蹬着小吴:“给日本人当差就了不起啊?给日本人当差就能眼里没有我们苟爷吗?”

    小吴吓得退了一步,人家找得是常凌风的晦气,自己有些后悔刚才多说了那句话了。

    幸好常凌风及时把话茬接了过去:“兄弟,想来你是误会了,我只是遵从小岛太君的命令修庙,绝对没有冒犯苟把头的意思,也无心和他争长短!”

    彪子原本就是一个无赖,他来到劳工训练所里所依仗的就是苟把头,他再能打,得罪了苟把头也得倒霉,轻者继续回到工地上干苦力,重者小命儿都得玩儿完。因此,在彪子眼里,苟把头的地位和他的亲爹也不相上下。不帮亲爹出了这口恶气,就是做儿子的不孝啊,彪子已经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听到常凌风这么说,以为这小子怂了,冷笑道:“呦,看不出你他妈说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得,看在你知道认错的份儿上,老子也不跟你计较,可是我们苟爷这几天被你气得吃饭都不香,觉也睡不好,这么着吧,你自己打自己100个嘴巴,作为向苟爷赔礼的诚意,哄得他老人家高兴了,今天这件事从此两清。”100个嘴巴足以能把人的脸打烂了,而且常凌风根本就没有想着和苟把头一争高下,彪子开出这条件分明是欺负人。

    “嘴巴可以打,只是……”常凌风吞吞吐吐地道。

    “只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彪子不耐烦地道。

    常凌风微笑道:“只是很抱歉,兄弟下不去手!”

    彪子一听这话就恼了:“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下不去手,老子帮你。”扬起手中的木棍向常凌风左脸猛然抽了过去,他是真的发火了,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来点真格的,这小子不知道厉害。

    小吴吓得一溜烟向采沙区跑去,那里都是原来的老熟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找他们帮忙了。

    常凌风看到彪子再度出手,而且下手比第一次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这不仅是教训自己了,分明是要自己的命啊。这段劳工训练所的生活,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小命差点玩完,常凌风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左手顺着彪子击打的方向迎了上去,手腕向上一翻一把就抓住了彪子手中的木棍。

    常凌风显得非常瘦弱,身体条件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档次,彪子以为这次怎么着也得吃定常凌风,没想到木棍刚挥出去一半就悬在空中落不下去了,他用力往回一拉,木棍也是纹丝不动,使出全身力气一连拉了几次,木棍还是不动。这时,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家伙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堪一击。

    彪子抬起右腿就向常凌风踹了过去,常凌风向左一侧身让过了这记力量极大的正蹬,右手顺势抓住了彪子的脚踝,稍稍一用力,彪子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无比。

    常凌风冷笑道:“兄弟,不要逼人太甚!”

    彪子只觉着他的五指越来越紧,自己的脚踝骨骼几乎就要被他捏碎,诧异于常凌风强大力量的同时,内心也感到有些害怕,苦着脸挤出一个笑容:“兄弟,松手,松手,有话好说……”

    站在后面的小鬼儿并不清楚现在彪子内心和身体的感受,看到彪子竟然服了软,小鬼不干了,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彪子,你他妈是不是个爷们儿啊,刚才你怎么拍着胸脯说要狠狠教训这小子的啊。”他说得气急,扑过来对着常凌风就是一个封眼锤,常凌风抬腿就是一脚,正蹬在小鬼儿的胸口,也就用了三分力量,但也把小鬼儿踢得凌空飞出去三米多的距离,不巧的是这家伙屁股落地的时候刚好坐在一个石头尖上,疼得小鬼儿嗷的一嗓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两只手捂着屁股蹦来蹦去。

    这时,小吴回来了,但是一个帮手也没叫到,常凌风现在名声不好,谁愿意帮汉奸出头啊,其他劳工们乐得看汉奸和狗腿子狗咬狗一嘴毛。小吴一路上不断地祈祷,只希望常凌风这小子不要被打死就好。

    可是走到跟前,眼前的这一幕让小吴差点没把眼珠子掉下来,常凌风跟没事人一样站着,不像吃了任何亏的样子,反倒是小鬼儿和彪子倒了霉,难道刚才有人帮过他,可是四周看了又看,一个人影儿也没有,难道是常凌风鬼神附体了,不然怎么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呢。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彪子,以他的身手对付三四个一般人没有问题,但今天在常凌风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不敢再和常凌风对视,而是向着小鬼儿投去一丝怨恨的眼神,小鬼儿啊,小鬼儿,你他妈坑我,之前怎么不跟老子说这小子也是个练家子啊。

    此时的小鬼儿,完全沉浸在自屁股传来的剧痛之中,根本没有看到彪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在常凌风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小鬼儿感到捂着屁股的手掌有些许湿滑,妈的,估计都流血了,“彪子,你个狗日的,亏苟爷平时对你那么好,你他妈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彪子疼得整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他用乞怜的语气说道:“那啥,大哥,高抬贵手啊,放兄弟一马吧。”

    “好。”常凌风双手回撤,同时松开了彪子的脚踝和木棍,彪子一个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

    常凌风将双手端到胸前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前世身上的功夫竟然又回来了。

    彪子不知道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了,看到常凌风一直在低着头看着双手,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他挥起棍子向常凌风劈头盖脸打去。正面打不过你,但老子趁你不注意偷袭你,只要这次打中了,老子以后就有机会慢慢收拾你了。

    然而,这一次袭击有没有朝着彪子预想的方向发展,他举着棍子的手臂还没有落下,小腹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常凌风一脚,顿时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腹中冷气嘶嘶地到处乱窜,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常凌风这脚力道很大,踢得彪子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好样的,彪子。小鬼儿正准备给彪子的这次偷袭叫好呢,他此时最想看到的是常凌风被一棍击倒的惨状以及后面跪地求饶的模样,自己要狠狠抽几个耳光方能解心头之恨。不料彪子硕大的身躯向飞了过来,刚好砸在自己身上,小鬼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又摔了个屁墩儿。不巧的是,地上的石头刚好磕到了伤口。“啊……”整个山沟里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小鬼儿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被接连爆了两次,估计没两个月都下不了床。

    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两个家伙,常凌风是又好气又好笑。就冲你们平时欺负劳坐下的那些烂事儿,今天打你们一顿都算是轻的,不要你们的命就不错了。感觉不解气,他走上前去,一人踢了一脚。

第14章 突发情况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正在山脚下监工的苟把头,他带着两个打手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小鬼儿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而彪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早已经背过气去了。看到眼前的情形,苟把头明白了个七八分,小鬼和彪子肯定是来找常凌风的晦气的,但现在怎么反而都被放倒了呢?这小子身边一定有帮手,他拿鞭子指着小吴道:“他娘的,你敢动手打我的兄弟。”

    “不……不是我。”小吴吓得一缩脖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是你是谁?难道还能是这小子啊?”苟把头恶狠狠地问道,同时斜眼瞟了一眼常凌风,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还真是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什么?你再说一遍!”苟把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循着声音望去。

    “是我打的!”常凌风抱着双臂没好气地说道。

    这时两个打手已经把小鬼儿和彪子从地上了扶了起来,彪子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小鬼儿看到苟把头这座靠山来了,气焰顿时变得嚣张起来,也顾不得疼了,先是冲常凌风愤怒地指责骂道:“姓常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又转向苟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苟爷,今天这事儿您要为我做主啊。”

    苟把头一脸厌恶地看着小鬼儿,心道,你们两个废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真他妈给老子丢人,嘴上冷冷地说道:“滚到一边儿去。”

    “唉!”小鬼儿答应一声,赶紧捂着屁股往苟把头身后挪动,走路的姿势活脱脱一个大鸭子。转过身之后,又呲牙裂嘴地点指着常凌风。苟把头回头瞪了一眼,把小鬼儿吓得一哆嗦,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咒骂起来。

    多日来积攒在他胸中的怨气一下爆发了,苟把头举起鞭子就要抽向常凌风,常凌风也正想给这狗汉奸一个教训,做好了还击的准备。却只见苟把头扬起的手臂突出停在了空中,先前凶神恶煞的表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笑容,虽然笑得很僵硬。

    这狗汉奸不会是中邪了吧,常凌风很是纳闷。

    顺着苟把头的目光扭头看去,只见饭田带着一队鬼子正向这边走过来。小吴看到鬼子来了,腿都软了,心想这次一准儿是在劫难逃了。常凌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镇静。

    “饭田太君,您怎么来了?”苟把头绕过常凌风笑脸儿迎了过去。

    “苟桑,你们的在干什么的干活?”饭田用手指了指受伤的小鬼儿和彪子。

    “回太君,他们是被姓常的一伙儿打的。”苟把头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本来想说是被常凌风一个人打的,但感觉这样太丢人了,于是顺带把一旁的小吴也捎带上了。二对二,自己一方实力不济挂彩了,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常桑,事情是这个样子吗?”饭田虽然是质问,但这句话说得也还算是客气,他也知道现在小岛小队长很是器重常凌风。

    “饭田太君,这两个人拦着不让我去找石料,还动手打我,结果他俩一着急撞在了一起,可不关我的事儿啊。”常凌风上来就撇清了关系。我是奉命办事,你们两个出手阻拦的时候自个弄伤了。

    “你……你胡说!”小鬼儿在后面再也忍不住了。妈的,太不要脸了,你当我俩傻啊,还撞在了一起,你咋不说我俩自己打的呢,没这么恶心人的。

    “明明是你打的,现在却要血口喷人。”苟把头也怒了。

    “没有石料,我看今天关公庙是要停工喽,这事情我得赶紧向小岛太君汇报。”常凌风不想和这几个汉奸继续纠缠下去,就把小岛抬了出来。

    “八嘎,都不要吵了!”饭田喝道。他对中国人内部之间的争斗本就不感兴趣,反而希望他们越闹越凶。但今天冲突的其中一方有常凌风,小岛小队长在他面前不止一次提起过常凌风,言语间透露出的都是赞赏,他们也迫切需要一个既听话又会动脑筋的中国人帮皇军打理事务。加上饭田对苟把头一伙人是什么货色清清楚楚的,内心深处还是偏向着常凌风多一些,把苟把头骂了各狗血淋头,又“教训”了常凌风两句就带人继续巡逻去了。

    苟把头吃了一个暗亏,当然不敢继续向常凌风出手,丢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手下四个人狼狈而去。

    刚才的一切都太富余戏剧性了,小吴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常凌风道:“这就算完了?”

    “不然呢,你还想被苟把头打一顿啊?”常凌风没好气地说。

    “不……不……”小吴一吐舌头。

    “走吧,赶紧找石头去!”常凌风催促。

    小吴好奇心更强了,跟在常凌风的身后继续道:“你什么时候会功夫了啊?而且还那么厉害,你知不知道,这事一会儿就会传遍整个劳工训练所。”

    常凌风再也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你唠叨起来有完没有,要不要我在你身上演示演示?”

    小吴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凌风,你敢打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常凌风对小吴夸张的表演很是无奈,他摇了摇头:“妈的,我懒得跟你这家伙一般见识!”说完扭头就走。

    常凌风离去之后,小吴愤怒的声音又响起:“你居然骂人,还说自己上过军校,还不如我这老百姓呢,素质真是太差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开采区深处走去。

    ……

    劳工们开采石头的方法还比较落后,先是用炸药将整个山脊炸出一个断面,然后分别选若干个质地和形状都比较好的块状石头,用铁钻跟斧锤在石块上凿一条浅缝,再隔一定间隔用二锤把铁楔子打入,用横竖两排铁楔子把石头裂成长条状的石坯,最后用铁钻修凿成较为规则的长方体。

    整个山沟里到处都是叮叮当当敲打石头的声音,常凌风和小吴很快来到了堆放石块的区域,只见一块平整的空地上杂乱地堆着很多基本成型的长方体石块,大的有双人沙发那么大,小的也有城墙墙砖大小。小石块是从山上一个个背下来的,大石块都是数十个工人一步一步从山上抬下来的,抬得时候需要格外小心,几十个人不仅要使力均匀,还要步调一致,一旦石块倾倒,劳工们轻则折胳膊断腿,重则丢掉性命。

    建庙修地基并不需要太大的石块,这里负责的李把头早已经得到日本人和刘一水的吩咐,要优先保障盖庙用的石头,很快常凌风就把需要的石头挑好了。

    “这些石头我们一会儿会安排人来,还请李把头费心为我们准备好啊。”常凌风再三叮嘱道。

    “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李把头打着包票说道。

    和李把头商量好运送的时间,常凌风和小吴转身刚要回工棚。突然,只听半山腰一声巨响,大量碎石从作业面向山下滑落,瞬时将正在下面巡逻的一队鬼子埋了起来,作业面上的8名劳工也裹挟在山石中被甩落到山下,看样子凶多吉少。

    “不好,出事儿了,赶快救人。”不等小吴反应过来,常凌风一下就窜了出去。

    “凌风,等等我。”小吴抱着脑袋在后面追了过去。

    其实,这采石场出事是迟早的事情。日本人为了追求开采效率,根本不按科学办事,不仅对采石场的场址和矿床矿体结构从未组织勘察,对其资源储备、地质安全、开采年限等从未进行论证和规划,仓促上马,盲目开采。有的采石面甚至开在七八十米高的山根下,不按标准分阶段开采,从而形成岩石开采顺坡和掏洞。

    同时,鬼子为降低开采成本,不进行必要的投入,大量使用人工从事较为原始的开采,工艺和设备简陋。所有采石场几乎都是不分阶段自上而下进行开采。不仅如此,鬼子还从没有对劳工进行专门的技术培训,绝大多数劳工是不具备基本的应知应会和操作技能的农民。这些劳工几乎没有什么文化,在开采中过程中,安全生产和劳动保护措施很差,鬼子视工人生命为儿戏,要钱不要命。特别是在放炮爆破时经常会出现违规施爆,掏洞爆破或炸出伞檐,还强迫劳工在顺坡岩石底部掏采,巨大伞檐和岩石板悬在空中,大的有上百立方米,对下面操作的劳工有很大的威胁,雨后和多晴天气极易造成坍塌和滑落,同类事故连续发生。

    之前,采石场应出现过几次事故征兆,但由于没有死人,鬼子根本没有当回事儿,还是照常强迫劳工开采。

    两人冒着不断掉落的碎石屑和浓密的粉尘,沿着小路一直向上跑,还没有跑到事故现场,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伤者的呻吟声,也有为死去亲人同伴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石娃,石娃,你醒醒啊,你怎么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的吗……”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正哭得痛不欲生。常凌风跑到两人跟前,只见年轻人的嘴角、耳朵都已经流出血来,血水顺着脸颊将蒙在上面的灰土冲成了一条黑色的血痕,常凌风蹲下身子手指搭在年轻人的颈动脉上,发现年轻人已经没有了生气。

第15章 先救太君

    常凌风和小吴一连从碎石堆中扒出了三个人,可发现没一个有生命体征的。这次爆炸相当猛烈,不仅造成了开采面大面积的垮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将碎石崩得四面八方都是,碎石像就像手榴弹爆炸后产生的破片一样,杀伤力极大,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崩到人的头上能让人立即丧命。刚才这三个人,有的是直接炸死的,有的是从空中被气浪抛下来摔死的,还有是被碎石块砸死的。

    不一会儿,山脚下没有受到爆炸影响的劳工慌忙冲了过来,紧接着是周围巡逻的鬼子和伪军,也向爆炸的中心区集中了过来。甚至是山顶的鬼子岗哨也都撤了下来,因为他们觉得山顶太不安全了,要是继续在上面待下去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得回去见天照大神了。常凌风扫了几眼,发现老徐、守富、张仲都不在抢救的队伍之中,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苟把头站在一块石头上正忙着指挥现场。劳工们都在七手八脚地翻动石块,希望从中能够找到生还者。

    鬼子害怕开采面再次发生坍塌,一个个地都躲在了外围,却拿刺刀逼着伪军让他们加入救援大军。

    苟把头之前也有应付这样场面的经验,但像这样大规模的爆炸和垮塌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不免也有些慌乱,但在鬼子面前不能表现出丝毫的退缩。他一边指挥劳工将伤员运下山,一边吩咐清理现场的碎石。

    看到从碎石堆里救出的都是劳工,没有一个日本人,他愤怒地吼道:“先救太君,先救太君!”

    看到身旁的一个上年纪的老劳工正在试图将一个受伤的年轻伤员从一块石头下拉出来,他飞快地冲过去,一脚将老人踢翻在地,咆哮道:“妈的,老子的话没听见吗,先救太君!”

    老劳工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突然,开采面再次发生了垮塌,这次没有前一次的威力大,但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人们纷纷四散躲避。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正砸在老劳工的脑门上,顿时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稀碎,鲜血伴着脑浆顿时在地上摊了一大片。小吴急忙一捂嘴,差点没吐出来。而那个被石头压住的年轻劳工已经被上面滑下的碎石完全覆盖住了,只剩一只手留在外面一动不动,眼看着是没救了。

    常凌风心里也很难过,有心去救年轻劳工,但当前的实际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有别的选择,他拉起小吴的手就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跑,这块大石头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躲在后面可以避免被山上滚落的石头击中。

    两人刚跑到位置,发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大石头后面,浑身正在瑟瑟发抖,常凌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苟把头。苟把头发现再次坍塌之后,比兔子跑得还快,什么“先救太君”之类的想法早就抛到脑后了,这个时候保命要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灾难面前人是那样的渺小!

    妈的,天杀的狗东西,要不是这家伙阻拦,刚才那两个劳工也不会死,常凌风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上前一把抓住苟把头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撞向面前的大石,苟把头顿时头破血流。

    “哎呦,谁动老子?”苟把头扭过头,血水顺着脑门、脸颊流下来,面部表情看着格外狰狞。看到来人竟然是常凌风,顿时恶狠狠地道:“敢在老子背后下黑手,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就要站起来打常凌风。

    常凌风根本不给他机会,伸出左脚,正蹬在他的面门上,顿时苟把头的脸上像开了酱铺一般,鼻子也塌了,牙齿也掉了三颗。

    小吴在一旁看着常凌风,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太可怕了。

    “老只搁你拼呢!”由于嘴里漏风,苟把头说话吐字也不清楚了。他摸起身边一块砖头般大小的石块就要像常凌风丢来。

    常凌风率先飞起一脚踢到了他的胸口上,将他的肋骨踹断了三根,苟把头“嗷”的叫了一嗓子,就躺在了地上,喘气时就像一架破损不堪的老风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刚才未能扔出的那块石头。

    看着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苟把头,常凌风有些后悔,刚才下脚确实重了些,可这也不怪自己啊,没有想到用常少爷的脚踢出了常连长的力道。

    常凌风上前一步,弯腰一把抓住苟把头的衣领:“快说,知不知道徐福江、守富、张仲他们在哪里?”

    “知……知道……”苟把头吐着血沫有气无力地说。

    “在哪里?”常凌风逼问道。

    “……我……我有个……有个条件……说完之后,请……请你饶了我的狗命,饶……饶了我。”苟把头彻底瘫软在地上,内心也崩溃了,自己现在就是常凌风手上的鱼肉,人家说宰就宰啊。他真后悔之前和常凌风斗气,不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你还敢跟我提条件?”常凌风怒道。

    “不……不敢,小的……小的之前得……得罪了常爷,求常爷……您……能高……高抬贵手,您就把当小的当作……一个屁放了得了……”苟把头带着哭腔说道。

    “少啰嗦,赶紧说!”常凌风抓着苟把头衣领的手上力道又加了一分。

    “咳……咳……,我说……我说……,他们在半山腰的山洞里。”

    “什么?”常凌风顿时急了,半山腰刚刚发生爆炸和坍塌,他们在上面肯定是凶多吉少啊!他松开衣领,苟把头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吭都没吭一声就晕死过去了。

    小吴气急败坏地照着苟把头的胸口用力地踢了一脚:“妈的,都是你这狗日的,害死了老徐他们!”感觉还不解气,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苟把头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常凌风扒着大石头的边缘,微微露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山上面的情形,似乎落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多了,扭头对小吴说:“够了,赶紧上去找他们!”

    这时,由于外面没有人统一指挥,几个鬼子士兵中国话也说不利索,有心想控制局面,但劳工们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整个场面已经乱作一团。

    常凌风和小吴两人从大石头后面绕出来,刚要往半山腰方向跑,只见一个鬼子兵端着枪大叫道:“你们的,回来的干活,不然我就开枪了!”

    两人赶紧举起了双手,慢慢转过身,朝鬼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太君,我们上去是……”小吴急着要解释。

    常凌风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冲着鬼子兵道:“我们上去是救饭田太君,他被石头埋在上面了,再不去就晚了。”常凌风并没有亲眼看到饭田被石头埋了,这是他的推测,但在鬼子面前说得却很笃定。因为照理来说,饭田带着鬼子巡逻,遇到发生爆炸和坍塌,他们应该很快赶过来才对,但是从事发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再结合刚才听一个受伤的劳工说起过,有五六个鬼子在爆炸时也被埋在了碎石堆下面,常凌风更加肯定遇险的就是饭田一伙儿。

    这时,小岛小队长已经得到了消息,从工棚区匆匆赶了过来。刚刚解决了拜天皇的事情,又发生了事故,他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天渐渐黑了,这对救援工作越来越不利。小岛内心非常焦急,他看到救援现场一片混乱,不禁大怒,咆哮道:“八嘎,饭田怎么搞的,为什么一点组织也没?”小岛并不是同情这些死伤的劳工,他担心的是开采面毁掉了、劳工严重减员之后,石料的产量会受影响。他不想成为同僚的笑柄!因此,他也不希望死太多的人,在保证大日本皇军安全的前提下,他还是愿意采取一些救援措施的。

    “报告小队长阁下,我们一直没有看到饭田军曹。”一个早已经在现场的鬼子士兵说道。

    “纳尼,这个混蛋竟敢擅离职守,八嘎呀路。”小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事故发生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看到饭田军曹好像正带着人在出事的开采面下面巡逻,爆炸发生过后,他们就不见了。”一个从山顶岗哨上下来的鬼子士兵怯生生说道。

    “八嘎,为什么不早说?”小岛狠狠抽了刚才那个鬼子士兵一个大嘴巴。

    “哈依。”被打的鬼子士兵是个新兵,爆炸和坍塌把他也吓坏了,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一样了,早就忘记了饭田失踪的事情,要不是刚才小岛发问,他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呢。

    “赶紧去救饭田君,快快的干活。”小岛朝周围的士兵和劳工们怒吼了起来。

    鬼子和伪军开始组织劳工们上山实施救援。

    这时小岛看到了通往山上的路旁边,一个鬼子士兵正拿着枪对着两个劳工模样的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

    于是,小岛向那个士兵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嘿,你们的过来!”

    “走,快快的。”鬼子听到小岛的召唤,押着常凌风和小吴走了过来。

    待三人走近了,小岛才发现竟是常凌风,不禁问道:“常桑,怎么是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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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陆战狂花介绍:
战争是一面镜子,能够让人更好认识和平的珍贵。昔日侦察兵穿越成羸弱小少爷,为了生存,更为了彻底粉碎日本军国主义殖民奴役中国的图谋,洗刷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来侵略屡战屡败的民族耻辱,带领小伙伴儿踏上铁血抗战之旅,与亿万中华儿女一同开辟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开启古老中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新征程。抗日之陆战狂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陆战狂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陆战狂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