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 鸽子
切开的咸鸭蛋插缝摆上，花生米一盘子是顺手在炸茄盒的时候炸出来的，一小盘，就供给男人们喝两口小酒的。
也就十点刚过的样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肯定是爷奶爸妈他们！
柯百佳赶紧将风扇收了起来，过去开门，果然是一家子都来了。
“哎呦，这么香，你都做好啦？”柯妈妈还寻思着搭把手呢。
结果佳佳都做好了的样子。
柯家人陆陆续续进来，红军和小强一下抱住了柯百佳的腿，叫姑姑。“姑姑，姑姑，我们来了。”
还别说，咕咕咕咕的，挺像一群小鸽子。
柯细妹会认人后比较少看到柯百佳，但是不妨碍她跟着两哥哥学，也奶声奶气的叫姑姑。
“乖啊不闹姑姑，姑姑要给你们做好吃的去。”柯百佳招呼大家先坐会，一会就开饭了，柯二嫂见柯百佳还要忙活，赶紧把几个孩子哄过来，不叫他们闹人。
“这个给你，嫂子，你用这个带他们三去屋子里坐坐把。”柯百佳端了牛轧糖和橘子水过来给二嫂，三娃娃就轻易被哄走了。
柯妈妈要帮忙，被柯百佳塞了一个水壶：“国营饭馆的冰块估计要到了，妈你帮我去弄点冰块过来，一会调酸梅汁喝。”
柯妈妈就过去了。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帮手，剩下那么点活计一晃神就干完了，大桌子摆满了饭菜，几乎都要没地方放碗了。
因为菜多，所以粽子就端了两个上来摆着应应景，大家这会子可顾不上粽子了，都快被菜色迷了心智了。
柯百佳有手表，知道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喊姑姑和姐姐过来。”
出了门，柯百佳先去的柯姑姑那边，柯姑姑跟她分两路，接孩子去了。
柯百佳也就朝着柯百华那边继续走。
由于最近某些部门重组，最大的管理阶层变成了委会，街道办外面也挂了委会办事处的牌匾。
柯百佳见到门口还站着两个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毕竟就在前一天，她和他们才在饭馆碰过面。
柯百佳尽量不去看他们，直接去找了姐姐。
她已经告知过姐姐好几次，今天要家宴了，并不是临时才来通知。
柯百华知道家里人都来了后，就去找袁莉说自己要提前十来分钟下班。
袁莉点点头，本来还想开句玩笑的，可想起现在的办事处可不是从前的街道办，只能点点头，故意拿了一份材料给她：“送去给联合工会的翟干事，你就直接下班吧。”
柯百华点点头，跟着妹妹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那两个红兵果然故意询问她怎么提前离开了。
“公务。”柯百华亮了亮手上的材料：“这个要给联合工会的送过去，两位要跟着一起去吗？”
那两人摆摆手，就这么让柯百华离开了。
走出去十多米了，柯百佳才好奇的低语，询问姐姐：“那些人是来管街道办的嘛？”
“现在该叫委会办事处了。”柯百华想起来也挺不高兴的，她前面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不就是想在委会成立过来的时候最起码当个二把手三把手，甚至还做了那些事……
574 真心
可是阳城的那位负责人，不知道打哪儿整出来一个姓于的心腹，连带把何解放也一块丢过来，占了她原来设想的位置。
她算是辛苦一番，就得了个脸熟的机会，并没有获得实权。
这样让她开始懈怠于所谓的委会权利的争夺。
先前她表现得那么积极，不过就是为了能站在高处，既然站不上去，那么现在积极做白工有什么意思。
“不管他们，反正你和姑姑、姑父属于联合工会管理，我听说翟干事是有利的上位人选，以后你记得好好跟他处好关系就行。”
柯百佳纳闷，可是她和钢材厂工会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啊。
为什么还要再去处好关系。
柯百佳接受过翟干事的帮助，也回赠过吃的，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有了些交情，翟干事是个很不错的干事，这些她都清楚。
听姐姐还在“教”她什么为人处世，混好人脉关系，柯百佳选择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出来。
她有自己的交朋友方式，那就是五个简单的字。
真心换真心。
柯百佳觉得这辈子重来，除了林建业和林朵朵还有那个魏主任以外，几乎都没遇到什么影响到自己的坏人。
反而遇见的、接触的，都是带了真心的好人。
比如振清大哥没怪自己退亲，反而对自己多有照顾，有啥挣钱的机会还老想着自己，一有需要帮忙的时候绝对当仁不让，还教她打拳，给她讲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种类似父兄和师父的真心。
翟干事是个老好人，为人很亲和，在酸梅汤事件、徐解放找茬事件上也有多维护，也是一种真诚。
胡欣欣因为听闻过她瘦下来的事迹接近她，可一直惦记着柯百佳带她找温大夫的恩情，每次她爹弄到什么食材，她必是要留一份给柯百佳的，两人相处也是又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玩的一起玩那种，柯百佳觉得，那也是一种真心。
还有世故不市侩又经常给大家谋福利的张经理、单纯因为一口吃的就给大家都提供便利且不贪财的邵同志、嘴甜仗义的吴优秀、满嘴跑火车但有时候意外靠谱的黄燃、有乖巧到令人心疼的小鱼儿、饭馆里对她多有照顾从不挑刺拿她当小辈的陈婆子、丽华、王芳小张等人，
有老实到捡东西吃都觉得欠了她情分的旧货站石老头，因为几碗面几颗糖就给她送补汤方子还对她介绍的病人来者不拒的温大夫，甚至于吃了几次她做的新菜，每次在路上看到她都会点头示意的老蔡头，那可都是真心人啊。
所以姐姐的经验是姐姐的经验，生活是她自己的，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不因别人的辉煌而刻意靠近，不因别人的落败而落井下石，就是她自己的相处之道。
柯百华的“教育”，直到站定在院门口了才停下。
姐妹两个正要进去，商振清却意外的出现在不远处，看样子是来找柯百佳的，还叫了她一声：柯同志。
柯百佳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冲对方招招手，然后对姐姐说：“姐姐，你先进去，我看看振清哥找我啥事。”
柯百华看着妹妹朝着商振清跑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575壕晕
柯百佳小跑几步，就已经来到了商振清的面前。
“振清哥？你找我啊。”
商振清嗯了一声，他就是得了一只鸡，买到了两颗西瓜，特意送一颗大西瓜和半只鸡过来的。
为什么是半只鸡，那半只请胡厨子帮忙做成了菜，给爷奶送过去了。
再怎么说也是端午节，哪怕住院，也该吃顿好的。
“其实我也分装出来一些菜，打算下午给商爷爷商奶奶送过去的。”柯百佳没想到，商振清跟她那么同步的思想。“不过振清哥你来了，那就顺手带过去吧，你等我一下。”
柯百佳抱着大西瓜和半只鸡进了院子，又将灶间柜子里一个碗一个碟子给拿出来，顺手还提溜了四五个粽子。
碟子里头装的是卤货和几个茄盒，大海碗里头装的是烂糊的炖鹅。
绝对够商家老夫妻吃用的。
商振清接到手里的时候，炖鹅还带着一点热气。
“谢谢。”
柯百佳差点笑出声：“振清哥你是要提醒我也该对你说谢谢么。”
好歹她的吃食有固定来源，商振清找的西瓜或者鸡，可是寻常人家，在日常生活中很难买到的，他都舍得给自己。
不过他两的相处确实挺有意思，大方起来时，一个几十上百的预付饭钱，一个一送饭就是一个月，两人没怎么说过谢谢。
却总是在莫名奇妙的节点尴尬的道谢，比如这会子。
商振清好奇的看着追到门边看向这里的三个小娃子：“你家里人都来了？”
“对。”柯百佳顺着商振清的视线回头看，看到自家侄子侄女们，虎头虎脑的朝着这边看，对他们笑笑，扭过脸就跟商振清告别；“你快去陪爷爷奶奶吧，我也要进去了。”
商振清嗯了一声离开了。
小胖妞一家吃端午宴席，他虽然没能一起吃，但是也不赖。
好歹得了一份菜，也算陪她一起吃了吧。
柯百佳回到院子没多久，柯姑姑也带着两孩子回来了，为国为民这两兄弟平日里都是带饭的。
没有特意去学校接回来的话，两兄弟的饭都是在食堂热一下吃的，一般是一点煮豆子，半块馒头，一点咸菜丝或者一点鸡蛋干。
刚开学那阵倒是会带鸡蛋和肉丝啥的，可上次回家一趟，柯老爷子提过最近大家都低调一些，特别是小孩子的吃食，不能叫人家看出家庭条件不错，以免被当做出头鸟叫人给打了，所以后来饭菜就相对寒碜一些。
今天这顿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丰盛的，而且量那么多，柯镇夜简单说了两句就开饭，大家一个劲儿的埋头吃，都快顾不上聊天了。
柯百佳落座的时候就提过了，这些菜最好一顿吃完了，要不然带回去不方便，留下来的话，她又不想吃剩菜了，还表示是温大夫告诉自己的，夏天吃剩菜不好。
柯家两嫂子差点没被这句话壕晕。
老天爷啊，要是剩菜都是这鸡鸭鱼肉的，她们愿意天天吃来着。
在饭桌上，柯百佳说了一件事。“我想买个院子。”
576 想多
柯姑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在想，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哪里疏忽到侄女了么。
也是，察觉佳佳懂事之后，她确实很少去关注她有没有什么需求……
柯姑姑的愧疚纯属自己想太多了。
柯百佳柯没有这种敏感脆弱的心思，重来一生，她的初衷只有赎罪，报复。
现在报复基本完成，那两人一个快残疾一个嫁给了二流子，没了她前世的单蠢，那两人这辈子别说踩着她过好日子了，寻常人的日子都过不上。
赎罪，也在进行中，家里吃的用的，她都想办法让它们尽量合理化，不过跟她预想的不同的地方是，她越是给家里多多的东西，家里就越是反馈得厉害，比如钱，比如对她的帮助，他们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一点，让她觉得，自己不配。
买房子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随着对空间二楼电器区的利用率不断提高，她想提取里面的东西，每次都要在姑姑或者姑父面前手工再制作一遍成品食物，非常费神也多浪费了时间，要是自己有一个院子，那么自由度会很高，便利程度也会有所提高。
买房子的次因，是因为爷爷奶奶反馈回来的那些钱，越来越多。
她并不想受，所以打算将这些钱，和她工资的大部分用于购买院子，以后等自己觉得赎够前世的罪了，再把院子赠回给柯家。
能买一个院子，就先买一个，能买两个院子，就买两个，直到自己解开这份心结为止。
重生已经大半年，接触了完全不同生活走向的柯百佳，也理顺了一些前世的问题，比如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良心，比如抗争并非都是糟糕的结果，比如前世她的错成了导火线，柯她也是受害人，她自责自己的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可也学会了去分辨，去判断。
受害者有罪过，不该是她的思想。
想赎罪的心是真，但她听了商振清说过的外面的世界，那些高山，那些大海，那些广袤无垠的沙漠和黄土高坡，让她对这辈子的规划，有了些许不同。
比如说给家里备上足够的物资，让大家吃喝穿不愁的过几年，然后再最困难的几年度过之后，留下房子和钱给家里人傍身，也许到时候，她会选择出去看看。
看看跟天一个颜色的大海，听听贝壳凑到耳边是不是真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摸一摸沙漠的沙子是不是跟地面上的沙砾没甚区别，去那边的地界，瞧一瞧水乡女子，看看和北方完全不同的南方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
所以院子，也是她必定要下的决心，也是必定要买的东西。
和柯姑姑心里所想的是不是照顾不周并没有干系，她已经不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年纪了。
“好端端的，怎么要买院子了。”柯姑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柯家人也好奇的看着柯百佳，就她那点工资，每次买那些就用完了吧，能剩下几块钱。
柯百佳无奈了，大家怎么用小白菜的眼神看自己。
真要较真起来，可能除了柯奶奶，在座所有人的积蓄掏出来，都不及她一小半。
577 六百
“我每次买东西回去，娘和奶都给我补贴不让我吃亏，所以我工资并不受影响，每个月那些工资并没缩水，还有就是我接过几次做菜的单子，就挣了一点钱了，还有钢材厂上个月还请我做一个月酸梅汁，扣去成本我就挣了五十。”
所以为啥，大家会觉得自己没钱买院子呢？
“你，那你手头上有多少？够买吗？”柯奶奶的本意是万一柯百佳差点钱买院子，她也出借个一两百补贴一二。
就听柯百佳回答道：“我手头上有六百。”
……
饭桌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像是大家都被这个回答扼住了喉咙。
六，六百？
其实不止，柯百佳就说了三分之一。
毕竟自己逛是从商振清那边就挣了好几百了，这是她和商振清之间的秘密，就不提了。
哪怕她就说了六百这么个数字，也还是叫人咂舌了。
这钱，被双职工的柯姑姑家里存的还要多。
当初夫妻两个受不了李家的行径出来买院子，都是咬牙买的，还借了娘家二百块钱。
但是这份诧异过去之后，又觉得很合理。
佳佳的工资本身就在二十八到三十这个区间，半年多下来，看佳佳平日的习惯，似乎就只给她自己买了两身衣服而已，家里之前就意思意思收过她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她剩下两三百很正常。
佳佳运气好，在h市买过不少物美价廉的物资，家里记了这份惦记，会补上并且给点补贴表示感谢，所以这边也能有个一百左右。
她在柯姑父的带领下还有私活接，有供销社的门路卖点心等，六百，确实合理。
只是……没想到她那么能省。
众人的脑海中都刻画出佳佳是如何一个勤俭节约的生活状态，在心里佩服她有票有钱竟然还能这么省。
殊不知柯百佳拥有着他们想象不到的甜蜜的烦恼。
柯姑姑是早就有让侄女攒钱在镇上买房子，以后相看就多了一份优势，因此见侄女是真心要买院子，就说自己回头打听打听，最好是就在她院子周边的，也好照应。
“好，那谢谢姑姑了，但是我想要大的，最好是五六个屋子，反正不是立刻买嘛，还能在攒点钱。”柯百佳自己心里有算计，屋子多了好，她就喜欢多屋子的。
“知道了，姑姑肯定给你找。”
一旁也吃饱了，在听妈妈说话的柯百华，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要是能多等等，她倒是有个好房源……
几个孩子好吃些，但是吃饱了就知道要下桌了，不会硬网嗓子眼里塞，一方面是家里有教育，一方面则是自打去年秋收后，几个娃娃就没有那顿是吃不饱的，因此不会出现什么暴饮暴食占着碗筷就不下桌的情况。
柯百佳挺早就吃饱了，她虽然对新鲜的美食依旧充满热爱和渴望，但是现在的她饭量已经不如从前，吃了一小块猪蹄，两块烧肉，一碗汤，半个馒头，几筷子菜，就已经足够饱了。
她将自己的碗筷弄到灶间去，对还在吃饭的爷奶他们说：“我把姑父换回来一阵，陪你们喝两杯。”
578 迟钝
她今天除了做菜，还弄了一瓶酒，酒的来路倒是光明正大，也不是她空间搞出来的，而是邵同志之前送的阳城卖得最好的酒。
柯爷爷好酒，因为桌上大多都是女人小孩，至于男人里头柯大力在喝药期间不喝酒最好，两个孙子也叨不了两口，还是柯姑父能跟他喝两杯。
这对岳丈和女婿，在喝酒这件事上，倒是合拍得很。
饭馆就两厨子，只要有一个人在撑着后厨，不影响出菜就行，所以柯百佳过去，就能将柯姑父给置换出来。
柯百佳到饭馆的时候，这边正好忙过一阵儿了，目前三桌客人的菜都上好了。
柯百佳就对姑父说自己吃好了，来换他回去喝两杯。
柯姑父解了围裙就回去了。
回到院子，自然是免不了吃吃喝喝的，桌上的菜每一道都有它的特色，柯姑父是一边吃一遍拉着哥哥，表示这孩子怎么养的，养那么好，差点酒劲上来了想认柯百佳当干闺女了。
他也听说了柯百佳要买院子的事，见大家都没意见，他也不会阻拦，就寻思着自己知道的那几个房源，打算得空的时候出去转悠转悠，帮佳佳看看情况。
柯百佳忙活到三点半左右，柯姑父去而复返，开始接替上班。
柯百佳今天算是请假了的，为此被扣了一元钱，柯姑父自然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
她回去的时候，见到爸妈正在打量自己的车子。
柯百佳干脆把自行车展示给大家，还很骄傲的说这是三十块的车，夸奖振清大哥的手艺和运气都很不错。
柯镇夜几人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说佳佳啥也不懂吧，之前被人用情的名义骗过吃喝用度，说佳佳已经懂了吧，为啥能迟钝得那么厉害？
这怎么可能是三十来块的车啊，明显就是新车。
看出来的柯镇夜两口子没说什么，柯妈妈晚上回去却跟他爸商量起来了：“孩她爸，你看佳佳那车子，有什么想法不？”
“想法、啥想法？”柯大力憨憨的问。
柯妈妈说道：“今天那自行车你也看到了，三十块你说能买到吗，说是重新上了漆的，可明显那车子就不可能是三十元能买到的好货啊，看着就像是新车，你说，商振清那孩子干啥这样？”
其实柯妈妈有了猜测，只是想跟丈夫说一说。
“我觉得，振清这孩子是不是对咱们佳佳，有点意思啊，要不谁那么傻，甘愿把这好好的车，说成是那种三十块的旧车，还费心思想说辞，把它匀给咱家闺女啊。”
越想，柯妈妈就觉得自己猜测得越靠谱。
柯大力一听也坐了起来：“真是啊，先前你不是说咱们大闺被张山忽悠的那次，也是商振清看在柯百佳的份上，拿了那份签名给你和她姑过眼？”
无缘无故的谁帮你啊。
“万一真是这样，那咋办，咱两家可是退过亲的。”
要是他两走得近，真有成的可能，那倒好说，要是没走到一起就被人家说三道四，有心也要被说成没心。
579 百因
遇上儿女事，没情况也要愁三分。
“要是他跟佳佳真能成，我是没话说。”柯大力说道：“振清这孩子回来也半年多了，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能察觉到这孩子孝顺，懂事，也比较成熟，还有能力，身体也很好。”
柯大力是男人，对于外人眼里商振清那不尽如人意的长相上倒是没那么挑剔，更多的，是从一个男人的本事和品德上面去分析。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我看佳佳现在是乖的很，她也不赖，要是跟商家那小子看对眼，咱们不排斥，要是看不上那小子，咱家姑娘也不是给人挑拣的，既然情况都这样了，不如随了孩子们。”
就像振兴振邦一样，媳妇都是可了孩子自己的心意，家里才过去提亲的。
柯妈妈见自家男人都这么说了，想想也是，自家的闺女确实不是给人条件的。
要说以前懒点胖点吧，还有人说道。
可现在好看得跟一朵鲜艳的娇花一般，身段好，会捯饬，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外在已经是上好的条件了。
还有她现在乖巧孝顺顾家有工作有手艺能挣工资，谁家能出得了这样的闺女啊。
那她愁啥。
不愁了不愁了，睡觉好了。
夜深人静，和吃了一顿美美的家宴，还带了半瓶酒半只鸡以及一大盆卤味回来的柯家不同。
林子里，一对曾经的“挚爱”，正在吵嘴。
林建业和林朵朵这几天一直在互相撕逼。
没能从柯百佳身上看到希望的林建业，自然是重新盯上了已经为人妇的林朵朵，柯百佳再怎么说背后也有那么人帮衬，那么对于林朵朵，他的心思，就是能从林朵朵身上压榨多少是多少。
反正他过得不好，同样算计过柯百佳的林朵朵，也不能例外，不许过得好。
可林朵朵被商振清的手段和态度吓得够呛，怕死怕麻烦的林朵朵甚至找了个三代贫农家里还有个泼辣寡母的家庭摆了酒过日子，怎么可能再跟林建业这个麻烦精在一起。
这两人你不情我不愿的，自然是一次次的互相试探，进而演变成了撕逼，只是还没做绝而已。
今天是因为林朵朵的那个丈夫，似乎跟阳城那个大官搭上关系了，带了好多吃的喝的回家，林建业想沾沾光。
对于林朵朵的拒绝，他权当是人家的推托之词：“你们都结婚了谁在一张炕上了，难不成他还防着你吃吃喝喝啊，你这样，你把吃的都藏起来，想办法每天给我一点，你自己就别贪嘴了，女人吃那么多干嘛，要是不给，我就满世界去说你屁股上有颗红痣。”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毁了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朵朵也不装柔弱了，强悍得像极了对上那些泼妇，叉着腰骂道：“你以为你肚脐眼上带毛的大黑痣我就没看到？我告诉你林建业，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块玩玩儿，你也休想得了好！”
林建业瞠目结舌，她咋那么粗鲁？
什么带毛的大黑痣，这是女人能说的话吗？
580 茶汤
黑暗中，只有月光是唯一的照明。
这两人撕来撕去，不知道怎么的又抱在了一起。
“我还不是没有办法，才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大字不识的二流子，建业哥哥，你不知道他多粗鲁，那鼻毛那么长，睡觉打呼噜还脚臭，他那个老娘也是疯子一样经常打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哎，委屈你了。”
两人改变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想从林朵朵身上多探查二流子发迹的原因，一个是从林建业口中得知知青补贴要下来了，寻思着好久没买水果吃没有买擦脸擦手的香膏了，两人互相冷静下来向对方示好，便出现了油腻的一幕。
夜晚的林子，杂音很多，虫鸣鸟叫都有。
不过晚上没人来这里，倒是方便两人说话了。
两人分别前，林朵朵还透露了一件事：“最近你可盯紧了那白姓姐弟，还有高玉秀他们跟柯家有什么互动，我可是听说了有人要下血本搞定柯镇夜，自己上来做着大队支书，
这个位置柯比大队长还要有权利，要是你盯紧那几人，到时候帮人家一把，搞不好那老师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也用不着拖着伤没好的腿脚上工，我看了都心疼。”
林建业眼神一凛，表示自己记住了，还让林朵朵慢点走，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话是这么说，可他半点要送几步的意思都没有。
月光能让人勉强视物，却没办法叫人看清脸上的表情。
反正这对吵着吵着就抱在一起还依依惜别的狗男女，是不会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
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
柯百佳到饭馆没多久，就见到爹娘都来了。
爹是来复查的，是来陪同，顺便送柯百佳两嫂子做好的点心。
柯百佳检查了一下，预估分成后点心的价格大概在八块，就让她们等等，她自己去了一趟供销社，交了货，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八块钱给柯妈妈。
一开始他们还不好意思接，但柯百佳也说了，这钱是劳动所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两人也就收了下来。
她两送了点心就要去诊所了，一会复查完就走，家里活多，昨天又请了假，近期是不能再到镇上来了。
温大夫一如既往的有耐心，知道对方近期比较忙之后，将药方子开到了两周后的，顺便给柯妈妈把脉，表示对方晚上要是睡不好，可以喝一点静心的茶。“天气炎热，情绪难自控难免的，不过你要是受脾气影响太深睡不好，就得服用一些茶汤来缓解了。”
“大夫，你可真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她睡不好脾气大。”柯大力头口而出，被柯妈妈在他背后拧了一下。
在外人面前这是说啥呢？
柯大力讪笑解释：“是天气热害的，嘿嘿，平时她脾气可好了。”
温大夫也不计较，开了茶汤的方子给两人。
其实这女人一过四十五，家里的压力也好，自身的一个状态也罢，都容易让她多思多想甚至想到脑门子都要炸了，脾气就很难控制，除了影响别人，也影响自己。
581 听吐
多生气催人老，容易愤怒催人命。
气死，这两个字可不是单纯的形容词。
从古时候开始，就有专门给这个年纪的女人们配置的静心安神的茶汤了。
因为不管贫富贵贱，自古以来，女人就易怒，易怒的背后，自然是多方面因素的。
男人赚钱养家，女人持家照家，听起来很平等，但其实女人要管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又要背负许多人情世故。
生不出孩子，必定找女人的麻烦，孩子不好怪娘没教，长辈磕了碰了怪媳妇子没照顾好，丈夫回家渴了饿了是媳妇不作为，男人有二心也怪媳妇把不住，不够贤良淑德，加上这人情那亲情的，杂事一大堆但凡有个不好，都是女人的错。
也就促成了女人易怒，容易早衰早亡。
不过温大夫见过很多年纪一到四五十就脾气不好的，倒是第一次见到单纯因为自己操心而不是肝脏都被伤的，这种情况最好调理，不出三月，她保证自己能改善柯妈妈的睡眠情况和纾解烦躁。
柯大力夫妻两个临走前一直道谢，说着温大夫真是好心肠。
却不知道这份福泽和特殊的细致关爱，起因是来自于他们家的小闺女。
他们家小闺女，正在骂人呢。
十点刚过，买包子的人潮来了，这两天有牛肉包子，牛肉大葱的包子别提多香了，导致那舍得花钱在吃上面的工人和家属们，今天都学会排队等包子了。
柯百佳还在后厨配菜准备为中午更快上菜而忙碌呢，就听到小张好奇的咦了一声。
“咋了？”
“你看外面，是王芳姐在哭吧，还抓着她男人呢。”
柯百佳好奇的凑过去看，没两分钟就理出来顺序了。
王芳家里有个不怎么靠谱的男人，这一点，作为同事，大家多少都知道一些。
但是不靠谱到有钱不给闺女和媳妇买好吃的补补，反而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出了五服的什么表姐买包子吃，不够钱还找媳妇要。
被拒绝了竟然在这里怪她媳妇不会做人，这态度是怎么当服务员的。
柯百佳都听吐了。
她真是受不了这种恶心的渣男贱女的配对。
是的，那个表姐也不是好东西，在那里拱火，说什么平时他该好好休息啊，好好吃饭啊，她不介意有没有包子吃的，只不过这是他的一份心意，自己不好拒绝要不然早就走了。
又劝王芳多拾掇一下自己，女人在外面就是男人的脸面。
说得本来看到王芳哭了有点悔意的男人，嘴硬的说王芳不如人家温柔懂事。
“老娘跟了你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运，你喜欢给谁吃你的肉就吃你的肉吧，我的钱是要养闺女的！”王芳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她一片真心操持家里家外，就得了这样的评价？
他知不知道他拿别的女人跟自己对比，是什么意思啊！
正常的男人，会拿自己炕头一起睡觉的媳妇，去跟同龄的女人相比吗，还不是心里有了花花肠子？
582 掰扯
“你怎么那么小气，你看别人都不会——”
“笑死人了。”柯百佳掏出手帕塞在王芳手里，冲着那人龇牙：“没钱没票，故意来饭馆要饭来了是吧，麻烦你，要买东西，自己掏钱拿票，如果是要饭，不好意思，来饭馆的客人们都非常节约粮食，没有潲水能施舍给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王芳打了个嗝，呆愣的看着一向软绵可爱的柯百佳。
平时在饭馆，她对大家都是非常和气大方的，看上去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从不算计啥。
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从柯百佳口中说出来让王芳感到惊讶。
甚至于忘了撇开柯百佳，不叫她卷入她和丈夫的矛盾中。
“你才要饭的呢，会不会说话啊张口闭口说人家要饭，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你！你这样的人，就不是个好的。”男人被骂没钱、要饭的，气得脸涨红，觉得丢了面子。
一旁衣着整洁，打扮清爽的女人拉拉他的袖子：“算了，她是弟妹的同事，平日里肯定因为弟妹的话对你印象不好，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走吧，那包子，我不吃……”
“吃个屁啊你。”柯百佳来气了，拱火还上瘾了是吧。
“姐，你别怕，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我今天就跟她好好掰扯，掰扯，教教她什么叫尊重别人。”
柯百佳冷笑一声：“好啊，我跟你掰扯，你旁边这女的，跟你没有夫妻关系吧，是你姐？就这因为说句话都要别扭的遮住嘴巴的做派，是龅牙还是口气太臭啊，啥事都要让你冲前面给她遮风挡雨？
笑死人了，她让你好好休息，但是给你铺床的，是你媳妇吧，她让你好好休息说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做家务这种小事，所以你家的衣服碗筷卫生清洁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照顾全家老小，难不成是她做的？不都是你媳妇一直在操持吗？
还有，她让你好好吃饭，那她是经常给你做饭吃吗，奇怪了，我不但让人家好好吃饭，还给很多人做饭，我也没上赶着去别人面前献殷勤啊？
至于不拾掇自己，看上去没精神给你丢面子，笑死人了，一个男人没本事让自己的媳妇在生活里得到休息，没给她足够的营养，你可真得意真了不起啊，真是个男人啊，你买不了新衣服新鞋子打扮她，还天天气她，谁的脸色能好，
你有本事你跟你老婆调换三个月的身份看看，看你能好到哪里去啊。
老婆状态不好应该心疼，怎么还嫌弃起来了，脸可真大啊，还有你，自己嘴馋要吃包子，不吃这口会死啊，非要哄男人的钱来买，你没钱买？还是就喜欢别人的男人给你买东西，呵，那你的脸可不是大能形容了，我看你的脸是废旧汽车的轮胎做得吧。”
一口一个别人的男人，就差没扒开这个所谓表姐的皮，骂她不要脸的狐狸精了。
“你！你！”表姐胸口起伏，捂着嘴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我不活了啊，这叫人怎么过日子啊，把我说成那恶人，我的脸面朝哪里放啊。”
583 天分
“算你嘴皮子厉害，可那都是你说的空话，谁理你，事实胜于雄辩，都是女人，我表姐也要操持家里，就能把自己拾掇爽利。”
男人心疼的看了一眼表姐，他自认对表姐是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只是同情她，也佩服她一个女人能在照顾孩子和家庭的情况下，还给自家男人长脸。
他想自己的媳妇也这样。
“我说空话？呵，我告诉你，我姑家里两个儿子，按理说她又要工作又要操持家里还要照顾两孩子，她也很辛苦，可是你看看她的状态，皮肤紧致，面色红润眼睛有神，你以为天生的吗？
是因为她会打扮吗，什么打扮能让皮肤好精神好面色红润身体健康？拿你的厚脸皮刮下来的油敷脸吗？有胆子做了就有胆子承认，你们两遮遮掩掩的恶心谁呢，你不是要掰扯吗，要事实胜于雄辩，好，我问你，今天要是王芳姐问你要钱给男人买包子吃买烟抽，你给吗？”
“那怎么行！那不是犯贱吗？”
柯百佳挑眉，哦，不得了啊，他原来知道这么个道理啊。
见柯百佳表情嘲讽，身旁的人也对他指指点点，男人咬着牙说；“不就是互相帮助么，我愿意帮忙。”
柯百佳哦了一声，对王芳姐说；“旧货站的老头好可怜啊，每个月干脏活累活还要照顾一个捡来的孩子，要不姐你要点钱，给那老头买十个八个包子。”
王芳愣愣的伸手，她男人却脸色难看：“你跟他什么关系！干嘛给他买十个八个包子。”
这还没掏钱呢，就开始指摘王芳了。
王芳说；“你现在的表情，跟我刚才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顿了顿，还是坚持：“那不一样，这是我姐，你跟那老头非亲非故，你上赶着干啥呢。”
“我嫁给你那么些年，可从来不知道你有这门亲戚，得往上数四五代才能勉强有关系吧，那我跟旧货站老头还是一个地方人呢，你怎么知道我两就没关系呢。”王芳已经不哭了。
没结婚的小姑娘都看出门道了，她还在装傻，也没必要了。“我听说，现在婚姻自由，日子过得不合适，可以分开了，离婚吧，离婚了你想给别的女人买多少包子，我都管不着了。”
见王芳这么说，男人慌了，又是怪柯百佳拱火，又是觉得自家女人这样他害怕是真话。
柯百佳却拉住了王芳；“王芳姐，我学你们那姐姐拱火呢，学得像不像啊。”
在场几人都愕然。
“我说得话，是不是站在王芳姐的立场，听了是很为她考虑呢，可是你想想，王芳姐最后从哭哭啼啼埋怨一下，成了开口提离婚，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这些所谓为她考虑的话，那置换一下，这所谓的表姐说得那些好像站在男人立场说的话，是不是一个条路，我学的还不错吧，是不是很有表演的天分。”
因为她明白，王芳姐不可能真的离婚的。
柯百佳不是为了破坏别人的家庭说这些话的，只不过想让那个男的认清楚一个事实，今天这事，从头到尾错在他，而不是王芳姐，他没资格用那种嘴脸和态度对王芳。
584 区分
这两人，贱女是真的贱女，王芳丈夫身上的渣男因素也洗不白，可谁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一来王芳有家有子，就算一时痛快了，回头要是过得不好，她今天的帮腔势必要成为她懊恼的原因之一，她愿意帮人，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其次，他没有真的跟那个女的干什么，看得出来那表姐想利用他却没有很亲近两人之间也没有暧昧。
问她为什么看得出来。
经验之谈。
柯百佳这一顿操作，把这段三角关系的主人公都整得有点懵。
柯姑父趁机救场，让她们三个去后门那边慢慢说，不要挡了大家买包子的路。
他们三个就去了。
柯百佳被王芳拉着，似乎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力量。
她看了看姑父，柯姑父摆摆手；“去吧，但是别吃亏，有情况叫一声，姑父在呢。”
柯百佳点点头，跟着三人出去了。
出去后，她就开始当哑巴，看着这三人吵来吵去，最后的结果，是那女的为了表示“清白”自己掏钱买包子，王芳的丈夫将身上的钱都上交，表示王芳想吃啥直接拿钱买。
王芳似乎也想通了，来了一句；“我之前就看我同事们的衣服都好看，我也想要一件。”
王芳的丈夫一脸的肉痛，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下这件事。
不等他想办法回家再好好跟媳妇苦口婆心理论，就见到王芳从身上掏出来几块钱塞柯百佳手里了：“一会午休，陪我去你姑姑那边，挑选一下布料吧。”
柯百佳抿嘴笑：“嗯，好的。”
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这场闹剧收尾。
王芳接下来的情绪还不错，中午忙活到两点，该午休了，还真的跟柯百佳去挑选布料了。
回来的路上，王芳似笑非笑；“我该想开点了，省得半死，搞不好成了人家解馋消遣的一个肉包子，多亏。”
柯百佳深藏功与名，表示她就是来了一场即兴表演，后续跟她无关。
多产大队，忙活了半天的队员们，在这个最晒人的时候，也在家里的炕头眯了一会，休息休息。
前两天下来的改造人员，东盛，和朝夕，却悄悄上了山。
大队能供给的粮食太少，要想吃饱，还是要想办法整口吃的。
尽管是盛夏，可林子进去一点的位置，还是有一些野菜，生长在较为阴凉的角落里。
东盛的眼神很好，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没被队员们采完的野菜，哪怕梗不嫩，他也心满意足，野菜焯水拌了盐粒子，或者煮成野菜汤，都是能饱肚子的，就算队里借了粮食，可这么些人呢，要吃三个多月，还真不好说。
能省一粒米是一粒米。
“这是，黄瓜香？”朝夕惊喜的指着一片带毛的植物。
这形状，不就是东盛教他认的黄瓜香么。
拥有鲜黄瓜的清香味道，有营养，上部像个鸡头卷曲起来。
不就是黄瓜香么。
东盛摇摇头：“不是黄瓜香。”
嘴巴这么说，手上动作却不减缓，伸手就是摘了好几根。
585 贯众
“那不是黄瓜香你咋还摘呢，不是你说的摘野菜要眼力强，搞不好就认错了野菜和毒草吃坏了肚子么。”
“这确实不是黄瓜香，这叫牛毛广，也叫微菜，这个，则是野鸡膀子。”东盛摘完了牛毛广，又指了指另外几株跟他手上很像的植物，说道。
“这两不是一样么？”朝夕是觉得这两越看越像。
“有区别。”东盛挑了目所能及的几样蕨菜之一，给他解释：“野鸡膀子，中药名称叫贯众，虽说野鸡膀子也带毛，形状跟黄瓜香牛毛广很像，可是你最好记住了，这个野鸡膀子有毒，少量不致死，但是咱们这情况，你觉得有钱给你看病么。”
朝夕嘿嘿一笑，认真的辨认起来。
东盛大爷说的没错，要是生病了，他连看诊的钱都拿不出来。
两人在林子里找了快一个钟，将收获都放在藤编的篮子里。
篮子是春分娘做的，她有手艺在身，得了唯一完整的房屋后，也是在尽自己的力给大家创造相对好的环境，比如说这藤编的篮子，草编的席和鞋子。
又比如，她打算找机会烧几个瓷碗陶罐，方便大家生活之用。
下午四点左右，几人被柯镇夜叫过去分派任务。
还没到秋收，现在不是最忙的时候，但是乡下嘛，除了冬天也没有特别闲的时候，朝夕年纪不大也偏瘦小，跟春分一起去捡柴火。
“记住了，树上的不能砍，地上的可以捡。”
“好，我们记住了。”
东盛会做饭，可前两年也取消了大锅饭，他的用处便不大，由于身体看起来还可以的样子，接了每日四公分的农活，春分娘则是加入了除草的队伍中，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的生尘，就只能暂时休息，因为他看着真有种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折磨才能把一个还不到四十的汉子折腾成这个样子。
生尘看出柯镇夜不打算给他安排活，主动要求：“我认识一些草药，要是您不嫌弃，我愿意给大家熬制解暑的茶汤。”
炎炎夏日，每天都有人不同程度的中暑。
柯镇夜摇摇头，他们刚来，自己不虐他们是因为自己心里有杆秤不做那做派，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更不会觉得是个人就应该全然信任。
茶汤这东西，是入口的，入口的东西，都要小心谨慎，还是各家自己送水比较好，不至于攀扯到谁身上。
“你好好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早日挣工分，接受教育。”柯镇夜只能这么说。
安排了活计，下午除了生尘之外，其他人都开始干活了。
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的，毕竟被打成坏分子之前，他们都是在城里有正儿八经的职业的，但是他们没别的选择，只能埋头苦干，既然狠不下心了结自己，既然还存有惦记，那就从填饱肚子开始做起。
柯镇夜也在干活，间或看看那几个劳作的“坏分子”，心中满意。
只要他们不闹不搞事，日子就这么过，只当来了几个外乡人便是。
586 不好
夜幕降临，柯百佳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无比好奇，这两人为什么会站在一起。
柯百佳莫名的没出声，朝着那边走。
因为夜晚的原因，她的刻意靠近，并没有被两人察觉，可距离也不能察觉。
柯百佳伸长了耳朵去听，只能听到，结婚，配不上，你不行，有本事……之类的词。
结婚。
说的是谁？
不会是姐姐和振清大哥吧。
柯百佳瞪大眼，都要顾不上躲避了。
心里无端冒出来一股烦躁。
如果她两是说这个，她不想听。
心里忽然好难受啊。
柯百佳愣愣的背靠墙，断断续续的词句偶尔还是能传来，两人似乎发生了不愉快，以柯百华一句“我不同意”结束。
柯百佳想再探头去看，却听到了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是谁？
是姐姐，还是商振清。
先前她注意到自己亲近的两人在对话，是悄悄跑过来的，这时候要是被发现在偷听，是不是会被骂。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柯百佳脸色一白，要是振清大哥察觉自己在这里，然后问自己怎么看这件事，那她要怎么回？
挺好的，振清哥你很优秀，我姐姐也很优秀，是，天作……
不对，不对！
肯定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姐姐前几天还在说不让自己跟商振清走得那么近呢，怎么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她俩会谈婚事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商振清也被路边紧贴着墙壁的柯百佳吓了一跳，好在他收敛情绪快，要不然真要被这“爬墙虎”吓一跳。
“我，我散步。”柯百佳脱口而出。
商振清看了她一眼。
“哦，那我也是出来散步，要不，一起走走？正好有事找你说。”
柯百佳听了前半句，就想拒绝，但是后半句，又让她歇了心思。
两人就顺着商振清的步调在散步。
路上，商振清说：“联合工会马上要落成剪彩，因为大家都感谢你的辛苦，想请你一块去看看热闹。”
柯百佳反应过来，所谓的感谢她的辛苦，指的应该是她做牛轧糖的事，忙说应该的，反正对方也有付钱。
“佳佳。”商振清站定，直勾勾的锁定了柯百佳的脸：“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放在以往，她很少那么直接顶回来，就好像顺着他的意思听这些话，是难事。
“啊？有吗？没有吧。”柯百佳发现自己到了姑姑家门口，顺势说自己到家了不散步了：“我到家了，振清哥你自己散步吧。”
竟然是没接他的问题。
商振清看着她进去，再迅速关门，思索。
难道是她看到自己跟柯百华见面，所以才这样子的？
柯百华找他，说得话是很不中听，但是他也能理解。
佳佳这样的好女孩，确实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情感的事情，他就算知道，也不能控制。
自从那日梦菩萨后，商振清回忆跟柯百佳之间的一点一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种下了情根，就算要拔除，也该是在他努力之后，佳佳依旧出于本心的排斥，那才对。
柯百华就算用佳佳姐姐的身份来警告他，对于商振清来说，她柯百华，也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587 油响
今晚佳佳的反应不对劲，商振清推测应该跟她可能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关。
那么她是以为姐姐的反应，想下意识疏远他。
还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心意，而措手不及呢？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后者。
只有措手不及难以自控，他看到的希望才更多。
“算了。”他不愿意柯百佳自己想多了然后思路跑偏，决定明天再来探探口风。
柯百佳已经关了门待在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去了商城空间，开始不间断的做吃的。
思绪复杂的时候，做一些单调的吃食，能帮助她平复心情。
可是做热菜又怕自己恍惚，忘记了火候。
干脆上手做凉菜。
柯百佳挑选了几根黄瓜，随后挑了一把刨刀，将黄瓜一片一片的给刮下来。
机械式的刨了三四根，她的心情平复一点了，就开始切小米辣，捣蒜，切葱花，以及调配料汁。
她去仓库里选了几个平底的瓷盘，随后将长片的黄瓜片从一端卷起，成圆筒状，以此类推，摆满一个盘子，当左右的盘子都摆满之后，淋上料汁，然后将蒜泥拿出来，每一盘都舀上一勺子，随后在摆好的黄瓜卷中部丢上小米辣，和葱花，
当瓷盘全部都如法炮制之后，起锅烧油，热油浇上小米辣和葱花，一瞬间，十足的葱香味一下就蹿出来，直往鼻尖钻，小米辣的香气和它互相辉映，一道响油黄瓜，就成了。
其实凉拌黄瓜和其他的凉拌菜都可以用这个凉拌顺序，它之所以独立成一道菜，大概是摆盘比较好看精致。
将五盘响油黄瓜入仓库，柯百佳也冷静下来了。
想想自己之前那个在振清哥面前矫情的样子，柯百佳简直想原地转圈一百下。
晕了就不会后知后觉的尴尬了。
就算姐姐跟商振清有什么，感情这种事情，就是不寻常的，她不该那样作怪，就算振清哥……成了自己的姐夫，那有什么好尴尬的呢，不都是长辈么。
想通的柯百佳，洗洗手睡了。
次日醒来，在饭馆后门遇到商振清，她也能自然的表示：“联合工会的剪彩我和姐姐会去的，谢谢你们邀请我。”
商振清皱眉：“你不能就自己来吗？”
柯百佳有点小错愕，难道振清大哥是在害羞？
不像啊，他那表情，说像吃了苍蝇更适合。
“你没邀请我姐姐吗？”柯百佳问他。
商振清说道；“没有，我没有要邀请她的意愿。”
那他们昨晚，是在说什么结婚的事？
商振清都不用柯百佳问出口，自觉说道：“你姐姐，找我有些事要说，对了，你知道黑泽吗？”
“黑泽？”
“对，黑泽对你姐姐，似乎有好感，很明显的表现出对她的不同。”商振清对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所以你们说得结婚，是指姐姐和黑泽吗，不是你们，咳咳。”柯百佳发觉自己露馅了，赶紧捂住嘴。
果不其然，商振清一脸黑气问道：“我是该说你偷听也要听个全貌呢，还是该说你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我的定亲对象是你，你觉得我会和你姐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