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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二六章 最该防的是巴豆

    “用错词了,是杀人灭口。”他对面男人容色淡漠,还有心思开口矫正他的用词。

    钱万金撇嘴,“也就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嗤!风青柏你说,边良那个老匹夫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怕咱从边大夫人嘴里挖出料来?”

    风青柏眼皮子微抬,看向他,“那么好奇,要不你去监国府亲自问问?”

    钱万金磨牙,这男人真的很欠打,嘴皮子一动就能把人气得牙根痒痒。

    妈的,小时候怎么就没把心思用在武学上?不然他现在就能把这丫踩在脚底下,拿他衣裳擦鞋底!让丫的嚣张!

    两人闲扯的时候,柳玉笙垂眸在旁一言不发,情绪还受着刚才事情的影响。

    “柳姨,可是觉得我太狠了?”闫容谨低声问。

    “皇家不是向来都如此吗。不狠,怎么活得下来。”柳玉笙道。

    闫容谨行事是狠,但是柳玉笙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她周围,风青柏、小风儿、皇太后都是皇家人,他们如何行事她不是没见过。

    在那个圈子里,哪有良善之辈。如果有,也是因为事情还没犯到头上罢了。

    厅中再次静默下来。

    谁也没有去提起边昭华,没有问闫容谨她最后的结果如何。

    边良及他背后的人连边大夫人都能下手杀了,就算闫容谨最后网开一面,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让边昭华继续活着。

    何况边昭华身上还有瘟牤。

    “对了,所谓瘟牤,是不是真有这种虫子?”想起这个,柳玉笙问闫容谨。

    来帮着检查的几个大夫都是马松派人去请的,柳玉笙不确定大夫们说的话,是不是事先被人交代过。

    闫容谨闻言,眼底有些无奈,还有些许受伤,“柳姨,他们说的话是真的,我并未在这上面做手脚。”

    因为用不着。

    那种奇怪的虫子就算不是蛊虫,以他的经验判断,也必然不会简单,总之结果就是边昭华绝对讨不到好处。

    “这么说真有瘟牤,是我见识浅薄了。”柳玉笙笑笑,安抚少年,“我并非怀疑你,只是对瘟牤有些好奇,所以多问了两句。那种虫子比较奇怪,而且应该极为少见,不知道边昭华是怎么沾染上的。”

    钱万金哂笑,“就边昭华那性子,在凤都得罪的人还能少?肯定是有人趁她落魄的时候报复,抓那种虫子去咬她呗!”

    “不无可能。”虽然钱万金说的话很不显智商,但是柳玉笙认同这个可能性。

    虫子肯定不会是自己找上边昭华的。

    但是,能抓瘟牤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看着娘亲苦恼,巴豆也跟着苦恼,把红豆跟七七拉到一边说悄悄话,“七七,你真没见过那种虫子啊?大夫都说在西凉边城见过,肯定是从西凉传出来的。”

    问完话,见七七又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小脸垮了,“算了,问你等于白问,反正你也不会答。不过大夫说瘟牤不是蛊虫,我不太同意。谁说蛊虫就一定都是藏在人身体里的?说不定就有那种特地养出来的蛊虫,只爬在人身体外面呢?你们说是不是?”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巴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紧瞧红豆跟七七,等待他们认同。

    两个小家伙见状,齐齐点头,遂了巴豆的心愿。

    巴豆满意了。

    瞅着机会,等大人们闲坐结束各自散场的时候,巴豆把红豆跟七七哄去跟着爹娘,自己悄咪咪跟在闫容谨后头,到了没人的地方,蹬蹬的追上去。

    “皇上,皇上!等会,我问你点事儿!”

    闫容谨停下脚步回头,好笑的瞧着冲过来的巴豆。

    他早就发现小家伙一路尾随在他身后了,一直没有揭破,就是想看看这个鬼灵精想干什么。

    小娃儿到了他面前,难得给他一个灿烂笑脸,“皇上,刚才我爹我娘他们都没问,我实在是好奇,那个边家小姐,你烧了没?”

    最后一句话,小家伙生怕被人听了去似的,还用手挡着嘴巴,凑近了他,显出神神秘秘的样子。

    “还没有,暂时关在衙门暗牢。”闫容谨道。

    瘟牤一事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本该立即把人处理掉。但是发生了边大夫人被暗杀的事情后,闫容谨把惩戒作了押后。

    人关押在暗牢里,虽然名为暗牢,若真有人想要潜入进去,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他想看看,之后会不会还有人冒出来。

    他更想看看,隐在那背后的人,除了监国府之外,究竟还有谁。

    “那暗牢在什么地方啊?”小家伙又问,眼里满满的全是好奇。

    “你问这个做什么,便是告诉你你也进不去,何况我也不能让你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担待不起。”这话闫容谨一点没谦虚。

    南陵王若是发怒,整个东越都未必承受得起。

    “哈哈哈,皇上你说笑啦,”巴豆站直,笑哈哈的摆着小手,“我就是好奇问问,就算你打开牢门让我去,我也不敢呀。我可不想像边家小姐一样,浑身爬满虫子长满虫卵。”

    说完,小家伙背着小手,一蹦一跳走了。

    问完想知道的东西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了,典型的过河拆桥。

    闫容谨摇摇头,往自己暂住的别院拐去,进了院子之后,才侧眸看向虚空某处,开口吩咐,“看好暗牢,别让人随意闯进去。”

    半空有衣袂卷过气流的声音,一闪而逝。

    闫容谨眸色沉了沉。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藏在暗处的那些黑手,他突然觉得,小家伙巴豆更改防。

    那个小家伙行事作风跟南陵王很像,喜欢不按牌理出牌,他这次突然跑过来问关于边昭华的事情,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好奇。

    需得紧看着。

    另一头,巴豆跟闫容谨别过后,没有回去找爹娘,而是在府衙里到处乱蹿,把前堂各个角落几乎全跑遍了。

    见着当值的衙役就笑脸迎人,小嘴巴齁甜的打招呼。

    南陵王府小世子这么亲切的跟他们打招呼,可不让一众衙役受宠若惊么?

    晕晕乎乎的,末了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跟小世子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第一四二七章 震慑

    从前堂回后院的一路,巴豆下巴抬得老高。

    哼,以为不告诉他他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衙门有什么大牢、刑室、暗牢、天牢等等,是衙内衙役不知道的?

    得来根本就不用费工夫。

    下傍晚,吃过晚饭后,巴豆又找名目把红豆跟七七给留下,自己一个人悄悄溜出了院子。

    接下来,几乎是熟门熟路到得暗牢后墙。

    为了找到这个地方,花了他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累死巴豆小爷了。

    抬头看看贼高的围墙,视线落在高墙最上方丁点儿大的天窗,巴豆往小手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一跳就要往上爬。

    结果脚腕上突来的一股拉力,生生把他给拽了下来,在雪地上摔出个人形坑。

    就着天际头来的昏暗光线,巴豆看清了在他视野上方的脸。

    “七七,你干嘛呢!你来了好歹吱个声啊,这样一声不响拽人,会摔死人的知不知道!”巴豆压了嗓子怒吼,灵活的从坑里爬起,拍掉后背沾上的雪沫子,“幸亏你老大我身手好,不然这么一摔,不得骨折喽!”

    抱怨完后觉着不对,巴豆眯眼盯着七七,“老实交代,你怎么跟上来的,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你知道我要出来是要干什么?”

    他确定,为了爬爹爹看出异样,他出门的时候脸上表情再不能更正常了,而且,溜过来的时候他特地绕了好几圈,怕的就是屁股后头会跟上几个小尾巴。

    想要骗过紫叔他们非常不容易!

    好嘛,最后他骗过最精明的隐卫了,竟然没能甩下七七这个笨小弟?

    这不可能!

    盯着七七的眸子眯了又眯,巴豆努力把自己整出一副凶相,奈何,七七眨巴着眼睛回视他,坦然又无辜,一点不像搞了什么小动作的模样。

    “我不可能错怪你,不然你咋跟上我的?你不会说,你就写!”指指雪地,又扔给七七一根小树枝,示意他在雪地上把话写出来。

    接过小树枝,七七抿了下小嘴,真个一笔一划在雪地上写开了。

    但是……巴豆看不懂,那都是鬼画符。

    “……”他瞪着七七,七七回视他。

    这是个短时间之内都无解的题。

    四岁不到的小娃娃,能写出个屁来?七七又不是他这样的天才,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能给柳家大院写一封很完整的信。

    最后巴豆自己先泄气了,耷拉下肩膀,两手无力揪扯七七小脸蛋,“七七啊,老大求你了,你赶紧学说话吧,多大人了?你给老大争气点,行不?”

    脸颊被老大扯成奇形怪状泄愤,七七一点不恼,弯了下眼睛,小指头指指天窗,做出爬的手势。

    “你要不是突然把我拽下来,我已经爬上去了!”巴豆立即放手,再次开始爬墙,“七七,老大有事情做,你别坏事啊。乖乖在这里帮老大把风,等回去了老大奖你最喜欢吃的鸡根!”

    暗牢的天窗很高,而且很小,一般人想从这里爬进去,绝对不可能。

    但是巴豆可以,谁叫他小呢。

    凭着硬功夫爬上去,攀住天窗窗沿,巴豆往里钻。

    天窗刚刚好够他钻过去。

    墙下,七七抬头看着上方,他加老大正在为进去拼命努力,两条露在外面的腿,都快抡起来了。

    抡一下,往里钻一点,抡一下,又钻一点。

    等人整个钻进去后,七七不看了,走到墙根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

    小身板落地,几乎无声。

    这处暗牢地面上铺了一层稻草,很好的掩去了声响。

    巴豆落地后立即四下搜索,在暗牢一角找到了匍在那里的人。

    就是边昭华。

    虽然光线不够透亮,也足够巴豆看清楚她身上穿的衣裳,跟白日见着的一样。

    隐在暗处,探过牢房外面动静,确定守牢房的狱卒不在外面后,巴豆猫着身子凑到边昭华不远处。

    手上拿着一早就进来的一截枯树枝,开始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上戳。

    “喂,你别说我巴豆欺负你,你今天是不是想抓我娘亲来着?”

    “大夫说瘟牤会循着血腥味跳到人伤口的地方,以后赶都赶不走了。你是听了这话,想抓伤我娘亲呢吧?”

    “你想让我娘亲跟你一样被烧死?你真是太歹毒了!最毒妇人心!”

    “所以你才落到今天这样,都是报应来的。就算你不被火烧死,以后也会被雷给劈死。老天爷是有眼的知不知道,恶人都会有恶报!”

    所以他来了。

    让恶人的恶报提早一点点,让她受的苦多一丢丢,为那些以前被她欺负过的人,都出一口恶气。

    七七看不到牢房里的情景,但是能透过那个小小天窗,听到里面传来惊恐、痛苦、怨毒的声音。

    那个女人还有力气诅咒。

    两手撑着小脸蛋,听着那些哭叫痛骂声,小手指在脸蛋上一点一点,七七小脸露出享受的神情。

    “你大爷!你居然想抓我!死不悔改!”天窗里,蓦然传来小男娃一声怒骂。

    七七微阖眼眸倏然睁开,小手轻轻一握,侧转眸子,视线似穿透墙壁看着里面情境,眸光冰冷。

    里面,巴豆还在甩着自己的小爪子,刚才得意忘形,凑得太近了,没防备地上的人突然伸手就往他手背上挠了一爪子。

    有点火辣辣的,但是里面光线比刚才更暗了,一时间他也看不到手背破没破皮。

    临死的东西还逞凶作恶,气死他了!

    挥起小树枝,敲上女子脑袋,“恶人,恶人!大坏蛋!你等着,明天小爷就去帮着添柴!”

    说罢扔了树枝,动作灵敏的王天窗上爬。

    他得先去看看手背有没有伤口,要是破皮了,不定就被瘟牤给沾上了。

    巴豆小爷想哭,人有失足啊,他信了。

    要是破皮了,他是不是要把自己的爪子给烧掉?

    娃儿急着爬出来,加上暗牢内光线太暗,是以全然没有看到,在他手背被抓破的瞬间,就有瘟牤立即跳到了他伤口处。然下一瞬,又像被什么东西震慑了般,仓皇逃走。

第一四二八章 最安全的避风港

    钻出天窗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巴豆看到下面仰头看着自己的七七,忙停下动作。

    “七七,你先回去,待会我就回,不用等我了,快走快走。”

    娃儿没动,依旧仰头等着他跳下来。

    巴豆给急了,“哎呀叫你走就走,磨蹭啥?老大还有事呢,是秘密,这次不能带你了啊。带着你又不能跟我聊天,小闷葫芦一样,走走走!”

    他手背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沾上虫子,万一下去染上七七,小可怜就得更可怜了,说不定都不能好好长大。

    唉。

    巴豆小脸有些沮丧,等七七走了,再见面的时候可能他一只手就成烤猪蹄了。

    底下,听了他的话,七七小嘴轻抿,随后垂了头慢慢走开。

    确定小娃儿走了不见人影了,巴豆才从上头跳下来,赶紧看自己的手。

    看不清。

    天黑了,这里没灯啊。

    “破地方,连个灯都不点,还衙门呢,省灯油吗?抠门儿!”

    愤愤不平骂了句,巴豆耷拉着脑袋,这才迈开小短腿,准备去找处有灯的地方再看看手背。

    要是出血了,那他今晚就不回去……了?

    爹娘肯定会好担心他的,说不定就叫整个衙门的衙役一块出动帮着把他找出来,到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要怎么收场?难道躲着爹娘避而不见?

    唉。

    短短一截路,巴豆走得一步三叹。

    从今儿起,他巴豆小爷就要变成独臂龙了。

    到时候,娘亲肯定会难过得掉眼泪,然后爹爹会把他打得屁股开花。

    离了暗牢,在过拐角的地方,巴豆差点跟人撞上了。

    避开身子的时候,小爪子被一只软软的手给拉住。

    “嗷!”等看清是谁,巴豆差点没跳起来,拼命甩手,“七七,放开放开放开!”

    七七没放,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他。

    “七七,快点放开,你是不是想死啊?!我、我可能沾到瘟牤了!”瞅着小家伙不谙世事的模样,巴豆想哭,“平时看着弱不拉几的小豆芽一样,力气咋那么大?快放手,小心虫子钻你身上去,你赶紧检查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之类的。”

    奋力把爪子抽回来,巴豆立即远离了七七几大步。

    要不是七七不会说话,他还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让七七知道也好,说不定以后还能叫七七给自己打打掩护。

    有时候有个这样的小弟,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告密。

    七七愣了下,在巴豆脑袋瓜子天马行空的时候,上前又牵住了他,赶在巴豆再次跳起来之前,摇摇小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又把巴豆的手举到远处透过来的光线下,让他看清楚,那只手背上虽然被抓了一把,但是只有两道浅浅的印子,虽然渗了些血丝出来,上面却没有看到瘟牤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没事?”巴豆怀疑,“就算手背没有虫子,万一虫子钻进去了呢?也不是不可能啊,我不能这样回去祸害爹娘他们。”

    七七想了想,在巴豆陡然睁圆的眼睛下,给巴豆手背抹了点口水,然后抬头,朝他笑。

    继而,转身就跑。

    “……”回过神来的巴豆一声大吼,“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你居然敢给你老大我涂口水!”

    “你跑,你跑!我告诉你,跑了和尚还有庙呢,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还跑?还跑?敢戏弄老大,逮着了揍你屁股开花!”

    两道小小身影在夜幕下的雪地上追逐,奶声奶气的暴吼不时响起,为冬日冷清的空间增添了热闹。

    浅浅月色,柔和映照着两个小娃娃的脸,照出他们脸上欢快的笑颜。

    回到别院,巴豆顾不得去擦脑门上跑出来的汗珠,瞅着厅里坐着的身影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柳玉笙,抱的紧紧的。

    在柳玉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娃娃又转身抱住站着的男人小腿,仰头,“爹爹,你说得对,为人者,任何时候都当不骄不躁,也绝对不会轻易小看任何一个人。”

    他错了。

    得意忘形,小看别人,所以这次,他差点吃了大亏。

    风青柏垂头,对上娃儿微微发红的眼眶,静默片刻后把人抱起来,大手在娃儿背上轻拍。

    这个动作一下让巴豆眼眶更红,整个小脑袋都埋到了爹爹怀里。

    以往看到爹爹这样抱妹妹,却从来不这么抱他的时候,他心里是羡慕的,也难过。谁说他不在乎了,其实他可在乎了,只是他是男子汉,不想在爹爹跟前丢人。

    他便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现在爹爹也这样抱他了,他才发现,心里头所有的委屈跟后怕突然就散了。在爹爹怀里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害怕。

    爹爹的怀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爹爹,是站在他身后,他随时都能依靠的大山。

    须臾后,耳边响起爹爹淡淡的声音。

    “巴豆,你是男孩,跟红豆是不一样的。男孩肩上需要承托的责任更多更重。你唯有起步早,才能比同龄人走得更快更高,收获也才会更多。成长需要阅历,只有自己去看去听去经历过,才叫阅历。你明白吗?”

    巴豆点头,抬起小脑袋来,“所以爹爹对我放养。”

    “你娘亲说,童年只有短短几年,人一生,也只有这个时候有任性的权利。你便是捅了娄子犯了错,身后还有爹爹给你兜着。知足吧,下来。”男人的温情,只有短短一瞬,话说完了马上就变脸了。

    巴豆撇嘴小嘴,从男人身上不舍的滑下来,要是爹爹怀里是娘亲跟妹妹,他肯定不会说“下来”。

    哼。

    “哎妈呀,一时半会的我居然没能回过神,巴豆,你这是跟你爹爹和好了?别啊,你不跟金子叔一国了?”钱万金揶揄,合着小家伙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回来撒娇来了。

    巴豆手指吊起眼角,朝钱万金,“略略略,金子叔你丢不丢人,人高马大的,还要跟小孩子一国,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钱万金撸袖子,把小娃儿拽过来就挠他痒痒,“敢对你金子叔不敬,看招,挠到你求饶!”

第一四二九章 监国府没了

    “哈哈哈哈!”

    厅里传出大人小孩交织的笑声,柳玉笙在旁瞧着这一幕幕,嘴角爬上浅浅笑容。

    她们家巴豆开始成长了。

    能自省己身不足,是成长真正的开始。

    当晚回房后,娃儿们也在房间闹了半晌。

    最可怜的是七七,也不知道哪得罪巴豆了,被巴豆压在被子里,挠了好久的痒痒。

    偏生七七不会说话,快笑岔气了都没办法求饶,最后把眼睛都笑红了,越发像个小可怜。

    时间转眼就是一天,偶尔听到衙门里下人谈论,柳玉笙才知道边昭华死了。

    死因不明。

    只是听他们说,边昭华死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致死后,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恐表情。

    人最后还是烧了。

    连同那个暗牢,也被衙役用火把熏烤,免得有瘟牤残留。

    “她不无辜。”听着女子唏嘘的时候,风青柏淡淡道了句,“而且,总是要死的。”

    便是他们发慈悲把边昭华放了,边昭华也活不下去。

    监国府跟背后的人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就算撇开这一层,凉州百姓也不会让边昭华活着。

    谁都怕死,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害,人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这便是人性。

    “监国府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凝着火炉里烧红的炭,柳玉笙轻道。

    “下次再去凤月,或许监国府已经不存在了。”一样东西,失去了利用价值,却只会给主子带来祸害的时候,主子岂能容他继续留存。

    与虎谋皮,就得承受被虎吞噬的下场。

    边良作为凤月国监国,这些年不断坐大,手中握有足够的权利之后,便增长了野心,想要跟凤月皇室一较高低。人确实聪明,也有城府,只是把自己看的太高。

    风青柏长眸微抬,看向厅外皑皑白雪,白雪光泽倒映出他眼中凉意。

    他原也没打算放过监国府,尤其是此次遇袭之后。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用不着他出手,监国府的命,也不会太长。

    ……

    邻近年关,降雪的夜。

    监国府地面被层层积雪覆盖,积雪上,散落着的脚印凌乱不堪。

    边同一路跌跌撞撞逃到别院内室,缩在蚊帐后,浑身瑟瑟发抖。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全都是赤目的腥红。

    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一声声像是踩在边同身上,圆瞪的眼布满血丝,眼里流露的全是惊骇惧怕。

    “别、别过来!你是什么人,你敢动我监国府,你会后悔的!”

    房门被推开,人影在灯光映照下,长长细细朝他这个方向压来的时候,边同猛地掀开了蚊帐怒吼。

    声色俱厉,外强中干。

    “监国府,从今天起,没了。”来人回答了他,只这一句。

    剑起剑落,来人漠然转身。

    外面雪还在洋洋洒洒的下,顷刻功夫就覆盖掉了监国府四处沾染的血迹,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掩盖在大雪之下。

    前院院中央,站着一道人影。

    身形瘦削,不算高,身上披着黑色狐毛大麾,并未撑伞,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身上。

    “左督使,已经清理干净。”后头,有人禀报。

    男人仰头看向天幕,黑黑沉沉,像压在头顶般令人压抑,“回去向主子复命吧。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主子有令,命事情办完后,让左督使尽快撤出凤月,以免南陵王察觉。”

    “他不会察觉。”男人冷笑,“南陵王为人自视甚高,这些年来从未受过挫折,这次的事情在他看来,我们为避免在他彻查下留下痕迹,一定会全部撤退。也恰恰是因为他有这种想法,所以,他不会再派人过来。”

    所以眼下的凤都,其实很安全。

    足够他有时间去做新的部署。

    跟南陵王博弈,想赢,必须跟他一样,行事出其不意。

    身后人见规劝不动,退了。

    负手而立的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露在昏暗光线下的脸,平凡无奇,略显僵硬。

    找不出丝毫起眼之处。

    他离开监国府的时候,并不见急,不紧不慢的,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前脚刚离开,后脚,凤都的巡城卫便赶到了,同来的还有接到急报的凤弈。

    再过两天就是年节,监国府大门外已经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府邸里四处,也已经装饰一新,处处透着年节的喜庆。

    与阖府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极为讽刺。

    监国府被人灭门了。

    除了边氏族人,连府中的下人都无一幸免。

    地面上的痕迹已经被大雪覆盖,但是各处院落的院墙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罪证。

    可想见当时的惨状。

    带着巡城卫走过监国府每个角落,凤弈眉头越皱越深。

    “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抓着?”凤弈扭头,问巡城卫首领。

    “对方动作很快,而且利落,从我们接到急报赶过来,不足半个时辰,来的时候整个宅子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一地伏尸。

    便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巡城卫,看到监国府诸人惨状的时候,也不寒而栗。

    下手的人定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每一次出剑都毫不拖泥带水。

    偌大府邸一百多口人,短短时间全部毙命。

    “城门可关闭了?”

    “接到急报的时候,属下已经递话守城卫关闭城门,谨防凶手逃出城。”

    因为年关将近,凤都变得比以往更为热闹,人潮也极多,为了照顾前来凤都游玩的周边百姓,城门关闭时间比往时延后了两个时辰。

    眼下还没到城门关闭时间,若是不强制关闭,凶手有极大机会混出去。

    “辛苦你们了,今天晚上全城细致搜索,尽量不要引起百姓恐慌。”

    “是!”

    下令后,凤弈赶回皇宫,凤麟正等在寝宫里,还没歇下。

    一看人进来,凤麟便问,“如何?”

    凤弈摇头,叹道,“没抓到人。”

    其实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想到结果了。

    对方敢这么大胆,于这个时间在凤都屠杀监国府满门,就定然有把握逃过巡城卫的抓捕。

    一场搜索下来,最后可能也是徒劳无功。

    ------题外话------

    还有一章要晚点了,小妖精们你们先睡吧~~我也想睡

第一四三零章 不还是柳玉笙医好了她吗

    凤麟重重坐下,揉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没想到南陵王一语成谶,监国府当真说没就没了。”

    “也是我们没有来得及做下布防。下晌刚收到南陵王的信,谁能想到晚上监国府就遭了秧,对方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到底是边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没弄清楚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分量,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可或缺。”讽笑一声,凤麟道,“如果他们没有故意放任边大夫人去凉州,又或者他们没有在南陵王跟前杀人灭口,爆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破绽,监国府今日未必能有如此下场。”

    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样的下场,边良又何曾想到。

    “凤弈,你给南陵王去信,把这里的事情告知他。或许我们还能得到些什么提点也未定。”

    凤弈却摇头,“王爷王妃年后就要启程去北仓,此时递信过去,只怕也送不到他们手上。皇兄不如先调兵布防。对方会跟监国府合作,绝对不可能无所求,我怀疑他们的目标,也是金矿。”

    凤麟心头一凛,沉默须臾后,立即传下命令。

    同一时间,凤弈名下一座庄子里,地牢门口的守卫喝住了走过来的人,“什么人!”

    “两位大哥,小的是灶房那边过来送饭的。”

    “你是灶房那边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胖婶呢?”

    “胖婶家里小孙子病了,她回去看孩子,吩咐小的今儿帮着送一顿饭。”说着来人举了一下手里篮子,确实是胖婶平时送饭用的,两个守卫细细看了走近的中年男人一眼,没再多问,放了行。

    地牢里那个,主子虽然交代他们看着,但是并没有说要看得多严,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否则,怎么会把人关在小庄子的里地牢不是。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道着谢,进了地牢。

    狭窄冗长的地道,只在墙边挂着一盏灯笼,光线极是昏暗,整个地牢里没有听到人声,安静地很。

    一路走过去,直到最里间的牢房,才看着关了一个人。

    一个妇人,靠墙角坐着,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裳沾染了不少脏污,好在似乎没有受过刑,人是好好的。

    “过来吃饭了。”苍老的,带着点沉哑的声音,在妇人脸上挑起了波动,起身走到牢房栏杆前,接过对方递上来的饭菜,慢慢吃起来。

    “监国府灭门了,再过几天我会离开凤都,你要是想清楚了,三天内我能带你走。”男人在牢门另一端坐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无踪,看来深沉莫测。

    “我不走。”

    “南陵王已经怀疑你了,留下来你也做不了什么。”

    “怀疑又如何,他没有证据。”妇人抬起头,看着男人,嘴角挑起冰冷笑弧,“但是祖父你随时能帮我制造证据,证明我无辜。”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南陵王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连我都斗不过他,凭你那点伎俩,你以为你在他那里能讨得了好?”

    “祖父斗不过他,那也是以前。当年风青柏要不是耍阴招诬陷祖父,最后赢的人未必是他!”

    想起当年,妇人嘴角的笑变得扭曲,眼睛里喷射而出的全是恨意。

    “祖父,是风青柏害得我左相府满门抄斩,是风青柏害得你颠沛流离有家归不得,是风青柏害的我又跛又残还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个仇若是不能报,我死也不能瞑目!”

    “所以为了混到风青柏身边,你把跛脚打残,甚至不惜搅坏自己的肚子!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到头来呢?他不一样怀疑你?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处地牢!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只是要教会那个小哑巴控蛊术!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何苦继续逗留下去!”男人厉声,眼里也浮上厉色,“你这样擅自做主,主子已经很不高兴了!我在凤都不会停留太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执迷不悟,后果你自己承担!”

    妇人放下碗筷,跪下,“求祖父成全!这是旋儿最后一次求祖父帮忙,只要把我无辜的证据拿到凤弈面前,助我脱离这处地牢即可,其他的,我会自己想办法!至于主子那边,我也会亲自给他个交代!”

    将碗筷收紧篮子,起身,男人冷冷看了妇人最后一眼,大步离去。

    重新坐会墙角,妇人,左旋,看着自己的双腿,扭曲笑意再次爬上脸颊。

    谁说这次的苦肉计没有一点回报?

    她原本跛掉的脚,这不让南陵王妃亲自医好了么?

    她又能正常走路了。

    柳玉笙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吧。当初她那样苦求薛青莲跟柳玉笙帮忙医治双腿,皆被风青柏挡了下来,求而不得。

    现在,不还是柳玉笙医好了她吗?

    若是柳玉笙跟风青柏知道真相,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她真想亲眼看看他们彼时的模样。

    笑过后,眼里的光又一寸寸冷下来,充斥怨恨毒戾。

    当年她受过的诸般苦,她一定会慢慢的,加注在这些人身上,负了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监国府被灭门,消息顷刻传遍全城,百姓们人心惶惶。

    凤都城城门戒严了整整三日,直到年节那天才打开。

    三日时间,巡城卫在城中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着一个疑似凶手的人来。

    凤弈整个年节都没能过好。

    光是巡城卫这边传来的消息,让他泄气也就罢了,关着妇人的小庄子,年节这天也不安宁。

    有人到庄子闹开了。

    接到主子主事报信的时候,凤弈坐了片刻,取了纸笔飞快写了一封信着心腹递出去,这才吩咐主事,“既然是她家人寻来,那就把人放了吧。反正关了这么久,也无可疑。”

    目送主事离去,凤弈脸上苦恼立即褪去,取而代之,是饶富意味的笑。

    一切果然跟南陵王所料毫无二致。

    那个妇人,当真有家人寻上门来。

    虽然现在谜题还没解开,不过无妨,他于这事情上有耐心,多等等,总能等到个结局。

    其实,他也蛮爱凑热闹的。

第一四三零章 不早点,还能回家过年?

    年节,便是发生了大事的凤都,百姓们也收拾起心情来好好过年。

    毕竟那些事情跟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而且对于监国府的倒台,更多的人喜闻乐见。

    边家那些族人仗着背后有个监国大臣,在凤都招摇过市嚣张跋扈者不在少数,于坊间名声并不好。

    是以最初的震惊过后,凤都就恢复了年节的气氛,到处喜气洋洋,炮竹声声。

    朝堂上的大臣们,在装模作样哀思一番后,也回家欢天喜地过大年去了。

    噼噼啪啪——

    一连串的炮竹声在外头响起,伴随顽皮孩童们天真的嬉笑,坐在院子里的人们听到那些笑声,不自禁便会被感染,扬开笑意。

    笑过后,看着外面降雪后灰蒙蒙的天色,柳老婆子拢起手,“这么快又过年了。囡囡跟阿修成亲后,第一次没在家过年,还有小金子,今年怕是也回不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人在异地,过年的时候可不一样,连个自家的年饼都吃不到。”

    老婆子的嘀咕,落在一众人耳里很不是滋味。

    不说她,柳老爷子,皇太后,柳大柳二两对夫妻,哪个不想娃儿?

    “他们有正事要办,办完了就会回来,再说都那么大人了,用不着我们操心。你也别天天的念叨,不然娃儿们回来知道了,又该不好受了。”老爷子安抚。

    柳老婆子斜斜嗔他一眼。

    光会这么说她,晚上时常睡不着,半夜三更还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是谁。

    陈秀兰本来心底也挂心的,一家子坐一起的时候想跟柳大念叨念叨,现在见着公公婆婆也这般挂心的样子,反而什么话都不好说了。要是说了,两老心里得更难受。

    “他们几个大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担心三个小娃儿。”皇太后淡道,“这大冷天的,在外头连个玩伴都没有,巴豆红豆跟七七得多无趣?尤其是咱巴豆,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这会子估摸着正不得劲呢。”

    要不是风青柏说要带娃儿去游历,加上囡囡帮着说项,她根本不会同意他们把娃儿带出去。

    “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凤月,还是到别的地方去了。”有皇太后挑起头,陈秀兰忍不住,轻轻叹息。

    “都担心啥啊?有阿修在呢,就算是在外地,囡囡跟几个娃儿肯定也能过个好年,再说还有小金子那个能逗乐的,不会冷清。”柳大脸上笑呵呵,心里揪着风青柏直拍鞋底。

    他也想闺女,想外孙儿外孙女,想小七七。

    当初就说在朝堂位高权重其实一点都不好,看看吧,他就没说错!都离开朝堂回杏花村准备养老了,结果到头来还是丢不开朝堂上那些破事。

    他很怀疑南陵朝堂除了风青柏是不是就没别的能人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来找风青柏?

    没风青柏办不成事啊?不知道人有家室了要顾家啊?

    一个个的都不懂体贴人!

    想到这里,柳大眼睛凉凉斜向在堂屋另一个火盆子旁正跟知夏知秋薛青莲打成一片的少年。

    手心痒痒,好想揪一把少年耳朵,冲他吼上几句。

    风墨晗后背发凉,不用回头他都听到大爷爷磨牙的声音了。这段时间,尤其是越近年关的时候,大爷爷看他的眼神就越发不对劲,总让他有种感觉,大爷爷想打他。

    究其原因,风墨晗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都不知道。

    多难得皇叔不在跟前他才能赖在杏花村里撒疯的玩一场,要是事情点破了,那根本不用皇叔回来,大爷爷估计也会把他丢回皇城。

    他不想回去。

    这种时候,多年练就出来的厚脸皮,就非常有用场了。

    少年装傻的模样落在柳知夏眼里,扬了下唇角,“皇上在村子呆了有好几个月了吧,昨儿我又接到京城传来的飞书了,朝中大臣催皇上年后赶紧回去。皇上不再,群臣无首,总不能老让大臣们把折子递到杏花村来,云州知府都快成了皇上的专职跑腿了。”

    风墨晗轻咳,看向柳知夏,“所以说,知夏叔,你回来那么早干嘛?提前了大半个月回来……你要是回来晚点,云州知府也不能被当成跑腿一样的使唤,那还是你后辈呢。”

    柳知夏脾性再好,也架不住冷笑了,“我要是不早点回来,就得累死在御书房了,还能回家过年?”

    “……”风墨晗不敢答了,心虚。

    人被禁锢太久了,一下子得了自由,乐不思蜀,在他这个年纪他觉得是情有可原的。

    不就多玩了几个月?再说朝中无大事的时候,一般的政务有内阁处理绰绰有余。那些人怎么就见不得他稍微省心点?非要把折子递到云州,再让知府紧着给他送来?

    非要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赶快回京啊?

    “年节完了皇上就回京吧,不然下次你皇叔的家书回来,回信的时候我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你还在大院的事情给写上去。”

    仰头长叹一声,风墨晗整个蔫吧下来,“回,我回还不成。”

    不能跟黑子他们上山放牛了,不能跟知秋叔去捅蜂窝了,不能跟青莲叔去山沟药老鼠了。

    好多遗憾哪。

    知秋拍拍少年肩膀,“别难过,今年回去了明年可以再来嘛,倒时候再把我哥留京城多干点活就是了,能者多劳。”

    “柳知秋你皮痒了?”柳知夏眯眼。

    “哥,你看你又急眼了不是?我这是赞你,再说我也没错啊,你就是能者多劳嘛。咱家唯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就是你了,好在虽然体力没有,但是脑子聪明弥补了不足,你更应该多发挥你的长处,不然看起来老没用了。”

    笑嘻嘻的,对男子眼里透露出来的危险柳知秋现在一点不怵。

    他有免死金牌。

    他们家小白莲那肚子现在已经显怀了,他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这时候大哥要还把他当小时候那样整,哈哈哈,他就能找爷奶当靠山。

    因为他被整了小白莲会难过啊,小白莲难过了肚子就不舒服了,小白莲肚子不舒服了,全家都提心吊胆。罪魁祸首能逃得了?

第一四三一章 被人盯多了,会的

    小人得志,说的就是准爹爹柳知秋。

    仗着有了块免死金牌,自打大哥回来以后,他没少找机会报这些年被坑了无数次的仇,到现在为止,他觉得他还回去的还不足十一分之一。

    只要再有机会,他还得接着怼大哥。

    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看着某人嘚瑟的模样,柳知夏挑眉,但笑不语。

    这二货真以为这段时间这么作,时不时惊动爷奶,把家里长辈们逗得团团转,会无后顾之忧?

    伸手拍拍二秋肩膀,把男子拍的身姿一僵,浑身戒备。柳知夏装作没看见,“我既是大哥,且让着你些。”

    再过几个月,二货的水深火热就会来了。

    何须他亲自出手?

    柳知秋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哥脸上的笑凉飕飕的,背后带着不怀好意。

    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的模样。

    手肘往旁边拐了下,“喂,薛青莲,你怎么看?”

    身边人在昏昏欲睡,是不是钓个鱼,又很神奇的在即将摔进火盆子的时候,自动把身子给正回来,及时挽救一张俊脸。

    柳知秋杵他的时候,丫身子又往前歪了。

    “妈的,你干脆睡死得了!”嫌弃的把男子滑落下来的长发挽几挽塞到他衣服里,柳知秋牙根发痒。丫要摔的时候能正回来,偏偏不管他四处乱窜的头发,吃定了旁边会有人伺候呢?

    后头一只蒲扇大掌伸出来,一点留情拍上柳知秋后脑勺,“大过年说什么死不死?赶紧呸掉!不省心的玩意!”

    捂着后脑勺,柳知秋气得不行,“爹,我才说了一个,你连说两个,谁不省心啊?爷,奶,我爹说触霉头的话,你们赶紧管管!”

    “臭小子,大过年的敢编排你爹?你给我站住,老子揍不……了你!”柳二脱鞋的时候,混小子早就蹿出十丈八里远了,把他气得仰倒。

    “行了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暴躁,当时年轻那会子呢?这混小子你跟他生气能生得完?”杜鹃把还想追出去的男人给拉了回来。

    这父子俩,俨然是整个柳家大院里最不让她省心的人物。

    都是自家的,能咋?

    “呜哇——哇呜——”洪亮的哭声突然从堂屋外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疾跑脚步声,已经男人紧张心疼的叫喊,“阿满,阿满,小喜鹊醒了,估计是饿了,哭得厉害。”

    堂屋里人一下呼啦啦的全蹦出去了,还有灶房那边,在里头帮着煮糊糊的傅玉筝、千漪,以及坐那里跟妯娌闲聊的柳暮秋,也引颈探头,往外喊了声,“这里糊糊煮好了,我们先晾一会,待会小喜鹊就能吃上。”

    “我来帮喂,我会,我喂过两次了,小姑姑可喜欢让我喂了!”还有一颗小脑袋从傅玉筝背后探出来,然后小身板蹭蹭就冲了出去。

    瞧着毛豆心急照顾小姑姑的模样,大人们忍俊不禁,愁了小半天的大院里,再次洋溢出笑声。

    千里之外,被家里长辈亲人们惦记的人,也在过年。

    虽然不像在家里过年那么踏实安定,却也是很热闹的。

    许是担心风青柏柳玉笙等人在异地过年不习惯,闫容谨在年节这天,尽职尽责做了一回东道主,命人请了一班戏班子,在凉州广场上搭台子唱大戏。

    最前排的位置作了隔断,柳玉笙一行跟闫容谨就坐在这,还有凉州知府以及大小官员也陪同在侧,战战兢兢的。

    隔断后头,就是闻讯赶来的百姓们,把戏台子下面其他地方占得水泄不通,凑着这场年节的热闹。

    每每看到精彩处,百姓们就发出一片叫好声,当中也有人议论着前头隔断里面,究竟坐着什么人,看个戏竟然弄的如此神秘,还用上隔断来阻挡周围人的窥探。

    “前面坐的是南陵王跟南陵王妃,还有马知府,戏班子还没开唱之前,他们过来入座的时候我看到了。”

    “谁不知道里面坐的有知府跟南陵王和王妃?还有别的人呢?那个让知府都毕恭毕敬的少年,你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猜不着,从来没早凉州城见过,不过依我看,肯定非富即贵,否则能让知府大人那么恭敬?我估摸着这隔断,都是特地为他设出来的。”

    南陵王夫妇,有不少百姓是见过了的,所以少了几分好奇心,反倒是对那个神秘少年多了许多关注。

    奈何众人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到关于少年丁点的消息,就连有亲戚在衙门当差的,也是对此讳莫如深。

    听着后头百姓们的议论,柳玉笙有些好笑,“要是没有这些隔断,可能后面的人反倒不会那么好奇。”

    “一样的,除非他们得到答案。否则好奇心不会减少。”风青柏道,“有隔断反而好些,至少能安心看戏,不用如芒在背。”

    “你会如芒在背?”

    “被人盯着多了,会的。”男人一本正经,成功把女子逗乐。

    钱万金狠狠翻了两人一个大白眼,抱着七七扭过头去。他是媳妇没在跟前,要不然谁还不会秀恩爱了?

    同坐在附近的一众凉州官员们则把眼睛定在戏台子上,目不敢斜视,免得一个眼神没把握好,招了大人物不高兴,保不住头上乌纱帽。

    南陵王的大名,在座皆如雷贯耳,这个人于他们这种小官员来说,就是只能仰望的高山。

    何况旁边还坐着他们东越的皇上,又是一个超级重量级。

    看大戏对其他人来说是热闹,对这些官员来说,那就是煎熬了。

    说得难听些,坐在这儿他们连茶都不敢喝,就怕喝多了水会内急,到时候他们不敢站起来对皇上说一声,我要去茅厕。

    小官员们脸白唇白手哆嗦的模样,闫容谨只做不知,闲适赏曲,品茶,跟南陵王闲谈。

    “王爷年后就急着走?若是不那么赶时间,不如跟我去东越皇宫做客,让我好好款待你们一番。”

    风青柏笑笑,“皇上这话过于客套了,我们很赶时间。”

    柳玉笙在旁悄悄扶额,她发现她们家男人,真的,不管在哪里,嘴巴都很少给别人面子。

    能混到现在屹立不倒,大概靠的全是气场够强。

第一四三二章 坦白从宽,老大不打你

    “好可惜,多年未见,我还想跟王爷、柳姨多叙叙。”闫容谨面露遗憾。

    风青柏眉尾微扬,将这句话当成过耳风。

    他跟闫容谨之间可没有那么多故旧可叙,少年不过是对笙笙有种雏鸟心态,见着了便想着要亲近些。

    这种亲近,他看不顺眼。

    所以,“凤月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毕竟是个小国,在大国施压下,撑不了多久。事情本王既然应下了,自然要尽快办到。日后有机会,再聚。”

    闫容谨笑道,“只能如此了。”听到南陵王的话,他大致猜到,日后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聚了的。

    无大事要事,南陵王夫妇不会来东越,他也不可能丢下朝中诸多事宜,任性的去南陵杏花村。

    此次一别,日后再见只怕遥遥无期。

    “大哥哥,你可以去我家玩,我家可好玩了,我太婆做东西很好吃很好吃,我亲爷爷打拳非常非常厉害,还有我二舅舅、金子叔跟青莲叔特别特别好笑,你要是去了,还能跟村子里好多的小伙伴一块玩。”红豆在爹娘中间探出个小脑袋,很认真的给大哥哥介绍自己的家。

    对上那双无邪眼眸,闫容谨笑意深切了两分,“好,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

    有人撇嘴,尤其是被定义为特别特别好笑的钱万金,打定主意等回头的,他非得好好问问红豆,他怎么好笑了?他做所有事情说任何话,都是持万分认真严谨的态度的!

    “金子叔,有你在红豆可开心可开心了。”

    “……”对上小娃儿认真的小脸,钱万金觉得,好笑也是一种优点,反正他本来就是柳家大院的开心果嘛。

    这一幕柳玉笙哪怕司空见惯了,依旧乐得不行。

    他们家,只有红豆是能凭一己之力搞定所有人的。

    “娘亲,我觉得妹妹是个小马屁精。”巴豆凑近娘亲耳边,悄咪咪讲。

    “妹妹说‘哥哥好厉害啊’的时候你高不高兴?”柳玉笙问。

    “当然高兴啊!”

    “所以小马屁精的存在,是有其价值的。”

    “……”巴豆琢磨了下,觉得娘亲说的很有道理。

    妹妹什么都不会,要是嘴巴再不甜点,跟人比起来得多吃亏?

    现在这样挺好,可以继续发扬下去。

    以后光靠一张嘴,甜死所有人,天下无敌。

    一场戏的时间不算长,边看边聊,很快就到散场,柳玉笙等人没有多逗留,也没有按照原来计划去酒楼吃饭。

    周边太多探究的眼光,便是不去在意,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想安稳些,只能回府衙。

    回去之后,风青柏便哄着柳玉笙回房收拾行李。

    闫容谨想要再聚一块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夜,华灯初上,城中处处响起炮竹声,燃起烟花。

    站在衙门某处仰望夜空,全是烟花绽放后留下的绚烂,一瞬而逝。

    “皇上,南陵王着人过来递话,说明日便会离开凉州。”彭叔跟在少年身后,配合着他的脚步慢慢行在后花园雪地上,“我们朝中事务也多,既然南陵王一行离开了,皇上也赶紧回京吧?”

    少年继续往前走,并未答话,让人一时猜不着他的心思。

    彭叔无声叹了叹。

    皇上慢慢长大,他也开始越发猜不着皇上的心思了。倒不如皇上还小的时候,对他反而更亲近些。

    前头,被积雪覆盖的花圃一隅,一个小小身板挪着往后倒退,似在躲什么人。

    少年停下脚步,没有动,任由小身板倒退着撞到他腿上。

    小娃儿察觉撞到人了,连忙回过身来朝后面的人比了个手势,小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出声。

    闫容谨了然,小娃儿几个这是又在躲猫猫了。

    放眼整个后花园,几乎到处都是积雪,尤其这一片,其实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他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三个小娃儿会对这么幼稚无聊的游戏乐此不疲。

    蹲下身,闫容谨好笑的看着小丫头紧张兮兮模样,“大哥哥带你躲人去,包管他们找不着你,如何?”

    没想到小娃儿竟然摇头,悄声道,“不要,要是七七找不着我了,会着急的。而且七七很笨,找不着人的时候他会一直找。”

    “我以为是巴豆负责找人。”

    “哥哥坏,又欺负七七。”小娃儿一跺脚,嘟起嘴巴往另一方向溜去,“大哥哥,你快走吧,我不能跟你聊天了,我要去帮七七找哥哥去。”

    后头,还蹲在雪地上的少年愣了下,失笑。

    巴豆欺负七七,所以红豆帮着七七反过来去揪巴豆?连亲哥哥都坑啊?

    他这个年纪跟身份,是没有办法跟他们一块玩的,他也不喜欢玩。却在此间突然起了兴致,看看三个小娃儿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热闹场面。

    于是起身,举步轻轻跟在小丫头身后。

    很快,便见着小丫头自动出现在“猫”七七面前,然后牵了七七,一块去找巴豆。

    “七七,哥哥在那边,我刚才看到他了,你从这里过去就能抓到他。得快些哦,不然哥哥就跑了。哥哥说狡兔三窟,他不会再一个地方呆太久的。”

    七七点着小脑袋,顺手就把小丫头藏在了堆着薄薄积雪的灌木丛缝隙,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成功逮住了巴豆,在一个雪包下面。

    为了万无一失,巴豆把自己埋起来了。

    看到那个几乎瞧不出一样的小雪包,再看七七直奔过去两只爪子刨,把巴豆给刨出来的时候,饶是闫容谨性子沉稳,也抽出了嘴角。

    躲个猫猫能牺牲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巴豆。

    便是玩个游戏,也玩出十二分认真来。

    “你属狗的吗?长狗鼻子了吧?我埋得这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你都能把我刨出来?七七,你是不是作弊了?是你就直说,坦白从宽,老大不打你!”一边扒拉掉头上跟衣领里面的碎雪,巴豆一边诱哄七七,咬牙切齿的。

    七七摇头,又摇头,小模样分外无辜。

    若非亲眼看到小娃儿跟小丫头一块作弊,面对那副表情的时候,闫容谨大概也会信。

第一四三三章 你忘记发红包了

    把自己清理干净,巴豆愤愤往前走。

    这游戏,谁被抓着谁就得当猫,然后满院子的去找人。

    现在轮到他做猫了。

    到了某个被园林遮掩的拐角,巴豆突然高喊一声,“嗷!七七你咋了?被蛇咬了?!怎么回事,大冷天的怎么会蹦出一条蛇来!你手指头发黑了,不好,这蛇有毒!快去找娘亲!”

    吼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窸窸窣窣,不远处灌木下来传来异响,跟着是嘎吱嘎吱跑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红豆急白了小脸,冲到拐角时,只看到哥哥双手抱臂,吊儿郎当的站着,扬着跟爹爹越来越像的眸子,哼哼看着她。

    “红豆啊,别怪哥哥坑你。这叫兵不厌诈,昂。”

    红豆,“……”她早就跟七七说过,哥哥老阴险。

    结果提醒了七七,自己反倒忘了。

    又自投罗网了。

    作为看客,闫容谨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一个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最后被哥哥反拉进坑里的故事。

    不枉他跟着这么一段路,挺精彩的。

    “呔!皇上,留步!”在闫容谨转身要离开的瞬间,身后响起小娃儿平地一声大吼。

    牵着妹妹,拽着听到妹妹自投罗网后也现身前来送死的七七,走到闫容谨面前后巴豆小脸灿烂,“皇上,早上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身为长辈,今天你忘记发红包了。”

    闫容谨默。

    他没想到巴豆竟然会跟他要红包。

    当日那声长辈,可算让娃儿逮着机会了。

    “彭叔,给红包。”

    彭叔尴尬,“皇上,奴才没准备。”

    “……”最后,闫容谨克制的跟巴豆打商量,“先欠着,回头定给你们发,一人一个。”

    “没问题,皇上一出口,金口玉言,肯定不会糊弄咱。而且皇上身份尊崇,给的红包也肯定是非常喜人的,我们等着您啊。”

    笑着点点头,闫容谨离了后花园。

    “红豆,七七,哥哥没说错吧?跟着我有肉吃。看看,转眼就让你们又多好多个大红包。”瞅着少年离去的僵直背影,巴豆耸肩笑。

    “哥哥,不是一个吗?”

    “笨了不是?皇上都给我们发红包,下面那些个大官小官的见着了,还能不给?不给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他们敢吗?”

    “哥哥好厉害!”

    妹妹拍着小手夸赞,让巴豆特别舒坦。娘亲说的没错,小马屁精是有其存在价值的。

    歇下的时候,三个娃儿头并头凑在小榻子上,数他们今儿得的红包,兴奋得不行。

    因着是大年初一,柳玉笙没有马上催几个娃儿歇下,由着他们胡闹开心一阵。

    “小时候二哥也特别喜欢数红包,每次过了年,拿到红包后,就会拉着我跟大哥数数红包有多少。”倚在床头,看着三个娃儿时不时一声欢呼的开心模样,柳玉笙满眼笑意,“那时候家里还穷,一个红包也就几个铜板,现在想想反而那时候是最开心的。”

    后来家里日子慢慢好过的了,每年拿到手的红包,里面装的铜板越来越多,甚至后来装上了碎银。他们也依旧开心,却没了最初最穷苦时候的那种激动与纯粹。

    因为不差钱了。

    风青柏握住了她的手,视线落在三个娃娃笑脸上,嘴角不自觉翘起,为他们的欢乐感染。

    小时候,他没有拿过拜年红包。

    不知道那是种什么心情。

    所以他无从去体会。

    但是他的孩子,会拥有他不曾有过的一切。

    别的小孩该有的,他们一样都不会缺。

    他会给予他们能给的全部。

    或许这就是父爱,初为人父,他且学且走。

    第二日,马车重新上路,轧在白雪皑皑上,于闫容谨及凉州一众打小官员目送中,渐行渐远。

    走得静悄悄的,没有惊动城中百姓。

    下一趟征途,是北仓。

    相比东越,北仓情势更为复杂,对风青柏这个南陵王,不是那么友好。

    所以这一趟北仓行,风青柏跟柳玉笙都有预感,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我记得北仓那个老皇帝,以前就对风青柏处处提防,这次风青柏过去是要从他手里抢利益的,那个老家伙不一定会跟闫容谨一样爽快。”钱万金分析过后,脚尖踢了踢闭目养神的男子,“你是不是想好对付他的法子了?”

    “没有。”男子很刚。

    “没想好你睡什么睡?睁眼,想办法!”钱万金扑上去撑开男子眼睛,毫无意外被一脚踹开。

    捂着心口,钱万金咳个不停,语气虚弱,“妈的,老子心口中过剑的,你就不能让让老子!”

    “半个月前你的伤就好了,心口连道疤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你要我怎么让?”男子笑笑,问。

    钱万金默默扭开头。他心口连疤都消失了,风青柏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偷看他换衣服了?还是偷看他洗澡了?

    想到这里,钱万金看风青柏的眼神立马不对劲了。

    眼看风青柏牙关翕动,隐隐有濒临克制力边缘的迹象,柳玉笙忙把红豆塞到男子怀里,成功让他身上飙升的气压回落。

    得来某金双手合十的感谢。

    柳玉笙只觉头疼。

    这一路上,光是紧急救场就耗费了她无数精力,她真搞不明白,两个男人加起来五十多岁了,分开的时候个个都是能顶一方天地的人物,怎么凑在一块的时候,会是这副德行。

    连小孩子都不如。

    “福囡囡,这不怪我,是你男人太暴力了。你看看他,仗着自己身手好,动不动就以武力压人……”

    “你要是能管一管嘴巴,风青柏再好的身手也没有用武之地。”靠着车壁,柳玉笙一阵无力,“再过几日就能拐到西凉,到时候你自个进城,行事小心些。”

    不岔开话题,她会被气死。

    “你们真不跟我去西凉看看?现在那边边城是我们南陵的地盘了,有咱南陵官兵驻守,不用担心风青柏去了会被刺杀。”钱万金话一出口,迎来两双凉凉视线,忙举起双手示弱,“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没管住嘴,习惯了。福囡囡,风青柏,跟我去看看呗?反正也要带娃游历,去敌营游历再全身而退,那才叫牛气哄哄。”

    “祝你平安归来。”四天后,钱万金被扔下马车。

    马车上的男人就给他扔了这么一句话,马车立即疾驰而去,跟他是瘟疫似的,躲他躲得急。

    他都还没来得及跟福囡囡还有三个娃儿道别呢,草!

第一四三四章 再见段廷

    “真把小金子一个人丢在西凉?我总觉得有点不太放心。”远去的马车上,柳玉笙眉头微皱。

    男子修长手指抚上她眉心,把那里的皱褶揉开,语气带上莫名的无奈,“留了魏橙魏白跟着。笙笙,你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巴豆点头附和爹爹,“娘亲刚才的表情,就跟担心我出去会闯祸一样。”

    柳玉笙尴尬了,不是她把钱万金当成小孩子,实在是,大家伙聚在一块的时候,她就没见过钱万金有近三十岁男人该有的稳重样儿。

    哪怕是这个年纪,性子却好像依旧停留在九岁那年。

    而且光长个儿不长智商。

    就跟还没长大一样。

    “不用太过担心,他只是不在我们面前精明世故罢了。放他一个人到了外头,你且瞧着,他绝对不会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是能让做生意的人头疼的铁公鸡,大祸祸。”

    父子两一唱一和,把柳玉笙堵得哑口无言。

    她好像忘记了,在凤都商铺买东西的时候,钱万金砍价把人掌柜的给砍哭了。

    确实不一般。

    是她小看了二金。

    往北仓去的一路,很太平。

    太平得让人心头有点发虚,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为此,柳玉笙几次询问过身边男人,跟着监国府狼狈为奸的幕后黑手,这段时间当真一点动静都没有?

    问得男人直发笑。

    男人的解释很是笃定,没有。

    对方在监国府露了一次马脚,在再次准备周全前,肯定不会再轻易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对方没有把握,要是再露出点什么破绽,会不会被南陵王顺藤摸瓜,直接翻出他们老巢。

    对上的人是风青柏,谁敢有丁点大意?

    “我还是觉得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这是柳玉笙的直觉。

    “若有,肯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自己都忘记了。”男子笑答。

    他死活不说,她还能怎样?只能不忿的时候,在他身上掐几把出出气。

    二月末,到达北仓边境。

    还没进边境线,就在关口外头瞧见了故人。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装模作样,故作高深。

    底下坐着轮椅,还能这么风S的人,除了段廷之外,天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个。

    他稀得别人叫他残废。

    转着轮椅,大喇喇拦在马车前,段廷笑得欠揍,“怎么样,够意思吧?收到你们要来北仓的消息,年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等了多久?”风青柏撩起帘子,问外面的人。

    “不久,也就半个月吧。”

    “上来吧。”

    得了男子邀请,段廷笑开,双手一拍轮椅扶手,人往马车飞去,稳稳坐在车厢里空位上,“福囡囡,好久不见。三个小家伙,初次见面,叫我段叔叔。”

    跟柳玉笙打过招呼之后,段廷就被三个小娃儿吸引住了。

    因为一早得到消息,知道风青柏跟柳玉笙此行带了三个小娃娃,所以上车后看到三颗小脑袋,段廷倒不意外。

    不过,跟他报告的人没说三个小娃娃这么静灵讨喜。

    “段叔叔好。”

    柳玉笙也笑着招呼,“廷王,好久不见。”

    一别六年多。

    再见,段廷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角眉梢比起以前,更多了些许风霜,也显得更为内敛。

    以前他在说笑的时候,眉眼里是带着笑的。

    现在,再说笑的时候,笑意却变得不太明显了。

    白驹过隙,人在时光中,总有改变。

    “听说你们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杏花村。有功夫种药种田,没功夫过来看看我?福囡囡,你在北仓的生意你莫不是全给忘了?就算不来看看我,好歹看看你的生意吧?”

    “生意有钱家打理,我只拿一份分红,其他的不用操心多少。”提及北仓的生意,柳玉笙有些心虚。

    比对起来,她确实是很懒。

    北仓这边自从跟黎家确定了合作关系之后,后续的事情她就再没过问过。每年都是钱万金把分红得的银票拿给她,连银子赚了多少她都没问过,也没数过。

    “趁着这次过来了,等到了北仓了都城,我找时间请黎小姐出来聚聚吧。”不然她拿银子都不好意思伸手了。

    “行啊,到时候你们直接给黎家下帖子,邀到城中大酒楼或者梨苑聚聚,都行。”段廷答得自然。

    风青柏跟柳玉笙脸上的笑意却同时带上了点兴味。

    因为刚才柳玉笙提到黎小姐三个字时,段廷动了下,像是反射性的,逃跑的姿势。

    虽然很快被他压了下来,但是瞒不过聪明人的眼睛。

    有情况啊。

    只是段廷面上若无其事,柳玉笙也不会揪着问个不停,到底是别人的私事。

    风青柏就更不是管闲事好八卦的性子,三人间话题转眼就跳到了别处。

    “你这样大张旗鼓来接,你父皇那边如何交代?”风青柏问。

    北仓皇不见得会高兴。

    当初他八子死的时候,风青柏跟柳玉笙正好在北仓。虽然后来查过整件事情跟风青柏似毫无关系,不代表北仓皇心里没有疙瘩。

    那是个气量不怎么优秀的人。

    段廷嘴角当即浮出讽笑,“用不着交代,我父皇惯会做面子功夫,我来接人,明面上他挑不出错处。再说,便是我不来,他该不待见的依旧不待见。”

    “这几年,北仓一直没有选出储君。”

    “哪里来的储君可选,有点能耐的王爷,全上断头台了,剩下的,不是傻就是痴,要不就是个残废。那个位置,大概要等他百年后,由诸方争夺,届时北仓必然腥风血雨。八皇子泉下有知他爹为了给他报仇做到这个地步,大概会笑得从地府升天。”

    段廷的话,充满讽意,也带着极为隐晦的苦涩。

    北仓皇室,那么多皇子的命,都抵不上八皇子一人。同为皇帝所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事情发展到最后,真的分不清楚,谁才是笑话。

    皇室密辛,柳玉笙只听着,没有插口。她对皇室不甚了解,便是了解,也不愿意去掺和,再说本就没有她能掺和的份。

    风青柏也沉默,沉默片刻。随后他说,“你蛰伏了这么多年,还不够?”

第一四三五章 会有朋友为了你义无反顾

    听到这句话,柳玉笙心头莫名一跳。

    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很快又放松下来,同时释然。

    风青柏是南陵王,朝事上定然以南陵利益为先。而且他这个人素来喜欢未雨绸缪,所以早早做下什么安排不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段廷,他是北仓王爷,是当朝北仓皇的亲子,如果说对于那个位置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北仓现在的情势,或许最终会把段廷逼上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假如两人一早估算到了这个结局,那么很有可能在几年前两人之间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也之所以,风青柏才会说出那句话来。

    柳玉笙无声轻叹,她曾经小骄傲的那点智商,在风青柏面前,真的完全不够看。

    “呵——”男子一声轻笑把柳玉笙从思绪里拉出来,才发现车厢里两个男子正一齐看着她。

    刚才那声轻笑,便是她男人发出来的,长眸里还带着未及隐去的笑意。笑话她傻呢?

    “诶,风青柏,你觉不觉得你的王妃有点傻,我们谈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能发呆……”段廷笑话柳玉笙,话没说完后面的声音就不自觉消了下去。

    对面男子脸上笑意已经收起,长眸微转,冷冷睨着他。

    就因为他说了句他的王妃有点傻。

    段廷抚眉,真够护犊子的!

    光一个不够,男人旁边还有三个小的,三双眼睛直直瞅着他,此刻完全找不到他刚跳上马车是看到的天真可爱。

    眼神直白得都渗人了,他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三只小兽就能朝他扑来,在他身上撕咬。

    段廷,“抱歉,是我嘴快了。”

    风青柏,“幸好,我的手慢了一点点。”

    “那我运气还不错。”

    “希望你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真错了还不成?

    下次他要是再说福囡囡一个字不好,他自己掌嘴。

    跨过边境关卡,穿过北仓边城防线,就正式进入北仓地界。

    但是这里离北仓都城还有不远路程,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二月末,运河开始解冻,可以从水路走,速度会比骑行马车快得多。

    连坐了近两个月的马车,大人小孩也皆乏了。

    段廷着马车直接驶到边城外码头,那里有他早就定好的航船,只等他们一行上船立即就能启程。

    下马车的时候,段廷随行侍女把轮椅推过来,段廷正坐在最靠近马车车口的位置,先行下车。

    撩了车帘子飞出去身姿飘逸,稳稳落座仪态风流,下一瞬,轮椅四分五裂。

    轮椅上的美男子以屁股墩姿势直坠地面。

    坐在轮椅碎片中,段廷回头问正优雅下车的男子,“你说手慢了,我以为你这次不记仇。”

    “你误会了,我说手慢了,无妨,后发制人也是可以的。”男子落地,又回身把自己的王妃跟三个孩子一一抱下马车,才转而看向灰头土脸的廷王,“看来你‘下次’的运气不怎么样。”

    “段叔叔,我们扶不动你,就不等你啦,我们先上船哦。”三个小娃儿手挽手,笑嘻嘻从段廷身边路过,及后,是南陵王夫妇。

    全是无情的人,没一个多看他一眼。

    段廷不得不接受自己被暗整了的事实,他甚至不知道风青柏是什么时候出手把他的轮椅弄烂的。

    “紫风,紫情,辛苦你们了,抬爷上船。”没了轮椅,只能辛苦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儿,看看风青柏多造孽?

    “委屈王爷了。”两位侍女一左一右搭手把人抬起,其中紫情比较替她们王爷不平,轻声道,“不过一句玩笑话,就弄坏王爷的轮椅,王爷不生气吗?”

    段廷轻轻一笑,“气什么?你们两个大活人推着轮椅,都不知道轮椅什么时候被弄坏的,就算本王生气,加上你们两个就能揍风青柏一顿出气?为了出一口,让自己更气,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本王不屑。”

    跟风青柏作对?他脑子里装的可不是干草。

    南陵王宠妻整个大陆都知道,他虽是一句玩笑话,落在风青柏耳里,就不是玩笑那么简单了。

    王爷的妻子,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么?

    他是段廷,不是钱万金,也不是薛青莲,在风青柏心里没那么重的地位,也没那个资格。他并没有被接纳到那个全家护犊子的圈子里。

    他之于风青柏,抑或风青柏之于他,双方之间的关系最正确的定位,是合作者。

    仅此而已。

    看着前头正走进船舱的一家子背影,继而将视线转落到流水潺潺的运河,段廷压下眼底那一丝羡慕。

    他倒是想成为被那个大院接纳的一份子呢。

    如此,当你孤身一人的时候,当你陷入绝境的时候,会有朋友为了你义无反顾。

    如薛青莲。

    如钱万金。

    上船之后,段廷收获了三个小家伙怜悯的目光,对此他觉得挺满意。

    习惯了自娱自乐,他自动把娃儿们的怜悯,当成崇拜。

    “七七,你以后不用自卑,你只是不会说话,段叔叔比你惨多了,他身边要是没人伺候,他都活不了。”巴豆握着七七小手,给他灌心灵鸡汤,把段叔叔当做最可参照的素材。

    “七七,你很棒哦,真的。”红豆握着七七另一边小手,认真的夸他。

    段廷自我安慰不下去了,同时对于能成为柳家大院一份子的薛青莲以及钱万金,也少了好几分的羡慕。

    他觉得,有这三个小娃娃在,那俩的日子,其实舒畅不到哪里去。

    最怕家有小鬼,还是有脑子会怼人那种。

    “巴豆,红豆,七七,你们三个的名字都很好听。这次到了都城,住段叔叔家哦。”坐在靠垫上,段廷凑近三个小娃娃,讨好他们,以期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能好过点。

    “真的吗?可是我是泻药,当初爹爹特别嫌弃我,随口就给我起的这名字。段叔叔,你没吃过巴豆吧?”巴豆瞪圆了眼睛,看段廷是看傻子的表情。

    段廷扭头,面无表情的指责风青柏,“风青柏,办正事的时候你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一块带上?太不负责任了,能不能把他们送回去?”

    风青柏呵呵一笑,用眼神送他俩字。

    白痴。

第一四三六章 这便是他们家七七了

    <h3></h3>

    “你嫌我们小,我们还不想跟你玩呢。”巴豆当即哼了一声,带上妹妹跟七七,围到了娘亲身边,“娘亲,今天还煮茶喝吗,煮什么茶呀?”

    “今天煮果脯茶。”柳玉笙笑笑,找船家拿了小炉子跟茶煲,开始动手煮茶。

    长途跋涉,一路上为了让大人小孩尽量保持住好的状态,柳玉笙几乎每天都会煮一壶清茶,给娃儿们每人喝上一小杯。

    时日长了,娃儿们反倒养成了每日喝一杯的习惯。

    看着几个小娃儿围绕在女子身边笑笑闹闹的模样,段廷羡慕,“这样也不错,有妻有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倒比富贵场上跌宕起伏来得舒适自在许多。”

    “喜欢,你也可以。”风青柏视线落在妻女身上,眸光中的清冷不自觉转为柔和。

    “可以什么,我现在连个妃都还没有,想像你这么逍遥自在,这辈子大概不可能了。”段廷摇头笑道,“有些事情,真是只有羡慕的份。”

    他毕竟不是风青柏,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可以放开朝中的事情,在一处僻静村落隐世而居。

    “话说回来,廷王今年应该三十好几了吧,为何府上连一个妃子都没有?莫不是你有什么隐疾?就算如此,北仓皇也会给你赐婚才是。”

    “我好的很。”段廷重重强调,“至于父皇为何没给我赐婚,大概是因为在他眼中,根本看不到还有我这一号人。”

    不入眼的,当没看到就算打发了。何况这几年北仓皇心思一直放在给八皇子找出凶手的事情上,也没有闲情去多管别的事。

    对此段廷是庆幸的,要不是那人没精力多管,加上他过于被忽略,现在廷王府里莺莺燕燕只怕能唱好几台大戏了。

    风青柏没有继续揶揄。

    皇家的事情,没人比他更清楚。

    在皇室,从来没有安稳和谐可言。

    大人们陷入沉默,各自若有所思,几个小的话兴却浓烈得很。

    喝完娘亲煮的热茶,浑身精神爽利,三小只就凑到窗边叽叽喳喳聊开了。

    “不知道北仓的都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在凤都的时候,那地方太小了,想找几个差不多点大的人一起玩都找不着,北仓是大国,应该会比凤都好很多吧。”巴豆撑着小脑袋,眼睛闪闪发亮。

    北仓大国啊,都城肯定很大了。城大了,人自然也多。而且都城又是权贵聚集地,到时候好玩的少不了。

    “哥哥,你又要找人切磋吗?”红豆问。

    “当然要切磋啊,不切磋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进步?放心,哥哥不会欺负人。”他一向只锄强扶弱,“哥哥跟你们说,在都城那种地方,大门大户人家的小孩大多从小习武。想要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尽管邀了人对招就行。”

    到时候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

    咩哈哈哈!

    多有意思啊!

    “那要是你打不过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除非他们以大欺小,人多欺负人少。那我只能叫爹爹出来了。”

    红豆漂亮小眉毛皱起,要是这样,哥哥得先被爹爹打屁股啊,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爹爹跟娘亲交代好多次了,不让哥哥乱闯祸。

    抿着嘴唇,红豆看向靠在坐垫上跟爹爹时而说上一句话的段叔叔,觉得他有点可怜。

    要是他们住进段叔叔家,都城的娃儿被哥哥打了,人家爹娘肯定要寻上门的。

    段叔叔要给哥哥背黑锅了。

    那她要不要提醒段叔叔一声,好让他及早想好办法跟对策?

    想到这里红豆又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在马车上的时候段叔叔笑话娘亲笨。

    她得给娘亲报仇。

    “七七,你是我小弟,到时候大哥往哪你就往哪,跟紧了知道吗,要不然咱分散了,你在别的地方被欺负,一时半会的老大可救不了你。”

    肩头被小爪子拍了几拍,七七将视线从红豆所看方向收回,转头朝巴豆笑了下,乖乖点头。

    巴豆特别舒坦,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带着七七了,七七是他手底下最乖最听话的小弟,最重要的是,不聒噪,还讲义气。

    以后,他一定把七七培养成材,哪怕七七一辈子不会说话,也绝对没人敢把他看低了去。

    柳玉笙就坐在三娃儿不远处,含笑托腮,看着他们童言稚语。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若非段廷在这里,她几乎要忘了,他们此行主要是来办事的。

    视线落在七七那张越来越显精致的小脸上,伴随唏嘘而来的是安慰。

    七七被带回来跟着他们,已经一年的时间了。

    最初见到的七七,瘦得皮包骨,小得像只猫一样,一双眼睛嵌在脸上,因为太瘦,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渗人。

    如今,娃儿小脸已经带上婴儿肥,唇红齿白,眼睛里也已经寻不到最初的自卑怯懦。他融入了柳家大院,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她喜欢这样的转变,日后,便当自己有三个孩子,把七七也当成亲生的。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娃儿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目光,对上她嘴角柔软的笑。

    娃儿立即扬了小嘴,露出乖巧的笑颜。

    这便是他们家七七了。

    河上行船,从这处边境关卡到达北仓都城,花了八日时间。

    阳春三月,最好的时节。

    柳玉笙以为入城后会看到一派繁荣景象,没想到所见与以为的却出入甚大。

    繁荣的确繁荣,毕竟是都城。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街上车水马龙。跟她当初第一次来时候街景略有改变,但是改变最大的,还是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

    在他们身上竟然寻不到生气。人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的愁绪,身上弥漫的气息也令人赶到压抑。还有他们的眼神,闪闪缩缩的,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流露出极大的防备。

    好像一个大意,就有可能被身边的人砍上一刀子。

    “这是怎么回事?”放下马车窗帘,柳玉笙眉头皱起。

    段廷讽刺笑笑,“我父皇为了给他的八子报仇,这几年陆陆续续斩杀了很多人,但凡被怀疑上的,一旦被抓,大多有去无回。就连不少普通百姓都被波及。现在整个都城人心惶惶,想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除非……”

第一四三七章 不要再见面了

    <h3></h3>

    段廷后面的话低了下去,车里两个大人却都能猜到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除非现在的北仓皇死了,改朝换代。

    如此,百姓才能迎来新的生活。

    “你父皇莫不是疯了么。”柳玉笙道。

    段廷云淡风轻,“很多人都这么说,只是不敢把话拿到明面上来。”

    话毕,又跟风青柏四目相对,随后各自移开视线。

    “北仓皇膝下十九子,现在包括你在内,所剩不过六个。疯的,痴的,傻的,残的。”风青柏一一数来,抬眸,“他是要整个北仓为他的八子陪葬?”

    “我觉得你说的不错,只是让人奇怪,皇帝对一个儿子,真能有那么深的感情,深到不惜让自己后继无人,甚至拿整个国朝来陪葬的地步?他就不怕皇室列祖列宗从阴曹地府跳出来打他?”

    “还能开玩笑,说明你脑子没糊涂。这个国朝,你要么放任他腐烂,要么,把毒疮亲手挖掉。被荼毒的人只会感谢你。”时机已经成熟了。

    “王爷觉得我首先该怎么做?”

    “丢掉你那张中看不中用的轮椅?”

    段廷点头,“多谢嘴下留情。”幸好没说中看不中用的是他。

    “你该谢你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用处。”

    “……”他就知道,风青柏的嘴天生带毒的。

    柳玉笙早早就已经转身,跟仨娃儿凑一块去了。

    她摆明了态度不掺和,可是她们家小娃娃也没放过她。

    “娘亲,爹爹跟段叔叔在说什么呀?”

    “你爹爹在教人,就像教你跟红豆还有七七一样。”

    “段叔叔那么大了还要爹爹教,真是够笨的。”

    “是很笨。”柳玉笙重重点头。

    男人们谈大事,应该回到府里之后关上房门慢慢谈,密谈。

    总在她跟前说密辛做什么呢。听了密辛又不能往外说,不能跟人分享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她就不应该在大院里养出这样的习惯来,现在后悔,当真有些晚了。

    “娘亲,太公太婆说做人要诚实,说谎是不对的。”

    柳玉笙,“……”她被儿子教训了?

    所以,为什么要在马车上,在她面前谈谋反?

    盯着女子冷冷视线,两个大男人终于消停了,默默把头转向车外,谁都没敢跟柳玉笙对视。

    不是他们有再马车上谈大事的习惯,是因为相对眼线扎堆的廷王府,马车上说话反而更安全。

    依旧是那条街道,依旧是那座宅子,宅子门口依旧摆着两座打石狮。

    廷王府跟以前见过的样子没有变化,只是府邸上方牌匾,显得稍微旧了些。

    “下车吧,欢迎来我廷王府做客。”马车停下,许是门房得了侍女紫风紫情传话,早就准备了一辆新的轮椅,段廷下车后不用人抬着走了。

    招呼贵客入内,想起当初这夫妻两第一次来廷王府做客的情景,段廷还有心情开开玩笑,“这次应该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毁我王府里的墙了吧。”

    南陵王夫妻两闻听,皆不稀罕搭理他。

    只是一行前脚刚踏进王府大门,后脚,就有太监来传口谕。

    北仓皇听闻南陵王携王妃已到北仓都城,特在宫中设宴,邀王爷王妃赏脸赴宴。

    传了口谕,太监也不走,就在那等着,大有南陵王夫妇不进宫,他就搁那等到天荒地老的意味。

    “公公,宫中设宴是酉时正,现在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王爷王妃刚刚抵达都城,你看你是不是先回宫跟父皇回禀一声,待王爷王妃稍作梳洗,歇一歇,再进宫赴宴?”段廷笑道。

    “廷王莫怪,王爷王妃莫怪。是咱家心急了,梳洗稍作休息自然是应当的,你们尽管去,咱家就在这等着,等王爷王妃休息好了,由杂家领进宫,否则皇上要怪罪杂家不失职了。”太监皮笑肉不笑。

    风青柏单手负背,淡淡睨了他一眼,“那公公边且等着罢。”

    “喏。”说吧,太监真就在廷王府大门口给候着了。

    走进廷王府大厅,坐下来,柳玉笙始觉长途跋涉的疲惫稍有缓解。只是心情却被外面的太监弄得有些郁闷。

    她一个大人,哪怕天天喝灵水茶提神消乏,这么长时间赶路她都觉得有些撑不住,更何况他们家三个娃娃。好容易到王府了,想着能好好歇一歇,北仓皇的口谕后脚就追过来。

    定要今日设宴不成?

    连个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留,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

    身边男子拍拍她手背,“待会梳洗过后,你带着孩子们吃了饭就去歇息,北仓皇设的宴,我跟廷王去即可。”

    段廷立即道,“我不在受邀之列。”

    “你是北仓王爷,也是北仓皇的儿子,南陵王一行既是你接来的,自然也当由你入宫跟北仓皇禀明情况,难道还要本王自己说不成?”

    “王爷也可以自己说,你有舌灿莲花的本事。”段廷不想去,为此不惜拍马屁。

    南陵王摇摇头,回他俩字,“掉份。”

    段廷一向自诩是个翩翩公子,儒雅,温润,有气度,所以哪怕他残废了,大姑娘见了他依旧会对他脸红。但是饶是他这么好的脾气,每每在跟风青柏说话的时候,都总会冒出想要把他暴打一顿的念头。

    无数次。

    也就是他打不过,不然风青柏别想好。

    “你不去,落在你父皇眼里,会做出无数猜测,比如你背着他在计划什么,比如你惊惶事情会暴露所以心虚,诸如此类。你知道的,你父皇这里不正常。”

    风青柏食指点点脑袋,又一次把段廷气得心肌梗塞,还哑口无言。

    他必须得去。

    这节骨眼上被父皇怀疑,那以后不管他再做什么,一举一动都会被父皇监视。

    得不偿失。

    “我真不喜欢跟你打交道。”得不到一点好。

    “彼此彼此,这次过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妈的,这句话是他想说的!

    被抢先了!

    柳玉笙亲眼看着风度翩翩陌上人如玉的白衣王爷段廷,一张俊脸被风青柏气得挂上五颜六色,风度全失,暗自把身板往旁边挪了挪,一手遮住半边脸,对这等场景假装没看见。

第一四三八章 身不由己

    <h3></h3>

    柳玉笙是很同情段廷的。

    在北仓皇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偏生在风青柏这颗岩石上频频触礁,大抵是很不好受的。

    但是她也只能同情,她男人就喜欢玩这一套,她也没办法。

    心里自我安慰一番,让自己心安理得,很快柳玉笙就把手放了下来,等马车上的行李搬进来放置好,安排了客房之后,带着三个娃儿去梳洗。

    走的时候步子贼快。

    这样大厅里怼不怼的,就跟她无关了。

    “娘,段叔叔真可怜。”

    “爹爹一说话,段叔叔的脸就像涂了小舅母的胭脂一样,艳红艳红的。”

    “还有紫色,像中毒。青莲叔养的小兔子,嘴巴就是紫色的!”

    一大三小渐行渐远,娃儿稚嫩的声音还隐隐约约飘进来。

    段廷脸色青红交错,面无表情瞅着风青柏。

    奈何对面的人一点没受眼刀子的影响,执杯品茶,悠然自得。

    “梳洗过后,酉时前半个时辰在大厅见。”段廷转着轮椅往外走,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慢走,不送。”

    轮椅顿住,男子回过头来,气乐了,“这是我家!”气得失去理智,皇室礼仪跟措辞都顾不上了。

    风青柏放下茶杯,站起来,风轻云淡,“那你该让我先走才是。哪有先把客人撇下的道理。”

    段廷抽着嘴角,看男子慢慢远去。

    恕他眼拙,他真没看出来南陵王哪一点像个客人。

    酉时正,风青柏跟段廷一并入宫。

    廷王府里剩下柳玉笙跟三个娃儿,并满桌子丰盛饭菜。

    南陵王一行是贵客,加上有段廷特地吩咐过,厨房那边把菜色尽量往丰盛精致了做,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个娃儿吃得满嘴流油。

    “娘,北仓的饭菜也很好吃,好多菜都是金子叔的酒楼才有的。”巴豆啃着酱猪蹄子,小嘴塞得满满的,说话囫囵不清。

    “这些菜色就是从你金子叔酒楼那边学过来的。”柳玉笙笑道,抽了帕子给娃娃擦拭掉嘴角染的酱汁。

    一旁,七七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看着柳玉笙眨巴眼。

    把柳玉笙看得直乐呵,随后也用帕子,把七七嘴角故意染上的油渍给擦干净,“慢慢吃。”

    娃儿便笑了,眼底浅浅淡淡的,溢着快乐满足。

    现在的七七,偶尔开始,会表露出一点点幼稚,只为一点点关注。

    小模样让柳玉笙的心又绵又软。

    “娘亲,我也要。”另一边红豆也嘟着小嘴过来凑热闹,一时间饭桌上热闹得紧。

    娃儿们也懂事,稍闹了一会后,再吃东西的时候便会格外注意,免得弄脏了小脸,累着娘亲一直照顾他们,自己却吃不上。

    看着面前菜碟子上,娃儿们夹过来的菜,环视三张笑眯眯的小脸,那一刻,连日来的疲惫,便觉根本算不上什么。

    此时北仓皇宫,宴席也开始了。

    以设宴招待南陵王的名目举办的宴席,席上除了北仓皇、皇室存下来的几个子弟,还有一众朝臣。

    随着太监唱报声起,风青柏出现在宴席入口的时候,整个宴场的气氛便开始悄然改变。

    段廷转着轮椅,行在他旁边,两人并肩入内。

    心里都知道,这场宴席乃是鸿门宴。

    “王爷远道而来,怎的不早些传信与朕说一声,朕也好派人去迎接贵客。”相互见礼后,上首北仓皇朗笑道。

    “廷王已经尽了北仓皇室礼数,无需特地惊动皇上圣驾。”风青柏入座,不卑不亢,举手投足之间一片泰然。

    “廷王此次确实帮朕省了心,当记一功,有赏。”

    段廷忙拱手躬身,“为父皇分忧是儿臣该做的,儿臣不敢居功。”

    “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说有功便是有功!”北仓皇佯怒,大手在座椅扶手上种种一拍,宴席上人眼皮子便齐齐跟着一跳,心提起。

    段廷眼下眼底讽刺,这次不再推诿,“儿臣谢过父皇!”

    换来北仓皇大笑。

    短短一瞬,几句对话,却让人看出数度交锋。

    对此,风青柏面上始终淡淡的,在北仓皇大笑的时候,轻扯下嘴角。

    自从八皇子突然遇袭身亡之后,北仓皇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指明了他真正最宠爱的皇子,是八子。

    却事到如今依旧把嘴宠爱段廷挂在嘴上,确实讽刺得紧。

    现在他纵是再强调十次百次,又还有几人会信?

    只不过北仓皇也不需要他人相信就是了。

    正主儿到场,宴席上奏乐气,歌舞升,开始展现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

    朝臣们推杯交盏,不时过来给风青柏敬酒,攀扯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在座的其他几个皇室子弟,视线也多落在他身上,或是傻呵呵的发笑,或是眼底流动着意味深长,也有直接朝着段廷讽笑的。

    痴傻被这几个皇子占全了,只是当中真假有待考究。

    为了保命,有时候不得不用非常手段。

    一如段廷,扮着残疾一演就是好几年。

    皇室的残酷,历来如此,只有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跟你一块赴宴,我又成了皇室手足的眼中钉了。”借着酒杯遮掩,段廷低声吐槽。

    “没有我,你一样是他人眼中钉。这里坐着的,谁不是在演戏?你还期望有手足情深?”南陵王回怼,毫不客气。

    引来段廷心头一阵苦涩,沉默下来。

    可不是么,除非他死了,否则哪怕他残疾,他也会被看不顺眼。

    残疾了,手足或许不会担心他争夺皇位,但是取笑贬低暗整,这些小手段从来没少过。

    他想要活得好好的,只能坐上那个位置,做号令北仓的王。

    原本,他并无心争夺皇位。

    却一步一步的,被逼着走上这条路,身不由己。

    “当啷——”

    一声轻响,让整个宴场在座的人又是眼皮一跳,控制不住往宴场上首位置看去。

    坐在那里的北仓皇,脸上笑意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满脸阴沉,在他身边,有幸陪同入席的妃子已经整个伏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皇上饶命!臣妾是不小心的,不、不知道会打翻酒杯,皇上息怒!”

    皇上没有息怒,开口,“来人,拖下去,杖毙!”

第一四三九章 偷袭非好汉

    <h3></h3>

    瘫软的妃子很快就被人拉了下去,脸色死灰,眼睛里全是绝望。

    群臣不敢求情。

    整个宴场雅雀无声。

    这一幕,在场的人像是见过很多次很多次了,对皇上的反应没有一点惊奇。显然,这些年里,北仓皇的冷酷暴虐已经深入人心。

    右手轻轻捻转酒杯,风青柏面上笑意淡淡的,长睫遮掩下,眸光晦暗莫测。

    “来,继续喝酒,别为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群臣立即应和,“喝酒喝酒,臣等敬皇上一杯。”

    宴场很快就恢复热闹,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事不关己的时候,人心凉薄。

    “朕记得南陵王上次来我北仓,还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一别六年,南陵王依旧年轻,朕却老了啊。”回过群臣敬酒,北仓皇举杯,看向风青柏,笑容里带着意味。

    风青柏微微一笑,“姜老辣,人老精,何况皇上算不得老,该说老当益壮才是。有皇上掌政,北仓一定会越来越好。”

    “哈哈哈!那朕就借南陵王吉言了,请!”

    段廷在旁叹为观止,这世上的东西,果然没有之最,只有更。

    一个比一个更会演戏,一个比一个更虚伪。

    这点上他尤其佩服风青柏,哪怕身居那么高的位置,掌那么大的权利,他依旧能放下身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嚣张的时候嚣张,该装的时候装。

    这种人,天生适合朝堂。

    一场宴席,到月上中天方结束。

    这次再来北仓,跟北仓皇的第一面,双方什么都没谈。各自都在隐晦试探。

    “跟你走这一趟,我这些年的低调算是徒劳了,估计这次回去,我廷王府里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会更多。”回去路上,段廷似真似假说着玩笑话。

    “便是今天你不走这一趟,你府上的眼线也不见得少。除了你身边那两个侍女,这些年你在自己府上,可有心腹?”

    男子的话让段廷哑口无言。

    如何培养心腹?全是别人的人。

    培养起来了,便是在自己身边放一把更锋利的刀子。

    “何况你去接本王,可不是本王要求的。”风青柏抬眸,淡淡睨着对方,“你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吧。私下去接南陵王,将南陵王一行安排住在廷王府,你能不知道会引来你父皇注目跟怀疑?”

    沉默好一会后,段廷笑着叹息,“是啊,不想再装下去了。诚如王爷所说,当今暴政,已经弄得我北仓上下苦不堪言,朝臣、百姓皆敢怒不敢言,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我北仓要亡了吧。”

    “你没那个悲天悯人的心,无需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虚伪。”

    “……”他真的很不喜欢跟风青柏打交道,尤其是在政事上。

    这个男人心思太深,太通透,什么都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我不想死。”最后,段廷轻轻道出一句。

    回到廷王府已经夜深,整个府邸静的很。风青柏回到客院厢房的时候,柳玉笙带着三个孩子已经睡下了。

    坐在床边,看着一大三小香甜睡颜,男子眼里的冷清方散去,浮上柔柔暖暖雾霭。

    他从不惧怕与人博弈,与人斗。因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心中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妻,子女,家,亲朋。

    于他风青柏而言,皆是珍宝。

    “风青柏,你回来了?快睡吧……”为女子拨开碎发的手被握住,女子声音迷迷瞪瞪,像是在说呓语。

    风青柏不自觉翘了唇,“嗯,就歇了。”

    手轻抚,将想要醒来的女子继续哄睡过去。

    给女儿掖了下被角,又到旁边小榻子上看另外两个娃儿。

    巴豆白天的时候皮,睡觉的时候也不老实,熟睡之后睡姿千奇百怪,这会子是撅着小屁股趴着睡着的,半开的小嘴还有口水干了之后的痕迹。

    他这么一撅,被子被他抢了大半,七七小身板上只盖到一点被角。三月的夜半还凉得很,娃儿身上只穿着薄中衣,是极容易着凉的。

    俯身,将巴豆睡姿挪正了,再将被子轻轻给俩娃儿盖好,风青柏转身要走的时候,袖摆一角被只小手抓住。

    极轻的力道,寻常人根本感觉不到,极为容易忽略过去。

    但是风青柏停下了,低头,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眨巴闪动。

    “我回来了,睡吧。”他没动,没做任何,只是对娃儿道了句。

    娃儿便松了手,乖乖闭上眼睛。

    直到听到男子歇下的声响,房间里光线也陷入黑暗,娃儿才又悄悄把眼睛睁开,往那边床看了眼。

    “睡。”

    娃儿眼睛眨了下,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偷偷弯起的小嘴,终于安心睡去。

    翌日。

    “爹爹,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懒鬼!”

    “爹爹,快起床,我们起来很久了,就差你没起来了哦。”

    扰人清梦的声音,近在耳边。

    风青柏一点也不想睁眼。

    孩子们睡得早,醒得就早。而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夜半了,根本没睡几个时辰。

    “巴豆,怎么又带着七七跟妹妹来吵爹爹了?”女子轻斥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接着是特地放轻的脚步声,“快过来洗漱,待会娘亲带你们去吃早饭。别吵爹爹了,让他多睡会,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爹爹也会累的。”

    扰人的东西总算慢慢挪开了,当中还有小奶音不高兴的嘀咕,“娘亲,爹爹还要睡多久?我还想带爹爹出去玩儿呢。”

    “你带爹爹去玩?”柳玉笙忍俊不禁,戳破小胖墩的算盘,“你又没来过北仓,能带你爹爹去哪玩?是你想爹爹带你去玩吧?”

    “要不我不吵爹爹,娘亲你带我们去也可以啊!”巴豆打商量。

    红豆立即反对,“不行,要是娘亲带我们去,爹爹醒了会生气的。”

    “怎么会生气,娘亲带我们出去,我可以保护娘亲,还有紫叔他们也在,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爹爹还能多睡一会,娘亲你说是不是?”

    话落,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弹了下,贼疼。

    巴豆捂着小脑袋,转头怒瞪床上慢悠悠睁开眼睛的人,“爹爹,偷袭非好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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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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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福妃别太甜介绍:
杏花村出了个福娃娃,家人疼,村人夸,福气无边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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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争宠爹:囡囡,爹带你玩飞飞,骑马马,快到爹爹这来!
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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