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虚空极变TXT下载虚空极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虚空极变全文阅读

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89章 试探

    话音方落,神秘女子轻轻抬手,一道剑气已朝楚宁月疾驰而去,化为一道长虹。这剑气的速度,已不逊色于此界四品全力冲刺。

    不知为何,只是短短半日时间,此女的实力便与当初交手截然不同。

    楚宁月抽身疾退,退出了屋舍,来到了院落之中,心间却是颇有雾水。祁如清的阵法,让自己恢复了修为,也救了此女性命,可是为何眼前此女的功体,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难道说,当时其与自己交手之时,同样也非全盛状态,而那化生之阵,不但让自己修为恢复,也让对方实力大增?

    以楚宁月如今修为遁术,躲过指尖剑气,并非难事。下一刻其已出现在院落之中,但心中却是颇为凝重。

    因为眼前此女实力不明,较为棘手,而自己如今身处风鸣外院,刚刚才在天启院驻地闹出动静,不得不放弃少年楚阳的身份。

    如果自己此刻再与此女交手,施展修士手段,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届时若连祁如清这个身份都要舍去,那怕是无法再留在风鸣院了。

    “你不敢出手,但我敢。”

    神秘女子穆清远,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般,此刻淡淡开口。下一刻身形一阵模糊,已然出现在了院落之中,周身散发出凌厉剑气。

    其如此身法让楚宁月明白,她所修的也非武道,而是其他修行体系,只是如今未知。

    话音方落,穆清远再度出手,连发七道剑气,朝楚宁月周身激射而去,却非集中一点。而后者如今,实在不愿在此展露修士手段,又知晓低阶术法奈何不了眼前女子,所以只能躲闪。

    好在转脉境遁术,总是要比这指尖剑气更快三分,楚宁月从始至终负手而立,若闲庭信步,穿梭于剑气之中。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是祁如清,还在极力模仿他那讨厌的样子。

    “她也不敢。”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祁如清,终于传音出声。楚宁月微微迟疑,望向屋舍的方向,而祁如清的传音,也在此时继续响起,仿佛是猜到了楚宁月的疑惑一般。

    “此女功法特殊,疑似昆仑山之人,我方才担心其看出端倪,所以临时斩断了与此间阵法的联系。如今她与楚道友交手,我方才能片刻恢复,若被其认出身份,你我恐怕后患无穷。”

    正当楚宁月迟疑之际,方才落空的七道剑气,明明已经消散于空中,可此时却忽然凭空浮现。七道剑气之间,迅速有道道剑芒升起,顷刻之间便彼此相连,大有结网之势。

    “的确是昆仑剑阵,退!”

    祁如清的传音再起,不过楚宁月倒不需要他这传音,因为在其说话之时,楚宁月已然足尖轻点地面,腾空十余丈,凌空而立。

    修士与武者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前者能够腾空,而后者只能短暂滞空。即便品级到达了一定程度,可借空中风力,也做不到一直凌空。

    凌空而起,足下剑阵随即结成,果真形成一道大网,将楚宁月方才所在方位牢牢困住。而楚宁月此时,则悬浮于空中,做出一幅缓缓下落之势,用以误导对方。

    毕竟风鸣院之中,便存在此类轻功绝学,名为扶摇诀。虽然不能长时间凌空而立,却是属于那种借助风力,长时间滞空的功法。

    “这就是你说的不敢?”

    闲暇之余,楚宁月同样传音祁如清,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这...”

    祁如清一瞬尴尬,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想好了后路。

    “敢与不敢,楚道友一试便知。”

    “如何试?”

    “简单...”

    下一刻,楚宁月沉声开口,所说的内容,却是祁如清排布。但这话着实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乃是最为直接的询问。

    “你说我不敢出手,那你就敢么?”

    穆清远微微抬头,望向空中的楚宁月,心中暗想扶摇诀果真玄妙,但她不是将任何事都挂在嘴边的心性,此刻自然不会开口。

    可下一刻,楚宁月再度出声之际,却是将其逼入了死角。

    “你若不怕招来旁人,此刻前来的就不会是你一人,而是整个天启院之人。所以此时动手,于你我而言,皆是不利。况且,我若想走,你拦不住。”

    穆清远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语,而有半分波澜。但其心中,却也是颇为无奈,其实她这剑阵,并非拿空中目标没有办法,只是此阵续式动静极大。

    若施展起来,怕是会引来旁人注意,若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恐怕后患无穷。毕竟如今的自己,应该正躺在天启院驻地之中昏迷不醒,不该出现在此处。

    “此间利害,你我心知肚明,更何况你我之战本就起于无名,若你肯冷静一谈,或许便能有所发现,解开此误会,意下如何?”

    听到楚宁月的传音,穆清远望向其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犹豫。若对方始终以此身法躲闪,自己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的确难以拿下对方。

    而对方若转身便逃,自己也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住对方。毕竟在此人眼中,那屋舍之内的人乃是棋子,他又岂会在意那人的死活?

    “可以。”

    终于,穆清远吐出两字,算是妥协,右手轻挥之间,地面之上的剑阵立时土崩瓦解,化为道道剑气,散落于四方。

    而她则是朝着一旁,楚宁月经常打坐的石桌走去,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一侧,望着天空之上的楚宁月,默不作声。

    “有诈?”

    楚宁月心中疑惑,下意识传音祁如清,但祁如清此时,却又没了声息。不过联想到,先前祁如清曾说过,他是担心被此女看穿身份,所以才斩断了联系。

    如今此女已不再动手,他不与自己传音,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下一刻,楚宁月如一片鸿叶一般,落在了穆清远对面,同样坐在石桌一侧。而两人皆知,今日之战并未结束,只不过是将武斗改为了文斗。

    文斗虽不致命,但却可能后患无穷,所以比武斗,更加凶险。

    但有一个人,并不擅长此道,尤其是祁如清不能传音策应的情况下。所以她,说出了一句,较为愚蠢的话:

    “你我此番论道,既是为了解开误会,便省下试探,直接互换问题,开门见山吧。”

    熟料,穆清远眉头轻佻,竟然出人意料地微微点头,看得祁如清啧啧称奇,不理解此两女究竟是何心思,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你先问。”

    听到穆清远的话,楚宁月微微迟疑。她最想要问的,自然是关于那七公子...嗯,准确说,是当日假扮七公子之人的信息。

    但她并不确定,此女当日口中的心系一人,指的是不是那假扮的七公子。所以若是直接询问这个问题,怕是会将此次对谈提前终结。

    因此,再没有交谈基础的情况下,她不会选择真的开门见山。

    “你我初见不过半日片刻,你为何那般恨我,甚至不惜与我同归于尽?”

    楚宁月这问题,虽不是她真正的目标,但也是心中疑惑。而这话在穆清远听来,也足够“开门见山”没有一点保留。

    其实后者觉得,所谓的开门见山,其实只是另外一种试探,倒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如此直白。但这个问题,却有些...

    “因为你不死,他便无法活。”

    穆清远的答案极为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对于这谜语人的行为,楚宁月心中不悦,但也知道,这已是对方全部的答案。

    初见之时,穆清远的确说过相似的话,也的确是将自己当做了旁人。也许,自己想到第二个问题,该问什么了。

    “到你了。”

    “你当时见我时的样貌,是你原本的样貌么?”

    果然,此女当时,的确是将自己认作了旁人。而她如今开口询问的问题,也同样如此。但这个问题,却让楚宁月感到疑惑,因为她实在想不通,此女如何会与那少年有所交集。

    或者说..这世上,当真还有那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少年么?

    “不是,此为化相之术。”

    楚宁月说话之间,周身华光一现,下一刻,却是一身青裙,化为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这化相之术,对于开元境来说的确颇为吃力,每日限制三次,但是对于修炼了残阳神诀的转脉境来说却并非难事。

    更何况,楚宁月如今没有说谎,那少年的模样,的确不是她原本的样貌,她从来不是什么少年楚阳,也不是宋姓少年,而是残阳宫长老。

    穆清远望着眼前之人变化,此刻心中微微迟疑,似是在判断对方的言语真假。若对方所言不虚,那今日交谈便可进入下一阶段,因为两人一开始的交手,只是误会。

    “你将我当做了谁?”

    见穆清远沉默不语,楚宁月再度出声,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她必须确认,穆清远所在意的人,并不是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如此自己才能从她身上,得到可用信息。

    却不想,眼前女子迟疑过后,给出的却是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我早已给了你答案。”

    其开口之间,语气轻柔,与先前锋芒截然不同。但她这话在楚宁月听来,却是惊涛骇浪。

    她...她那心中所系之人,不是幻影千御,不是伪装成七公子的那人,而是...

    自己?

第1990章 结盟

    “不是你。”

    穆清远再度开口,虽只有三字,却似洞悉人心,让楚宁月有些尴尬。若真将楚宁月换作一名青年男子,在如此样貌的女子面前,听到这样的话,怕是会觉得无地自容。

    但好在,她不过是化身如此,所以对于这句话的尴尬,并不是十分强烈。

    此问落定,便再度轮到穆清远发问,可此女此时,却在略微沉吟。似乎是在判断,下一个问题如何开口。

    因为互相发问的同时,也是在给出信息,告知对方自己想要知晓什么,在意什么。两人虽在一开始便说明彼此开门见山,但两人刚刚经历两败俱伤之战,如何能真的彼此坦诚相见?

    故而开口之间,自有保留,自有试探。

    “到你了。”

    见穆清远迟迟不开口,楚宁月自方才情绪之中恢复过来,此时轻声开口提醒对方。殊不知此言方落,便听眼前此女,问出一句惊心之语。

    因为这问题,已算得上是隐秘,足以杀人灭口的隐秘,绝不该在今日这种场合当面问出。

    “你方才所用并非西疆奇术,所以你并非此界之人,是么?”

    此女一语惊心,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犹豫。今日若想留下此女,便需施展修士手段,可能引来旁人注意,暴露身份。

    今日若放此女离开,那么自己的秘密,便被此女掌握,随时可能被引爆,同样会暴露身份。

    眼下这个问题,无论自己如何回答,此女心中已然有数,这个问题看似是发问,实则是将军。

    “这问题你心中已有答案了。”

    楚宁月的回答,颇为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倒与方才穆清远的回答,有些许异曲同工之处。唯一的不同,乃是楚宁月的心思,没有眼前此女深重,所以她猜不到对方的念头。

    却不想,此女再度开口,又是惊心之语,开始让楚宁月有些看不透此女,不知其意欲何为。因为她的话,同样是一句隐秘,同样不该落入旁人手中。

    “若我心中答案正确,你我便是一样的人了。”

    何为一样?不属此界是一样,修行体系特殊是一样,如今皆借他人身份是一样,还是来风鸣院的目的一样?

    祁如清如今斩断联系,不肯传音出声,楚宁月没有商议之人。以她心性,与此女对谈,的确有些棘手,因为她行事素来不喜算计,更是厌烦谜语人。

    “若真是一样的人,便该解开误会,一同离开此处。”

    楚宁月这一句话,算是在模棱两可的道路上,愈行愈远。但其说这句话时,其实心中没有太多思考,却不知无形之间,成了上策。

    这,也许便是耳濡目染之故。

    因为这句话,乃是告知对方她的目标,更有联手示好之意,无论穆清远理解的“一样”是哪种,这个答案都可解答。

    穆清远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冰雪消融,极寒之中乍现一抹春意。如此模样,若落入寻常男子眼中,定会一瞬失神,只是楚宁月无福消受。

    “我大抵能猜到你想要问什么了。”

    “哦?”

    这句话,让楚宁月有些好奇,所以她没有立即发问。因为方才的那个问题,已让两人将“可以询问的问题”,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那么只要今日对谈没有结束,她便不会急着探寻最终的目的。

    下一刻,穆清远开口,竟真的猜到了楚宁月心中所想,这问题由她说出,倒不显得突兀,可是足够令人意外。

    “你可是想问我,你我既是一样的人,又为何要费心费力救那位霜林公子?”

    “是。”

    已然被对方看破,楚宁月便懒得伪装,即便这是一句试探,这便是她与祁如清最大的不同。若后者遇到此种情况,定会虚与委蛇,徐徐图之,绝不会如此坦诚相见。

    “并非我想,而是她想。那是她最后的心愿,我助她完成此愿,亦是为了自己。”

    穆清远说话之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却不知她这话,让楚宁月心中疑惑。开始回想起,祁如清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来。

    不过无论她如何回想,都无法理解眼前此女所说之事,因为祁如清将此事说得极为隐秘,根本不希望她去思考此事。

    见楚宁月迟疑,穆清远却是会错了意,因为抹除影响的办法,不只有这一种方式。助其达成心愿,乃是最为漫长之事,不如第一种办法那般简单。

    但她一来并不觉得那些人该死,二来没有将那些人视作低等存在,所以才会选用此种方式。

    “接下来,是我最后的两个问题了。”

    就在楚宁月迟疑之际,穆清远再度开口,让她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提问时间已经不多。好在自己已经清楚,此女维护那人,并非是站在其立场之上,所以当日之战,的确是误会一场。

    可正当楚宁月好奇,对方留在最后的两个问题,是何等重要,何其关键之时...

    此女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意外。

    因为这第一问乃是..

    “你与那布阵之人,是何关系?”

    穆清远说这话时,语气与先前无数个问题皆不相同,不像是在与人交易,而像是在故人闲谈,聊一聊奇闻异事。

    看似随意的外表之下,实则充斥着好奇,这让楚宁月觉得,有些古怪。

    所以,其开口之间,既未说谎,也未吐实,只不过是将心中最初的看法说了出来。尽管这个答案,会让祁如清懊恼,但此刻用来对付眼前此女,却也足够。

    “相互利用,合作关系。”

    听到这个答案,穆清远眉头轻佻,眼中神光一闪,而后轻声开口:

    “到你了。”

    但这短短三字之中,却似乎带着一丝...莫名欣喜?

    “你所救之人,并非真的七公子,而是他人假扮,我想知道那人如今的下落。”

    “嗯?”

    穆清远闻言,面上首现意外之色,不禁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心中似是在思索,对方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若自己救错人,那...

    心念至此,穆清远再度自眉心轻轻一点,目光就此呆滞。半息过后,其眉头微蹙,苦笑一声。

    “当时我的确昏迷过一段时间,苏醒之后再去寻他,便已不见踪迹。”

    而此女这句话,不但解答了楚宁月方才的问题,更是吐露出一项信息——她先前的确是救错了人。

    虽然她不知那人下落如何,但想来被那人欺骗,心中也不会好过。毕竟自己当日见她之时,她的确是一幅虚耗过度的模样。

    楚宁月心想,如此一来,自己与此女之间,或可结成合作关系。至少在找出那人之前,可以成为盟友,因为目标一致。

    所以,她已想好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

    却没有想到...

    “我这最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

    穆清远说话之间站起身来,却是朝着楚宁月递出了一只手...

    “可愿与我结成盟友,守望相助?当然,你我之间可以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此问,又一次正中楚宁月下怀。

    楚宁月没有开口,而是伸出自己的手,用实际行动回应对方。只是她本以为对方要拉自己起身,却不想对方只是轻轻一握,上下抖动三分,便就此松开。

    让楚宁月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是何意。

    眼见行动无法表示,便也只能无奈开口...

    “可以。”

    可两人虽看似临时起意,实则心中多有考量,不过单凭今日对谈,着实建立不了什么稳固的盟约,日后如何,还要看日后之事...

第1991章 变故

    子时三刻,月隐星稀,朦胧夜色之中,狂风呼啸,注定今日不凡。

    秋风苑内,楚宁月应对方之邀,行结盟之事,而穆清远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此刻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盟约既成,我也该离开了,出来太久终是有些不妥。至于你门外那些炽阳卫之人,我已替你解决了,他们不会记得今日之事,明日辰时之前亦不会醒来。”

    似是缔结约定的缘故,穆清远说话之时,语气与神态皆与先前大有不同。

    先前其开口之时,总有一种拒人千里,雪峰之上,高处不胜寒的的感觉。可如今,清冷犹在,却似雪原之中一朵清莲。

    “多谢。”

    楚宁月一声出口过后,目送眼前女子离去,心中则是在盘算今日之事。

    三息过后,其忽然开口,却似轻声呢喃...

    “方才的一切,你都已经知晓了吧?”

    果然,其话音方落,耳中便传来沉寂已久的声音。

    “不错,一清二楚。”

    听到这简洁的回答,楚宁月心中并无意外,因为她早已猜到,对方多半是会反对自己与穆清远此女结盟,毕竟今日对谈,建立不了太多信任。

    却不想,祁如清只是话未说完,下一句便是...

    “没想到此女身上,还有此等玄机。”

    “嗯?”

    没有听到对方的反对,楚宁月感觉到一丝异样,轻疑过后,再度出声。但这个问题,着实问得有些直白,不容祁如清躲闪或是模棱两可。

    “我方才与此女联盟,你如何看?”

    话音落定,祁如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楚宁月对此反应,心中暗道果然。但还未及其再度出声,便听祁如清传音再起,却是...

    “此事有利无害,因为此女身份实力不明,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即便离心离德,台面之上亦不会是敌人。

    更何况,楚道友方才与其对谈,已然掌握彼此些许信息。而此女已然窥破你我伪装,若无今日联盟,彼此之间都难以心安。”

    听到他如此说,楚宁月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心中暗想莫不是对方转了心性?

    但下一刻,祁如清的传音,便如约而至,只不过是晚了半分。

    “只是此女方才对谈之时,仍旧有所保留,而且关键问题含糊其辞。她是否与你我一样,如今尚未可知,所以日后行事之时,楚道友最好还是留些心思。

    毕竟,人心险恶,江湖险恶。”

    楚宁月心中刚刚因为好奇,对祁如清的看法稍稍改观,此刻又烟消云散,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自己与他一人联盟,于此界之中,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便自己不信任于他,也会迫于无奈,不得不去信任他。

    可是如今,自己有了第二个选择,他自然是不会无动于衷。此刻便是在挑唆关系,要自己认识到,穆清远此女不是第二个选择,因为她从未亲口承认并非此界之人。

    于是楚宁月开口之间,带着一丝不悦..

    “哼,人心险恶这四字,从你口中说出,当真是有些讽刺。”

    却不想祁如清对此早已是引以为常,此刻不过苦笑一声,传音道:

    “哈,忠言逆耳,楚道友还是多...”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楚宁月微微抬头,她不知发生何事。但祁如清此刻,却是清晰感觉到,此地此时的异样。

    “那座大阵,如今又有了变化,气机指向一个地方。看来今日,的确有大事发生。”

    “何处?”

    楚宁月虽然对祁如清反感,但却知道对方不会在此种信息之上诓骗自己。可下一刻,听到的答案却是...

    “内城方向。”

    ...

    风鸣内城,城主府宫殿广场上空,一名赤身青年,此时凌空而立,手中持着一柄漆黑长弓。天空之上,箭光如雨,更如千军待命,仿佛下一刻便会一举破敌功成。

    而其长弓所指,则是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独臂老者,但这空中箭雨,若真倾盆而下,在场之人怕是无人能可躲闪,皆会被无差别攻击。

    “少城主,此招不凡,我先带你离开吧。”

    宫殿之上,李相容一身布衣,手持权杖,胡须之上血迹未干,此刻望着身旁的少城主,轻声开口。

    而此时,那最初看似脓包,在胡九道的强势之下,表现得懦弱不堪的少城主,却是平静地站在此处,审视着场上之人,再无颓色。

    “那阵法还能支持多久?”

    少城主轻声开口,望着空中隐藏了实力的青年。那人方才周身虚影,已然在对战之中,被独臂老者毁去,但后者同样受创不轻。

    而今两人皆已是强弩之末,不出三式,既分胜负,亦分生死。

    “不知。”

    李相容并未欺瞒眼前之人,亦不怕告诉对方,那阵法并非自己所布。不想眼前之人对此,似乎并无意外,而是指了指周围之人道:

    “如若今日是那青年胜了,李大师可有办法带走所有人?”

    说话间,少城主望向重伤的掌印大监,亦看向胡九道,还有此时被高手气机波及,早已昏迷不醒的诸位大臣。

    “此地气机悉数被那阵法锁定,我至多能够带走三人,再多便无十足把握。一旦失败,便再无机会了。”

    “三人么...”

    少城主不会怀疑李相容,因为他素来坚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是李相容这等南域风云人物。他只是在思考,若真只能带走三人,人选为何。

    掌印监投靠自己多年,自是一个人选,而自己虽然惜才,但也不至于为此丢掉性命,乃是第二个人选。

    至于这第三个人选,即便自己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给胡九道留着。因为他今日若是死在这里,南域将倾。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青年沉声开口,声传此间,却是一名老者的声音:

    “五行绝气,的确不同凡响,但可惜你们所施展的只是残阵。将我逼至如此地步,尔等的确有见识此招的资格,此式过后,无人生还。”

    话音方落,青年张弓搭箭,周身气势无匹,天空之上三千箭光浮动,似在下一刻便要倾盆。

    独臂老者望向空中之人,周身黑雾弥漫,无数蛊虫浮现而出,但面对三千箭光,仍旧是九牛一毛。此刻看似面上镇定,心中却也有了些许焦急。

    自己如今并非全盛,而眼前之人并非武者,实力更是达到了三品,若非自己这一身血色袈裟,乃是杀人夺宝夺来的至宝,此刻怕是早已重伤不起。

    眼见一弓之势渐满,独臂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好似是在等什么东西到来,但那东西迟迟未至,让他有些焦急,有些紧张。

    但在焦急过后,他便下定决心,知晓今日怕是指望不上旁人,唯有应下此式,方能...

    “咔嚓!”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传来一阵镜面破碎之声,让本欲出手的青年微微一愣。

    “哈...”

    笑声出口同时,青年面色一冷,因为那五行绝气阵,如今已然溃散出现漏洞。当即长弓黑箭,脱手而出,天空之上三千箭光如雨倾泻,势要将在场之人尽数斩杀。

    独臂老者与在场之人非亲非故,他当然不会保护所有人,此刻周身黑雾蔓延,无数飞虫朝着头顶箭雨蜂拥而去。

    无数虫尸,自空中坠落而下,伴随着周围黑雾迅速稀薄。

    可是,那一柄气势如虹的主箭,此刻却是也被挡在了黑雾之外,这让独臂老者心中起疑。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上,方才还大放厥词的青年,如今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原来他那一箭,乃是强弩之末,徒具其形,如今不过虚晃一招,威力虽有,但却不足以伤到自己。可是,他的确已经如愿,因为他这一招的确拖延到了自己。

    今日困杀之局,已破...

    箭雨过后,独臂老者面色铁青,他知道此时追之不及,立时取出腰间一块玉简,朝上空抛出,而后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整座宫殿之上,血气弥漫,今夜在此汇聚的城主府幕僚,几乎尽殁。

    ...

    同一时间,风鸣外城之中,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自屋顶借力,迅速起落,一路朝着城北而去。此人如今,周身气息溃散,样子极为狼狈,正是方才的长弓青年。

    “可恶,五行绝气阵果然可怖,但区区南域,怎会出现此种阵法?”

    这长弓青年,虽然貌似青年,实则却是驻颜有术。而他先前,不过是强撑出手,体内气息,早已被五行绝气阵拨弄得浑浊不堪。

    方才若不是阵法破碎,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脱出此地,怕是只能服下归途,与在场所有人同归于尽了。

    此人虽已受伤,但速度仍旧奇快无比,不弱于普通四品全力奔行。因此不多时,便已经冲出了北城门,一众守军根本拦截不住。

    他此刻,只想着迅速回到军营,回到地宫之下。那里,还有自己的同伴,只要到达那里,自己便能高枕无...

第1992章 截杀

    丑时一刻,天色愈暗,凛风城北寂静无声。一道人影乘夜色而来,身似鬼魅,速度奇快,然而其气息却颇为紊乱,随时皆有可能行差踏错,一步不起。

    “快,再快一分。”

    方才于城主府内,大展光芒的神秘高手,如今狼狈逃窜,不只是因为方才的五行绝气阵,更是因为他人布局。

    他如今即便脱出围困,心中却依旧难安,因为他始终觉得,那五行绝气阵破得时机有些太巧,巧到可能是有心人想要投石问路。

    但很可惜,即便对方真要如此,自己如今也不会为了组织,放弃自己的性命。逃,唯有逃,今日逃至地宫,便是希望。

    “嗖..”

    就在此时,一阵破风之声骤然自林间响起,七道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金芒,直朝此人袭杀而去。

    一瞬之间,神秘高手心底生出一丝对于死亡的危险预知,此刻猛然停下身形,纵身一跃,落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

    而下一刻,其原本所在方位,三排老树被齐齐切断,可想而知,方才那一击如何凶险。

    “谁?!”

    神秘青年一声冷哼出口,但此时的声音,却是一名苍老老者。他此刻心身俱疲,根本无心伪装,若不是这来人出手太过突兀,此刻他连片刻也不想耽误。

    “我认得你的气息。”

    就在此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自神秘青年后方响起,一道人影随着空间一阵模糊,竟无声无息显化而出,正是转脉境敛息幻形术。

    一言入耳,神秘青年心下一寒,眉头紧皱,因为对方认得自己的气息,自己如何不认得对方?此刻心下无数疑惑,纷纷涌上心头,又纷纷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今日之局,背后操纵之人,乃是此子!

    而下一刻,声音再起,却似在宣判罪行。

    “当日城楼之下,便是你暗箭伤人,截杀于我。今日被我撞上,亦算因果循环。”

    而神秘青年闻此一言,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此刻不由分说,抬手之间白光一闪,漆黑长弓已然入手。

    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躲过此人,唯有利用破魔羽箭针对其功体的特性,将其斩杀于此。唯有这样,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眼见对方漆黑长弓入手,楚宁月负手而立,毫无动容。她身为修士,对于气息极为敏感,如今已看得出此人已是强弩之末。

    即便对方的破魔羽箭,的确对修士功体有克制效果,但那也只能压制低阶修士。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构不成威胁。

    “外道邪祟,人人得而诛之!”

    眼见楚宁月一幅淡然模样,神秘青年知道自己已被对方看破伤势,似是愤怒更似不甘一般,开口喊出一句冠冕堂皇之语。

    而下一刻,其却是自腰间,取出了一只黑色玉盒,那其中装着的,乃是他最后的底牌。可一旦使用,便是万劫不复。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那玉盒之中是何物,但也不会给他使用的机会。心念一动之间,十九道金芒突兀浮现在男子周身,接连朝其激射而去。

    金芒夺魄术,不过是低阶术法,但在楚宁月手中,对付眼前之人,却成了最好的暗器。

    “速战速决。”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自林外传来,让楚宁月微微一愣。但随即,一道青色剑气便破空而来,于男子头顶散落,化为一张剑网,将其笼罩在内。

    剑网之中,温度急速下降,地面之上更有冰晶浮现,使得男子的动作变得极为迟缓。

    “是你?!”

    神秘青年不止认得楚宁月,更是认得来人,这些人都曾经是他手中的猎物,如今却成了逼命危机。如果说先前他还对是否使用底牌有所犹豫的话,那么此刻盛怒之下,便再无犹豫。

    体内气息蜂拥而出,压制周身冻气,抵挡金芒夺魄术,甚至不惜伤势爆发,也要打开那玉盒。可就在此时,楚宁月已然抬手,一道龙形火焰凭空浮现,直朝神秘青年心门而去,怒龙穿心。

    而与此同时,一柄青色长剑,亦出现在男子身后,剑身之上微光浮动,虽在男子身后,却让他眼神一阵迷离,似有摄人心魄之效,剑名,秋水无痕。

    “噗..”

    下一刻,火龙穿心而过,长剑透体而出,神秘青年手中玉盒,在火龙席卷之下,顷刻蒸发,化为乌有,可内中丹药却持续了半息的功夫,方才被火焰炼化。

    神秘青年怒目圆睁,若没有那一剑,让自己的行动迟滞,自己定然能在气绝之前,吃下丹药。或者没有那火龙,自己拼尽周身余力,也同样能够吃下丹药。

    而只要吃下那枚丹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给自己陪葬,这便是阎王归途。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一剑一术贯体而出,青年生机迅速流失,此刻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中只有对两人的怨恨,还有对幕后布局者的一丝恐惧。

    下一刻,青色长剑离体,而长剑之主,亦出现在其身后。但这一剑并未终结,因为一掌随即而来,按在了其头顶百会。

    在楚宁月疑惑的目光之中,长剑之主掌力加催,一道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出,震得此间一瞬轻颤。而青年身体,终于难以维系,气绝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若不这样做,他即便身死,亦会有信息传回其组织。唯有摧破识海,方能杜绝此事可能。”

    长剑之主此刻望向楚宁月,轻声开口解释,话音落定之时,望向地面之上再无生机的神秘青年,眼神之中尽是冷漠。

    “你怎会来此?”

    楚宁月一问出口,心中着实不解,因为眼前之人一身青色长裙,正是先前自秋风苑离去的穆清远。可是她当时分明说自己不宜离开天启驻地太久,所以急着赶回,为何会...

    “我离开不久,便感应到内城方向有两股气机波动,所以便前往查看。路上撞见你,所以便跟上来瞧瞧。”

    穆清远这话说得轻松,可是楚宁月心中却是有些意外,因为自己这一路施展的,皆是转脉境遁术,已达到了化光而行的层次。

    除非同阶修士,否则根本看不清流光之中的人影,也无法分辨身份。

    更何况,便是此女能够看到那是自己,她又如何追得上自己?若她有这等实力,那当日交手之时,她又保留了几分呢?

    楚宁月略微打消心中疑惑,她如今已与此女结盟,自然不该多加怀疑。这时想起方才对方,似乎对那神秘青年颇为了解,于是出声发问:

    “你也认得此人么?”

    “嗯,此人曾于暗处偷袭过我,只是那时我功体未复,而其身法奇快,我亦追之不及。”

    穆清远的话,透露了两项信息,一是先前她的功体未复,正如楚宁月进入此界,修为尽失一般。第二项信息,则是那神秘青年,竟也偷袭过她。

    再联想到先前祁如清,似乎也曾经被此人同伴针对,楚宁月不禁思考起,这其中的联系。为何这些人,会对自己三人出手?自己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

    “他们背后的组织,我虽有暗中调查,但至今一无所获。今日若投石问路,或可寻得契机,但风险太大。”

    穆清远再度开口,微微摇头,似乎又一次猜到了楚宁月心中所想,只不过并不是全部。而楚宁月此时,亦想到了军营之事,对于眼前此女无需隐瞒。

    “当日我曾潜入护城军营,发现其中有类似此人存在,而军营之下更有一座地宫,极有可能便是你口中的组织所在。”

    楚宁月说这话,是打算与对方联手,前往地宫一探究竟。但穆清远闻言,却是微微摇头。

    “今日已耗费太多时间,你我不宜外出过久,更何况今日之事....有些巧合了。”

    听到她这样说,楚宁月心中亦有所动,因为两女并不知道城主府发生之事,所以自然会疑惑,为何此人现身之时,便已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嗯,我见此人之时,他便已是一幅重伤之身,今日想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动手,只是不知这人是谁。”

    楚宁月说话之间,第一个想到的人选,自然是祁如清。但祁如清半日之前,便因为救人修为散去,如今行动都是困难,如何重创那神秘高手?

    也就是说,凛风城之内,还有其他人出于某种原因,插手此事。而这布局者,能够将此人算计在内,便也有可能将自己等人算计在内。

    此事不得不防...

    终须谨慎。

第1993章 虚惊

    “明日城主府定会有风向,我会着人调查。”

    穆清远说话之间,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而后重新将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迟疑半息过后,接着开口道:

    “我是时候回去了,后会有期。”

    说罢,穆清远便转身离开,但身法却颇为诡谲,先慢后快,踏出百丈之后,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便是楚宁月以神识探查,也未能捕捉此女踪迹。

    楚宁月望着眼前之人离去的背影,稍作迟疑过后,摇了摇头,两人如今已经联盟,便不该再想着提防之事,此女不是祁如清,没有那般...

    “不好。”

    想到祁如清,楚宁月这才想起,自己与他如今互换了身份。自己离开秋风苑太久,而秋风苑一直有旁人窥视,即便被穆清远解决了一波,也难保意外。

    心念至此,其当即化光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中,只留下方才火龙术法,燃烧的一地灰烬。

    ...

    城北军营,漏断仍明,守备森严。督军胡九道离去之前,曾叮嘱下属,若自己半日未归,则集结兵马前往城主府要人。

    而整个护城军之中,如今已有五成归顺胡九道,两成被少城主掌控,其余三成则是怒枪展虹麾下。而展虹此女,受老城主大恩,因此算是站在少城主阵营,但又不会全然受其所命。

    故而今夜,这城北护城军军营之中,并不太平。怒枪展虹坐镇于此,为得便是防止兵变,但以三成军力,即便乃是精锐,也无法镇压其他七成大军。

    然而连她也不知晓,这座军营之下,还存在一座神秘地宫,只知军营之中为了应急,曾经挖通过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便是这暗道之中,错综复杂,暗藏机关。而机关之下,便是那座神秘地宫的入口。

    地宫幽暗,寂静无声,内中并无蝙蝠尸傀,而是空无一物。但墙壁之上与地面留下的痕迹,似乎暗喻着此地曾经的辉煌,只不过这些辉煌,如今已尽数被人夺走。

    地宫深处,一座密室之内,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刻画浮屠塔像。而圆桌周围,恰有六个座位,座椅之上刻有小字。

    但这些文字,并非通用之语,只能隐约认出其中两座之上,刻的乃是“天”“人”二字。

    忽然间,寂静无声的密室之内,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骤然浮现,带起一地尘埃。尘埃散尽之际,一道黑衣人影,已然现身于“天”座之上。

    可紧接着,“人”座便发生了异变,整张座椅之上,忽然满布裂纹。

    黑衣人见状,藏在斗笠之下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怒意,此刻低沉开口,却给人一种疯癫之感:

    “是谁...散功抹识之法,不应存于世间..谁..是谁呢?”

    话音方落,另一道人影便已突兀现身,却是自地面之中,浮现而出,没有入座。其望着“人”座之上的裂痕微微一愣,而后疾声道:

    “老三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定要为他报仇!”

    这说话之人,同样身穿黑色斗篷,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清脆,若单以声音而论,应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而下一刻,密室之中,原本便阴暗的环境,变得漆黑无比,一时间分不清是月光变化,还是黑雾蔽天。随即一个语速极为缓慢,而且每次只吐二字便加一停顿的声音,缓缓响起:

    “报仇,你知,晓仇,人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但老大肯定..”

    女子说话之间,望向“天”座之人,却见其微微摇头,不禁一愣。正想开口,便听对方沉声道:

    “对方深谙此道,不但杀人,更将老三散功抹识,便是我,亦察觉不到凶手是谁。若想查清凶手是谁,只有老六出手,但老六人在天启,无法前来南域。”

    “难道老三就白死了?!”

    女子似乎颇为不忿,但也只是不忿而已,对于她口中老三的死,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的情绪,有的只是愤怒,被挑衅的愤怒。

    “当然,没有,白死,引出...”

    “停停停,你还是少说话的好,说话这事儿就让老大代劳吧。”

    女子的话,让前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似乎引以为常,并不觉得冒犯,而是同样看向了“天”座之人。

    “老五说得不错,老三没有白死。他最后出行,乃是跟随胡九道前往城主府。无论是胡九道还是城主府,都没有实力留下老三,但却可以此为线索查证。

    老三的死,说明南域之中已有人盯上我们,而此人藏身于台面之下,实力不俗。你我三人日后行事之时,需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尤其是老四,你最近与外人走得太近,小心玩火自焚,莫要忘了,你不是真正的她。”

    话音落定,女子冷哼一声,不再开口,而密室之中,重归肃寂,寂静无声...

    ...

    同一时间,秋风苑外,楚宁月化作流光,落于此处。被大阵压制的神识四散而出,确认周围没有状况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进入院落之中。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事发生?”

    楚宁月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却知道祁如清能够听到,在等他的答复。可是足足过了三息,楚宁月已重新坐回石桌一侧,还是没有等到回答,不由得眉头微皱,心生一丝不悦。

    可就在此时,她却察觉到空气之中,带有一丝血腥之气,起身的同时,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其循着血腥之气望去,在发现气味的源头便是那间屋舍之后,心下一凉。

    她刚刚推门而入,便见地面之上尽是血渍,更有两道人影在房梁之上坠落而下,落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正是叶琼与柳瘟两人。

    两人身上,皆有大小十余处伤口,但这些伤势并不致命,两人如今也只是被点住了穴道,挂在房梁之上。

    楚宁月不懂解穴之法,只得挥手之间,将两人安置一旁,以术法为二人止血,待他们自行醒来。却不知,动手之人用心险恶,精准算计了穴道解开的时间。

    要的便是他们生不如死,在穴道冲开之前,鲜血留干而死。但好在楚宁月虽不会疗愈术法,却可以术力强行为二人止血,亦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紧接着,楚宁月进入屋舍,望向床榻,可随即目光却一阵迷离,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僵在原地久久无声。

    眼前的祁如清,仍旧躺在床榻之上,仍旧如先前一般生机全无。但面上,却没了昔日玩味与轻松,而是平静如水。

    可让楚宁月不能释怀的,乃是其如今,被三柄长剑钉死于此,手腕脚踝之上,皆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不但有人潜入此地行凶,更是以此种方式报复。楚宁月愣神过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也只有他才会那般恨自己与祁如清。

    “你...”

    楚宁月站在原地,身形轻颤,一字出口的同时,望着昔日厌恶之人,如今命丧于此,心中不但没有快感,反而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下一刻,其轻声开口,似是在懊悔,似是自责,似乎只要自己不离开此处,便不会给人可趁之机。而祁如清当日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请求,也不会散尽修为,如今行动不便。

    若非如此,以他能为,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又如何能够得手?

    “是我..不该...”

    四字出口,楚宁月眼中浮现出一丝悲伤,可就在此时,屋舍之内,却忽然响起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吐出了一句没有感情的....

    “我是鬼,楚道友,我死得好惨好惨呐。”

    一声入耳,楚宁月猛然抬头,眉头微皱,她当然认得这个声音就是祁如清。而下一刻,便见床榻之上,已经彻底死透的祁如清,忽然间抬起了左手,而后声音便自其口中传出。

    没有半点虚弱,没有半分垂死,有的只是昔日令自己厌恶的口吻。

    “楚道友莫不是忘了,我这祁如清的肉身本就不是本体,他来杀我正中我下怀。如今我已在他身上种下印记,任其如何变化,都再难躲过。

    虽然我不会用剑,但这三剑,迟早是要还的,届时便请楚道友代劳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楚宁月心中一时复杂,分不清是失而复得之喜多一点,还是对方欺骗自己的怒多一点,但总归可以确定,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没有身死。

    但...

    “如此说,今日之事,皆在你掌握之中,皆是你做的局了?”

    楚宁月平静开口,语气之中听不出一丝喜怒,但这话落入祁如清耳中,却让其清晰的认知到,这乃是暴雨之前的宁静。

    当即干咳一声...

    “咳..我确有引蛇出洞之意,但也不至于拿自己做饵,毕竟我虽不会死,但却会痛...咳咳咳..”

    说到末尾,祁如清装作哭声自嘲,而楚宁月则面色一寒,右手一挥。随着一阵血雾,三柄长剑离体而出,随即术力封堵伤口,以同样的法子,帮其止住了血。

    但这三柄长剑同时离体,却痛得祁如清龇牙咧嘴,倒吸冷气,望着楚宁月,一脸懊恼。

    而楚宁月则是直接无视,走出了屋舍,重新坐回石桌一侧,当即闭上了双眼,开始打坐入定,屏蔽了外界之声...

第1994章 罗网(上)

    一夜无话,夜尽天明,楚宁月睁开双眼,自打坐入定之中恢复过来,下意识施展神识,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头顶上空的神秘大阵仍在,对于其神识仍旧有强烈的压制力,但比起昨日之事之前,似乎压制力要薄弱了些许。

    这让她原本只能探查周身十五丈的范围,提升到了五十丈左右,因此能够清晰感应到周围留在此地,窥视的暗哨。

    这些暗哨大多是学院弟子打扮,但皆在某一特定区域徘徊,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嗯?”

    楚宁月心中疑惑,神识加催,这一次倒是清晰看到了其中几人的面孔,发现他们眼神空洞,面带疲态,似是被人以某种手段控制。

    此刻她又想起昨夜穆清远的话,说是已帮自己解决了他们,要明日辰时才会苏醒。如今想来,她说的解决,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看来此女身上,仍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隐秘,例如这控人心神的办法。

    虽然此类术法,为正道修士所不齿,但此界修行体系并非只有武道与修士两者,因此楚宁月不会因为门户之见,便将盟友拒之门外。

    “啊?!”

    就在此时,秋风苑外,忽然间传来一阵惊呼,仿佛一群人同时自梦中惊醒。楚宁月清晰看到,那些窥视之人,如今大梦初醒一般,左顾右盼,一脸茫然。

    但也知道,如今辰时已至,昨夜风浪已过,而今日方是收网之时。

    “你如何了?”

    楚宁月轻声开口,似在自言自语,但心中却对昨夜看到的一幕,仍旧难以释怀。即便是知晓,对方并不是真正的祁如清,甚至那身体对他来说只是傀儡,但还是缺乏认知。

    “哈..昨夜那三剑,的确有些凶狠,好在我的本体并不在此地,所以自是安然无虞了。”

    “哼。”

    听到楚宁月冷哼一声,祁如清尴尬一笑,转言正色道:

    “昨夜之事,楚道友打算如何处置?”

    楚宁月并非不顾大局之人,更何况她心中不悦,大多是出自对方以生死之事耍自己开心。此刻对方既转正题,她自然也不会纠结先前之事,于是开口..

    “昨夜我离开此地之后...”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昨夜之事,一一讲给了祁如清,毕竟昨夜匆匆,并未告知他这些事。他即便真如自己所说一般,以身合阵,所合的也只是风鸣之阵,无法知晓风鸣院之外所发生的事。

    “这..楚道友真的相信那女子?”

    听到两女联盟,祁如清眉头微皱,因为那女子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却不想,对方的回答竟让自己语塞,正是..

    “她可不是你。”

    “咳咳咳..”

    不知是牵动伤处,还是心伤所致,祁如清干咳一阵,许久过后,方才再度出声,将话题引回正题。

    “楚道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昨夜之事?”

    “昨夜我们见到那人之时,他便已经身受重伤,能可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而昨夜我感知到内城方向存有异动,所以打算去城主府一行。”

    对于眼前这如今只能困在此地,行动受制的盟友,楚宁月并不打算隐瞒行迹。她讨厌此人是一回事,信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

    “这..其实我问得不是这个,而是昨夜...”

    祁如清的话至此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话,实属有些胁迫的意思。对方既将重点放在城主府上,那昨夜凶手之事,自然该放在其后才是。

    却不想他的话,让楚宁月微微一愣,迟疑过后,一阵恍然,自己险些又忘了昨夜的前车之鉴。

    “城主府之事可以先放一放,我...”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祁如清传音打断道:

    “不,我是想说昨夜我已在其身上留下印记,更何况我如今在他眼中已是一个死人,所以其去而复返的可能性不大。

    倒是楚道友,他下一个目标兴许会是你,此行城主府,还望务必小心。此人的实力虽然不及如今的你,但我那辨别之法,楚道友却用不得。”

    话音落定,屋舍之内飞出一物,又是一块玉佩,也不知道祁如清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玉佩相赠。便是楚宁月身上,就已经有三枚对方所赠的玉佩,各自功效不同。

    “嗯?”

    “此物我已种下同样印记,若那人出现在方圆十丈,此物便会有所感应。但此物毕竟不是我本人亲至,所以..无法指认出那人究竟是谁,此点还需楚道友自行判断了。”

    听到祁如清这一如既往的语气,楚宁月引以为常,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昨夜之事,于是问道:

    “若他今日再来此处,你当如何?”

    话音方出,略微停顿,而祁如清则微微一笑,随即传音。不过说出的话,却仍旧是让人讨厌。

    “若那人今日再来,自然是自投罗网,无可转圜,我定会将昨夜三剑,一一奉还。只可惜,楚道友未必来得及,替我给上一剑,看这出好戏。”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楚宁月便开口一句绝杀,让对方再度语塞...

    “你若真有这种本事,昨夜为何不直接拿下他?”

    祁如清沉默当场,良久过后,方才幽幽吐出一句...

    “楚道友,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方落,一道湛蓝阵纹,骤然间自楚宁月脚下浮现而出,突兀非常。不过楚宁月如今已是转脉境修为,若她想要脱出此地,一念即可,倒是不会真的受此阵纹影响。

    不过她却听出了对方那句话中的玩味,想要看看这个家伙究竟要做什么。于是待在了阵纹之中,没有离去。

    而下一刻,其眼前光景,便已是物换星移,耳中只余一声回响,人已经出现在了风鸣院之外..

    “昨夜之事我自有打算,楚道友安心去城主府便是。”

    可祁如清却没有解释,昨夜自己为何会那般惨淡,不只是因为修为散尽的缘故,更是因为那幻影千御最后一人,同样精通阵道。

    而他如今没了修为,即便阵法造诣在对方之上,却也无法发挥全力。所以昨夜危机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以斗阵失败为代价在对方脑海中种下印记。

    但若对方今日再来,虽然斗阵结果可能仍旧会是对方占据上风,但...

    今日自己能动用的阵法,比昨夜更强,更何况今日不只有自己,还有那些院外窥视之人。自己根本不需要破开对方最强之阵,只需破开最外层的隔音幻阵即可。

    到时那些人听到内中动静,自然会冲入此地,群起攻之。

    在炮灰前仆后继之下,自己想要拿下那人,也并非难事。

    这,便是计划之一...

    但,祁如清却明白,对方拿捏时机如此准确,定然有办法知晓楚道友的行踪。所以今日他去而复返,确认自己是否身死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去找楚道友。

    毕竟在他眼中,最恨的人乃是自己,而自己如今与楚道友互换身份,所以他最想杀的,便是如今的楚道友,样貌之上的祁如清。

    ....

    出现在风鸣院之外,楚宁月微微侧身,望了身后的青云街一眼,她没想到对方还有此等余力。既然对方能够传送自己,当然也能传送对方,所以自己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眼下既已离开风鸣院,那么自是要前往城主府一探究竟。

    只是其心中始终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会穆清远一声,毕竟昨夜秋风苑遇刺,仍不知后续局如何发展,此刻自己不在秋风苑终究....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自前方扑面而来,下意识转头朝前望去,这凉意乃是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

    而目光的主人,如今正站在一处建筑之顶,随风而立,衣袂飘飘。

    “又见面了。”

    两人,当真有缘。

第1995章 罗网(中)

    “你怎会..?”

    三字出口,楚宁月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来人身旁。而来人,正是昨夜与其联盟的穆清远。

    “昨夜内城发生了那样的事,终归是要去看一看的。”

    可能是因为结盟的缘故,穆清远说话之间,少了昔日初见之时的清冷,多了几分生机。此刻微微一笑,样貌动人,但可惜站在她面前的虽然是一名男子的肉身,但楚宁月并非男子,无福消受。

    “可是你的身份...”

    楚宁月心念至此,也想到了自己如今的样貌,于是右手轻抬,一阵白光将自己两人笼罩在内。下一刻,楚宁月已化为了一名中年儒士的模样,而穆清远则样貌如旧。

    “嗯?”

    眼见穆清远仍旧是这般样貌,未曾有一丝改变,楚宁月心中不禁一声轻疑。因为她方才施展化相之术时,同样施加在了此女的身上,可是如今她的样貌身形却无一改变。

    这说明自己的术法,对此女并不生效,在对方并未反抗的情况下出现此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对方身上存在什么屏蔽术法的宝物,第二便是对方修为高过自己。

    但,前者可能性不大,因为自己先前曾与此女生死相搏,两败俱伤,此女也是命悬一线,她不可能还有其他底牌。

    可是后者可能性,也同样不大,因为对方不是修士,而是其他修行体系之人。不同的体系,照理说...

    “你在想什么?”

    穆清远轻声开口,将楚宁月自思索之中拉回现实,后者微微摇头,而后出声道:

    “你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城主府之人看到,恐怕会引来很多麻烦。”

    却不想穆清远闻言,饶有兴致地望向楚宁月,看得后者一脸茫然,直至半息过后方才出声,吐出一句:

    “这不是有你在么?”

    稍加思索,楚宁月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知道此女是想要与自己一明一暗。虽不知为何,对方不受化相之术影响,但想来以其身法,只要不撞上那位掌印大监,隐匿身形皆不是难事。

    “也好。”

    ...

    风鸣院外,凛风城中,辰时三刻,人流如旧。

    昨夜城主府的确生变,但五行绝气阵之变,非寻常之人能可感知,所以今日城中并未生乱,而是一如既往。可见城主府对消息的封锁,极为迅速。

    城主府主事之人,为了营造出平安无事的假象,并未令重兵把守内城,甚至没有安排人手仔细排查,只是将高手安插在了内城要道,伪装成普通士兵。

    此举勉强算是高明,但却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这给了有心人名正言顺,前往内城的可趁之机。

    内城雄伟,不似外城繁华,十余丈的城墙,几乎可以杜绝五品以下武夫翻墙而入。城墙之上,更有弓弩手巡逻,比之松散的外城守卫,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因为内城,方才是凛风城的根基所在。

    一道孤单人影,出现在通往内城的玄武街上,缓步前行,引来周围之人纷纷侧目。内城虽然并没有严令外城之人不得进入,但想要进入内城,却还是需要一定的资格。

    但这人看上去,却是面黄肌瘦,属于放在人群之中便会立时淹没之人,根本没有出奇之处。若非要找出此人的与众不同,大概便是他朝着内城的方向而去。

    “站住。”

    就在其临近内城门之际,一个声音喝止而来,乃是一名看起来再为普通不过的士兵。但此人,却是城主府五品高手伪装而成,此刻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是何人?来内城何事?”

    “素闻南域城主府招募阵师,今李老亦投入城主府,在下慕名而来,亦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来人说话之间,语气低沉,给人一种阴森之感,但好在面前士兵...

    听到眼前之人如此说,守卫微微一愣,若是普通士兵,也许还不会接触到此种信息,但身为五品的他,自是知道城主府在招募阵师。

    但天下阵师九成九在书山,而那百中之一内,在南域的更是凤毛麟角,属于稀有人才。

    只要达到二阶灵阵师,一旦入城主府,便会是客卿身份,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此刻还是不要太过拒人千里之外的好。

    心念至此,士兵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语气缓和了几分,但开口之时,也没有客气。

    “你说自己是阵师,可有什么证明啊?”

    “证明?”

    来人似乎很是疑惑,而那士兵见他如此反应,面上的笑容也就此敛去,右手缓缓朝着腰间佩刀按去,似乎随时有可能动手。

    但就在此时,一道华光忽然自来人脚下浮现而出,下一刻,其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士兵身后十丈方位。

    “如此,可算是证明了身份?”

    听到来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士兵转过身来,手却已经放回原处,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若是普通士兵见了这一幕,兴许会以为自己见鬼,或是当真出手拦截。可他乃是城主府豢养的五品武者,自是清楚对方施展的,乃是二阶挪移阵。

    能可施展此阵,便说明对方至少是灵阵师,因此可以放行。

    “方才也是例行公事,如今你已自证身份,可以持此物,前往西南方百丈的招贤馆。”

    士兵丢出一块铜牌,恰好落入来人手中,而来人呵呵一笑,转身离去。士兵则是站回岗位,今日结了一个善缘,对自己来说不是坏事。

    可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却自其身后响起,让其心下一惊,下意识握住刀柄,回身便是一斩。

    “那我,算不算是自证了身份呢?”

    士兵一斩而出,却是五品之力倾注,因为他在错愕之下,根本来不及收手。可下一刻,一道金光却凭空浮现,挡在了其刀刃之上,也让他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名中年儒士。

    “你...”

    士兵惊魂未定,他方才完全没有发现此人,不是他心性太差,而是到了五品之境,多少知晓一些此界真正高品的痕迹。

    所以在确定对方无声无息出现之后,心中的惊讶远比常人更甚,此刻望着中年儒士,一句话竟也说不完。

    “方才那人以挪移阵移动十余丈,算是自证身份。而我如今出现在你身后,可算是证明了阵师身份啊?”

    儒士再度开口,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与方才那面黄肌瘦之人的阴森可怖,成鲜明对比。虽然一时间,无法判断出两人孰优孰劣,但此刻这名士兵已心生畏惧。

    “先生可也是来投奔城主府的?”

    他在紧张之下,对中年儒士的称谓也变了些许,而且思维也受对方引导,将对方现身的一幕,当做了阵法。

    可他又哪里知道,对方所用的乃是遁术,而非阵法,若当真要布阵自证身份,怕是当场就要被拆穿。

    而下一刻,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却先摇了摇头,让士兵茫然。但紧接着,他便说出了一句,让这士兵愕然的话。

    “我此行并非是要投奔城主府,而是见一见我那不成才的李师弟,看一看他的阵道可有精进。”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伪装成士兵的五品高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前来此处,将被少城主奉为客卿长老的李大师,称为“不成才的师弟”。

    而如今整个城主府之中,有头有脸,且懂阵法的,就只有李相容一人,不会有错。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哗众取宠,那他的来头....

    而下一刻,中年儒士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绿色玉佩...

    “记住此物模样,描述给李相容,他自会清楚来的人是谁。”

    书山内门玉佩。

第1996章 喧嚣

    “这...”

    守门士兵虽是五品武者伪装,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看门守卫。即便他的确因为眼前的中年儒士而惊讶,觉得对方可能所言不虚,但此刻要自己擅离职守,却也是....

    “狂妄之徒!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自城门之后传出,现身者乃是一名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中年儒士朝着此人望去,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人除了面容和李相容不同之外,衣着身形皆一般无二。

    他自是不知,眼前这人,乃是慕李相容之名而来,刚刚投靠城主府的二阶灵阵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对李相容极为推崇,因此就连穿衣打扮也模仿其态。

    如今见有人狂妄自大,蔑视李相容,更是谎称是其师兄,他自然是火冒三丈,想要将这哗众取宠之人轰出去。

    毕竟这几日,所为慕名而来的阵师,十有八九是酒囊饭袋,至今也只有自己一个货真价实的灵阵师。

    中年儒士见状,感应到腰间罗盘微动,知晓对方已在施展阵法。此刻无需多想,心念一动遁术再起,化为一道流光直接出现在了来人面前。

    这一幕看在一旁的守卫的眼中,让他清楚地明白,眼前的中年儒士之所以要自己通报,完全是出于礼节。以他这等挪移手段,若是真想强闯城主府,怕是只有掌印大监和李大师能够阻拦。

    可是如今这两位都....

    “你..”

    中年男子一字刚刚出口,便只觉一阵劲风呼啸而来,随即整个人便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朝后跌飞而出,落地之时灰头土脸,摔得七荤八素。

    若是寻常人被这一摔,定然昏迷不醒,可此界阵师并非人人皆如李相容一般没有修为在身。便如眼前这二阶灵阵师,便有着最低门槛六品实力。

    虽然因为钻研阵法忽略武技功法修炼,所以若不施展阵法,实战的战斗力要低于普通六品,但身体素质却不会相差太远。

    这一摔,没能让对方昏迷不醒,中年儒士似是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再次出手,而是一个闪身来到其身后,将其一把提了起来。

    “天下阵师九成九,不知你可认得此物?”

    说话间,中年儒士再次取出那枚玉佩,心想此人既是阵师,便有可能见过书山之人。如今自己取出此物,正可引导其思维,省去许多麻烦。

    “休要..”

    中年男子恼怒,此刻下意识开口,想要驳斥对方。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青色玉佩之时,原本挣扎的动作,竟微微一滞。

    “你...你...”

    吐出两字,中年男子瞳孔放大,先惊后喜,其后懊悔,短短一息之间,神色变了数变。最终强行压下心中惊骇,望向了一旁看戏一般的守卫,呵斥道:

    “贵客临门,你竟如此懈怠!滚!”

    说罢,他便又转过身来,看向中年儒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前方带路。不过他带的路,并不是前往正殿寻找李相容,而是招贤馆。

    “哼。”

    城门守卫冷哼一声,暗中记下了那个二品灵阵师,但对于今日之事,心中也有了一丝犹豫。自己是否该立即上报,是否要擅离职守,这其中得失,如何判断?

    ...

    书山内门信物,自然并非寻常之物,而此等人物来到南域,必定风风火火,甚至足够城主与学院山长亲迎,绝不会出现在一名中年儒士的身上。

    而这枚玉佩,正是其自临江渔村初入此界之时,那名书山内门女子所赠。本来是想要赠与其,通过山下阵法而后归还,却不想那女子身死于渔村之内。

    而这玉佩之中,自含玄机,当日那女子是自愿赠出此物,所以对其没有排斥,便是施以书山印证之法,也不会出现杀人夺宝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楚宁月方能搭上司徒奇这条线,进入风鸣院。

    跟随眼前的中年男子深入内城,以化相之术幻化为中年儒士的楚宁月,心中若有所思。

    她之所以选择拿出那枚玉佩,高调入城,一是为了吸引足够的注意力,方便穆清远此女潜入。二来则是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调查昨夜之事,所以与其默默无闻,不如直接接触核心。

    虽然这样做,会招来旁人的怀疑,更可能被看穿身份。但楚宁月却始终记得,当日西城门截杀自己之时,李相容似乎是迫于无奈。

    所以他即便认出此玉佩,拆穿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便是拆穿此地也未必有人能够留下自己。

    因此楚宁月,方才制定了如此计划,为得便是直接以书山内门的身份,打入高层,了解昨夜之事的始末。

    而在那之后,留给城主府的,便是无边猜忌,南域之中将再无中年儒士。

    “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前方引路的中年男子,忽然停下脚步,沉声开口。由于他一直背对楚宁月的缘故,后者根本不知他这一路如何煎熬。

    此刻开口,乃是心中积蓄情绪爆发,压抑不住。因为他与李相容一样,皆都对阵法之道,有着狂热追求,而不一样的是,李相容曾是书山外门,而他则在天启五院大比落选。

    如今见到了书山内门,又见到对方如此莫测的手段,自是奉若神明。而自己方才,险些与对方冲突,如今自是觉得无地自容。

    却不知,楚宁月根本没将此人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对方与周围草木并无二致,没有高低之分。

    “是你多心了,安心带路吧。”

    听到这个答复,中年男子精神一振,他此刻不想着如何巴结书山内门,只想要对方不记恨自己。此刻得到这个答案,已经是十分满意,不敢奢望太多,于是脚步更快。

    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内城之中,一处庄园之外。此地虽无山水,却有竹林石路,颇为清雅。

    看了此处庄园,楚宁月不禁暗想,李相容的确会选地方。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这中年男子带自己来的,根本不是李相容的住所,而是城主府设立的招贤馆。

    两人来到庄园之外,中年男子取出一物,而后示意楚宁月上前,两人随即身形没入阵法之中,直接出现在了庄园之内。

    原来方才所见的一切,皆是幻象并非实体,唯有依靠此阵进入的,才是真正的庄园所在。

    与方才的清新雅致不同,此处庄园极为雍容华贵,内中更是人多口杂,颇为喧闹。但行人在见到中年男子之时,却大多微微颔首,或是噤声,又或是主动招呼。

    似乎他在这里,地位不凡。

    可平日里,对这些恭维极为受用的中年男子,今日却不想招摇,对于旁人的举动无动于衷,一心只为引路。

    李相容的身份,乃是客卿长老,更是挂了一个招贤馆副馆主的虚号。所以此人当然认为,李相容此刻就在招贤馆,却根本不知,李相容如今不能见客。

    “那人是谁?怎么能让他这副模样?”

    “不知道,不过能让刘客卿如此心甘情愿带路,这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我丝毫看不穿此人品级,更感受不到武者气息,难道..此人是四品高手?!”

    随着楚宁月离去,身后之人的猜测越发离谱,这全然是因为那给她引路的刘客卿,平日里乃是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能够让他露出如此模样的,只有李相容。

    便是见了少城主和掌印大监,这位刘客卿都没有这样的姿态,所以这些人,自然会将中年儒士高看数倍,乃至更多。

    穿过层层庭院,两人终于来到一处内院之中,而这内院要比外院清净许多。这里的行人见到刘客卿,大多只是微微颔首,或是直接无视,因为能够进入此地的,皆是客卿。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疑一声,这让前方引路的刘客卿心下一惊,误以为是自己行差踏错。却不知,楚宁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临行之前,祁如清赠给自己的玉佩,如今有了反应。

    也就是说,昨夜那行凶之人,如今就出现在了自己方圆十丈之内。

    而方圆十丈,正是这内院空间。

第1997章 鱼饵

    祁如清所赠玉佩之中,存有其印记之法,虽能察觉出昨夜行凶之人便在十丈之内,却无法标记此人。若她今日前来城主府,不是另有目的,而是专门为了找出此人的话,倒也不会麻烦。

    但很可惜,今日她来此处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找出凶手,而是打探昨夜关于那神秘高手重伤而走的信息。

    “嗯..”

    略微沉吟,楚宁月心中做出决断,当即心念一动,周身空气瞬间凝结,一道犹如实质般的无形气浪,自其周身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七层叠浪之下,覆巢无完卵,首当其冲者,便是离她最近的刘客卿。

    刘客卿只觉心中一寒,而后一股窒息之感,便自心中翻涌而出,不可抑制。随后又觉千钧压顶,身体不由自主朝下一倾,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周围客卿见状,此刻还不明所以,因为在楚宁月的控制之下,七层叠浪并非瞬间爆发,而是蔓延开来。可就在周围之人,或有平日里与刘客卿不对付者出言讥讽,与其有交好者上前搀扶之际。

    第二层叠浪已至。

    “砰!”

    随着一声闷响,方圆三丈之人,尽皆如刘客卿一般无二,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支撑地面,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因为此刻已是呼吸困难。

    这些人,大多是五品与六品武夫,早已无法抵挡楚宁月以转脉境运转残阳神诀施展的气机压制,也根本无法理解此种手段。

    楚宁月此举,固然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但同样也是对昨夜凶手的试探。因为她觉得,能够在自己气机压制之下,维持站立者,便只有昨夜凶手。

    而能够看穿自己施展手段者,也唯有那人。

    所以自己根本不必担心,此法会引人注意,因为下一刻,她亦是装出一幅凝重的神色,沉声问道:

    “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现身一见。”

    说话间,众人只见中年儒士一指向天,一掌向地,周身一阵气机扩散开来,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湛蓝气罩,将距离其最近的刘客卿笼罩在内。

    楚宁月已然知晓一些此界品级划分,亦知晓三品、四品的标志,此刻施为,便是刻意以术法营造出假象,为得便是引导众人思维。

    刘客卿前一刻还是陷入窒息,这一刻便已全然恢复,起身的同时,望着身后的中年儒士,满脸尽是敬畏。

    他没有想到,对方除了阵师身份之外,还有此等实力,书山内门,果真非同寻常,不是自己这些人可以比拟。

    兴许是因为楚宁月的话,又兴许是因为一众客卿匍匐在地,其他未受波及之人,也纷纷朝此望来,看到了中年儒士周身的气罩。

    其中一名自诩见多识广者,此刻瞳孔收缩,当即轻呼一声:

    “三品玄罡!”

    一声入耳,众人皆惊,因为南域之中没有三品,这已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便是风鸣院山长和老城主,也只是四品上境,却足以震慑一方。

    如今,竟有三品玄罡出现在南域,更是出现在这招贤堂内,此等高手,不可能是来投靠城主府,所以其用心,其目的,究竟为何?!

    “噗通..”

    随着一阵闷响,七道气浪尽数宣泄而出,朝着四方蔓延而出,楚宁月清晰感觉到玉佩光华仍在,说明那昨夜元凶仍在方圆十丈。

    她方才之所以控制气浪,没有瞬间爆开,便是为了一一排查,感知众人体内气息,究竟是佯装不支,还是当真不支。

    而此刻,便已收网之时。

    内院之中,数十名客卿此刻尽皆跌倒在地,无法起身半分,面上皆是惊恐之色。楚宁月以神识扫视众人,没了风鸣院神秘大阵的影响,她足以清晰感应每一个人的气息变化。

    最终,其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后九丈方位,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身上,不禁眉头微皱。

    因为这个人,她方才见过,正是那城门口,与自己一前一后进入内城的中年男子。当时自己现身之时,对方已出十丈,无怪没有感应。

    这名男子,如今与其他客卿一般无二,皆是跪伏在地,但是其体内气息,却不似旁人那般不堪。其周身,似有一道磨盘运转,不断将气机压制消除。

    所以整个在场之人中,唯有此人乃是佯装跪倒在地。但同样,此人的心神,皆在催动手段抵挡压制之上,无心其他。

    楚宁月以炼神诀趁虚而入,一道流光闪过,便在其识海之中,种下了神识印记。

    她仍旧记得,今日自己前来,所为目的并非找出昨夜元凶,所以她只是留下了印记,确保无论日后此人如何变化,自己都能一眼认出,没有直接出手斩杀。

    因为她也想要知道,此人此番前来城主府,有何目的。

    目的已成,楚宁月便没有继续维系气机压制的必要,到了收尾之际。

    “藏头露尾,暗箭伤人,阁下若以为此等手段便能为所欲为,那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开口之间,便让众人眼见中年儒士,袍袖一挥,周身气罩扩散而出,所及之人,皆恢复如常。而这些人或是心中恐惧,或是震惊意外,此刻皆都无一例外地,朝着中年儒士行礼。

    因为他们知道,是眼前之人出手,方才让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得以重返此间。而此人既出现在城主府,日后必有交集,此刻绝不能留下一丝桀骜不驯的印象。

    就在此时,湛蓝气罩周围,忽然间传出一阵剧烈震动,如无形巨锤,凿击在上一般。不消片刻,其上竟满布裂纹,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下一刻,湛蓝气罩彻底破碎,带起一阵狂风呼啸,席卷八方,内院之中,立时草木无存,落叶翻飞。中年儒士后退半步,口中冷哼一声,而后望向一旁的刘客卿,轻声道:

    “没事了,那人已经离开,只是今日之事来得蹊跷,需速查。”

    楚宁月将戏做足,此刻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道令人讨厌的身影,自己本不是喜欢做戏之人,奈何耳濡目染之下,学了许多。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全神贯注的众人听得清晰,方才的喧嚣宛如梦幻泡影,众人一时之间,还难以恢复过来。

    却有一个声音,一枝独秀。

    “谨遵先生之令,莫敢不从!”

    正是出自那刘客卿之口。

    此言一出,其他客卿只觉得心中异样,因为中年儒士的实力的确强悍,也的确救了众人。但说这话,却终究是过了一些,毕竟自己等人乃是城主府的客卿,不是这人的客卿。

    可是眼下,众人皆知中年儒士出现在此,必定与城主府有关,那日后少不了相见。若是没人带头说这话还好,可是如今有人带头,若自己不表现一番,恐怕....

    于是权衡之下,第二个声音响起,同样也是一句如刘客卿一般无二的话。

    而这个人,却是被楚宁月以神识锁定之人。

    两个声音响起,只是开端并非结束,十余名客卿,尽皆开口,虽然所说的字句不同,但大抵的意思一致,便是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这让一众客卿心中觉得异样非常,其中几名自诩风骨之人始终没有开口,但对中年儒士也是持恭敬之意,没有敢冒犯。

    只不过是在心中鄙夷这些同僚,攀炎附势。

    “继续带路吧。”

    中年儒士轻声开口,对于周围呼声,似乎充耳不闻,又似乎引以为常。如此表现,让众人更加确定,其身份不凡。

    而刘客卿则是身形一震,立即点头称是,继续朝内堂引路,但心中却是有些好奇,为何此地如此大的动静,馆主和李大师没有现身。

    无人注意的,却是那院落之中,新晋的客卿,那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他此刻面色如常,却是在无人注意之下,退出了内院,消失在外院人海之中...

第1998章 师兄

    风鸣内城,招贤馆外,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手持客卿令牌,一路畅行无阻,朝城门而去,但所走路线却颇为刁钻,专行偏远之处。

    行至一处无人看顾的视觉死角后,迟迟不见中年男子走出,倒是有一名年迈老者从中行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类似的一幕接连发生,或是年迈老者,或是青年男子,接连斗转十余次,几乎将整个内城逛遍之后,一名少年出现在了城门口。

    在守卫疑惑的目光中,少年凭借客卿令牌,轻易离开了内城,可才刚刚走出玄武街,速度便陡然加快,似在担心身后有人追击一般。

    却不知他的这番谨慎的确明智,因为他猜得不错,的确是有人盯上了自己。可却也同样愚蠢,因为盯上他的人,将他这一路改换容貌的手段尽数看在眼内。

    原本还存有一丝疑虑,如今却已算是盖棺定论。

    “先生且稍等。”

    一个对于观察者来说,有些突兀的声音从旁响起,但也恰到好处,因为她已解开心中疑惑,无需继续浪费心神。

    以化相之术,幻化为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刻微微点头,同时撤回了神识。没有风鸣大阵的压制,她的神识之力,足以覆盖整座凛风城,因此她才会放心方才那人离开。

    凭借在对方识海之中种下的神识印记,只要此人不入风鸣院,自己便能随时找到。而即便此人回到风鸣院,再见之时,自己亦能第一时间察觉。

    因此如今收网与否,全在自己掌握之中,而今日另有要事要办。

    她当然知道,如今的招贤馆内没有李相容,这一点她早前便已用神识扫过,此刻要等的不过是此地高层而已。

    凭借方才展现出的实力与身份,足以引起对方注意,更容易接触到核心。而今日之行,唯一目的,便是查明昨夜神秘高手重伤之事的始末,调查是何人布局杀他,调查此人是敌是友。

    那神秘高手与他背后的组织,一直在暗杀自己与祁如清两人,若昨夜布局之人是友,那无疑会是强大的盟友,可若是敌,便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但紧接着,让楚宁月感到疑惑的是,那位刘客卿去而复返,身边却没有多出,此刻藏身于内堂深处的招贤馆主。

    其面上,尽是尴尬之色,因为那位招贤馆主,并没有看到先前楚宁月施为的一幕,因此怀疑中年儒士的身份和用意,想要暗中观察一番。

    如今的自己,俨然成了他试探中年儒士的棋子,可是自己并不想开罪中年儒士,此刻陷入为难之中。

    “先生...李大师不在,馆主他...”

    刘客卿吞吞吐吐,终于出声,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中年儒士微微摇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而后缓缓出声。

    “方才出手之人不是阁下,既然如此,何故暗中窥视?不妨现身一见。”

    一言入耳,刘客卿额头之上立时有冷汗流出,因为中年儒士说这话是语气虽然温和,但用词之中,却给他传递了一种不悦的信号。

    他方才亲身感受过此人的强大之处,便是掌印大监在其面前也未必能讨得好处,所以绝不能得罪。

    坐于内堂深处的招贤馆主,此刻眉头微皱,却没有打算立即现身,而是在思考,对方是真的发现了自己,还是在佯装做戏乍自己出来。

    但下一刻,其便感觉到一股柔风拂过,随即面前棋盘之上的棋子便出现了变化,凝成一个大字。

    “请。”

    “嗯?”

    馆主轻疑一声,这一刻他已不存半分侥幸,知道对方是真正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且这一招隔空御物,已然是神乎其技,四品恐怕做不到。

    此刻回想起先前刘客卿来报之时,口中的那一句“疑似三品,深不可测”,心中少了几分狐疑,多了几分惊讶。

    “哈哈哈哈,朋友不要误会,在下方才只是在行功走气,无法见客而已。”

    对于馆主自称在下,刘客卿并不意外,因为这位陆馆主素来如此,对谁都是如此自称。

    说话间,一名员外郎打扮的中年人,便自内堂深处走出,面上带着和善笑容,但他这笑容之中有几分真,楚宁月心知肚明,给人一种虚伪之感。

    “嗯。”

    对于中年儒士这一字回应,陆馆主有些意外,他这招贤堂倒也来过一些身负绝技之人,心高气傲。但面对自己这笑脸相迎的一套,大多会回上几句,不会如此淡漠。

    除非,来人不是想要投靠城主府,日后也不会在自己这招贤馆内,任客卿之职。

    “朋友方才展现之能为,在下先前已听刘客卿说过,只是未能亲自目睹,着实有些遗憾呐。”

    听到陆馆主如此说,一旁的刘客卿哪里看不出端倪?他这分明是对先生存疑,想要出手试探。虽然刘客卿知道,这位陆馆主实力不凡,与掌印大监交手也能维持一炷香不败。

    但是与这位先生相比,恐怕还是相差甚远。

    一方是自己绝不能得罪的人,一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种对决,自己实在...

    “刘客卿,此地已无他事,你且下去休息吧。”

    陆馆主似是看出属下心思,此刻下了逐客令,却不知他这话听入刘客卿耳中,如沐春风。此时没有一丝留恋,朝着中年儒士作揖一礼之后,转身便走,走出了内堂。

    却在其走出内堂的瞬间,大门闭合自行,而陆馆主口中一字脱口而出:

    “请。”

    话音方落,已是一掌朝着中年儒士面门而去,如狼似豹,毫不容情。

    因为先前,他也曾见过一些收买其他客卿,配合演戏,以图高位的江湖骗子。所以单凭刘客卿的描述,他不能相信眼前之人。

    唯有自己亲自一试,才对得起这招贤馆主之名,至于眼前之人是否会被自己得罪,那不是自己该去考虑的问题。

    “哈..”

    中年儒士眼见对方一掌袭来,此刻口中轻笑一声,身形一阵模糊,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凭借对方这一掌,楚宁月可以看出,此人实力大抵与任飞鹏相近。

    乃是五品极境,或者说比普通五品极境更强一些,乃是半步四品。不过半步四品,终究是半步,在转脉境修士面前,他这一掌的速度,的确算不上快。

    因此轻易之间,便以遁术闪过这一击,有了先前的铺垫,楚宁月不怕对方多想。

    “阁下虽是盛情难却,但你我之间着实...”

    楚宁月的话没有多说,恰到好处,戛然而止,留给对方自行脑补。而这位陆馆主,自然而然地,便理解成了对方讥讽自己实力与他相差太多,不屑与自己动手。

    作为招贤馆主,他自诩见多识广,也曾见过一些擅长身法的五品高手,所以面对楚宁月躲闪的法门,心中虽有意外,却无吃惊。

    “这,便要试过才知道了。”

    说话之间,陆馆主周身气息如潮水一般,翻涌而出,俨然是一幅凝招蓄力的架势。此刻周身已有一道真气屏障隐约浮现,虽不知此招名堂,却知其威力已达四品。

    “你我之间,没有动手的必要。”

    楚宁月知道对方理解成了什么,此刻佯装轻易。开口之间,右手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已是朝着此人席卷而去。

    她这一式术法,是想要试探此人是否通识,因为此人如今正是背对着自己。

    “砰。”

    这位陆馆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凝招之时,身后之人竟会出手。而且如此随手的一击,竟会破开自身防御。

    下一刻,陆馆主身形摇曳,如风中落叶般,被劲风席卷而出。这一招尚未凝聚而出,便被中途打断,虽然那一击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势,但凝招中断却让其一番气血翻涌。

    “阁下试探已毕,接下来可以让李师弟现身了吗?”

    中年儒士坐回原位,拿起了桌上那一盏茶,此刻毫无去搀扶陆馆主的打算。而后者则是灰头土脸,自地面之上爬起,但面上却没有半分怒意。

    此等城府胸襟,已然胜过许多管事之人。

    “哈哈哈哈,是在下班门弄斧了,只是不知朋友口中的李师弟是....?”

    陆馆主此刻已经确定,对方那随意一招并非侥幸,自己与他的确相差甚远。即便此人不是三品,也至少是四品,所以这样的高手,值得自己耗费心神。

    只是心中可惜,对方并非是来投靠城主府,而是来寻什么李师弟,这一点刘客卿方才倒是没和自己说明。

    也不知有这样的师兄,他要找的那人,是何实力?

    却不想,听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名字,让其微微一愣。若不是先前出手试探,若不是自己头上灰尘仍在,他怕是又要出手。

    “李相容。”

    陆馆主沉默不语,沉吟许久,终于吐出一句...

    “何以为证?”

    而楚宁月自然早有打算,立时便将那书山内门信物取了出来,只是心中暗自担心,此人不认得此物。若是如此,怕是有些麻烦。

    却未想到,这位陆馆主接过玉佩,定睛一看,身形立时一颤。

    此刻望着眼前中年儒士,愣愣出神,三息过后方才反应过来,一记长揖到底,口出惊人之语:

    “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外事堂陆天佐,见过慕容师兄!”

第1999章 目的

    一声慕容师兄入耳,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疑惑。先前自己曾多次拿出玉佩,可无论是李相容还是风鸣院之人,皆都没有如此称呼自己。

    这说明,这玉佩的本身,并没有精确到某个人。

    可是眼前之人举止恭敬,如此称呼自己,这说明他误将自己当做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他知道这个人要来,却不认得此人。

    一瞬之间,思绪飞转,楚宁月做出判断,眼前之人应是接到了某种信息,得知书山将有一位内门弟子前来,于是他才会将自己当做了这人。

    但这样说来的话,也就意味着真有一名书山内门,会前往南域与其接洽。只要此人赶到,自己这个冒牌之人自是彻底暴露。

    不过好在,今日中年儒士的身份,根本不必持续太久,只要探听到昨夜信息,便已足够。

    “不知者不罪。”

    楚宁月淡淡开口,右手轻挥之间,一道柔风将眼前之人托起,而后者对此手段毫不意外,更不会抵抗。此刻心中疑虑全消,开口之间,也没了昔日城府。

    “两月之前,我便已接到师者传信,称慕容师兄将入南域,命我暗中策应。但师兄迟迟没有现身,而我因为这身份的缘故,也只得暗查,今日总算是见得庐山真面目了。”

    陆天佐开口之间,语气极为恭敬,与李相容初见玉佩之时的反应相差无几。这让楚宁月开始好奇,书山究竟怎样的组织,为何能让其他弟子,对内门产生如此敬意而非惧意?

    宗门之中,内门之余外门,自是高高在上,即便有些宗门门规松散,例如如今的残阳宫,可内门身份仍旧要比外门高上一筹,此为定数。

    但是这些宗门的外门弟子,大多对于内门弟子只是迫于无奈,而非真心实意。可是这书山之人,似乎却不这么想,是真的尊敬内门之人。

    但真正让她好奇的,却是对方口中所说的时间点,两月之前。更是让她恍然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自己忘却许久的人——带自己前来南域的便宜师兄。

    是了,且不论眼前之人提出的时间点是否是试探,自己与便宜师兄如果没有遇到种种麻烦,抵达的时间大概便是一个月之前。

    那么算上其前往南域的时间,兴许对得上这个时间点。

    莫非...这人口中的慕容师兄,值得是那位如今被凌家控制,囚于神秘地宫之内的便宜师兄?

    “一月之前我已入南域,只是有些事需要明察暗访,不便现身。直至昨夜之事,让我不得不来见你。”

    陆天佐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极是满意,他虽然已经放下城府,但多年经验积攒之下,仍旧是下意识进行了试探,故意将时间点说错。

    而如今听到这个答案后,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他之所以失落,是因为慕容师兄进入南域,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而是选择明察暗访,这说明他并不信任自己,又或者说书山不相信自己。

    不过,自己的确已经在外多年,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怕也无法相信一个在外游历多年的外役弟子。想到此处,不禁苦笑一声,而后捕捉到了对方的重点。

    “师兄说得昨夜之事,可是指城主府内的阵法?”

    听到阵法两字,楚宁月心中略有所动,因为自己来此之前,祁如清便告知自己,他昨夜曾经感应到风鸣院上空神秘大阵波动,有一丝阵道气机被牵引至内城方向。

    如今听到阵法二字,已然猜到些许,于是将计就计道:

    “不错,书山之外,鲜有高阶阵师。能够布置昨夜阵法之人,修为必定不凡,此人若为友自是助力,可若是敌却危险至极,所以我需来此确认始末。”

    陆天佐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他此刻开始回想起方才刘客卿的话。对方似乎对自己说,方才招贤馆内有神秘人出手,幸得中年儒士出手方才化解之类的话。

    如今想来,心下一凉...

    “刚刚莫非...”

    楚宁月见对方忽然提起刚刚,此刻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面上没有丝毫表现。至于对方所说的刚刚究竟是指什么,楚道友到还不至于迟疑,于是微微摇头后,轻声道:

    “刚才那人并非阵师,实力大抵在四品左右,应该不是昨夜布阵之人。”

    楚宁月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调查昨夜之事,如今既然有了眼前这个招贤馆主作为助力,她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她自然不会让自己方才做戏放出的虚假信息,混肴此人视听,阻断其对昨夜动静的判断,但也不能说得太过斩钉截铁。

    “四品...”

    却不知,陆天佐此时心中苦恼,身为招贤馆主,自己竟然不知道,馆中还藏了一名四品高手,而且今日现身,多半与师兄有关。

    在自己的所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此为自己失职,当真...

    “即便不是布阵之人,师兄的身份怕也...”

    “我来此之前,便未想过再隐瞒身份,所以此人出手试探,暴露的并非我的身份,而是他自己。只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麻烦。”

    楚宁月话音落定,开始上下审视眼前之人,而后者听到有些麻烦之后,却忽然来了兴致一般,好像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立时开口道:

    “师兄有何麻烦,但说无妨。”

    只是楚宁月耳濡目染之下,城府渐有提升,此刻仍旧记得自己说过一月之前便入南域,却迟迟没有现身一事。

    如果想要解释此点,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不信任对方。所以此时,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而是需要...

    “这些时日,你在外可好?”

    陆天佐身为招贤馆主,城府颇深,即便此刻放下城府,也不至于变成傻子,当然是听得出来,对方忽然问自己的状况,其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对方这是觉得,自己如今乃是城主府招贤馆之主,所以不相信自己的立场,不确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

    于是其开口之间,诚惶诚恐:

    “弟子先是书山之人,而后才是南域之人,至于这招贤馆馆主的身份,随时可弃。”

    见对方如此,楚宁月心中疑虑并未消散,不会因为一句话便信任对方。但好在今日自己以中年儒士的身份来此,目的极为简单,这信任的成本不高。

    所以接下来,可以释出一些善意。

    “不必紧张,我此来并非针对城主府,而是想要了解昨日之事始末。”

    只是楚宁月不通观心之法,没有看出自己这句话,根本不能缓解眼前之人的惶恐。因为这句话展现出的不是信任,而是转移话题。

    因此陆天佐之时,也答非所问...

    沉声正色道:

    “弟子最初入城主府,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这些年也一直与南宫学丞互通有无,此点他可以作证。弟子对书山之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

    而楚宁月见其如此态度,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放心。于是这一次开口只是,选择了...

    “既如此,我且信你,说一说昨夜之事吧。”

    陆天佐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其日后必会向南宫归元求证,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公道自在人心,自己心在书山,这一点不会有假。

    所以无论眼前之人,如今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不得不相信自己,都没有关系,日久自见人心。

    “昨夜少城主宴请李相容,一众朝臣于宫门之外汇聚,被掌印监阻拦不得而入。后来督军胡九道率众而来,击伤掌印监强行闯入宫门。

    但宴席之中,还有一名神秘高手,独臂,身穿血色袈裟,出手之间便斩杀胡九道护卫数名。但护卫之中,同样藏有一名绝顶高手,两人酣战许久,波及甚广。

    原本城主府一方势微,而那藏身于护卫之中的绝顶高手,似有意屠戮众人。但后来李相容出手,似开启了某种阵法,这才逼退了那名绝顶高手。

    但依我看,李相容阵道造诣虽然不差,但却无法布置高阶阵法,所以昨夜他出手应当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布局的另有他人。”

    陆天佐开口之间极为详尽,该当说明的重点皆未放过,这一番话,倒是省去了楚宁月许多麻烦,甚至差一点点直接让她生出打道回府的念头。

    “也就是说,只有这位李师弟知道真正布局之人是谁了?”

    楚宁月如此试探,却不想对方的关注点,在于..

    “李师弟?”

    楚宁月闻言,微微点头,这一点她于城门之时,便于那守卫说过,此事自然也不必隐瞒眼前之人。

    “不错,李相容亦是书山之人,不过已下山许久,你不认得也属正常。”

    “这...”

    陆天佐闻言讶异,他虽然曾经怀疑过李相容的出身,但所思却并非书山。如今听到这个答案,自是有些吃惊。

    但随即其说出的话,却让楚宁月一瞬迟疑...

    “若是这样,李相容加入城主府之事,恐怕便另有目的了。”

第2000章 潜伏

    “为何如此肯定?”

    楚宁月此刻极想要开口问出这个问题,但却在临门一脚之时收住,只因她想起书山之人对内门弟子过于尊崇的态度,还有眼前这人看自己的眼神。

    能够如此驱动的本源,可能已不是尊敬和向往,而是..信仰。

    所以,楚宁月很是担心,书山之中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让门下之人绝不会背叛。如果之中真有这种法门,那么内门弟子一定知晓,自己若问,便会暴露身份。

    “哦?”

    此时之问,换做一字轻疑,却是恰到好处,不会落人话柄。果然,陆天佐对此毫无察觉,沉声开口道:

    “李相容此人擅长阵道,又痴迷阵道,他若是我书山之人,定然不会转投其他势力门下,因为其他势力之中,必定无法精进其阵道。

    师兄可能有所不知,书山对于我们这些外役弟子有令示下,凡出书山者不限制自由,但若诚心加入其他势力,则自动脱离书山,便是五年游历期满,亦不得重归山门。

    所以李相容,若非有其他理由,绝不会投靠城主府,自断希望。这与其加入风鸣院不同,因为天启五院本就属于书山。”

    听到这个解释,楚宁月略微迟疑,自己倒是忘了李相容痴迷阵道之事。可是,一个能够布局多年,营造出自己爱孙女如命假象的人,痴迷阵道就真的不是他营造出的假象么?

    楚宁月有此犹豫,乃是因为其经历勾心斗角之事不多,如若祁如清在此,定能一眼看穿迷雾。

    有弱点的人,才容易被控制,一个布局多年制造出一个众人皆知弱点的人,其真正的弱点定然不会轻易展露。

    李相容对于李丹心的在意,给了城主府能够控制他的可能性,也给了他投靠城主府的机会。只要李丹心一日不被找到,双方的合作便会一日继续下去,没有顾虑。

    可是,楚宁月知道,李相容对于李丹心并没有爷孙之间的关心,他们之间也绝不可能是爷孙关系。

    如果投靠城主府的起因都是假的,那么投靠城主府这件事,又如何会是真的呢?

    “此事如何,还需见过他之后方能确认。昨夜开阵之人,也只有他知晓细节。”

    楚宁月淡淡开口,她自眼前之人口中,已得到了些许信息,但核心的关键信息,却掌握在昨夜在场之人手中。

    而陆天佐给出的信息内,也有她所在意的点滴,比如他口中那名神秘高手,血色袈裟,独臂。这不就是当日千丈峡谷之外,伏击自己的袈裟老者么?

    “师兄想要见他,恐怕有些麻烦。”

    听到陆天佐的话,楚宁月并不意外,她当然知道要见如今的李相容并非易事,而见李相容便有可能暴露身份。

    但如今在得知李相容加入城主府,可能另有目的之后,楚宁月便明白即便自己去见李相容,他也未必会拆穿自己,算是多了一份筹码。

    “师兄有所不知,昨夜一战之后,在场之人大多受伤不轻,李相容亦在此列,所以如今正在休养,不见外客。

    他虽在招贤堂挂了一个客卿长老之名,但实际上却与我平起平坐,便是我也不好此刻去见他,需要找一个理由,方能不引起怀疑。”

    “什么理由?”

    见陆天佐开口之时,似已有腹案,楚宁月顺势出声,知道这个理由,多半棘手。却不想,眼前之人得自己一问,却仍旧不肯直接说出答案,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这恐怕..”

    “但说无妨。”

    对方如此作态,提出的理由,只怕是对自己不利,但楚宁月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探查昨夜布局之人的蛛丝马迹,这个身份在完成目的之后随时可抛,所以无需顾虑。

    得到其肯定之后,陆天佐方才轻声开口,宛如一个做了错事,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半大孩子。

    “方才师兄于招贤馆内出手,此事有许多人看到,想来不出片刻,便会传出招贤馆。若师兄愿意将计就计....

    我可以招贤为名,将师兄引荐给少城主,届时师兄再提出与李相容相识之事,如此一来,师兄便有机会第一时间去见李相容。

    只是..此计恐怕会委屈师兄。”

    望着陆天佐犹豫的神色,楚宁月心中无奈,自己并非真正的书山内门,也没有那般多的顾虑。不过此时见他如此,若自己答应得太过轻易,恐怕反而不妥。

    于是楚宁月起身沉吟片刻,转过身去,似是有些犹豫。而这一幕,落入陆天佐眼中,则是诚惶诚恐,心中暗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让书山内门,投靠南域城主府?

    即便是做戏,也太过了一些。

    这实在是..大不敬。

    “师兄,此事...”

    “此事便按你说得去做吧。”

    楚宁月等得便是对方给出信号,此刻自然不会错过,出声之间,陆天佐如释重负,心中不复忐忑。

    而这个腹案,他已经推敲过一番,布置起来自是行云流水,不会纰漏。

    ...

    招贤馆内院,深处内堂之外,刘客卿等在此地,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对于痴迷阵道者来说,书山便是圣地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不会有半分懈怠。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希望能在书山来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或许便是自己突破灵阵,达到玄阵师的契机所在。

    忽然间,禁闭的大门彻底打开,其上的隔音法阵就此溃散,刘客卿好奇地朝内望去,却正见到陆天佐朝此而来,望了自己一眼。

    “陆馆主。”

    “你怎么还在此处啊?”

    陆天佐对于门下客卿,可就没了对楚宁月时的态度,全然是一幅笑面虎的模样。而刘客卿虽看得出眼前人的不善,但为了心中所想,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我想留在此处看看,有什么能够...”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陆天佐面色一寒,心中不由得一惊。因为这笑面虎,极少露出此种神色。

    正当其犹豫之际,却听陆天佐沉声开口道:

    “刘客卿来得正好,你这便去通报招贤馆上下,今日觅得良才,当奉为上宾,从此之后,招贤馆便有两位客卿长老了。”

    “啊?”

    刘客卿听入耳中,自然知道这话的重量,这意味着那位先生将在此地挂名。虽然他清楚,那位先生不可能加入城主府,在此挂名必是另有目的,但他不会拆穿。

    因为他加入城主府,便是为了利用此地资源精进阵道,而并非是真正对城主府忠心不二。

    “请。”

    随即,他便见陆天佐微微侧身,让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的中年儒士。而后两人便并肩而行,朝外行去。直到中年儒士行至自己身旁之时,朝自己微微颔首,这才反应过来。

    耳中只剩下一句:

    “先生请随我去见少城主。”

    两人沿内院大路一路行去,招贤馆客卿无不识得馆主者,如今见其与方才展露光华之人并肩而行,此刻皆知会有何事发生。

    果然不久之后,刘客卿便将方才陆天佐的话通报上下,印证了他们心中的猜想。知道今日之后,招贤馆将风生水起,自己等人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陆天佐之所以如此安排,要得便是人尽皆知,让他们去传递信息。

    信息越多,便越会淡化核心,忽略自己与中年儒士的独处,查无可查,不会暴露双方关系,这,便是他要的结果。

    而两人走出招贤馆后,便加快身法,朝着城主府所在而去,却不知,就在其离开的同时,另一名不速之客,潜入了招贤馆内....

第2001章 插曲

    巳时一刻,华阳正盛,城主府宫殿之外,一片狼藉。昨夜喧嚣,今日虽已封禁信息,但却终究未止,此地战斗的痕迹,仍旧触目惊心。

    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罗列于此,仍旧不得入内。只不过今日阻拦他们入内的人,并非是昔日掌印大监,而是换做了另外一个,他们更加惹不起的人物。

    “我已说过多次,过此界者,以谋逆论处,定斩不饶!”

    督军胡九道言出法随,此刻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右手按着一柄长刀,刀上鲜血淋漓,宛如一名一夫当关的猛将。

    “你...你!”

    一旁的朝臣,看着一旁不远处,因为闯宫被此人斩杀的同僚,心中敢怒不敢言,敢言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再说一遍,过此界者,杀。”

    掌印大监拦住朝臣之时,尚且只是言语恫吓,最多动手打晕对方,却不会杀人。可是今日,这督军胡九道却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故而即便他的实力远不如掌印大监,也无人敢上前半分寻死,因为上下皆知,其身份特殊,便是杀了南域城主府的家臣,也能平安无恙。

    只是胡九道今日作为,落入众人眼内,着实有些费解。因为督军一向与城主府不合,没道理为了少城主守门才是。

    除非...

    内中已被胡九道控制,他拦在此处是为了阻断众人信息。

    可即便是如此,似乎也不必亲自坐镇于此。

    正当一众朝臣人心惶惶之际,广场之外,出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人,他们再为熟悉不过,因为他们之中,便有一些人曾经位属此人麾下,乃是自其而入朝堂。

    此刻眼见这人到来,自然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这个人,可以对抗胡九道。

    “陆馆主!”

    眼见来人,昔日麾下,今日朝臣之中,大半开口招呼。便连其中几乎与其没有交集的朝臣,此刻也将其当做了救命稻草。

    只是平日里笑面虎一般的陆天佐,今日没有对众人还以微笑,而是一脸严肃地引着身旁之人,朝宫门而去,看得众人一阵疑惑。

    “陆馆主身旁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朝臣心间,便是胡九道此刻都微微抬头,朝着其身旁的中年儒士望去,面露疑惑。

    不多时,两道人影已经来到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纷纷退散左右,让出了一条通路。

    胡九道仍旧坐在太师椅上,此刻眉头轻佻,望向陆天佐,心中却有些疑惑,对方属于昨夜的知情者,但又为何会带外人来此处?

    “原来今日守在此地的不是掌印监,而是胡督军呐。”

    听闻此言,胡九道眉头微皱,他清楚眼前之人属于城主府高层,昨夜之事他不可能没有耳闻。所以他也自然知道,掌印大监昨夜重伤,这话不过是试探。

    “何事?”

    胡九道吐出两字,看似丝毫不给陆天佐面子,实则落入众人眼中,已是法外开恩。因为之前的胡九道,根本不会问来人想要做什么,只要敢越雷池一步挥刀便杀。

    “我招贤馆今日又添一位客卿长老,特带人前来见一见少城主。”

    陆天佐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众人听得清晰,只是一众朝臣之中,仅有数名曾经出自招贤馆,且见多识广者,明白了陆馆主这话的重量。

    而胡九道作为督军,虽然知道招贤馆的客卿长老,如今只有一个李相容,但却不知道招贤馆长老的位子,一共就只有两把。

    而这两把之中,城主府只能调配一人,另一人的甄选资格,在于陆天佐手中。

    昔日他未曾将这名额给李相容,乃是少城主亲至,才让李相容在招贤馆挂了这个名。可如今他却将这个名额给了此人,这就说明在他心中,此人的分量高于李相容。

    “我还当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这个理由,不足以为你们两人破例,回去。”

    胡九道说话的语气,大有居高临下,命令之意。而陆天佐素来是笑面虎的心性,此刻自然不会发作,而是笑着开口道:

    “督军出现在此,立场应该有所改变,此刻拦路亦是为了众人安危。但我今日前来,所为之事,与昨夜解惑有关,还请督军通融一二。”

    听到昨夜解惑四字,胡九道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意外,仔细打量了中年儒士一番,但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心念一动,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既是禀告,你可以进,他不能进。”

    胡九道为难之意,诸位朝臣看在眼内,但就凭这一句“你可以进”,便已经与众人截然不同。可就在众人以为,陆天佐会退而求其次,先行进入宫殿之时,却见其面色一肃。

    “胡督军,我身旁之人干系甚大,今日他若不能进去,昨夜之惑便不能解。若是这样,胡督军怕也无法早些回去。”

    “哦?”

    胡九道口中轻疑一声,眼中却是寒芒一现,微微侧头之间,一阵剑鸣之声骤然响起。随即一柄长剑破风而来,一道人影自宫门之内纵跃而出,直取中年儒士心口要害。

    “放肆!”

    陆天佐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令属下出手,此刻因为中年儒士的身份,让他首度动怒。可是还未及其出手,便被身旁之人拉住,目光对视之下,只见后者微微摇头。

    随即...

    右手袍袖一挥,四方狂风骤起,众人只觉脑海一阵嗡鸣,只见空中人影,剑断人出,摔落在宫门之上,倒地不起。

    出剑之人当然并非真正倒地不起,而是在倒地之时,便被气机压制,起身不得,此刻窒息之感充斥周身,不敢也不能行动分毫。

    胡九道看到这一幕,心中极为意外,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手下的能力。平日里都是此人一剑杀敌,一剑逼退对手,可如今他却在落得个拂袖之间落败的下场。

    这就说明,来人实力远超于他,即便如今他没有结阵,也不会相差如此之大。此人实力,恐怕与昨夜的血色袈裟不相上下。

    “督军一心为公自是好事,如今试探已毕,不知能否放行?”

    陆天佐在侧,适时开口,给了胡九道一个台阶。至于对方下与不下,并不在他的预测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今日自己两人势在必得,若此人当真冥顽不灵,今日只能自取其辱。

    “有如此实力,不错。”

    胡九道评语一句,而后闭上了双眼,手则是离开了那柄长刀。其如此作态,众人如何不知,他已放弃阻挡,这是要放人。

    “多谢督军。”

    陆天佐开口之间,引着身旁中年儒士,进入宫门之内,而其余朝臣望向胡九道,却见其仍旧是闭目凝神之态。

    此刻一人,鼓足勇气,朝前靠去,一步踏过了那生死界限,却不见胡九道作为。

    其余朝臣见状,纷纷心中一喜。

    可就在其正要上前之际,一柄长剑赫然洞穿先前那名朝臣,而胡九道此时睁开双眼,手又重新放在了长刀之上。

    此刻不必多言,无需多言。

    ....

    招贤馆内,刘客卿已通报上下,告知众人自今日起,招贤馆中便多了一位客卿长老。此事震惊上下,亦让一些有心人,绝了心中奢求。

    看着这一幕的刘客卿,心中古井无波,他素来看不起这些所谓同僚,如今见他们这副表情,自然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心中思索,待那位先生回来之后,自己要如何表现,才能博得对方赏识。于是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内院深处的内堂之外,等在此处,以便第一时间见到来人。

    “做得不错。”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刘客卿转身之间,却见到陆馆主出现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心下一惊。

    照理说,馆主这一去,不该回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只有馆主回来,却不见那位先生同行。

    但即便他心中有疑惑,此刻也不敢在陆天佐面前发问,只能是笑着开口附和几句,旁敲侧击。

    可得来的,却是一句让他喜出外望的答案:

    “少城主很是赞许长老,所以将其留下,准备宴请。此事你做得不错,下去收拾一下,晚些随我赴宴。”

    刘客卿闻言大喜,此刻应声过后,转身离去,脚步极快,心中疑虑瞬间消散。却没有看到,这位“陆天佐”望着他离去的目光中,尽是淡漠之色。

    目送其离去许久,转身进入了内堂之内...

第2002章 排布

    内城之内,宫门之中,伪装成中年儒士的楚宁月,此时随着陆天佐朝朝城主府宫殿而去。然而宫门之后,隐藏的却是一片破败之景,满目疮痍,正是昨夜大战所留。

    楚宁月仍旧能够感知到一丝怨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可见昨夜之战,有多少无辜冤魂。

    昔日会客广场,如今已毁去大半,便是着人修补,没有十天半月,也再难宴请群臣。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内,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在暗自推算昨夜之战。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主殿之外,此处可谓极尽奢华,不像是一域城主府,倒像是世俗王国的王宫大殿。

    若是昔日前来,自是要经人一路通报,可如今此处已然成了禁地,也就没了寻常守卫在此巡逻。而陆天佐身份特殊,早有随意进入此地的资格,因此如今推门而入,十分自然。

    随着一声轻响,殿门缓缓打开,随即而来的,却是一声酒杯落地,碎裂数分的声音。主座之上,一名青年男子,正保持着上一刻饮酒的姿势,手中无杯,痴痴望着殿门口。

    “刺客,有刺客!”

    半息过后,青年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开口之间大声呼救。可是任由他如何嘶喊,周围回应他的都只有微风拂过。

    然而见其如此,陆天佐面色如常,开口之间,却是一句:

    “少城主不必做戏,此地没有外人。”

    此言一出,青年嘶喊之声戛然而止,此刻狐疑地望着中年儒士,上下打量。前一刻还是惊慌失措,这一刻便成了好奇,变脸如翻书。

    但从其坐姿来看,此刻也只有好奇,没有礼敬,透着一丝慵懒,还有一丝质疑,似是在审视什么。

    “这位先生实力不凡,身份亦是不凡,于是我便将那另一位客卿长老的位子,给了这位先生。”

    陆天佐再度开口,使得青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意外。要知道,自己当初要他拿出名额给李相容,他却是万般不愿,最终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亲自走上一遭。

    如今他却给了这个儒士,这说明在他的判断之内,这中年儒士的价值大于李相容。

    “先生如何称呼?”

    青年开口之间,自座椅之上起身,先前的慵懒之态尽散,此时正色开口。

    楚宁月当然不会报出真名,瞬息之间,便想到了之前陆天佐曾称呼自己为慕容师兄。但慕容这个姓氏有些少见,难保说出之后,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于是,其心念一转,开口之间便吐出了三字:

    “穆清..秋。”

    其说出穆字之时,陆天佐眼神微变,以为对方险些要说出真名,还好最后的答案并非如此。只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在报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心中想的乃是另外一个人。

    说好了自己在明,而此女在暗,为何到了如今,也感知不到此女下落?

    穆清远究竟去了何处?

    “原来是穆先生,不知穆先生来我南域城主府,所为何事?”

    少城主一反颓废之态,此刻开口之间,轻易捕捉到了陆天佐方才言语之中隐藏的重点。

    “实力不凡,身份亦是不凡。”

    既然身份不凡,便不会投靠城主府,所以他此行,必有自己的目的。

    “我有一位故人,多年未见,此行南域便是要见他一面。如今听闻他在城主府,所以便不请自来了。”

    “哦?何人?”

    少城主佯装好奇,心中却在快速思索,试图先一步猜出对方要找之人,占得先机。只可惜,他的速度,终究不足,而下一刻得到的答案,足以让其意外。

    “李相容。”

    李相容如今对他而言,乃是最大的筹码,而昨夜一战,李相容受了阵法反噬,如今仍在闭门休养。此事不止自己知晓,陆天佐也同样知晓。

    可是如今,陆天佐却带着此人前来见自己,这就说明,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的诉求十分紧急,必须在此刻前来。

    少城主颇为相信这位招贤馆主,所以对他做出的决定,往往会推敲其意。但李相容对于城主府的意义太大,不容有失,所以他开始选择试探道:

    “李大师昨夜消耗过大,如今正在闭门休养,先生来得恐怕不是时候。”

    “嗯?”

    中年儒士轻疑一声,此刻侧身望向陆天佐,这是因为眼前少城主所说,与他所说有所出入。而后者当然读懂了前者的意思,于是出声道:

    “穆长老亦通阵法,李长老既是阵法反噬所伤,或许能够有所助力。”

    只是其话音方落,便见少城主眉头微皱,望向自己,沉默不语。

    少城主如今是在想,对方竟连李相容受伤一事,都已经告知给了这中年儒士,可见其已经完全信任此人。

    虽然自己素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李相容实在干系甚大。

    嗯....

    “李大师的状况颇为特殊,旁人恐怕无法相助。不过穆先生既是为李大师而来,不如就先住在城主府内,我着人在李大师别院之中,安排一处厢房。

    如此一来,李大师恢复之后,穆先生便可第一时间与其相见了。”

    听到少城主的让步,楚宁月不置可否,此时望向陆天佐。而后者则面带微笑,心中却已猜出了少城主的用意,他这是想要一石二鸟。

    “如此最好不过。”

    见陆天佐替中年儒士做出决定,少城主心中又多了几分见解,但下一刻,他却没有“着人安排”,而是亲自带着两人,朝城主府内别院而去。

    ...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一处别院之外,此地虽无山水,却亦显雅致之色。倒是与招贤馆外,幻阵所见景象有几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招贤馆外的是幻阵,而此处却是实景。

    就在此时,楚宁月感知到腰间罗盘,出现了一丝波动,这意味着此地存在二阶以上阵法。若是放在从前,她修为尚未恢复,遇上二阶阵法或许还会受到一丝影响。

    但如今,其修为已恢复大半,二阶灵阵对于她的影响,便微乎其微。

    而下一刻,少城主果然是一步踏前,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而陆天佐紧跟其后,同样消失不见。但两人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

    少城主之所以如此,是想要试探中年儒士,究竟是否精通阵法,在没有信物的情况下,是否能够进入此地。

    而陆天佐,则是觉得区区二阶灵阵,在书山内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提醒楚宁月。

    一步踏入阵法,楚宁月只觉物换星移,视线模糊,但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便恢复清明。可就在此时,七道剑气,却自前方朝此激射而来,一道水波幻形浮现在半空之上,凝成一道人影。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只因这人影的样貌虽然模糊,但似曾相识,分明是残阳宫上宗的小楼主。看来这阵法,能可读取入阵之人的记忆,从而幻化虚影。

    既如此..这阵法便不能留了。

    心念一动,一阵劲风呼啸而来,七道剑气尚未抵达楚宁月周身三丈,便被劲风吹散。就连空中人影,亦在狂风之下,变得更为模糊。

    随着一声冷哼,阵法空间之内,传出一阵镜面破碎之声。楚宁月破阵的方法极为简单,那便是施展术力,强行撑爆此阵。

    而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却只是一瞬之间。

    陆天佐与少城主皆不通阵法,此刻根本看不出,门外阵法已然溃散,只见到中年儒士,随后出现在此,没有一丝耽搁。

    少城主总算是信了对方几分,知道他的确是精通阵法。于是前方引路,朝着西方一处院落而去。

    “此地便是穆先生今后的居所了,东北方向则是李大师的住所,特殊时期,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少城主这话可谓极为客气,楚宁月亦是朝其微微颔首,心中却知道,对方将自己安排来此,定然还有第二层试探。

    他先前已经告知自己,李相容受阵法反噬,无法见客,又将自己安排到了此处,紧靠李相容住处。若说没有设下圈套,引自己暗探李相容的话,实在难以说服。

    只是她想要知道,对方接下来的安排,会是如何。

    “穆先生,我与陆馆主还有要事在身,这边先行一步了。先生有任何需要,皆可向此地管事吩咐。”

    少城主话音落定,便算是为陆天佐做了决定,他此刻的确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陆天佐,而这些问题不能让楚宁月在场。

    而陆天佐来此之前,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此刻微微颔首,随着其转身离去。心中却在思索,自己这位慕容师兄,今日会不会暗探李相容。

第2003章 入局

    目送众人离去,楚宁月进入屋舍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不远处李相容的住所一探究竟。这是因为其早已用神识扫过,李相容的确就在住所之内,状况也的确不佳。

    虽未到了无法开口说话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自己不通阵法,亦不知如何救人,所以此刻便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至于那位少城主,楚宁月心中已然有数,对方将自己安排在此地,必是想要试探自己,是否会潜入李相容住所。

    在得到其说明李相容状况的前提下,若仍旧选择自行潜入,那么必定另有图谋。这一点试探,楚宁月心知肚明,但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

    原因很简单,留下监视她的人,实力太弱。

    “嗡...”

    心念一动间,三道肉眼可不见的水波纹自其周身扩散而出,朝着住所之外七名伪装成家丁的城主府护卫,蔓延而去。

    这六人皆未通识,自然无法看到靠近的危险,前一刻还是小心翼翼,徘徊于此,下一刻便感觉到泰山压顶,气息受阻。

    与此同时,楚宁月抬手一指点出,七人所受压力瞬间提升一倍,其中三人实力不足,当即闷哼一声晕死过去,而剩余四人,则在勉力支撑。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此时,楚宁月赫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以那七人听得清楚。所谓做戏做全套,她此刻正是要以当下之计,接续招贤馆内之戏。

    营造出一名神秘高手,锲而不舍之相。

    至于这剩下的四人,是否能够记住自己的戏,能够层层上报,让上层联想到招贤馆内发生的一切,从而得出自己想要的结论...

    那便是不由而知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又以传音之法,模拟出一道阴沉冷笑,传入清醒的四人耳中,可谓是将最后一步戏完成。

    院落之外的四人遭受无妄之灾,此刻虽勉力支撑,却在那一声夹杂气机镇压的冷笑之中,彻底崩溃。

    神识感知七名暗探,此刻尽皆昏死过去,而整座别院内外,算上自己和这七人,也只有十余人。而其余人马,皆汇聚于李相容左右,所以便是任由这七人倒地,也不会引来注意。

    神识排查数合,确定周围再无暗藏人手之后,楚宁月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以其如今修为遁术,此间之人难以察觉,唯有李相容住所之中,伴其左右的两名五品极境有些棘手。

    方才的气机镇压,以楚宁月如今修为,能可压制的此界武者品级,已从六品中境,提升至五品中境,对于五品上境能有影响。可对于五品极境境,却是做不到无声无息之间,轻易克敌。

    然而这两名高手,距离李相容极近,就守在其房间左右,除非李相容自愿,否则自己很难在避开两人的情况下,见到李相容。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李相容的住所之外,而她此时已然有了另一个办法。她的确是无法镇压两名五品极境,却能够镇压这院落之中的其他人。

    所以她索性便将整个院落之中,除了那两名五品极境之外的人,尽数镇压,令其昏死当场。如此一来,便是两人察觉,也无法呼来旁人,给了自己出手的时间。

    只不过楚宁月今日虽有布计,但终究不够心狠,亦是其所受残阳宫熏陶所致,今日潜入只为昨夜信息,不为伤人性命。

    否则内中两名五品极境,杀了便是。

    “谁!”

    劲风呼啸,房门大开,楚宁月出现在了李相容所在的房间之内。任其转脉境遁术如何,终究仍在遁术范畴,并不似阵法那般能可突破物理空间限制。

    简单说,便是她速度虽快,却仍旧要走门。

    两名正在打坐凝神的五品极境,此刻赫然睁开双眼,已然感受到了危机所在,齐齐望向屋内忽然出现的中年儒士,眉头紧皱。

    此时对垒,不必言语,无需言语,彼此立场已然分明。

    一者不速之客,一者守卫之兵,两方交手,已成定局。

    两名五品极境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干瘦男子,身形翻飞而起,旋身之间,一掌朝楚宁月面门而去,掌中有虎啸龙吟之势,此刻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

    楚宁月心念一动,七道金芒夺魄无声而出,她今日前来不为杀人,只为讯息。所以金芒夺魄术所攻部位,并不致命。

    “小心!”

    就在金芒夺魄出击之际,另一名老者却忽然出声,提醒同伴。楚宁月立时便自其目光之中,判断出此人能够看到金芒夺魄术,这是一名通识武者。

    只是,那干瘦男子出手过于莽撞,或者说太急于出手,此刻一掌来不及撤手,三道金芒已是穿身而过,破体而出,击中其三道气穴的同时,使得其内息大减。

    而楚宁月则拿准时机,气机镇压再出,将此人瞬间制服,亦如外界之人般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阁下如此手段,想来外面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吧?”

    眼见同伴顷刻落败,老者面沉如水,此刻缓缓开口。

    “不错。”

    而楚宁月,哪里会中对方的缓兵之计?此刻两字开口同时,右手袍袖一挥,一道劲风已朝对方席卷而去。

    此人既是通识武者,便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既能看到自己的术法轨迹,那么想要轻易制服此人,便是无望了。

    而此刻唯一偃旗息鼓的办法,便是...

    “嗯?”

    楚宁月的目光,落在了方才神识感知之下,李相容的身上。可是她却发现,床榻之上所躺着的人,根本不是李相容。

    准确说,此人的样貌与李相容一般无二,但是他的气息,却与李相容截然不同。因为李相容没有修为,只有阵道,可是此人却是一名武者。

    “原来如此..”

    下一刻,楚宁月运转神识再探,便窥破了心中迷雾。原来此地是被人设下了某种影响神识的阵法,自己以神识窥探之时,所感应到的气息,的确是李相容本人。

    可是如今近距离接触,以双眼观之,却并非如此。看来今日,又是李相容设的一个局了。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忽然自前方传出,一枚弩箭已至楚宁月身前。那名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手弩,而他方才出手的时机,正是楚宁月分神的瞬间,对时机的把握可谓极好。

    只可惜,这弩箭虽快,却非破魔弩箭,临近楚宁月周身七寸之时,便被其转脉境护体道韫阻隔在外,不得寸进。

    可熟料这一幕,落入老者眼中,却让其心胆俱寒。因为这罡气护体,外兵不加,正是三品玄罡的标志,偏偏他最擅长的,乃是暗器。

    遇到此等高手,可谓是全无用武之地,今日败局已生。

    “哼。”

    楚宁月此行,的确未动杀心,但并不代表动了杀心,她会无动于衷。方才对方出手之时,分明是想要趁自己分神之际,一击杀敌,所以此刻望着眼前老者,楚宁月的目光已有不同。

    “逃!”

    老者心中,骤然浮现一字,这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虽然引出了心思不轨之人,自己两人却没有能力拿下,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明哲保身,徐徐图之。

    只可惜,他方才朝着窗口踏出七步,便觉身后一道热浪袭来,两道火线缠绕在其脚踝之上,急速灼烧。

    “你..你!”

    老者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对手,不是三品玄罡,而是西疆妖人。此刻心中恐惧愤怒参半,但其双脚如今已然失去知觉,难以逃脱。

    眼前老者乃是通识高手,如若方才没有临阵脱逃,楚宁月想要拿下对方,还需花费一段时间。可是此人脱逃之下,放弃了最大的优势,将后背留给了自己,这便是败局开端之相。

    而楚宁月没有给对方开口讨饶的机会,抬手之间,七道金芒便已贯穿此人周身气穴。与先前的干瘦男子不同,这七处气穴的破坏,属于不可逆的伤势。

    便是此老者侥幸存活,一身修为也会散去七成。

    眼下喧嚣已定,楚宁月却知道风雨将至。因为此地之局,显然是有心人刻意排布,无论是针对神识的阵法,还是引蛇出洞之计,此刻自己踏足局内,布局者必有后手。

    “救...救..”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自床榻之下方位传出。这声音,绝非是此刻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伪装成李相容模样的武者发出。

    也就是说,床榻之下,另有玄机,这倒是提醒了楚宁月一件事。

    她方才施展神识,只探查了地面之上,而因为此界武者不通术法,所以习惯性地忽略了地下。此时心念一动,神识再出,朝着地下探去。

    可这一探之下,方才微弱的声音,便又再度响起,清晰无比。

    而楚宁月眉头微皱,轻疑一声,当即右手一挥,便将床榻之上伪装成李相容的武者扫飞,随后一道气机灌入其内,找到了机关所在。

    床榻之下,果然另有玄机,而那个声音的来源,正是曾经被自己种下过神识印记,却在司徒奇的看顾之下,被人掉包而走,至今下落不明的...

    李丹心。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97/ 第一时间欣赏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作者:粽子也会飞所写的《虚空极变》为转载作品,虚空极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虚空极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虚空极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虚空极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