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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9章 现踪

    无形气刃不同于武者气劲,乃是金相术法之一,正如楚宁月无法单纯依靠术力流转,便防御此界武者攻击一般,此界武者在不主动施展内劲相抗之时,同样无法防御术法之力。

    这一点,楚宁月虽不确定,但一路行来,亦是得出了一些信息。此刻眼见对方不必不闪,心中立时生出一丝异样,只因对方先前明明对术力有所感应,而如今却是....

    “峥...”

    就在此时,树林之外,山谷之间,一声琴音骤然响起。而此声回荡的瞬间,楚宁月只觉识海一阵寒意涌现,先前施展而出的气刃术法,便全数失控,自动消散。

    于她而言,时间不过双眼一闭一开,可是眼前哪里还有神秘男子的身影,入眼者只剩一座荒山。

    此刻的她,凌空而立,驻足不前,神识四散而出,却再也无法捕捉到神秘男子的踪影。如今自己非在风鸣院内,不受大阵压制神识,此人却消失在自己探查之内,只能说明一件事...

    方才那一闭一开之间,此人便脱出了百丈距离....

    “神识?”

    两字涌上心头的同时,楚宁月回想起方才听到的琴音,知晓此地怕是还有第三人暗中相助那神秘男子。

    楚宁月当然不会相信,先前的神秘男子,拥有眨眼之间,遁出百丈的速度,他毕竟实力没有真正达到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

    那便只能说明,自己以为的眨眼之间,实则已然过去了许久。也就是说,此地其实还有另外一人存在,而此人不知以何种法门,突破了自己的识海,干扰了自己的心神。

    “是琴音...”

    不错,在楚宁月看来,问题的关键点,便在于那道突然响起的琴音。亦是琴音之后,自己察觉识海之中寒意刺骨,被迫固守本心了眨眼的时间。

    可是,若是神识攻击,能可达到破开自己的防御程度,可行之事便不止让自己放过眼前之人这般简单。这暗中之人若能做到这一步,大可配和那神秘男子击杀自己。

    除非,这第三人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自己活着....

    “哎...”

    楚宁月轻叹一声,自知此中问题颇为复杂,一时半刻之下无法得出结论。而眼下,神识之中已不见两人去向,自己并未从对方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不过....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转身之间,便朝风鸣院方向而去。只因自己与神秘男子出凛风城时,所走的乃是东南方城墙,当时已有守卫看到了自己。

    虽然以自己两人的速度,那些普通守卫断然看不清自己的样貌,但难以保证他们便不会看到自己的衣着,并将此事上报。

    加之先前的神秘男子曾说,他们已然将那位华服青年,新贵阵营的八公子擒获。如果后者此刻当真失踪,再加上守卫的目击,只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自己此刻,需尽快回风鸣院,确定那位八公子的安全,同时做出应对之法。

    心念至此,楚宁月施展遁术,直朝凛风城东门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此山之中。而当其彻底离去之时,其原本所在的方位,一颗古树之下,忽然间显化出一道人影。

    此人周身笼罩黑雾,看不清样貌,此时正坐在古树之下,抱着一床漆黑古琴。此刻望着楚宁月离去的背影,双眼之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而紧接着,此人周身的黑雾,便一阵扭曲,顷刻之间消散了几分。然而黑雾之中的人影,却同样被黑袍遮挡面容,此刻一手按在额头之上,身形轻颤,似乎颇为痛苦。

    数息过后,其周身黑雾再度凝实,此人亦是再度坐稳身形,但无人能可发现,他此刻的双腿,已然忽隐忽现,颇为诡异,好似透明。

    “终于找到你了,楚道友。”

    ....

    凛风城内,楚宁月自城外而归,便再未施展遁术,此刻的她,不似归来之时那般急促,而是一路闲逛之下,先后去了酒馆客栈以及茶楼,方才回转风鸣院。

    并非是她忽然转性,而是因为她回城之时,有施展神识用心留意城中变化。可是得出的结论,却是既未看到守军张贴告示,亦未看到加强防守。

    好似自己先前离去之时弄出的动静,无人在意一般。至于那位八公子,其身份不凡,并非凛风城之人,如若他当真失踪,凛风城之人不会没有动静。

    楚宁月一路闲逛,一是出现在各处人烟汇聚之地,制造出自己不在场的假象,二则是从这些人口中,捕捉一下相关的情报。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楚宁月方才回转风鸣院,走得亦是大门。因为她从茶馆酒楼等信息汇聚之地,并未听到丝毫风吹草动,倒是听到了一则意外之喜。

    自己来风鸣院,本就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与前任学丞联手,查清风鸣院内部对自己那便宜师兄的态度,并试图让风鸣院出手,救出凌青山与便宜师兄。

    第二,则是答应了鬼面老者,帮他找寻外貌是平庸少女,实则年过半百,神志不清的师妹。

    而如今,她在茶楼之中,得到的意外之喜,便是与这第二件事有关。如今已然可以确定,那位平庸少女,的确就在风鸣院,因为楚宁月听到茶楼之中有人闲聊。

    说是七日之前的雨夜,见过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在酒楼吃饭不给钱。被酒楼管事拦住,却一口咬定,要自己的同行之人,为她付账。

    可是当日,小女孩明明是独自一人前往酒楼,而酒楼因为地处凛风城,所以对于来客,一向是来者不拒,不会因为样貌穿着便冷艳于人。

    所以才将此女放入酒楼,只当她是谁家的孩子,跑到了此地。可是后来,酒馆管事却是发现,这小女孩似乎得了什么癔症,经常对着身侧自言自语,于是便命人暗中观察。

    这才能在第一时间,将这小女孩拦住,更是亲口听到她说,自己身旁还有一人。

    后来,这小女孩竟是深藏不露,不但吃了霸王餐,还在一众打手的围追堵截之下,逃出了酒馆。但慌不择路之下,却是一头钻入了DC区的青云街。

    追兵发现她进入了青云街,知道这里是风鸣院的地盘,不敢轻易进入,于是便守在了牌坊之外。

    熟料这小女孩才刚刚进入青云街,便被风鸣院之人拦住。而这小女孩面对风鸣院之人,却并未展现身法,而是任由着对方,将自己带到了那些打手面前。

    可是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现生在眼前,那小女孩竟然当场认爹,打得风鸣院学子一个措手不及。最终,在众打手目瞪口呆之下,小女孩被那风鸣院子带回了风鸣院。

    至于此后发生何事,便不由而知了,因为风鸣院内的消息,不是他们能够得知的。

    “癔症,身法,行事怪异...”

    数个关键词叠加之下,楚宁月不难与当日的平庸少女联系到一起,加之自己的神识,在未被压制之时,可以笼罩大半凛风城。

    城中之人,自己早已耗费心神扫过,知晓除风鸣院之外,再无可能。只不过先前她并不能确定,那平庸少女是不是真在凛风城,但如今有了线索自是确认无虞。

    即便最后发现,他们口中所说的少女,并不是自己要找之人,那自己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所以这件事,全然是意外之喜。

    ...

    进入风鸣院,楚宁月第一时间,朝着自身居所而去。那是外院学舍深处,曾经一位教习居住之所,平日里无人前往。

    她之所以选择先回住所,同样还是想要先在人前露脸,而后再去寻找那位八公子。如此一来,既能听到一些可能存在的风声,也能确定一番,先前发生之事,是否有动静。

    今日乃是休憩日,学院之中并无几个学子,楚宁月穿过重重学舍,也只碰到了两名风鸣院之人。但这两人,显然不想与楚宁月多话。

    因为在他们眼中,楚宁月乃是最大的关系户,寒门学子公敌,不齿与其同行。

    虽说不上轻车熟路,但楚宁月亦是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居所所在院落,此时的她,已然再次受到神识大阵压制,其探查范围由方圆数里,降低为了方圆十丈。

    所以此刻的她,并未施展神识,也就没有发现自己院落门前,早已等着一群不速之客。

    “是他,就是他!”

    正当楚宁月发现,门前聚集的七人之时,这七人亦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此刻不由分说,便合围了过来,为首之人面色阴沉。

    来势汹汹....

第1810章 对峙

    “虽不知你是如何伤了方师兄,但必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你既行如此卑鄙龌龊之事,我寒门学子,必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楚宁月正疑惑之间,便听眼前七人之中,一人开口,这才仔细朝着七人望去,一扫之间,心下已有了几分了然。

    这七人周身的气息,颇为孱弱,那为首之人的气息,大抵相当于七品左右,而其他人的品级,楚宁月无法判断,因为太过弱小。

    不过她清楚,今日这七人前来,虽看似是兴师问罪,但应该另有目的。所以在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自己不会对他们出手。

    “受伤?此事从何说起?”

    楚宁月已然自学丞之女那里知晓,方进拦截她与那位八公子,而后与后者两败俱伤。但此刻,这些人显然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所以自己当然要装作不知。

    “你休要装作糊涂!方师兄明明只来过你这里,返回之时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这件事你难辞其咎!”

    听到这句话,楚宁月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可能,这些人无外乎是两种心思。第一种可能,便是见方进回归,却重伤昏迷,推测之下是自己所为,所以来兴师问罪。

    第二种可能,便是方进知晓,伤他之人乃是新贵势力,这些人不敢招惹,所以借此机会,授意这些人前来给自己施压。

    楚宁月更趋向于第一种判断,因为她虽与方进接触时间很短,但却能看出此人颇有心机城府,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狗急跳墙之事。

    自己当时说得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乃是完全中立,不会偏向于三大阵营的任何一方。眼下这七人的作为,却极有可能,将自己推向其他阵营。

    若是方进主导,他多半不会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所以...此事的主导者,应该不是方进。

    “方兄的确来过我这里,但我与他相谈甚欢,他回去之时更是毫发无损,怎会受伤呢?”

    心念至此,楚宁月眉头微皱,随即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开口之间,叫出了“方兄”二字,更是编织了一个无法证实的谎言。

    她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试探对方,是否当真与方进接触,方进是否向他们吐露了谈话的内容。而他们来此,究竟是否与方进有关。

    “这...”

    先前开口之人,当即语塞,与周围几名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可是彼此之间,却皆都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因为他们判断不出,楚宁月所言是真是假。

    “一派胡言!你这等凭借关系,无视入门考核,直接占据入门名额的关系户,方师兄岂会与你为伍,岂会与你相谈甚欢?!”

    就在此时,院落的大门被人从内推开,一名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瘦小青年从中走出。此刻望着楚宁月,一副正义凛然之相。

    而其余七人闻言,心中亦是恍然大悟。是了,眼前此人,可是最大的关系户,是所有寒门学子的公敌,方师兄作为寒门领袖,怎么可能与他相谈甚欢呢?

    “我的确不知发生何事,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与方兄当面对质。”

    楚宁月听到此处,已然掌握了一些信息,至少外面这七人,并不知晓自己与方进的谈话内容。他们来此之前所获得的信息显然不足,只是凭借一味猜测,并无底气可言。

    “好个当面对质!你知晓方师兄重伤昏迷,所以才刻意说出这样的话,当真以为我寒门无人了么?”

    青年开口之间,情绪颇为激动,亦是让其余七人的情绪,一同亢奋起来。仿佛在这一刻,楚宁月便是不公与暴权的象征,而他们乃是正义的一方,高举正义之剑。

    楚宁月双眼微眯,看向这院落中走出之人,她是清楚此地原本乃是外院禁地,一向不容他人进入。自己被安排在此地入住,本就是有心人刻意安排,为自己树敌。

    而这一行八人之中,有七人都守在门外,若是放风的话,三人足矣。这便说明,他们也不愿贸然进入此地。

    因此,这自院落之中走出的青年,无论是心性还是地位之上,都必定与他们有所不同。不过楚宁月一眼便看穿了此人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七品上。

    “寒门有人无人我不清楚,但若你们为他人做了刀剑仍不自知,方兄醒来之后,定会无言以对。”

    说话之间,楚宁月经过八人,进入院落之中,她的话说得颇为巧妙,意在对那青年旁敲侧击,但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他并非此行的主导者,那么他一定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去判断真正的主导者,是否有意将他们用作刀剑对付自己。

    而若他便是主导者,接下来,一定还会出招。并非是武力之招,而是利用舆论...

    “我虽多年未入此院,但院落之内却也不会破败至此,那地面之上的石板碎裂,显然是有人在此动手,这你如何解释?”

    听到青年如此说,楚宁月心中越发倾向于,这些人被旁人利用而不自知。她亦能感觉得到,身后的青年说这句话时,显然底气不似先前那般强盛,应是当真听进了自己方才的言语。

    那么距离解决此事,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错,我在你们眼中,皆是凭借前任学丞举荐,面试入学的关系户,在最初的方兄眼中,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他自然要出手试探,打消心中疑惑,知晓我究竟有没有实力。”

    这一句话,可谓深入人心,因为在这八人心底,眼前的楚宁月,的确就是一个关系户,为众人所不齿。但也正因如此,方师兄出手试探便成了可能。

    如果楚宁月再没有铺垫之下,直接说出她与方进的确动过手,这些人必定会有所怀疑。可是先以一个事实作为铺垫,再徐徐图之,话虽相同,但听到的顺序不同,却能让疑虑与事实互相抵消..

    从而减轻怀疑...

    此时的矮小青年,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言语。自己来此之前,的确是义愤填膺,所以少了一些思考与判断。

    方师兄的实力,于整个风鸣院学子之中,皆能位列前茅,而其武力更能排入三甲,乃是货真价实的五品上境。

    可是方师兄回到学舍之时,便已重伤昏迷,能将他伤至此等境地的,定然有一定的实力。

    此地院落之中的战斗痕迹,不似一招制敌,或是数招可为,至少是用出了内招碰撞所致。如若两人实力差距过大,根本不必使出此招,也就是说,此人的实力,至少能可与方师兄一战。

    而能与方师兄一战的,便不会是众人口中,只凭借学丞举荐加入风鸣院的关系户,因此对方的说辞,便得到了证实。

    反倒是那个人的言辞,如今细想之下,有些居心叵测了....

    “嗯?”

    就在此时,矮小青年忽然出手,一拳便朝楚宁月心口轰去。然而他的实力与速度,在楚宁月眼中与普通人在修士眼中并无太多区别,即便没有防备,也不会被其偷袭得逞。

    当即右手一抬,便将此攻击拦住,但她也没有出手反制对方,而是发出了一声轻疑。

    “今日之事,疑点重重,待方师兄苏醒之后,事情便会水落石出,届时若真是误会,我等必会登门道歉,但若并非如此...即便你实力高强,我寒门学子亦敢以血荐轩辕。”

    矮小青年说话之间,收回轰出的右手,朝着楚宁月微微欠身。但他说的话,却是底气十足,让楚宁月意识到,今后不久自己将会麻烦缠身。

    楚宁月知晓,对方最后那一拳,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实力,虽然不知对方得出了怎样的结论,但眼下事态的发展,尚在自己的判断之内。

    他们此行背后,定然有人排布,而以自己如今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此人的信息。不过楚宁月却知道,他们回去之后,自会找寻此人确认。

    接下来的事,便不是自己在意,也不是自己想要去管的了。

    目送八人离去,楚宁月没有继续留在院落之内,而是打算动身,前往寻找那位八公子。眼下学院之内的动静看来,还无人知晓先前发生之事,至少还没有发现此事与自己有关。

    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是自院落之中跳出,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落在了其面前。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太过依赖神识,如今神识被压制,便当真失去了警觉...

    在没有主动调用神识的情况下,竟是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人...

    “是你?”

    眼见来人默不作声,楚宁月主动开口,却见来人只是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原本是受人所托,来此查看事情的发展,并在适当的时机出手。

    可是,他方才却选择了一直看戏,坐等事情发酵,因为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怀疑。如今尘埃已定,自己却无法判断出,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种的那个人,所以一时无语。

    此人,正是与柳瘟同行,叶家二公子叶琼,也是一名风鸣院内,为数不多的五品...

第1811章 虚恩

    “找我何事?”

    楚宁月望向身旁之人,此刻淡淡出声,她与叶琼并无太多交集,亦算不上是朋友。之所以会理会于他,全然是因为此人代表柳瘟,而柳瘟与自己,算是半个相识之人。

    “二哥...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那些人要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担心你的安危,便让我来此瞧瞧。”

    叶琼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来,只不过他说这话之时,心下有些心虚。只因为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到了,但却选择了作壁上观,没有立即现身。

    “呵...究竟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那些学子的安危呢?”

    楚宁月一句出口,立时使得叶琼语塞,因为这句话可谓是拆穿了二哥的心思。二哥的本意,的确不是让自己给此人解围,而是担心此人出手之间,让那些寒门学子重伤而回。

    眼见对方语塞,楚宁月微微一笑,随即出声,却又是一句...

    “可以说了吧,你找我何事?”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来此是为了....”

    只是叶琼的话尚未说完,楚宁月便抢先一步开口,她此刻还想要去确认那位八公子的安危,并不打算在此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问的是你来找我何事,并非柳瘟要你来此为何。若只是柳瘟要你来确保那些学子安然无恙,那你方才大可直接离去,如今的现身便显得多余了。”

    听到眼前少年这样说,叶琼再度语塞,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此人果然如同二哥说得那般,心机深沉,自己的确瞒不过他。

    既然如此,索性便坦然相问,也许还会有不同的结果。

    “没错,我留下的确是有自己的考量,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叶琼说话之间,看向院落之内,示意楚宁月入院一叙,显然不想让旁人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熟料后者只是微微摇头,而后吐出一句:

    “此地无人,你有什么想要问的便开口吧。”

    叶琼听得出,眼前少年并不欢迎自己,不过这个问题,却已经在自己心中萦绕许久,今日得此机会,便不容错过。

    “我听二哥说,你曾言进入南域,乃是一行四人。试问除了大哥和你那位师兄之外,另外一人,是否是一名青衣少年?”

    话音方落,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恍然,知晓了对方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原来他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那人的信息,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便是那个人。

    只是,当日的自己,前往叶家不过是为了还柳瘟人情,并非是为了救他。而之后所发生之事,在自己看来,也与眼前之人毫无干系,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的路人而已。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不过他入南域之时,可并非身穿青衣。”

    “你们果然认识!”

    叶琼闻言,精神一振,此刻望向眼前少年,眼中多了几分光彩。可是他如此举动,落入楚宁月的眼中,却让她觉得十分意外,直觉告诉自己,一个麻烦即将诞生。

    “你是如何觉得,我一定认识他的?”

    面对这一句试探,如今的叶琼全然无法察觉,此刻想也没想,便将实情说了出来,全然是将自己出发之前,二哥对自己的叮嘱,抛诸脑后。

    殊不知,他此刻若面对的不是楚宁月,而真是一名心机深沉的多疑之人,恐怕已然是有了取死之道,而且被人坑死尚不自知。

    “是身法,当日你带二哥离去之时所用的身法,与当日的青衣少年如出一辙。二哥虽然武脉已废,但天资仍在,他绝不会看错。所以,你们若非是同一个人,便定然认得对方。”

    听到“同一个人”四字之时,楚宁月双目微凝,一瞬之间,当真是萌生出将此人留下,一并丢给鬼面老者看管的心思。若是换作旁人,拥有此种实力的话,恐怕便不只是将他关押这般简单。

    不过转念之间,楚宁月便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她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似揭发,倒更像是期待。这让她不禁好奇,对方找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说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听到楚宁月这样说,叶琼眼中的光彩,立时多了几分。他知晓眼前之人,和自己要找之人的身上,皆都负有某种秘密,所以也清楚在弄清自己来意之前,那人不会现身。

    因此稍稍整理了思绪之后,便出声道:

    “是叶家,当日他救我一命,此后叶家发生之事,更是帮我报了大仇。所以我想要找到他,道一声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开口。”

    楚宁月望向叶琼,见其眼神真挚,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无奈。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轻易出手救人,也不会参与家族之事。他救你,应该只是顺手而为的巧合,至于叶家后来发生之事,乃是那名鬼面老者所为,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宁月说话之间,包含了颇为强烈的排斥之意,这股意念,叶琼刻意清晰感应。但好在,后者并未察觉到前者言语之中的漏洞。

    因为叶家发生之事,外界能够得到的传闻,只有那神秘少年与鬼面老者联手施为,重伤掌印大监,击杀叶家大长老,几乎覆灭半个叶家。

    若非亲身在场,又如何能知道其他不一样的细节?如何能够用确切的语气,说出当日之事,皆为鬼面老者所为?

    楚宁月话音落定,便已意识到自己的破绽,此刻望着叶琼,只要对方有丝毫识破的表现,自己便也不得不对其采取措施。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叶琼当真没有这个心机,他最终还是没有捕捉到这一破绽。而是陷入自己的认知之中,沉声开口道:

    “即便他救我只是随手而为,帮我报仇更是巧合所致,但这始终是事实。那老匹夫与叶落联手,不惜利用莲儿算计于我,如今我大仇得报,他便是对我有大恩。

    我叶琼一向恩怨分明,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若有幸再见,能可出力之处,定然义不容辞。”

    楚宁月知晓,他说这话看似是对自己,实则却是想要借自己的口,传给他所求之人。只可惜,自己便是那个人,所以此刻听了这些话后,觉得颇为无语。

    若非她早前便知道,叶琼乃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行事莽撞的武夫的话,此刻倒还真要觉得此子颇为虚伪了。

    “这些话若有机会,我会为你带到,不过以他的心性,多半不会出来见你,因为这对他而言,乃是一个麻烦。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听完叶琼所言之后,楚宁月心中并无感觉,亦不打算亮明身份,争取这可用的人力。因为在她看来,对方如何看待自己所行之事,那是他的自由,但自己如何看待,才是关键。

    “如此,便有劳了。”

    叶琼说这些话,本就是为了让眼前之人,替自己传话。既然得到了这个承诺,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处。

    至于对方的态度,自己并不在意,自己关心的,只有何时才能见到那人。但他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如此急迫见到青衣少年,并不只是出于报恩。

    而是在他看来,青衣少年神通广大,或许能够助自己和二哥,打破眼前僵局,救出大哥....

    目送叶琼离去,楚宁月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此刻亦是想起,自己该去确认那位八公子的死活。于是心念一转之间,便施展遁术,跃出了外院学舍区,直至外围才停下遁术。

    因为,他并不想在路上,再次遇到什么麻烦,耽搁自己的行程....

    但,自己对风鸣院并不熟悉,想要寻找那位八公子,并不是什么简单之事,尤其是自己的神识,受到大阵压制,此刻根本无法凭借神识,搜寻到一个人。

    不过心念一转之间,楚宁月便得出了结论,或者说是第一个目标。外院食楼,既是自己与那位八公子和学丞之女相识之地,亦是事件的转折点。

    所以,自己选择前往此处,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然知晓,那位平庸少女,极有可能也在风鸣院内。

    而无论是风鸣院内,还是风鸣院外,酒楼饭馆这种地方,最容易得到信息,吃,往往是堵不住一个人的嘴的。

    ....

    “大胆!你们这些寒门之人,在此聚众闹事,难道不怕院规惩处么?!”

    食楼之外,十余名风鸣院学子,此刻怒气冲冲,站在大门之处。而门内,食楼管事,一夫当关,此刻望着众人,居高临下。

    “李管事,如今的确已经过了食楼开放的时间,可是我们来此的确另有要事,还请通融一二。”

    一众寒门学子,面对食楼管事,终究是有些底气不足,但此刻却有必须进入此地的理由。所以即便难关在前,也只能一试。

    只可惜,他们说话之时底气不足,便注定会被这食楼管事,拿捏手中。

    “哼,通融?你们在此聚众吵闹,便是要我通融的态度么?若我不肯让你们入内,下一步,是不是便要给我安上诸般罪名了?”

    话音落定,还未及先前开口的学子出声,人群之中便响起一声:

    “不错!我们亲眼看到你之前刚刚放了其他人进入食楼,凭什么那些富家子弟能进,我们寒门弟子便不能进?”

第1812章 寒门

    食楼管事闻言,不禁眉头微皱,面上露出一丝不善之色,心中却是颇为苦恼。他心知寒门弟子虽然无枝可依,但却最为擅长造势和利用舆论。

    自己明面之上,仍旧是食楼管事,并非三大阵营之人,即便心属新贵阵营,亦不能放在台面之上。所以一旦这些人利用自己今日之事,大做文章,那么自己便有可能成为弃子。

    “怎么?以为闭口不言,便能当作无事发生了么?你今日能可为了一己私利挡住我们,他日能够挡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面对寒门之人,如此言论,食楼管事便只剩下充耳不闻一条路可行,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知道这些寒门子弟,最擅长的便是打着大义名号,制造舆论压倒旁人。

    其中更是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擅长搬弄是非,制造舆论。今日的自己,注定陷入两难境地之中,此刻只能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只希望自己先前放入之人,能可快速出来,或是他们愿意现身,为自己解围。

    前不久时,新贵势力之中,的确有人听闻八公子今日现身外院,更是遭人袭击,所以便兴师动众,来此处调查线索。

    这食楼虽有多层,并非只有自己一个管事,但作为一层管事,同样也有掌管人员进出之责。倘若八公子当真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么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自己根本不敢也不会去拦阻那些前来调查之人。反倒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熟料,那些人刚刚进去不久,便有一众寒门子弟,同样找上门来。三大阵营彼此之间,貌合神离,水火不容,人尽皆知。

    在他看来,八公子遇袭多半便是与寒门脱不了干系,如今这些人来得如此凑巧,多半便是为了阻挠调查而至。

    偏偏自己询问这些人所来的目的,这些人还不肯告知,这便更让自己觉得,这些人乃是居心叵测,来者不善。

    因此,作为新贵阵营之人,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对方进入此地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拖延,并不能真正阻止,所以只能希望楼内之人尽快。

    “你们汇聚于此,所为何事啊?”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十余名寒门之人闻言,此时皆都回身望向说话之人。并非是因为这说话之人,在他们心中地位举足轻重,而是因为他们刚刚有过交集。

    来人正是楚宁月,而她此言亦不过是明知故问,因为她早已在人群之后,初步掌握了事情的始末,也认出了这一群寒门之中,便有几人刚刚去过自己那里。

    因为视角原因,食楼管事并未第一时间看到楚宁月,此刻只以为是寒门阵营之中,来了什么“大人物”。加之此地动静颇大,自己却没看到方进,所以理所应当便以为是方进到了此地。

    方进虽然与他们同属寒门,但却是风鸣院十大核心之一,英杰榜上有名之人,身份与普通学子大为不同。若真是方进来此对自己施压,那自己能做的便只有乖乖让路。

    因为在风鸣院的编制之中,自己区区外院食楼管事,便相当于是府邸之中的管家,而核心弟子则是公子小姐。

    此刻的他,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怎么是你?”

    寒门子弟之中,立时有人认出了楚宁月,此刻互相告知了同行之人先前的信息。而之前堵在楚宁月院落之外的带头之人,如今并不在此地,若是那人尚在,应也做不出此等莽撞之事。

    他们今日来此一闹,又不肯说明来意,有心人推敲之下,根本不难找到其中端倪,判断出方进的状况。

    虽然方进重伤乃是事实,但若有寒门之人提出,那么其伤势如何,因何受伤,便能够有操作的余地。只要行事得当,未必不能借助其他两大阵营微妙局势,从中得利。

    可若是被人查出真相,那么寒门阵营将完全失去主导权,正如今日他们所行之事,必会惹人推敲方进的下落和态度,无异于暴露人前。

    听到寒门之人,对刚刚开口之人的态度,食楼管事微微凝神,此刻判断出来人并非方进,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一众寒门左右散开,让出了一条通路,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立时心下一喜。

    他仍旧记得,当时八公子出现在食楼之时,身旁还有两人。一名是邋遢学子,后来被人带走,而另一名,则是这位被前任学丞举荐入学的神秘少年。

    以自己的立场,自然不会去巴结少年,但此时对方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此刻心念一转之下,便沉声开口道:

    “原来是楚公子啊,您来得正好!”

    一声“楚公子”入耳,立时便让周围之人为之侧目,因为他对楚宁月的态度,无异于捧杀。顷刻之间,便让一众寒门觉得楚宁月,乃是新贵阵营举足轻重之人,否则有怎能当这一句“公子”。

    楚宁月来此的目的,便是确定那位八公子的安危,同时获取信息。所以她并不担心惹事,更不打算暗查,所以此刻现身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被拉入此局的准备。

    如果自己主动去探寻此时,恐还会遭到有心人的关注和怀疑,但此刻被动入局,却是再好不过。所以面对这一声楚公子,她并没有抗拒,而是问道:

    “先前我与八公子分别之后,约定此刻在此碰头,如今看此局势,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宁月这一句话之间,既是向众人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更加展现了自己对此事的关注,接下来询问之时,便顺理成章许多。

    “这...公子有所不知,风鸣院有所规定,未时食楼便会关闭,若无要事不得进入。可是这些人,却一直吵闹非要进入食楼,又不肯告知原因,实在令人...哎...”

    食楼管事在此多年,自然也是懂得察言观色,见缝插针。此刻开口之间,也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说辞,注重表达了“若无要事,不得进入”。

    换言之,只要有所要事,那么便能够进入此地,既是不得罪可能与楚宁月相约,在此碰面的八公子,亦是给自己先前放人找了一个理由。

    而且,眼前这些寒门子弟,坚持不肯告知自己来此的原因,也的确令人诟病。此刻楚宁月的到来,使得他可以将这些话说出,算是在舆论之中,扳回一城。

    “原来学院还有这种规矩,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是不知你们今日来此,所为可还是方兄之事?”

    楚宁月淡淡出声,说话之间,朝食楼走去,前半句是对食楼管事,而言至后半句时,已然转过身来,看向众寒门之人。

    这一句“方兄”入耳,又一次让众人疑惑,包括食楼管事,一时之间都不知对方是何立场。

    而先前,参与过“围堵”楚宁月的几名寒门子弟之中,立时有一人出声道:

    “我们查得,方师兄之事与一名蓬头垢面之人有关,而此人曾经出现在食楼,所以我们想要进入此地,查探关于此人的信息。”

    说话之人的目的,乃是借助楚宁月的身份,看看能否进入此地,却不知他这句话,给了楚宁月发挥的空间。此刻微微一笑,接着开口道:

    “若只是此事的话,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因为当时的确有这样一人与我们同座,只是后来他被人带走,而后便再未出现。

    若你们要寻此人的话,自食楼之内恐怕找不到什么线索,倒是那带走他的人,似乎....”

    言至此处,楚宁月瞥向一旁的食楼管事,而后者此刻,则是越发拿不准眼前少年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是找到了破局之法,因为当时带走那蓬头垢面之人的人,自己的确认得。

    “是何旋,当时的确是他带走了那人。”

    食楼管事没有继续推诿,此刻该给出的信息,他不会吝啬。更何况,这一招,无异于祸水东引,他的目的乃是将此人之事,与凛风势力扯上关系。

    只要将寒门之人的目标,调转到凛风势力之上,那么即便自己无意之间,给出的乃是关键信息,自己也只有功,没有过。

    听到这个名字后,一众寒门子弟,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并不知晓,何旋乃是凛风势力之人。他们只知道,此人乃是一个纨绔,出了名的棘手,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信息,恐怕不会容易。

    寒门之人虽然有了先前的交集,对楚宁月的敌意减轻了许多,但也没有到了她说什么,对方便信什么的地步。此刻众人狐疑之间,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是如此,楚同窗可否与我们同行?”

    而楚宁月的目的,乃是寻找八公子,而并非方进遇袭的真相,所以她此刻默然无语,觉得眼前这些人的要求颇为无礼。

    可正当她思索如何回绝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沉着的声音...

    “他今日不会跟你们走,而且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也无法离开。”

第1813章 如愿

    “终于来了。”

    闻声之间,楚宁月心下一松,心道对方终于上钩。她先前现身之前,便已然确定食楼之内,另有他人。而这些人,方才是自己此行目标的关键人物。

    自己方才现身的诸般言语,不过是为了引这些人主动现身,将自己拉入此局之中。而如今,局势已成,楼内之人已然现身,此后如何发展,便可顺其自然。

    食楼之内,一名样貌与穿着全然不符的粗犷男子,自楼内而出,与食楼管事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进入了食楼之中。

    紧接着,一众身穿风鸣院学子服的人等,便陆续自食楼之内而出,人数虽不及寒门十余人,但也有六人之多。

    顷刻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棋盘残局,以楚宁月为楚河汉界,双方分庭抗礼。

    “先前便是你与另外一人,陪同八公子来到此处么?”

    粗犷男子身形高大,同样是身穿红白学子服,但如何看,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之感。仿佛是一名江湖人士,强行打晕了风鸣院学子,将其服饰抢夺,取而代之。

    但看周围之人对他的态度,却又能判断出,他的确是风鸣院之人,而且似乎颇具威望。

    因为自他现身之后,一众寒门便是气焰全无,此刻面色凝重,望着这一方,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而此人开口之间,更是直接无视了寒门子弟,仿佛居高临下,堂前问话。

    “不错。”

    楚宁月淡淡开口,对于眼前之人的态度,虽然反感,但此刻也知晓何为大局。反倒是一众寒门,眼见她如此不待见粗犷大汉,面上浮现出一丝同情。

    可下一刻,粗犷大汉的反应,却让他们感觉到意外...

    “这么说,另外一人离开后,此地便只剩下你与八公子两人了?”

    大汉一反常态,并未动怒,此刻望着楚宁月,开口之间语气也算平静。这让一众寒门,越发觉得眼前少年有所不同,怕是一个左右逢源之人。

    “已到了约定的时辰,他却迟迟未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宁月微微颔首的同时,亦是作出了一丝狐疑之色,而后开口发问。而她这句话,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粗犷大汉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说的话,却有怀疑之相。

    只是,对方对于她的问题,充耳不闻,此刻似乎是另有所思。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面上并无反应,只是安静等在一旁,同时心中推断,只怕那位八公子,已是凶多吉少了。

    “之后呢?你们两人一同离开食楼,之后发生何事?”

    粗犷大汉虽问得平淡,但楚宁月却发现对方问这句话时,与之同行的五人,皆朝自己看来,目光之中大有警觉之色,便猜出他们定是得到了某种信息。

    此刻衡量之下,加之事实已然发生,于是不再隐瞒,开口之间便是...

    “我们发现身后有六人跟踪,行至一处无人巷口时,便演了一出戏,引对方现身。却未想六人出手颇为狠辣,皆是黑巾蒙面,为取命而来。

    我与八公子联手,将六人制服,本欲询问幕后之人,却有一名神秘高手现身,将六人灭口。后来,我便追击此人而去,八公子则先行离开,安排人手,相约一个时辰之后,在此碰面。”

    楚宁月开口之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并未全然坦诚。因为她的目的,乃是确定八公子的安危,并非配和这些人调查,所以安排必要的情节,乃是需要的手段。

    例如自己并未与八公子相约碰面,这一点若对方能与自己对质,或是他安然无恙,将会不攻自破。那么自己便可从这些人的反应中,逆推出他如今的状况。

    “你所言可属实?”

    粗犷男子沉声开口,所问却是一句废话,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注定,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警告之言。

    “此事真伪,与他一见,便可当面对质。”

    楚宁月话音方落,再度察觉周围之人的面色,有所变化。唯独这眼前的粗犷大汉,从始至终,皆都是一个表情,展露出的城府,与其外貌截然不同。

    “好,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们去见八公子。”

    粗犷大汉沉声开口的同时,眼神轻蔑,望向一众寒门。而后者面对此人之时,却似乎忘记了先前针对食楼管事之时的造势之法,此刻噤若寒蝉。

    这是因为他们心中很是清楚,造势之法,利用舆论压人的前提,是对方在意舆论,不得不被人心驱使,必要的前提是对方必须是一个正常人。

    可是眼前的粗犷男子不同,或者说与他同行之人皆不同于正常人。这一群人,乃是新贵阵营的刽子手,根本不在乎人心风向,亦不在乎什么大势所趋。

    简单来说,便是听不懂人话,也不想去听,只会用拳头办事。一言不合,便会轮流发起武斗场挑战,用规矩允许之内的方式,行铁血手腕。

    这便好比无品级在身的寻常读书之人,遇上了斗字不识的山贼莽夫,无处说理。

    “可以。”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楚宁月,心中颇为满意,但虽然对方提出要带自己去见八公子,自己却还是无法确定,后者当真安然无虞。

    因为如果那位八公子安然,那么这些人便没有理由来此查探,因为自己两人遇袭之处,乃是那道巷口,并非此地。

    只有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才会利用广撒网的方式,试图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找寻有用的信息,而非针对性施展。

    所以楚宁月清楚,自己此行,绝不会轻易如意,见到那位八公子。不过这样的开局,已算是上等,至少此刻无人怀疑自己接近后者的动机。

    ...

    一众寒门学子,目送楚宁月与煞星离开,此刻再度聚集,面上却表情各异。有义愤填膺者,亦有后怕之人,此时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

    “你们闹出结果了么?”

    就在此时,人群之后,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此人正是先前前往楚宁月院落,围堵其的为首之人。而此人于寒门之中的地位,显然不俗,此人一出,先前的寒门弟子,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李师兄,我们...”

    “不必多言,今日之事既已发生,便无可挽回,你们先随我离开此地。”

    被成为李师兄的青年男子,仍旧颇为冷静,与这些寒门子弟不同,他不只会造势,更会审时度势,知晓何时可以出手,何时需要韬光养晦。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知晓,今日之事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反而是招惹了麻烦。于是在没有底气的前提之下,只得灰头土脸,跟随李师兄离去。

    不多时,众人行至拐角处,那名被成为李师兄的青年男子,方才出声道:

    “方师兄有片刻苏醒,给出了一定的信息,你们可还记得先前我们找寻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一扫心中阴霾,听到方师兄苏醒,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因为寒门阵营背后没有长辈支持,无枝可依,唯有方进乃是十大核心之一。

    如果方进倒下,寒门子弟便只剩下一位李师兄,但无论他心思如何,在绝对的实力与势力之下,也注定徒劳无功。

    唯有二人相辅相成,方能维系如今局面...

    “那人...”

    先前与李师兄前方楚宁月院落之人,此刻立时出声,可是他们的话还未说完,便听李师兄率先吐出一句:

    “那人所言半真半假,我们皆被其骗了。”

    “什么?!”

    众人一听此言,皆都面色一变,想到先前少年展现出的一面,此刻心中颇为愤怒。而下一刻,则是听到李师兄,继续解释道:

    “当时方师兄的确前往院落,找寻那人,但院落之中,却不止他一人,还有学丞之女。方师兄并非出手试探那人,而是想要擒下学丞之女,却被其阻拦。

    此后,方师兄与那人达成共识,暂时离去。”

    言至此处,却没了后话,仍旧没有提到方师兄为何受伤,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他们清楚,方师兄只是片刻苏醒,只怕还没有说到这里,便又昏迷了过去。

    而此刻,李师兄再度开口,将话题引回,却让在场之人,面色变得古怪:

    “所以如今,我们须得再去一次外院学舍,这一次,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如今看来,只有从那人口中,方能知晓后....嗯?”

    似是察觉到众人面色异样,李师兄的话为之一顿,轻疑一声。而寒门学子之中,则有一人沉声开口,给出了答案。

    “李师兄,我们其实刚刚与那人失之交臂,他如今已被新贵的那群蛮子带走,如今只怕....”

    “哦?那些人也盯上了他?”

    李师兄似是有些意外,自己竟会被那些家伙捷足先登,不过在听到众人告知自己,是楚宁月主动现身之后,便也释然。

    此时理所当然,将楚宁月的行为,判断为刻意引起新贵阵营注意,化用其力保护自身,以避开自己等人。

    李师兄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你此举,恐怕弄巧成拙,最终还是要依靠我们。”

第1814章 阳谋(上)

    同一时间,食楼之外,外院之中,楚宁月跟随一众新贵势力之人,一路向北而行。她虽对风鸣院并不熟悉,但却也清楚这条路并非去往内院,此时沉默不语,并未说破。

    她此行现身的目的,本就是引两方人马,主动拉自己入局。如今自己已在局中,只需坐看事情发展,便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虽然事到如今,自己已经多少能够猜出一些那位八公子的状况,但在得到证实之前,一切还只是推断,并非尘埃落定。

    楚宁月一路之上,皆位于队伍的中心,路遇其他风鸣院之人,接都对他们这一行人避之不及。显然以粗犷男子为首的着一支队伍,并非寻常学子,而是在风鸣院中,颇具声望。

    而她看似是被众人保护,实则却是被监视其中,其所处队伍的方位,已然是被这一群人封住了退路。若楚宁月只是武者而非修士的话,想要脱身,的确十分困难。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处院落之外,驻足不前。为首之人回身望向楚宁月,对于这个一路之上,没有好奇询问,也没有逃走意图的少年,他心中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种满意,并非欣赏,而是作为行事之人,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对方配合,那自己自然可以落得轻松,只是这种配合,注定不会长久,比如...现在。

    “进去吧。”

    粗犷男子淡淡出声,而与此同时,周围同行之人的神色,亦是警觉了几分,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他..便在此处么?”

    楚宁月说话之间,闲庭信步般朝院落之内走去,虽然能够猜出,此地并不简单,但身为修士,面对这些五境之下的武者,还是比较有恃无恐的。

    只是楚宁月的脚步,还未踏入院落,便听身后之人,沉声吐出两字:

    “不在。”

    “哦?”

    伴随一声轻疑,楚宁月仍旧还是踏入了此院落之中,因为她很想知道,对方有何后手,又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如果他们打算对自己不利,应该不会等到现在,所以眼前一幕,必有深意。

    “你是个聪明人,而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粗犷男子并未第一时间解释他的行为,而是再度沉声开口,说话的同时,抬手之间击出一道气劲,轰击在院落之外的墙壁之上。

    随着气劲撞击,原本平滑的墙壁,部分区域忽然间凹陷三分,一只栩栩如生的虎豹图腾,随着一阵微光浮现而出。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光幕,便出现在院落大门之上,隔绝内外,正是一道困阵。

    粗犷男子之所以说楚宁月乃是聪明人,便是因为他说出“不在”两字之时,便是一句试探,同时引诱对方动手。

    若对方出手,代表心虚,那自己等人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打入院落之中。而如今,对方主动踏入院落,自己所开启的,便只是单纯的困阵,而非困杀阵。

    这,便是区别所在。

    “我所知晓之事,方才已然全盘托出,即便再问,也不会有什么出入。”

    楚宁月开口的同时,对此院落的兴趣,多了几分。她虽然并不精通阵法,但如何说曾经也是宗门的玄丹长老,一些基础阵法仍是知晓一二的。

    便例如这院落之中的,两重困杀阵。若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对方此刻发动的,乃是困阵,而杀阵的枢纽并不在院外,而是在院内。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方才动手,那么此刻他们便会随自己一同入阵,届时所开启的,便会是困杀阵,而非困阵了。

    此等阵法,于修士而言,只能算是低阶阵法,因为阵法之内,并无针对灵气与修士的手段,亦不能限制被困之人的能为。

    也就是说,能被此阵所困之人,修为与实力必定远远低于布阵之人。面对此等对手,出手便可制服,无需此阵,而需要此阵应对之人,单凭这种阵法,缺又远远不足困杀对手。

    因此,这种低阶阵法,于丹青天下之中,并不常见,唯有一些不入流的宗门,会用来惩处外门弟子。

    只是,此种阵法无论于丹青天下之中如何低阶,于此界之中,都是稀奇之物。楚宁月一路行来,最大的目标,便是破解此界修士之谜,找到回到丹青天下的办法。

    因此对于此界之中,出现的一切与修士相关的事物,其皆都会抱有极大的兴趣。正如先前八公子身上的储物空间,再如眼前的困杀阵法,一切迹象都表明,风鸣院与修士有关。

    所以,她很想知道,对方接下来意欲何为,而自己是否能够有机会,见到这布阵之人。

    “你方才所说之事,我等无法判断真假,但所谓全盘托出,其实不然。例如其中细节,你方才便没有详说,这才是此事的关键。”

    粗犷男子再度开口,眼神之中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审视。此刻的他,只以为楚宁月身在困阵之中,无力脱身,所以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无需顾忌对方会随时出手。

    “他若知晓你们将我请来此处,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粗犷男子双目微凝,而后沉声开口,却是道破了楚宁月心中所想。

    “你也不必再试探什么,我之所以带你来此,便是因为无法判断你所言真假。你方才的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此事与你有关,所以你知晓八公子无法与你对峙,因此有恃无恐。

    第二,你方才所言为真,那此事便更加与你有关,告知我等细节,于你于我,皆是有利,毕竟你是唯一的目击者,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

    所以,我将你带来此处,若你是居心叵测之人,你便无法脱出此处兴风作浪,而若你是目击者,此地将会是你最好的保护。

    那些人既然敢在风鸣院中出手,那么外院学舍便不会是什么安全之地,即便你身上有前任学丞举荐这一层关系。”

    粗犷男子的话,虽未明说,但也足以让楚宁月捕捉到关键信息。此刻的八公子,怕是已然凶多吉少,因为对方明确地说出了“他无法与你对峙”。

    为何无法对峙?因为下落不明。

    “你们想知晓何种细节?”

    楚宁月开口之间,心中已然有数,对于当日发生之事,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或者说,告知对方,也无不可,只是关于术法之时,自己不会提起半字。

    “全部。”

    粗犷男子吐出两字,而后望向楚宁月。可他本以为对方会提出一些条件,或与自己周旋一番,却未想到楚宁月竟如此配合,当即讲起了当日之事。

    当然,楚宁月所讲述的,乃是当日自己如何与八公子相识于食楼之内,又如何联手做戏,引出那六人。还有神秘人现身之后,自己如何与他分开。

    至于自己施展的术法,还有学丞之女,却是半个字也没有提到,只说自己追出城外后,见对方驻足不前,以为对方要背水一战,熟料暗中还有旁人接应。

    自己不幸着了他们的道,等自己恢复过来之时,他们已然不见。

    “哦?照你所说,那神秘人的实力,要在方进之上?”

    “不错,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宁月讲述完毕,此刻望着对方,同时已经找到了此阵的阵眼所在。其实面对这种低阶阵法,以她如今恢复到开元境的修为,只需施展术法,随手可破。

    只不过这样一来,便会在人群之前,展露修士手段。如若布阵之人,留有什么窥影之类的后手,自己便会暴露人前。

    届时对方主动来寻自己还算好事,可若对方避而不见,自己将会更难查到修士之事。所以这种风险,自己不会尝试,便需要以阵眼破阵。

    “哼,既是如此,你与他交手,他又为何要逃?难不成你的实力,已然达到了四品?”

    粗犷男子问出了心中疑惑,因为这乃是楚宁月言语之中,对于他而言,最大的破绽。如果对方是四品,那么眼前之人与八公子,根本没有可能逃走,如何会有后续之事的发展?

    可若那人不是四品,那么眼前此人的言语,便有夸大的成分在内,他又为何如此?

    “我并非四品,不过..武者实力,未达三品之前,品级并不能说明一切。”

    楚宁月此时,将柳瘟当日对她所言,反馈于眼前之人。既然柳瘟曾经是一代天骄,那他对于此界武者的认知,便不会有误。

    熟料自己的话刚一说出口,便引得粗犷男子双目微凝,此刻望向楚宁月的同时,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几步,随后吐出一句:

    “证明给我看。”

    殊不知,柳瘟当日告知给楚宁月的知识,并非是此界的常理,而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晓,少数人能可办到。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之下,品级决定一切。

    而风鸣院内,坚持这种学说的,如今已经寥寥无几,前任学丞算一个,柳瘟算是一个,而剩下一个,便在....

    此地。

第1815章 阳谋(中)

    “真的要这样么?”

    楚宁月轻声发问的同时,所剩无几的神识,立时朝着阵眼所在蔓延而去。她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确定自己看到的阵眼,当真是此阵的阵眼,而非陷阱。

    粗犷男子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楚宁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两人此刻心照不宣,皆知最好的证明方式,便是破阵而出。

    但,如何破阵,却是关键所在。

    “哎...”

    就在此时,楚宁月故作轻叹,脚步微动,而后看似漫无目的在院落之中,踱步而行。这是因为,她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很快便找到了阵眼所在。

    终于,三息过后,做出一副灵光一闪的模样,使得院外之人,同样精神一振。而下一刻,楚宁月便朝着一堵看上去与周围墙壁并无不同的土墙而去,随后抬手轻按其上。

    “便选在此处吧。”

    粗犷男子闻言,凝神望去,可还未及他领会对方的言下之意,便听一声轰鸣震响,自院落之内传出。他并未感知到少年周身有任何气息浮现,只看到那一道土墙分崩离析,碎裂当场。

    一掌轰开这种并不结实的土墙,他自己也可以做到,所以并不值得惊讶。可是让他惊讶的是,下一刻,眼前便好似无视了阵法一般,自院落之内走了出来,面带一丝微笑。

    “如何?这样可以了吧?”

    “你...”

    粗犷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一掌轰开土墙,竟连带之下,将阵法也一并破去,这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因为他也曾经来过此处,曾经想过破阵,可是即便轰开院墙,却还是会被阵法所阻。

    而且贸然攻击院墙,会使得两重阵法同时开启,让困阵转化为困杀阵,防不胜防。

    “正如我所说,武者实力,三品之下品级不能说明一切,破阵之法,也并非蛮力一条途径。”

    眼见粗犷男子惊讶的神色,楚宁月不禁思考,自己展现出的实力,是否对于此界之人来说,过于强横。若是如此,恐怕不利自己日后行事,所以她便开口,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她这样说的目的,便是引导对方去猜测自己的能为,让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破阵,并非拥有四品实力,而是取了巧。

    但至于自己是如何取巧的,楚宁月绝不会告知对方,而这个问题,也足够困扰眼前之人。

    “你证明了自己,我相信你之前说的话,不过即便你所言非虚,你与此事也有莫大干系。”

    粗犷男子稍稍平复了情绪,此刻沉声开口,同时做了一个手势,挥退手下之人。因为此刻的他很清楚,眼前少年的实力,已然超过了自己等人,以自己这些人的品级,人数构成不了优势。

    所以这些人,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增添可能存在的变数。

    “所以?”

    楚宁月吐出两字,心中却已知晓,对方是想要拉自己下水。如今的他,承认了自己的实力,但同样也忌惮自己的实力,所以想要拉自己成为同道,这样便是盟友,而非变数。

    而如今的自己,正缺少一个契机,名正言顺插手此事,无论是八公子身上关于修士的储物空间,还是此刻自己面对的困杀阵,都说明风鸣院,或者说新贵势力与修士有关。

    距离他们越近,便越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隐秘,但...自己不会被对方利用,成为对方的棋子,所以此事须得徐徐图之。

    “所以无论是为了八公子,还是你自己的安危,我们都该联手找出那些人,将他们彻底解决。”

    粗犷男子说这些话时,义正言辞,仿佛在说一件对双方皆是有利之事。但他心底明白,这件事对自己的势力而言,更加有利,而这个理由,未必能够说服眼前之人。

    “如你所见,我有自保的能力,而此事与我无关,现在应该换你证明,我为何要与你们合作,而你们能够给予我何种助力?”

    没错,楚宁月不会直接加入对方,因为这样的她,只能成为对方手中的利剑或是棋子。她要的,乃是在适当的时机,坐地起价,与对方维系合作的关系,而非直接加入。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能利用自己,对付其他阵营,同时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与前任学丞之间的合作。虽然后者,从未要求过自己,不允许加入三大阵营,但如何想,也该清楚对方的心思。

    粗犷男子闻言面色一沉,心中暗道果然,眼前之人,果然没有这般好对付,不会轻易成为新贵阵营之中的一份子。毕竟,他身后所站着的,乃是前任学丞,不属于三大阵营,但却拥有不俗实力。

    “接着。”

    就在此时,其心念一转,朝着楚宁月丢出一块铁制令牌。后者轻易接下,打眼之间,便看到此令牌做工精细,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下一刻,却听对方开口道:

    “此物可调动新贵阵营四分之一的暗部,你有任何不方便自己出面之事,皆可以交由暗部来做。而暗部见你佩戴此令牌,亦会知晓你的身份,主动与你接洽。

    如此一来,便可解决你对于风鸣院情报不足的最大困扰。我将暗部的存在暴露给你,已是最大的诚意,亦是力所能及。”

    楚宁月没有想到,对方开口之间,如此果断,竟是直接给出了此等利器。他看来很是清楚,无论是刚刚出关的前任学丞还是刚刚加入风鸣院的自己,最缺的便是情报来源。

    而如今,持有他这块不为人知的令牌,便能够掌握风鸣院的信息,和一些隐秘之事。那无论是寻找那名平庸少女,还是调查便宜师兄之事,都将简单许多。

    当然,自己不会蠢到刚刚接下令牌,便去调用资源调查这些事,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便会立即暴露自己的意图和所求。

    这样,便会给了对方牵制自己的机会....

    “我的确缺少情报来源,但你我仍需约法三章。”

    楚宁月很清楚,对方已然暴露了所谓暗部的存在,如果自己拒绝,那么接下来迎接的,将会是新贵阵营的全力攻击。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但眼下却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自己的本意,便是接近八公子,调查他身上的不同之处,试图找出风鸣院潜藏的修士。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粗犷男子的反应,使得楚宁月知晓,对方在新贵阵营之中,地位不俗,绝非只是普通的头目那般简单。否则他不会拥有这块令牌,更加不会有将此令牌转赠他人的资格与立场。

    此时他能够直接与自己谈条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在空手套白狼,给自己空头支票,不过皆是画饼之举,不足为信。

    第二,便是他在阵营之中,地位不俗,的确拥有决断的资格,所以才会应下此事。

    “第一,我只是与你合作,针对神秘人与此事,并非加入你所在的阵营,所以合作之事需要对外保密。”

    “可以。”

    粗犷男子对于这个条件,心中早有计算,在对方要自己证明实力之时,他便已然知道眼前少年,并非易与之辈,无法成为一颗棋子。

    既是如此,对方当然不会给自己利用的机会,不会成为自己对付其他两大阵营的利刃。

    “第二,关于此事的进展,你我须得互通有无,情报共享,直至查明真相。”

    “当然。”

    楚宁月口中的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想要做到信息共享,却是一件难事。因为两者之间,不存在绝对的信任,所以在给出信息之前,难免会去计算此信息带来的影响。

    所以这第二个条件,只能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全看默契,是否当真能够遵从,只能看双方本心。

    说到此处,楚宁月稍作停顿,使得粗犷男子心头一凛,知晓接下来,才是自己意想不到,也是最难达成的条件。

    但,他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三个条件会是.....

    “第三,我们是合作。”

    只有这短短一句,却包含了许多信息,粗犷男子的面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此刻他的表现,却已然代表了他的心思和立场。

    “你的这三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这同样也是我的条件。你需要交换情报之时,便可来到此处,等上一刻时间,我的人自会告知于我。”

    粗犷男子话音落定,转身便走,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是因为,在他看来,眼前少年给出的条件,同样也是自己所希望的,对方既然要求保密,就不会借自己阵营的力量为非作歹。

    既然要求情报共享,就不会各行其是,互相干扰。既然言明,双方是合作关系,便不会单纯想着要利用对方。

    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至少在解决神秘人这件事上,有这三个条件作为前提,便能使得新贵阵营减少一个变数,多出一个盟友。

    目送对方离去,楚宁月看向手中令牌,此刻也准备离开此处。她很清楚,这项合作不会迅速建立信任的关系,因此自己也不会立即动用这股力量,过早暴露目的。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第1816章 易地

    “嗯?”

    一声轻疑过后,楚宁月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方从始至终,似乎都单方面的觉得与自己心照不宣。所以没有确切地告知自己,如今那位八公子,究竟是失踪还是昏迷不醒。

    自己先前,太过执着于合作之事,竟是忘记了获取这基本的信息。这一点信息,才是自己此行最初的目的,如今自己还是没有确定对方的情况。

    这当真是,失策....

    “咳咳...”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忽然传入楚宁月耳中,使得其心神一振。此人显然是刻意出声,提醒自己他的存在,可是自己方才,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地还有旁人。

    此时转身之间,却见院落之中,一处房门缓缓打开,而其中一名身形佝偻,却衣着华贵的灰发老者,从中走了出来。

    “小友留步,你们之间的正事已然告一段落,不知是否可以占用你一些时间,让老朽一解心中疑惑呀?”

    楚宁月看向老者,残存的神识,朝着对方覆盖而去,但所得出的结果,却是让她心神凝重。因为对方与自己一般无二,周身没有半分武者气息,看起来便是一个普通人。

    但若是普通人,即便自己方才没有刻意施展神识探查周围,即便自己的神识被大阵压制,十不存一,也不该毫无发现。

    所以眼前的老者,绝非一名普通人,而周身没有武者气息,又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

    “小友不必紧张,老朽是一名阵师,所以懂得隐匿身形的手段。”

    老者似乎是看穿了楚宁月的心思,此刻缓缓出声,想要对方释然。却不知他的这句解释,并没有让楚宁月放下戒心,反而使得其警觉了数分。

    因为在楚宁月想来,原本的解释并非阵师,而是修士。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苦寻风鸣院中暗藏的修士,如今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主动暴露给对方。

    “此地的阵法是阁下所为?”

    楚宁月此时,并未称呼对方为前辈,也没有称呼为道友,为的便是最后的试探,同样表明自己的立场。无论对方是否是修士,此刻选择主动现身,都必有其所求。

    所以,自己应当展现出适当的敏锐,如此才不会让对方怀疑,同样亦能试探出,对方的真正用意。

    “不错,此地的阵法,的确是老朽所设,不过老朽在他们眼中,只是寻常老者而已。”

    “寻常老者?”

    楚宁月看向眼前之人,其虽然样貌普通,但衣着的华贵程度,便不是普通老者可以解释。更何况此地是风鸣院,有岂会真的有普通之人?

    “阁下心中有何疑问?”

    面对眼前少年的发问,老者呵呵一笑,此刻抬手一指方才楚宁月轰开的院墙,随后出声道:

    “小友方才破阵之时,看似灵机一动,实则...应是早就找到了此地阵眼所在吧?”

    楚宁月并不知晓,老者之所以现身,乃是因为在他看来,他自己的存在已经暴露。他认为楚宁月方才装出的左顾右盼,最终选定阵眼所在的院墙,乃是刻意做给他看的。

    所以,他便在等待现身的时机,而如今正是此时。

    楚宁月眉头微皱,心下却是无法判断眼前之人,修为几何。自己的神识,此时被大阵压制,十不存一,所以无法单纯以神识探查的结果,判断对方的修为。

    在通常的情况下,若神识无法探查到对方的修为,要么对方佩戴了某种隐匿气息的宝器,要么便是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

    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通过神识来下判断,的确是一种愚蠢的选择。此刻的她,唯有选择随机应变,方是上策。

    “阁下恐怕不知,何为心照不宣。”

    “呵呵哈哈,小友真的不必紧张,老朽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这一身阵道手段,是自何处所得?”

    老者的话,让楚宁月捕捉到一些信息。她先前便已知晓,此界修士不为众人所知,但却真实存在,或许是以另外一种身份,行走天下。

    而阵法一道,虽为众人所知,但阵法造诣却普遍不高。而且似乎相传颇为隐秘,并非类似修士常识这等大众之物。

    所以,眼前老者看似是询问自己的阵道修为从何而来,实际上却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既然他要与自己周旋,那自己也不介意随他打一遭太极。

    “你应该知晓我的身份,而前任学丞举荐之人,身负阵道十分正常。”

    是了,楚宁月此时并不清楚眼前老者是明知故问,还是动手之前的寒暄,因此她能够做的,便是尽可能混肴对方的视听,让对方耗费更多的心神。

    再者此地乃是风鸣院,这老者的身份,多半与风鸣院有关。自己将前任学丞这张人尽皆知的王牌打出,若对方当真不知自己的底细,那么这个解释便十分合理。

    而若对方知晓自己的底细,那么正好可以看看,对方要如何接招。

    “呵呵,司徒老弟的确知晓阵法之道,但他于阵道的造诣,不过凡阵。你若师承于他,能可窥破第一重困阵,老朽不会意外,但你能轻易窥破第二重杀阵,这青出于蓝便有些过了。”

    楚宁月虽然不知风鸣院内的详细位阶,但也清楚那位前任学丞,地位不凡。即便不是掌舵之人,也是左右手的存在。

    可是眼前老者,却称呼那人为“司徒老弟”可见其身份,非同一般。楚宁月此刻所考虑的,并非是自己如今台面之上,风鸣院学子的身份,而是此人凭空消失,是否会带来巨大影响。

    “谁说我是师承于他?”

    楚宁月淡淡开口,心中却在盘算,自己如若出手,胜算几何,而出手之后,后果又是如何。倘若此人真是修士,那自己最大的难题,便能得到解答。

    可若是自己出手之下,未能镇压对方,那么到时受制于人的,便是自己。其关键症结,还在于无法判断对方的修为,更加不知对方是否已然窥破了自己的修士身份。

    “哦?”

    神秘老者轻疑一声,双眼微眯,殊不知他方才刻意设置了一个陷阱,而楚宁月并未陷入其中。

    那便是他口中的司徒老弟,其实根本不通阵法,如若楚宁月坚持师承于司徒奇,他便会知道对方全然是信口胡诹。

    而如今看楚宁月的反应,虽然没有落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之内,但也能分辨出她与司徒奇之间知之甚少,并不知晓彼此的底细,例如阵道。

    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达成共识,一同行事,两人之间谁在执棋,谁是棋子,犹未可知....

    “阁下可是风鸣院之人?”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话,打断了老者的思绪。后者此刻望向前者,眼中一丝精光褪去,面上再度浮现出笑容,随后微微颔首。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少年下一刻,竟然取出了一物,而这件物品对于自己来说,意义非凡,当场石化。

    “即是如此,此物应该可以解释一切,不过此后如何做,阁下应该清楚。”

    此老者出现在风鸣院,且称呼前任学丞为“司徒老弟”,而且此老者衣着华贵,并非寻常老者。所以,他多半便是风鸣院之中的某位元老。

    在这种判断之下,楚宁月觉得自己能够动用的筹码不多,而且与其交手,并非明智的选择。既然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正好可以利用此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细节,自己却是不会向对方吐露,一切皆由对方自行发挥,自行猜想。

    楚宁月所拿出的,乃是一块通体幽绿的玉佩,正是她得以出现在风鸣院,且取信于前任学丞的屏障---书山内门信物。

    当日渔村之时,绿衣女子将此物交给自己,本意只是不想牵连自己,想要让自己下山,全身而退。恐怕到了最后,她也想不到,这一块信物,会衍生出如此多的故事。

    而那女子当日,已然惨死当场,已是死无对证,这块玉佩又是对方亲手交付于自己。虽不知其上是否存在辨别身份的进制,但至今看来,还是能够使用的。

    “这...这是...”

    眼前的华服老者,看到这玉佩之后,面色显然有了变化,此刻身形僵硬,望着此物,久久出神。而楚宁月见状,则是确定了对方认得这玉佩信物,心中所悬的大石,终于落下。

    此刻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时,并未给他细思的机会,而是出声道:

    “现下你清楚我的身份了,我为何而来,何时离去皆与你无关,如何做,你应该心中有数。”

    楚宁月此时开口,大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因为她先前自便宜师兄口中知晓,天启五院的存在,便是为了给书山选拔新鲜血液。

    所以若是放在丹青天下,那么便可以说风鸣院,乃是书山的从属下位宗门。因此无论下位宗门之中,地位如何超然,面对上位宗门之人,皆需恭敬。

    所以自己笃定这一关已然是过了,但心中也更加明悟,书山之中,定然卧虎藏龙,也许阵师,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书山如何,与现在的自己无关,自己要清楚的,便是此人身上的信息,还有当下之局。所以其开口之间,便又是一句...

    “现在,换我问你,你这一身阵道修为,从何而来?”

第1817章 隐秘

    楚宁月此时开口,正是反客为主,借由对方此时心神不稳,套取关键信息。虽说发问之前,她心中已有猜想,不外乎风鸣院与书山两个答案,但还是想要听对方亲口确认。

    而下一刻,眼前的华服老者,似是从震撼之中恢复过来,此刻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着,随即朝着楚宁月便是作揖一礼,开口道:

    “书山外门姚百世,见过内门师兄。”

    这一声师兄入耳,楚宁月心中不免升起些许异样,若此界是丹青天下,那的确是以境界修为定长幼辈分,对方这句师兄并不过分。

    可是此界之中,却并非由修士主导,看着这年过半百之老者,称呼一名少年为师兄,始终是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可以看出,所谓为书山的不同之处。

    “哦?你为何会在此?”

    在得到第一个答案之后,楚宁月继续发问,此刻的她,想要清楚书山之人,为何会出现在风鸣院,更像借他之口,捕捉到风鸣院内,可能存在的修士行踪。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听在老者耳中,其实颇为讽刺。因为真正的书山内门,不会不知书山之内的规矩准则。

    由天启五院大比,决出的十甲,可以拥有前往书山参加考核的资格。而只有前三甲,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其余七人只能成为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如若三十岁前,无法晋升外门,便会被遣退回天启五院,任管事之职。而外门弟子,若无法在四十岁前晋升内门,则同样会被遣送回天启五院。

    其中优秀者,可担任五院高层,而潜力资质太差者,则成为五院执事或是教习。一旦被遣送回五院,除非踏足三品,或是于某一学术之上,达到闻名五院的成就,否则一生无望回归书山。

    “师弟天资愚钝,加之因为一些事端,失了修武的资格,唯有这阵法一途稍有资质,但也难入师者法眼。因此,终其半生,也只能留在五院之内,不得重返书山。”

    老者说话之时,对楚宁月充满了尊敬,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颇为无奈。不过,老者的言语,却也给了她一定的信息,此时望向老者,随即轻声开口道:

    “失了修武的资格?”

    她此言,绝非刻意戳人伤疤,而是想要借此确认对方究竟是否是一名修士。眼下老者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全然是因为那块玉佩,而他如今的作态又不似伪装。

    所以自己完全借着这个机会,亲自试探一番。

    于是,说话之间,楚宁月便已是朝着对方靠了过去,抬手便朝老者手腕搭去。

    “此事....”

    老者本想说此事说来话长,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但由于作揖的姿势,并未看到靠近而来的楚宁月,此刻感觉到一只手搭在手臂之上,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不过在他看来,楚宁月此举并非是在试探自己,而是想要查看自己的状况。能够在这种年纪,便晋升内门者,定然是天赋极高之辈,而这样的人往往眼界非同寻常。

    只是,如今的自己,已然年过半百,对于武脉之事,早已没了奢望。更何况,自己的修武天资,本就不强,即便是恢复了武脉,也断无可能在寿终正寝之前,凭借三品之身,回归书山。

    “你的经脉....”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故意未将话说全,因为她此时将手搭在对方手腕之上,如此近的距离,已是可以施展术法,探查对方体内。

    然而一探之下,她却发现对方体内,宛如一滩死水,莫说绝无半分修士之相,便是丹青天下的武道一二境,也不会如此孱弱。

    这样一来,便可以确定,对方并非是修士,但一个新的疑惑,却让楚宁月不得不在意。那便是对方所布设的阵法,虽然对于修士来说颇为低阶,但若是对世俗凡人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世俗江湖之中,的确也有精通奇门五行之术者,而这类人终其一生,所布之阵,也不过是一阶凡阵。也就是说,先前的阵法,若只有困阵一层,那么楚宁月会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方才的阵法,却是二重困杀阵,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便有些匪夷所思了。因为世俗凡人体内并无灵气,除非使用机关,否则无法改变现实。

    也就是说,一阶凡阵,大多只能让入阵之人,迷失自我,无法脱出,达到困阵的效果。而其中高阶者,或可以五行幻象的手段,攻其心神,使人心境坍塌,以为自身身死阵中。

    但一阶凡阵,却无法真正改变现实,无法凭借阵法本身,创造出可以对入阵者产生实际攻击效果之物,例如五相术法,水火风雷等等。

    最多便是以一阶凡阵之中的高阶手法,达成幻象困阵的同时,再辅佐以机关之术,形成一座术力合一的大阵。

    但是这种阵法,虽然与困杀阵极为相似,但从本质上来说,却并不是困杀阵,而是取巧。

    自己虽然并不精通阵法,但曾经身为玄丹修士,对于低阶阵法,还是拥有一些常识。所以楚宁月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方才遭遇的,并非一阶凡阵,而是二阶灵阵。

    这也是为何,楚宁月会将此老者,当作修士的原因。当老者现身之时,她先入为主的想法,左右了思维,做出老者是修士的判断,而从未怀疑过自己看不穿对方的修为,是因为对方没有修为。

    “不用灵气与修士之身,便能施展二阶灵阵么....”

    楚宁月心中思索,不知这是眼前老者,一人之相,还是此界阵师,众生之相。但她却对于这种手段,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更是清楚这种手段具有何种颠覆意义。

    “我的武脉已废多年,即便修复,也是无望凭借此途重返书山。所以,师兄不必为此劳心伤神了。”

    老者见楚宁月陷入沉思,只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经脉问题,感觉到苦恼,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虽说他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失望的,只不过嘴上不会承认。

    “我记得风鸣院内,不止你一人是此状况。”

    老者的话,打断了楚宁月的思绪,此刻的她,索性将话题引回。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本意,并非是将老者的思绪,朝着柳瘟引导,而是想要为自己下一句话做铺垫。

    却是没有想到,老者理会的信息,与自己的本意,出入颇为严重。

    “的确,这数十年来,风鸣院逐渐式微,已然许多年没有书山同门选择前往风鸣院任职了。而当年与我相近之人,如今所剩也是寥寥无几。

    我们之中,原本公孙山长还有机会重返书山,但四年前发生的事,对他一定影响颇为严重。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外宣称闭关,但依我看来,却是凶多吉少了。”

    老者以为,楚宁月所说的状况,乃是指书山外门,被遣回天启五院,无法回归书山之事,于是不免感慨了一番。

    像是这些话,他平日里也不会和家中之人去说,因为他所言之事,于风鸣院而言关系重大。可是面对眼前的楚宁月,却无需这般顾忌,因为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乃是书山内门...

    乃是自己等人,穷尽一生,追逐的目标与位置....

    “我是说你的经脉。”

    楚宁月没有打断对方的话,因为对方所言,同样是可取的信息,虽然对自己来说用处不大。而等对方将话说完,楚宁月方才开口,将话题引回自己想要的方向。

    但下一刻,对方所说的话,自己却仍旧接不上来,只因....

    “这...师兄指的可是南宫学丞?”

    老者并非不知柳瘟的存在,只是他觉得,柳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内门师兄不可能知晓这等小人物,所以直接被其忽略不计。

    而除了柳瘟之外,便只剩下了如今的南宫学丞,但.....

    楚宁心中正犹豫,自己如何开口接话之时,老者便已主动出声,此时笑着摇头道:

    “南宫学丞的状况,与我不同,我之所以武脉尽废,是因为受伤严重所致,而他却是自废...”

    老者开口之间,所说的尽是风鸣院内,不为人知的隐秘,但对他而言,这些事根本瞒不过内门师兄。楚宁月在他眼中,此时颇为高大,所以平日里积攒的这些话,今日终于有了倾诉之人。

    “哦?”

    “师兄有所不知,天启五院之中,风鸣院式微,已然名存实亡。加之公孙山长闭关不出,生死未卜,近年来已有被其他四院吞并之像。

    故而,风鸣院须得自夹缝之中,寻求生路,作为如今的掌权之人,南宫学丞看似风光,实则不然,他....”

    “哈哈哈哈!”

    老者的话说至此处,戛然而止,因为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言语。楚宁月同样听到了笑声,此刻回身望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却见院落之上,纵身而来一人。

    正是自己的盟友,前任学丞,司徒奇...

第1818章 叙旧

    司徒奇会出现在此处,绝非偶然之事,楚宁月心中清楚,他多半是听说自己被新贵阵营之人带走,担心生出事端,所以才会来到此处。

    随着一声大笑,一身灰衣的司徒奇,施展轻功落在两人身前,目光自楚宁月身上扫过之后,却是停留在了华服老者的身上,面上的笑容立时僵硬,两人对视良久,沉默不语。

    “咳...”

    眼见二人如此作态,楚宁月不禁一声轻咳,打破了此番异样的宁静。而司徒奇的面上,僵硬的笑容终于有了恢复,但此刻望着眼前华服老者,眼神中却尽是凝重之色。

    而后,便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中,问出了一句...

    “你是谁?”

    楚宁月本以为,司徒奇大笑入场,乃是因为认得这华服老者,却不知他方才一声大笑,不过是装腔作势,告知众人自己的到来,并未看到华服老者。

    司徒奇此行,的确是为了给盟友解围,不过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这位盟友,一时间未能隐忍,伤了风鸣院学子。

    可是如今赶来,发现了那一堵被楚宁月轰开的土墙,却未见内中发生任何冲突,这让司徒奇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担心自己是否已经来晚。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院落之中,除了楚宁月外还有一人。而这人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此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似初次相见,这种感觉太过异样。

    “呵呵,司徒老弟,你我的确有六七年未见了。”

    一声司徒老弟入耳,司徒奇身形一僵,只因为这个称谓,太过久远。因为于人前之时,自己大多回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严肃模样,所以敢如此称呼自己的没有几个。

    至于山长与司业等人,则是直接以师兄弟相称,并不会单独加上一个老弟二字。

    一旁的楚宁月听到二人的对话,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之前从柳瘟处得到的信息可以证明,这位司徒学丞乃是四年前闭关不出,也就是说他六七年前,应该是活跃状态。

    可是眼前的华服老者,却说与他六七年未见,这便说明此人并非活跃于风鸣院。那么一个问题,便摆在了台面之上,如今的他,若不是风鸣院之人,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而若他是风鸣院之人,重回风鸣院的时机,便是在众人闭关之后,那么他回到此处的动机,便显得趣味了。

    “你究竟是谁?”

    此刻的司徒奇,问出这句话的语气,近乎质问。而在说话的同时,已是朝着楚宁月看去,试图寻找这位盟友的帮助。

    他自知如今风鸣院,正是暗潮涌动之时,而自己的功体尚未完全恢复,单凭自己之力,未必能够留下此人。

    “司徒老弟于人前冷漠,暗自里却仍旧是这副急性子,当真一点也没有变。放心放心,我没有恶意,更不会有恶意。”

    老者说到最后半句之时,目光朝着楚宁月撇去,而此举动,自然也落入了司徒奇的眼中。这让他不禁思索,这两人之间,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神秘少年,既然能与自己结盟,便有可能与他人结盟,但如此一来,本就式微的自己,便会更加被动,这种情况,乃是自己的失策。

    “你的确认得我,但我却不记得如今的你。”

    半息过后,司徒奇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听起来有些怪异的言语。但这句话听在华服老者耳中,却是再为正常不过,因为他此刻与当年,的确是不同的模样。

    心念至此,老者心中的玩味褪去,此刻抬手之间,以袍袖遮面,片刻之后手臂落下,露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而其前一刻还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模样,如今却成了一个霜鬓微霜的中年人,佝偻的身形,亦是就此站直,看得楚宁月心中啧啧称奇。

    她并不是好奇于这些人的手段,而是觉得自己遇上的风鸣院易容之人,属实有些多了,虽然至今为止,只有两人。

    神识探查,虽能看破易容伪装,但前提是与这个人已经见过一次,对对方身上的气息有所印象。如果第一次见面之时,对方便已是易容的模样,单凭神识却是无法发现的,因为没有参考。

    抱着此种心思,楚宁月默不作声之间,便在此人身上,同样留下了神识印记。如此一来,无论日后此人如何变化容貌,自己都不会受到影响。

    “你..你...”

    眼见华服男子,改换容貌,司徒奇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之色。这种表情,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魑魅魍魉一般,与先前在楚宁月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哎..司徒老弟,我并不是恶鬼,你这脸上写着的内容,着实有些....”

    华服男子同样看穿了司徒奇的心思,因为对方面上,便明确写着“我见鬼了”四字。不过他联想起,当年自己诈死之事,自然也是释怀。

    如今这等重逢的场景,倒是自己未曾想过的,若是没有楚宁月,自己与这一班老小子,恐怕今生亦不会再有相逢之时。

    原因无他,自己如今,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姚司业,你...你竟然未死?”

    楚宁月并不知晓天启五院的具体编制,天启五院之中,按照权力大小排布,皆是一山长,两司业,一学丞,八博士,而后便是诸多教习。

    因此司业之职,要在学丞之上,故而才会有“司徒老弟”这一称谓。

    “此事说来话长,不必再提,这世上已经没有姚百世,只有李相容了。”

    楚宁月知晓,李相容这是要告知自己两人,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姚百世,希望日后相处之时,自己两人不会暴露于他。

    却是没有想到,司徒奇今日的反应,与先前在自己面前之时,大相径庭。他此刻接连失态,又是一句惊呼:

    “你是李相容?!李相容竟是你!”

    “呵呵哈,不必大惊小怪的,也不怕这位内门小师兄看了笑话。”

    李相容挥手打断了眼前之人,此刻开口,点明了楚宁月的身份。因为他并不确定,受司徒奇举荐进入风鸣院的少年,是否已在他面前,展露了身份。

    同样也是想要告知司徒奇,自己已经知道了这少年的身份,三人之间不必有所隐瞒。

    熟料这一声“内门小师兄”入耳,却是让司徒奇再度为之一愣,不过相继便也想到了此子多半是将那玉佩拿了出来。

    可是他却清楚,当日这少年对自己所说的话,他并非是书山内门,而是被内门弟子,选定的传承之人,是要加入风鸣院,占据一个核心弟子名额。

    此时望着李相容,司徒奇心中犹如千军过境,一时间当真不如如何开口,要不要解开这个误会。但眼下,却还是选择了隐瞒,因为他不清楚,如今的李相容,是否还是当初的姚百世。

    “当年李相容之名,南域无人不知,而风鸣院遣大力招揽于李相容,却被对方数次拒绝。后来对方也只是勉强在风鸣院内,挂了一个客卿闲职,始终拒绝出任教习之职。”

    司徒奇此时开口,算是为楚宁月介绍李相容,但对姚百世之事,却是闭口不提。他并不知晓,眼前两人先前聊了什么,也不知彼此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在确定如今的李相容,立场之上仍旧是在风鸣院之前,他不会向对方暴露太多。因为如今的风鸣院,已到了危难之时,虽然自己与当年的姚百世私交甚密,但七年未见,而眼前之人,是李相容。

    “你们故人相逢,定然有话要说,我便不在此处叨扰了。”

    对于两人之间发生何事,楚宁月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她如今,已然知晓李相容的身份,乃是出自书山,那么他身上关于修士的线索,便算是断了。

    至于他个人的信息,自己不必从他本人入手,因为看司徒奇的反应,李相容此名应该响彻南域,所以自己到时找柳瘟询问一番便知。

    说话间,楚宁月便要离开此处,而司徒奇对此,持顺其自然的态度。因为楚宁月离去,自己便有更多的机会,试探如今的李相容,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

    殊不知,李相容对于当年发生之事,颇为排斥,并不想与司徒奇叙旧。此刻见楚宁月有意离去,当即也是开口道:

    “我此次出来时间太久,为免小辈生疑,还需早些回去。此地有密道可通往城北,所以我们来日方长。”

    李相容如此反应,让司徒奇颇为意外,他能看得出,对方不想与自己单独相处。但这也同样说明,对方心中有鬼,否则故人相见,不该如此潦草收尾。

    但此刻,那神秘少年去意已决,断然不会为自己出手,更何况,自己已知对方乃是李相容,整个南域之中,独一无二的玄阵师,即便一同出手,也未必能够讨得便宜。

    所以此时,只得是心照不宣,道上一句...

    “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而后,目送着李相容进入房屋,自密道离去,随即朝着楚宁月的方向行去,有一些事,他必须确认。却是不知,楚宁月并未真正离开,此刻心中释然...

    原来自己先前探查不到对方的存在,不是因为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而是因为,那院落之中还有一条密道,自己的神识在被压制的情况之下,当然无法探查到地下之物。

第1819章 阳谋(下)

    目送李相容离去,司徒奇转身之间,便朝楚宁月离去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上施展轻功,便是担心追之不及。

    因为他此时,已然因为李相容的出现,对楚宁月生出了疑虑,此疑虑不解,便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只是他的轻功虽快,可行出百丈,却仍旧没有发现楚宁月的踪迹,此刻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更是确定了对方心中有鬼。否则,若是以寻常速度离开的话,自己又怎可能追之不及?

    “此子莫不是与李相容达成了某种共识,如此一来,我所担忧之事....”

    “司徒学丞,你寻我何事啊?”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自司徒奇身后突兀响起,使得前者微微心惊,对于其实力更加高看几分。只是他如何明白,修士若想于五境之下的武者面前隐匿身形,敛息术便是最好的选择。

    未达通识之境,自是无法轻易察觉...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此处了。”

    司徒奇此刻转过身来,面上镇定无比,说话之间,却带着几分严肃与冷漠,和方才面见李相容之时,判若两人。

    “你我一日未见,风鸣院内已然发生诸多事件,既是合作,自然应该情报共享。”

    楚宁月之所以留下,亦是想要自此人口中,探听李相容的信息。因为看他们两人方才的表现,曾经应是颇为熟识的。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顺藤摸瓜,破解李相容身上的秘密。不借助灵气与修士手段,便能布置二阶灵阵的手段,自己闻所未闻,所以在楚宁月看来,事情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那便是所谓阵法,并不是先前的李相容所布设,而是他背后另有他人。

    “哼,我还当楚小友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呢。”

    见司徒奇如此反应,楚宁月知晓,他多半是因为方才自己与李相容提及玉佩之事,而感到不满,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自己总不能说,当时是将李相容当作了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修士,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拿出玉佩,使其安心。

    所以,在无法给出解释的前提之下,想要化解眼前的麻烦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反客为主。

    “好个约定,当日你我分明约定,一明一暗,调查风鸣院局势。可为何入院之后,我这本该是暗中调查之人,成了明面之上的棋子,而你却退居幕后,无所作为呢?”

    “你...”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司徒奇一时语塞,他本是想要兴师问罪,却没想到被对方占据了主导权。于此事之上,自己的确是耍了一些心机,想要利用眼前少年,搅乱风鸣院浑水。

    不过身为学丞,又岂会如此简单,被一言两语所左右?司徒奇不过是停顿少许,便想出了对应之策,更何况他只是退居幕后,并非当真无所作为。

    “哼,我可是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第一天加入风鸣院,便进了斗武场,后来更是明目张胆公然接近两大核心弟子。

    既然你不懂得隐忍,选择高调入局,那便该承受相应的后果。如今我还没有怪罪你扰乱了我的计划,怎么你还主动怪罪起我来了?”

    楚宁月的本意,只是让对方转移玉佩之上的注意力,并非想要与对方逞口舌之利。如今目的已然达成,自是不会再与对方胡搅蛮缠。

    “不知司徒学丞的计划之中,是否有引蛇出洞呢?”

    眼见对方不与自己搭话,司徒奇干咳两声,掩饰心虚,此刻索性也将话题引回,不再追究先前之事,既是给自己台阶,也是给对方台阶,做人留一线。

    “你是指自己遇袭之事吧?”

    听到司徒奇如此说,楚宁月立时明白,对方并非当真无所作为,而是密切关注着一切。因为他口中所言,乃是自己遇袭,而非八公子遇袭。

    也就是说,他从某种渠道,得到了当时的确切信息,而非在事发之后,听旁人以讹传讹。

    “想不到司徒学丞的耳目,如此聪慧。”

    “哼,我哪有什么耳目,只你们当日遇袭之时,我恰好在暗处以备万全罢了。”

    司徒奇的这句话,让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她没想到,司徒奇竟然会暗中跟踪自己,而且自己还未发现。更重要的是,若他所言属实,就是说当初自己遇袭,他是全程坐山观虎斗。

    直至最后,也没有现身出手,当真不知该说是太过信任自己的实力,还是根本不关心盟友的死活。不过,若他当真在场,倒是可以提供一些信息。

    “既然当时司徒学丞也在,那我中途与八公子追击逃窜之人而离开的短暂空隙,想必司徒学丞应该是看到那灭口之人了吧?”

    这句话,既是询问,亦是试探,眼下两人的联盟,不过是空口白话,彼此之间并无信任可言。所以她并不确定,司徒奇不是在信口胡诹。

    除非当日真正在场,且隐匿身形的手段极高,否则必会被自己或者那神秘人发现。此等细节,并非是听人口述,可以了解的。

    “当日那人现身之时,用得是你的面容,若非我先一刻刚看到你们离开,或许真会被他所骗。”

    司徒奇的答案,让楚宁月确定,当时对方果真在场,只是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自己满意。可是就在自己将要追问之时,却见司徒奇主动开口,轻叹了一声道:

    “今日之前,我并不知晓风鸣院有这号人物,加之当时我所处的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止,所以便继续潜伏在暗处。

    直至你与那人一同出城,我方才自那人的轻功手段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之后....我便不清楚了。”

    说到此处,司徒奇的眼神多了几分黯然,自己如今功体未复,便是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也是折损了许多。

    之所以之后之事,他并不清楚,便是因为楚宁月与那神秘人施展轻功离去的速度,他追之不及,根本无法跟上。

    “是何端倪?”

    眼见司徒奇,沉浸于黯然神伤之中,却似乎不打算告诉自己细节,楚宁月不禁主动发问。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微微摇头。

    正疑惑之间,便听对方解释道:

    “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我即便现在告知于你,你亦不会明白。因为此事,涉及到南域一件旧事,在未弄清楚之前让你知道,恐怕会产生误导。”

    司徒奇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不相信楚宁月,而是因为他的确从那人的轻功之上,看到了一些鬼域的影子。只是鬼域多年之前,已经被城主府联合更大势力联手剿灭,可以说是鸡犬不留。

    如今疑似鬼域之人,重现凛风城,自己一是觉得匪夷所思,二则是不解,当初覆灭鬼域的主导者是城主府,此人为何会出现在风鸣院。

    所以,他须得确认一些事后,方能得出结论,而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并非南域之人,根本不知鬼域之事,若是向他提及此事,难免还要再费一番口舌。

    “盟友之间,情报共享是合作的基础,你今日瞒我,他日我亦会瞒你,如此一来,合作之事岂非儿戏了?”

    楚宁月此时,再度进逼,并不是真的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关于神秘人的信息。而是想要在这场对谈之中,获取更多的筹码,如此一来,便能询问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是她本想着,自己需要虚以委饴,费心引导,方能让对方答应为自己解惑。却不想眼前之人的心智,似乎忽高忽下,此刻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当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竟是主动开口道:

    “除此事之外,你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

    面对司徒奇做出的让步,楚宁月颇为意外,不过却也落得轻松,于是问出一句留下的目标。

    “你对李相容此人,了解多少?”

    熟料此问方出,司徒奇的面色便是微微一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仿佛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两人的谈话内容,颇为机密,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

    楚宁月好奇之下,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随司徒奇,朝着书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之上,遇到了几名书院学子,而他们乃是新生,并不认得司徒奇,所以也并未在意什么。

    不多时,楚宁月与司徒奇,来到了一处别院之中,此地假山有水,院落之中更有翠竹点缀,倒也算是风雅之地。

    而司徒奇行至院中,方才转身看向楚宁月,却是问出了一句,接续方才话题的言语。

    “怎么?你怀疑李相容与那些人有关?”

    对于司徒奇神秘兮兮的举动,楚宁月并不在意,不过却是猜想,对方要说的信息,可能当真干系重大,所以才会如此小心。

    “你之前也说了,自己从未在学院之中,看到过神秘人那等人物。所以我便在思考,风鸣院内,是否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或是一些人的存在。

    但起初我以为,风鸣院即便没落,也是天启五院之一,应该不会有外人混入尚不自知的情况发生。但今日,李相容的出现,让我清楚如今的风鸣院,并不具备侦别能力。

    或许风鸣院内,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暗道,还有许多像他这般隐瞒了身份的人。”

第1820章 邀请

    话音落定,司徒奇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因为眼前之人所说的言语,他心中有所猜测,但却一直不愿相信。如今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这四年来风鸣院已然翻天覆地。

    但....

    “我始终相信,李相容只是特例,而他绝不会与那些人有关。”

    司徒奇的话,说得底气不足,楚宁月看在眼中,倒也不去点破,因为这可能是他这位前任学丞,最后的执着和尊严。

    半息过后,司徒奇见对方没有追问,此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看眼前之人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在调整了些许心境之后,再度开口,给出了楚宁月想要的信息。

    “六年之前,公孙山长仍在,外域之人李相容之名响彻南域,极擅阵法之道,且非书山之人。所以于风鸣院而言,此人必须拉拢,绝不能将之拱手送给城主府。

    所以,当时风鸣院给出了许多承诺,为得便是将此人,纳入风鸣院麾下,成为外聘教习。

    可是此人,却一直婉拒风鸣院,但同时也拒绝了城主府的招揽,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原以为,此人便会一直中立下去,却未想到半年之后,他忽然表态,选择加入风鸣院成为客卿。

    客卿与教习不同,大抵只是挂名,而非真正传道授业。不过有了这份挂名,也足以震慑城主府,所以当时,我们皆对其十分有礼。

    后来我才知道,李相容之所以加入风鸣院,是因为山长与其达成了某种共识,至于细节,我并不清楚。此后,李相容虽未将一身阵道传授于人,却是为风鸣院的建设出了许多力。

    如今风鸣院内,存在的大小阵法无数,有九成以上,皆是出自于他手。所以,如若李相容有问题,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楚宁月想要得到的关键信息,便是李相容此人,是否当真身负灵阵之术,能可以世俗凡人之身,布设二阶灵阵。如今听司徒奇如此一说,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如若此人出现的时间是在六年之前的话,其背后隐藏修士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但楚宁月清楚,司徒奇看似相信李相容,实则他的举动,已然是对其产生了怀疑。

    否则他不会带自己来到此处,才肯与自己交谈,他必然是担心李相容的阵法,有窥视之效。

    “你方才说,学院之内有九成阵法出自他手,那剩下的一成,可是还有其他阵师存在?”

    对于楚宁月这个问题,司徒奇明显有些抵触,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涉及到风鸣院的隐秘。但眼下此人,与自己已经达成共识,加之他的身份,的确是身负内门信物之人。

    如此一来,这个秘密对未来的他而言,也许便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此刻告知于他,而是无妨的。

    “如今的风鸣院内,除了李相容之外,台面之上并无其他阵师存在。而我师兄段思危,如今仍在闭关之中,可以忽略不计。”

    楚宁月抬头看向司徒奇,她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一路所见的小型阵法,而是在意那一座覆盖整个风鸣院的神识隔绝大阵。

    因为自己的修为,虽然因为某种原因,跌落至开元境,但神识却并未受损太多,应是在转脉境与虚丹之间。

    可是风鸣院内存在的神识隔绝大阵,却能够屏蔽自己的感知,更是能够将自己的神识,压制得十不存一。

    如果这种阵法,只是局限于某一院落,那自己尚切能够接受,可是这种能够覆盖整个区域的大阵,却绝非寻常之人可以布设。

    如果此阵,乃是李相容所设,那他便不可能只是灵阵师,甚至玄阵师也未必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布设下此等阵法。

    也许,只有达到二师兄那种阵道境界的地相师,方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二师兄,却是拥有玄丹巅峰的修为,若要自己相信,没有修为在身的世俗凡人能可达到这一步,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便是司徒奇口中的师兄,也是同样出自书山的那位段司业。但,风鸣院若是拥有这样一位阵师,又岂会畏惧城主府呢?

    “剩下那一成阵法,有我师兄的杰作,但也有风鸣院前人留下的底蕴。”

    是了,楚宁月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风鸣院的存在,已不知多久,可以算是一方小势力或者说是宗门。所以,其势必拥有底蕴,因此这阵法,未必是一代人所设,而是数代人累积而成。

    但如此一来,自己想要查出风鸣院内可能暗藏的修士,便越发困难。

    “你方才也说过了,如今风鸣院内九成的阵法皆是李相容所设,而当日袭击我的那六人,五一不是六品。六品在风鸣院之中,虽不少见,但也绝非是过江之鲫。

    因此这六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并非风鸣院之人。而能够如此轻易混入风鸣院,不被旁人察觉的办法,阵法便算一个。”

    楚宁月此时开口,将对李相容的怀疑,完全表现了出来。而她确定司徒奇心中,同样怀疑李相容,这句话,虽可能得到对方嘴上的反驳,但事后对方也必会尽心调查此事。

    熟料,司徒奇的反应,并不如楚宁月所料,他并非就李相容之事反驳,而是...

    “此事你倒是多虑了,那六人的身份我已查过,其中一人属于寒门势力,而另外五人则是中立,皆登记在册,所以他们能够出现在风鸣院,并非阵法掩盖之故。”

    “那神秘人呢?”

    楚宁月如今所言,无非是要对方重视起李相容的存在,而并非当真想要从这场对谈之中,得到什么结论。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现在如何说。

    “风鸣院并非铜墙铁壁,阵法亦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所以那人的实力,想要出入风鸣院,并非是什么难事。正如你我,若想要刻意隐匿身形,又有几个人能够发现?”

    司徒奇的话,看似在为李相容开脱,但却不知无形之间,已加深了对李相容的怀疑。不过这并不是楚宁月关注的所在,她在意的,乃是对方所说的那句“阵法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

    怎么,难道他不知道那座大阵的存在?或者,他们并不知晓修士与神识的存在...

    起初,自己以为那座大阵,乃是护山大阵一类的存在,隔绝神识只是其中一条功效,而其他的功效自己尚且不知。

    但如今看来,此事还存在其他疑点,如果那座大阵只是针对修士神识的阵法,而不会对普通人产生效果,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道起初建设这大阵的人,是为了防备修士?也就是说,风鸣院中,可能会迎来修士,但又是什么原因,需要建立这座大阵,专门隔绝神识呢?

    “李相容之事我会继续调查,此事你便无需跟进了。既然如今你在明,而我在暗,便索性继续保持下去,明日便是你入学的第一日,希望你能有所收敛,但又不会过于收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司徒奇心中也是有了新的考量,打算终结今日的话题。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而需要自己调查之事,也是颇为繁琐。

    这些事,不能交给对方来调查,一是对方没有这等资源,二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无人讨打,我自然不会主动招惹麻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楚宁月收拢思绪,同样知晓对方有意终结今日的话题,于是索性应了对方。关于阵法之事,她的线索已断,如今只得从那位八公子的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乃是两件事,第一便是确定那位八公子的状况,虽然先前自那暗卫首领口中,已经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有一些事,还需要自己亲自确认。

    至于第二点,便是暗中查寻那平庸少女的踪迹,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她就在风鸣院,找出她便只是时间问题。

    “司徒前辈在家么?”

    就在此时,院落之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颇为清脆。然而她口中的称谓,却有一丝可圈可点。司徒奇,乃是前任学丞,风鸣院学子即便不称其为司徒学丞,亦不该称其为前辈。

    而司徒奇闻声之际,望向楚宁月,言下之意,便是要其回避。熟料还未及楚宁月反应,那门外的女子,便破门而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你们...”

    来人同样身穿风鸣院红白相间的学子服,但学子服外,却是穿金带银,额头之上更有玉石首饰点缀,倒不像是求学之人,而像是暴发户家的小姐。

    女子此刻,双手端在身前,抛开穿着不言,倒还算有几分仪态。只是她此时的目光,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不肯挪开半分,仿佛遇到了珍宝一般,眼神之中颇为复杂,在意外与释然之间转变。

    楚宁月望向女子,此时也是眉头微皱,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而是因为觉得此女有些眼熟。于是心念一动,便施展了神识探查,可这一看之下,却是意外发现,此人自己果然见过。

    而她正是...

    “家父知司徒前辈出关,尚未来得及接风洗尘,故而请司徒前辈一个时辰之后,前往内院赴我南宫家晚宴。”

    女子说话之时,大有一副命令的口吻,虽口中叫着前辈,但面对的却好似是一个晚辈。但这一刻,她为何称呼对方为司徒前辈的原因,亦是呼之欲出。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眼前的司徒奇是前任学丞,而她口中的家父,却正是风鸣院如今台面之上,最高领导者,学丞南宫归元。

第1821章 夜宴(上)

    司徒奇何许人也,此时自然是看得出,眼前女子与身旁少年相识。但是他所掌握的情报有限,根本无从知晓,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虑。

    可正当其想要看看身旁少年,是如何应对如何反应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微微欠身,而后便是一句:

    “话已带到,晚辈告退。”

    话音方落,便已转身而走,仿佛此行并非邀请,而是通知,更似是笃定了司徒奇,一定会到场,所以省略了其中的口舌功夫。

    司徒奇站在原地,对于南宫家的心思,心知肚明,此刻自然不会发作。他知道,对方邀请自己参加晚宴,不过是想要试探自己的虚实,这一场晚宴,注定风险。

    “你既有要事在身,我便也不在此耽搁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她对这种场合,一向没有兴趣。更何况,她亦十分清楚,这位前任学丞与现任学丞相见,定然是口蜜腹剑,互相试探。

    而自己于这场风波之中,获取不了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不如与司徒奇分道而行,如此便能双管齐下,借司徒奇夜宴吸引风鸣院注意之时,行自己之事,不至于浪费时间。

    “且留步!”

    只是,楚宁月方才转身,司徒奇便将其叫住,使得她心下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对方果然开口,正是....

    “稍后赴宴,你可否随我同去?”

    “哦?”

    楚宁月并不想赴此宴,但其中道理,却无法向此人言明,所以只以轻疑一声,表明态度,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只可惜,她并不知晓,司徒奇此刻之所以不让自己离开,是因为看出了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察觉了自己与她相识,从而起了疑心。

    他不让自己离去,其实是因为,不想给自己与对方互通有无的机会,更想要借此看清,自己的立场究竟如何。

    “南宫家邀我赴宴,无非是想要试探虚实,而我荐你入学,你与我自然脱不了干系,也成了试探中的一环。今日之事,他们虽未邀请于你,但日后必会有其他行动。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很怕麻烦,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随我同行。既然他们想要试探,我们就给他们试探,如此亦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一劳永逸。”

    楚宁月闻言之间,心中冷笑,知晓对方今日邀请自己同行,断然不是担心自己日后麻烦,而是想要借助自己,分摊今日风险。

    据柳瘟所说,他刚刚出关,功体未复,虽然南宫家不会在宴席之上,当真对他出手,但也势必会有试探。一旦其暴露实力,日后行事之时,便会落于下风。

    所以,他将自己带上,多半是为了挡祸,才不是什么为了自己设想。

    “我的确不喜欢麻烦,而今日之行,注定十分麻烦。”

    楚宁月再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选择,莫要继续相逼下去。却不想自己刚刚走出一步,便听身后之人冷声开口,吐出一句:

    “你如此着急离开,是要去找方才的女子么?”

    此言一出,楚宁月转过身来,望向司徒奇,此刻的她,方才清楚对方是何心思。原来他是因为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而对自己起了疑心,这盟约当真脆弱。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打算与此人决裂,因为彼此之间,还有相互利用的价值。既然这场联盟之中,只有利用与怀疑,那自己也不会将其当作盟友看待。

    “此女于我而言,不过无妄之灾,倒是你,为何非要我与你同行?这用心,可是不利于你我之间的盟约。”

    楚宁月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却是在提醒对方,自己与他可以是合作关系,也可以是利用关系,但却绝非是上下级,或者棋子与棋手之间的关系。

    但此人从始至终,对自己似乎都持着一种敌意,更是好似自己非他不可一般。今日,也是时候该敲打此人一番,让他认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哼,如今你明我暗,若我暴露底细,威慑力便会大大降低,届时你于风鸣院内的处境也会有所变化。这,便是你口中的利于盟约?”

    司徒奇自己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每每心虚之时,便会冷哼一声,想要借此掩盖不安。而这一点,楚宁月虽未看破,但也知道他不过是嘴硬而已。

    “我可以与你同去,不过你最好清楚自己的立场和筹码,莫要行差踏错,悔之晚矣。”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陡然席卷而来,院落之中,落叶纷飞。面对如此变化,司徒奇急催内劲,然而面前落叶,却顷刻之间如同利刃划过,一缕胡须,缓缓落地。

    楚宁月双手负于身后,在司徒奇凝重的注视之下,转身离去....

    而司徒奇此刻,则是身形轻颤,并非惧怕,而是怒不可遏。威胁,此子竟敢威胁自己!

    “怎么?还不跟上么?”

    一道传音入耳,司徒奇身形一震,此时面色越发阴沉了几分,却是就此跟上,不发一言。

    风鸣院占地极广,涵括四分之一的凛风城,而两人所在别院,虽属内院,但与南宫学丞府邸所在,却是相隔甚远。

    只是学丞之女提出的邀请,乃是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却选择即刻出发,所以即便一路之上闲庭信步,时间也是颇为充裕,定会提前到达。

    楚宁月走在前方,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司徒奇便已赶上,面上的阴霾之色,也是一扫而空。虽然一路之上,并不打算开口说话,却是担任起了引路的责任。

    而心中的怀疑,也就此打消了几分,因为他一开始让楚宁月带路,其下便有试探对方的心思。可是却发现,对方所带之路,根本不是去南宫学丞府邸的路,而是去外院学舍的路。

    对方当然有可能是刻意如此,但此时的自己,却不得不去相信对方,是真的不知南宫府邸在何处。借此让自己相信,对方连府邸所在都找不到,又如何会与学丞之女关系密切呢?

    一路之上,两人虽然无话,却是路遇了许多风鸣院学子。不过这位前任学丞,显然不为一众新进学子所知,便是人群之中,有认识司徒奇之人,此刻也没有上前招呼。

    这是因为,司徒奇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这些人不想与他扯上关系,而面对与他同行的少年,则是大多持着一种同情和看热闹的心态。

    此人看似风光,被前任学丞举荐免试入学,实则却是注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被人连带针对。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座府邸之外,门匾之上,赫然刻着南宫二字。司徒奇站在门外,此时凝望牌匾,心中却是颇为不忿。

    风鸣院内,上至山长,下至教习,从未有将私家府邸立于院内的先例。即便是举家皆在风鸣院,所住居所,亦会是规制之内,绝不会兴建此种府邸。

    看着眼前庞大府邸,司徒奇便也知道,这位勾结城主府的南宫学丞,会是何等货色,何其劳民伤财。

    “这..”

    就在此时,府邸之外的守卫,发现了司徒奇与楚宁月,似是在脑海之中,极力回想起此二人的身份。但最终,却还是未能想起,这两人究竟是谁。

    不过南宫府位于风鸣院内院之中,能可到达此处的,自然都是风鸣院之人,所以他们也不好出声赶人,只是望着对方,默不作声,似乎想要以眼神震慑对方离开。

    “哟,这不是司徒教习么?夜宴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因何来得如此之早啊?”

    就在此时,府邸大门之内,忽然走出一名中年人,所穿衣着并非风鸣院制式,倒更像是家仆官家一类。此刻一声“司徒教习”,叫得十分顺口,亦让众人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楚宁月心中知晓,这场戏码已然开始,这中年男子,多半也是早前便被安排在此,为的就是给司徒奇一个下马威。

    司徒奇四年之前,乃是风鸣院学丞,可是如今,他却只是前任学丞,身上并无要职。如此一来,在风鸣院之内的位阶,便只是教习,连博士也算不上。

    所以,对方的一声司徒教习,并无不妥之处,可听在司徒奇耳中,却无疑是一句讽刺。因为只有少数人知晓,风鸣院从未指派过学丞继任者,南宫家不过是越俎代庖,行了学丞之实。

    “南宫学丞盛情相邀,我们早来片刻,方才不会失了礼数。”

    司徒奇并未动怒,此行之前,他便已料到自己会面临何种境地。对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试探自己的城府和底细,今日的表现,将关系到日后自己的威胁度和震慑力。

    “可是,宴席还在准备之中,司徒教习此刻前来,怕是会看了笑话,如此一来,学丞那里我不好交代啊。”

    这中年男子的言下之意,便是将司徒奇堵在此处,根本不打算放他入内,要他在府外,等上半个时辰,这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楚宁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并不打算为司徒奇解围,而是想要看看对方,如何处理此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虽然未动怒,可采取的行动,却颇为莽撞...

    或者说,别出心裁...

    “无妨,我与南宫老弟多年不见,此行只是为了叙旧,他若怪罪下来,我自会为你解释。”

    说话之间,便已是施展轻功,朝着府邸,强闯而去...

第1822章 夜宴(中)

    对于司徒奇如此举动,无论是南宫管事还是楚宁月,都是始料未及。前者知晓,司徒奇身份特殊,主家只是让自己奚落此人,给其一个下马威,但却又不能当真做的太明显。

    因此,面对司徒奇强闯府门的行为,管事心中懊恼,缺又不敢阻拦。更何况,他如此行为,看在旁人眼中,失礼的也只会是他,不会是南宫府,可若自己拦阻,那么便会落人口实。

    司徒奇如今乃是五品上境的实力,但其却是擅长轻身之法,故而只是说话间的功夫,便已然到了府门之外,做出一副与故人多年不见,心急叙旧的模样。

    如此举动,看在楚宁月眼内,让她颇为无奈,一时之间,倒也分辨不出究竟是急中生智,还是宣泄先前积累的情绪。

    而此时,眼见司徒奇望向自己,楚宁月虽然无奈,但也只得跟上。不过如何想也该知道,两人提前出现在此,多半是打了南宫府一个措手不及,此后注定风波难免。

    眼见身后的少年跟上,司徒奇转身之间,便欲进入南宫府,全然是将南宫府管事当作了空气。后者面上极力掩饰阴沉,心中却是十分懊恼,不知事后如何交代。

    “司徒教习且慢!”

    而就在此时,一头黑线的管事,发现了楚宁月的存在,此刻忽然间再度开口,却是向前踏出一步,挡住了府门。

    他自然不敢拦阻司徒奇,可是却敢拦阻眼前之人,因为这人他并不认得,但又是与司徒奇同行。所以,只要将他拦住,便能牵制司徒奇。

    “今日南宫府家宴,是为司徒教习接风洗尘,所以邀请之人,皆为南宫府故人。除司徒教习外,外人若无请帖,怕是不能进入此地。”

    对于此人的态度,楚宁月并不意外,她今日既选择来此,便已经做好了准备。眼前之事,不过是试探的第一关,而究其根本,对方的用意也只是下马威,和激怒自己两人,人前失态而已。

    这既是对城府和心性的试探,也是彰显南宫凌驾于司徒之上,可谓一箭双雕之举。

    “此子是随我同行的,想来南宫兄也不会介意今晚多一副碗筷。”

    眼见司徒奇沉声开口,似有不悦,南宫管事面色如常,心中却自觉是搬回了一城,此刻淡淡出声道:

    “这...此人一来与南宫府别无交情,二来又无请帖在身,若是在下今日让他进去,实在不合规矩。司徒教习,还是莫要为难在下了。”

    南宫管事开口之间,欠身一礼,但心中却是庆幸自己的选择正确。拦下这少年,果真能够将司徒奇牵制在此,若是能让司徒奇,在此处发作,那么自己便算是大功一件。

    司徒奇面色如旧,但心中却是寒意陡增,知道对方这是要在人前,给自己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而自己如今的处境,亦是颇为尴尬,如若发作,便正中对方下怀,而若不发作,便无法化解眼前之局。

    心念至此,司徒奇望向楚宁月,心中灵机一动,大有顺其自然,让对方自行处置的意味。而他如今,见了南宫管事如此为难楚宁月,亦是彻底打消了其与南宫府有所勾结的疑虑。

    楚宁月此时,察觉到司徒奇的目光,猜到了他的心思,但此刻却是回以其微微一笑,使得后者心中一愣,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楚宁月果然开口,却是....

    “既然南宫家不欢迎我,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是了,楚宁月本就不想参加今日夜宴,全然是司徒奇以盟友相逼,强求自己来此。而如今眼前的问题,尚且没到了自己出手的时机,可是司徒奇却想要自己自生自灭。

    既是如此,自己索性便顺其自然,转身离去,如此便遂了自己的意,也让对方哑口无言。

    “这...”

    少年如此反应,让南宫管事一头雾水,全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而司徒奇如今,则是面色阴沉了下去,因为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反将自己一军。

    自己会放任此子离去么?当然不会!否则自己也不必逼其与自己同行。眼下,怕是只得拿出自己的身份,去压一下这南宫老仆了。

    可就在司徒奇将要开口之时,南宫府邸之内,却有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谁说此人与南宫府,别无交情了?”

    说话间,一道同样身穿红白学子服的清秀青年人,自府邸之内行出,立时吸引了司徒奇与南宫管事的注意力。

    前者此刻,心中更多的,是徘徊在对楚宁月的怀疑之上。而后者,则是不知此人是谁。

    此刻能够出现在南宫府之内的,定然是南宫家亲信,要么便是家主的好友。可是自己不记得,方才府上来过这样一号人。

    不过,对方既然身穿学子服,此刻又出现在此,那多半便是来府客人之中的同行之人,自己倒是不好开罪。更何况,对方如此说,也许另有深意,这不是自己该干扰的。

    再者说,眼前自己的拖延,已经到了尾声,此刻有人将这烫手山芋接走,自己何乐而不为?所以,心念一动之下,便冲着来人,作揖一礼。

    “此人是何旋的朋友,我来带他进去。”

    来人眼见南宫管事对自己行礼,脚步微微一顿,不过随即便已恢复自然,朗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司徒奇与楚宁月听得清晰。

    前者的面色,立时阴晴不定,而后者则是更多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青年人身上。若按照样貌而言,自己的确没有见过他,但其身份,自己却了然于心。

    “这..倒是在下失礼了,这位学子莫要见怪。”

    清秀青年,当着司徒奇的面,与其擦身而过,来到楚宁月身旁,随后便抓向了其袖口,一副相熟的模样,让司徒奇不得不去怀疑,楚宁月和此人的关系。

    至于楚宁月,此时已然知晓此人是谁,倒也并不介意其如此举动,索性便任由其抓着自己的袖口,走进了府邸之内。

    四人进入府邸,一目望去,府内道路可谓九曲十八弯,虽无迷阵,却胜似迷阵。先前的管事,此刻笑着望向清秀青年,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传递了某种信息。

    而紧接着,南宫管事便朝着司徒奇施了一礼道:

    “司徒教习,距离晚宴开宴,尚有大半时辰。学丞有令,若您先来一步,便引您去偏厅叙旧。”

    “好。”

    司徒奇既选择来此,自然是想要看看对方,要如何对付自己,对方试探的同时,同样也是给自己试探的机会。面对这位数年之前的故人,他也想要知道,对方如今变了多少。

    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他放下一切仇恨,攀附城主府,抛弃风鸣院多年来的坚持。

    熟料,司徒奇话音方落,清秀青年却接着开口,让他心中本就不可抑制的怀疑,加深了数分。

    “楚师弟,你跟我来,他们老一辈的叙旧,我们这些小辈在场只会不自在。咱们年轻人,还是应该同年轻人在一起。”

    楚宁月先前便知道,司徒奇对自己起了疑心,此刻又知晓清秀青年的身份,此刻不免去思考,对方如此做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刻意加深自己与司徒奇之间的嫌隙。

    不过,楚宁月并不在乎司徒奇的看法,如今的她,已不再将对方当作盟友,而是看作彼此间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对方如何怀疑自己那是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也好,你们去吧。”

    未及楚宁月开口,司徒奇便率先给出了答复,但同时却是朝着楚宁月,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场,不要忘了盟约。

    楚宁月对此不置可否,几乎无视,朝着清秀青年微微一笑,示意他带路。而后者,则是与南宫管事互换了一个眼神,四人随即分道扬镳,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楚宁月所行之路,乃是一道弯弯绕绕的回廊,而回廊之下,池塘莲花盛开。眼前清秀青年,始终先她半步,有引路之意,但也只露出半张侧脸,于夜色之下,带起一阵朦胧之感。

    两人一路无话,足足于回廊之内,转了一炷香的时间,清秀青年方才驻足不前,背对着楚宁月,问出了一句:

    “你当真认得何旋?”

    “不认得。”

    楚宁月知道,对方是在询问自己,先前明明知晓他说的是假话,为何还要同他来此。但楚宁月更清楚,自己知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此刻,还不知已然暴露。

    所以对方此刻的举动,便显得趣味了许多,自己倒是真想看看,对方带着自己,在这廊道之中转了许久,究竟有何打算。

    楚宁月周身神识尚在,虽然被压制得十不存一,但也不会真的被对方转晕。她很清楚,从一开始眼前之人,便在带着自己转圈,仿佛走了许久,实则仍在池塘之内。

    “既不认得,为何与我同来,难道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说话间,清秀青年周身一阵气息翻涌,若楚宁月不知她的身份,倒真有可能觉得此人会忽然发难。

    “此处四下无人,的确是出手的好地方,但此地终归是南宫府,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对南宫府有害无利...”

    话音方落,清秀青年周身气息,立时消散,此刻吐出四字,再度先前。却始终是没有说出,他带着楚宁月在此地转圈的目的。

    “算你聪明。”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压力迎面而来,宛如一只无形巨手,朝着自己迎面压下。使得周身气息,仿佛感知到危险一般,自主运发而出。

    紧接着,便听到身后少年,未说完的话,缓缓道来...

    “我若出事,的确有害无利,所以你不敢对我动手。但,现在该担心的人,却是你。”

第1823章 准备

    “说吧,带我在此地一直原地绕圈,意欲何为?”

    楚宁月此时,正是以修士气机,强势镇压眼前之人。若是换作旁人,他不会如此出手,因为会暴露实力,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她却是了然于心。

    所以,她对此人出手,并无此等顾忌,因为此人早前便已经领教过她的手段。

    “你..你...”

    清秀青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对他动手,对方竟然对自己动了手。而且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他此刻,心中倒没有多少恐惧,因为他始终感觉,身后的少年对自己没有敌意。

    “看那管事起初看你的眼神,应该并不认得你是谁,而是在心中揣测你的用意。作为迎客之人,来往无数,他不大可能忽略你这一号人物,除非...你并不在宾客名单之内。

    既然如此,你今日消失在此,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你最好清楚,我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施加在你身上,让你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说话之间,楚宁月施展术法,使得周围夜风愈发冷厉,更让眼前之人,如坠冰窟。清秀青年此刻,开始缓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并不认得自己,那么自己在他眼中便是用心叵测之人。

    所以,当日他给自己的安全感,并不适用如今。这一丝出于直觉的信任,此刻开始因为现实,而缓缓崩塌,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又如何能告知眼前之人。

    自己总不能说,之所以带着他在此处转圈消磨时间,是因为知道旁人要对付他,所以尽可能拖延时间。只要拖到开宴,那些人便不敢明目张胆,眼前之人便能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清秀青年联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委屈,但却仍旧没有开口,任由压力倍增,夜风冷厉。

    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难缠,却是没有想到,而她也并非真的打算对付眼前之人。因为自己与对方,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没有交恶,吓唬一番便可,不必当真采取什么行为。

    “南宫师姐还不肯说么。”

    说话间,楚宁月撤去了修士气机镇压,此刻心中颇为无奈。而眼前之人,则是周身压力消散一空,此刻似是用力过猛,将先前一句本应音量适当的话,喊了出来,声音亦是忘了伪装。

    “不说!有本事你就...”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身之际,朝后退了三步,满脸狐疑地望向眼前少年,她不知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南宫师姐。”

    楚宁月淡淡开口,复述了一遍,此刻面上则是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即便见眼前之人,面色变了数遍,而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竟敢戏弄我!”

    却是不知,楚宁月方才举动,并非戏弄于她,而是当真想要恐吓的方式,问出她此行的目的。因为在楚宁月眼中,她不过是刚刚认识半日不到的陌生人。

    眼见此女将方才发生之事,当作了戏弄,而非是自己明知对方身份之下,还那般行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更加好奇,眼前之人,究竟为何将自己带来此处,又如此拖延时间。自己原以为,她将自己带离司徒奇,是为了旁人方便行事,但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到,神识探查范围之内,出现了另外一人。此前其实也有来往之人,因为此地毕竟是南宫府,而且夜宴在即。

    可是此人,却与那些来往行人不同,乃是刻意隐匿气息,躲藏在了角落之中。自己虽无法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否是自己,此刻却也能判断出,此人不同于以往过客,必有所谋之事。

    “南宫师姐自然不会害我,但我却仍旧好奇,此地风景一般,师姐哪来的同游兴致。”

    凡事开头难,便如这声师姐,亦是如此。当日三人于食楼之内,不过解围的权宜之计,如今却成了信口拈来。却不知,自己这一声师姐,在对方听来,便是示好与善意。

    “谁要和你同游?你若不怕众人群起而攻之,过去便是!”

    一句出口,学丞之女意识到自己失言,竟将目的说了出来,但此刻挽回,反而会显得自己在意。所以扭过身去,不再看身后之人。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心中微微一愣,的确是有些意外。她并没有想到,此女留下自己的目的,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避免落入困境之内。

    楚宁月一时沉默不语,却没有离开此处,因为她之来此的原因,全然是司徒奇以盟约相逼,她本身并不想在此处获取什么信息。

    所以,对于接下来可能遭遇的试探,她并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机会。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眼前之人,不过与自己一面之缘,相识一日不到,为何会释出此等善意。

    而且方才面对自己的气机镇压,却不肯告知自己此事呢?

    “你怎么还不走?”

    学丞之女侧过身来,见少年仍旧站在身后,此刻眉头微蹙,主动开口。但有了方才的宣泄,心中的一丝委屈,已经荡然无存。

    “师姐既然有意拦阻,我自然不会蠢到主动去招惹麻烦。”

    楚宁月轻声开口,算是一句解释,但她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那暗中窥视之人还没有走。自己留下,是想要看看对方的作为,同时展现出自己与眼前之人相识。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然后将麻烦一次解决呢。”

    说话间,学丞之女转过身来,正对楚宁月,对于对方此时的表现,她颇为满意。因为她真的担心,对方知道真相之后,会去找寻麻烦,引爆麻烦。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自己预想中那般有恃无恐,或者说....

    “此地毕竟是南宫府,那些人与师姐亦是相识,我若与他们冲突,到时麻烦的便不只我一人。”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她发现了对方释出的善意,而她也乐得接受这份善意。因为对方的身上,同样有自己想要知晓的信息,既然对方有意交好,自己便不会为了司徒奇的看法而拒绝。

    却不想她这句话,又让眼前之人,短暂失神....

    而在失神之后,却是眼底的一丝失落,转身之际,趴在廊道栏杆之上,望着池中莲花,轻声呢喃,声音细小至极:

    “你若真与他们冲突,我未必会帮你,身在此间,注定身不....”

    “还未请教过师姐名讳。”

    楚宁月神识在身,自然是听得到对方的言语,只是她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交浅言深。她既不喜欢对旁人袒露心声,也不喜欢旁人对自己如此。

    所以她此刻,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打乱了对方的思绪,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话题,才是自己与她如今的交情,应该说的话题。

    “哈?”

    学丞之女微微一愣,心中的伤感,立时因为注意力转移而消散。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自己的名声不够响亮,还是那位司徒学丞,当真情报短缺至此?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学丞之女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这让楚宁月心中写满疑惑,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她乃丹青天下修士,而心性使然之下,也是素来不喜多愁善感。

    所以对于此等诗词之道,可谓是文化沙漠,知之甚少,除非这诗句不是诗句,而是谶语,或者是修炼口诀。

    不过好在,自己询问对方的名讳的本意,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并非是真的不知对方的名字。于是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南宫霞师姐。”

    南宫霞闻言之间,微微起身,因为她方才所说之言语,与晚霞二字虽有关联,但却并不密切。可是对身后之人的好感,却让她忽略了对方早前知道自己名字的可能。

    此时只是觉得,一切皆是有缘....

    时间飞逝,转言之间,半个时辰已然国去,而南宫霞则与楚宁月始终在此闲谈,只不过闲谈的结果,却是有些失落。

    因为,南宫霞总是想要对眼前之人,敞开心扉,聊一些自己年少之事,聊一些南宫家之事。可是每每提及此事之时,都会被对方婉言转移话题。

    若是一次两次,她自然不会察觉,可是半个时辰之间,对方已经转移了十余次话题。这她又如何不明白,对方是不想与自己讨论这些话题。

    只是她如何知晓,楚宁月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知道此地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而这第三个人,在片刻之前,刚刚离开。

    所以接下来,若自己所料不差,对方便该....

    “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就在此时,廊道之外,一名青年快步而来,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他一句小姐,也是硬生生改成了公子。

    但,他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南宫霞从始至终,没有揭下面具,所以她如今仍旧是青年男子的模样,若这来人当真是如同表现出的一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

    又如何能确定,这青年男子模样的南宫霞,就是他要找的人?

    “何事?”

    南宫霞看向来人,语气却冷了许多,因为这来人她与楚宁月都认得,正是当日食楼之内,现身的那名痞气男子,名叫何旋。

    此人与自己少时相识,乃是家仆之子,但一同长大,自己从未将他当过下人。本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却未想到此人终究是选择站在了自己二弟的一方,成了他监视自己的眼线。

    若不是今日晚宴,二弟无暇分身,此人也不会到了现在才出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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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