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喜她所喜
天舒沉默不语地走了一段，眉眼微敛，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天舒。”九娆遥望天边夜色，宫灯氤氲，衬得眼前的景致迷离而朦胧，“我没办法承诺你什么。这几天偶尔我也在想，能不能其他人都不要，只跟你一个人到老？就像你的爹娘和我的爹娘一样……可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做不到，也许三年两年里可以，但时间久了依然有很大可能会变心。我这个人骨子里就不是个会把儿女私情当成头等大事的人，你觉得我无情也好，风流也罢，我都不否认。”
顿了顿，“小时候我就说过类似的话，如今我还是这般告诉你，喜欢上我这么个人会很辛苦，很多选择需得慎重，然而如今这情况，倒也不是慎不慎重的问题了。”
天舒没说话，他觉得九娆有时候实在坦诚得让人心塞。
从小到大，在感情上她从不骗他，无法专一就是无法专一，哪怕博一个风流之名，也绝不面前自己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诚实得近乎无情。
“我能做到的，就是对你不辜负，但凡我们还有一天的名分，你在我心里便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九娆靠着桥栏，望着桥下湖面上金光点点，“我这辈子活得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算是被宠坏了吧，真的不想为了感情一事愁肠百结……我明白自己的自私，却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天舒倚着桥栏，抬眼看满天星斗。
风流，自私，无情。
她连给自己的评价都不曾委婉过，也丝毫没有要为自己的性情做过什么修饰，自私也自私得光明正大，风流也是那么让人无奈。
这样的女子，爱上了她的确辛苦。
可他从五岁那年进宫开始就赖上了她，虽那时情感懵懂，对很多事情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但也许命中注定这个女孩就是他一辈子要守护的人。
这些年待在她身边，他心甘情愿。做御影卫固然辛苦，可他同样心甘情愿——虽说是为了更好地庇护她，可何尝又不是为了他自己？
御影卫这个身份，可以让他拥有更多的优势，以及更多保护她的底气。
甚至做一些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
然而天舒现在更明白了一个道理。
此时此刻，刚刚醒悟过来。
从他不知何时喜欢上九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这样的性情——真实而不羁，对什么都不曾真正上过心，不管是权势还是感情，她骨子里似乎很有一种随遇而安的特质。
或者可以说是懒。
懒得去费心，懒得为了一些事情而苦恼。
在身份权势上懒，可以说淡泊名利，连女皇这个至尊的位子都是自动送到她面前的，她从未费心去争过什么。
而在感情上懒，便是无情。
这样的性子和脾气，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而他，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她，所以是甜是苦，他都甘之如饴。
他能做的不是无意义的争风吃醋，不是嫉妒她喜欢谁，而是该喜她所喜，恶她所恶。
第1717章
凰帝十五年七月底，鸾飞率领十五万飞凤军长驱直入凤国，继凤国边关守将薛明在鸾飞手下走不过三十个回合就被斩杀之后，凤国叫得出名字的几位将军一一被削了首级。
一路势如破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锐不可当。
八月初六，鸾飞夺下了距离凤国皇城只剩下不足八百里的越城，大军在城中安营扎寨，稍作休息。
城楼上旌旗飘动，一袭锦白战袍的少年站在城门上遥望凤国皇城方向，合身的战袍勾勒出少年修长劲瘦的身躯，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浑身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阳光打在那张过分年轻且俊美得过火的脸上，折射出眼底目空一切的孤傲，以及急欲摧毁一切的渴望。
然而，不能。
他轻轻攥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靠近皇城，靠近仇人，就越要冷静。
他不但要手刃仇人，更要安然带回他的兵，确保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去见他的陛下，而不是让自己缺胳膊断腿。
轻轻吐出一口气。
快了，接连破了六座城，凤国宫城已经遥遥在即，将士现在需要休息，他更需要冷静地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凤凛应该快来了，如果不出所料，也就这两三天了吧。
“将军。”手下副将登上城楼，“越城的粮仓已经开了，粮食暂够大军十日使用。”
鸾飞沉默片刻，“无需十日。”
副将明白他的意思，面上带了几丝笑，“对，无需十日，凤国最大的粮仓在晁州，等我们拿下晁州，凤国这弹丸小国也就没什么回天之力了。”
拿下晁州？
鸾飞没说话，心里却很清楚凤国已经无回天之地，就算是凤凛亲自出来迎战，也不可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过……
胜败虽已注定，却也必须沉住气，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敛眸沉吟了片刻，鸾飞道：“这两天将士们好好休息，但粮仓需要看好了，别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将军放心。”副将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
鸾飞一个人站着，俊美而又凛锐的眉眼，眼底隐隐压抑着复仇的火焰。
凤翎，凤凛。
你们做好还债的准备了吗？
……
大将休息两日，第二天晚上天气骤然发生了变化，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很有一种雷霆暴雨即将到来的不祥预兆。
鸾飞接到信报，凤凛正领着大军风驰电掣而来，离越城只剩下不到三十里。
“按计划行事，做好迎战准备。”
站在城楼上，战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鸾飞眸心亦如这天气一般阴云遍布，唇角泄露出喃喃的嘲弄：“凤凛，果然老天都不帮你。”
半夜果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黑得死寂。
凤凛大军淋了磅礴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军队数万之众个个淋成了落汤鸡，而在眼下这个战乱危急时刻，这场雨仿佛也给将士带来了不祥的预兆。
当天夜里，将士们冒着大雨赶到晁州驻扎，洗澡换衣，起火做饭，收拾一身狼藉。
第1718章 有孕
但是很可惜，姬凰羽满心满脑子旖旎的心思却被没能如愿。
天舒刚回到相府尚未来得及平复失落的心情，宫里蓦然传出一个消息。
女皇陛下有孕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磅炸弹，瞬间炸得姬凰羽外焦里嫩，天舒更是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奔回皇宫，迫不及待地赶到雍华宫，正巧听到太医嘱咐：
“陛下接下来要多休息，注意饮食，不能太过劳累。眼下正出于危险时期，定要注意安胎……”
太医连续说了一大串，天舒已经完全没心情去听，呆呆地看着依靠在床头的九娆，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悦。
居然真的有了？
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如果他记得不错，貌似女子有孕时是不可以有鱼水之欢的……
也就是说，至少十个月之内，其他皇夫都得靠边站。
这个结论让天舒心情瞬间变得无比飞扬，不过他神情沉着，面上倒是看不出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而姬凰羽的想法恰好相反。
郁闷地撇嘴，他忍不住想，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是老天故意跟他作对，还是九娆故意跟他作对？
女子怀胎十月，加上坐月子一个月，那就是差不多一年时间……他丝毫不用怀疑，陛下肚子里这孩子定然是楚天舒的，不作他想。
楚天舒本就霸道，九娆如今又有了身孕，他还不借此机会堂而皇之地霸占所有侍寝的机会？
孩子就是最好的借口。
至少一年之内，其他几位皇夫真的就只有被冷落的份了，亏得自己急匆匆地往回赶……
“行了，别跟弃妇一样。”九娆语气淡淡，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嗓音里有着明显的愉悦，“有个孩子是好事，不管第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储君总归是有了着落。”
天舒走过去，伸手握着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九娆摇头。
“你……”天舒眉头蹙了蹙，“陛下怎么知道自己有孕的？”
九娆道：“突然想到葵水迟了几天，为了以防万一，就召太医过来把把脉，没想到真的就有了。”
天舒了然点头。
他对女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幸亏九娆细心。
“天枢君。”姬凰羽站在一旁，神色冷冷的，“今晚是本君侍寝，就算不能做点什么，本君也要给陛下暖床的，天枢君可以回避了吧？”
真郁闷。
好好的一个侍寝机会就这么飞了。
姬凰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来得太急，没好好去祭司殿拜拜神灵，所以才这么悲催。
天舒转过头，眼神有些复杂，却透着威压：“你先回自己的寝殿休息，以后有你侍寝的机会，急什么？”
没看到陛下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
一点眼色都没有。
姬凰羽冷视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九娆：“陛下，臣不高兴。”
九娆默默瞥了他一眼，语气温和：“乖，先回去休息，让侍女好好伺候着。明日一早再过来，朕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第1719章 生辰礼物
姬凰羽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可陛下都发了话，而且语气这么的温柔，让他连拒绝都不忍心。
可是……真的太郁闷了啊。
郁闷得他想挠头。
舍不得怪九娆，姬凰羽恨恨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转身离开了雍华宫。
算了，他赶路这么多天也的确累了，先养精蓄锐再说。
寝殿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天舒在窗前蹲了下来，紧紧握着九娆的手：“臣其实已经回到相府了，听到消息又匆匆赶了回来……”
“嗯。”九娆语气懒懒的，却很平和近人，“朕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宝宝。”
天舒更没想到。
虽然他天天想，夜夜想。
即便九娆有了身孕之后两人就不能做亲密的事情，但他宁愿当柳下惠，每天晚上就这么单纯地陪着她睡，什么也不做，只说说话，他也满足。
“陛下。”天舒亲了亲她的手，带着眷恋意味，“孩子的名字要不要先想想？”
名字？
九娆略微沉吟：“暂时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想。”
说着，朝他笑道：“先去沐浴吧。”
天舒嗯了一声，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起身去拿了衣服往浴殿走去。
九娆独自倚在床头，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
这里有个孩子……其实这算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她居然这么快就要当母亲了。
“陛下。”安雪走了进来，端了杯温水递给九娆，“喝点水吧。”
九娆接过来，不紧不慢地把一杯水喝完，杯子递回给安雪：“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去休息吧。”
安雪屈膝应下：“是。”
有天枢君在的时候，陛下需要什么，天枢君都喜欢亲力亲为。
安雪和雍华宫的宫女都已经习惯。
天舒沐浴很快，再次出现在九娆面前也不过是盏茶之后的事情，他赤足上了床，跪坐在九娆身边，目光融融地看着她。
九娆轻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果然是十六岁就当父亲了。”
天舒今年十五岁，孩子要等明年才出生。
“陛下。”天舒低眉，眼底荡起丝丝涟漪，“明天是臣的生辰。”
九娆微默，随即扬唇：“这个孩子便是你的生辰礼物。”
天舒点头。
是啊，他的生辰礼物，价值连城的礼物。
“朕疏忽了。”九娆忽而又心生愧疚，“明天是你的生辰，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姬凰羽留宿的，幸亏这孩子来得及时，否则朕铁定得懊悔。”
天舒摇头，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本来他就没有过生辰的习惯，况且九娆对她自己的生辰都没有大张旗鼓地办过，其他人的生辰没放在心上也正常——
她这个人啊，对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来就不怎么上心。
“陛下方才说，储君有了着落。”天舒拧眉，“现在尚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陛下这么早就要确定储君之位？”
“正宫的孩子，又是嫡长子，立为储君不是很正常么？”九娆淡笑，“男孩女孩倒是没什么差别，朕不强求非得是男孩，也没有延续女皇统治的想法。”
所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有能力就行。
——
简单说三点。
一，关于设定，九娆这个人从没出生开始就有她自己的命格和性情，皇夫的设定也早早就埋下了线，文中应该从没有透露过结局是一对一。追到现在的章节若说还非要执着于一对一的，恕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我也不知前面的剧情你是怎么看的。
二，关于九娆这个人。
不洗白，她的人设就是这样，并非见一个爱一个，她的人设本来就是无情的人。只有痴情的人才会为了所爱之人守着忠贞，她既然不是痴情的人设，为什么要做痴情的事情？不觉得很矛盾吗？
如果非要把渣女套在她身上，那历史上所有皇帝都是渣滓。
三，九娆有孕，不是为了避开别的皇夫侍寝，而只是为了确保孩子的纯粹。
最后说一句，想弃文默默弃就好，不需要特地告诉我，不接受对作者的人生攻击，犯规者永久禁言。
第1720章
凤凛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领兵去把对方拦截回来，可时间上已然慢了一日，根本阻拦不及。
于是原本打算待在晁州跟鸾飞耗下去，直耗到对方粮草用完的凤凛再没有了耐心，迫不及待地开始点兵出战，可大军刚抵达越城城门外，便有提前隐藏好的骑兵从正面和左右两侧涌了出来，瞬间牢牢困住了凤国军队。
……
跟当初攻打大夏时一样，捷报一封封传到陵国帝京。
正值女皇陛下有孕之际，看到捷报时心情愉悦对自己的身体和腹中胎儿都有好处，因此每当有捷报传来，天舒都第一时间拿给九娆看，以便让她随时了解凤国战况。
傍晚的霞光照在御花园里，繁花似锦，似蒙上了一层浅浅朦胧的光晕，越发显得眼前风景美不胜收。
九娆沿着花园小径闲适地散着步子，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凤国几千里疆土，不够鸾飞塞牙缝的，捷报才是正常。若他胆敢打了败仗回来，朕不得剥了他的皮？”
“陛下对鸾飞可真够信任的。”姬凰羽酸酸地开口，“打败一个凤国，原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
九娆偏头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把玉玺收回去，让鸾飞领兵去把南疆打下来，证明一下他的破军之才？”
姬凰羽一噎，随即撇嘴：“就算臣现在把玉玺收回来，陛下也不会让鸾飞去打。”
总不可能为了嘴上斗气就真的搞一场战争，耗费国库不说，战争中将士的伤亡才是最不能逃避的问题。
英明的帝王不会拿将士的性命去开玩笑。
他们都是善良且心怀天下的人，坐拥陵国江山社稷，掌管着陵国的万千苍生命运福祉，他们要做的不是制造战争，而是维护和平。
“秋闱准备得如何了？”
天舒道：“一切已安排妥当，陛下可放心。”
九娆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朕倒是希望自己真能放心。”
三人沿着小径慢走，浓密的树荫遮去了灼热，园子里清凉舒适，偶尔一阵风拂过，撩起鬓角发梢轻扬。
前面不远处有一张石桌，九娆抬脚走过去，在桌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闻筝有传消息过来吗？”
这句话一出，天舒和姬凰羽不约而同地抬眼，彼此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很快，姬凰羽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他处。
天舒摇头：“路途遥远，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回到家里，就算立刻写信过来报平安也需要时日，没那么快的。”
九娆闻言想了想，也对。
“朕安排了不少好手给他，安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九娆托着下巴，看着园子里风景，“只是这番回去，总觉得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事。”
毕竟当初闻筝是和亲而来的，数年没有回去，此番回去时大夏皇族已亡，和亲已经失去了意义，不知他的家族里人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样的想法。
姬凰羽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果他不想再回来了，陛下会不高兴吗？”
——
今晚更新完，晚安。
第1721章
凰帝十五年七月底，鸾飞率领十五万飞凤军长驱直入凤国，继凤国边关守将薛明在鸾飞手下走不过三十个回合就被斩杀之后，凤国叫得出名字的几位将军一一被削了首级。
一路势如破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锐不可当。
八月初六，鸾飞夺下了距离凤国皇城只剩下不足八百里的越城，大军在城中安营扎寨，稍作休息。
城楼上旌旗飘动，一袭锦白战袍的少年站在城门上遥望凤国皇城方向，合身的战袍勾勒出少年修长劲瘦的身躯，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浑身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阳光打在那张过分年轻且俊美得过火的脸上，折射出眼底目空一切的孤傲，以及急欲摧毁一切的渴望。
然而，不能。
他轻轻攥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靠近皇城，靠近仇人，就越要冷静。
他不但要手刃仇人，更要安然带回他的兵，确保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去见他的陛下，而不是让自己缺胳膊断腿。
轻轻吐出一口气。
快了，接连破了六座城，凤国宫城已经遥遥在即，将士现在需要休息，他更需要冷静地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凤凛应该快来了，如果不出所料，也就这两三天了吧。
“将军。”手下副将登上城楼，“越城的粮仓已经开了，粮食暂够大军十日使用。”
鸾飞沉默片刻，“无需十日。”
副将明白他的意思，面上带了几丝笑，“对，无需十日，凤国最大的粮仓在晁州，等我们拿下晁州，凤国这弹丸小国也就没什么回天之力了。”
拿下晁州？
鸾飞没说话，心里却很清楚凤国已经无回天之地，就算是凤凛亲自出来迎战，也不可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过……
胜败虽已注定，却也必须沉住气，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敛眸沉吟了片刻，鸾飞道：“这两天将士们好好休息，但粮仓需要看好了，别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将军放心。”副将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
鸾飞一个人站着，俊美而又凛锐的眉眼，眼底隐隐压抑着复仇的火焰。
凤翎，凤凛。
你们做好还债的准备了吗？
……
大将休息两日，第二天晚上天气骤然发生了变化，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很有一种雷霆暴雨即将到来的不祥预兆。
鸾飞接到信报，凤凛正领着大军风驰电掣而来，离越城只剩下不到三十里。
“按计划行事，做好迎战准备。”
站在城楼上，战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鸾飞眸心亦如这天气一般阴云遍布，唇角泄露出喃喃的嘲弄：“凤凛，果然老天都不帮你。”
半夜果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黑得死寂。
凤凛大军淋了磅礴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军队数万之众个个淋成了落汤鸡，而在眼下这个战乱危急时刻，这场雨仿佛也给将士带来了不祥的预兆。
当天夜里，将士们冒着大雨赶到晁州驻扎，洗澡换衣，起火做饭，收拾一身狼藉。
第1722章 相同的目标
姬凰羽郁闷又心塞，不过想到某件事，心情稍稍又变得好了一些。
墨华很快走了进来，恭敬地施礼：“臣参见陛下，给陛下请安。”
“免了。”九娆坐在梳妆台前，语气温和，看得出心情不错，“这么快也知道了？”
墨华温雅笑着：“陛下有孕是喜事，宫里几乎都知道了。”
“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姬凰羽不咸不淡地道，“今天是正宫大人的生辰，人家下令不许来打扰他跟陛下的单独相处。墨华，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墨华：“……”貌似有点硝烟弥漫的味道。
姬凰羽勾了勾唇角，“本皇夫有件事需要跟天舒君单独谈谈。”
天舒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他。
倒是九娆挑眉：“你要跟天舒谈什么？”
“谈跟陛下有关的事情。”姬凰羽并不在意天舒的冷漠，语气悠然闲适，“我相信天枢君会跟我谈，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相同的目标？
墨华眉眼微动，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他。
天舒则突然想起了姬凰羽以前的身份——南疆大祭司的弟子，曾经是侍奉过神灵的人。
他跟九娆初次踏进南疆祭司殿时，这个人就知道了他是女皇命定的皇夫，几年来他不再经常提起天命和神灵一事，倒是让人几乎忘了他在某些方面是有着未卜先知之能的。
“什么相同的目标？”九娆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姬凰羽，“朕也想知道，不如现在说来听听。”
姬凰羽抿嘴。
才不告诉她。
天舒安静地把九娆的头发梳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然后才道：“陛下最近身子特殊，早朝先免两个月，臣和墨华会协助处理朝政。”
顿了顿，“陛下若不放心，我们把朝务都搬来雍华宫处理，陛下就在一旁看着。”
九娆起身，偏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会不放心？朕好不容易盼到这个机会把事情都推给你们做呢，谁邀是敢偷懒，朕打断他的腿。”
此言一出，三位皇夫齐齐一默。
片刻，天舒道：“陛下先用早膳吧。”
九娆嗯了一声，抬眼看向墨华和姬凰羽：“今天是天舒的生辰，你们中午都在这里用膳吧。朝政大事若不紧急，就下午再去处理。”
两人恭敬应了下来。
安雪进来请示早膳，九娆命她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宫女们很快忙了起来。
用完早膳，墨华留在雍华宫伺候九娆身侧，天舒跟姬凰羽走了出去。
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天舒淡淡开口，语气漠然：“是关于天命皇夫的事情？”
“聪明。”姬凰羽挑眉，“你喜欢陛下，我也喜欢陛下，你跟我二人不可能放弃皇夫这个身份。所以在某方面来说，也也算是站在了同一阵线。”
天舒纠正：“是敌对。”
姬凰羽嗤笑：“先一致对外，然后再关起门来内斗。”
天舒沉默。
“天命皇夫如今有了几个？”
天舒默然片刻，语气冷漠：“名义上的，已经有了六个。”
第1723章 四个人
“如果我告诉你，最后能留在宫里伴在陛下身边的只有四个，你有什么想法？”姬凰羽挑眉，说完补充道：“虽然四个我也嫌多，但没办法。陵国皇族血脉本就不繁盛，若后宫再没几个人辅佐陛下，九娆一个人压力会很大。”
顿了顿，姬凰羽淡淡道：“九娆是天命帝女不假，但你该知道，陵国女皇统治至今尚不足二十年，大臣们还是渴望着男帝主政，一个女子独自面对那些老狐狸，只怕不够他们生吞活剥的。”
天舒眉头微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姬凰羽挑唇，笑得有几分不屑，“你觉得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能护九娆和她的江山社稷周全……但是我告诉你，你太高估了自己。”
目光落向远处鳞次栉比的殿宇，姬凰羽语气理智得让人心惊，“陵国统一时间尚短，稍有不慎，又是东西南北四陵分裂的局面，无需几场战争，只要那些纵横商场的世家大族抱着跟朝廷作对的心思，楚天舒，你难道还能把他们全灭不成？”
楚天舒眉眼沉沉，如染上了一层寒霜。
“不要小看了墨华的能力，有他在，至少可以牵制陵国境内的商人氏族，让那些不可一世的氏族门庭互相牵制，并臣服朝廷和君王。”桃花运微眯，姬凰羽俊美的脸上尽是冷静，“而鸾飞则可以起到保家卫国的作用。有这颗破军星在一日，陛下的疆土便可一日安然无忧。”
天舒负手而立，眉眼越发深沉，让人窥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至于我……”姬凰羽笑了笑，“你以为我待在陛下身边，筹码只是献上南疆领土吗？告诉你并不是，而是我曾经侍奉神灵这个身份。楚天舒，我甚至可以不介意的告诉你，南疆四王子姬凰羽是受神灵庇佑的人。”
转头看向身边少年，姬凰羽眉眼微扬，眼底有着一抹孤傲之色，“你以为我愿意做九娆的皇夫，当真只是因为天命吗？天命其实只是一小半原因，说到底是因为我喜欢九娆，想待在她身边护佑她，如果有一天我爱而不得，也许我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天舒眉眼骤冷，“这是威胁？”
“不是。”姬凰羽摇头，语气很平静，“我只是在给你分析当前的局势。”
天舒冷哼。
“你，鸾飞，墨华和我，我们四个人足以辅佐九娆，让她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代传奇女皇——这是我的自信，也是给你的忠告。”
天舒沉默片刻，压下眸心冷意，淡淡道：“闻筝回了大夏。”
“他既然已经回去，便可以不用再回来了。”姬凰羽道，“他是大夏第一公子，他的根，他的荣耀，他的才华，皆在大夏。”
手指伸出廊亭外摘一片叶子，绿叶被灼热的太阳晒得无精打采，姬凰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还有一位命中注定的皇夫已经出现了，但是我并不打算让他进宫。”
第1724章
凤凛心急如焚，恨不得亲自领兵去把对方拦截回来，可时间上已然慢了一日，根本阻拦不及。
于是原本打算待在晁州跟鸾飞耗下去，直耗到对方粮草用完的凤凛再没有了耐心，迫不及待地开始点兵出战，可大军刚抵达越城城门外，便有提前隐藏好的骑兵从正面和左右两侧涌了出来，瞬间牢牢困住了凤国军队。
……
跟当初攻打大夏时一样，捷报一封封传到陵国帝京。
正值女皇陛下有孕之际，看到捷报时心情愉悦对自己的身体和腹中胎儿都有好处，因此每当有捷报传来，天舒都第一时间拿给九娆看，以便让她随时了解凤国战况。
傍晚的霞光照在御花园里，繁花似锦，似蒙上了一层浅浅朦胧的光晕，越发显得眼前风景美不胜收。
九娆沿着花园小径闲适地散着步子，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凤国几千里疆土，不够鸾飞塞牙缝的，捷报才是正常。若他胆敢打了败仗回来，朕不得剥了他的皮？”
“陛下对鸾飞可真够信任的。”姬凰羽酸酸地开口，“打败一个凤国，原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
九娆偏头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把玉玺收回去，让鸾飞领兵去把南疆打下来，证明一下他的破军之才？”
姬凰羽一噎，随即撇嘴：“就算臣现在把玉玺收回来，陛下也不会让鸾飞去打。”
总不可能为了嘴上斗气就真的搞一场战争，耗费国库不说，战争中将士的伤亡才是最不能逃避的问题。
英明的帝王不会拿将士的性命去开玩笑。
他们都是善良且心怀天下的人，坐拥陵国江山社稷，掌管着陵国的万千苍生命运福祉，他们要做的不是制造战争，而是维护和平。
“秋闱准备得如何了？”
天舒道：“一切已安排妥当，陛下可放心。”
九娆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朕倒是希望自己真能放心。”
三人沿着小径慢走，浓密的树荫遮去了灼热，园子里清凉舒适，偶尔一阵风拂过，撩起鬓角发梢轻扬。
前面不远处有一张石桌，九娆抬脚走过去，在桌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闻筝有传消息过来吗？”
这句话一出，天舒和姬凰羽不约而同地抬眼，彼此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很快，姬凰羽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他处。
天舒摇头：“路途遥远，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回到家里，就算立刻写信过来报平安也需要时日，没那么快的。”
九娆闻言想了想，也对。
“朕安排了不少好手给他，安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九娆托着下巴，看着园子里风景，“只是这番回去，总觉得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事。”
毕竟当初闻筝是和亲而来的，数年没有回去，此番回去时大夏皇族已亡，和亲已经失去了意义，不知他的家族里人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样的想法。
姬凰羽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果他不想再回来了，陛下会不高兴吗？”
——
今晚更新完，晚安。
第1725章 天命到底是什么
走在回后宫的路上，两人一路安静。
来来往往的宫人见面先行了礼，待两人走过，才直起身继续前行。
“南疆的事情都结束了？”墨华率先开口，语气温润而平和，“这一年多来似乎不太安定。”
姬凰羽敛眸：“之前的确有些不太安定，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完美解决了。”
墨华嗯了一声：“那就好。”
顿了顿，他温雅浅笑：“天下太大，治理起来其实也难，以后只怕要辛苦陛下了。”
“天下大有大的好处。”姬凰羽道，“可以更完善兵力与经济，强壮国力，虽治理天下有了些难度，但天下统一之后，至少可以确保百余年之内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君王只要专心治理江山，给天下苍生带来安定的生活便足矣。”
疆土的分裂会引发一次又一次战争，不仅仅损耗兵力与国库，也给天下苍生带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每一次战争带来的都是无数家庭的破碎，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儿子，孩子失去父亲。
而野心勃勃之人向来看不到苍生之痛，只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使天下陷入战火连天，唯有天下归为一家，才能改变这种局面。
“你说得对。”墨华点头，“但是拱手让出山河，你心里当真就没有一点不舍？”
虽然总说九娆这个女皇是天命所归，可天命到底是什么，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不管这个说法是一种玄妙的未卜先知，还是旁人刻意制造的假象，都不重要。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句话适用在任何时候，譬如姬凰羽。
比起九娆这位女帝天命之说的玄幻，姬凰羽这位侍奉过神灵的王子其实应该更接近天命，况且坐拥一方疆土，倘若他当真不愿信这个命，南疆现在依然还是姬氏的南疆。
他之所以臣服，不过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而愿意相信的前提，则应该是喜欢。
所以这场所谓的天命说到底其实还是因感情而抉择的归属，否则天下归一绝不可能这般顺利，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历朝历代，哪一次皇权易主都伴随着残酷的血腥杀伐，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则永远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从未出现过如此和平无争的统一。
“不舍？”姬凰羽摇头，眼底一抹异样的光芒划过，“南疆其实命数已尽，并非我淡泊名利，真的视权力如粪土，而是不得不如此。”
墨华眉眼微动：“有隐情？”
姬凰羽细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远方蔚蓝天空，动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淡笑：“说那么多其实没什么意思。我们现在都还年轻，接下来的岁月里陪着九娆一起开创陵国盛世才是壮举，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
可能有的小可爱没看懂，这里解释一下。
起初天命的设定是九个人，七明两暗。后来帝修说天命已改，其实是他卜算的失误，九个命定不全然是皇夫。
九微算是一个，只是命定守卫，算是两暗之一，不可能成为皇夫，还有一个暗的，文中一直没透露，但应该很容易猜出来。
七位皇夫之所以会变成四个，是因为白卿离只是一个名分，闻筝会重获自由，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一些人为因素。最后一个只有姬凰羽知道——这里是因为帝修和秦裳已经不可能再跟九娆见面了，帝修就算知道也没机会告诉九娆，并且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最后这位皇夫也许会成为一个谜，说不说在于姬凰羽。
章评去有位小可爱说对了，最后留下的四位皇夫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有存在的必要，也会成为真正辅佐女帝的强臣。
怎么说呢，其实这部分剧情大家可以多注重皇权和苍生大任，心怀天下吧，而不必过多地去关注他们的感情，尤其是床戏部分，其实我没打算具体地写。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最后剩下的四人都是喜欢九娆的。
第1726章
凤翎没来得及逃走。
他原本的确是想逃的，从凤凛战死的消息传来，他就魂不守舍开始陷入恐惧慌乱，他知道凤国完了。
连凤凛都守不住防线，鸾飞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所以他要逃。
可他的贪欲太大，死到临头却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江山，既想带走玉玺，又担心出宫之后需要用钱，招兵买马要钱，置办宅子田地要钱，娶妻纳妾也要钱。
所以他让内侍从国库里取银子，越多越好，银子玉器装了一车，又担心药材不够用，从大内密库里把好药搜罗一大堆。
药材装完，却又想到身边需要一个人伺候起居，便让人去把后宫最美的樱妃叫过来跟他一起出宫，而完全不去理会其他哭哭啼啼的嫔妃。
可逃命这种事情本该是轻装简从，身外之物带得越多越是累赘，而且目标太多容易惹人注意，所以结果就是左一耽搁，右一耽搁，最后直接没走成。
一阵惊天巨响之后，城门被强行攻破。
大批的将士如狼般涌了进来，直奔皇宫，气势森森让人胆寒。
凤翎坐在马车上尚未走到宫门外，耳朵里就听到阵阵这震慑人心的马蹄声响，随即宫门大开，在一声声“缴械不杀”的怒吼声中，御林军毫无反抗之力地丢下手里的兵器，退到后面跪迎，个个抖如筛糠。
凤翎顿时僵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折扇。
“皇上……”才二十岁的樱妃不安地看向凤翎，一双剪眸流露出恐惧不安，白色薄纱裙装衬出了她纤细的身段，羸弱而我见犹怜，“怎么办？”
凤翎没说话，一颗心却不由提了起来。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周遭弥漫着安静到近乎诡异的气息。
马蹄声缓缓踏进宫门，一步步靠近马车。
“这是要干什么？”一个男子诧异中带着嘲笑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才想着逃命，不觉得太迟了吗？”
的确太迟了。
凤翎后悔自己没在大军攻进城之前就离开，这会儿被撞了个正着，若是能有个侥幸……他屏住呼吸，朝樱妃使了个眼色。
可樱妃此时恐惧得已经慌了神，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示意，“皇……皇上，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马车外，鸾飞端坐在马背上，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马车，以及马车后面拉的大箱子，嘴角挑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转头示意，副将上前挑开了车帘。
鸾飞策马走到马车正前面，马蹄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马车里的人，鸾飞唇角扯了扯：“皇帝陛下连逃命的方式都别具一格……若本将军没猜错，皇上寝宫里有一条逃命的密道，先帝在传位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
凤翎僵硬地抬眼，看到少年那张俊美如火的脸，眼底划过一抹炙热的光芒。
然而很快，这抹炙热光芒在少年冰冷的双眼之下渐渐冷却，他浑身的血液似是凝固了一般，嗓音阴沉狠戾：“鸾飞……”
第1727章 军心
军营里不知是谁悄然传出一句“凤国将亡，这场雨就是老天降下的预示”，随即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在不知不觉间涣散。
而随即又有人提起当年鸾将军，忍不住左顾右盼，小声道：“若鸾将军还在，必能护佑凤国疆土与子民完好，不至于让凤国这么快灭亡。”
当过兵的谁不佩服鸾将军？
虽然鸾家被抄家灭族之后，鸾将军在凤国已成了禁忌，无人敢主动提起，但如今身在战场上，又值如此国破家亡之际，将士们难免心有所念。
“说到鸾将军，我这里还有个说法……”旁边一个精瘦的男人走过来，低声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鸾将军的儿子……并没有死。”
啊？
八卦之心顿起，十几颗脑袋凑了过来，“当真？”
“当然是真的。”精瘦的男子说着，唇边多了一丝冷笑，“而且你们知道鸾公子为什么还活着吗？”
“为什么？”
“因为鸾公子长得太美。”精瘦男子压低了声音，“当今那位曾囚禁了鸾少爷好些日子，威逼利诱，百般手段折磨，可惜鸾公子继承了其父的风骨，宁死不从……”
什么？！
这些事情在凤国文武百官心里早已不是秘密，可军队的将士接触这些密辛毕竟少，更没想到宫里那位居然如此……
如此龌龊恶毒，把主意打到鸾公子身上。
乍闻此事的将士们一时愤怒难忍，心头似燃烧着一股熊熊怒火……
精瘦的男子语气淡淡：“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次领兵征伐凤国的主将是谁？”
领兵征伐凤国的主将？
这个问题一出，士兵们脸色瞬间一变：“陵国那位小女皇野心勃勃，她派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理由无非就是想征战，想开疆扩土，想做天下霸主。
“你们都错了。”精瘦男子不急不急地透露了一个消息，“陵国征战的理由已经不算是秘密，边关将士皆知。只有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因为怕扰乱军心。”
啊？
什么时候？
“领兵征伐凤国的主将正是鸾公子，鸾家覆灭之下的幸存者，他此番是打着复仇的目的而来。”精瘦男子道，“父母宗族被杀，身为男儿之身又被自己的君王抱有龌龊不堪的想法，鸾公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为了这一仗，他做足了准备。所以可想而知，为何我们的边关将士如此不堪一击了。”
此言一出，周遭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凝滞。
众将士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惊疑不定，“这个消息……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们随便出去打听一下，都可以轻易打听到。”精瘦男子并不慌张，语气淡淡，“只是军中一直不允许散播谣言，王爷又命人死死压住了消息，所以我们才不得而知罢了。”
“若是如此……”将士中有人迟疑着开口，“我们会是鸾公子的对手吗？今晚这场雨来得很诡异，真像是一场不祥的预兆……”
第1728章
秦裳安静地跪坐在榻上，给帝修捏着肩背，嗓音柔和：“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主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黄泉地府也阻挡不了我跟随主人的决心。”
帝修没说话，清贵如画的眉眼似泛着一层淡泊纯净的光泽，听到秦裳这句话后，他淡淡一笑：“就葬在这山谷中吧。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又是本座熟悉的地方……一副棺木就好，可以打得宽敞些，能容下两个人就行，你觉得呢？”
秦裳抿唇，忍不住笑，眼眶却有些发热：“好。”
帝修转过头来，温和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陪在本座身边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但什么也没落下，且还要……”
语气微顿，“终究是委屈了你。”
秦裳摇头，低头笑着，“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主人莫要这么说。”
帝修挑起了他的下巴，注视着他发红的眼眶：“少年时期受尽磨难，也没见你哭过鼻子，怎么这会儿反倒多愁善感起来了？”
秦裳吸了口气，压下眼底热气，唇角轻扬：“我是高兴。”
高兴？
帝修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偏头吻了吻他的唇角：“秦裳。”
“嗯？”
“我们重新来过吧。”
什么？
秦裳抬眼：“主人的意思是……”
“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得学聪明些。”帝修叹息，“别再傻乎乎的给你什么就承受什么，得学会变通。”
秦裳：“……”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若当真重来一次，本座可能不会拥有记忆。”修长手指缠着着秦裳的发丝，冰雪般淡泊沉静的嗓音仿佛褪去了曾经的清冷，听着总觉得如柳絮般温柔缠绵，“你做事多动动脑子，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不可变通，有时候只是缺少对的方法。”
秦裳：“……”
主人是在说他没脑子吗？
伤感的气氛一点点消散，秦裳沉默了片刻：“主人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嗯，你也不用太明白。”帝修语气淡淡，“只要记着本座的话就行。”
秦裳默了默，轻轻点头。
“还记得你那本手记吗？”帝修开口，却忽然提到了这桩陈年往事。
秦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记怎么了？”
毕竟已经太多年没有提起这茬，忽然间说起，他有些反应不及也是正常。
“没什么。”帝修语气淡定，“本座只是想告诉你，虽然当初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如果那只是你的一个计策，其实也很管用。”
计策？
秦裳懵了懵，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这个似乎并不是很重要。他此时心里想到的是，方才主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主人方才说重来一次？”秦裳神色微变，“主人可是做了什么……”
帝修没说话。
“主人咳血，是否跟这个有关系？”秦裳紧接着又问，紧紧盯着帝修的瞳眸，“主人折寿，也是跟这个有关系？”
帝修沉默地看着他，须臾，淡淡道：“你话太多了，让本座安静会儿。”
——
今天更新完。
第1729章
墨华离开之后，九娆独自坐在窗前赏了会儿风景。
她现在身子特殊，人又懒散得很，整天就想这么待着一动不动。
约莫一盏茶时间之后天舒来了雍华宫，简单的请了个安，便坐到榻上九娆的身边，伸手环着她的腰，掌心很自然地放在九娆平坦的腹部。
“臣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顾锦之，陛下不用担心。”他道，“顾锦之的事情暂时没有声张，墨华去调他的卷子也找了可靠的人，不会惊动余家。”
九娆淡笑：“我没担心。”
偏头亲了亲他，“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天舒神情柔和了下来，没再说什么，就这么轻拥着她，两人一起坐在窗前看傍晚的夕阳。
……
九月九重阳节，帝修又一次咳血，距离上次咳血刚好一个月。
雪白的帕子上点点猩红如梅花绽放。
秦裳只是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并未流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也未再说什么担忧之类的话，而是平静地接受事实，珍惜最后这点静好的岁月，聊一些让人觉得有趣的话题。
“昨晚第一高手的决斗出了结果，个才十六岁的青年，叫昔峻。”秦裳把自己亲手泡好的茶递给帝修，唇边带着一抹笑意，“这个少年我见过，挺有意思的一个孩子，专研武学，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之所以来挑战第一高手，居然只是为了有机会跟九微比试。”
帝修倚栏而坐，神态疏懒倦怠，闻言淡道：“昔峻？”
“嗯。”秦裳点头，“是个武痴。”
武痴。
帝修安静望着湖水，倒是没说什么，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
九微即位之后，九阁里的一切事务都有他自己做主，包括他身边第一高手的选拔，帝修没有要干涉的打算。
“这个少年看起来也是执着的，跟当年的我不遑多让。”秦裳笑了笑，“不过当年我是为了主人，他则是为了武学。”
九阁之巅高手众多，阁主身边倒并非需要第一高手来保护，而只是放一个代阁主之命行事的人方面使唤。
此人必须有高超的武术能够服众，必须对阁主忠心耿耿，不能怀有二心，仅次于阁主的权力伴随着掌握这个权力之前必须拥有的能力，否则没有资格待在阁主身边。
只是秦裳这么多年来，心里倒是有所感悟。
高处不胜寒。
历任九阁阁主练的都是淡漠寡寒的九幽玄镜，常年忍受孤寂，成为阁主之后更是独自一个人站在至高处，身边若没有个贴身相伴的人，这种孤寂只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越发融进骨子里。
所以阁主身边第一高手这个位置……当初不管是谁设了先例，至少算是有几分合理和人情味存在的。
中午用了午膳，帝修在阁楼卧室里小憩了片刻，秦裳周到地服侍在身边。
睡醒之后简单洗漱了一番，秦裳侍了盏茶，两人在阁楼里静坐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出去山间走走，这个时候正是太阳没那么烈晚风也还未起的时候，正适合散步。
第1730章 你们不一样
不回来？
九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臣只是说‘如果’。”姬凰羽道，“臣觉得闻筝不适合这座宫廷。”
九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天高皇帝远，如果他自己不想回来，陛下总不可能亲自去大夏一趟把他抓回来吧？”姬凰羽回避着九娆的眼神，看向园中景致，“当然，陛下若是懒得去，也可以派玄隐卫去抓人，但臣觉得没什么必要。”
九娆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眼底隐隐浮现一抹异样的光芒：“姬凰羽，你应该没背着朕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陛下冤枉，臣哪敢啊？”姬凰羽当即转过头来，举手做发誓状，“臣只是觉得，闻筝现在这个年纪恰好是考虑姻缘的时候……曾经的大夏第一公子，啧啧，此番回去省亲，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千金等着以身相许呢。”
说完却叹了口气，“不过臣清楚他是陛下的人，所以姻缘什么的似乎也就是幻想一下而已。”
幻想一下？
九娆静了一瞬，淡淡道：“若闻筝真的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朕倒是愿意成全他。”
姬凰羽眼神一亮：“陛下说真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吗？”九娆挑眉，“如果你以后遇到自己的意中人，朕也乐得成全于你。”
姬凰羽道：“臣的意中人就是陛下。”
顿了顿，他撇嘴：“陛下这话听起来真像个负心汉。”
心里还有点酸酸的，涩涩的，越是愿意大方放手，是否就越代表着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
想到这里，姬凰羽不满地控诉：“陛下对臣难道就没有一点想独占的想法？”
独占？
九娆微讶：“你们独占不了朕，朕自然不能独占你们，不然对你们岂不是不公平？”
“可陛下是皇帝。”姬凰羽反驳，“自古以来就是皇帝拥有整个后宫，而后宫嫔妃却无法独占皇帝。陛下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九娆摇头：“朕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你们不一样。”
嗯？
姬凰羽诧异：“我们不一样？”
“嗯，不一样。”九娆语气温和，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如果你们当真愿意陪着朕一辈子，朕自然心悦。若不能，朕也愿意放你们自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顿了顿，“底线之上，有些东西是不必用规矩来束缚的。”
姬凰羽闻言，顿时默然。
他再一次确定，眼前这个少女当真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她根本就是个天马行空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的人。
自己后宫的人，说放他自由就放他自由？
历朝历代的皇帝有谁这么干过？
但凡有一个嫔妃不检点，那都直接是白绫赐死。自从入宫那日开始，直到死都别想踏出宫门一步。
自由？
别做梦了。
可他们这位女皇陛下，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打破以往男帝主政的规矩和束缚，做什么事都只凭自己意愿……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