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消愁于文则!
汉军的卷土重来动作很快。
于禁没高兴了两天,临江带着白帝城陷落的消息,就一块儿到了。
“怎么办!”于禁拍着桌子,对下面的人大吼着。
庞德在旁边大气不敢吭声。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于禁拍完桌子,就往椅子上一躺,一只手蒙在了眼睛上。
庞德赶紧上前,从一旁的温水盆里润了润毛巾,然后卷成一条,铺在了于禁的额头上。
于禁扶稳了毛巾,满脸胡茬的下面,就剩下充满肌肉的胸脯在重重的起伏了。
于禁不说话,下面的人也不说话。
因为,他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这仗打得实在是窝囊。
水战打不过江东的水师!
陆战被关羽的亲军摁在地上摩擦!
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他们私底下甚至商议过,过几个月荆州丢了后,没准就要退到樊城里和曹仁吃大锅饭去了。
庞德犹豫了犹豫,然后果断的走到了于禁面前。
“将军,让我去夷陵吧!”
于禁顿了一下后,一把摸下了脸上的毛巾,然后痴着眼看着庞德。
“令明果然有这个胆子?”
“那自然有。”
“你不惧那关羽?那可是马上第一人,手中一把青龙偃月刀天下无敌!”
“将军何不问问那关羽惧我否!”
“啪”的一声!于禁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众人一哆嗦。
“好!”于禁两手拍在庞德的肩膀上。
庞德的个头儿略矮,但是神色却有巨人之威!
“活着回来!我为你庆功!我上奏魏王,给你拜将封侯!”
“将军,那末将这就去了!”
再晚点,庞德怕夷陵都没了。
事不宜迟,庞德当天就领着本部兵马,急哧哧的跑向了夷陵!
来到了夷陵,庞德看着连绵的山道,心想真是个筑土的好地方!
他一铁锹插到了地面上,土有点硬,铲子没插进去!
庞德把铁锹扶了起来,然后整整甲胄,转身看着山上山下的众军!
“挖土,筑山,建寨,堵关羽!”
“堵住关羽!堵住关羽!”
庞德带着的大军很快就开挖了!
他的目标还真不是砍了关羽!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好不容易跟着于禁在荆州过了两年吃香喝辣的日子。
说什么,这日子也不能让关羽给毁了!
说干就干!
庞德很快就让人在山道上筑起了一座座土城土寨。
过了几天,土寨筑的差不多了。
秭归的败报也到了。
守秭归的偏将也是不卑不亢,不声不息,不负众望的把秭归丢了。
“好家伙。”庞德拍了拍那偏将的肩膀,“你还敢做逃兵回来!?”
“庞将军,不是小的无能,实在是那关羽太强了!”
“攻城的不是关羽本人吧?”
“那关平也挺强的......”
庞德拍了他肩膀两下,示意他放松,“没关系。”
庞德错开他的肩膀,往前走了两步,“留在我帐下,和我一同抵御关羽!”
两天之后。
关羽就带着铁骑来到了夷陵山道下。
看着新砌的土城土寨,关羽眯着的眼睛更小了。
“这是什么东西?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的土城土寨!”
土城大王庞令明!
“回父亲,曹军将军庞德新来驻守夷陵,派兵筑起了这些土城土寨。看样子,是想拖住我们前往荆州的步伐了。”
“拔了它。”关羽干净利落的说。
就像刽子手砍别人的头一样。
“两个时辰。”关羽丢下这句话,就勒马回去了。
剩下的关平骑着马,目送了关羽一段路,然后看向了土城。
这可不像平日里遇到的山城木寨,这破起来,可有点费劲儿!
“拔寨!”关平横刀向前,身后的士兵就冲了上去!
喊杀声一片!
土寨上的曹兵也冒出头来,射箭的射箭,丢石头的丢石头。
汉军立刻死伤一片。
关羽回到了大帐里,看着马良正在地图面前勾画着什么。
“马良你又画什么呢?”关羽坐下给自己倒着烧酒。
“我画北上迎接军师的路线图。”马良边说边画,“可能用不上,也没准用的上。”
听闻此言,关羽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接着倒酒。
他划拉了一下衣袖,烧酒入喉。
“你画进军荆州的路线图了吗?”关羽问他。
“早画完了。”马良边说边画,“出兵之前,不是给君侯看过了吗?按君侯的进军速度,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能杀到江陵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日子可能要往后推一点了。”
“为什么?”马良有些不解。
“刚刚在前线,我看见曹军在山道上建起了一座土城,纯粹是为了防止我东犯而筑的,估计后面还有不少土城,甚至有的土城正在建着。”
“将军对付这山间土城有什么良策吗?”
“没有,只能一道道破!”
“那可能就有点不好了。”马良思忖着,啃着手指甲,眉头微皱。
“怎么?”
“我们可能会晚于周舫,到达荆州城下。”
关羽和马良在帐中聊了良久。
不知不觉的,三个时辰过去了。
晚饭时间到了。
顺着顿饭的人走进大帐里,关平也灰头土脸的进来了。
“父亲,土城拿下来了......”
“你晚了一个时辰。”关羽饮酒,不怒自威。
“是。”关平低声下气的。
在父亲面前,他实在是抬不起这个头。
关羽一向严事儿严办,上到他本人,下到一个打水的士兵,延误耽搁更是要抽鞭子的罪过。
“土城不好拿,将士们轮流攻了好几波,最后我亲自上城头了,才把土寨拿下来。”
关平简单汇报了一下。
关羽少有的没有怪罪他,反而用勺子盛起了一杯羹,吃到了嘴里。
羹粘稠,勺中一滴落到了长髯上,巴结在了上面。
“父亲......”
“下去吧,养精蓄锐,下面的仗,还有难的打。”
关羽难得觉得有不好打的仗。
关平也没多想,拱手作揖后下去了。
马良起身也欲走。
“马良,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递饭的人停留了一下,马良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把他的那份儿饭也端过来。
马良坐回到了桌案上,把面前的书卷都放到了席子上,然后恭敬的看着关羽吃饭。
“马良,你跟我多久了。”
“回君侯,三年有余了吧。”
说些我不爱听的!
自从庞统也跟了刘备之后,马良就听从诸葛亮的建议,来到了关羽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一则,刘备身边有卧龙凤雏这种顶尖大才,自己的位置多少有些鸡肋;二则,关羽虽然有傲气,但也缺一个幕僚,一向沉着稳重的马良就被送到了关羽这儿来。
“三年多了。”关羽嘴里嚼着菜,“三年了,说说对我的看法吧。”
对君侯的看法。
马良倒是也没有多想,就实事求是的说了,“关将军有傲气,有傲骨,是天下第一傲视群雄的人。”
“哈哈哈!”这话关羽听得很受用!
他就喜欢别人用这种言过其实的话来夸自己的。
自己做人的标杆,也一向是要做傲到天边,傲到极限的人。
“还有呢?”关羽似乎还不满意。
“还有......”马良犹疑了下,“有文有武,勇冠三军,天下大将中,将军首屈一指。”
马良平时虽然在关羽面前话不多,但是该拽的词,他还是能拽出来的。
莫不说这两句了,就是类似的话,让他再讲一百句,他也讲得出来。
“我要听的,可不仅是这些话。”关羽面不改色的用筷子夹着饭,“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马良咽了口唾沫。
直觉告诉他,是自己哪里触碰了关羽的逆鳞了!
你看关羽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马良觉得下一秒,关羽就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掐死。
虽然,他这一秒还在面不改色的调羹。
“关将军傲气略重,容易上火。”
马良似是而非,说出了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
关羽愣了一下,然后仰身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们文化人,讲话就是喜欢弯弯绕。”
关羽用筷子指点着马良。
马良头压的更深了。
关羽是只虎,是只狮子。
是只食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不论是对外。
还是对内。
“你不说,让我说出来,那这些话的话头,可就归我了。”关羽若有所指的说着。
“将军直言。”马良拜首。
“诸葛亮派你来我身边,是来监视我的,对吧?”
缄默。
沉默,是现在两个人的康桥。
马良拜下去的头一直没离开席面。
换句话说,就是他默认了。
“起来吧......起来!”关羽怒喝了一声!
马良的腰杆立刻像竹竿一样弹晃着挺直。
“马良,在这一点上,你可不如军师,也不如我。”关羽淡笑着说着。
亲兵把饭菜端进来了。
帐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是看关羽谈笑的样子,亲兵也就不担心了,将碗菜从容放下后,退了出去。
“君侯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从你一开始调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关羽简单的说着。
“将军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
“想起来了,就说了。”关羽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有些话老藏在心里,就觉得怪别扭的。我老了,心里藏不住事儿。”
虽然关羽这么说,但马良知道关羽也就比自己年长十岁左右而已。
“马良,你跟我大哥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没有孔明跟大哥的时间长。”
“孔明更没有我和三弟跟大哥的时间长。”
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明白!
关羽借酒直言。
马良沉默了片刻,然后主动给关羽斟酒,“君侯和先主、张将军的情谊,自然是海内皆知的。”
“那我就说些你不知道的。”关羽吃着七分熟的肉块,“大哥知道孔明派你过来是监视我。而我,则是在担心孔明骗我大哥。”
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了。
马良腹诽着。
他觉得自己要不能和关羽做朋友了,再听下去,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冷。
“而孔明只知道大哥是同意派你过来监视我的,但他不知道,大哥是知道孔明派你过来监视我,而且是怕我担心他被孔明骗,但他是不怕自己被孔明骗的。”
马良的额前渗出了一丝汗。
“你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有点明白。”
“那就是不明白。”
“我是有点不明白。”
“那就回去慢慢明白。”
沉默,是马良一个人的康桥。
“君侯说的是。”马良很想岔开话题,但是他不敢岔开关羽的话题。
他头还有点晕。
钻牛角尖,是谋士的被动。
问题都想不明白,如何能将计策出到极致?
脑频短暂过载后,马良稍微回了回神,开始吃饭。
有一件事儿,他是明白的。
那就是关羽其实并不需要谋士!
实际上,自己也并没有给关羽出过多少逆天改命、建功立业的大计。
整军备战,带兵打仗。
要是关羽连这一点都做不好的话,也不会被人称为马上第一人了。
“马良。”关羽停顿了一下后,“保护好自己。”
“君侯说什么?”
“没什么。”
马良半张的嘴,没说出口。
他想问,关将军可是和夫人吵架了?
吃完饭,天色已晚,众军营帐都在煮饭休整了。
马良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习惯性的端坐到案前,拿起了一卷书。
“保护好自己。”马良咂了咂这句话。
没明白关羽什么意思。
品不出什么味儿。
要说关羽有可能死亡的原因的话,那就是暴疾而死了。
莫非关羽患上了不治之症?
自知余日无多,所以着手安排后事儿了?
“呸呸呸!”马良自讨没趣,吐了两口口水。
关羽的美髯倒是白了不少。
但是关羽那一身腱子肉,和吓自己的样子,真不像抱病的样子。
要说武将和谋士之间的一些窗户纸的话。
马良叹了口气。
先主刘备早就成冢中枯骨了。
张将军新逝,头还没抢回来。
汉军没几个将军大将了。
派马良来监视关羽,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实实虚虚,现在整个江阳之地在关羽手里,诸葛亮怕是也早就忘了这件事儿了。
马良的任务,不就是在关羽偶尔头脑发热的时候,给他降降温么?
有唱白脸的,就要有唱红脸的。
仗打到现在,已经打的不甚明白了。
自己还在为汉室尽一份薄力的时候,人家曹家人都打到瀛洲去了。
“世事无常,莫论前后是非了。”
马良阅起了书卷。
这是他的睡前日常。
“世事无常,春秋千古,是非前后,谁来评说?”
散关的水台上。
左慈月下念着这话。
《推背图》,真好看,越看越上瘾。
左慈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身边到处丢着算筹板子。
肝癌晚期黄汉升!
陈仓城外,西南曹营。
曹雄正在黄忠的大营里走着。
所有的战将都曾到陈仓城中向曹雄请过命了。
唯独黄忠没有前去。
听说黄忠中了一箭,受了点‘小伤’,所以曹雄亲自过来看看。
“在我带鬼蝠偷袭陈仓城的时候,那天晚上陈仓城中空,我就预感到有些不对。原来,汉军来偷袭黄忠的山营了。”曹雄给一边的马云禄说着。
他在想什么人给张苞出的主意。
他知道是张苞在守陈仓,却不清楚,是谁在帮他守。能想到趁奇正之阵弱时,主动出城偷袭曹营的计策,绝不是张苞能想出来的。
“汉军胆子真大。”马云禄抚抚手腕上的护带。
前面中军大帐偏间的侧帐门口,有几个士兵守着。
看起来,黄忠就是躺在里面养伤了。
曹雄要来的消息,在进营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所以众人都对曹雄行了简礼。
曹雄掀开偏帐的一侧掩帘进去,看到了躺在木架席子上的老将黄忠。
“世子!”黄忠听到外面的动静,侧过头,看到了世子曹雄。
曹雄上前摁住了要爬起来行礼的黄忠,让他躺了回去。
“将军不用行礼,身子骨要紧。”曹雄看老父亲一样看着黄忠。
老将眼神里闪着光。
曹雄扫了一眼黄忠的身子,似乎是没有什么要害伤。
“汉升,你这是?”
“嗐,世子,别提了。”黄汉升抬起了左臂,“肩胛后处中了一发流箭,倒不是什么要害伤。本以为养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伤口发炎了,后来又引起的炎症不退,身子也无力。”
曹雄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堂堂黄汉升竟然被一箭射出了病症!
把一只手抚到黄忠的额头上,粗糙的皮肤下,是滚烫的额头!
“怎么会这么烫!?”
曹雄吃惊的看着黄忠,黄忠眼里闪着的光点原来不是感动的泪光,而是身子不适溢出的热泪。
“咳咳......”黄忠咳嗽了两声,嗓子里一口痰上来,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吐到了地上。
“不打紧的。”曹雄转过身,“随军的大夫呢?”
一会儿后,一个背着医囊的大夫进来了。
“世子。”
“你开的药治不好老将军的炎症吗?”
“治得好,只是......”大夫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两边的几个黄忠亲随偏将也扭过头,曹雄有点意外。
“世子请借一步说话。”大夫转身出去。
曹雄跟了出来,几个偏将接着给黄忠拍着背,黄忠大口咳嗽起来。
“你说吧,汉升得什么病了?”
“回世子,黄老将军的病,看似是因为箭伤引发的炎症,实则,这只是身子郁积苦寒阴寒之气后,凝结的死气而已。”
“什么气?”
“黄老将军的癌症,如岩穴之状,颗颗垂累,毒根深藏,已经穿孔透里了。”
“卧i槽!他得的是......”曹雄左右四顾了一下,凑到大夫面前确认,“癌症?”
“肝癌。”
“晚期?”
大夫没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完了。
曹雄的脑门有点清凉,冷汗渗出后被西风一吹,有点冰凉。
黄忠得的是肝癌晚期。
钓鱼小能手典满!
曹雄转回身,咽了口唾沫看着大帐里。
他没想到黄忠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结束自己辉煌的一生。
黄忠自己估计也没想到。
“汉升。”曹雄还是回到帐里,坐在黄忠的席侧,看着黄忠,“你先休息,我还会回来的。”
黄忠的身子抱恙,曹雄也不想多做逗留了。
出了帐外,外面有三个黄忠帐下的大偏将在等着他。
“世子。”
“把黄老将军送回长安城,养病去吧。”曹雄下了决定,“不要再托了。”
“是。”三个大偏将拱手领命。
他们下去准备了。
马云禄转过身看他们离去,然后又并肩到曹雄身边,“黄忠的病怎么样?”
“他的烧是退不下去了。”曹雄搓了搓手,“有没有办法能把他的烧退下去呢?”
“我在西凉长大,从小身子发烧了,父亲就会给我熬制汤药喝,草叶珍贵,却有奇效,我去采些来,给黄老将军喝。”
“写下方子,让你的亲兵去吧。”
“亲兵没过来,我寻的冰草药冬天也有,我亲自去采吧。”
马云禄没等曹雄拦她,她一路小跑的就出去了。
曹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除了张郃、曹真带着的长安军外,曹雄从长安带出来的人大都是邺城外的冀州兵。
这些人训练有素,但是光是适应西凉之地的苦寒,就够费劲了。
二月快结束了,雍凉之地也迎来了春天吗。
曹雄已经可以在一些树枝上看到新拔出的芽。
“那么世子,把黄忠将军送回长安后,这里的冀州军怎么办?”
“好办,我来亲领就可以了。”曹雄侧眼看着许仪,“许仪,你做这支冀州军的副将,直接听命于我。”
“是。”许仪领命。
“对了,典满呢?”
“回世子,典满还在散关,和左慈在一起。”
散关,渭水南,冰河之上。
典满正在模仿着曹雄,手里握着一支鱼竿,鱼线坠在冰洞里。
旁边就是烤火架,上面架着一支小鱼。
典满拄着脑袋,一脸的闷闷不乐!
他很无趣!
钓鱼本来就很无趣。
他知道钓鱼会有点无趣,但是不知道会这么无趣!
好在他力气大,随手拖来了不少的木柴。
旁边架着篝火,上面架着枝架。
钓出来鱼,钓一只吃一只。
虽然,目前只有一只小鱼。
架子上的鱼被烤的噼啪作响,烤鱼的香味已经传了出来。
典满抬手给它翻了个面,然后继续钓鱼。
左慈在山隘上,目视渭水。
眼里却并没有典满。
曹雄把许仪留在了西南的中军里。
自己带着马云禄回陈仓了。
不日,大军就会西进,下一步,就是兵临天水了。
这几日,秦川、街亭的消息应该也快到了。
马云禄把冰草药交给了军中的大夫。
嘴里还含着一根冰草药。
“好吃吗?”曹雄在马上问马云禄。
“你尝尝。”马云禄从腰间提了一根草药,喂到曹雄的嘴边。
曹雄也没有含糊,用唇抿了下来,一半嘬在嘴里品尝着。
“没有味道......不,是有点草香味。”
“这种草药叫山草香,也叫冰草。吃到肚子里可以治病,粘在伤口处可以止血。”
本来是给你四十周岁备着的
马云禄嘴里还是叼着那根草药。
曹雄微微侧头,看着她的侧颜,然后一口把嘴里的草药吞了下去。
真不好吃。
“不过能治病就好。”
曹雄在想着黄忠的事情。
黄忠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一员威震一方的大将。
要是能把他的病治好就好了。
回到陈仓城外。
陈仓城的三处大门全开,四方兵马的粮草都在运送过来。
陈仓墙头上也扒满了人,正在重筑着城墙。
按照日前朱由校送给他『筑城图』,曹雄把图下发了下去,让将士们根据这个图重新修筑一下陈仓的城墙。
虽然,曹雄也并不认为,诸葛亮还有能攻回来的机会。
回到了城中央的闲院落里,曹雄的耳朵终于得到了一点的安宁。
日过正午,马云禄酒足饭饱之后,就去午睡了。
曹雄坐在庭院里,看着地上的杂草,其间有个别撅出的绿芽。
阳光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直播间里各位大佬,估计也都在午睡】
【曹雄:你们睡了吗】
【众人:睡了】
【曹雄:我需要一个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一颗即可~】
【众人,都假装没听到】
【朱由校:没有】
【朱由校是真没有】
【曹雄:你们都忍心看着黄老将军如此的英年早逝吗?】
【刘邦:他今年已经六十八了】
【曹雄:在你们眼里仍跟个孩子一样】
【朱由校:别这么说,我走的时候挺年轻的】
【曹雄:嬴政?你励志于访仙求道,虽然没得长生药,你的炼金术士就没搞出几个治病的药丸来?】
【嬴政:没有】
【刘邦:他有,他一统天下后天天吃药丹,后来没到五十岁就走了】
【嬴政:歪歪歪!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励精图治、勤于政事才耗尽的心血好吗?没那些丹药,我可能走的更早。】
【曹雄:这么说,就是有丹药了?】
【嬴政:这个......有仙丹三粒,我吃了一粒,给了爱妃一粒,我私藏了一粒。】
【众人:他果然藏了一粒仙丹!】
【曹雄:不如把这粒仙丹用来治愈黄老将军如何?】
【嬴政:不可】
【嬴政掐出那粒仙丹得瑟了一下后,就藏了回去】
【嬴政:实不相瞒,这是留着给你的】
【曹雄:我现在这身子骨用不到仙丹,早点一统天下后,注重点养生,还是不会被癌疾缠身的】
【嬴政:不,我是想在你四十周岁的时候给你吃,看这仙丹是不是有毒】
【......】
【嬴政:也罢,你想要就给你吧。】
曹雄伸出手掌,手心里幻化出一粒丹药。
曹雄的下眼皮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为嬴政说的话真或假。
是这颗黝绿色的仙丹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轻而不散,淡而悠扬。
其味足矣让人头皮发麻。
上面还有些扭曲的纹路和黑点。
曹雄咽了一口唾沫。
“真难闻。”
【曹雄:这玩意儿你真吃的下去?】
【嬴政:要是能永生的话,可以接受】
【朱由校:不就是像毒药点吗】
【曹雄:如果这真要是毒药的话,我想不会有人愿意主动吃下去的】
要埋都请他换块儿地!
曹雄从腰下拿出了一个空香袋,把仙丹丢了进去。
不过很快,整个香袋都臭了!
“什么味道啊?”马云禄不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曹雄,是你在外面吗?”马云禄的声音贴了过来。
“我不在!”曹雄跑到了院子外面。
在外面,他把臭袋交给了一个玄甲亲兵,“去把这个香袋,交给送黄忠老将军的偏将手里,就说是可能可以治病的药。”
亲兵愣了一下,然后领命,接过香袋就向外去了。
亲兵在出去的路上,还咳嗽了两下。
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终于随着亲兵远去了。
曹雄回到了院落里,刚走到屋门前,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噫~”马云禄立刻捂住了鼻子,“好臭!”
“我吗?”曹雄四下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闻了下觉得没什么味。
马云禄皱了皱鼻子,然后把目光落到了曹雄的手上。
“你是不是摸过什么东西了?”马云禄提起曹雄的手腕,想闻一下他的手。
“哇!”
“啪!”
屋门瞬间被用力关上了!
曹雄被震的身子倒退了一步!
“你快去洗洗......呕~今晚不许碰我!”
【直播间里,众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捂住了鼻子】
【曹雄:这玩意儿,要是能吃下去,黄老将军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朱由校:他会被熏死的】
【李世民:而且浑身散发着恶臭】
【杨广:嬴政你是个狠人,你吃下去我能理解,你是怎么说服你的爱妃吃下去的】
【嬴政:我说,如果她不吃的话,就立刻死】
【果然在立刻死亡,和死缓上面,爱妃还是选择了后者】
【刘邦:你的爱妃最后怎么样了】
【嬴政:不知道欸,我在地府托关系派人打听了下,听说她能活一千多年呢。】
【众人:厉害】
【曹雄:你说的是不是丽妃玉漱......】
曹雄一只手捂着鼻子。
他只能寄希望黄忠的身子不要变臭了。
否则埋下去,都得换块儿地。
他要去洗个澡了,否则,晚上马云禄都不让他进门了。
天水城西,冀城里。
文鸳正在屋中洗着衣服,锅炉上煮着汤药。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兵卒的声音。
冀县里的兵卒不多,很少被调用。
姜维为了避免冀城再陷入战乱,走的时候特意调走了大多数兵卒,只留下了维持城内治安的士卒。
连这些人都开始被调用了。
只能说明,诸葛亮在前线又吃败仗了。
“伯约不知道怎么样了。”
天水城。
诸葛亮正端坐在大庭之上,拿着羽扇轻挥着。
看似悠闲的很,丝毫不觉得现在的局势有什么问题。
张星彩、关索就在他的对面十步远处的案前坐着。
关索已经坐不住,开始毛手毛脚的挠着头发。
“军师。”张星彩目视着诸葛亮。
“星彩有何事儿啊?”
“我想北上御敌!”
“北边有姜维,三万的步卒也给姜维送过去了,北边暂时无须多虑。”
“那让我去东边,去征讨曹兵!”
“陈仓已经失了,百里的山原没有险地隘口可守,张苞和蒋琬进驻了上邦,东边也暂时无事了。”
“那我们坐什么?”
“等着。”
兄弟姐妹!都是被张星彩揍大
“等曹雄兵临天水城下吗?”
“是。”诸葛亮放下了书卷,随手又拿起一卷,“现在撤军,还为时尚早,若是星彩你无事儿的话,就去排查沿路的祁山山道吧,为我大军撤出祁山,做好准备。”
“啪”的一声,张星彩双掌拍在了桌案上。
“不能撤!”
“为何不能撤?”
“我父亲的头颅还没找回来。他是大汉的车骑将军,是汉军的大将军,先主的结拜义弟,你不能丢下他不管。”
“张将军的遗体,我已经派兵送回涪城了,会按照大汉礼节安葬他。”
“可他的头还没夺回来。”
“你知道范疆、张达抱着一颗头颅去哪儿了吗?”
“肯定是投奔曹军去了!那还用说!”
诸葛亮终于抬眼看起了张星彩。
张星彩怒目而视的样子,眉眼之间,还真有像张飞。
“随你母亲,脸没那么黑。”
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张星彩的话。
“从地图上看,他们二人想去投奔曹军的话,得跨八百里山道,才能勉强到安定城。与其这样,还不如回身就投了羌胡,羌胡之地,如今,大军没法前去。”
张星彩咬着牙。
她自然知道二人可能会投羌胡。
只是,如果大军就这样撤出西凉的话,何时才能再回到西凉之地。父亲在西凉转战千里,把命都丢在了这儿,又有什么意义?
关索看着张星彩暴脾气的样子,心里瑟瑟发抖。
他是从小被张星彩揍大的。
张关兄弟姐妹里,除了关嫣和张星彩关系好点,其他人,都害怕张星彩的拳头。
“星彩,我只会这么说......斯人已逝,你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做好一名将军。”诸葛亮阅着书卷。
大后方有关羽和马良镇守着,在民政处理上,的确让他宽心了很多。
张星彩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做到地上。
再也不看诸葛亮了。
五丈原后。
现在,有四个人在一个山坡上‘煮酒论英雄’了。
“干杯!”
“干!”
孟达、刘封、王双和邓忠!
四个人都没想到,会有一天和敌对阵营里的人在同一个坑里饮酒。
孟达和刘封是驻守在五丈原下的汉军。
王双和邓忠是曹雄派来讨伐五丈原汉军的曹军。
汉军两万人,曹军三万五千人。
“话说,你们的世子曹雄不是让你们来讨伐我们吗?你们怎么不进攻啊?”刘封唠着话题。
“就这三万五千长安军,怎么和你们的两万汉军精锐打啊?”王双也实话实说。
“你们背负山口,山道、山关间都派着斥候把守着,一旦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就会注意到,三万五千人也不够用。”邓忠咂咂嘴,往嘴里丢着烤巴豆。
“嗐,那你们不攻不守,没人管吗?就跟我们在这儿耗着?”孟达瞅着两个人。
“欸,说对了!我们二人计划了一番,就打算跟你们耗着。”王双举碗碰了一下孟达的碗。
“世子是不会管的,他也知道你们这支靠山的兵力不好吞掉,就是别突然从山里冲出来,夺他的后方就行了。毕竟两万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邓忠从刘封那儿又摸了些豆子过来。
五丈原四兄弟!
“嗐,我们冲去干啥啊!”刘封和孟达对视一眼,“在这儿挺好的。”
“你们粮草够吗?”王双有点好奇他们吃什么。
“足,相当足!”孟达抬高语调说,“不是跟你们讲笑话,整个陇西汉军都在挨饿的时候,我们都没饿着过。”
“孟达兄敞亮!”王双和邓忠齐齐举碗,敬了他们一杯!
“一起敞亮,一起敞亮!哈哈哈!”孟达和刘封也举起碗。
碗中酒一饮而尽!
“和平主义!”
“友谊万岁!”
山坡下面。
南北两边,数千的汉军和曹军对峙着。
面容冷峻,列队整齐,旌旗在风中飞舞!
虽然说,四个人会时不时的约出来喝酒。
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在诸葛亮眼里,孟达和刘封率着一支孤军,没人疼,没人爱,管吃管够就行了......
在曹雄眼里,手下大将如云,亲将如云,王双和邓忠也不过是没人多看一眼的偏将罢了......
四个人难得的有一种久逢知音的感觉。
“什么!他们居然在一块儿喝酒?”马云禄扯着嗓子大喊着。
“小点声,小点声。”曹雄用拇指掏掏耳朵。
鬼蝠把五丈原的情况汇报给曹雄。
在一旁的马云禄听到后,感觉很不可思议。
“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曹雄给茶杯里倒着茶。
鬼蝠无言,默默行礼后,悄然的退下去了。
除了屋门开阖的声音,连脚步声都没有。
“曹雄,这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任由那两万汉军一直在大军屁股后面藏着。”
曹雄一把揽过了在身边发脾气的马云禄,“为什么不能呢?”
“这......很明显就是不能啊!”
“我留了三万多军在那儿看守着山口,王双、邓忠两员大将镇守,我们的后方无忧。”
“你不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两万军冲出来吗?”
“你也太小看长安军了,还是小看无双和邓忠?”
马云禄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着,茫然疑惑的眼睛看着曹雄。
曹雄了解西凉军和冀州军,对长安君了解不多,但是战斗力也肯定不比一般的汉军差。
“我留他们在那儿,别有他用。”
“什么用?”
“保密。”
曹雄狡黠的单眼眨了一下,给马云禄留下了谜题。
马云禄愣了一下。
“啊呜!”
曹雄立刻就觉得脖颈处麻了。
“你上辈子是吸血鬼吗?”曹雄艰难的吐着字,疼痛让他忍不住的攥紧了手。
马云禄却勒紧了曹雄的脖子,不让他动弹。
晚饭快过了。
左慈在散关闭关多日,身行一转,就穿着厚重的大衣,来到了曹雄的院落外。
他上望天庭,下掐手算。
站到院落外面的,一直站着不动。
旁边的亲兵看到左慈,也就跟没看到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着。
亲兵面外,左慈向里。
二人在院落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曹雄和马云禄所在的屋子里消停些了。
左慈又站了小半个时辰,才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出走的孙小妹!
马云禄从左慈的手里接过了端盘。
门被关上了。
左慈鼻子上碰了一点灰。
“左慈呢?”
“他走了。”
马云禄把端盘里的饭菜一一放到桌子上。
那股奇异的芬芳还在屋子里残留着。
曹雄和马云禄一块儿吃过饭,准备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
陈仓路道陈旧,大道上还有些杂草。
不过,在夜晚映着月光,踩雪走在路上,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虽然曹雄目光里看不到,但是他知道,身边一直有鬼蝠在保护。
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绒氅的人正抬头看着月亮。
“左慈!”
曹雄唤了他一声,顺路走到他身边。
左慈阖上紫眼,然后转身向曹雄行礼。
“世子。”
“你大半夜的从散关跑回来做什么?”
“想世子了。”
“我可不习惯被一个老头子惦记着。”
左慈干涸的喉咙笑了两声,“其实找世子,的确是有事情要汇报。”
“什么事儿,直说吧。”
曹雄伸直胳膊,抻抻懒腰,他很久没有听过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呃......左慈明显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左慈抬手一挥,曹雄眼里的月亮就变了个样子。
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视野。
视野里,一个熟悉的人正在一家酒馆里大口的嚼着饭菜!
外面还传来了隐隐的马嘶声。
“这是?”
曹雄清楚的辨认出那张熟悉的脸蛋儿!
但是,看饭馆的布置和客人的穿着,不像是江东之地。
“孙尚香?”
“回世子,的确是她。不过,此时,孙小姐并不在江东。”
“那她是在哪儿呢?”
“在庐江。”
“庐江......”曹雄想了半天。
这个地名儿有点耳熟。
这不是当年周瑜千里追孙策那地儿吗?
“她去扬州了?”曹雄终于想起来了。
“孙小姐是一个人去的。”左慈衣袖一扬,影像中的视野拉远,“而且,她的目标还不止是扬州。”
“哦?”曹雄摸摸下巴,“你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儿吗?”
“长安。”
曹雄眼神飘向了左慈,意外的看着他。
孙尚香要来长安?她来长安做什么?
“听我师妹说,她是因为世子的缘故,所以才来的长安。”
曹雄仰头回忆起来,自己的确是很久没有过孙尚香的消息了。
自从瀛洲归来,东莱郡分开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见过。”
“孙小姐一个人出走。不过,孙权秘密派了几个随从跟着孙小妹,保护她。”
“那我就放心多了。”曹雄舒了一口气。
孙权的侍卫绝对是一流的。
他大概也能猜到孙尚香为什么要来长安。
一来孙尚香当时是一时气急出走的,睡一觉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二来,孙尚香知道自己肯定会去江东找她,当她知道自己不在邺城而在长安后,自然就会打听自己干嘛去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吗?”曹雄还是很感激左慈的消息的。
至少,他知道孙尚香正在骑马来的路上了。
“这只是一方面,我在散关夜观天象,算到大军要出征了,所以就回来了。”
“没错,大军短暂休息几日,三天之后,趁势夺下天水!”
今天,曹雄刚刚收到街亭的消息。
刀刃刮胡子
曹真、张郃率的长安军已经夺下了街亭,已经准备南下,前往天水了。
曹军两路并进,诸葛亮在天水孤军难依,假以时日,天水必失。
现在,长安之危已经解除了。
虽然陈仓的战事,比曹雄想的复杂了点。
不过还是有惊无险的将陈仓夺下来了。
曹雄揉搓着自己的留着胡茬的下巴。
一切正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如果他估计不错,一个多月左右,诸葛亮的军队就会从祁山道南撤了。
到时候......
曹雄阴险的笑了。
他安排给魏延的任务,魏延也快到位了!
“世子?”
左慈看着曹雄的笑容,感觉有点奇怪。
“哦~我没事儿。”曹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晚饭做的不错,我继续去溜达溜达去。”
曹雄踩着残雪,顺着宽路走去了。
天上飘起了小雪,月亮也被隐在了乌云后面。
曹雄绕着城道绕了一圈。
回到了住的家院里。
刚推开屋门,他就看到马云禄手里拿着个刀刃,在手指上比划着。
手法之熟练~
让人咂舌!
“云禄?”曹雄有点不好的预感,“你拿把刀干什么?”
马云禄立刻转头过来,微微低垂的下巴,映上略暗的烛火,整张面容显得有些阴暗。
“噫~”曹雄不自觉的后仰,“你干嘛?”
“雄~过来~”马云禄向他招手。
莫非孙尚香要来的消息,她知道了?
曹雄这两天也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儿啊?
曹雄心里七上八下的往马云禄那边蹭。
马云禄妖媚的脸色,伸出一只纤纤玉臂,向曹雄招揽着。
“你过来,就知道了。”
曹雄的身子刚碰到马云禄的手,就被马云禄一把拉了过去。
整个人的身子刚躺倒在床榻上,又被马云禄拎了起来。
“别动!”马云禄把匕刃划到曹雄的脖颈下面。
冰凉的匕刃被马云禄把玩了一段时间后带点手温。
现在,刀尖指在他的咽喉下!
刃身从脖子一边,划到了下巴下面。
“你要对我做什么!?”
马云禄大大的眼睛,目光凝神落在了曹雄的下巴上。
然后用刃身轻轻的刮了起来。
刮的曹雄一阵阵发痒!
“别动!”马云禄嗔怪的骂了一声,之后用一只膝盖摁住了曹雄的腿。
另一只手捧着曹雄的脸。
“下次......你可以提前说好......”
曹雄两只手抻在榻上,抿着嘴咽了口唾沫。
扬州,庐江城。
香香裹着被子,躺在酒楼的榻上睡着。
她来庐江的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过,风陵师太却在摊位前发现了跟着孙尚香的下人。
被派到孙尚香身边的保镖很专业。
但专业过头了。
反而容易让风陵师太多留意一眼。
“是江东的斥候?”
“我看到香香了。”
童渊喝着桌子上的新茶,风陵师太抚下了衣袖。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她。”
孙尚香睡着正香,嘴角挽起,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梦。
一串口水从香香的嘴角流了出来,溢在了枕头上,打湿,浸没。
风陵师太在门外的缝隙里悄悄望了进去,发现果然是孙尚香。
万能的金叶子!
廊角的楼梯间穿来了脚步声,风陵师太身子一侧,消失再了楼道里。
上来的脚步声从孙尚香的屋门外路过,是小儿在给客人们端饭食。
风陵师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想再看看孙尚香。
“师傅?”孙尚香已经睁开眼,一只胳膊撑着软榻,支棱了起来。
“香儿。”风陵师太宠溺的看着他。
酒楼下。
童渊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高的饮着酒水,吃着下酒食。
旁边,一堆江东的斥候,警觉的看着童渊。
“这个捣蛋的丫头。”童渊叹了口气。
“你个不懂事儿的丫头。”风陵师太嗔怪的看着孙尚香,“来了庐江,也不来见我。”
“我不是看见师傅和一个男人坐一块儿嘛,不好意思~”
“乱说,那是师傅的旧友!”
“我看不仅如此吧。”孙尚香坏笑起来。
风陵师太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把她的坏笑吓了回去。
“说吧,你这偷偷摸摸的是要去哪儿?”
“这个......”
“怎么,是什么话连师傅都不能说了?”
“我要去长安。”
“找曹雄是吧?”
“嗯。”
孙尚香把脸埋在被褥里,蹭了蹭。
“那就去找吧。”
“嗯?”孙尚香惊讶的抬起了头,“师傅同意我去吗?”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呢?”风陵师太捏着孙尚香的脸说,“男人,还是要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别像某个感情里的木头。
风陵师太在感情上对童木头很失望。
不过,木头也有木头的好~
“曹雄可是个精明的男人。”风陵师太欣然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你懂得。”
“哦~”
孙尚香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我只想,自己能早日到长安。”孙尚香抱着被子,抬头看着木顶。
孙尚香来了扬州才知道,自己是一个路痴。
如孙登和孙权所料。
她压根不知道路怎么走。
虽然她随身带了份地图,但是,和没带一样。
上次,驻足在一个十字路口,她恨不得把地图吞了。
“放心吧,你拿着这个。”风陵师太拿出了一个金叶子,“拿它去找庐江太守文钦,他会帮你这个忙。”
孙尚香好奇的接过带着温热的金叶子。
金叶子上的纹路雕琢精细,一看就出自行家之手。
“这片金叶子是?”
“当年,我在从洛阳出来的路上,救过他的女儿文鸳一命。此人便把此物给了我,可作为证物,让他可以帮我做任何一件事儿。”
“这么贵重吗?”孙尚香有点犹豫。
风陵师太把孙尚香握着金叶子的手握了起来,“收下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除了在庐江修身养性之外,也没什么需要文钦帮的,不如把这个人情交给你。”
“谢谢师傅!”
孙尚香再用手感受了下金叶的纹路后,果断地收了起来。
“对了,师傅,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孙尚香有点好奇。
她自认为自己小心翼翼的步伐,还是躲过了师傅的视线的。
“是你的尾巴,暴露了你。”
孙尚香想起了跟着自己的斥候们。
路痴专用地图!
“哥哥的斥候,果然是败事有余......”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关键时刻,他们还能保护你。”
孙尚香点点头。
师傅说的对。
虽然相较于十年前天下大定了不少,但是战乱未绝,百姓还没缓过气来。
山路、关隘间,难免有以贼盗为生的人。
“也正是以为这样,我才没完全甩了他们。”孙尚香摆摆手。
“这一切,都怪曹雄。”香香嘟着嘴,这时也不忘挖苦曹雄一句。
风陵师太起身就要离开了。
“师傅~”
“楼下还有人等着我,不久留了。”
风陵师太转眼间就出了屋子外。
孙尚香一愣,只能在背后挥了挥手。
第二天,孙尚香就来到了太守府里。
在大堂里,她见到了庐江老太守文钦。
年近六十的文钦手里捏着金叶,翻来覆去看了看。
眉眼从凝重缓缓展开,咧开的嘴角也拉起了脸庞上的皱纹。
“文叔叔,你看这事儿......”
“没问题。”文钦攥着金叶,“我这儿刚好有一份儿一落从庐江到许昌,再到洛阳,长安,最后到天水的地图。”
文钦站起身来,向屏风旁的下人交代了两句。
“除此之外,一路上的通关文牒,你尽管出示给他们看,这一些主要城路上,都有我关照过的人,出城会很简单!”
“文钦叔叔,还有文鸳的消息吗?”
一提到文鸳,文钦的脸色就变得苦涩起来!
就像是霜打了茄子一般!
当初因为文钦包办婚姻,逼走了文鸳。
文鸳到了天水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文鸳呀,她偷偷给我的夫人寄过信。”文钦端起来茶盏,走到一旁刮着盏口,“夫人没讲给我听,被我偶尔发现的。”
“如果你见到文鸳了,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我会的。”
正当文钦微微失神这会儿,下人拿着一些东西过来了。
文钦捧着一张地图和一张文牒走到孙尚香面前。
“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了。”文钦欣然的看着孙尚香,“地图是我亲自绘制的,路线和城关口都有标识,你一路顺着标记走就可以了。”
孙尚香本来想道谢,文钦却把金叶子塞回给了孙尚香,“留着吧,做个纪念。”
“多谢文叔叔。”
中午吃过饭后,孙尚香辞别了文钦,离开了太守府。
骑着马立于大道上,孙尚香一路向北而去!
夕阳沉于缓坡之上,把孙尚香的影子拉出去很远。
“果然,这份地图清楚多了呢。”孙尚香张开地图看着。
山势地脉都勾画了出来。
虽然只有前往长安路线上的勾勒,不过,这对于一个只走一条路的路痴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相当人性化!
孙尚香骑马纵向了缓坡的阴影下。
没出一会儿,后面一骑江东兵跟了上去。
江东,建业城。
孙权和孙登并排跪坐在席前,低垂着眼帘,屏声默默呼气。
一口热气被迎面吹过来。
在他们对面,是吴国太在端着新茶,一口口长气吹着。
吴国太年事已高,好在一颗门牙也没缺,心里有个不痛快,提起一口长气,就能吹出去。
“唉。”吴国太叹息,“不听事儿,不听事儿啊!”
吴国太的眼泪!
孙登沉沉的叹了一声。
看的出来,吴国太对这儿孙俩很失望。
“香。”吴国太抿了口茶,“我的香~”
“母亲,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派了贴身轻骑去保护小妹了,她定会安然无恙的到达长安,到达那曹雄身边的。”
这已经是第五次,孙权讲这话了。
“你知道什么!万一香儿被那些山贼拐了去了,掉到山沟里怎么办?要是香儿吃不惯北方的饭菜,受不了西凉的寒气怎么办?”
“香儿从小在吴郡长大,小时候连雪都没见过几次。”吴国太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孙登递上了手帕,给奶奶擦着。
嗐!
孙权又叹息了一口气。
他什么事儿都可以不依着母亲!
唯独,孙尚香的事儿。
孙权怎么也得依着她。
“你呢?登儿?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父亲......天地作证,我是反对姑姑去西凉的。”
孙权即刻瞪了他一眼!
孙登立刻改口!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我没想到姑姑真的去了。”
“你也不省心!”吴国太指点着孙登说。
嗐!
孙登和父亲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会心的垂下了头。
孙尚香这一走,把江东姓孙的人的魂儿都带走了。
陈仓下。
曹军的长队变成了一条粗犷的黑蛇,向天水开拔!
此去的路上略微宽广,大军也如黑云压城一般盖了过去。
大军出征,粮草紧随其后。
曹雄决定,接下来的天水一战,把诸葛亮彻底赶出西凉!
逼他从祁山道撤兵!
“把诸葛亮从祁山道逼走之后呢?”
马云禄好奇的问他。
“到时候,我就派两军南下,直入蜀中,伺机夺取益州!”
曹雄手里轻轻勒着马嚼。
这次,他要兵贵神速,一鼓作气,攻下成都!
他不会再给诸葛亮机会。
也不会再给曹丕机会!
曹丕一定会想法设法阻止他攻取益州。
一旦益州被他攻略下来,三分天下夺得其二,天下几乎大定了。
到时候,曹雄借着世子的身份,收拾曹丕还不是易如反掌!
“世子。”许仪从他的身后跟了上来。
许仪轻声嘀咕了两句。
“你们在说什么啊?”马云禄毫不留情的把马身蹭了过来。
并顺手扯了一下许仪的耳朵。
“哎呦。”许仪只是感觉耳角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然后右耳就失去了知觉。
“司马懿要出剑阁道?”
曹雄愣了一下。
他让人把地图拿上来,展开后,许仪给他指出了剑阁道的位置。
“他要带多少兵?”
“他说诸葛亮必会在剑阁上安排伏兵,所以准备带兵十万,从汉中出城截道。”
“不允!”
曹雄果断拒绝了。
先不说剑阁道上会发生什么事儿。
西凉的战事会如何。
光是让司马懿领十万兵出城,这事儿就不靠谱!
“司马懿手下有些什么人?”
“上i将郭淮,大将孙礼、司马昭等人。”
“都是他的亲信啊~”
曹雄的眼里反衬着斜阳的光芒。
司马懿在汉中经营了几年,恐怕借着司马家族的势力,把汉中一块儿都吃透了!
许久没有司马懿的消息。
曹雄几乎忘却了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