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1章 从不言悔
这一点九娆倒是相信。
天舒是个有分寸的性子，主要也是因为他在玄隐殿这几年里受到规矩所影响，所以即便占有欲有些强，在她面前稍稍有点霸道，但在大是大非原则面前，他永远不会越了分寸。
而且身为苏瑾和楚凝长公主的长子，若不是因为她，天舒其实本该有更辉煌的人生。
这般一想，九娆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现在若问你是否委屈，会显得很矫情虚伪。”九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我还是想问一句，天舒，待在朕身边真的不会觉得委屈吗？”
天舒沉默地看着她片刻，缓缓摇头：“陛下又没有逼迫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且觉得甘之如饴的事情，怎么会委屈？”
心甘情愿不代表不委屈。
九娆叹了口气：“我会对你好的。”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随意，甚至不算甜言蜜语，只能算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安抚，可之于九娆和天舒来说，却是一辈子的承诺。
天舒终生保护九娆，从不言悔。
而九娆这一生，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永远是属于楚天舒所有，旁人纵是惊才绝艳也好，风华绝代也罢，甚至往后数十年光阴之中不知会出现多少恣意飞扬的年轻好男儿，却无一人能取代天舒在女皇陛下心里的重要性。
午睡之后，九娆起身去了御书房，苏相和兵部、户部两位尚书到御书房请安，跟陛下讨论凤国战事。
天舒以正君身份伴驾，并参与讨论政务。
苏瑾从女皇的言语中感受到了她对天舒的尊重，以及一种明显放权的态度，眉心微微浮现一抹若有所思。
半日时间忙碌而过。
待讨论完正事，两位尚书相继告退，九娆抬眼看着苏瑾，笑得平和：“长公主快回来了吧？”
苏瑾点头：“大夏那边情势已经定了下来，楚凝递了份折子回来，陛下是否要过目一下？”
九娆点头。
苏相自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呈上。
九娆翻开看了看，唇角浮现些许笑意。
楚凝虽然看起来是个冷硬性子，实则手腕高超，很有权臣的魄力和缜密心思，在大夏这半年里召见大夏各地方官员，从中挑出有能之士加以重用，其他中规中矩的官员稍稍施压，同时又安抚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心有畏忌，明白只要做好政绩就不会遭来灾祸。
而无能无为无品无德的官员，则直接罢黜，换上了有能之人替代。
大夏皇族的灭亡除了让百姓不安，对于官员们来说，也始终是让人心里惶然不安的因素。楚凝一番雷霆手段施下去，既安抚了民心臣心，又让人心存畏惧，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于大夏百姓来说，灭国反而让他们日子好过了起来。
“楚凝长公主若是个男儿身，陵国现在应该还是四分五裂的局势。”九娆淡笑，“西陵楚姓皇族没有女皇当政的先例，长公主也没有这个野心，所以让楚寰当了皇帝，才导致西陵的覆灭。”
第1672章 落荒而逃
若西陵也能容女皇即位，或者楚凝是个男儿身，那大概就没楚寰什么事了。
楚凝要是成了西陵皇帝，西陵绝对会成为四陵中最强大的国家，甚至极有可能盖过东澜正统皇族的风头。
若是如此，东澜皇族自然没那么容易完成陵国的统一。
这样的话九娆只是有感而发，且完全出自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倒并非对楚凝有什么忌惮，因此苏瑾和天舒父子听了也没诚惶诚恐。
“陛下这话听着是赞美，可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只怕要以为陛下是以为楚凝功高震主了。”苏瑾温雅淡笑，“虽然臣也觉得有妻如此，与有荣焉。”
九娆斜睨着他看起来春风得意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到了，于是漫不经心地道：“苏相跟楚凝长公主之间的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好，倒是让朕有了些想法。”
想法？
什么想法？
苏瑾不解地抬眸：“陛下的意思是……”
“长公主位高权重，时常征战在外，苏相独自在家会不会孤独寂寞？”九娆挑眉，“而且长公主冷冰冰的性子，也难为苏相大人这些年能吃得消。”
苏瑾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陛下，臣觉得楚凝很好，她只是在外人面前冷冰冰，在臣的面前不会。”
“是吗？”九娆托着下巴，嗓音悠然闲适，“看不出来楚凝长公主也有小鸟依人的一面。”
小鸟依人？
苏瑾愕然，随即不由自主地恶寒了一下。
楚凝小鸟依人？
那画面真是不敢想象。
“陛下，不冷不代表就一定要小鸟依人。”苏瑾觉得这位女皇陛下在某方便实在让人无力招架，“她跟臣相处时，只是平和的模式。”
“苏相大人不想要个小鸟依人的？”九娆挑眉，“为了犒赏苏相这些年的辛苦操劳，朕觉得应该赐两个小妾给苏相，聊表朕的心意。”
犒赏……
苏瑾脸色一青，仿佛看到了楚凝提着大刀劈过来的画面，刚要开口，却听九娆不疾不徐地又道：“长公主征战有功，朕觉得可以赏赐两个美少年——”
“陛下。”苏瑾哭笑不得，“臣跟楚凝感情很好，不需要小妾，也不需要美少年，陛下若是有心仪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九娆皱眉：“真不需要？”
“真不需要。”苏瑾斩钉截铁的语气，“陛下若没别的事情，臣先告退了。”
九娆撇嘴：“苏相真是无趣。”
“臣不想冒着被鞭子抽死的风险增加情趣。”苏瑾真心谢谢九娆的好意，但是很抱歉他吃不消，“臣告退。”
说罢，当真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御书房，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九娆盯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过头看向沉默的天舒，勾了勾唇：“天舒，你爹娘感情真好。”
天舒默默瞅着她：“陛下很无聊？”
“还好——”
“陛下若是无聊，可以找些不无聊的事情来做。”天舒道，“臣随传随到。”
九娆默了片刻，“你的意思是……”
天舒道：“回寝宫睡觉。”
九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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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3章 没必要当真
休息了一天之后，次日早上九娆开始上朝，身边带着正宫皇夫楚天舒，两人一起接受群臣大礼参拜——
忘了说一句，为了表示对正君的尊重，以及慰劳丞相大人这几年来朝政上的辛苦，九娆特下旨免了苏瑾君前跪拜大礼。
在文武百官眼中，苏家最近的荣宠实在太大，如今赫然已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
楚凝长公主现在领兵在战场上还未回来；苏相早就是朝上独一无二的丞相，独掌朝政大权，满朝年轻才俊唯他马首是瞻；长子成了陛下正宫，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朝政——几乎可以说，苏家一家就掌握了陵国半壁江山。
内阁大臣们以前担心摄政王独揽大权，迫切地希望看到南墨昊跟楚宸分庭抗衡，如今又开始担心苏家大权威胁到皇权，女皇陛下一人之力无法坐稳江山。
简直操不了的心，担不了的忧虑。
然而身在漩涡之中的正主女皇陛下却显然不能理解大臣们的忧虑，安心地处理朝政，安心地跟正君你侬我侬，安心地信任苏相和楚凝，安心地等着生辰之日的到来。
七月初一，正是炎炎夏日。
宫中梨园早早搭好了戏台，礼部、内廷监齐齐忙碌了起来，为女皇陛下晚上的生辰宴做足准备。
而身在雍华宫的九娆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下朝之后就让人把奏折都搬了过来，她一本本看过去，最近朝事挺多，跟秋闱有关的折子占了大半。
其次就是千篇一律的采选问题。
九娆倚着锦榻看奏折，如画的眉眼沉静平和。
墨华坐在一旁帮她筛选重要的折子，在看到又一本关于采选的折子时，他难免想到一些事情。
“陛下。”
九娆抬眼，“怎么？”
“传言陛下有天命九夫，如今宫里貌似才出现了五位。”墨华声音平静，透着几分新奇，“其他四位不知在哪儿，陛下一点都不好奇吗？”
“六个。”
什么？
墨华不解地看着九娆。
“后宫里已经出现了六位皇夫。”九娆道，“白卿离虽然人不在，名分却已经有了。”
说完她淡淡一笑：“起初有这个预言时朕还觉得挺有趣的，可现在倒觉得，所谓的天命皇夫也不过只是一种说法，没必要太过当真。”
墨华讶异：“天命之事，没必要当真么？”
“天命是什么？因为朕是天子，所以一些拥有异术的人会着重推算朕的命格，稍稍有点异常就说是天命。其实真要说到天命，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已经注定好的命运？这样的命运是否就一定不会发生改变？”
九娆淡笑，“譬如你，虽说是天命皇夫，可如果朕不让你进宫，不封你做天机君，难道朕的江山就覆灭了不成？”
说到这里，九娆放下手里的奏折，回想当初的事情还是难免觉得有点草率：“朕去墨城时，只听说了你的事，但当初并没有让你进后宫的想法，而是在听姬凰羽说你是天命皇夫之后，才改变了主意。”
第1674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墨华沉默。
“这么看来，是天命决定了朕的决定，还是朕的决定促成了天命变成事实？”九娆摇了摇头，“谁又说得准？”
当初她是太把天命当回事了，遇到一个天命皇夫就收一个，如今却觉得这真有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草率和荒唐。
当然，荒唐并非指立了皇夫的事情，而只是说这种把天命太当真的行为。
墨华沉默了良久，似是在深思九娆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臣以为陛下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你们的头顶上又没写着‘天命皇夫’四个字，朕为何要深信不疑？”九娆唇角微挑，“当初之所以封你们为皇夫，还不是因为朕自己愿意？朕为什么愿意？说白了，朕也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因为你们都生了一张好看的脸。若是你们其貌不扬，那别说天命皇夫，就算是天命霸主，朕大概也不会多看一眼。”
况且，谁的一生又真正是完全按照上天安排的路走的？
就如天命说她是天下霸主，可如果她什么也不做，整日就跟美人们花前月下，纵情声色，霸主之位是否就能手到擒来？
显然不可能。
到时候只怕连江山都坐不稳，早晚被人推翻。
“头一次听到有人承认自己肤浅得只会以貌取人。”墨华摇头失笑，“而且还是个皇帝。”
“朕喜欢美人是事实，没必要遮遮掩掩。”九娆淡笑，并不介意承认自己以貌取人，“食色性也。天下谁人不喜欢美丽的事物？然而单纯的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则端看个人的原则和意志力了。”
至于她的皇夫，容貌出色是一方面原因，当然更重要的是各个能力都不俗，品性也俱佳。
容貌生得好是进得后宫的前提。
品行和能力俱佳则是在后宫安然生存下来的附加条件，若是光有美貌没有才华和能力，大概也就是留在后宫当个盆景的作用了。
所以说，是综合各方面因素才入了她的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上苍给朕安排好的皇夫居然都是天下难寻的美男子。”九娆忍不住笑，“这般说来，朕也算是艳福不浅。”
墨华叹了口气。
他发现跟九娆聊得越多，就越能了解这个少女倾城绝色的姿容与尊贵的身份之下，与众不同与非凡独特的想法见解。
如此玲珑剔透。
很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睿智。
墨华突然间好奇，九娆这些想法都是从何处而来？
他五年前进了宫，陛下才十岁，这几年也没见陛下看过什么特别的书籍，亦或是接触什么特立独行的世外高人……
“那今年采选，陛下如何决定？”
九娆淡道：“朕今年才十五岁，若是每年都要采选，等到朕三十岁时，宫里岂不是就真正成了男人的天下？”
顿了顿，“况且朕也不是风流好色的人，没心思去应付那么多人。”
墨华闻言，心里了然：“那这些采选的折子，臣暂时先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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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完，凌晨见。
第1675章 红颜祸水
九娆点头：“采选朕没兴致，不过你说的皇夫……朕倒是觉得，就你们几个也足够了，无需再多。”
墨华扬唇浅笑：“若陛下真能不再选人进宫，也会臣等的服气。”
九娆但笑不语。
两人安静地把奏折都处理完，九娆淡道：“楚凝长公主是否已经到了帝京？”
原以为楚凝还有几天才回来，没料到几天前苏瑾递上那份折子时，楚凝长公主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今日大概就回到了帝京。
今天九娆生辰，但生辰宴在晚上，她放了天舒一天假，让他回家去看看。
“早上有隐卫禀报长公主入了皇城。”墨华看了看外面天色，“眼下应该已经入了府。”
九娆嗯了一声，“晚上他们都会进宫，朕就不出去凑这个热闹了。”
不过她想起了件事。
“安雪。”九娆抬眸，淡淡吩咐了一句，“传天权君过来一趟。”
“是。”安雪领命而去。
“朕跟闻筝说过，待大夏安定下来就让他回去省亲，半年过去，也该兑现诺言了。”九娆托着腮，语气幽幽，“朕发现自己真是个体贴的君王，对你们每个人都那么好。墨华，你有没有觉得感动？”
墨华嘴角一抽，觉得好笑……又有点动容。
“陛下对闻筝好，该感动的是闻筝不是吗？”他忍不住笑，“不过陛下对我们也确实都不错，臣有时会很感动。”
九娆嗤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
闻筝接到传令就直接过来了，叩请圣安之后，道：“陛下召见臣？”
“嗯。”九娆转过头来，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朕之前承诺你的事情还没有做，现在可以独兑现诺言了。”
闻筝微愣，默了一瞬才想到九娆说的是什么，面上不由染了几分笑意：“陛下是想让臣回去省亲？”
九娆嗯了一声：“你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不过七月里天气正当热，你要是想过段时间凉快些再走也成。”
“臣不嫌热。”闻筝语气温和，“陵国帝京到大夏要大半个月，若是陛下允许，臣打算这两天交代一下手里的事情就走，七月底应该能回到大夏，八月中可以跟爹娘一起过个团圆节。”
九娆没意见：“你自己决定就好。”
“多谢陛下。”闻筝深深叹了口气，克制着心里涌起的情绪，“臣离开家乡已经五年零三个月，如今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了。”
九娆闻言，顿时有些歉然：“朕似乎应该早点让你回去，看把你委屈的。”
闻筝瞬间失笑：“臣不是委屈，而是心里酸涩，还有一点点小感动，以及喜悦激动之情。”
“一点小感动？”九娆默默看着他，“朕是不是应该多做些让你们感动的事情，让你们多多感念朕的好？”
“陛下还是把精力都用在治理天下上吧。”墨华道，“天下治理好了，河清海晏，我们都是功臣，也可以在陛下的功绩上起些锦上添花的作用。若是天下治理不好，我们这几个皇夫大概瞬间就会沦为红颜祸水，承受大臣们的口诛笔伐了，还请陛下三思。”
第1676章 龙恩浩荡
“墨华，你的戏真多。”九娆瞥他一眼，云淡风轻的语气，“当初姬凰羽还说你是什么聪明、仁善、心软又细腻敏感的天机星，主要表现为多愁善感，容易胡思乱想，身体不太好，且容易短寿，害得朕还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你好点，免得你哪天一命呜呼了多可惜，结果朕发现，姬凰羽完全在胡说八道。”
墨华愕然，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多愁善感，容易胡思乱想？
还身体不好，容易短寿？
殿内诡异地安静了几息，他默默垂眼在心里反省，自己若早知道……若早知道，他是不是该早点把这些优势利用起来，好争得陛下多一点怜惜？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抬眸看着九娆：“陛下，其实玉衡君说得也没错。臣以前的确多愁善感，没事总喜欢对于花花草草无病呻吟，时不时地悲春伤秋一番，进宫这段日子是因为手头事情太多，让臣没时间去伤感……”
“这么说来，朕以后应该多派点任务给你？”九娆挑眉。
墨华一噎，不由眨眼：“若是让臣太累，英年早逝怎么办？”
“放心，朕一定让你葬入皇陵，毕竟也是朕的人，不会让你暴尸荒郊的。”九娆语气淡淡，“朕对你好不好？感动不感动？”
“感动。”墨华嘴角一抽，觉得此时的自己跟九娆都很幼稚，“陛下隆恩浩荡，臣铭感五内。”
九娆嗤笑：“行了，赶紧把这些折子都看完，晚上还有活动。”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随即是御前侍卫进来禀报：“启禀陛下，楚凝长公主求见。”
九娆挑眉：“长公主千里迢迢刚回来，不跟苏相大人在家亲亲我我，好好享受团聚，这个急着进宫干什么？”
“陛下这话说得不对。”闻筝语气温润，“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出门在外办差，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要进宫复命，楚凝长公主深知规矩，怎么可能疏忽怠慢？”
顿了顿，“况且跟苏相亲亲我我也是到了晚上的事情，白天里儿子又在家，总不能太过放纵，影响不好。”
九娆瞥他一眼：“你也是个没规矩的。”
一个个的，都学坏了。
闻筝抿唇轻笑，兴许是即将要回家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件抑制不住高兴的事情，以至于此时他心情格外的好，掩不住眼底喜悦的光泽。
“让长公主进来。”九娆道。
“是。”侍卫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楚凝长公主走进来，一袭玄色长袍衬着修长纤瘦身姿，浑身流露出冷硬凛然的气息。
“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九娆坐起身，伸手示意，“长公主请坐。”
楚凝没有推辞，在九娆对面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谢陛下。”
“长公主一路辛苦了。”九娆淡笑，“大夏那边情况都稳定了？”
楚凝点头，语气淡淡：“局势基本稳定了下来，有几件事等着陛下决策，稍后臣拟份折子呈给陛下。”
——
还在写，晚安。
第1677章 功高震主
“不着急，长公主刚回来，一家人团聚比较重要。”九娆笑了笑，“苏相独守空闺一年，朕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楚凝：“……”
闻筝和墨华默默无言，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就算变坏了也是跟陛下学的。
耳闻目染，上行下效。
楚凝跟九娆详细地说了大夏那边的情况，战局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大夏已经覆灭半年之久，眼下重点说的是朝局。
大夏的官员该如何安排，曾经的权贵该如何处置，皇族的制度和律令，以及许多跟陵国不一样的风俗习惯……
总之，也算是百废待兴。
楚凝没回来之前做主安排了一些事，回来之后许多事情都要上呈天听，以九娆的旨意为准。
把事情细致地说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安雪过来给楚凝和九娆添了两次茶，正事说完之后，楚凝起身把兵符放在九娆手边的几案上：“陛下，这是虎符。”
虎符？
九娆讶异：“怎么？”
“臣想过了，这个时候隐退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做法。”楚凝直言不讳，并不顾忌有旁人在场，“陛下别误会，臣并非担心陛下忌惮，而是为了天舒好。”
“不管是为了谁好，长公主都没必要。”九娆道，“朕既然信任重用苏相和长公主，那么请长公主相信，朕不会因此而对天舒忌惮，更不会忌惮长公主和苏相。”
“臣相信陛下，也相信天舒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楚凝道，“但苏家权势太大是事实，就算陛下心里没有任何顾忌，臣也并不愿意让苏家站在风口浪尖上。”
顿了顿，她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权倾朝野的大臣大多没有好结果。臣并非担心什么，而是无法阻止朝臣和天下万民的口舌，更不愿意让天下臣民以为苏家架空了皇权，让陛下成为虚设。”
九娆闻言，面上生出了几分趣味：“长公主想得倒是深远。”
楚凝没说话。
九娆伸手拿过虎符，这是天策军的兵符，除了楚凝之外，她觉得也许只有鸾飞有能力驾驭这支军队。
但目前来说，鸾飞还太年轻了。
“既然长公主心意已决，那兵符先放在朕这里。”九娆淡笑，“以后长公主若改变主意，亦或是朕有需要用到长公主的地方，还请长公主莫要推辞。”
“臣不敢。”楚凝欠身，“臣先告退。”
九娆嗯了一声；“今晚梨园有戏班子唱戏，长公主和苏相别忘了进宫听戏。”
“臣遵旨。”
说完这句话，楚凝很快离去。
九娆握着手里的虎符看了许久，淡淡道：“这兵符从我娘亲在位时就握在长公主手里，天策军将士都换了几批，如今倒是又到了朕的手里。”
“长公主一回来就交兵符，陛下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九娆摇头：“她跟苏相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朕明白。不过她说得对，有时候并非有的朕信任就足够，风头太大，难免杜绝天下人的口舌。”
第1678章 相夫教子
楚凝和苏瑾都不是眷恋权势的人，相比起风光显赫，权倾天下，他们更热衷于过平淡低调的日子。
而且儿子是女皇正宫，又参与朝政，他们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因权势太大而威胁到女皇的帝位——哪怕只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及时隐退才是正确的做法。
“若人人都如长公主这般理智，古往今来有多少权臣都可以避免被株连九族的命运。”
虽说被诛杀的并非全部都是该死的，自古以来冤案也不少，但无法否认，很多大臣在通往权势的道路上迷失了本心，才遭至最后的灭门灾祸。
比如五年前的项家。
九娆没说什么，安静地注视着手里这块沉甸甸的兵符。
玄铁打造的虎符，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因年代长久兵符表面一层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
朝廷的天策军，在楚凝手里已经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
鸾飞虽然有些本事，但目前以他的资历、年纪和定性，都无法真正让天策军臣服。
并且虽然兵符是楚凝主动交还，可天策军刚在楚凝麾下结束了一场战争，如今对楚凝才是心悦诚服，突然间让他们改认别的主将，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结束了一场战争，暂时可以修生养息。
墨华和闻筝把折子处理完，起身告退：“臣等让人把这些送去中书省。”
“去吧。”九娆起身进了内殿，“朕小憩片刻。”
……
楚凝回到府里，苏瑾和天舒还在书房。
这些年天舒一直待在宫里受训，很少回家，父子俩很少有交谈的机会。
也可以说自从天舒五岁之后，苏瑾这个父亲就完全没有机会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了。
父子二人难得有一次深谈——至于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楚凝也没去打扰他们，禁止回了松鹤院。
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书，太阳渐渐往当空移动，临近中午，侍女进来请示午膳。
楚凝望了望外面天色，“再等等——”
“不用等了。”穿着一袭淡青色轻袍的苏瑾走了进来，语气温雅，“准备午膳吧，丰盛点。”
侍女领命退下。
苏瑾走到窗前，手搭在榻上，俯身亲了亲楚凝眉眼，“好好犒劳一下殿下的辛苦。”
“我把虎符交给了陛下。”楚凝淡淡开口。
苏瑾闻言，微微讶异：“大厦那边彻底平定下来了？”
楚凝点头。
“若是不需要再出战，那虎符交了就交了吧。”苏瑾浅笑，眼底似有流光飞舞，“反正殿下也不打算利用兵权做些什么，早点交还虎符，以后就安心的待在府上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
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
楚凝默然，一时只觉得觉得苏瑾大概是异想天开。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事情是天生就会的，不擅长可以慢慢来，就算天舒不在家，她还要小儿子要照顾。
说到小儿子……
“川儿这段时间功课怎么样？”
苏瑾点头：“挺不错的，夫子经常夸。”
——
凌晨没有了，晚安。
第1679章 长远打算
川儿今年才刚刚七岁，正是启蒙读书的时候。孩子是否聪明，打小一读书大致就可以看得出来。
苏瑾在身边坐了下来，偏头拉过楚凝的脸，在她唇上吻了吻：“老夫老妻了，孩子又在家，不太好意思再白日宣淫。”
楚凝默然瞥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再过两年，等陛下的几位皇夫对政务都能全部上手了，我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苏瑾伸手揽着楚凝的腰，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到时候我们就带着川儿浪迹天涯去，把朝堂让给年轻人。”
带着川儿？
楚凝眉头微凝，语气却是淡淡：“你不打算让川儿进入朝堂？”
虽然现在才七岁，考虑这些事情太早，但苏瑾话里既然透露出了这个信息，楚凝便顺势与他闲聊两句，也算是为儿子以后稍作打算。
“依我的意思，的确是不打算让他进朝堂。”苏瑾道，“但是若川儿自己愿意，以后去考个功名什么的我也不会阻拦。这些暂时还远，以后慢慢再说。”
顿了顿，苏瑾笑叹：“咱们这位陛下是个睿智的。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几位皇夫都不是庸碌无能之辈，在朝堂上各展所长，可以完美地辅助陛下。最重要的是，皇夫们都没什么家族背景，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展拳脚，唯独天舒是我们的儿子，这一点对他有利有弊。”
或者应该说，其实是弊大于利。
天舒跟九娆青梅竹马，且自身能力非凡，这些年在玄隐殿受训之后实力远在其他皇夫之上，有了这些底气，家族势力带给他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优势当真是没多少。
可弊端……
“暂时来看还没什么，以后时间久了，家族繁盛对天舒只怕没什么好处。”苏瑾道，“几位皇夫现在年纪都小，争权夺位之心不强，以后却不好说。天舒生在陵国，有位高权重的丞相父亲，手掌兵权的母亲，这对他来说也许占尽了争宠初期的优势，可长久之后却很容易让人生出异心。”
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然而几位皇夫都是无背景之人——应该说，他们的背景都远在几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对朝局起不到太大的牵制作用。
越是如此，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不用担心被朝臣掣肘，不用担心不慎之下牵累亲族。
而天舒这个正宫是几人之中最显赫的，反倒与他们格格不入。
以后几位皇夫心思深了，难免会有不平衡的时候。而天舒以后越是地位稳固，就越是容易把朝臣的视线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自己做事也会有所顾忌，时间久了，就算女皇陛下能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也挡不住外面喧嚣尘上的流言带来的影响。
旁人说一句两句无所谓，说三句四句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若是外面传言变成了家常便饭，那么纵使女皇心头没有怀疑，也定会生出芥蒂。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
第1680章 权力使人胆大
树太大，就容易招来灾祸。
“与其以后女皇陛下生出些顾忌来，倒不如现在就急流勇退，让天舒也可以无家族一身轻。”苏瑾淡笑，温雅的眼底是一片坦然平静，“我得为他将来考虑。”
楚凝没说什么，似是在思索苏瑾的话。
“我知道女皇陛下对天舒有情，也知道陛下是个宽容的皇帝，不会轻易受人蒙蔽，也不会只因三两句流言就去猜忌什么。”苏瑾叹了口气，“可这不是我们冒险的理由，千般情意万般信任，都抵不过一句人心易变。”
苏瑾从不会否认当今女皇是个难得一见的睿智君王，在某些方面比她的母亲还要适合做一个帝王，也不否认自家儿子对她死心塌地的喜欢是源自于真心。
他也知道天舒在女皇心里的地位比其他皇夫更重一些。
可即便是子曦现在身在帝位之上，他都不可能当真去相信楚宸能一辈子独得圣宠，况且九娆现在已经有了数位皇夫。
他无法左右帝王的感情，也不能左右自己儿子的选择，但他能提前把风险降至最低。
把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帝王对待感情的忠贞上，无疑是愚蠢的想法。
楚凝没说话，静静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陛下生辰。”苏瑾偏头，“晚上带川儿进宫去听戏。陛下命人请了畅音楼的戏班子进宫。”
畅音楼？
楚凝没听过，她对戏曲娱乐这些一向不太热衷。
“殿下是不是累了？”苏瑾站起身，伸手按着楚凝肩背，细细地给她按了一会，嗓音温和雅致，“要不去床上趴着，为夫好好服侍一下夫人？”
楚凝瞥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侍女已站在门外禀报：“相爷，殿下，午膳备好了。”
苏瑾顿时默然，跟楚凝四目相对，各自沉默片刻，两人一起起身朝外走去。
“大公子呢？”
“大公子在北院校场上练武。”
“去请他过来用膳。”
“是。”
侍女转身离去。
苏瑾淡淡笑道：“他现在这身手只怕比夫人还要好，还需要练什么武？”
“不常回府，大约有点拘束吧。”楚凝眉目平静，成亲多年，跟苏瑾在一起时已经不知不觉褪去了冷漠，而变得平和了许多，“这孩子性情不像你，跟我也不太像。”
苏瑾微默：“像不像都是我们的儿子，总不可能是旁人的。”
话音落下，空气微静。
楚凝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苏瑾温雅浅笑，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为夫说的是实话，夫人这是什么眼神？”
楚凝皱眉：“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
“这不叫油嘴滑舌，而是适当的情趣。”苏瑾道，“夫人不喜欢？”
不喜欢？
楚凝想了想，没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喜欢。”
于是苏瑾笑得更欢。
“今天陛下说为夫政务操劳，着实辛苦，打算赐给为夫貌美小妾两人。”苏瑾优哉游哉地开口，“夫人意下如何？”
空气一凝。
楚凝转头盯着苏瑾温雅俊容，默然片刻，“权势使人胆大。”
第1681章 装什么老成
以前有女子喜欢他，他都跟时寒两人想尽办法瞒着她。如今倒是主动交代……不是，应该是主动炫耀才对。
“本宫觉得是时候祭出鞭子了。”
苏瑾哑然失笑：“为夫皮娇肉嫩，经不得殿下鞭子伺候。”
楚凝：“……”
“陛下除了要赏赐两位小妾给为夫，还打算赏两个美少年给殿下呢。”苏瑾摇了摇头，“为夫回绝了陛下的好意。”
楚凝睨了他一眼：“你最近胆子很大。”
果然做相爷久了，胆子也练就出来了。
苏瑾浅笑：“殿下不喜欢？”
楚凝默了默，语气冷硬：“喜欢。”
苏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心头一荡，直接伸手掰过她的肩膀，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嘴硬心软又口是心非的女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无意间经过此处的下人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急忙低眉垂眼地躲开，心里感叹着世风日下，他们家温文尔雅的相爷对上冷若冰霜的长公主殿下，也不知是冰山撞火山，冰山融化，还是火山撞冰山，融化了冰山，总之……
唉。
实在是让人羞赧。
“爹，娘。”少年冷淡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之下，注意分寸。”
空气静止，苏瑾的动作也跟着静止。
温雅的黑眸对上楚凝淡漠的眸子，两人相顾无言，随即同时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长廊上的少年。
气氛一时微妙而诡异。
十五岁的少年身姿高挑，比苏瑾也矮不了多少，浑身流露出的气势却比为相十数载的苏瑾还要沉着镇定。
天舒转身去了梧桐院。
苏瑾心里叹了口气，夫人这么个性子，儿子也这么个性子，当真是一家子冰山。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走去了梧桐院用膳。
大管家去书院把川儿接了回来，到了梧桐院，七岁的孩子见到今天人多，难免一愣，随即才发现是去战场的母亲回来了，走到楚凝面前，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楚凝。
“娘亲打了胜仗？”
楚凝点头，伸手比了比儿子的身段，比起去年离开的时候又长高了不少：“累不累？”
苏陵川摇头，粉嫩稚气的小脸酷似苏瑾：“不累。”
转头看向坐在桌子旁的另外一人，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兄长。”
天舒抬眼看了他一眼，眉头微拧，“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叫哥哥就行。”
苏陵川撇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模样：“哥哥看起来不但老成，还冷淡，我这不是担心让哥哥不快吗？”
都说性子冷淡的人比较严谨重规矩，尤其是大家族里的嫡子素来都很重视自己的威严。
苏陵川与兄长接触不多，可不敢轻易挑战他的威严。
“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苏瑾吩咐，“下午还有课吗？”
苏陵川摇头：“我今天请了半天假，下午在家里陪娘亲。”
“请了假？”苏瑾讶异，“你知道娘亲今天回来？”
苏陵川洗了手回来，在天舒隔壁坐下：“不知道啊，稍后去跟夫子说一声就行，功课我都会了，去不去都不打紧。”
——
今天更新完，今晚坐车去上海，明天更新不定时，凌晨别等了。
第1682章 梳发
此言一出，楚凝和天舒齐齐一静，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这种理所当然而又平淡闲适的语气，虽没听出几分傲娇自得，却又真真切切有种高于一般同龄孩子的自信。
两个儿子，长子像楚凝多一些，次子苏陵川显然比较像苏瑾。
一武一文，皆出类拔萃。
而且对于这两个孩子，说真的，苏瑾和楚凝都没花费太多心思精力在他们身上，完全是任他们自由生长的模式。
长成这般模样，也算是很知足了。
苏瑾笑了笑：“吃饭吧。午饭之后去跟哥哥聊聊，联络一下兄弟感情。”
天舒没说话，苏陵川点了点头：“只要哥哥不嫌弃我就成。”
听他这样说话方式，天舒眉头微动。
原本他还有些排斥……不是厌恶，就是不太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但陵川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个弟弟不像一般小孩子。
看起来很好交流，应该不会有多麻烦。
于是他没抗拒，觉得沟通一下也没什么。
用完午饭，兄弟俩去了书阁，彼此见面少，相处少，一直以来都不算太熟悉，去书阁看看说，说说话，气氛会比较自然一些。
苏瑾和楚凝则回了松鹤院。
两人从梧桐院一路走了回去，沿着长廊散了会步，闲聊几句，小半个时辰之后才走到松鹤院共浴更衣，然后美其名曰小憩片刻，实则忍不住又共赴了一场巫山云雨。
傍晚时分，一家四口更衣换装，坐着轿子进宫。
天舒先一步进了雍华宫，看到九娆刚沐浴出来，发丝上还散发着湿气，安雪正带着几个宫女站在一旁伺候梳妆。
天舒走上前，接过安雪手里的梳子，给九娆梳发。
“你爹娘都进宫了？”九娆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天舒，唇角挑了一丝笑意，“怎么样，一家团聚有没有很温馨？”
天舒没说话，专注地给她梳发。
今天晚上生辰宴不是正式宴会，无需疏得太高贵正式，天舒挑起了一绺发丝用浅蓝色缎带绑了起来，缎带在头顶系了个蝴蝶结，长长的缎带顺着发丝垂落下来，既显得清新脱俗，又不失少女的俏皮可爱。
打开女皇陛下的首饰盒，从里面挑出一条红色圆形印朱雀图案的额坠，天舒对着镜子把额坠放在九娆额前比照了一下，随即修长手指灵活地拿着链子从白皙的额前绕过，穿过发丝固定在头发里。
艳丽的红色额坠垂落在白皙饱满的额前，衬得她眉眼绝艳高贵而光芒四射。
九娆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简单的发型，简单的打扮，却透着逼人的贵气，光华无边。
“你倒是好眼光。”九娆淡笑，“这条额坠寻常时候都没机会戴，今晚倒是可以美上一美。”
宫妃平时可以随意打扮在，还要不触犯了规矩就行。
而女皇却自有一套属于女皇的打扮，平素要维持身为天子的威仪，有些衣服固然漂亮，却也不是随意穿的。
天舒拿起梳子把她的肩背垂下的头发梳顺，如缎般的墨发披散在脊背上，透着让人爱不释手的光泽。
第1683章 游龙戏凤
天舒眼底情绪渐柔，唇角轻抿，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头顶发丝，“陛下怎么打扮都很美。”
“是么。”九娆偏头看他，眼梢上挑，“天舒这么生硬的性情，居然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如何冷硬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冷硬不起来。
楚凝和天舒就是最好的见证。
“大臣们应该都已经到了。”天舒道，“陛下现在过去吗？”
“嗯，别让他们久等了。”九娆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转头看向天舒，忽然朝他伸出手。
天舒抿唇，伸手挽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梨园里文武百官已经到了，戏班子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女皇陛下和天枢君两人驾到即可开演。
御花园里本没有戏台，只因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再加上戏班子历来都有“梨园”之称，所以九娆才下旨在御花园里搭建戏台。
随着一声“女皇陛下驾到！天枢君驾到——”
朝臣纷纷跪地参拜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枢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娆偕天舒穿过人群，踩着木质楼梯走上刚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看到墨华、闻筝和鸾飞三人都已经提前到了，此时半跪在台上恭迎圣驾。
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抬眼看见对面戏台上也恭敬跪了一地，都是畅音楼的人。
这个位置视线最好，可以把对面戏台上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
那个穿着水袖戏服，即便低头跪在地上也掩不住周身魅惑风姿的男子也在其内。
“众卿平身。”她语气淡淡，带着丝温和，“今晚不必拘束，大家都坐吧。”
说着，朝旁边的内廷总管道：“可以开始了。”
内廷总管很快把女皇陛下的旨意传达了下去，畅音楼的戏伶们纷纷退去戏台后面的更衣间。
不大一会儿，戏台上换好衣服画好妆容的戏伶便开始走了出来，进行第一出演唱。
两个伶人，不是柳拂衣。
九娆安静地看了片刻，偏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几位皇夫：“你们都喜欢听戏吗？”
天舒没说话。
鸾飞也没说话。
九娆瞥了他们俩一眼，转头朝墨华看去。
墨华嘴角微微一抽：“臣进宫前忙于家里的生意，进宫后忙于生意和朝政，对戏曲没怎么了解过。”
“闻筝，你呢？”九娆看向最后一位，“好歹也是出身大夏权贵，不会也没听过吧？”
闻筝道：“臣听倒是听过，但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戏班子演出，一场戏通常演五出，第一场是‘开锣戏’，班子里的台柱子常常唱‘压轴’，也就是倒数第二场，待压轴唱完，再来个全武行，戏曲演出也就结束了。”
压轴？
所以柳拂衣应该还要等一会才唱？
九娆点了点头：“你喜欢听戏吗？”
闻筝笑了笑：“陛下喜欢吗？”
九娆默然，转头看向戏台上，两个伶人一男一女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她听不懂但是很好听的戏曲……
“这是什么戏？”
闻筝道：“《游龙戏凤》。”
第1684章 负心汉
“《游龙戏凤》？”九娆眉眼微动，“唱的是皇帝？”
闻筝笑着点头：“陛下聪明。”
“讲给朕听听。”九娆来了兴致。
闻筝道：“讲的是一个皇帝喜欢微服私访，其实是微服去民间游玩，然后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也喜欢他，当晚就以身相许，互订了终身，然而这个皇帝陛下到了别的地方又看上了另外一个女子，就把之前这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抛弃了，以至于这个女子日夜憔悴，独自伤怀，最终郁郁而终的故事。”
九娆诡异地沉默片刻，嘴角轻抽：“这故事里的皇帝不会说的是朕吧？”
貌似她经常微服出去游玩，当然也带着点微服私访的意思，可她没有始乱终弃过。
但是吧……九娆想到自己身边坐着的四个，貌似她跟专情沾也不上边。
闻筝笑着摇头：“不是说的陛下，是个男皇帝。这个女子后来有了身孕，生下个男孩之后不久就没了。”
九娆皱眉道：“倒真是个负心汉。后来呢？”
“后来这个皇帝无嗣，死后大臣们知道皇帝曾经抛弃过的女子生了个孩子，就去了原地方把孩子接进了宫，最后让这个孩子当了皇帝。”
九娆听完，若有所思：“你觉得这个皇帝无嗣，是不是他始乱终弃的报应？若我是那男孩，定要为母亲报仇的。”
台上女伶刚好唱到：“没奈何斟上酒一杯，叫声军爷饮杯巡。”
男伶唱：“接酒时将她来戏一戏，看她知情就不知情。”
闻筝道：“负心是肯定负了的，至于是不是报应，臣不敢说，毕竟这只是一个戏曲故事。”
九娆淡笑，没再说什么，转头专心去听戏。
也许是闻筝讲解过的缘故，此时再听来，她忽然觉得这戏很好听，也特别有一番意思，甚至跟这世上大多人何其相似。
男人日后的负心已经在曲词中可见一斑，这种带着点游戏花丛似的喜欢，大概也只有淳朴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才会深信不疑，轻易就交付了真心。
其实世间女子大多如此。
相夫教子，孝顺公婆，操持后宅，只愿跟夫君恩爱白头，愿望简单，倾心了就是一辈子。而男人眼里却有仕途前程，娇妻美妾，有了新人忘旧人……
男人的心太大太野，往往看不到女子的真心。
九娆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不由微怔。
其实她也一样。
眼里看得见天下，心里装着也是天下责任和自己的抱负，甚至那种常常属于男人才有的野心于她而已也不陌生。
可对于真心……
九娆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天舒和稍远一个位置的鸾飞，想到那个远在南疆的姬凰羽，一时沉默不语。
“陛下在想什么？”天舒开口，说着看了一眼闻筝，视线回到九娆面上。
九娆倚在宽大的椅子上颇为惆怅：“担心自己以后变成个负心汉。”
天舒：“……”
就算负心，最多也就是个负心女子，哪来的汉？
第1685章
台上唱到了那句：“满天星价连城，皇上提的诗皇后绣的凤。”
女伶唱：“你假戏当成真，欺君罪你罪不轻。”
“店名叫龙凤，难道不欺君……”
九娆渐渐听得入了迷，啧啧称赞：“唱得很不错，声音好听，身段也美，只是这皇帝着实可恶，皇上提的诗皇后绣的凤……这句不就是许下承诺了吗？转而却喜欢上了别人，当皇帝若如此不守承诺，难免让人看之不起。”
“这只是一段戏，戏里的事情不必太过当真。”天舒道，“陛下只要不做负心人就成。”
九娆嘴角一抽，不由转头看他：“若朕当真负了你，又该如何？”
天舒眉头微皱，盯着九娆看了良久，却是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顿了顿，“反正我是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你若是有一天厌倦了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裁，不会碍了你的眼。”
九娆皱眉，一个爆栗子敲在他的头上：“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欠揍是不是？”
天舒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戏台：“这些戏曲少听一些没坏处。”
什么意思？
九娆微愣，随即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天舒。”
天舒转过头。
九娆看傻瓜一样看着他：“你觉得我听了这戏，就会心生好奇，微服私访出去找个小少年共度一夜良宵，然后再始乱终弃？”
天舒抿唇沉默。
“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九娆伸手捏着他的脸，“我就这么不靠谱？我都还没担心你出去乱来，你倒是担心起我来了？”
“我不会乱来。”天舒道。
一曲游龙戏凤唱罢，台上两名伶人对着高太方向恭敬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第二场出来的是两个更小些的少年郎，其中一人生得格外秀气，看年纪和身段最多十二三岁，扮的是漂亮的女伶。
另外一个十五岁左右，个高一些，扮的是个书生。
九娆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托腮看向天舒，仿佛台上的戏曲还没有此时的天舒来得好看。
天舒被他看得不自在，扭过头看向戏台。
九娆勾唇淡笑：“方才在寝宫里看你还挺正常，怎么这会儿突然间开始任性了？”
任性？
天舒神色微变，刹那间又转过头来。
“别紧张。”九娆淡笑，“朕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偶尔任性起来似乎也挺可爱。”
天舒：“……”
“你是不是担心朕稍后看上那个柳拂衣？”九娆挑唇，眼底尽是通透了然，“朕若要把他纳进宫当皇夫，你会不会生气？”
天舒抿唇：“臣不敢生气。”
九娆淡道：“不敢生气，但心里定然是难过的吧。”
天舒没说话。
鸾飞、墨华和闻筝三人都不自觉地注意着两人，心思也不知有几分落在戏台上。
“以前看话本子上有千金小姐喜欢上戏子的故事，当时朕还不知道缘由，如今看了这畅音楼里的名伶，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九娆淡淡道，“所以，天舒现在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我现在人在上海，明天早上飞日本，22号到月底更新都不会稳定，能写多少更多少，各位小可爱莫催，么哒
今晚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