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6章 东澜储君1
从大管家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早就知道帝扬的本性，根本不像他在别院里面对女孩子们时装出的那样风度翩翩。
进入主院正殿，溟王夫妇亲自出来迎接，态度很是客气周到，女主人也表现得中规中矩，很有皇族当家主母的风范。
只是目光在落到九娆面上时，两人的反应跟大管家如出一辙，都是惊讶中带着询问。
而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妃眼神更多了几分探究意味。
“这是萱萱。”帝扬只介绍了这一句，“本公子的女人。”
此言一出，夜溟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了然之色，溟王妃更是会意地抿唇轻笑：“原来如此，帝公子好福气，竟能寻得如此绝色美人。”
九娆心头一片漠然，任由帝扬占她的便宜。
此时占的便宜越多，最后死的时候只会越痛苦。
不过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是巫丹无疑，虽不知她如何成了溟王的妃子，但作为南疆灭了族的巫家孤女，不管是靠一己之力，还是身后有人推波助澜，能坐上东澜王妃之位，都证明此女不简单。
进入正殿，客人大多已经落座。
人不算多，不过个个锦衣玉袍，一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而且几乎每个男人身边都陪坐着一个女子，这大概是东澜权贵特有的风俗，喜欢在炫耀身份地位的同时，也炫耀自己身边女人的美貌、聪慧和温顺。
帝扬和九娆的到来自然引发众人目光频频朝他们看来，然而甫一踏进殿内，九娆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却似乎又不那么意外的人——
白卿离。
许久未见的这个人，此时居然也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以往的随意穿着，此时的白卿离穿着一身皇族才有的亲王袍服，腰间佩玉，头戴王冠，衬得他身姿修长如玉，即便坐在那里，也难掩通身无法忽视的贵气。
白卿离自然也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的短暂交流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九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随着帝扬在主位下首第一个位置落座。
对面就是白卿离的坐席。
看得出来白卿离也是个贵客，当然，九娆心知肚明他贵客的身份——东澜储君夜卿离，理所当然该是溟王府的第一贵客。
九娆早早就知道，白卿离是东澜七皇子。
后来又知道，他曾失踪的那几个月以及后来时不时的失踪，都是因为回了东澜图谋他的大业——虽不知道那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但九娆现在清楚，白卿离算是成功了一半。
今年年初刚刚得到了储君之位，目前为止，这个位置尚未坐稳。
溟王现在还没死心。
所以即便作为溟王府的第一贵客，夜溟表面上对他恭敬，私下里却时刻都在寻找着可以将他一击毙命的方法。
“帝公子身边的美人……”斜对面一个年轻男子开口，目光锁住九娆覆着面纱的小脸，眼底有着明显的惊艳，“以前怎么没见过？”
溟王妃笑道：“简公子这话说的，帝公子的人怎能轻易让你见到？”
第1597章 东澜储君2
简公子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也对，瞧我这话说的，帝公子的人怎么能轻易让我等见着？”
说完，举起酒盏朝溟王道：“恭祝溟王寿诞，我先干为敬。”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端起酒杯，“恭祝溟王寿诞，我等先干为敬！”
满殿唯有一个白卿离没有举杯，而是双目灼灼地看着对面的九娆，一语不发。
坐在主位上的溟王与众人喝完了酒，刚要说话，转头却发现太子神色不太对，眸心不由微微眯起，笑着道：“太子这是看上谁了？”
这话一出，满殿的人顿时一愣，随即纷纷朝白卿离看了过来。
其实他们大多讶异，太子素来与人不太热络，寻常不太轻易出席这些场合，况且溟王跟他又从来都是竞争关系。
今天溟王寿诞，到场的大部分都是溟王的心腹，太子殿下虽然受到了邀请，但众人没料到他真的会来。
有了他在场，很多想说的话不敢说，想送的礼也没办法正大光明的送出来，气氛正微妙，此时这位太子殿下居然盯着帝公子身边的女子看。
一个个神情不由都微妙起来。
帝扬也发现了，心里顿时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果然是萱萱长得太美，连太子殿下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他本以为太子听了这话会有所收敛，哪怕只是为了他储君的风度和颜面，也不可能再肆意地盯着一个女子看——尤其是这个女子已经有主了。
可话音落下之后他才发现，太子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目光依然瞬也不瞬地落在萱萱的面上，旁若无人地看着，眼底的意图几乎无法掩饰。
帝扬克制着心头恼怒，强笑道：“太子殿下？”
夜卿离回神，端起面前的酒盏轻啜一口，语气淡淡：“帝公子身边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是你的什么人？”
帝扬微愣，淡道：“他叫芷萱，是我的……”
语气微顿，“是我喜欢的女子。”
“尚未有名分？”
帝扬神色微变，太子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还没有名分，送给我如何？”夜卿离淡问，“本宫府里还缺一位女主人。”
话音落下，殿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女主人？
太子府里的女主人？
帝扬也呆住，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夜卿离：“太子不是在与我说笑吧？”
敛眸坐在一旁的九娆神色淡漠，仿佛眼前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现在什么也不担心。
帝扬奈何不了她，夜卿离也奈何不了她。
九微外面的布局已经接近收尾，别院里的女孩子们马上就会被安全带到别处。
因为帝扬要利用她们的身体养元气，所以她们吃的糖不是毒，对身体无害，只是会产生迷幻作用，以及让她们的血液和经脉都越来越纯净，让她们对帝扬的倚赖和迷恋越来越重。
待到时机成熟，女孩子必须得心甘情愿把身体交给他，而不能有丝毫抗拒，否则只会功败垂成。
第1598章 出淤泥而不染
待毁了别院后园的黄色小花，让女孩子们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之中生活几日，记忆和心神慢慢复苏，一切便不会有大碍。
而眼前……
“萱萱，萱萱？”
九娆回神，抬眼淡道：“什么？”
帝扬没发现她的异样，伸手跟她介绍：“眼前这位是太子殿下。”
九娆抬眸，看了白卿离……哦不对，夜卿离一眼，语气淡漠：“是吗？”
“是……啊？”帝扬诧异地转头，看着九娆，“你说什么？”
是吗？
听到太子的身份，她居然只是说“是吗”两个字？
这两个字虽然本身没什么，可从一个少女嘴里说出来，而且是以如此冷淡的语气说出来，那就一定有什么了。
帝扬低声道：“萱萱，你是不是不知道太子是什么身份？”
九娆没说话。
她还是女皇呢，不知道太子什么身份？
笑话。
“太子就是以后要当皇帝的人。”帝扬低声解释，“这个国家除了陛下之外，目前身份最尊贵的人。”
九娆哦了一声，语气还是淡淡的。
殿上众人脸色越发微妙，总觉得这个少女太古怪。
自打进殿开始，她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对溟王不热络，对太子淡漠，对帝扬好像也没见怎么热情。
自始至终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给帝扬倒酒。
把自己当成空气一样。
夜卿离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色泽，面色却还是淡淡的：“方才本宫跟帝公子要了你，想让你做本宫的太子妃，不知你是否愿意？”
“太子妃？”九娆淡笑，“你是在求娶我吗？”
众人震惊。
求娶？
一般人是求娶，可太子无需用“求”这个字吧，那是下个命令就能做到的事情。
皇城之中有多少女子排队等着太子殿下挑还等不到呢。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夜卿离居然点了点头，“对，就是求娶你。”
“你知道旁人求娶我，都是要跪下求的，你这样的态度觉得我会答应？”九娆眉梢轻挑，完全不理会殿上的人因她这句话而脸色剧变，“当然，就算你跪下求了，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你。”
话音落下，殿上顿时死一般的安静。
不说其他人如何，就是溟王夫妇和帝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九娆，活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帝扬：萱萱不会是空有美貌脑子却有问题吧？就算要跟本公子表忠心，也不需要通过践踏太子的方式啊。
太子殿下是谁？
虽然溟王也在打那个位子的主意，帝家也在努力把夜卿离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但至少目前为止，夜卿离还是一个货真价实、名正言顺的储君，握有实权的太子。
让太子跪下？
脑子呢？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想法，以至于殿中很久没有声音响起，仿佛已齐齐陷入呆滞。
直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再度响起：“萱萱姑娘果然是个有脾气的女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本宫甚为喜欢。”
出淤泥而不染？
第1599章 白得跟鬼似的
谁出淤泥了？
皇族是淤泥的话，你全家都是淤泥。
九娆低眉敛眼，一副与己无关的淡漠姿态：“你喜欢是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殿中温度一降再降，此时已完全降至冰点。
溟王甚至怀疑帝扬带这个女孩过来，就是为了膈应夜卿离的，可膈应在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不行。
今日是他的寿诞，而此时他们所在之处是他的溟王府，真要惹恼了夜卿离，只怕他百口莫辩。
可他心里的想法在这时显然并不重要，连自认为掌控全场的帝扬也没有插话的余地。
“怎么会没有关系？”夜卿离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托着下巴，语气淡淡问道，“萱萱姑娘是看不上本宫？”
看不上？
众人不安地抬头擦了擦汗。
就算他们是溟王的心腹，正在想办法对付太子殿下，可他们也不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至少在太子尚未被拉下马之前，谁敢看不上他？
太子殿下。
这四个字走到哪里都是让人只能低头弯腰表示臣服的身份象征，谁敢对他不敬？
可偏偏就有人敢。
九娆抬起头，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夜卿离，除了身上衣服装饰换了一番，其他的跟以前似乎也没两样。
锦衣玉食掩不住脸色的苍白。
“脸白得跟鬼似的，若是夜间让人看到，不定以为是人是鬼呢。”九娆唇角微挑，语带讥诮，“我为什么要看上你？”
话落，大殿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众人的脸色精彩极了，黑的像黑无常，白的像白无常。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无人敢擅自说话。
若说方才还有人试图打个圆场什么的，此时已经完全不觉得有必要了，这个女孩美则美矣，可这脑子……这脑子确定没问题？
帝扬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小姑娘？
坐在溟王身边的王妃此时微微眯起了眼，开始觉得这个女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想到帝扬今年开始干的事，又是从别国寻来的女孩……她心头微动，温婉开口：“这位姑娘性情挺特别，但太子殿下乃是储君，身份尊贵，小姑娘不可太过无礼。”
顿了顿，“今日是王爷的寿诞，小姑娘这般呛声，万一惹怒了太子殿下，只怕王爷与妾身也是不好收场。”
帝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头：“对，萱萱，不可对太子殿下太过无礼。”
九娆语气平静：“只要太子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对他无礼。”
“萱萱！”帝扬微怒，语气仿佛是在斥责恃宠而骄的小妾，“太子殿下是君，你是民，太子殿下能看上你是你的服气，怎么能叫‘招惹’？”
“服气？”九娆挑眉，“所以，你这是打算把我送给太子殿下？”
帝扬顿时语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怪了，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为什么要觉得心虚？
虽然她长得是漂亮了点，可毕竟也只是他众多美人里的一个，就算少了她，他最多叫人再多寻一个少女过来就是。
天下之大，两条腿的少女多得是。
第1600章 小辣椒脾气
帝扬越想越发觉得这个决定明智，太子殿下已经明确看上了她，他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她已经把太子殿下得罪了，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这般一想，帝扬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酒盏朝夜卿离告罪：“萱萱不懂事，太子殿下还请息怒。”
九娆暗自白眼一翻。
果然是个懦弱无用的人，这么快就怂了，还想当九阁阁主？
没看到九阁那位真正的阁主多清冷孤傲，人家可是连各国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区区一个储君就让他低头赔罪？
真是丢了阁主叔叔的脸。
合该这次让九微清理门户，拿他父子来立威。
“太子殿下若真喜欢，区区一个女子，在下倒也没什么不舍。”
九娆忍不住冷笑，没什么不舍？
方才在外面不是还挺有气势的吗？说什么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这么快就打脸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不丢人？
就这么把身边的女子献出去了，而且还是献给死对头，他身为一个男人的颜面搁那儿了？
九娆心头不屑……嗯，连不屑都懒得，这种人不值得浪费她的情绪。
不过如果她没猜错，帝扬说不定还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着她，让她帮忙从太子那里套出点机密，或者抓点太子的什么把柄来给他。
很多喜欢权力却又没本事的男人，似乎都喜欢利用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可是他们一贯的手段。
“所以帝公子这是要把萱萱赠与本宫？”夜卿离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不后悔？”
帝扬回答得铿锵有力：“君子一言，岂有后悔的道理？”
君子？
连女子都不如，充其量也就是个伪君子，小人兼懦夫。
夜卿离啜了口酒，淡淡道：“萱萱姑娘，要到本宫身边来吗？”
“我想出去转转。”九娆语气淡淡，头也没抬，根本没有去看夜卿离的意思。
“萱萱。”帝扬低头，轻声开口，“别闹脾气。”
九娆站起身，径自往外走去。
“站住！”溟王连忙大喝，“来人，拦住她！”
“无妨。”夜卿离唇角挂着纵容的笑容，“本宫就喜欢这样的小辣椒脾气。”
说罢，居然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接续诡异。
“这个萱萱姑娘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
溟王皱眉，示意两名示意跟上去，才转头看向帝扬：“太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若真到了太子府上，可经不起那些花样折腾。”
男人对付不听话的女子，有多少种驯服的花样手段，他们谁人不清楚？
这么辣的脾气，太子一时图新鲜还好说，时间久了耐心告罄，只怕有她受的。
“没关系，萱萱知道分寸。”帝扬笑了笑，这句话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他也是认识萱萱时间不久，还真没法判断萱萱到底知不知道分寸，方才还想着稍后有机会定要哄哄她，让她帮他做事，可此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万一被她坏了事怎么办？
第1601章 虚不虚伪
此时已经离开大殿的九娆，早已把帝扬的龌龊心思看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对于这个小人，从现在开始她已没心思去应付。
走出大殿，九娆并没有立即离开溟王府，而是随手逮了个侍女问后花园怎么走，侍女指了个方向，九娆转身就走了过去。
后花园是王府主子们游玩赏花之地，看守自然没有主院前殿森严，相比之下，说话也可以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果然九娆刚走进园子没大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没说话，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摘一朵牡丹花，把一个辣手摧花的刁蛮少女模样刻画得倒也贴切。
白卿离命贴身护卫守在园子外面，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确定走到无人能听到的范围之内，才柔声开口：“你怎么到东澜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七皇子殿下已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储君。”九娆转身，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白家家主身份如此显赫，堂堂一国储君，还装模作样地要当朕的皇夫，你虚不虚伪？”
白卿离默然片刻：“小娆儿很生气？”
生气？
并没有。
九娆摇了摇头：“没有生气的必要。”
没有生气的必要？
白卿离脸色微变，深沉的目光落在九娆面上，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不悦的神情，而是一派云淡风轻，才确定她说的是实话。
她确实没有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从未在乎过，所以便没有生气的必要。
意识到这个事实，白卿离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他淡淡道：“小娆儿真是个无情的人。”
“我的无情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九娆道，“况且你敢说你刚开始接近我的时候，就没有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卿离默然。
“白卿离，你一开始对我的喜欢就是假的，你能画出我从小到大的画像，应该有其原因……”九娆挑唇，“让我想想，也许是因为你早早知道了天命帝女的预言，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从我出生开始，就用了一种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方法来关注我？”
白卿离没说话。
“也难为你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九娆淡笑，“我是天命帝女，如果我爱上了你，你也许就能成为天下之主……白卿离，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九娆，如果我说，我现在的确喜欢你呢？”
现在的确喜欢？
所以他这是承认了她的说法？
九娆摇头：“刚才在大殿里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白卿离道：“你还欠我一个皇夫的名分没册封……”
“别。”九娆抬手阻止，“你还是安心留在你的东澜做储君吧，我的后宫可塞不下你这尊大佛。”
“如果我非要把你留下呢？”白卿离皱眉，“九娆，你既然知道东澜是我的地盘，就该明白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但我想要留下你，应该并不难。”
第1602章 所有的手段
“我既然敢来，就不担心任何问题。”九娆淡笑，“白卿离，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白卿离抿唇，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对我当真就没有一点儿感情？”
“既是无情之人，又何来感情？”九娆沿着小径徐行，漫不经心地伸手摘下一朵月季放在鼻尖轻嗅，“我现在年纪还轻，后宫已经有了几位皇夫。待以后有了兴致，随时都可以采选，选纳新人进宫，不缺你一个。”
早在陵国皇宫时，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对于白卿离这个人，怎么说呢？也许从最开始接近她时，他只是抱着让她喜欢上他甚至是爱上他的想法，所以没有所谓的阴谋诡计，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让她戒备敌视的事情——除了在凤凰城时给天舒下毒除外。
可给天舒下毒导致他昏睡失忆，这件事也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好吧，姑且她信了。
以及半路上他送了一个破军星到她面前，她也没有任何怀疑地照做了，把鸾飞救了下来。
他所做的这些，似乎都是在为她考虑，曾经还美其名曰：想让你早日成为天下之主。
可事实上，他从头到尾连一个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
“可是我喜欢你。”白卿离蓦地伸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她拽入怀里，“九娆，我喜欢你，是真的——”
“那又如何？”九娆抬眼淡笑，笑容透着无情意味，“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白卿离神色微变，眸心情绪幽深。
“隐瞒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强势又霸道、来无影去无踪，随时玩消失，随时又能出现在我面前的高深莫测男子，试图让我对你生出新鲜好奇感，迫不及待想要挖掘你身上的秘密，并且不知不觉间做个小鸟依人的女子？”
九娆眉梢轻挑，幽幽轻笑，“是因为你觉得我身边的几位皇夫都太过听话，对我只有顺从，会渐渐失去新鲜感，而你这样霸道强势的范会则会带给我耳目一新的新奇，然后不自觉地深陷在你营造的假象之中，被你霸道之下的温柔呵护吸引，以至于无法自拔？”
白卿离薄唇抿紧，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唇畔的嘲弄，望进她清澈眸心毫不掩饰的讥诮。
缓缓摇头，九娆淡道：“夜卿离，你料错了。”
“料错了？”白卿离重复，似确认似的。
“对，你料错了。”九娆点头，“你所有的手段，自以为聪明绝顶，算无遗策的各种攻势，都在你连自己的身份都隐瞒的前提之下被拒之门外。我对你完全不好奇，也不觉得新鲜。相反，我只喜欢温顺听话的皇夫，不管他本性是桀骜也好，是温和也好，在我面前，都只能听话顺从。”
伸手拿开他的手，九娆转身徐行，语气越发平静：“在这里遇见你我并不意外，但也不在我预料之中。不过既然遇见了，今日就干脆把话说清楚。”
第1603章 你不会愿意的
白卿离淡道：“你要如何说清楚？”
“大夏曾有国师府，陵国有钦天监，南疆有祭司殿，都沾了点星象预言的意味，我相信东澜也有这种机构。”九娆淡笑，“况且图谋帝位之人，总有些其他方面高深莫测的本身，所以知道我是天命帝女，你以白家家主身份扶持了凤国皇帝，设计了鸾家灭族，把破军星送到我的面前……等等这些行为，我并不觉得有多神奇。”
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许的确会觉得高深莫测。
可一旦想通了，便也就觉得不过那么一回事。
前面是一道院墙，九娆停下脚步，身体倚靠着拱形园门，淡淡道：“白卿离，东澜跟陵国相隔一片广袤的大草原，这片草原你应该比我了解，且不说野兽出没，狼群凶残，寻常人难以跨越。就算军队真能安然越过，你觉得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两军交战需要付出的代价有人能承受得起吗？”
白卿离倚着一株梨花树，沉默地看着她。
十五岁的少女年纪其实还不算大，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若是寻常之家的女儿，此时应该算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碧玉年华阶段。
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媒婆踏破门槛的时候。
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春心萌动，含苞待放的时候，大多女孩还是娇羞怯怯的。
然而君九娆，却是所有同龄女孩之中最不同寻常的一个，她出身不凡，性情也特别。
寻常虏获女儿家芳心的手段在她这里丝毫作用不起，她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无情，那么能洞察人心，轻易就能看透别人心里的想法，以及所有隐藏在表面之下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意图。
她是一个让很多男子很轻易就能喜欢上，却很难得到她真心的女子。
而这世上，只有一个君九娆。
敛了眸子，白卿离淡道：“你说的都对，我起初接近你就有我的意图，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你也判断得八九不离十，这些我都承认，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在这样聪明睿智的女孩面前狡辩，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可是九娆，不管起初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至今为止，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情。”白卿离抬眸，眼底有着一种旁人不曾见过的灼热，“你说两军交战，我明白你的意思。东澜跟陵国分布东西两部，井水不犯河水，不管谁想吞并谁都不是个明智之举，因为战争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即便以后真能统一，君王跨海治理江山也是个极大的难题。”
顿了顿，“所以，撇开两国政局不谈，撇开江山社稷不谈，我现在只谈我们两人之间……我们俩，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九娆笑了笑：“在一起的可能？如何在一起？你要放弃你的帝位，放弃你的雄心壮志，甘心把费心得来的东西再拱手让人？”
白卿离眯眼：“如果我愿意——”
“不，你不愿意。”九娆不疾不徐地摇头，“你不会愿意的。”
第1604章 赴汤蹈火
“就算勉强这么做，你心里也不会坦然，定会觉得不甘。况且我的感情已经注定不可能只属于某一个人，你就算甘心放弃皇位，也不会甘心与其他人和平相处，共侍一君。因此，何必勉强自己？”
白卿离沉默下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可以把无情言语也说得平静如斯的女孩，简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况且你跟姬凰羽不同，你表面上强势，骨子里也强势，不会甘于伏低做小，以一个女子为尊。”九娆冷静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而我，更不可能为了你而放弃什么，所以我俩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没有任何可能？
白卿离低低地笑了一句：“小娆儿，有没有可能，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九娆没说话，唇角轻挑。
“若是我执意要留你下来，你走不了。”白卿离道，“你方才也说了，两国边关是个广袤的大草原，那边还有密林，群兽出没，狼群凶残，难以轻易跨越。若两军交战，那势必死伤惨重。小娆儿，你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
九娆眉眼含笑，眸心似点缀着万千星辰：“你的地盘是真的，但你困不住我也是真的。”
白卿离又沉默了下来。
他不该怀疑她说的话，她说困不住他，也许真的就困不住她，虽然他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底牌。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澜？”
“原本是为了查一桩案子，但现在案子由旁人接手了。”九娆说着，玩味挑眉，“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而来吧？”
白卿离摸了摸鼻子，“我可没那么自作多情。”
九娆嗤笑。
“你要查的案子跟帝扬有关？”白卿离抬眸，恢复了往日的本性，“你家那位帝公子已经把你赠与了你我，小娆儿是不是该配合一下，给我当两天的太子妃？”
“一天都不可能。”九娆语气冷淡，“帝扬充其量就是个人渣，别太把他当回事。”
白卿离自然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听了九娆的话，他若有所思：“你要查的案子跟帝扬有关？”
九娆嗯了一声：“白卿离，我们做个交易。”
“我们之间谈交易？小娆儿也太见外了。”白卿离语气淡淡，“小娆儿但凡开口，我赴汤蹈火也为你办到。”
九娆笑了笑，不置可否：“溟王正跟帝扬合作，这位帝公子虽然不成器，但就因为太不成器，所以想到了用残害少女这种邪门歪道的手段达到练成邪功的目的，此番我就是为了这些少女而来。”
白卿离皱眉。
“溟王提供了帮助，待帝扬功成之后，会助他得到皇位。”九娆语气淡淡，“当然，你也别小觑了这位帝公子。他的祖父曾是九阁阁主，虽然多年不管事，但手里依然掌控着东澜这边的一些势力，帝扬若真能练成邪功，驱使一些人心甘情愿听他使唤，他们能提供给夜溟的帮助不会小。”
第1605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白卿离眉眼深沉，语气寒凉：“我最近得到消息，说夜溟调动私军在边关海域为某些人行了方便。”
九娆淡道：“从南疆和陵国掳来的女孩，就是从船上带回来的。”
接下来她把事情大致与他说了一下，把帝扬安置女孩的别院也告知了白卿离，最后道：“现在的事情你已经全部知道了，你们皇族的事情我不参与。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要保证那些女孩子的安全。”
顿了顿，“另外，还有几个少年应该在这位丹妃手中，你有时间的话最好派人去查一下，她利用这些少年来干什么？”
“夜溟的王妃手里控制了少年？”
九娆点头，漫不经心地挑眉：“看来你不常在东澜，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消息。”
白卿离没说话。
虽然他的情报并没有多少遗漏，不管他在不在东澜，对很多事情依然了如指掌，但是他没心思去关注一个内宅的女人。
“行了，没什么事我要走了。”九娆为了挥手，当做是告别。
“等等。”白卿离抓着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九娆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想了想，不置可否地点头：“也行。”
“这几天就住在我的府上吧，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白卿离接着道。
九娆道：“你别得寸进尺。”
白卿离摇头低笑：“我若是要得寸进尺，这会儿就直接把你带上我的床榻了。”
带上床榻？
还真是大言不惭。
“你可以试试。”九娆语气淡淡，“说不定我一人就能教你所有的筹谋功亏一篑。”
“我不怀疑你的能力。”白卿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完他叹了口气，满是惆怅：“我的确不甘心放弃自己的野心，可我也真的不甘心放弃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九娆道，“人生难免有舍有得，有遗憾的人生才叫人生。”
“你说的都是歪理。”白卿离握着她的手，朝园外走去，“说服不了我。”
……
侍卫很快禀报溟王，太子殿下已经带着萱萱姑娘离开了王府。
溟王转过头，看向神色阴郁的帝扬，淡淡道：“天下美人多的是。”
帝扬眉头微锁，却并不是因为失去一个美人，而是因为萱萱来到别院刚时间不久，才吃了一颗糖，刚才萱萱的表现也让他心头生出些许不爱，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帝公子，我能不能知道，那位萱萱姑娘是从何处而来？”得知太子殿下已经离开，坐溟王身侧的巫丹才开口问了一直憋在心头的这个问题。
帝扬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虽然彼此都是合作关系，但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太多的底细，对他没有好处，于是随口说道：“她是兰城女子。”
兰城，位于东澜皇城往南约莫公里，是一座比较富饶的城池。
巫丹闻言，顿时打消了心头疑惑，点了点头：“兰城自来出美人，帝公子若有时间再去寻一个便是。”
这种事对于帝扬来说，应该算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第1606章 头顶大草原
帝扬闻言，心里忍不住又开始阴郁。
虽然一个美人他并不在意，可萱萱是那些美人里最难得的一个绝色佳人，他这么多年也就遇上这么一个。
下次再寻一个过来？
谈何容易？
况且若是送一个美人出去能送得有价值才好，若是白送……
帝扬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起身离席，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王爷留步吧。”
说完，也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匆匆就离开了殿上。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今日的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帝公子不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吧？”
“我看着不像是栽，而是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巫丹听着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转头看向溟王，“王爷，妾身有几句话想跟帝公子说。”
溟王皱眉：“你要跟他说什么？”
巫丹淡笑：“他对女子可能了解太少，有些事情我去提点他一点，毕竟妾身也是女子。”
溟王闻言，似是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去吧。”
“多谢王爷。”
巫丹笑着应了声，朝殿上其他人颔首：“各位请慢用，妾身告退一下。”
说罢，敛衽离开了大殿。
帝扬快要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被王府大管家喊住了：“帝公子。”
脚下微顿，帝扬转头：“大管家有事？”
“王妃有些话想跟帝公子单独说说，正在兰香亭候着公子。”
帝扬转头看了看，淡淡道：“带路。”
“是。”
随着大管家引领走到府中兰香亭，帝扬看到巫丹一人坐在亭中，桌上摆着两盏茶水，巫丹的随身侍女都被屏退在十丈之外。
兰香亭敞亮，两人谈话不会刻意选隐蔽的地方，反正侍女已经被屏退，可以避开众人视线反而容易引起旁人臆测。
抬脚走进亭子，他在旁边坐下：“王妃有什么话要与我单独说？”
“公子请喝茶。”巫丹抬手，唇畔噙着一抹艳色浅笑，“此番带来的三个少年虽然都不错，可没有一个人如公子这般——”
“你在打我的主意？”帝扬眉梢一挑，“巫丹，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能肖想的。”
虽然巫丹长得不丑，可他对一双朱唇万人尝的女人可没有一点兴趣。
“公子误会了。”巫丹抿唇轻笑，“我怎么会打公子的主意？我的事情还要靠公子帮忙呢。”
“你知道就好。”帝扬冷哼一声，看都没看面前的茶盏一眼，“若你敢不自量力，莫怪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溟王，让他自己看看他头顶的草原有多茂盛。”
巫丹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嫣然浅笑：“公子真会说笑，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王爷吗？”
“你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帝扬淡淡道，“名义上是为了帮溟王培养心腹，实则只是满足你的私欲罢了。既然做都做了，便没必要否认。”
巫丹眼梢轻挑，眼底尽是旖旎之色：“果然是帝公子了解我。”
“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
第1607章 锦绣荣华
巫丹当年是他祖父救回来的，说来也算是有点目的，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大老远跑去南疆救个人回来。
当初前阁主是抱着让帝扬做下任阁主的想法，打算好好培养巫丹这个少女——历经家族覆灭，满腹仇恨的少女理所当然该披荆斩棘让自己强大起来，待以后羽翼丰满，亲自覆灭南疆，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若巫丹能培养成，帝扬接位之后也算是可以通过她来掌控南疆皇族。
然而时间很快证明，巫丹这个女子实在不是个可造之材，不共戴天的仇恨在她心里也不过是烙下了短暂的阴影。巫家的没落对她而言，所产生的最大影响只是她从此失去了荣华富贵，失去了尊贵的世家贵女身份。
至于仇恨，若有安稳的荣华富贵让她享受，足以让她在最短时间之内忘却仇恨。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眼中没有亲情，没有祖宗，只有锦绣荣华。
帝炎后来把巫丹辗转给了夜溟，算是一次不怎么正式的联姻结盟，促成了帝扬跟夜溟之间的合作关系。
而巫丹如愿以偿成了人上人，自然对帝家心存感激，起初也算是事事听从，可当王妃久了，她沉浸在皇族显贵之中渐渐生出了优越感，对帝炎父子的态度越来越敷衍。
帝炎气恼她的忘恩负义，索性直接设计手下跟她发生了关系。
那一夜巫丹醒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陌生男人，几乎吓破了胆，想到溟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的暴怒和可怕的后果，几乎魂飞魄散。
帝炎只用了这么一招，就重新把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让她听命，否则今日所享有的荣华便瞬间破灭。
巫丹心惊胆寒地应了下来，表示从此对他唯命是从。
不过有些事情当真是一次都不能做，做了一次就会在心里留下永久的阴影。
而为了消除这种阴影，巫丹索性彻底放飞自我，这几来里跟多少个男子暗通款曲，享受鱼水之欢的乐趣。
再后来，她不再喜欢成年男子，而专喜欢一些长相俊些的刚刚发育的少年，会让她有征服的快感……
这些年于人前显赫荣耀，人后风流肮脏的日子，早磨灭了她的仇恨，外人尊称她一声溟王妃或者丹妃，巫丹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仿佛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帝扬语气淡淡：“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公子是不舍方才那位美人？”
帝扬瞥了她一眼：“确有几分不舍。”
“天下美人很多，公子还是应该想开些。”
想开些？
帝扬冷笑。
他后悔今天把她带过来了。
若知道太子也在，他绝不可能把萱萱往王府里带。
“帝公子有没有发现，方才萱萱姑娘跟太子殿下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巫丹眉头微深，“萱萱姑娘在公子身边的时候也这样？”
这样？
哪样？
就像方才那样句句针锋相对？
帝扬皱眉：“并没有。萱萱在我面前很温柔。”
“那她对太子有敌意？”
帝扬点头：“也许吧。”
第1608章 她不叫芷萱
“可在我看来，那不像是敌意。”巫丹淡淡道，“我觉得更像是有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帝扬脸色一变，眼神冷怒：“你说什么？”
“公子还请息怒。”巫丹柔声安抚，“只是妾身作为一个女子难免敏感一些。况且太子殿下多尊贵的身份，寻常时候萱萱姑娘在听到他的身份时，就算不毕恭毕敬，也不至于……不至于莽撞到公然得罪太子。”
得罪太子是什么下场？
如萱萱那般姑娘，太子若想杀了她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她有多蠢，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打太子的脸？
而太子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生气，他不生气的原因难道是因为萱萱长得太美？
太子身份尊贵，身边还会缺美人吗？
或者说，太子对萱萱姑娘一见钟情？
巫丹摇了摇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以她方才的观察，最大的可能性是太子跟萱萱姑娘早早就认识。
所以巫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公子方才说，萱萱姑娘来来自兰城？”
刚才在殿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帝扬的确是这么回答的。
但此时只有两个人。
他沉默地瞥了一眼巫丹的表情，许是意识到了问题有些古怪，他倒是没有在隐瞒，语气淡淡道：“准确来说，是来自南疆的武城。”
“来自南疆？”巫丹脸色一变，“公子当真？”
帝扬皱眉：“的确是从南疆带回来的，怎么了？”
巫丹没说话，心念却骤然急转。
南疆？
怪不得她觉得萱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以前是否见过她？
若是见过，在何处见的？
对方是什么人？
巫丹拧眉，努力地回想，巫家覆灭的时候，她才十三岁。
在天牢里被人救走之后，她就被人带来了东澜，所以如果她见过她，那一定是在她十三岁之前。
巫丹虽然忘恩负义，只喜欢锦绣荣华，但她的记忆力显然不错，很快就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个人——
一个九岁就满腹心计的女孩。
长得也很漂亮，脑子很好用，性情脾气与寻常同龄女孩相比，的确与众不同……
巫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次，她在宫中面不改色地当着众人面吃了一碗蛇羹。
随着往事渐渐浮上脑海，巫丹脸色一点点变了。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想起巫晗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陵国小女帝叫君九娆，是个喜欢微服私访的女孩。
微服私访……
“公子。”巫丹咬牙，“那位萱萱姑娘……她的真名应该并不叫萱萱。”
“的确不叫萱萱，萱萱是她的小名。”帝扬奇怪地看着她，“她叫芷萱。”
“不，她不叫芷萱！”巫丹蓦然起身，狠狠地咬着牙，“她的真名叫九娆，姓君，她是陵国女帝，君九娆！”
什么？
帝扬呆了一下，陵国女帝？
“她来东澜一定是为了追查少女丢失的案子。”巫丹眉眼染了冷冽，“对，一定是为了少女案而来，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第1609章 草包
陵国女帝，君九娆？
帝扬心里一惊，眉头皱紧：“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若有万一呢？”巫丹反问，“妾身也希望是假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可万一她就是陵国女帝呢？公子，她是不是知道别宫所在的位置？”
帝扬闻言一凛。
芷萱的确知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他皱眉，缓缓摇头：“就算陵国女帝喜欢微服私访，可手下把芷萱带来的时候，她是在南疆武城，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堂堂陵国女帝会只带一个侍女就出门，而且还是在那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巫丹暗骂了一声草包。
果然是草包。
“如果她是为了失踪的少女案而来，那出现在武城就是故意让红三娘盯上，她身边怎么可能多带人？”巫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温柔，“公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帝扬脸色微变，沉默片刻，“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随太子去了太子府，也许会说服太子去拯救那些少女。”巫丹道，“如果太子早早就跟她认识，那一定会相信她的话，很快调兵去——”
“太子是东澜人，怎么可能认识芷萱？”
巫丹神色一僵，简直要被这草包气疯了，“公子，太子之前时常失踪，说是出去办差，可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况且陵国女帝能去南疆，能认识南疆王子，为什么不能认识东澜太子？”
有点脑子行不行？
帝扬眯眼：“丹妃，注意你的语气。”
巫丹心头一跳，几乎忍不住想把茶泼他脸上。
深深吸了口气，她低头道：“请公子息怒，妾身说的话请公子务必放在心上，还是早作准备较好。”
帝扬神色缓和了些，拧眉想了想，点头：“行，这回我听你的，若她真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我定饶不了她。若不是，丹妃，你以后就别再自作聪明。”
说罢，径自转身离去。
丹妃攥了攥手，心头忍不住又骂了句草包，废物。
然后想到那个少女。
她眉心渐渐锁了起来，那少女到底是不是君九娆？
虽然覆着面纱，可感觉很像。
巫丹想到自己的那些少年，心头微沉，虽然就算她是为了少女失踪案而来，也不一定能查到自己头上，可万一……
这次一起被带来的少年少女都有，她不可能只查少女的去向，少年也同样会查。
不行，她需要做些什么才行，指望帝扬那草包，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乘着马车回到城郊别院时，帝扬还在心里冷嗤着巫丹的大惊小怪。
就算拿少女真抱有目的而来，也不太可能是陵国女帝真身，这个年纪的少女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千里迢迢冒着危险跑来查少女案？
怎么可能？
她脑子进水了吗？
况且她在别院里住了几天，别院里处处散发着迷幻花粉的香味，还有她吃他的那颗糖。
短时间之内她根本不可能想要对付他。
而且他的别院是帝家势力范围，跟朝廷无关，就算是太子要查，也得掂量掂量。
第1610章 清除叛逆
这么一想，帝扬顿时放下了心。
然而马车刚行到别院大门外，帝扬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空气中仿佛有寒流在涌动。
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异常。
“你们进去看看。”
“是。”
随行的护卫抬脚进了别院，却没发现管家的踪迹，兰姑姑也不见人影。
别院里静得像是一座空宅。
穿过前院敞厅，寻常就能听到的少女们的嬉笑声也消失不见了，护卫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转身跑出别院，走到马车前禀报：“公子，出事了。”
帝扬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别院里好像没人了。”护卫道，“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帝扬脸色瞬间白如纸，既惊又怒。
巫丹居然没说错。
果然是萱萱？
不。
他们没那么快的速度。
帝扬有些六神无主，声音慌乱：“你们派人去皇城太子府附近盯着，看皇城内有没有调兵……本公子先回家，我要去跟父亲商议此事。”
“是，公子。”
马车很快掉头，往城郊僻静的湾山疾驰而去。
卸任了阁主一职之后，帝元跟儿子帝炎就一直居住在湾山别宫之中，虽然不太管事，但影响力还在，这里依然有很多九阁忠心耿耿的前属下供他使唤。
去年带着帝炎去了一趟九阁之巅，回来之后他就更加不问世事，一门心思闭关修炼，在山上养几只小鸟，整日就逗逗鸟儿，过清静日子。
帝炎跟帝扬这对父子俩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他似乎知道一些，却又不是十分清楚，反正在东澜这一亩三分地里，旁人总归奈何不了他们。
九阁的势力庞大，不管在哪个国家，就算是皇族也得给几分面子，轻易无人敢招惹。
然而，当那三十多名尚是个孩子的少女被带到他面前时，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恍惚以为这是宫廷里的选秀节目。
“老阁主，山下已经被顾堂主带人包围了。”
属下的禀报让帝元回神，他脸色冷了下来：“顾泉想干什么？”
“是我的意思。”一袭白衣清贵的少年飘然降落在庭前，携裹着满身的风华，清冷淡漠，眉眼如画，“九微奉父亲之命掌管九阁，今来东澜清除叛逆，特前来知会老阁主一声。”
帝元眯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少年，比一年前气度更平稳，周身气息也更淡漠了些，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让他恍惚看到了多年前的帝修。
年前去往九阁之巅，见过这个少年的风姿，帝元虽心里不悦，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确比帝扬优秀百倍不止，因此对于帝修的决定只能接受。
可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清除叛逆？”他语气冷然，眉眼尽是多年沉淀下来的余威，“谁是叛逆，你是要清除老夫吗？”
他以为九微对一年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借此机会给他自己讨回公道，若真是这样，那帝修选择的这个继承人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