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公事公办
“我要清除的是帝炎跟帝扬父子。”九微语气淡淡，“他们利用九阁势力为非作歹，从陵国和南疆各掳来这么多尚未成年的女孩，用迷幻药控制她们的思想，打算用她们的身体养元气，以达到修炼邪功的目的。”
什么？
修炼邪功？
帝元脸色剧变，语气冰冷：“胡说八道！”
“少阁主并没有胡说。”顾堂主走上山，微微躬身，“启禀老阁主，属下等已查清楚事实真相，少阁主所言句句属实。”
帝元猝然转头，沉默地盯着他，眸光如剑，森然冷冽。
“这些少女就是证据。”顾堂主道，“若是老阁主不相信，稍后可以亲自询问公子。”
帝元脸色如寒冰冷冽，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又不发一语地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九微。
少年白衣胜雪，清贵高华，跟他父亲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
清除叛逆，清除到正儿八经的帝家人头上了？
帝元眸光深沉：“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他待在东澜都没有听到过风声，怎么远在海域另外一端的人却这么快得知消息？
九微道：“我奉父亲之命巡查九阁，走到南疆时听到有少女失踪的消息，其他分堂所管辖范围之内也有少女失踪的案件。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失踪的少年少女多达数十人。”
“那又如何？”帝元语气冷冷，“这种案件不该是各地朝廷官府管辖吗？”
“我起初也以为这是朝廷该管辖的事情，命人把消息送到了各地官府。”九微静静站在庭前，眉眼淡漠如雪，语气波澜不惊，“但经过九阁属下细查才发现，此事与九阁有关。我不敢掉以轻心，命人往深处查，就查到了帝扬身上。”
帝元眼神如刀，瞬也不瞬地盯着九微。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
“按规矩处置，公事公办。”九微道，“父亲有过交代，九阁之中不管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都按规矩处置，不得徇私。”
帝元皱眉，想到帝修的性子和脾气，他教出来的少年又如何会是个软柿子？
“所以，就算是我说情也不管用？”
九微眸光平静，眉眼一片清冷。
帝元明白了。
说情不起作用，为今之计，只有证明帝炎父子的清白才行。
他转过头，看向眼前这一排排少女：“你们是谁带来的？”
女孩子面露惊惧之色，惶惶然不知所措。
“先生这样问不太妥当。”九微开口，“他们是由帝扬的手下从各地寻来，进入帝扬的别院之前大多是半昏半迷的状态，就算是意识清醒的人，也不会知道带他们来的人是谁。”
先生？
帝元眸心微细，对他的称呼感到不满，然而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纠结一个微不足道的称呼问题。
他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问？”
这句话原是带着几分讽刺，嘲弄九微在他面前托大，可九微听了却神色不惊，淡淡道：“先生可以直接去问帝扬。”
帝元眯眼：“怎么问？”
九微转头看向顾堂主，顾堂主点头：“帝公子已经往山上来了。”
第1612章 横刀夺爱
马车行到山脚下，侍卫发现不对劲，低声道：“公子，山下有人。”
帝扬掀开车帘，透过帘子望了片刻：“有人？什么意思？”
侍卫细细辨了片刻，又开口：“好像都是九阁的人，属下看到孙副堂主也在。”
“嗯，我也看到了，应该没什么。”帝扬放下帘子，起身跳下了马车，“应该是九阁下属来给祖父请安的吧。”
说罢，他领着身边几个侍卫徒步往山上走去。
守在山下的属下们见到他，果然没有阻拦，还微微躬身目送他上去。
于是帝扬更放心了。
循着熟悉的路走到山上，看到矗立在山上巍峨气派的别宫，帝扬唇角挑了几分冷笑。
就算当不成少阁主又怎样？
他现在的日子也过得挺好，要什么有什么，吃香喝辣的，比那位看起来威风凛凛实则连女色都近不得，还得整日待在九阁之巅清心寡欲的九阁少阁主强多了。
抬脚踩上楼梯，行过天桥，往下走过游廊。
帝扬远远看到他的祖父悠闲地站在廊上，逗着鸟笼里的花鸟。
“祖父。”帝扬走过去，“孙儿给你请安。”
帝元转头瞥了他一眼，心情复杂，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段时间过得还好？”
“还好。”帝扬点头。
“没有不顺心的事情。”
不顺心的事？
帝扬神色微滞，不顺心的事还真有，别院里那些女孩的去向，他尚未开始的计划也许即将功亏一篑，他简直太不顺心了。
帝元见他神色阴郁，淡淡道：“怎么了？”
“没。”帝扬敛眸摇头，“最近得了个美人，被人横刀夺爱了。”
“横刀夺爱？”帝元诧异，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谁敢对你横刀夺爱？”
帝炎神色不虞，似乎不太想多说。
帝元放弃了斗鸟，转身沿着长廊徐行，“方才我这里倒是来了些特殊的客人。”
特殊的客人？
帝扬不解，笑问道：“是顾堂主来给祖父请安了吧？方才我看到山下有很多九阁属下。”
请安？
帝元心情瞬间降至冰点。
若说以前顾堂主和几位副堂主还会看在他是卸任老阁主的这重身份上，给他几分面子，时不时地过来请个安，那么今日之后，别说请安，只怕他连九阁属下都很难驱使得动了。
压制着心头怒火，他淡淡道：“你父亲最近在做些什么？”
“父亲他……”帝扬迟疑片刻，若无其事地笑道，“闲着没什么事，偶尔逛逛青楼，跟那些皇亲贵胄们坐一起喝喝茶，听听戏曲。”
喝茶，听戏，逛青楼，都在祖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至少没作奸犯科。
帝元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行过游廊，忽然见到一阵熟悉的嬉笑声传来，帝扬脚下一顿，径自越过帝元疾步走去，转过拐角，待看到园子里那些追逐嬉闹的女孩，他一时有些傻眼。
“祖父？”他转过头，满目诧异，“芷嫣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帝元看着他下意识的反应，心头微沉：“你认识这些女孩？”
第1613章 一世英名尽毁
“当然，她们都是我的——”帝扬脱口而出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看着帝元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心虚，“祖父，您不是从我的别院里把她们带来的？”
帝元没说话，盯着早已不打自招的人，心头怒火突然间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悲哀。
这就是帝家的血脉，他引以为傲的孙子。
呵呵。
“这些女孩都是从哪里来的？”
帝扬神色微变，低头支吾道：“孙儿也就这点爱好了，只是搜集了一些美人……又没有对她们做些什么……”
“你想对她们做什么？”帝元冷冷道，眉眼不怒而威，“她们才几岁？你就算要找美人，十六七岁以上的少女你尽管找，青楼楚馆到处都是，为什么要朝这么小的女孩下手？”
因为他需要的就是这么大的女孩。
帝扬咬唇，面上带着几分微恼：“祖父就别管了吧，孙儿就养几个美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帝元蓦然挥手，一股强劲的真心挥出，长廊外几颗大树拦腰断裂，巨大的声响和破坏里让帝扬一惊，“你还打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祖父！”帝扬脸色刷白。
帝元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九微和顾堂主从园子里走了出来，顿时面沉如水。
帝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九微时不由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短短一年时间，还不至于让他忘了九微是谁。
九微没说话，只目光淡淡看向帝元：“先生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
帝元目光沉沉，一时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紧绷。
帝扬心头无端地觉得不安，看了看九微，又看了一眼顾堂主，却见顾堂主神色漠然，根本没有朝他这里看来。
“九阁的规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元淡道，“犯了规矩的阁中之人通常有两种处置方式，一是死，二是逐出九阁。”
九微似是了然：“先生的意思是，选择自逐出九阁？”
帝元面无表情地看向帝扬。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
帝修这么多年没有成亲，身边只有那个姓秦的男人，连养个儿子都是别人家的血脉。
帝炎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可到底身上也流着帝家血脉。
帝元疲惫地点头。
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曾经掌管九阁，号令九阁威风八面，就算卸任之后也是偏安一隅过清静日子，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九阁里所有的堂主和退位成了教习的元老对他都颇有敬重。
如今一世英名，临了栽在了自己孙子身上。
比起被逐出，自逐出九阁至少还能保全一份颜面。
“祖父，你们在说什么？”帝扬心头浮现不祥的预感，脸色越发苍白，“我怎么听不懂？”
无人理会他。
九微淡道：“我同意先生的决定，不过帝炎和帝扬父子武功得废，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第1614章 人比人得死
帝元没意见。
“你说什么？！”帝扬却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九微，“你在说什么？凭什么废我的武功？你以为自己是——”
“闭嘴！”帝元满脸冰霜，怒火呵斥，“帝扬，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下山一步。”
什么？
帝扬不敢置信地看向帝元：“祖父？”
不许下山？
难道要让他在山上孤独终老吗？
“顾堂主，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九微看都没看帝扬一眼，嗓音淡漠如水，“把帝炎带上山，父子二人武功全废，以后不再是九阁中人。”
顾堂主心头微震，垂眸领命：“是。”
“给那些少女服下解药，把被困在溟王妃手里的几个少年也带出来，安然把他们送回去。”
“属下领命。”
吩咐完了这两件事，九微转头看向帝元，微微颔首：“打扰先生了。”
话落，白衣身影一掠而过，转瞬便在眼前消失在踪影。
帝元深深地吸了口气，注视着九微离开的方向，心头忍不住怅然。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此话果然不假。
跟九微相比，别说武功修为如何，单只这份性情气度与为人处世的品行，帝扬就被甩下一片海域都不止。
这个孩子当真被帝修教得极好极好，完全是第二个帝修。
年纪轻轻实力却已如此强悍，气度更是雍容大气，便是连宣布罪行都留有几分余地，没有把场面弄得太难堪。
甚至连骨子里的孤傲淡漠，都跟帝修如出一辙。
去年他带帝炎去九阁之巅，曾当着那么多属下的面逼他让位，这个少年还受了帝炎一鞭。
今日看来他并没有记恨，却将孤傲发挥到了极致。
帝元不承认他的身份，九微便只称他一句“先生”，连最基本的敬语都没有，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旁人，他不需要帝元的承认，他九微就是九微，只是九阁即将即位的少阁主。
就跟他父亲一样，不屑于跟任何说一句软话。
可身为曾经的九阁阁主，帝元有什么不明白的？
起初的不信不过是心头仅存的一丝希望，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证据确凿，帝修不可能让九微过来处理这件事——到底也是帝家人。
帝修又怎么会让九微落下一个打压帝家人的把柄？
所以，事情的确是真的。
而除了这些女孩，帝炎和帝扬这些年仗着九阁的势力在外面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情，他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如今却是想装傻充愣都不行了。
闭了闭眼，他淡淡道：“顾堂主，麻烦你通知下去，这里即日开始封山。除了我跟帝炎、帝扬以及几个下人之外，以后这里跟九阁不再有任何关系，帝炎和帝扬都不再是九阁中人，无权再命令九阁下属。”
顿了顿，“其他的，遵照你们少阁主的吩咐执行吧。”
说完不等帝扬反应，就转身离开了长廊，往庭院里走去。
背影透着苍老和疲倦。
顾堂主颔首，转头看向帝扬，“得罪了。”
第1615章 事已败露
帝扬还处在震惊中尚未回神，闻言茫然抬头，正要问一句什么得罪了，却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浑身力气骤然流失。
一口血喷出，帝扬慢慢瘫软在长廊上，怨毒而又无力地质问：“顾堂主，你对我做了什么？啊？你……你以下犯上……”
“我只是遵照少阁主的命令行事。”顾堂主收回手，语气淡淡，“公子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能保住这条命都是老阁主付出代价换来的，请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转头吩咐：“把那些女子都带去堂口安置。”
“是。”
分散在山上各处的九阁属下纷纷撤离，顺道带走了帝扬从各地搜罗来的三十多个无辜女孩，湾山转眼成了一座空山。
待到帝炎被送回来，这里将会被阵法包围，以后帝家祖孙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再也不得下山一步。
帝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的美人还没收齐，他的武功还没练成，他还没坐上阁主之位……为什么，到底是谁，谁出卖了他？
……
此时皇城之中最有名的勾栏之地醉佳人里，锦衣玉袍的帝炎坐在雅间悠闲地喝酒，身边四个红衣绿裙的美人一窝蜂偎依上来，这个纤指捻着葡萄：“爷，来吃葡萄……”
那个手指细长端着酒盏：“爷，来，奴家喂您喝酒……”
“讨厌，爷最喜欢吃这个——”
砰的一声。
雅致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红三娘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嘴角泛着血丝：“爷，不……不好了……”
屋里的几个美人皆是一惊，帝炎皱眉，看着她浑身的狼狈：“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事情败露了……”红三娘痛苦地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忍不住低咳一声，“爷快走……”
事情败露？
帝炎一时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别院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眉头皱紧，却并没有几分不安，但此时被败了兴致，倒也没有兴趣继续玩了。
于是他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语气淡淡：“知道就知道，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多管闲事。”
红三娘连忙追了出去，“不是，爷，外面有人等着您——”
帝炎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清俊少年。
一袭白衣胜雪，清贵绝尘如仙。
九阁少主，帝九微。
帝炎这才明白红三娘所说的“败露了”是什么意思。
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唇角微挑，眼底尽是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九阁少阁主大驾光临。我没来得及迎接少主驾，当真是失礼，还望少主恕罪。”
白衣少年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浑身流泻出清贵脱俗、淡泊如烟的风华，让人自惭形秽。
帝炎语气冷漠：“就算你是九阁少主，见到长辈也不知道问个安？你的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九微神色清淡，不发一语。
去年他就是在长辈这两个字上栽了跟头犯了错，被父亲罚得惨烈。
第1616章 不染烟火的少年
今年来之前裳爹爹特意写信交代了他，到了东澜遇见帝家的人，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帝家的长辈不是他九微的长辈，若是再犯不该犯的错，裳爹爹都不会给他求情。
想到这里，九微心情不由有些微妙。
他觉得裳爹爹那封信有些警告小孩子的意思，可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就算没有裳爹爹的交代，他也会把父亲的话记住。
心头思绪微怔，少年清俊的面上却依然是一片淡漠，没有泄露出一点情绪波动。
“帝炎、帝扬父子违反九阁规矩，擅自从陵国、南疆各地掳走少年少女四十余人，欲做修炼邪功之用，即日起逐出九阁，废去武功，幽禁在湾山。”
说完这几句话，九微转身，嗓音淡漠如清水：“来人，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几句话在耳畔响起，帝炎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置信地盯着少年清贵若谪仙的背影，好一会才道：“你说什么？”
九微已经下了楼梯。
白天青楼里的人并不多，大多女子还在睡觉，就算听到动静醒来也在拉开门的瞬间又关了起来，躲在各自的房间不敢出门。
大堂里唯有侍女和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此时也被眼前的阵仗和气势所惊到，不敢出声地缩在角落里，既惊惧又忍不住惊艳地看向这不知身份的少年。
如谪仙一般不染烟火的少年。
帝炎身体蓦地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往九微身后掠去，然而旁边四道黑衣身影却齐齐飞身而去，电光石火之间，四道掌风从四个方向袭向帝炎。
脚下速度微微一滞，帝炎伸手去挡，转眼跟四个人战在了一起。
五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吓得角落里的侍女和客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往楼梯方向移动，待踩上楼梯，忙飞一般往二楼逃去，生怕被高手挥出的气流波及到，到时候不死也伤。
打斗结束得也很快。
帝炎被一掌击飞撞在门框上，口吐鲜血，挣扎着起身，其中一人走上前，指尖一道真气射向他腹部，转瞬便破了他的丹田。
帝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雪。
“少主。”青衣的顾堂主匆匆赶了过来，对着九微躬身禀报，“帝扬的武功已经废了，湾山已封，那些女孩都被送去了堂口安置。”
九微点头，“把帝炎也带过去，给他们找个大夫上山。”
“是。”
顾堂主应完，抬眸看着九微淡漠的侧颜，“少主可还有其他的事情？今晚要回堂口吗？”
九微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回。”
顾堂主点头：“是。”
想到某个任性的人，九微淡淡道：“我去一趟内城，不必让人跟着我。”说完，转身往城街北面走去。
内城？
顾堂主皱眉，内城不是住着皇亲国戚们的地方？少主去那里干什么？
但这个问题九微显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顾堂主也就没再多想，转头吩咐：“把他带回湾山，顺便请个大夫上山。”
第1617章 牵挂的女孩
太子殿下去参加溟王的寿诞之后带回了一个绝色少女，这件事转眼便传遍了整座太子府。
而除了太子府之外，皇城内的消息也传得飞快——有人刻意散播之下，消息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引起了整个皇城权贵的关注。
太子的婚事关乎社稷，牵动着整个帝都皇城世家的心。
太子妃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连皇上都还在考虑人选，慎之又慎，这个时候太子却带回了一个貌美倾城的少女？
于是九娆刚入住太子府没几个小时，就有个女子主动求见找上了门。
“凌绾？”白卿离语气淡淡，“不见。”
“为什么不见？”九娆挑眉，“她是什么人？”
“当朝丞相的女儿，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四位人选之一。”
九娆点头：“那就让她进来吧，我想跟她谈谈。”
“你们有什么好谈的？”白卿离皱眉。
九娆语气平静：“如果她是为了我而来，我见她难道不应该？”
说着，她微微挑眉：“难不成你也想来个金屋藏娇，不让外人得见？”
金屋藏娇？
白卿离眉眼微动，伸手挑起她的发丝：“听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有人金屋藏娇过了？”
“怎么，很奇怪？”九娆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一旁，在水盆里洗了手，“估计我的人也快到了。白卿离，我在你的府里也住不了几天，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上身。”
最近麻烦已经够多了，她没兴趣再去应付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白卿离没说话，静了片刻，才平静开口：“九娆。”
“什么事？”
“夜卿离是夜卿离，白卿离是白卿离。”他道，“白家那边的生意我偶尔还是会过去看看，不管是凤国还是南疆，以后都会抽空去，而陵国……我每年去一次陵国，你觉得怎么样？”
“每年去一次？”九娆转头，皱着眉看他，“东澜跟陵国相隔甚远，不管走陆路还是走水路，这路途都算遥远的，你往返一趟至少需要两个月吧，若是再在陵国住上几天……耗时又耗力，完全没必要。”
白卿离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霸道而又温柔地吻着她的发梢：“可陵国有我牵挂的女孩，我不去不行，怕犯相思。”
九娆沉默。
她不是矫情的人，白卿离也不是。
况且她从未追求过多纯粹的感情，因此这个时候不会说什么“你这么喜欢我，以后还会娶其他女子吗”这种多余的问题。
她自己都做不到专一，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到？
只是，撇开两人身份不谈，撇开白卿离隐瞒过她的一些事情不谈，只论感情的话，她倒是能感受得到白卿离的确是有点喜欢她的。
虽然这种喜欢还没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
当然，她也不需要他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而也正因为如此，她倒是挺能理解——因为本就理智，所以能理解他的心情。
于是她难得地没有开口嘲弄，也没有不屑一顾，只是淡淡道：“我还是觉得，一年一次太浪费时间。”
第1618章 我跟姬凰羽不同
白卿离没说话，低头又吻了吻她的耳朵，带着一种霸道强势的不舍。
“待以后成了一国之君，治理天下才是你的责任，不该任性。”九娆没阻止他的行为，语气却始终平静，“没登基之前更不能掉以轻心。”
白卿离嗓音很淡，跟他抱着九娆的动作不太相符：“我跟姬凰羽不同。”
“嗯？”九娆讶然，“你知道我在说他？”
“猜的。”白卿离道，“他根基浅，曾经侍奉神灵几年，虽然后来靠着祭司殿的支持掌握了南疆朝堂一些势力，但离开南疆之后，挡不住别人的筹谋算计，防守很薄弱。”
他却不同。
“别看我今年才成为储君，其实是我不想，否则早多少年就是太子了。”白卿离淡笑，亲了亲她白嫩的耳垂，“我做白家家主这几年，手里积累了泼天的财富。这几天朝堂上也算计得如鱼得水，我的心腹全部入了权力中枢，军队将领也有我的人。夜溟想要跟我争这个位置，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九娆相信。
白卿离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
不过说到白家家主……
“你既然姓夜，又怎么会成为白家家主？”
白卿离低笑：“你不是对我的底细了如指掌了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九娆嗤笑，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胸膛。
“因为我母亲姓白。”白卿离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你的脑子瓜怎么长的？”
九娆懒得理他。
侍女站在门外，低眉禀报：“殿下，凌姑娘到了。”
白卿离道：“让她过来吧。”
“是。”
“行了，你先回避一下。”九娆扯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注意分寸，别再对我动手动脚。”
白卿离道：“为什么要我回避？”
“女儿家讨论事情，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待在这里听。”九娆说着，转身走到锦榻前坐下，随手拾起案上一本深蓝皮的书，“不用担心我会吃亏。”
“我不担心。”白卿离语气玩味，“你不让别人吃亏就算好的了。”
说完，走到她身边又亲了亲她，“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他们去准备。”
“随便。”九娆道，“不过可以多准备一些菜，今天应该会有贵客驾到。”
贵客？
白卿离嘴角一抽。
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些人是贵客。
不过九娆说的话，他大多时候还是会听一听的。
“好。那我先走了。”
九娆头也没抬，翻开手上的书册，脑子里却想着鸾飞九微应该已经处理完九阁的事情了，鸾飞也该到了。
“凌姑娘请进。”
侍女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是一个身着樱红蝶戏水仙裙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九娆顺势抬头看了眼，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高雅秀丽，乌发披肩，眉眼生得很是雅致大气，此女若是成为太子妃，站在白卿离身边倒也想相称。
九娆浅笑，眉眼如画：“凌姑娘请坐。”
凌绾站着没动，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第1619章 只是朋友
九娆淡笑：“姑娘上来就有这种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是不是代表着，我答应见你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凌绾眸心微细，沉默地盯着九娆看了片刻，须臾，微微欠身：“很抱歉。”
她以为被太子带进府的少女是个空有其貌的美人，此时见了面，才发现对方也是个美貌与聪慧并存的女子。
尤其是对方过度淡定的态度，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高傲和无礼。
“坐吧。”九娆调整了个姿势，慵懒斜卧在榻上，唇角微挑，“凌姑娘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女子。”
凌绾神色微变，对这句话感到些许不悦——不悦的原因来自于对方骨子里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说法语气，以及即便是居高临下也让人觉得很理所当然，而不会觉得对方是故作高傲的认知。
而这种感觉对于凌绾来说是基本不存在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是进宫面见皇后，也很少会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凌姑娘来的目的。”九娆显然无意过多废话，直接了当地道，“我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也是朋友，在这里最多也就待上个三五天，很快就会离开，所以凌姑娘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另外也请凌姑娘把这句话转告给其他对我有敌意的女子，我不想一一去解释这件事。”
凌绾诧异地抬眼。
半躺在锦榻上的少女姿态无比闲适从容，就像待在自家闺房一样，没有丝毫拘束，也完全没有身处权贵之地的不安和惶恐。
眉心微蹙，她压制着心头的震惊。
她说她是太子殿下的朋友，客人？
太子多矜贵的身份，就算以后有了太子妃，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这世上居然有女子可以做太子的朋友？
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来自何处？
“凌姑娘不用猜测我的来历和身份。”仿佛看破了对方的心思，九娆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只要知道我对你不会构成威胁就行，若当真要打听我的身份，夜卿离只怕也不会同意。”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眼，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在没有成为太子妃之前，凌姑娘最好还是谨慎点，不要做出任何可能惹怒太子的事情——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
凌绾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似乎没什么可以跟姑娘聊的了。”
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历，以及她跟太子的关系。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哪怕在没有成为太子之前，夜卿离也从未带任何女子进过府，今天却突然带了个人回来，难免让人敏感。
可此时这个少女已明确地表明跟太子只是朋友，几天之后就会离开，又不让她打听身份来历……
她们本就不熟，凌绾不知道还能聊什么。
所以她很快站起身，淡淡一笑：“抱歉，打扰了。”
“无妨。”九娆也礼貌地回以一笑，“还请凌姑娘费些唇舌，别让其他人再来打扰我，我只是来做客几天，不想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
第1620章 帮你做了件事
凌绾明白她温柔笑语之下的深意，这种明明白白隐藏在平和沉静之下的警告，凌绾生平几乎从未面对过。
可今日却在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女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有几分不悦是真的，有些顾忌也是真的。
凌绾不是个喜欢与人正常点的人，比起这点不悦，她觉得太子妃的位置显然更重要些，所以她不会蠢到在太子府中跟她弄得不愉快。
“我知道了。”凌绾微微颔首，“多谢解惑，告辞。”
“对了，还有件事。”九娆想了想，忽然开口，“虽然我不打算告诉你我的身份来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来到东澜帝都的。”
“嗯？”凌绾讶异，似是有些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溟王妃跟江湖人有勾结，暗中掳来了几十名少女和少年，做些不正派的勾当……”九娆语气淡淡，似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恰好就是那被掳少女中的一个。”
什么？
凌绾一惊：“你……”
“没有骗你的必要。”九娆平静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强求。”
凌绾压下心头震惊，将她的话细细斟酌了一番，缓缓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
凌绾前脚刚离开，白卿离后脚就过来了。
“她没有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吧？”
九娆慢悠悠抬起头：“你不是应该担心我欺负人吗？”
白卿离嘴角轻抽，没说话。
“东澜的丞相应该有实权吧？”九娆语气淡淡，“临走之前，我帮你做了件事。”
白卿离挑眉：“帮我做了什么事？”
“溟王妃勾结江湖人，强掳无辜少女，为非作歹，欲行不义之事。”九娆淡笑，“你觉得这件事，溟王是否知情？”
白卿离沉默。
妻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溟王就算不知情，说出去又有谁信？
所以溟王知不知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只要传到皇帝耳朵里，他脱不了关系。
凌绾知道了这件事，就等于是丞相知道，丞相去皇上面前禀报此事，既解释了太子带一个陌生女子回府的原因，又能让溟王瞬间遇上麻烦。
至于需要如何查案找证据，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既然那么多人对太子妃的位置势在必得，那自然要看他们的表现，母仪天下的位子就那么一个，太子的丈人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就当上的。
白卿离沉默片刻，眼神有些微妙：“你当真就一点都不吃醋？”
“吃醋？”九娆奇怪地看着他，“别说你跟我还没名分，就算有名分，后宫皇夫那么多，我天天吃醋吃得过来吗？我很忙的好吧，没空吃醋。”
“情况不一样。”白卿离摇头，心里难免有些郁闷，“你后宫皇夫再多，也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你当然不用吃醋。可我……”
顿了顿，“算了，说这些没意思。”
知道没意思还说。
九娆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往房门外走去：“你没正事可做？”
第1621章 没良心的女人
刚走到房门外，视线里雪白身影一闪，清贵如仙的少年落在了不远处。
白卿离正要说话，见状却忽然静默。
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摩擦铠甲的声音响起，太子府里无处不在的带刀护卫匆匆而来，转瞬就把这个雪白身影的少年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手中利剑森然泛着寒光。
再外一层，弓箭手也准备就绪，寒光森森。
剑拔弩张。
空气似乎有些安静，又有些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这个恍如谪仙般的少年如玉的面上。
男人看男人，当然没有多少惊艳，况且太子府的护卫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兵，不至于沉沦在少年清俊贵气的容颜气度之中。
可即便如此，少年清俊精致的容貌依然要占据很大的优势。
至少此时个个都只是戒备，而没有人率先对他动手——这大概取决于少年的面相看起来就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只为对付一人……”九娆眉梢轻轻一挑，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玩味，“大约太子府的护卫们也都清楚，这位从天而降的高手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白卿离没说话，只沉默地看了一眼那少年，转过头来看向九娆：“你的孪生弟弟？”
虽然他未见过本人，却知道九娆有个弟弟自小被养在九阁。
眼前这少年容貌气度非凡，跟九娆几分相似的眉眼，猜出他的身份并不难。
至于是不是深不可测……
太子府里守卫有多森严，白卿离比谁都清楚。
这个少年能旁若无人地进来，现身时护院们才赶过来把他围住，的确了不得。
九娆漫不经心地点头，转眸看向被团团围住的少年，心情很好地给他提了个建议：“九微，把他们都杀了吧，然后来个英雄救美，我就归你带走了。”
白卿离嘴角蓦地一抽，忍不住伸手拽了下她的头发：“没良心的女人，我对你做什么了吗？需要别人英雄救美？”
说着，淡淡吩咐道：“都退下。”
侍卫闻令，很快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九娆抬脚走了过去，“这么快就忙完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九微平静地看着她，对周遭动静似乎并不关系，自始至终没有过表情波动，“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应该早些回去。”
九娆点头：“我知道，最多不过三两天就会离开这里。”
三两天？
九微沉默片刻：“还有未完的事情？”
“这位，”白卿离不得不开口提醒这位一直忽视他的少年，语气淡淡，“小娆儿在我的府上做客两天，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九微转眸，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九娆，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你是自愿留下的？”
九娆忍不住失笑：“当然，不然还有谁能强迫我不成？”
九微闻言，终于皱眉，眼神里明显是不赞同。
九娆猜他又要说“一国之君，以身涉险”之类的话，忙道：“我是在等人。”
第1622章 等你一起
等人？
九微一静，很快了然：“等鸾飞和姬凰羽？”
“等鸾飞。”九娆道，说完有些意外地开口，“姬凰羽也会来？”
九微点头：“已经在路上了。”
“他不在南疆好好待着，跑来干什么？”九娆皱眉，“任性。”
她来东澜时身边就跟了凤五、凤七几人，人手不多，他们又大多把精力放在保护她的安全上，接收消息远没有九微这个九阁少主来得方便，所以对于姬凰羽的消息，她还当真不怎么清楚。
“任性也是随你。”九微淡道，“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也快到了。”
九娆：“……”还有谁？
九微却没有跟她聊的兴致，淡淡道：“我先走了，有事让你的手下传信给我。”
“你暂时不回九阁之巅？”
“等你一起。”说完，眼前白影一闪，九微身子如风般掠了出去，转瞬便在眼前消失了踪影。
九娆沉默片刻。
“等你一起？”白卿离哂笑，“你这弟弟对你倒是不怎么放心。”
九娆偏头瞥他一眼：“我的弟弟心系我的安危，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正常么？
“如果我记得不错，九阁好像有规定，阁中之人不许跟朝廷有来往。”白卿离语气淡定，“他是九阁中人吧？你隶属朝廷吧？”
九娆漫不经心地扬唇：“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不许有来往？
这些年的来往还少吗？
好吧，近几年来往的确少了，那是因为帝修强制性地要求任何人不许上山去打扰九微修炼，然而往前推算个几年，九阁跟朝廷的来往还真算不得少。
差点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不过对于这点，九娆心里其实偶尔也会腹诽一两句，她觉得帝修叔叔真是世间难得的一个神仙人物——这大概是所有见过他的人公认的事实。
九阁阁主身份至尊，一令既出八方俯首。
帝修很完美，完美到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
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大概都无人敢质疑一句。
可唯独在选九微做继承人这件事上，九娆却时常觉得帝修是个矛盾的人，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虽然他常说九阁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最初九阁朝廷有牵扯的时候，她跟九微都还没出生，可当初的事情她也并非完全不清楚，她的娘亲救过秦裳叔叔，帝修认了这个人情。
随后的一次又一次，早已注定九阁跟皇族之间牵扯不清的缘分。
这个时候若再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大概也就是嘴上说说吧。至于九微，帝修选他做继承人，是因为他跟九娆是双生子，是姐弟，有血缘关系。
可这层血缘本身就已经是无法割断的关系，就算他不会成为九娆的命定之人又如何？
帝修如此通透之人，心里又岂会不明白这一点？
况且，所谓的天命也不一定就永远不变，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生的轨迹，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天心难测，天命之事权且一听罢了。
第1623章 私通外敌
纵然巫丹提醒的速度很快，却也快不过九微早做好的布局，而且她只认出了九娆，却根本不知道真正处理这件事的人是来自九阁的少阁主九微。
所以当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帝炎父子已经无回天之力。
巫丹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心头不想的预感越发强烈，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而这样的预感让她有些坐不住，她不想坐以待毙。
现在她唯一还能庆幸的是，帝扬现在毁了，但是溟王还不知道她的事情，如果以后帝扬真的没机会再见到溟王，她的事情也许不会败露。
所以就算君九娆来查少女失踪一案，也不一定能查到她的头上。
但还是不得不防。
巫丹想了想，起身去书房求见溟王。
“爱妃找我何事？”夜溟起身，伸手把娇妻拉入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对？”
“帝炎父子的事情，王爷听说了吗？”
“帝炎父子的事？”夜溟奇怪，“帝炎父子什么事？帝扬不是才刚从我的王府离开不久？”
巫丹一怔，及时回过神来，心头骤然一个激灵。
“嗯，不是……就帝公子离开之前，妾身不是跟他聊了会吗？”巫丹压下心头不安，强自笑着，“帝公子透露了一件事给妾身。”
夜溟道：“什么事？”
“他带进王府的那个女子……就是后来被太子殿下要过去的那个……”巫丹抬眼，“王爷还记得吧。”
夜溟奇怪地看着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她是陵国皇族之人。”巫丹压低了声音，“有可能还是陵国女帝。”
什么？
夜溟一呆，随即皱眉：“怎么可能？”
堂堂九五之尊，不好好在陵国皇宫里待着，万里迢迢隔山跨海地跑来东澜？
哪个皇帝会这么做？
“妾身也不太相信，但听帝公子的意思，好像很确定。”巫丹眉头轻锁，“王爷，妾身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是陵国女帝，那太子殿下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太子？”夜溟一愣，“太子怎么会认识陵国女帝？”
“如果他真的就认识呢？”巫丹反问，“这算不算是私通外敌？”
夜溟沉默，随即眸光沉了沉，似是明白了巫丹的意思。
那个少女是否真的是陵国女帝？
太子殿下又知不知道那女孩的身份？
这两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陵国女帝住在了太子的府邸，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夜溟转身走到案前坐了下来，眉头深沉，语气沉冷：“陵国跟东澜素没有往来，也没有过战争，就算那女孩真是陵国女帝，也无人能证明。”
况且证明了又如何？
通敌叛国也太牵强了，两国没有战争，也从没有过利益纠纷，根本算不得敌人，又哪来的“通敌”？
巫丹闻言心里一沉。
也对。
两国素无战争，因地势原因也打不起来，所以谈不上敌对。
“不过她若真的是陵国女帝，身边定有人暗中保护。”夜溟靠在椅子上，眉眼幽深，“若太子对她不利……”
第1624章 四方齐聚1
若陵国女帝在太子府中遇到什么不测，那太子怎么也要担点责任。到时候她身边保护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夜溟再借机安排几个大臣在朝上闹上一闹。
不愁太子不焦头烂额。
就算一时动他不得，也定让他伤几条筋动几根骨。
然而夜溟兀自在这里盘算得想当然，却并不知道自己离大祸临头已经不远。
东澜朝堂上的波澜起伏九娆并不关心。
她此时正忙，忙着接见她的皇夫。
原本算好了鸾飞中午能到，鸾飞中午果然到了。
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来一路紧赶慢赶死命赶过来的，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好，俊美的脸上掩不住疲惫和苍白憔悴。
整个人瘦了一圈。
当他单膝跪在眼前时，九娆恍惚以为他是刚从哪个难民营里逃生出来。
“起来。”她开口，“带了多少人过来？”
鸾飞站起身，垂眸道：“五百人。”
“人呢？”
鸾飞回道：“乔装之后，以各种身份散落在城中待命。”
九娆点头，打量着他的眉眼气色：“你是从草原密林过来的？”
鸾飞点头。
“没有遇上野兽狼群？”
不是说那片密林很难跨越？
除非绝顶高手能安然越过，可鸾飞功夫再好，也挡不住他手下的精兵都是一群肉体凡胎，远远不到绝顶高手的水平。
鸾飞道：“属下擅长一点驭兽之术。”
九娆挑眉。
“只是会一点皮毛。”鸾飞忙道，“最多也就是避开野兽的攻击，做不到驱使群兽。”
九娆嗯了一声，“辛苦了。”
“属下不辛苦。”鸾飞摇头，说完，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九娆，“陛……主子没事吧？”
九娆淡笑：“我没事。”
鸾飞见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眉眼精致脱俗，看起来的确没有受到委屈或者伤害的模样，心里微松：“主子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九娆正要说话，白卿离走了过来，淡淡道：“九娆还要在这里住几天。”
鸾飞转头朝他看过去，唇角抿紧，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怎么？”白卿离挑眉，冷冷的，“想杀我？”
鸾飞神色凛峭，不发一语，染了风尘疲色却不掩俊美的脸色尽是寒霜。
“行了。”九娆开口，“鸾飞，你的手下赶路也都累了，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自己找间客栈住一天，好好休息两天。我在这里很安全，身边又有凤五几人随身保护，没什么危险。”
鸾飞点头：“是。”
“安顿好将士之后，你再过来见我。”九娆道，“跟我一道用午饭。”
鸾飞闻言，抿唇的唇角微松，恭声应下：“是。”
待鸾飞离开，白卿离才淡淡道：“这狼崽子到底也是栽在你手上了。”
鸾飞看九娆的眼神，白卿离再熟悉不过。
九娆微默，随即淡道：“你没栽就行。”
“如果我已经栽了呢？”
“栽了就栽了，管我何事？”九娆望着大门外，神色波澜不惊。
白卿离嗤笑一声：“真是无情。”
九娆不痛不痒：“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
第1625章 四方齐聚2
午饭时分，鸾飞重新回到太子府。
而对于太子府这两日的动静，显然宫里已经开始关注，以至于午膳时分太子被前来传旨的内侍叫去了宫里。
于是原本三个人的午膳变成了两个人。
情况不免就变得有些微妙。
周遭侍膳的宫女面面相觑，虽然太子临走前吩咐她们好好招待，可眼前这两位只是客人——
好吧，原本太子是主，九娆是客，但也算是个特殊的客人。
外人不知道，但太子府的侍女却是看在眼底的，太子对这位姑娘态度很是不一般，几乎是捧着哄的态度。
可想而知，这个“客人”在太子心里有着多重的分量。
虽然来了个不知什么身份的俊美少年，但三人同席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客人。
可此时太子走了，这桌前就剩下这么两个人，且还是孤男寡女。
宫女们的心里首先想到的是，太子的心真大。
然后当她们把视线落在那少年面上时，忍不住又开始脸红，这少年生得真是俊俏，比他们家太子的姿色还好。
“不用拘束。”九娆抬眼看着鸾飞，清淡的声音也同时打断了众侍女的幻想，“吃饱了去我的房里休息半日。”
侍女们瞬间呆滞：“……”
去谁的房里？
这么不避讳的吗？
怎么可以？
“是。”鸾飞也没多言，似乎并不知道这一令一应之下，带给太子府的侍女多大的冲击。
“姑娘……”身着蓝色女官服饰的女子开口，“奴婢给这位公子另外安置住处，府里院落多，环境都很不错，不会怠慢了公子的。”
“嗯？”九娆转头，漫不经心地摇头，“没事的，不用麻烦。”
女官低头：“伺候好贵客是奴婢等的分内之事，不麻烦。”
麻烦点也是应该的，总比男女共处一室要好。
不过这姑娘也太知避讳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就是要分男女之别的意思，怎么能让男子进入她的闺房休息？
就是亲兄弟都要避嫌的，她不知道吗？
鸾飞眉头微皱，抬起头，目光冷漠地盯着对方：“姑娘说不用麻烦，就是不用麻烦的意思，你听不明白？”
女官一噎，显然没料到这个少年脾气如此大，一时被震慑住了，没敢吭声。
心里却忍不住想，太子殿下这客人到底什么来头？
长得挺漂亮，年纪也不大，气势怎么这么吓人？
“鸾飞。”九娆皱眉，“在主人家的府上，对人家的女官客气点。”
鸾飞低头：“是。鸾飞知错。”
周遭侍女屏息站着，大气不敢出。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是姑娘的人，而且是下属，态度倒是很恭敬。
那么问题来了，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连下属的气势都这么慑人，姑娘的身份一定不低。
九娆对于侍女们心里的想法显然没兴趣，从容而闲适地跟鸾飞一道用了午膳，气氛很轻松，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完全没有高门贵族里吃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于是那女官心里猜着，九娆的身份应该只是寻常商家小姐或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