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惹祸
鸾飞低头沉默，心里挣扎了良久。
九娆见状也没再问，任由他跪着。
她坐在西边的雕窗前锦榻上，太阳还没有照射进来，殿内又放置着几盆冰块，消了不少暑气。
放下手里的书册，她单手撑着额头，闭目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
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安雪走了进来，躬身站在珠帘外禀报：“陛下，天权君、玉衡君和天机君求见。”
九娆睁开眼，语气疏懒：“让他们进来。”
“是。”
九娆瞥了一眼沉默跪立的鸾飞，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外殿，刚好姬凰羽三人踏进门来，见着九娆先行了礼。
九娆平静地道了声：“免礼。”随后在椅子上落座。
“那些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都回去了？”
姬凰羽摇头，安静地看着九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九娆扬眉，“惹祸了？”
姬凰羽默然片刻，缓缓摇头：“不算惹祸。”
九娆拧眉，转头看向他身后的闻筝和墨华，“怎么回事？”
“方才鸾飞回去琉樱水榭，又遇上了余公子，被为难了。”墨华回道，“余公子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然后……”
然后？
九娆眉梢轻挑，看了眼三人的表情，猜测道：“然后你们把人给打了？”
姬凰羽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
不会是躲在暗处看到了吧？
哦不，有玄隐卫盯着呢，她知道也不奇怪。
姬凰羽撇嘴。
“不是玄隐卫告诉朕的。”九娆却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你肚子里有几根蛔虫朕都知道，这点事算什么？”
第一次撞上鸾飞被欺负，姬凰羽和墨华轻拿轻放没计较，那余家公子或许还以为这宫里的皇夫并不敢拿他如何
不过也是。
余祺父亲是朝廷一品大员，而姬凰羽、墨华和闻筝三位皇夫中有两人都不是陵国人，墨华又是出身商人世家，三人在陵国都没什么家世背景可言。
余祺大概以为他们不敢拿他如何。
可姬凰羽这性子又岂是好惹的？
“男人有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不像女人那般只知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姬凰羽在九娆下首落座，取了个茶盏让安雪给他倒了杯茶，“他觉得我们奈何不了他，可偏偏我就要把他揍一顿，反正只是用了拳脚，又不是板子。不伤筋不动骨的，他就算回去告状，他老爹也不敢说什么。”
总不可能为了儿子被打，堂堂朝廷一品大臣就来宫中朝女皇陛下兴师问罪吧？
况且打他的人还是皇夫。
就算没什么实权，也还是皇夫。
所以哪怕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他也必须得吞下这个哑巴亏。
况且见到自己儿子被打，不得先查查起因是什么？那余大人要真是敢来兴师问罪，他绝对会让余祺再挨一顿狠的。
九娆对余祺挨揍一事倒没多大反应，姬凰羽出手也是有分寸的，况且她既然能明白余祺的心里想法，姬凰羽几人自然也明白。
第1417章 先一致对外
但若真说实权，九娆其实已经放权给了几位皇夫，只是因为这几年九娆真正独立处理朝政的次数不多，朝臣眼中，实权仍掌握在摄政王手中。
而九娆和皇夫们的年纪在这些大臣们看来，也委实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历来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影响还在，即便有了以前子曦和楚宸，这种印象暂时也很难真正消除。
所以他们没把几位皇夫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地，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把这几位跟他们年纪相当又是“外来客”的少年皇夫放在眼中。
因此冲突和态度上的轻慢在所难免。
既然如此，姬凰羽也就乐得以少年的身份处理事情，先把欠揍的公子哥揍一顿再说。
虽然威严不足，但他揍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余祺敢反抗？
以上犯上的罪名了解一下？
至于揍完之后，那余公子是回家告状还是哭诉，余大人是忍气吞声还是来兴师问罪，姬凰羽都有的是办法应付。
九娆也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但是她却很意外姬凰羽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墨华和闻筝还好，毕竟都是性情温和的少年，墨华又素来以心善出名。
他们帮鸾飞打抱不平很正常，可姬凰羽……
“看不出来你们这么齐心。”九娆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语气透着几许漫不经心的玩味，“朕还以为你们会争风吃醋，打得不可开交呢。”
“这是两码事。”姬凰羽难得地一本正经，“吃醋还是要吃的，争宠也是要争的，但作为陛下的皇夫，我们绝不允许有人欺负我们的同盟。先一致对外，再关起门外内斗。”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闻筝和墨华神情都有些微妙。
关起门来内斗……他们貌似还真的没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九娆嘴角一抽。
先一致对外，再关起门来内斗？
他可真敢说。
“陛下，看在我今日为鸾飞打抱不平的份上，今晚让我侍寝呗。”姬凰羽托着下巴，一脸希冀地看着九娆，“我成为陛下皇夫都四年了，至今还未有机会跟陛下同床共寝过，陛下这样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九娆沉默看着他，眼神幽幽。
姬凰羽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好吧，今晚你留下。”九娆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要往内殿走去，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闻筝和墨华，“既然姬凰羽今晚侍寝，你们两个……”
为了公平起见，她似乎该一视同仁。
墨华敛眸：“臣也愿意伺候陛下。”
既然身为后宫一员，不跟风争宠一下好像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九娆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闻筝，你呢？”
闻筝很是佛系：“听陛下吩咐。”
“既然如此，等什么时候朕有心情了，就宣召你们过来。”九娆抬脚往内殿走去，“去偏殿案上把折子都拿过来批阅，中午可以留在这里一道用午膳。”
墨华和闻筝同时躬身，从容不迫地回应：“臣遵旨。”
“想吃什么可以跟安雪说，她去跟御膳房掌事说一声就行。”九娆穿帘而过，嗓音淡淡，“在朕这里用膳，没那么多讲究。”
下午还有。
第1418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姬凰羽跟做梦似的，傻呆呆地看着九娆拂帘而入，直到少女身影逐渐在珠帘后看不真切，他才转头看向墨华和闻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墨华：“……”
闻筝：“……”
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是陛下长大了。
就算以后独宠一人，可几位皇夫皆是命定，既然她都给了封号，承认了他们的身份，那雨露均沾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墨华和闻筝去了偏殿，很快奏折都整理好抱了过来，放在殿中长案上。
姬凰羽沉默地看着眼前轻晃的珠帘，很想跟进去问问，却又担心九娆一个脾气上来再反悔了，索性跟墨华和闻筝一道留在外殿看奏折，尽可能地好好表现。
九娆回到内殿，刚在锦榻上坐下，鸾飞就缓缓开了口：“余祺说，宫外有人悬赏黄金万两寻找臣的下落，臣怀疑……是凤翎知道了臣的下落。”
九娆抬眸：“所以？”
鸾飞低头：“臣曾想着，若真的是他，可以出宫把他杀了。”
九娆嗓音很淡：“那你怎么没去？”
鸾飞沉默了片刻：“臣担心这是陷阱。”
“哦？”九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子。”
鸾飞抿唇：“如果真的是他，他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告知臣他来了陵国——除非他设了陷阱等着臣。而且……他也是一国之君，身边必有重重高手保护，臣一个人根本杀不了他。”
“倒还有点自知之明。”九娆冷嗤，“朕还以为你什么都能做到呢。”
“臣知错。”鸾飞跪得更直了些，语调却更低，“臣以后不会再想着报仇的事，更不会让任何人的存在影响臣的情绪。若有违反，当受宫规和军法处置。”
“军法？”九娆挑唇，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你现在还不够资格，不过若真做了什么让朕不悦的事，仅宫规一条就足以把你全身的骨头拆了重组一遍。”
鸾飞垂眸，维持着低眉恭顺的姿态。
“你该庆幸自己还有几分理智。”九娆很快放开了他，重返锦榻前落座，“朕不妨告诉你，凤翎的确派了使臣过来。此时还在来陵国的路上，只不过速度没那么快。至于余祺为什么会知道你……他一个陵国权贵家公子，你以为他真敢跟其他国家的人有牵扯？”
鸾飞微震。
“余祺喜欢去烟花之地，朕让人放了个悬赏的消息给他而已。”九娆道，“也算是在凤国使臣来此之前，给你提个醒。”
至于凤翎，新帝登基要做的事情很多，想过来都分身乏术，况且他真不怕万一被刺杀？
鸾飞抿唇：“谢陛下。臣不会再冲动。”
“没关系，你大可以冲动，对朕来说反正没什么影响。”九娆语气淡淡，“大不了就是把你的腿脚打断，让你三年之内去不了战场也报不了仇，只能在宫里做个卑微的男宠，且还是个腿脚不便的男宠……这样一来，你大概会记得更牢固些。”
鸾飞此时已经完全不怀疑这位女皇陛下言出必行的性情，闻言，只是越发垂低了头：“臣不敢。”
第1419章 隐忍和克制
九娆嗤了一声：“出去吧。既然姬凰羽说你们要一致对外，不妨趁现在就去跟他们打好关系，说不准他们以后还会成为你的助力。”
鸾飞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了谢恩大礼，起身往外走去。
九娆独自一人在内殿看了会书，心头倒是明了，鸾飞虽年纪小，这份心性还是不错的——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克制自己的冲动，消除无谓的逞强。
对于一个年仅十四岁且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来说，也算难得。
书册中夹着一份情报。
纤长白皙的手指把情报夹起，九娆漫不经心地沉吟着，凤国来的使臣是凤国新皇最信任的王弟，也是除了白家之外，凤翎登基为帝最强而有力的支持者凤凛。
这位皇帝的弟弟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手掌凤国兵马十五万。
他作为凤国使臣来陵国，目的当然不止一个。
探听鸾飞下落是其一。
白家突然毁了跟大夏的战马交易，他大概也要借机来查探一下军情，弄清楚白家战马生意的取笑跟陵国是否有关系吧，这是其二。
其三……
大夏现任皇帝十几年前在陵国做过丞相，见过九娆的母亲，但九娆即位之后，其他各国皇帝却从未派使臣来探她的底。
所以凤国这位王爷大概还想看看，陵国这位刚出生就被立为储君，尚未满月就登基为帝且还承了天命的女皇陛下，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同时怀着几个目的而来，自然不是一般使臣能轻易应付的，所以这位王爷才亲自出马。
然而……
凤国这位王爷来得可真是时候。
九娆挑唇，转头看向窗外：“来人，命楚凝长公主进宫。”
窗外有黑影应声而去。
待在外殿的几人隔着珠帘听到了九娆的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内殿，很想知道九娆招楚凝长公主进宫的目的。
鸾飞神色微动，不自觉地抿唇。
“鸾飞。”姬凰羽淡淡开口，“虽然你现在名义上是陛下的男宠，好似没什么地位，但你该知道，就算是男宠，那也是陛下一个人的男宠。”
鸾飞回神，抬眼看着他。
“你只需要对陛下一人臣服，其他任何人胆敢欺负你——比如今天的余祺，你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陛下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你。”
鸾飞沉默不语。
他不会告诉姬凰羽，他的隐忍不是怕事，只是暂时不想露了锋芒而已。
陛下让他做男宠并不是要宣告所有权，而是故意要磨他的性子，所以隐忍和克制冲动是陛下在他身上想要看到的结果。
否则就余祺那样的货色，他岂会放在眼里？
他什么时候能真正克制自己的冲动和仇恨，什么时候能面对别人挑衅而无动于衷，什么时候能不让外界因素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也许，陛下才会让他上战场。
但鸾飞却没有想到，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迫使自己暂时忽略战场，以为那还很遥远，却没料到，战争已悄然来临。
——
今天五更，更新结束。
第1420章 小小的嗜好
烈日当空的午前，楚凝长公主接到九娆口谕进宫，入了雍华宫面圣。
“朕想要大夏。”九娆语气平淡，却是直接扔下一记惊雷，“军队兵马已准备就绪，战马和粮草也已到位，是时候了，长公主去帮朕把大夏拿下来吧。”
楚凝颔首：“今日就出发？”
“明天一早吧。”九娆淡笑，“今晚让长公主跟苏丞相好好话别。”
话落，很快正色道：“有个人想让长公主带着调教。”
楚凝扬眉。
“鸾飞，过来。”九娆淡淡命令，“见过长公主。”
鸾飞躬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楚凝嗯了一声，语气淡淡：“不必多礼。”
“就是一小卒，不用特殊照顾。”九娆道，“长公主可以让他跟在身边听命，有功就赏，犯了错就罚，不必有所顾忌。”
楚凝点头。
在她手底下的兵，从来也没有人能享受到特殊待遇。
九娆又跟楚凝商讨了一些关于战事方面的细节，待到午膳时间，九娆道：“朕就不留长公主了，回去跟丞相吃个午饭吧。”
楚凝告退。
“鸾飞。”九娆在锦榻上又坐了下来，“朕给你这次机会，但以后会如何看你自己把握。你若不堪重用，将不会在朕这里得到第二次机会。”
云淡风轻般的警告，其中却是让人不敢忽视的无情。
鸾飞垂眸，压抑着心头激动：“是。”
“楚凝长公主麾下的天策军是陵国最精锐的军队，长公主手下猛将如云，你是否能在这群猛将之中脱颖而出，也看你的本事。”九娆抬眼，平静地看着他，“只要你能让长公主刮目相看，让天策军将士对你心悦诚服，以后少不了你独自掌兵权的机会。”
鸾飞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嗓音里多了几分紧绷：“臣谢陛下大恩，必不敢让陛下失望。”
“起身。”九娆淡笑，嗓音温和了些，“朕期待着你从战场回来，尽快摆脱男宠这个身份。”
“是。”
“对了，还有件事方才忘了说。”九娆懒洋洋地开了口，“姬凰羽，墨华，闻筝，你们过来一下。”
外殿静默，随即很快传来一阵珠帘轻响的声音。
“陛下找我们何事？”姬凰羽问。
“驻扎在大夏最险要边关的军中将领叫什么名字朕忘了，不过听说此人有个特殊的癖好。”九娆清了清喉咙，目光微妙地看着眼前三人，“你们是否听说过？”
三人面面相觑。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很快闻筝淡定地点头：“嗯，这位将领姓侯，治军手段挺严，但为人有个小小的嗜好，便是喜好美貌的少年郎。”
话音落下，殿中瞬间一片死寂。
鸾飞神色微僵。
姬凰羽不敢置信地看着九娆：“我去，陛下不会是打算让我去施展什么美人计吧？”
九娆斜睨了他一眼：“你激动什么？朕有说让你去吗？”
姬凰羽松了口气。
可显然这口气松得有点早。
九娆不疾不徐地道：“朕的意思是说，你们三人可以商议一下，谁自愿领下这个差事？若能成功，回来朕重重有赏。”
第1421章 高兴得太早
话音落下，殿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姬凰羽如看魔鬼一般看着九娆，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堂堂女帝陛下，居然还真的让自己的皇夫去跟敌人施展美男计？这跟皇帝让自己的嫔妃去对别的男人施展美人计有什么区别？
算不算是红杏出墙？
算不算是给陛下戴绿帽子？
还回来重重有赏。
这个重赏不会是直接打入冷宫或者直接赐一条白绫吧？
姬凰羽嘴角剧烈抽了几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陛下确定不是在说笑？”
“谁跟你说笑？”九娆淡道，“若能有办法直接刺杀了这位将军，楚凝长公主的军队可以更快越过边关要塞，直达大夏一马平川之地。”
擒贼先擒王。
上过战场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战场上一旦群龙无首，那么军队顷刻间就会成一盘散沙，军心一乱，便很容易击溃。
姬凰羽和闻筝虽然都没上过战争，但这个道理却明白。
因此短暂的静默之后，墨华首先开口，声音略有些迟疑：“我觉得……我不太在行这种事情……”
事实上，若论容貌优势，无疑姬凰羽和鸾飞最合适。
他们容貌生得本就美，稍加打扮，换一身装束，顷刻间就能倾国倾城，迷倒万千众生。
但姬凰羽和墨华都没有错过鸾飞僵硬的神情，想到他在金玉楼里的经历，倒是明白他此时心里有些隔阂。
所以九娆应该并未打算让鸾飞去执行这个任务，否则大可以直接跟鸾飞说，毕竟他要去战场的，由他去执行这个任务更方便一些。
确定九娆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姬凰羽死了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算了，我去就我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施展个美人计吗？
墨华不擅长，闻筝又不会武，总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当然最重要的是，送死也办不成事儿。
而他除了容貌漂亮，身手又那么好，手段也不是没有，对付一个喜好美少年的武将简直绰绰有余，反正不会让自己吃了亏。
鸾飞听到他的话，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姬凰羽。
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但是先说好，完成任务回来之后，陛下必须对我好点。”姬凰羽看着九娆，委委屈屈地撇嘴，“为了陛下，我可是不惜出卖色相……”
九娆笑了笑，“行了，别说得那么可怜，不会让你吃亏的。朕会派两个玄隐卫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贴身保护？
姬凰羽皱眉：“那为何不直接让玄隐卫去刺杀了那侯将军？”
“朕让玄隐卫直接去刺杀了大夏皇帝岂不是更好？”九娆轻嗤，“朕自有自己的打算，你照做就是。”
“果然我高兴得太早。”姬凰羽撇了撇嘴，“原以为今晚能侍寝是自己转运了，结果却是有个更大的噩耗在等着我。”
九娆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恰在此时，安雪走进来禀报：“陛下，午膳准备好了。”
九娆起身往外走去：“走吧，用膳去。”
第1422章 心魔
外殿的桌上，膳食准备得很是丰盛，六荤六素，外加两道甜点，两道汤品。
“坐下用膳吧，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九娆在首位坐下，语气淡淡吩咐，“鸾飞也坐吧。”
鸾飞垂眸：“是，谢陛下。”
“白家主今日怎么不见踪影？”姬凰羽环视一周，然后转头看向殿外，“出宫去了？”
“他的行踪不关你的事，不必过问太多。”九娆淡淡说道，“用膳的时候也别那么多话。”
姬凰羽顿时住了嘴。
一顿午膳吃得还算轻松，气氛很和谐。
午膳之后，九娆移驾长案后面闲坐片刻，翻看了一会儿折子，淡淡开口：“还有半日时间。姬凰羽，闻筝，你们去帮鸾飞收拾一下行囊，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吩咐人给准备着……”
语气微顿，九娆抬眸看向姬凰羽：“你自己也好好准备一套行头。”
姬凰羽点头，跟闻筝一道先带着鸾飞告退。
墨华留在殿中，跪坐在九娆身边，细细地给她捏着颈后，“陛下，方才臣……”
“唔，你想说什么？”九娆嗓音疏懒，“朕没怪你，这种事你的确不擅长。与其逞能坏事，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偏首看了他一眼，九娆淡笑：“不必妄自菲薄，你跟姬凰羽不同，此番军中粮草都是你墨家的功劳，朕已经很感激你了。”
九娆可没忘记姬凰羽说过墨华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所以尽可能地宽他的心，不想让他胡思乱想。
“方才臣瞅着，鸾飞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墨华沉思片刻，“陛下是否也是为了鸾飞？”
“果然是聪明的天机君。”九娆挑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朕的皇夫都不是平庸之辈。让姬凰羽去施展美人计，的确是为了斩杀敌国主帅，不过斩杀主帅只是顺带的一个原因，主要是为了消除鸾飞的心魔。”
心魔？
墨华不解：“他不过是在金玉楼里住了几天，若如此就生出心魔……似乎有点解释不通。”
九娆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本奏折翻开，看了片刻，拿笔蘸墨，开始批复。
“原因你不必知道。”她道，“不过鸾飞以后会成为将军。一个将军是不能有弱点的——尤其是不能有这种心理上的弱点。”
墨华闻言，缓缓点头。
跟着姬凰羽和闻筝一道往外走去的鸾飞，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道：“玉衡君，您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嗯？”姬凰羽转头，“哪样的事情？”
鸾飞抿唇。
姬凰羽恍然：“哦，你是说美男计？”
鸾飞点头。
“陛下旨意，我能违抗吗？”姬凰羽挑眉。
“可你……”鸾飞垂眸看着地上，“你不会觉得屈辱？”
屈辱？
姬凰羽嗤哼：“我只担心陛下冤枉我红杏出墙。”
鸾飞无言。
“不就是施展个美男计吗？”他皱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屈辱的，“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看两眼，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难不成还跟女子似的把贞洁看得比命重？再说这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减少将士伤亡吗？”
——
白天继续。
第1423章 不解风情
虽然他也是需要守贞操的人了。
但毕竟是男人不是吗？跟娇滴滴的女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鸾飞没说话，敛着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临行前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晚上九娆交代了鸾飞和姬凰羽几句。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鸾飞现在还不是将，宫里有个九娆，到了战场上还有楚凝长公主压着，当知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九娆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然后九娆让鸾飞自去休息，今晚不必留在她殿里伺候。
明日就要启程出发，开始他人生历程的第一步，也是他历练自己之后努力使自己强大到足以去报仇的开始，他的心情大概需要平复一下。
九娆也愿意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去想清楚。
夜色渐渐安静下来，白日里的喧闹归于宁谧。
沐浴之后，姬凰羽扭捏地走到床前，素来从容不羁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局促，“臣是第一次，若是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陛下多多担待。”
九娆倚着床头，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清透的眼底划过一抹嘲笑：“不过是睡个觉而已，至于这样？”
此言一出，瞬间什么局促都不翼而飞，姬凰羽身子一跃，转瞬落到九娆身边跪坐着，似假似真地抱怨：“臣就是想培养一下气氛，陛下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毕竟是他入宫四年第一次跟女皇同床共枕，哪比得上楚天舒习惯成自然，什么气氛都不在乎了？
九娆放下手里的书，调整一下姿势，转过头来看着他：“姬凰羽，朕让去战场，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舒服？
姬凰羽眨了眨眼，想说没什么不舒服，可看着九娆难得关心他一次，心念一动，抓着九娆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这里怪难受的。”他道，“我是陛下的人，陛下居然让我去勾引别的男人，我……我生怕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回来陛下就嫌弃我，然后找个理由把我打入冷宫”
九娆嘴角剧烈一抽，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子：“够了，越说越离谱。”
“难道陛下不会嫌弃我？”姬凰羽眼含希冀。
“朕非常嫌弃你。”九娆不疾不徐地道，“就算你没被人占便宜，朕也还是嫌弃你，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占便宜。因为朕若是想把你打入冷宫，根本不必找任何理由。”
姬凰羽：“……”
“行了，言归正传。”九娆眉眼微敛，“此番去战场注意保护自己，切不可随着性子胡来。玄隐卫会随时盯着你的行踪，你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回来朕就把你的皮剥了。”
姬凰羽翻身坐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抵在自己膝盖上，睁着一双桃花眼幽幽看着九娆：“陛下担心我的安危？”
“你是朕的皇夫。”九娆皱眉，“朕希望你平安归来，不是很正常？”
可是姬凰羽以前一直以为九娆这样的性子，就算他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第1424章 也该想想了
然而此时，听着九娆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姬凰羽才忽然惊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九娆心里对她的皇夫们其实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归属和认同感。
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
也没有多霸道强势的占有欲，亦从不曾有过多少花前月下，一往情深……
只是一种淡淡的，经过几年时间相处，彼此都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和认同的一种情感，或者说，归属。
姬凰羽有点小小的感动。
当然，这种显得有点矫情的情绪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道：“陛下让我去刺杀大夏那位侯将军，其实也是为了鸾飞吧？”
他看出来了，鸾飞心里对于这种事似乎有着很深的芥蒂，姬凰羽就算没去查，大致也能猜得出来鸾飞以前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九娆点了点头：“一半一半。”
姬凰羽了然，心里虽有些好奇，却并没有开口去问。
毕竟事关到一个少年的隐私和尊严。
于是他淡淡挑眉：“陛下对鸾飞也是上了心的。”
“怎么，你吃醋？”九娆看他。
姬凰羽点头：“是啊，吃醋。”
顿了顿，他伸手揪着九娆的发丝：“臣吃醋才证明是喜欢陛下的，若是楚天舒在这里，见着陛下为了另外一个少年费心思，大约也是会吃醋的。”
九娆沉默地注视着他。
褪去了白天的一身红衣，此时穿着白色寝衣的姬凰羽依然很美，明亮的灯火映着他俊美夺目的眉眼，看起来是那么封神俊秀，仙姿出众。
但这样的美少了几分绝艳，多了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沉静平和，没有了一贯的棱角——成为她的皇夫四年，姬凰羽似乎早就没了起初在南疆初见面时的妖艳和不可亲近，也没有了那时的孤高自傲。
而变得跟寻常少年一样，有活力，有朝气，偶尔也会撒个娇耍个赖，来点小脾气，闹点小情绪，吃个小醋……
总的来说，还算是个俊美可爱的少年。
唇角微扬，九娆在床上躺了下来，淡淡道：“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今晚别耽误太晚。”
姬凰羽在她身边躺下，语气带着丝缕魅惑：“陛下。”
“嗯？”
“你今年十四岁了。”
九娆嗯了一声：“十四了，还年轻着呢，这个年纪正好适合打江山。”
“臣不是这个意思。”
九娆挑眉：“那你想说什么？”
“十四岁……其实已经是可以尝试鱼水之欢的时候了。”姬凰羽道，“陛下有想过这件事吗？”
鱼水之欢？
九娆微默，随即道：“暂时还没想过。”
“陛下想再等两年也行。”姬凰羽轻咳一声，“臣就是这么一说。”
九娆没说话，心头却当真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鱼水之欢。
其实说白了，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床笫之欢，洞房花烛，帝王宠幸后宫……不过是说法不同罢了。
九娆并非完全不懂，就是没刻意去想过。
不过，也许的确该想想了。
——
今天更新完。
放心，女皇陛下的第一次定然是正宫娘娘的。
第1425章 账目要清楚
次日一早，姬凰羽和鸾飞早早起身跟九娆拜别，简单吃了点东西，天还没完全亮开，鸾飞就出宫去跟楚凝长公主的大军汇合了。
此番鸾飞是以普通士兵的身份跟随楚凝，到了宫外军营还需要更换士兵服饰，为了掩饰国过于出众的容貌，他在宫里时就在脸上涂了点东西，使得肤色暗沉，五官也做了些改变，看起来跟寻常少年没什么两样。
楚凝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异样，冷漠地安排他做了随行的小兵，随即跟着大军一道出发。
姬凰羽则带了自己的一套行头，简单装扮一下自己，连跟楚凝打招呼都没有，单独乘坐马车先行。他的身边有九娆派给的玄隐卫，有车夫，有随行的护卫，马车也是稍微华丽一点，看起来跟寻常贵公子出行没什么两样。
赶了一整日的路，到了临近的城里天色已黑，他在城中选了一间干净的客栈下榻，命护卫把拉车的马匹卸下。
这两匹马都是事先精心挑选的，四肢健壮脚程快，适合长途赶路。
在客栈中稍稍易了容，休息两个时辰，后半夜趁着夜色策马离去。
姬凰羽是个狡猾灵活的少年。
陵国虽然有玄隐殿，但各国帝都皇城都有别国的探子眼线，除之不尽——当然，即便对于九娆和玄隐殿来说，这些眼线有时也的确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此番他跟鸾飞出宫一事，不可能无人知道。
鸾飞刚到陵国不久，知道他的人还不多，且鸾飞出宫前就打扮了容貌，出宫之后直接入了军营，关注他的人少。
而姬凰羽出宫坐了马车，虽然刻意选在天还没亮时就走，注意他的人少，但暗中仍然难以避免有人尾随。
而他能做的，就是用各种方法甩掉这些尾巴。
宫里一下子走了两个人，感觉安静了不少。
早朝之后九娆去了天机宫，并且让宫女把奏折都搬了过来。
墨华出来迎接时面上难免有些意外地：“陛下今天有空来臣这里？”
“一个人待在雍华宫有些冷清，过来看看你。”九娆走进去，让安雪把奏折都放在书案上。
不过书案上已经堆积了一些账册，九娆看了一眼，“你在看账本？”
墨华边示意宫女去沏茶，边点头：“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楚凝长公主领兵去了边关，战事很快就开始，粮草调度什么的定要算清楚了。”九娆走了过去，在案前坐下，翻开奏折执笔批阅。
墨华微愕，随即失笑：“陛下说笑了，臣不是在计算粮草。”
说着，他拖了张椅子走过去，在案前坐下，随手取过一本账册，翻开展示到九娆面前：“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看看。”
九娆抬眸看着他：“朕没有不信你。粮草一事朕跟你说正经的，账目定要清楚明白才好，该支付的银两朝廷一分都不会少。朕之前就说过，要你进宫并不是贪图墨家的产业。”
顿了顿，她淡笑：“朕不希望皇族跟墨家有任何利益上的糊涂账。”
第1426章 推心置腹
话音落下，墨华沉默了片刻。
九娆拿着笔杆一端点了点他的脑门：“账目清楚，利益分明，朕与你之间的关系才会单纯。朕治理天下需要你们这些皇夫真心辅佐，而不是彼此在利益上的争夺与勾心斗角——当然，作为得到你们忠诚的条件，朕也必将交托你们信任尊重和该有的尊荣，而不是处处算计。”
唇角微勾，九娆扬眉看着他：“朕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墨华静静点头：“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恕臣直言，历朝历代的皇帝大概没有谁有过陛下这样的想法。身在朝堂与后宫，不管是朝臣还是妃子，他们首先想到的都是家族的利益——当然也不乏有些女子是因为感情，但这样的女子往往死得很快。”
顿了顿，墨华接着道：“帝王之术便是在于权衡，平衡皇族与朝臣之间的——”
“墨华。”九娆淡笑，漫不经心地提醒他，“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皇族中人。”
墨华一愣：“臣知道啊。”
“朕的皇夫们与寻常的嫔妃不同。”九娆托腮，悠然轻启唇瓣，“你们跟朕一样都是承天命之人，且没有所谓的家族利益之争。不管是你还是姬凰羽，亦或是闻筝，想要在后宫里安然生存下去，唯一能依附以及效忠的人只有朕。你们的家族帮不了你们，你们也无需为家族谋得任何利益。”
“身在朕的后宫，向朕交托你们的忠诚，便是你们以后在后宫里能安然生存下去的唯一筹码。”
“朕不会防备你们任何人，反而会给予你们尽可能的信任和权力，让你们处理朝政可以不用有多少顾忌。但同样的，若有谁做了朕不能容忍的事情，朕必定也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说到最后，九娆微微一笑：“朕的皇夫都是聪明人。朕可以容忍你们小打小闹，争风吃醋，无伤大雅的算计，却容不下任何肮脏阴险的手段在朕的后宫里出现——这也是变相地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朕的心情时刻保持愉悦。”
墨华沉默，定定地看着少女清丽绝俗的容颜，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思索着九娆的话。
年轻的女皇陛下此时跟他说的这番话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推心置腹，把皇夫们的处境和她自己的心思想法毫无隐瞒地铺展在眼前。
所谓的帝王心术，筹谋算计，步步为营，九娆并没有用在任何一位皇夫身上。
她需要他们做什么，会直白地说出来。
需要给予怎样的条件交换，她也会明明白白说出来，而不会故意让态度模棱两可，令人去猜她的心思。
她骨子里有着属于帝王的宽容和无情，也毫不隐藏地展现给他们看，从不会刻意美化自己。
在皇夫们面前她做到了坦诚，完全不担心被人猜透心思而轻易去拿捏她。
墨华心里甚至清楚，即便所有人都了解这位女皇，却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
白天继续。
第1427章 帝王心深似海
她的性子是宽容的，心里装着江山，也装着天下苍生。
她的心肠却是硬的，不会为任何人做出不该有的妥协。
皇夫们于他而言，可以个个都喜欢，给予他们不一样的宠爱和尊重，却绝不会因为喜欢谁就失去帝王的原则和底线。
总的来说，她是一个极度坦诚也极度理智，极度宽容却也极度无情的女子。
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墨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一位特别的君王，不是吗？
足够自负，足够任性，也足够有魄力。
若她稍稍少了那么一点孤傲自负，都绝不该把这些话如此坦然的说出来，而完全应该由着后宫皇夫和前朝大臣们去猜测她的心思。
毕竟人们总说帝王心深似海，不可轻易窥探。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他道，“臣与几位皇夫如今都是陛下的人，我们的家族皆不在朝为官，彼此之间不存在利益纠纷，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们跟陛下才是一体的。”
几位皇夫之中，唯有天枢君的爹娘在朝。
但楚天舒眼中只有九娆，从未想过什么利益，且他的父亲苏瑾为人为官都低调，生拍太过显赫而遭来灾祸，所以更不可能利用儿子争取多少利益。
因此皇夫们都是陛下的皇夫。
夫妻同为一体，若能做到齐心，九娆治理天下将会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而一旦真有这么多能力卓绝的皇夫支持，各司其职之下，朝臣们也不会敢在陛下面前玩他们的小心思。
在没有牵扯到利益的时候，夫妻一心其实很容易做到，只是……
“如今各位皇夫年纪都不大，难免还有些孩子心性，所以勾心斗角暂时还不会有。”墨华语气平静，眉心微蹙，“可以后……臣并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变。”
墨华可以不去伤害别人，他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但他不敢保证其他人成年之后，是够还能保持如今这份纯粹的赤子之心。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九娆低头，重新拿起奏折开始批阅，“有朕在，不会让你们有机会作妖。”
说罢，随手指了指他面前的账册：“赶紧做事，朕不是来陪你聊天的。”
墨华慢慢点头。
然而刚翻开账册，墨华忍不住又抬眼看向九娆：“陛下方才跟臣说的这些话，以后也会跟其他皇夫说一遍吗？”
嗯？
“为什么要跟他们说？”九娆不解地看着他，“姬凰羽，闻筝，天舒，哪个不是聪明人？朕就算不说，他们也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墨华：“……”
这个意思是说，唯独他愚钝，所以陛下才刻意跟他说了这番话？
“不是因为你不聪明，而是因为你太聪明了。”九娆淡笑，眼底带着些许莞尔，“太聪明的人想事情总之容易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而且……”
眉梢轻挑，九娆似笑非笑道：“姬凰羽说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若是愁绪多了，容易造成短寿，所以朕就跟你多说了几句，避免你胡思乱想。”
墨华闻言，顿时一句话说不出来。
第1428章 凤王爷觐见
七月初四，楚凝长公主带着天策军离开了两日，两天一夜，大军行下了足足四百余里。
而初四早晨，凤国来的使臣——凤国新皇的胞弟，也是凤国护国王爷凤凛亲自带着亲信抵达了陵国帝京，递上文书请求觐见陵国女皇之后，身边暗中跟随的暗卫才查出陵国大军刚刚出发两日的消息。
陵国大军出发两日？
凤凛心头一震，急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大夏边关。”
大夏边关。
凤凛皱眉，他来之前陵国和大夏的边关还安然无恙，不曾听说过有什么战事冲突——虽然他心里清楚大夏已经做足了发动战争一雪前耻的准备，可白家迟迟未到的战马却硬生生拖延了他的速度。
此番陵国却有大军往边关而去？
是提前得到了战争消息，还是陵国有了野心？
“凤王爷？”一个内侍身后跟着八名御林军，直接踏出了宫门，“陛下有旨，请凤王爷上殿。”
凤凛沉默地盯着传旨的小太监，眉头紧紧皱着。
正在他来陵国的这个时候，陵国却有大军赶往边关，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
如果陵国真要对大夏出兵，他此时待在这里无疑就是延误战事，多待一天对大局都会产生莫大的影响。
倘若大夏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不在，连支援都成了问题……
“凤王爷？”内侍抬眼，不解地看着凤凛，“吾皇有旨，请王爷入宫觐见。”
凤凛回神，语气淡淡：“本王知道了，请公公带路。”
既然已经来了，暂时只能什么都不去想，先静观其变，看看消息再说。
想到自己此番来的主要目的，凤凛转头看了一眼带路的内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听闻陵国女皇陛下英明睿智，本王一直心生仰慕，可始终没有机会前来瞻仰陛下龙颜，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此番终于跟吾皇争取了这个机会，不知公公可否告知本王，女皇陛下可有什么忌讳？本王担心稍后觐见时，言语有失，冲撞了女皇陛下。”
传旨的小太监看起来十七八岁，五官清秀，闻言笑了笑：“女皇陛下是个很宽容的皇帝，王爷不用担心。”
凤凛微默，随即点头：“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言罢，转头朝身边的使臣使了个眼色。
一个看起来斯文和善的使臣笑着开口：“陵国女皇陛下即位十几载，后宫应该已经纳了不少皇夫了吧？”
“嗯，好几位了。”小太监点头。
“不知女皇陛下挑选皇夫的标准是什么？”使臣又低声问，似乎对女皇的后宫很感兴趣，“我家王爷这样的可行吗？还是说，陛下其实喜欢一些貌美少年？”
小太监摇头：“女皇陛下的喜好，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敢随意臆测。”
“那……”使臣走近了他身侧，悄悄地从袖子里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女皇陛下最近可是收了俊美少年进宫？”
小太监掂了掂银子，分量挺重，于是终于肯稍稍泄露一点信息了：“女皇陛下喜欢美少年，后宫几位皇夫容貌都很美。”
第1429章 一问三不知
转头看了看凤凛略显粗犷的五官轮廓，小太监摇头：“凤王爷这样的，陛下可能不太喜欢。”
使臣闻言，眉头微皱，忍不住转头看了自家王爷一眼。
倒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们此番来陵国本来也不是为了跟陵国联姻，只是……这小太监看起来很好说话，可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是滴水不漏……
凤凛神色有些不虞。
他也听出来了。
这小太监看起来态度很好很恭敬，每句话都回答，却每个问题都不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简直是圆滑的一问三不知。
大雄宝殿里传出一声高亢声响：“宣凤国王爷觐见——”
这句话被一个接着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声响几乎震天，直达凤凛耳朵里，小太监不由加快了脚步：“凤王爷，请。”
凤凛咬牙，只得暂且压下打探的心思。
迈上绵延的殿前石阶，踏上雄伟的宝殿，跨进庄严肃穆的殿门。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少女漫不经心地看着从殿外跨步而入的凤国一行人，偌大的殿内，文臣武将分列而站，鸦雀无声。
行至殿前，凤凛微微躬身：“本王见过陵国女皇陛下。此番奉吾皇旨意而来，欲跟陵国联姻，以修两国永世之好。”
联姻？
满朝文武纷纷哗然。
凤国。
说实话，他们对于凤国这个远在北陵之北的小国并不熟悉，或者说，是压根不曾放在心上过。
今日居然有凤国王爷来觐见他们女皇，且还联姻以修两国永世之好？
大臣们视线微转，看到凤国王爷身后跟着几位中年使臣，没有美貌少年，也没有美貌少女，所以他提出的联姻……指的是谁？
他自己吗？
九娆托腮坐在龙椅上，沉默打量着殿上的凤国使臣，尤其是为首的这位王爷。
凤凛约莫二十岁出头，五官生得凌厉粗犷，天生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人才会有的肃杀之气。
不过凤国疆土不大，历来战争也不多，以凤凛的年纪最多也就是带过兵，常年征战沙场不太可能。
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如此长相，很能欺骗世人。
至于说好看与否……
此人挺有男子气概，但容貌实在算不得俊美，不符合九娆的审美观。
于是女皇陛下心里把这个人评估了一番，觉得联姻肯定不可能，但此人既然是凤国护国王爷，手里掌有凤国大半兵马，且如今凤国跟大夏已结盟……
嗯，不妨留下来做客一段时间好了。
这般想着，女皇陛下淡淡开口：“朕即位十多载，生性爱美，喜欢年轻有才华的美少年，最好脾气温顺点的……不知道凤国打算用谁来联姻？”
满朝文武默然，忍不住腹诽。
女皇陛下真实诚，后宫那么多美貌的皇夫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怪不得帝京世家公子们她一个看不上眼，因为跟后宫那几位一比，其他权贵家公子在容貌上实在是黯然失色。
“回女皇陛下，凤国有位少年堪称绝色。”凤凛淡淡开口，“吾皇有意把他献给女皇陛下。”
——
今天更新完。
第1430章 俯首称臣
群臣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又是进献美少年？
殿上很多上了年纪的老臣可都还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前任女皇在位时，也有人来进献美少年。
那个时候是大夏，现在轮到凤国了？
前前任皇帝在位时，也没听说哪国要来进献美人，怎么一轮到女皇陛下掌权，反倒是个个都来示好联姻？
难道现在各国都盛产美少年？
“哦？”九娆扬眉，“不知是怎样的绝色少年？”
凤凛微默，随即抬眼看着前方高处的女皇：“这个绝色少年叫鸾飞，曾是凤国第一美人，不知陛下听过说没有？”
鸾飞？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鸾飞？”九娆拧眉沉吟片刻，随即笑了笑，“名字倒是不错，人呢？”
凤凛皱眉，盯着前方这个脱俗绝世的少女，眼底浮现一抹审视意味，不过他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淡淡笑道：“本王奉旨表达吾皇想跟陵国结盟的意愿，只是不知女皇陛下是否看得上凤国？为免唐突了陛下，本王并没有把鸾飞直接带来。若是陛下有意跟凤国结秦晋之好……”
“听说凤国近年跟大夏走得很近。”九娆不疾不徐地淡笑，“凤国这是要左右逢源，跟邻近的国家都交好的意思？”
此言一出，凤凛神色微僵，没料到陵国这位看起来还是个少女的女帝陛下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可惜朕野心很大。”九娆语气淡淡，少女沉静温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让人不容忽视的霸主气息，以及丝丝慵然和漫不经心，“朕想做个统一天下的霸主，让后世史书上都记下朕的功绩，让天下万万民都臣服在朕的脚下，所以……”
微微一笑，九娆一手支在龙椅扶手上，托着下巴欣赏着凤凛越来越僵的表情，“若凤国自愿递上降书，俯首称臣，朕会觉得比任何一种结盟的方式更有诚意。”
话音落下，大殿上瞬间真正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死寂。
满朝文武都不敢置信地抬眸盯着正前方龙椅上，那个含笑嫣嫣的少女。
清贵如画的眉眼，绝尘脱俗的容貌，搭配着纯净无害的笑容……
仿佛方才这番话只是一番云淡风轻般的玩笑，只是漫不经心的闲聊，以如此闲适而玩味的语气说了出来，不带半点烟火气，亦没有丝毫威胁、警告、故作霸道的宣示。
可怎么就……
他们听完这番话，怎么就会生出一种天下霸主就在眼前的错觉呢？
女皇陛下果然威武。
当着异国来客的面，直言不讳地让人递上降书俯首称臣，还说这比任何一种结盟的方式更有诚意？
他们的女皇陛下果然与众不同。
群臣们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压下急促跳动的心脏，只觉得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呃，不对，应该是凤国来的使臣受的刺激有点大才是。
群臣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凤国王爷和他身后的使臣们，却见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僵立在殿上，面上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