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628章 就不舒坦似得
一番温存后,四爷提起了正事,“还记得你怀弘修时,那封匿名信吗?”
“当然记得了,那件事,爷不是说过,是被朝堂之事牵连了么?”她嘟囔道。
“嗯,这件事情是大哥做的。”
他向来是个谨慎稳重的人。
在事情没有确定前,不会胡说八道。
就算事情确定后,他也不一定会说出来。
而是把事情完全处理好,并落下帷幕,他才会告诉她。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认为男人就该这样,将外头的事情处理妥当,让女人安心。
“啊?”若音有些诧异。
其实,她一早就猜到是皇室的人。
她想到了太子、八爷、九爷......
甚至怀疑过,是后院的人干的。
但就是没想到,是那个看起来和她们完全没什么交集的大阿哥。
她统共都没见过大阿哥几次,究竟什么怨什么仇?
于是,她不解地问:“大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你只需要知道,他现在被皇阿玛下令幽禁终身,别的你不需要知道。”他不想她知道的太多,那样反而对她不好。
不为别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与烦恼是对等的。
“哦。”若音没有再多问。
她知道争权夺利,就跟打仗一样。
打仗时,死的不止是士兵和将士们。
还会殃及那些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
权谋之争也是一样,既然开始明争暗斗。
自然就会牵连到后院的女人和孩子。
严重点的,还会牵扯到女人们娘家的外戚。
想明白后,若音糯糯地道:“谢谢爷.”
她敢肯定,既然四爷知道是大阿哥干的。
那么,以他腹黑的程度,应该没少掺合。
只不过,他的城府很深,极有可能插手了,也是不动声色的那种。
四爷:“......“
此刻,无声胜有声,很快两人就相拥着入睡。
次日早朝,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
康熙一上朝,就将所有矛头都直指八爷。
“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私下勾结党羽谋害胤礽。”他的视线落在八爷身上,命令道:“来人,将八阿哥锁拿治罪。”
闻言,八爷站在原地,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
仿佛上首的康熙,说的不是他。
“谢皇阿玛隆恩。”他叩首行礼,无比从容。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算是被惩罚,被赐死,也得规规矩矩谢罪。
其实,早在大阿哥被终生幽禁时,他已经想过了最坏的打算。
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躲不过。
这一幕,让九爷、十爷、十四阿哥,纷纷替八爷着急。
尤其是刚刚成年的十四阿哥,满脸的担忧和焦灼。
因为康熙说的不是圈禁,也不是听候发落,而是锁拿治罪。
这种情况,往往就是带下去后,被完全控制住。
最后无非就是赐白绫、毒酒,或者别的惩罚,反正逃不过一个死字。
十四阿哥向来够义气,加之他的性子本就爽朗又莽撞。
此时眼睁睁看着侍卫就要把八爷带走。
他“噗通”一声跪下,忿忿不平地道:“皇阿玛,八哥素来温文尔雅,待人亲切随和,处事体贴细致,文武双全,待儿臣也是极好的,怎么到了皇阿玛嘴里,就成了谋害二哥的罪臣了!”
“皇阿玛,儿臣觉得十四弟所言极是,希望皇阿玛再好好考虑考虑。”九爷也跟着附和。
就连十爷也紧跟着跪下,恳求道:“皇阿玛,您是不是对八哥有什么误会,不管怎样,儿臣恳请您三思。”
见状,康熙冷笑一声,沉声道:“好,朕把你们培养成才,你们一个个,就是这样孝敬朕的!”
“九弟、十弟、十四弟,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八爷淡淡制止。
于是,九爷几个,当真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然而,八爷这番举动,在康熙看来,只会更加的激怒他。
这不明摆着,他的臣子不听他的话,可别的人却能让他们听话。
他认为他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势必要出了心中这可恶气。
康熙难得在朝堂上气得不轻。
他怒目金刚地走下台阶,大步流星地朝十四阿哥走去。
当他走到十四阿哥跟前时,抬脚就踹在了十四阿哥的左边胸膛。
康熙几岁起就练武,年轻的时候,没少亲征战场。
所以,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而他这一脚,几乎是用了八成的力气。
把跪着的十四阿哥,踹得身子直接往后倒,并移动了一丈远。
人在生气的时候,毫无道理可讲。
怒气完全冲脱了理智的枷锁。
这话可以用在康熙身上,也可以用在十四阿哥身上。
十四阿哥本就有满腔的正义没有说出来。
要不是被八爷制止,他才忍住了。
如今被康熙这么一踢,情绪就彻底爆发,心中的那些话,不说出来就不舒坦似得。
他挺直了腰板,目光坦荡地看着康熙。
质问道:“皇阿玛宁愿听信别人妄言,就不多了解一下八哥,查查八哥到底有没有犯事么?”
在这里,帝王是一个国家权利的象征。
皇帝说的话,就是真理,不分对错。
所以,没有人敢顶撞圣意。
寻常人若是抗了圣意,那是要杀头,要诛九族的,就算是大臣都不例外。
尤其十四阿哥还当着王公大臣的面,伤了康熙的面子和尊严,动摇他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威。
还质疑他不公平,显得康熙像是因为自私,担心八爷风头太盛,才要动手的。
这会子,八爷没敢再劝阻了。
因为他发现,他越是劝阻,就越会激怒康熙。
然而,康熙听了十四阿哥的话,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双瞳更显犀利,通身的寒气逼得人不敢再窥视。
他左右顾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能比踹人更快解决掉十四阿哥。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一旁架着的宝剑上。
那宝剑是他年轻时打仗,专门找名匠打造的,一直放在太和殿的左侧上架着。
剑柄和剑鞘都是赤金打造。
上面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下一刻,他走到宝剑旁,一把抽-出金黄的刀鞘,就朝十四阿哥走去。
那刀鞘一出,就发出刺耳的“铿锵”声,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闪得众人条件反射性的闭下眼睛。
待众人缓过神来,才发现那长剑堪比大刀,足足有四尺长。
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隔得远远地替十四阿哥求情。
“皇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一个个的,声聚泪下,可身子却退得离十四阿哥甚远。
似乎生怕被波及,或者溅了一身血。
眼瞧着康熙提着长剑,到了十四阿哥身旁。
就有一道藏蓝色的身影,挡在了十四阿哥身前。
“皇阿玛请息怒,十四弟还小,不懂事,说话不分轻重。”
四爷比十四阿哥年长,他本来就是跪在十四阿哥前头的。
如今他撑开双臂,就将十四阿哥挡在身后。
加之他身躯伟岸,几乎将十四阿哥完全给遮住了。
方才他也看见了,康熙手里的剑,剑身笔直,锋芒而锐利。
传闻此剑锋芒无比,刺击可透甲,横竖可伤人。
要是一刀下去,只怕是脑袋呱呱落地。
而他也知道,人在发怒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但过后,就会为愤怒时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四爷也能理解,康熙的所作所为。
今日,康熙若是不将十四阿哥的锋芒压下,此事将会闹得满城风雨。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皇帝,被儿子指着鼻子质问。
若是还不采取点行动,将来臣子们该如何看他,还会尊重他吗?
如果大清的朝臣,黎明百姓的人,都不会敬重他,那大清就如同一盘散沙。
别国的人听了后,就更加蠢+蠢欲+动,认为大清的皇帝好欺负,想要侵犯土地。
但是......四爷不信康熙会真的要了十四阿哥的命。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这会子,康熙站定在四爷跟前,一双眸子扫了眼后头的十四阿哥。
只轻轻一扫,那双老练的眸子里。
就透着一种凛然的寒气,和绝对权威的倨傲。
“很好,果然是好兄弟,朕今儿便成全你们。”
自古以来,皇帝的权威,比什么都重要,是不容挑衅的。
古人常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就是指明,没有什么比得上皇威浩荡。
为了稳住权威,就是死多少人,流多少血,都不足惜。
只见康熙举起长剑,就要劈下,而不是所谓的横砍。
这要是落下,四爷整个人,恐怕会被劈成两半。
“皇阿玛息怒,息怒啊......”向来老实稳重的五爷,冲了出来。
几乎不参与朝政,从不多言的五爷。
在这一刻,伸出双臂,紧紧揽住十四阿哥和四爷的肩膀,将他们两个护着。
见状,十三阿哥也跪行到康熙身旁,抱着康熙的腿。
“皇阿玛,求您饶了十四弟和四哥吧......”
由于五爷为人忠厚老实,又从不参与争储。
加之又是太后膝下长大的,这让康熙不得不多掂量了几分。
他手中的剑,悬在了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看着一个个儿子,跪在他的面前,终是将剑从一旁放下,没有砍下去。
一双眸子里,居然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就像是被怒意包围的人,想要打架,寻求突破点。
最后在旁人的劝阻下,逐渐冷静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打架,总是会有拦架的人。
有时候并不是非要见血,要了人命。
第629章 这样不仁不孝的人,就是你口里待人亲切随和之人?
只是气一下上来了,下不去。
若是碰到了合适的台阶,也就下去了。
一旁的侍卫,接过康熙手中的剑。
然后,康熙转身,又坐上了龙椅,俯视着朝堂之下。
见状,王公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好在皇子们还算团结,否则就要引起一场大灾难了。
这杀一个皇子,恐怕下得了手。
好几个皇子围成一堆,自然是不可能全杀了的。
否则万岁爷岂不是成了遗臭万年的暴君。
“十四弟,还不快给皇阿玛道歉。”五爷适时地道。
这会子,十四阿哥也终于缓过神来。
意识到方才的行为过于莽撞了。
他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地道:“皇阿玛,儿臣一时鲁莽,还请您责罚。”
闻言,康熙心中的怒气,算是消了一半。
有时候在气头上,需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但他还是板着脸,威严地下令:“今十四阿哥目无王法,将其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儿臣领旨!”十四阿哥叩首道。
紧接着,康熙扫了眼八爷,又将视线落在十四阿哥身上。
“在你被打板子之前,朕便让你这个识人不清的蠢货,挨板子挨个明白。”
十四阿哥:“......”
“你口口声声说胤禩是个好的,可在朕看来,并非如此,朕命他和老四一同看管胤礽,老四将胤礽的话,全都转交给朕,他却隐瞒实情,欺骗朕,这样不仁不孝的人,就是你口里待人亲切随和之人?”
十四阿哥低垂着头,不敢妄言。
关于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甚至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商议过的,为的就是不让废太子东山再起。
却不曾想,他们看不懂的事情,四爷倒是看得门儿清。
康熙俯视着底下的十四阿哥,声如洪钟般命令:“你给朕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洪亮且具有威严,震得在场的人,双耳发麻,两眼昏花。
十四阿哥顶+着巨大的的威压,缓缓抬起头来,平视着前方。
“老八处处学朕,可又处处学不来。朕是以仁义治天下,他却以仁义收买人心。朕对下面的人,已经是宽容过度,他却比朕还要纵容。”
康熙年轻的时候,是有着铁腕手段。
可老了时,大概是不想背下骂名,他对那些开国功臣,多有宽容。
尤其是皇子们,他更加的包容。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他若是百年后,下一位皇帝,必须是个冷静理智,果敢刚毅的皇子,才好整顿吏治。
倘若换成老八这等比他还纵容的人当皇帝,那大清的腐+败现象只会更严重,会毁了大清。
这一刻,八爷袖口里的拳头攒得紧紧的。
康熙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他努力营造一个好的形象,去收买人心。
众人还称他为“八贤王”。
却不曾知,原来这是他一大败点。
至于十四阿哥,他实在不敢想象,一个人形象太好也不行。
最后,康熙直勾勾盯着八爷。
“八阿哥勾结党羽,其心不轨,现革去贝勒爵位,降为闲散宗室。”
他的声音威严而洪亮,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颇有一种“你们要举荐他,朕便让你们死心”的意思。
就这样,八爷到底是在十四阿哥的求情下,免去一死。
但是,往后他没有权利和贝勒头衔,只是一个有些皇室血缘的皇子。
那黄灿灿的黄腰带,他没有资格系上腰带了。
而八爷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还不是有了大阿哥那般猪一样的队友。
若是大阿哥不说什么帝王之相,八爷还不会这么快被革职。
当然,归根结底,主要也是八爷野心太大,锋芒太露,又给康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就算没有大阿哥插手,他也得不到康熙的认可。
康熙还是会有很多法子,对付他的。
光是他勾结党羽一事,要了他的命都不为过。
更何况,他既没死,也没被圈禁。
下了朝后,四爷去了永和宫。
十四阿哥被打了板子,只怕是还没出宫。
以德妃对他的宠爱,肯定将十四阿哥安顿在永和宫养伤。
四爷这个做哥哥的,于情于理都得去看一看。
到了那儿,奴才把他迎进了偏殿,带进了里间。
才进门,他就听见十四阿哥的痛吟。
“十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皇阿玛的脾气,他在气头上,谁劝都不好使,这皮开肉绽的,你有没有想过,额娘会心疼的。”
“哎呀,您就别唠叨了,反正八哥没事就好。”
德妃没办法的叹了口气,转头就见刚进屋的四爷。
“哟,老四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四爷打了个千。
“快起来吧。”德妃上前,难得亲自扶起了四爷。
可床上的十四阿哥,见了四爷就扭过了头,只留个后脑勺。
待德妃和四爷都坐下后,四爷从苏培盛手里,取过一盒四四方方的蓝色匣子,递给德妃。
“额娘,这是专门治疗损伤的药膏,一日抹上三次,对十四的伤有好处。”
德妃接过后,面上带着和善的笑。
“你们兄弟两个,从小掐到大,今儿能在朝堂上齐心,额娘很感动,不然的话,就十四这般,怕是没命了,他呀,就是太仗义。”
德妃的的话里,充满了母爱的责怪,和无限的包容。
有种“我儿子就是特仗义”的自豪感。
说着,她扫了眼趴在床上的十四阿哥,语重心长地对四爷说:“额娘希望你往后都能这样,保护这个弟弟,他性子鲁莽,不懂事儿,不比你稳重,你要多担待些。”
“额娘言重了。”四爷淡淡道。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不是很好受。
同样都是亲生的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德妃却只站在十四的角度,替十四着想。
却不为他想想,万一那剑落在了他的身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非但没有提醒他,反而鼓励他那样做。
仿佛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当然。
虽然,他既然出来挡那一下,就不会后悔。
但没有人替他想想。
哪怕只是一句“你下次别那么傻了,额娘就你们两个,你还帮他挡”。
这时,十四阿哥却不满的嘀咕道:“额娘,你也太容易感动了。”
此话一出,四爷面上一冷,没说话。
见状,德妃朝四爷尴尬一笑,宠溺地训斥十四阿哥。
第630章 城府深不可测
“十四,你说什么呢,老四他为了救你,替你挡下最危难的时机,你不好好谢谢你四哥,还在这较什么劲,真是不像话。”
十四阿哥“嗤”笑一声,道:“我才不要他假惺惺的救我,从太子被废,到大哥终身圈禁,再到八哥被革职,我就不信,他没有暗地里推波助澜。”
眼看着四爷的面,阴沉得可怖,德妃难得地帮四爷说话:“十四,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可十四阿哥却不依不饶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良心不安,是不是为了在皇阿玛面前表现。”
“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四爷起身,看着十四阿哥,目光灼灼。
德妃生怕两兄弟打起来,赶紧坐在十四阿哥床边护着。
“四哥,旁人都以为你是个好的,可只有我知道,阿哥里就属你最狠毒,最腹黑,城府最深不可测。”
四爷轻笑一声,“简直是不可理喻。”
说完,他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负手离开了。
太子被废,是因为窥觊皇阿玛,跟他什么关系。
老八被革职,是因为结党营私,与他何干。
大阿哥被圈禁,是因为用巫术诅咒太子。
虽说他提醒了三爷,但归根结底是大阿哥作死。
又与他何干?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可他的亲弟弟,却宁愿相信口腹蜜剑的老八,却不相信他。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解释,因为没必要解释。
懂他的,不必他说什么,自然就会懂。
不懂他的,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四爷才出永和宫,就遇上了懂他的十三阿哥。
两兄弟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四哥。”十三阿哥喊了一声。
他见四爷面上不好看,就知道十四阿哥铁定惹四爷生气了。
但他没说,否则就跟他挑拨离间似得。
四爷拍拍十三阿哥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就带着奴才奴才,离开了永和宫。
十三阿哥之所以来看十四阿哥,是因为两个人年纪相仿。
加之他的母妃去世后,德妃照顾过他。
进了屋,他身边的奴才,就将带过来的药材和礼,递给了永和宫的奴才。
他朝德妃打了千后,就走到床边,看着趴在那一动不敢动的十四阿哥。
“十四弟......”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弟弟,又不比我大多少,整得少年老成。”
十三阿哥才喊了声弟弟,就被十四阿哥打断了。
明显的,他见了十三阿哥,火药味比见了四爷,还要浓厚。
“你这孩子,平时在额娘跟前都好好的,怎的见了兄弟几个,性子就这么横,你这兄弟间,还要不要处了。”德妃道。
“谁说要跟他们处兄弟了,我有八哥和九哥,还有十哥。”十四阿哥嘴硬地道。
此话一出,弄得十三阿哥有些尴尬。
他不比四爷,到底是十四阿哥的亲哥哥,不高兴了能甩袖子走人。
他不过是半路上寄养在德妃膝下的。
跟四爷比起来,他更加不能融入德妃和十四阿哥之间。
“本宫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察觉到气氛尴尬,德妃扶着宫女的手起身。
经过十三阿哥身边时,她温和地笑道:“十三,十四的脾气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加之他身上有伤,性子燥了点,待他伤好了,本宫再帮你教训他。”
说完,她就扶着宫女的手,出去了。
而她为的,就是不想让十三阿哥失了面子。
十三阿哥笑了笑,没说话。
德妃宠十四还来不及,又哪里舍得教训。
他不是没看见德妃面对他时,笑中的淡淡疏离,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毕竟,四哥是亲生的,德妃待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更别提他这个不是亲生的,所以他一点都没所谓。
他的视线,落在十四阿哥身上,淡淡道:“四哥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却跟那些人整日混在一起,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我乐意。”
十三阿哥气得瞠目结舌,他咬了咬牙,尽量声音不那么大。
“你知不知道,今日四哥要是有半点犹豫,你都被劈成两半了,可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替你挡在了皇阿玛跟前。”
“没有他,不还有五哥吗。”十四阿哥颇没良心地说。
“那也是四哥第一时间拖延时间,五哥离得远,后来才冲出来的。”
十四阿哥没所谓地笑笑,“你不是和四哥玩的好么。兄弟当中,你比我更了解四哥的为人,他为什么这么做,想必不用我提醒,你心里门儿清。”
“你少在这抹黑四哥,我只知道,四哥当你是弟弟,可你却处处与他作对,将他视为仇人。”十三阿哥不解地指责。
“别这么说,依我看啊,四哥当你是弟弟才对,他待你,一直都比我好。”
“你真不是东西。”十三阿哥抿了抿唇,道:“你别忘了,今儿在太和殿,是四哥最先护住你。再看看你平时交好的那几个,他们从头到尾有护过你吗?”
“八哥他自身难保,又如何护我。再说了,皇阿玛本就不喜欢我们结党私营,那种情况下,他们若是还护着我,只会火上浇油,一个个都活不成,这叫策略,你懂不懂。”
十三阿哥冷笑一声,道:“对于旁人,你倒是很了解的样子,为何不多理解一下四哥,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
“八哥、九哥、十哥,他们是我的兄弟,不是旁人。”十四阿哥郑重地回。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
“好了,我不想跟你说了。”十四阿哥说着,就开始喊痛:“来人啊,痛死爷了快!”
这么一喊,就把外间的德妃也喊进来了。
德妃先是谨慎地扫了十三阿哥一眼。
然后坐在床边,一副想去检查十四阿哥身体,又担心弄疼他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看向十三阿哥:“十三啊,你也看见了,十四他挨了板子,休要静养。”
这会子,德妃拉长了脸,没有了疏离的笑。
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平和,却有些刺人,摆明了是对十三阿哥下逐客令了。
十三阿哥抬眼看了看德妃,就见德妃的眉头,不耐烦的蹙起。
他识趣地打了个千儿,“是,我改日再来看十四弟。”
第631章 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说完,他就出去了。
十三阿哥出去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
自打他没了额娘后,早就习惯了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他只是替四哥抱不平。
十四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枉四哥待他那么好,他却一点都不懂得......
此时,被十三阿哥心心念念的四爷,那是板着一张紧绷的脸,怒气冲冲地回府,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苏培盛扯着嗓子,尖声唱报:“爷到!”
不一会的功夫,若音就穿着海棠红的旗装,出来迎接了。
她一出来,就见男人板着一张臭脸,负手站定在院子中间。
一张俊朗的脸,比这春日里的春风,要冷得多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四爷鲜少叫人唱报了。
大概也不稀罕她行礼,一般来正院,他都是直接就进屋的。
想到这,再对上四爷阴沉的脸颊。
明事理的她,盈盈福身行礼,“请爷大安。”
四爷没说话,甚至看都没看女人一眼,抬脚就进了堂间。
见状,若音只好自觉的起身,跟着进了屋。
到了堂间,她需要伺候四爷换下官服。
便吩咐屋里的奴才:“赶紧把爷的衣服拿来,再端盆温水来,记住,如今天凉,要温偏热的水,另外,去煮一壶今年开春的春茶来,要热乎的。”
奴才们听了后,就开始分工合作。
一下子,堂间就忙活起来。
一个个的端着水,捧着干净的衣裳,在一旁候着。
若音先是伺候四爷擦脸和月亮脑门、净手。
然后,她伺候四爷换上干净的衣裳。
那殷勤的模样,比往常细心多了。
一番伺候下来,四爷在屋里的太师椅坐下。
还很给面子的,抿了口女人嘴中“今年开春的春茶”。
四爷什么好茶没喝过,但女人刚刚狗腿的样子,跟个田螺姑娘似得。
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就算他此刻心情不好,这春茶不太合他的口味,他也没有刁难。
只是将杯盏放在一旁的桌几上,淡淡道:“爷那儿有新得的碧螺春,前些日子从洞庭山的茶树摘下,运到京城的,味道比这个要清香。”
若音一听,柳眉微微一挑。
那洞庭山可是在江苏,从那运过来的茶,想来是很费事吧。
“瞧我,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还当是什么好茶,想说让爷尝尝。”她有些失落地回。
其实,她的百货行,也有不少好东西。
可她为了低调,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中等偏上的。
太差了,会拉低她的福晋身份,显得不够大气,很没档次。
到底是个福晋,要是院子里的东西,还没侧室们的好,不至于的。
可要是太好了,万一把四爷赏赐的东西给比了下去,那也是不好的。
所以,她的吃穿用度,皆是中等偏上。
既符合了她的身份,又不会太过。
这样才能让四爷有那种送东西的成就感。
果不其然,四爷瞥见女人眼里的小失落。
淡淡道:“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待会让奴才送到正院来,你尝尝便知。”
苏培盛听了后,心中一惊。
他没听错吧,主子爷居然在心气不顺的时候,还知道顾及福晋的情绪?
“那我先谢谢爷了。”若音也不客气。
四爷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愿意赏赐,她乐呵呵接受就行。
倘若扭扭捏捏的拒绝,那才会让他不高兴,还会弄得气氛尴尬。
紧接着,若音和四爷,倒是没怎么说话。
两人就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最后,四爷索性靠在太师椅上。
双臂厚重有力地垂于扶手。
若音偷偷扫了眼四爷,就见他闭目养神。
只是眼皮子微微滚动,一瞧就是心气不顺,正在烦躁地想问题呢。
她收回眼神,刚好瞥见弓着背,站在一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对上若音的眼睛时,朝她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下。
若音只觉得无聊啊,她歪着脑袋,想找个话题,结束这么安静的时刻。
要是四爷睡着了,她还可以麻利的一边去。
可这位爷没睡着,她就得伺候着啊。
突然,她想到了十四阿哥的事情。
便问:“对了,爷,上回你跟我说,十四弟要娶福晋,还在外头有了府邸,是不是就这几天的事情了啊?”
语音刚落,她就见苏培盛面露难色。
若音顿时明了,得了,她运气真好,一踩一个准。
才开始找话题,就踩中了四爷的雷点。
看来......四爷心气不顺,就是因为十四阿哥咯?
苏培盛偷偷看了眼四爷,就立马垂下了头。
心说福晋点可真背,开口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暂时不去了,得延后。”四爷淡淡回。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
可若音还是听出他话里涌动的冷意。
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湖面,实则暗潮汹涌。
随时会有一群鲨鱼跳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用锋利的牙齿撕毁一切。
若音牵了牵唇,就见苏培盛口眼歪斜,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就算说话,也最好结束这个话题,重新开一个话题。
若音有自己的想法,她非但没有搭理苏培盛。
反而继续问道:“啊?为什么?”
她认为,反正已经踩中了雷点。
与其小心翼翼地试探,提心吊胆。
倒不如试着找到解决的办法,把危机解除。
听见这个问话,苏培盛痛惜的紧闭眼睛。
福晋可真行,明知道四爷心气不顺,她又踩中了雷点。
还敢在玩火的边缘,来回试探啊。
这一次,四爷没有回答。
寒气自他身上散开,引燃着周身的空气。
屋子里惊人的安静,仿佛随时会有一团火,将这一切燃尽。
良久后,四爷才牵了牵唇,淡淡道:“今儿在朝堂上,十四弟惹怒了皇阿玛,被挨了板子,下不了床。”
他将自己那段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作为,完全省略掉了。
因为在旁人看来,他并没有成功阻拦皇阿玛。
在额娘和十四弟看来,他所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闻言,若音心中震惊。
原来是挨了板子,那确实不能成亲了。
第632章 爷,人家就是担心你嘛
要是娶侧室或者格格,倒可以简单点。
可十四阿哥娶的是福晋,定是要热热闹闹大办一场的。
而且,她记得历史上,十四阿哥是被康熙下令打过板子。
那是因为,十四阿哥替八爷求情,又不懂得圆滑说话,惹怒了康熙,差点没命,最后被五爷救下。
所以,十四阿哥是在怪四爷不念兄弟之情,不救他咯。
难道......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八爷已经被革职了吗?
接着,若音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八爷不是素来跟十四玩的好么,他没替十四弟求情吗?”
此话一出,就见四爷的腮帮子动了动,似乎狠狠咬着牙槽。
外头的光,斜斜照在他的面上,勾勒出男人线条坚硬的侧颜。
他的眉毛很浓,正不耐烦的微皱着。
俊朗的脸紧绷绷的,仿佛随时都会火山爆发。
“福晋,您有所不知,要不是十四阿哥,八爷早就没命了,如今八爷已被革职,自身都难保,哪里能保十四阿哥。”
“一开始,万岁爷差点砍了十四阿哥,是四爷替他挡下危机时刻,后来五爷和十三阿哥双双求情,这才免去一场灾难,可谁知......德妃娘娘跟十四阿哥,竟不领情!”
苏培盛终于忍不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福晋再这么玩,四爷没发火,他感觉自个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那种感觉,就像有把无形的利刃,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对他的精神,是一种堪比凌迟的折磨。
与其站在一旁,承受着煎熬和折磨。
倒不如痛痛快快挨次打。
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他是受够了!
心说福晋平时瞧着很是聪慧,怎么这会子,就那么不开窍呢。
非要往枪口上撞。
经过苏培盛详细的讲解,若音总算是明白了。
谁让四爷太狡猾,一直避重就轻,不说重点。
她激动地走到四爷跟前,在他面前蹲下。
双手也撑在男人腿上,将脸趴在他的膝上。
“爷,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说着,她还责怪地呢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得不让人放心,弘毅跟弘修,都比你懂事,从没让我这般操心过。”
原来......事情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要说四爷如果没救十四阿哥,哥两闹别扭还属正常。
这救了人,对方还不领情。
这简直是拿刀尖戳人心窝子啊。
一直闭眼的四爷,听了女人的话,抽了抽嘴角。
小女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有样学样。
还拿他跟小孩子对比,这都是他以前训他的话。
如今全反了!
不仅如此,若音还主动握着四爷的手。
还学着男人平时训她的语气,霸道地命令:“爷,往后不许你这样冲动了,刀剑无眼,皇阿玛又在气头上,你这不是诚心让人家担心么。”
这一刻,只听四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似乎又像是深舒了一口气。
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被面前磨人的妖精给抚平了。
他不再靠着,闭目养神。
而是睁开眼睛,笔挺地坐着。
神秘深邃的墨瞳,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他膝上的小女人。
见他睁开了眼睛,若音不再靠着,而是吓得立马保持了距离。
她还是懂得女人要矜持的。
刚刚是为了哄四爷,加之他反正不看她,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如今被那么双神秘的眸子盯着,自然是不好意思。
四爷将女人的微表情,全部看在眼里。
就在女人与他划分距离的时候,他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将她带在怀里坐下。
若音缩着脖子,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那么双锋芒的眼睛,好似要将她望穿......
就在这时,四爷才想起屋里的苏培盛。
他冷冷地道:“苏培盛,谁让你多嘴的。”
“爷,奴才知错。”苏培盛颤颤巍巍地回。
他只求四爷给他一个痛快。
然后,四爷当真就利落地道:“滚出去,扣三天月钱。”
“嗻。”苏培盛恭恭敬敬地应了,心里还有些小窃喜。
看来他刚刚说的好,所以只扣三天的月钱。
打他伺候四爷以来,就没领过这么轻的罚。
出去后,他面上如常,心里却喜滋滋地把门给带上了。
只是在回头关门时,看见坐在四爷身上的福晋时,把头埋的更低了。
“咯吱。”木门就被彻底拉上。
苏培盛也终于舒了口气。
看来福晋的胆儿可真大。
四爷在气头上,她还敢说那种话,去主动拉四爷的手。
就不怕四爷一气之下把她踹开?
或者盛怒之下把她的手腕给崴折了?
他摇摇头,别说这后院里,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就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胆大的女主子。
他就说福晋看起来聪敏,怎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估计这位主儿,就是吃定了四爷。
高,实在是高!
其实,四爷的后院,也不是没有贴心的人儿。
今儿的事情,换成旁的女主子,她们只会比福晋更贴心。
只是她们不敢有福晋这么大胆。
所以说,光靠一张嘴巴哄人,那是不行的。
显得不够真心,反而有些做作。
可是,就算她们大胆了,也不一定有福晋的待遇。
说不定会被四爷踹出去。
只有福晋面对四爷时,能将一举一动拿捏的刚刚好。
想到这,苏培盛的面上,透着佩服的神情。
他甩了甩拂尘,遣远了奴才,自个也滚得远远的。
屋子里,苏培盛离开后,若音松了口气,总算解除了四爷要爆炸的危机。
然而此时,四爷慵懒地扫了小女人一眼。
“怎的,刚刚不是还有胆子拉爷的手?”
若音抬头,腼腆的看着他笑。
接着就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直往他怀里靠。
一举一动,将喜欢一个人的冲动,以及介于身份上的矜持,诠释得刚刚好。
“人家就是担心你嘛。”她将脸贴在他的心脏处。
隔着衣料,她能听见男人“砰砰砰”的心跳声。
第633-634章 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拆穿罢了
“可换成下次,爷还是会照做。”男人低沉地道。
四爷不是那种为了哄女人,就胡乱说话的男人。
“我不管,我只要爷。”
四爷:“......”
安静了一会,若音的身子突然就一阵悬空。
四爷将女人打横抱起,直接往里间走。
不多时,四爷将女人扔在了锦被上........................
与此同时,身为闲散宗室的八爷,在京城闲逛了一圈,才回的府。
下了马车,后院的女人,以及一堆奴才,就在门口迎接。
因为八爷被革职的消息,有人报过了。
所以,众人才在门口迎接。
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就算八爷被革职,他还是府里的天。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府中上上下下都恭恭敬敬地迎接他。
八爷负手在走在人群中,视线在人堆里扫了一眼。
除了阿茹娜和孟氏,竟没看到那个女人。
“福晋呢。”他淡淡问。
阿茹娜一听八爷不太高兴的声音,覥着脸上前。
笑道:“爷,她您还不知道嘛,兴许是见您现在都这样了,就不乐意来迎您了。”
这么些年来,福晋生了两个阿哥。
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
所以,她只要逮着了空子。
自然是添油加醋,嘴里没一句好话。
至于她自个,反正爱的是八爷这个人。
否则就她的家室,放谁家不是做正室。
又怎会进了八爷的府里,甘愿当一个侧室。
八爷在原地站定,温润的眸子扫了阿茹娜一眼。
阿茹娜被男人看得一脸娇羞。
她垂下了头,“而我就不一样了,不管爷是不是贝勒,我的心里都只有爷。”
此话一出,周围的奴才,都将头埋得很低,装没听见。
心说这侧福晋不愧是蒙古女人,性子直爽又豪迈。
这等事情,居然比男人还要主动。
可八爷似乎不太领情,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阿茹娜后一句话上,而是在她前一句话上。
“不如你说说,爷现在怎样了?”
男人的语气很温和,说出来的话也很寻常。
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跟往日一样温润。
可就是给人一种很强的威严感。
吓得阿茹娜磕磕巴巴地回:“爷,你现在挺好......”
见状,一旁的孟侧福晋笑着化解气氛。
“八爷,听闻福晋一早就病了,说不定身子不适,这才没有来。”
正如八爷所说,她心宽体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醇厚,甚至有些哑。
听见这话,阿茹娜就不依了。
“福晋不知道今儿什么日子吗,要是我换做她,就是病了也得来迎迎爷,而她却不闻不问,着实令人寒心。”
男人的长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爷才被革职,往后府里一切用度从简。”说着,他直勾勾的看向阿茹娜,“尤其是你,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头,都给爷行事低调点。”
“是。”阿茹娜低下头,咬咬牙应了。
并在八爷抬脚进府后,转头狠狠瞪了孟氏一眼,“丑人多作怪。”
孟氏这些年,一直掌管着府上的财政大权。
加之她和阿茹娜都是侧福晋,根本就没在怕的。
她扶着奴才的手,从阿茹娜面前走过。
看似随意道:“那也比有些人内心丑陋要好。”
说完,她就大摇大摆的,从阿茹娜跟前走过。
气得阿茹娜咬牙切齿。
几年前,她假孕的时候,八爷将财政大权,交给了孟氏。
她以为,不过是一段时间的管理权而已。
反正只要不落到福晋手上,最后还不是她的。
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八爷是怎么想的。
那财政大权,就一直在孟氏这丑八怪手里,攒得紧紧的。
要说孟氏长得好看,还说的过去。
偏偏那孟氏又胖又丑,也不知道八爷看上她哪一点了。
想到这,阿茹娜将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都是因为她肚里一直没有动静。
倘若她为八爷生下一儿半女,那财政大权肯定会落在她的手上。
也就不需要看这丑八怪的脸色了。
可她从小到大,身体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怎么会怀不上呢。
八爷也为她请了好几个良医,喝了不少中药,可就是没用。
前院里,八爷回到堂间后,就在屋里的圈椅笔挺坐下。
并随意地问:“怎么样?”
小桂子对于这没有头绪的问话,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回主子爷,福晋一早确实是病了,听闻早上直接晕在了正院,说是贫血贫的厉害。”
“叫她过来。”
“啊?”小桂子面上有些犯难,“万一福晋病得不轻呢。”
语音刚落,他就受了八爷一记看似温润,实则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吓得他立马改口:“奴才这就去把福晋请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郭络罗氏穿着一身丁香紫的旗装,到了前院的堂间。
她一进屋,奴才就将门给带上了。
一时间,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好在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只见男人穿着一袭月牙白的锦袍。
向来温润的他,难得慵懒地靠在圈椅上。
阳光照在他的脸庞,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颜。
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英俊容貌,只看一次就会令女人沦陷。
俊魅孤清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带温柔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倨傲气息。
他正用那双冰冷清澈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
而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冷漠。
加上昏暗的光线,他看起来有些骇人。
郭络罗氏走到八爷跟前,盈盈福身行礼:“请爷大安。”
良久,面前的男人都没有让她起。
渐渐的,她的膝盖有些撑不住了。
就连脑袋,也有些眩晕。
本来她今日就多有不适,被逼着赶来,实属不易。
最后,她只好自个识趣地起身。
郭络罗氏才站起身子,就听见男人淡淡道:“爷准你起来了?”
闻言,她诚惶诚恐地跪下,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不是因为害怕渗出的汗。
而是身子各种不适,冒出的虚汗。
紧接着,头顶还传来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磁性嗓音。
“福晋进府这么多年,连规矩都不懂,竟不知该怎么行大礼吗?”
郭络罗氏心中一惊,一般情况下,不管是她,还是后院的女人。
见了八爷都是将手放在腰间,福身行礼的。
除非是逢年过年,或者是大日子,她们才需要行大礼。
一直以来,除去逢年过年。
其余时候,她行过大礼的情况,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她嫁给八爷的那天,行了大礼。
八爷从紫禁城的阿哥所搬出来,她行了大礼。
还有一次,就是八爷封了贝勒。
思来想去的,今儿又不是什么节日。
难道......这次是他升了郡王,或者亲王?
于是,她将手铺平,放在身前,额头也叩在手背上。
“恭喜八爷。”
“何喜之有?”
“啊?”郭络罗氏抬起头来,就见男人正奇怪地看着她,露出温润的笑。
她能从他的温润当中,看出丝丝冷意。
郭络罗氏如实回:“一般情况下,爷不会让我行大礼的,所以我想,应该是有什么喜事?”
她没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只是委婉地提了一下。
八爷跟女人处了好几个年头,哪里能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冷哼一声,道:“爷直接跟你挑明吧,你可能要失望了,爷不但没晋升,还被革去贝勒的爵位,降为了闲散宗室。”
听到这话,郭络罗氏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怎么可能......”事情怎么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竟比上一世,快了好几个年头。
“少在这装模作样,你不就是因为这个,今儿才没在门口迎爷么。”
郭络罗氏摇摇头,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就算爷没有了贝勒头衔,也不是你能落井下石的,因为你见了爷,永远都要行礼,爷让你行什么礼,你就得乖乖的照做。”
郭络罗氏眸光微转,原来不是晋升,而是一场误会。
而他故意让她行叩拜大礼,就是想看她被他羞辱的样子。
可关于他所说的事情,她根本就没听说过。
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牵了牵唇,试着解释:“八爷,你误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被革职一事。”
“你可真会狡辩,府中上下,都知道爷被革职,就你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早上我身子不适,晕过去后,就一直在正院歇着。倘若知道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就是病得再重,也会去门口迎接的。”她小声地回。
八爷长眉一挑,不光是从女人的口气,还是表情,看起来都不像是撒谎。
听闻回府报告的小太监,是阿茹娜接待的。
看来是有人撒谎了。
“那又如何,爷只是告诉你,就算我这个样子,你还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我知道。”郭络罗氏低垂着头,看着大理石地面。
她实在是晕得不行,就连地板都在转圈圈。
“行了,你出去。”男人淡淡命令。
郭络罗氏松了口气,说清楚了就好。
可就在她抬头,准备站起身子时。
整个人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两眼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紧接着,有个高大的身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少在爷跟前装柔弱。”
“我没有。”说完,她抬手扶额,弯弯的柳眉蹙起。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男人大力的扣住。
八爷将女人的脸,面对着光线强的一面。
温润的眸子扫视着面前这张脸蛋。
“这几年,你在爷跟前装的还少,嗯?”
女人撒娇装弱的那一套,在他眼里哪够看。
他心情好了,陪她玩玩。
心情不好,就直接拆穿。
郭络罗氏:“......”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装柔弱,什么时候假装坚强。
却不曾知,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拆穿罢了。
可现在,她是真的不舒服啊!
第635-636章 被三个男人宠着
“这是见爷赶你走,就装得跟什么似得。我都没碰你就摇摇欲坠,在外头是不是风一吹就倒下了。”
郭络罗氏只觉得头昏脑涨,她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的。
可她才牵了牵唇,就觉得眼前又黑了一下,那种要晕厥的感觉又来了。
郭络罗氏:“......”
她是真的病了。
这时,八爷才发觉不对劲。
女人的眼睛已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
察觉到不对劲,他将她放在锦被上。
又叫了奴才,慵懒吩咐,“小桂子,去把府医叫来。”
“嗻。”
然后,他又回到了里间坐下。
这会子,屋里的门窗都打开,还亮了两盏花灯。
八爷凑近后,扫了眼女人的脸。
之前屋里光线暗,他没仔细瞧。
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女人的脸居然苍白如纸。
片刻后,府医就过来诊脉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府医走到八爷跟前,汇报情况。
“八爷,福晋面色苍白、手脚冰冷,脉象也不太正常,恐怕是得了贫血症,而且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一听说严重,八爷便问:“会不会殃及性命。”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不会殃及性命,只是大多表现在头昏、耳鸣、头痛、失眠、多梦、疲劳的现象。”
八爷扫了眼晕死的女人,难怪她之前站都站不稳。
该!
让她平日里没事在他面前娇弱得不成样子。
他便以为,这一回也不碍事。
“可有法子调理好,另外,有什么要注意的。”
“回八爷,待奴才开一副补血的方子,让福晋吃上两个月,就能慢慢调理好了。平时的话,吃食也需多注意,应多吃红枣、桂圆干、当归、黑芝麻、人参、乌鸡、枸杞子、鹿茸、阿胶之类的。”
府医说着,又提醒道:“像福晋这种严重贫血的,体力比以前要差。如果剧烈运动的话,头晕目眩,心悸的情况就越明显,容易晕厥。”
八爷:“......”
小桂子偷偷瞥了八爷一眼,见他面上一黑,忙朝府医眨了眨眼睛。
摆摆手,道:“行了,不管怎样,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和补品,把福晋的身子调理好。”
八爷瞧着对福晋不冷不热的,可一个月有二十天宿在福晋这儿的。
要是福晋身子不好,那可怎么行啊。
“是是是。”府医连连应了后,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郭络罗氏在府医的调理下,气色有所恢复。
不会再动不动就头晕目眩了。
自打那一次之后,八爷待她温柔了许多,大概是怕她又晕过去吧。
至于那阿茹娜,刻意隐瞒事实,造成她和八爷之间的误会,被禁足了一月。
一个月过后,就到了三月份。
三月不比二月,天气渐暖,到处都是绿意盎然。
可是,也是春雨连连的时候。
谁都想不到,今儿还好好的艳阳天,明儿就又是刮风下雨,外加打雷闪电......
这一日黄昏,若音让奴才做了一桌子好菜。
就等着弘毅放学后,一起用膳了。
因为,今儿是弘毅的生日。
“额娘,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呀。”小弘修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咽了咽口水。
若音宠溺地看着弘修,摸了摸他的月亮脑门,又顺了顺他的小辫子。
“再等等,兴许是先生讲课,耽搁了一会。”
“哦。”弘修糯糯地回。
片刻后,若音没等到弘毅,却等到了四爷。
“爷到!”
外头传来苏培盛尖细的唱报声。
若音便抱着弘修,出去外头迎接。
可她才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四爷。
“爷吉祥。”
“阿玛吉祥。”弘修在若音怀里糯糯地道。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负手进屋了。
若音将弘修放下后,就伺候四爷换上干净的锦袍。
四爷撑开双臂,随意地问:“爷在前院没见到大阿哥,可是还没放学?”
“还没呢,再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若音说是这么说,面上却透着浅笑。
“凉就让奴才重做便是。”四爷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忍不住又训道:“你也是的,人都没回来,你就让厨子做好了。”
“我乐意。”她抬起头,朝男人娇嗔地横了一点。
四爷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一盏茶后,一家三口在屋里的八仙桌坐下时,外头又传来李福康的唱报声。
“大阿哥到!”
一听见这个,弘修就从若音身上下了地。
他挪着小短腿,一面往外头小跑,一面乐呵呵地道:“哥哥回来啦。”
然后,就见弘毅牵着弘修,到了堂间。
进屋后,他就打千:“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若音面上透着慈爱的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弘毅。
如今这孩子已然长大,是个小小少年了。
大概是小时候起,乳制品吃的多,喝的多。
皮肤比一般小孩要白一些。
一双耀眼清澈的黑眸,笑起来跟弯月似得。
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
如精雕细琢般俊朗的脸庞,足以见得,长大后会跟他阿玛一样帅气。
她站起了身子,忍不住想亲自去扶他。
结果,身旁就传来四爷轻咳的声音。
若音用余光扫了四爷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
省得又怪她太宠溺孩子们了。
她笑眯眯地道:“快起吧,大阿哥。”
四爷也淡淡说了声“起”。
“谢阿玛、额娘。”弘毅起身后,弘修就抱着他的腿,“哥哥,我肚子都饿扁了,你才回来。”
“今儿先生讲课讲的多,便回来晚了。”弘毅拉着弘修,在八仙桌入座。
那桌子上,摆着一桌的好菜。
当然,少不了四喜饺子和长寿面。
一家四口用膳的时间,倒是其乐融融,笑声满满。
若音身为饭桌上唯一的女人,本想替爷们和孩子盛汤夹菜的。
谁知道大阿哥率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额娘,您喝碗鸡汤补补身子。”
弘修用勺子,给她舀了个四喜饺子,“额娘,这饺子可好吃了。”
看着面前的鸡汤,以及由四瓣组成的四喜饺子,若音心中有些动容。
两个孩子,小时候在她的正院长大,后来就去了前院学规矩、读书。
但就算这样,他们比一般的小孩,要懂得孝敬父母。
她没出息的鼻子一酸,笑道:“好好好,额娘都尝尝,你们也快吃。”
说着,她就用筷子,夹了个四喜饺子。
在这里,四喜饺子是王公贵族才能吃的饺子。
里面有海参、虾仁、瑶柱、蟹柳等材料。
一个饺子里头,有四种菜码。
这时,四爷抬头扫了眼人精似得两个阿哥。
神秘深邃的墨瞳里,眸光微转。
大概见孩子们都这么宠她,向来不喜欢给人夹菜的四爷,夹了块糖醋排骨,看着女人的碗。
就在若音吃得津津有味时,有人往她的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
若音转头一看,就见四爷已经低头,在那扒饭了。
仿佛刚刚给他夹菜的,根本就不是他。
倒是对面的弘修,在那“咯咯”一笑,“是阿玛夹的。”
不过很快,小弘修在受到四爷一记凌厉的眼神时,就立马收住了笑容。
双眼里透露着只有孩子才有的纯净,萌萌的。
一张小脸,想笑又不敢笑。
嘴角依稀还带着未擦净的口水,当真是软糯可萌。
至于弘毅,他对这些早就习惯了。
阿玛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宠着额娘。
于是,一顿饭吃下来,都不用若音操心,她只管吃好喝好就行。
时不时的,还有人帮她盛饭,夹菜什么的。
每当她的碗里空了,一下子就又堆得高高的。
所以,今儿这顿饭,完全没有女人围着丈夫和儿子打转的现象。
反而是若音,被三个男人宠着。
用过膳后,一家四口聊了些家常。
若音抱着弘修,几乎没说话。
倒是四爷和大阿哥,聊的全是学业。
大约一炷香后,四爷朝苏培盛使了个颜色。
苏培盛便从外头,取了个原木匣子,递给弘毅。
“大阿哥,这是主子爷送您的生辰礼物。”
弘毅收了后,朝四爷看了一眼。
知子莫若父,四爷微微颌首,道:“打开看看。”
弘毅笑了笑,就满心欢喜的开着匣子。
见状,若音的嘴角抽了抽。
自打弘毅懂事后,四爷送给弘毅的礼物,无非就围绕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几乎绝版的珍贵书籍,字帖。
至于别的礼物,通通都没有!
也不晓得,弘毅哪里来的高兴劲儿。
就在她不解的时候,只听见弘毅爽朗地笑道:“阿玛,居然是老坑洮砚。”
若音将视线落在弘毅身上。
就见他捧着个四四方方的绿色砚台,就跟捧着个宝贝似得,爱不释手。
那砚台绿如蓝,润如玉,瞧着就不凡。
洮砚,她倒是听说过,但没见过。
据说,因其石色碧绿,雅丽珍奇,质坚而细,晶莹如玉,扣之无声,发墨快而不损豪,储墨酒而不干涸的特点,成为文豪挤破脑袋想拥有的珍品。
而这洮砚,要属老坑石为材料制作的,最为珍贵。
是石质名砚中最为稀有,珍贵的石品。
也一直都是皇室文豪、富商巨贾才能拥有的。
普通百姓只听过,却难得一见。
“哇......这砚石仔细一看,有纯净柔和的光亮,触感细腻,就跟婴儿的肌肤似得,好砚......不对,这简直是天价之宝,是宝砚!”
弘毅看着桌上的砚台,眼里充满了欣喜之色。
四爷见弘毅懂行,又非常喜欢。
第637章 再贵的阿玛都给你买
嘴角便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听闻它下墨快,发墨如油泛,在砚中生光发艳,随笔旋转流畅,阿玛就托人,专门从南州运到京城的。”
“谢阿玛,往后我一定好好练字。”弘毅一脸的欣喜,就跟得到了什么传世之宝。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淡淡道:“你的字,是要好好练练了。”
“阿玛......这个是不是很贵啊?”弘毅高兴完,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只好好读书,写字,习武便可。”四爷正色道。
若音瞧他那正儿八经的样子,颇有一种“只要你好好读书,再贵的阿玛都给你买”。
弘毅憨笑了一下,道:“阿玛,那我明天可以带这个去上学吗?”
“这砚台不就是用来写字的,你想带就带。”
只听弘毅爽朗一笑,道:“太好了,教书先生最喜欢收藏这些个东西了,每次有学生带了稀罕的文藏,他便逮着人多讲课呢,倘若我明天带去学堂,他一定会帮我多多补课的。”
若音听了后,嘴角抽了抽。
一开始,他以为弘毅是聪明,不高兴也要装高兴。
可现在听他讲了这么多,看来是真的高兴。
这孩子,也太爱读书了吧。
她只见过烦教书先生啰嗦,霸占课余时间的。
还没见过这种巴不得先生多讲课的。
就这爱学习的样......肯定是遗传四爷,她可没这基因。
这时,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是赞许弘毅的行为。
然而,弘毅还非常懂事地道:“不过......这种贵重的东西,我就带一次,平时就放在家里用,在学堂我就用原来那个。”
“为何。”四爷淡淡问。
“因为阿玛说过的,在自个没有真本事前,做人要低调。我现在才是初学阶段,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不可高调行事。”弘毅认真地回。
四爷微微颌首,肯定地道:“不错。”
弘毅笑了笑,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砚台上。
若音瞧着他那痴迷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光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化妆品。
就连男人的喜好,身为女人的他,也不是很懂。
她只知道,文人们在修身养性时,对一切都追求格物致知。
还有人有些小癖好,就爱收藏这些。
说是一方好的砚台,承载了一个充满灵感的过程,是风度的显现和张扬的个性。
有些人得到一块好的砚台,会将它作为终身伴侣,刻上自己的名字。
而且,毛笔书画,本就是大清特有的,是一个民族的象征。
可她实在不敢相信,弘毅才多大的人,就有这种思想觉悟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弘毅道:“额娘,我先回前院试试这个砚台,再找工匠刻上我的名字。”
若音浅笑着道:“去吧,你年纪小,夜里少熬夜。”
“谢额娘关心。”弘毅小心翼翼收好砚台。
就便带着弘修,回了前院。
四爷则留在了若音这儿,看来是要在正院过夜了。
若音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正准备伺候四爷更衣洗漱。
就见李福康笑眯眯地进屋了。
他打了个千,喜滋滋地道:“主子爷,福晋,外头有个探子,说是五格都统平反了瑶民,已经回京,正在宫里头复命,说是待会要来府上和四爷小叙。”
闻言,若音心中震惊。
她撑着桌几起身,声音颤抖地道:“爷,我没听错吧,我哥平反了瑶民,回京复命了!”
“你没听错。”男人将手伸过桌几,紧了紧女人微凉的手。
若音笑了笑,竟然喜极而泣。
不知怎的,她的身子,对五格有种极强的兄妹之情。
加之五格一直待她挺好,她这会子是真的替五格、也替五公主高兴。
别看她平日里嘻嘻哈哈,可这件事,一直跟块石头似得,压在她的心上。
因为那起义的瑶民,可是有将近一万人。
康熙在五格出京时,只给了五格五千士兵。
而且,五格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北方爷们。
对南方的路线,根本就不及瑶民熟悉。
她实在没想到,在实力与地理优势都不及瑶民的情况下,五格居然平反了瑶民!
若音耸了耸鼻子,高兴地吩咐李福康。
“你出去跟那探子说一声,就说我哥一路上舟车劳顿,叫他夜里好好歇息,我改天去府上看他和五公主。”
其实她心里想的,不是这样。
五格去年离京,与五公主分离这么久,五公主肯定很想他。
而他的心里,肯定也是很挂念五公主的。
加之他们成亲时,五公主就有了身孕,五格又离京,两人一直没有好好的处在一起。
如今,不能在她和四爷这儿浪费了。
待李福康出去后,若音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
身旁就响起男人低沉而霸道的声音:“过来。”
若音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走到四爷跟前。
并且,她才想起来,五格让探子来报,肯定不是深夜来会她这个妹妹的。
人家一准是来找四爷聊正事的。
可她没有询问四爷的意见,也没经过他的同意。
就直接让探子传话,把五格给打发掉了。
不过,四爷刚刚要是有意见的话,可以说呀。
他没有提起,是不是代表他默认她的所作所为。
但是,她还是低垂着头,望着自个的脚尖,不去看他。
声音哽咽地道:“爷,我错了。”
“哪就错了。”男人的声音冷冷的。
“我只是女人,四哥肯定是来找爷的,我不该善做主张,起了妇人之仁,让人把我哥叫回去休息了。”她努力缓和情绪,把话说的顺畅些。
“知道就好。”
四爷板着脸,将女人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在眼里。
一双眼睛,哭得梨花带雨的。
令男人忍不住搂在怀里,温声安抚。
明明错了的是她,可她这副样子,弄得他做错了似得。
“爷,你不怪我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下一刻,她就被男人一把拉在怀里坐着。
第639章 做人要从一而终
“怪。”
“怪我什么?”
“怪你又哭鼻子。”
“主子爷,五格都统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苏培盛汇报的尖细声音。
“知道了。”四爷淡淡回应后,沉稳地对若音说:“既然你哥来了,爷便去会会他,你早点歇息。”
“嗯。”若音点了点头。
临离开前,他俯身在她耳旁低而沉地道:“爷改日再来看你。”
若音听了后,扯过被子将脸盖上。
四爷将小女人俏皮的模样尽收眼底。
但他向来谨慎苛责,严格要求自己。
所以,他一甩袍角,就出去了。
这一夜,五格和四爷彻夜长谈。
两个大男人,不解风情、以及不约而同的把自家女人给抛下了。
次日清晨,柳嬷嬷伺候若音更衣洗漱。
“福晋,奴才听说了,五格都统在前院,和主子爷聊了一整夜呢。”
“啧啧啧,可真行,什么事情,竟然能聊一个晚上,换我早就打瞌睡了。”巧风说着,当真打了个哈欠。
见状,柳嬷嬷训道:“男人嘛,自然以江山社稷为重,当主子爷跟你这种懒虫一样。”
“也是。”巧风被柳嬷嬷比作懒虫,也不见得恼,反而跟着附和。
这时,一旁的巧兰也道:“五格都统到底是四爷提拔上来的,这时候立了大功,自然要和四爷一起分享,这叫忠心不忘本。”
“还是巧兰看的明白。”若音赞同地道。
看来,昨天晚上是她妇人之仁,闹了笑话。
也得亏四爷没跟她一般计较。
好在五格坚持了本心,没有被她误导,否则差点害了五格。
在这个力争上游的朝代,不是人人都恋爱大于天的。
尤其是王公贵族的男人,他们肩负着的,是家族和皇族的,乃至整个大清的命运。
所以,就连五格那般痴情的男人,都是先为国,后为家。
而且,五格和四爷关系特殊。
毕竟,当初是四爷把他从水深火热当中救出来的。
加之四爷这种人,城府极深。
五格要是没了规矩,反倒显得他有了战功,平反了瑶民,尾巴就翘了,翅膀硬-了。
“对了主子,五格都统命人送了好多缎子,听闻还是湘绣,上面的刺绣可精致了,比咱们府上的绣娘绣得好多了。”巧风道。
若音点点头,道:“湘绣是咱大清四大名绣之一,当然比府上绣娘要绣得好。”
“可不是么,那些缎子比京城的布坊要鲜艳,质感也强烈,而且,两面都有绣主题,真真是好看。”巧兰做着解说。
柳嬷嬷也跟着附和:“老奴活这么些岁数,还没见过两面都绣上的,关键是两面都绣得那么好看。”
“那叫双面全异绣,是湘绣的特色。”若音站定在梳妆台前,转了一圈,道:“看来啊,今年夏天有漂亮的衣裳了。”
那么好的缎子,做出来的衣裳想必十分好看。
就在若音琢磨着做新衣裳时,四爷和五格,早就在太和殿上朝了。
偌大的太和殿里,响起康熙爽朗的笑声。
“五格,这次你去南方平反瑶民,将事情处理的很好。”他就是想看看,五格的真本事。
经过这一件事,康熙对五格的看法,改变了不少。
他是一个惜才的人,像五格这般有勇有谋的,自是要好好嘉奖的。
“谢皇上谬赞。”五格叩首道。
“你能在那般艰难的情况下,平反将近一万的瑶民,实在是功不可没,朕便封你为一等忠勇伯。”康熙道。
“奴才叩谢皇上隆恩。”五格连连磕头。
每磕一下,太和殿的地板就发出一声闷响,震得众人脚下发颤。
心说这五格都统也太实在了。
不过......皇上给的爵位也实在。
在清朝,官位和爵位是两码事。
五格的官位,在武官当中已经算是一把手了,再升也升不到哪里去。
所以,康熙便晋升了他的爵位。
而五格的一等忠勇伯,算是伯爵的一种。
伯爵分为三个级别,一、二、三等。
显然,五格的一等伯爵位份最高,忠勇是他的封号。
而伯爵上头,是侯爵。
侯爵上头,是最高的公爵。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炷香后,快要散朝时,不少官员有些欲言又止,无非就是关于新的皇太子一事。
可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圈禁,八爷被革职。
经历了这么多,皇太子一位,还没当选出来。
他们就是有疑问,也不敢再问,生怕再牵连。
不过,上首的康熙却主动旧事重提。
“关于重新选皇太子一事,尔等可有什么想头?”
闻言,王公大臣眼观鼻,鼻观心。
皇子们一个个被处置,他们哪里还敢举荐。
这不是害了皇子,还惹得自个被牵连。
眼瞧着众人都不敢回答,四爷却上前一步。
道:“皇阿玛,儿臣认为二哥是被诅咒才行为异常,希望皇阿玛再给他一次机会,复立二哥为太子。”
康熙剑眉一挑,摆摆手淡淡道:“老四,你的意思朕知道了。”
四爷拱手后,就退在一旁。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有个人紧随四爷之后发言。
“皇上,奴才认为,还是八阿哥最为合适。”说这话的,是一道老迈而沙哑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胡子灰白,满脸皱纹的老头。
一双老练的眸子里,泛着黠洁的精光。
看起来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心说这不是八爷的心腹大臣佟国维吗?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八爷太急着上位,被革职了贝勒爵位,八成是没戏当皇太子了。
他这个老狐狸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可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第一个被牵连的,指定是八爷。
果不其然,只见康熙面上一沉。
“朕念在八阿哥曾经有功的份上,便只革职他的贝勒爵位,可即便是没了贝勒头衔,他居然还私下勾结党羽。”
八爷都不上朝了,也不管朝中诸事。
可朝廷中还有人追捧他,举荐他,分明就是私下还有联系。
“皇阿玛明察,八哥都被革职了,怎么可能勾结党羽。”十四阿哥冲出来帮八爷说话。
“混账东西,你给朕退下。”康熙俯视着底下的王公大臣,道:“八阿哥勾结党羽,屡教不改,现命侍卫将其拘禁在府邸高墙之内,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入。”
听见这道圣旨,没一个人敢出来帮八爷说话。
就连咋咋呼呼的十四阿哥,也没再顶撞康熙。
事已至此,说多了也没用。
不过,好在不是终身幽禁,否则就完蛋了。
说不定皇阿玛气消了后,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就不激怒他老人家了。
紧接着,康熙便起身,继续道:“关于重新选皇太子一事,朕心中有数,十日后定会做出决断。”
此话一出,在朝廷中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对于重新选皇太子一事,康熙一直采取迂回态度。
除了直言大阿哥不行后,对于其余的阿哥,康熙都是没有表明态度的。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当真是让人猜不透......
不仅如此,还没个确切的说法。
可康熙刚刚的话里,不再是打马虎眼,而是有了确切的时间。
这说明十日后,重新选太子一事,必定有一个结果。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有那个福气了。
“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行叩拜礼,送走了下朝的康熙。
片刻后,太和殿前的台阶上。
十四阿哥拉住了老狐狸佟国维,气愤地指着佟国维的鼻子。
大骂道:“好你个佟国维,八哥这会需要低调,你居然还举荐他,这事你没商量就自作主张,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佟国维本就是老狐狸,不光是为人狡猾,做戏也是一流的。
他摸了把胡子,犯难地道:“做人要从一而终,奴才既然从一开始就举荐了八爷,那就会坚持到底。”
“你这个老顽固,是怎么当上大臣的,该不会就是靠的走后门吧!”十阿哥也跟着指责佟国维。
“好了好了。”眼看着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九爷拉着两个弟弟走开了。
佟国维站在原地,朝隆科多使了个眼色。
隆科多会意后,微微点头,两人就分开下朝。
这时,五格被众人围着,一一道贺。
“多谢诸位,改日一定请你们到府上小叙。”他敷衍了几句,就快速从人群中突出重围。
出了紫禁城,他都顾不上乘车。
直接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就快马加鞭的去了五公主的府邸。
这都一年左右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女人,他有种归心似箭的期待感。
由于他骑马骑得快,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此时,他远远的看见府邸门口,有一群人在那儿等着。
为首的,是穿着银红旗装的小女人。
待靠近后,他勒紧缰绳,利落的离蹬下马。
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就没离开过那抹银红色的倩影。
少年走到小女人跟前,温和而歉意地道:“昨晚去了四哥那,陪他喝了点酒,聊了一夜。”
“我知道,奴才都和我说过了。”五公主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些日子,她日夜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
他看起来比之前晒黑了些,是那种亚麻色的健康肤色。
身躯比离京前更显精壮。
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英俊脸颊,倒是一点都没变。
甚至,看起来更加好看了。
英挺的鼻子,他的嘴唇弧度完美,正牵着一抹浅笑。
第640-642章 倚在木门上等他
这抹浅笑,不再是那种阴暗的笑容。
而是又恢复了阳光帅气的笑容,透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于是,两人就在奴才的簇拥下,到了五公主的院子。
进了院子后,五公主遣下了所有奴才。
她像普通女人那般,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本来在屋里坐着的五格,看着小女人捧着的杯盏,立马起身,将杯盏接在手里。
“不必这么麻烦,往后我自己倒就行了。”
说着,他意思意思地抿了口茶。
五公主有些拘谨的站定在屋子中间,欲言又止。
她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见到心爱的少年,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狂跳。
想要和他亲近,却又害怕不够矜持。
“我听人说,普通妇人们,都会等丈夫回来,然后替他倒茶,解掉一天的疲惫,还会替他们更衣。”
说到这里,五公主停顿了一下。
几个快步走到男人跟前,看着自个的脚尖。
“所以我想问下你,你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歇息一会,我也好让奴才准备一下。”
如果他要先用膳,就让厨房准备。
要是他想歇息,自然让奴才备水,伺候他沐浴了。
此话一出,正喝茶的五格,顿时就呛住了。
急得五公主焦急地问:“要紧吗,我去叫府医吧。”
“别。”五格握拳,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待他缓和好后,起身将女人圈在怀里。
他用食指指腹戳了戳女人光洁的额头,道:“雨薇,你是公主,不必如此待我,懂不懂?”
“可是你在那么艰苦的环境打仗,平时我们又难得在一起,我就想靠在你怀里,做一个普通女人。”
她将头主动靠在他的怀里,满是依恋。
他是都统,平时需要带兵。
时不时有很重的任务在身,需要去执行。
偶尔还会去很远的地方,执行艰巨的任务。
一离开就是一年半载,甚至好几年,生死未卜。
爱上这么一个男人,她从不后悔。
甚至,他在她心中是伟大的。
所以,她就要爱他爱到轰轰烈烈。
说得严重一点,爱到死都不为过。
这一次,她等了他好久。
因为她知道,这将会是他们之间的一场考验。
如果他不幸死在了南方,她真不知道下辈子该怎么办。
但他要是回来了,一切就是新的开始。
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她们之前的爱情了。
“可你生完孩子才两个来月,身子正在恢复期间,我不想你那么累,而且,你是公主,咱们不能逾越了规矩。”
“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就我们两个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一直暗暗发誓,只要你回来,我就要像普通女人一样待你。”
五公主抬起头来,用那种很乖很乖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们本来就聚少离多,在身边时,就要拼尽全力疯狂去爱,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而且,她是公主,又不是皇子,不必插手朝廷之事。
五格是个正常男人,听到心爱之人这样温柔体贴的话,一颗心暖暖的。
想到她问他先用膳还是先沐浴,便看似淡淡地道:“那就先沐浴吧。”
“好,我去叫奴才备水,顺便叫她们把大格格抱到你跟前,你还没见过她呢,她和你长得可像了。”
“不了,小孩子娇贵,我又没沐浴,回头再熏着了她。”其实,昨儿在四爷府上,他就沐浴过了。
只不过,彻夜长谈,少不了喝酒,身上有些酒味没散去。
五公主耸了耸琼鼻,当真在男人身前嗅了嗅。
“难道你就不怕熏着了我。”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叫了奴才备水。
片刻后,奴才将水备好,就退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一时间,里间的屋子里,水雾缭绕。
五公主抬起手,替少年更衣。
向来被奴才伺候着的她,还是头一回伺候男人更衣、洗漱,她的动作笨拙而缓慢。
五格就那么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眼神宠溺而温柔,“罢了,我自己来。”
大约一炷香后,五格就沐浴好了,五公主便替他换上了干净的墨色里衣。
此刻,少年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她比去年看起来更美了。
弯弯的柳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凝脂般的鹅蛋脸。
“好了。”五公主替少年整理着肩上的皱褶,“这些日子,你一定很累,就先歇下吧,晚点我让奴才做一桌子好菜,再叫你醒来用膳。”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才转身,就被少年禁锢在怀里.....................................................................................................
比起这对小别胜新婚的恩爱小夫妻,佟国维和隆科多两父子,从下午一直聊到了深夜。
早在下朝的时候,佟国维就和隆科多眼神暗示了。
父子两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只一个眼神足矣。
这会子,两个男人在佟国维的府上喝酒,唠嗑。
由于李四儿的关系,他们的父子关系大不如前。
可到底是亲生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断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彻底断了来往。
昏暗的房间,大门紧闭着,屋里摆着几盏微弱的油灯。
他们的面前,摆着花生米、烤鸭、牛肝等等,各种下酒菜。
“阿玛,我实在想不明白,八爷都没戏了,你还捂着他当热炕头,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吗?”隆科多不解地问。
他本来就是个中年男人了。
佟国维是他的父亲,已然是个胡子灰白的老头。
佟国维轻轻一笑,道:“今日我举荐八爷,是考虑过方方面面。一是八爷触到了万岁爷的逆鳞,我便想火上浇油,索性把八爷给捧死算了。”
“二来呢......”佟国维喝了口酒,继续道:“八爷虽然被革职,但他的势力不容小觑,虽说我此举讨嫌,可还是要做样子给八爷一党看,显得我宁可冒着得罪万岁爷的风险,也要坚持支持八爷。”
“但您得罪了万岁爷,这可如何是好?”
“我自然还有第三个想头,万一皇上一时心软,当真顺了民意,封八爷为皇太子,将来要八爷登基,我不就是立了大功。”
听了这番话,隆科多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和钦佩。
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佟国维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这是哪一头都不得罪,保一家周全。
隆科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可您是万岁爷亲国舅,又是万岁爷的老丈人,又何必左右逢源。况且,自打温僖贵妃去世后,贤贵妃一直是后宫的一把手,您还有什么好怕的。”
佟国维的姐姐,也就是康熙的亲生母亲,只可惜死的太早。
康熙登基没几年,她就走了。
不仅如此,佟国维还是已故佟佳皇后的父亲。
这位皇后也是个命薄的,早早就去了。
好在佟国维还有个庶女,现如今已经是宫里头的贤贵妃。
紫禁城的后宫,之所以有这么多佟佳氏为后为妃。
就是因为“佟佳”一族,自清朝开国皇帝皇太极在位时,就全力支持爱新觉罗氏。
还和爱新觉罗氏皇族世代联姻。
这让“佟佳”氏成了清朝最为显赫的外戚家族。
光是在京城做官的佟佳氏,就有上百人。
别的地方官,更是有将近六百人。
一个家族总共才多少人啊,可以说佟佳氏家族,只要是个男的,几乎都当上了官儿。
到了佟国维这一代,众人竟帮他取了个“佟半朝”的称号。
意思就是整个朝堂,有一半是佟佳氏。
这就是联姻所带来的家族利益。
然而,帝王也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外戚,帮他打仗,管理国家。
所以这样的联姻,算是彼此获得利益。
其中的真感情,寥寥无几。
良久后,佟国维唉声叹气地道:“自古以来,皇室的外戚在旁人看来风光无限,可真正能平安度过晚年的,没有几个。下场凄惨的,倒是一大把,所以说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阿玛不愧是朝中重臣,资历老道,儿子实在是佩服。”隆科多由衷地道。
“哪里有什么资历可言,不过是经历的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
佟国维摸了把灰白的胡子,老迈而沙哑地道:“我老啦,不中用了,所以今日叫你过来,想让你明儿到万岁爷那,告我的御状。”
“什么?”正在夹花生米的隆科多,吓得筷子掉在桌子上,花生米也滚到了地下。
他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忙跪在屋子中间,十分不解地道:“阿玛,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情,是我的底线。”
佟国维轻轻一笑,洒脱地饮了一杯酒,淡淡问:“为何?”
“我能有今日的作为,全靠阿玛一手栽培,提拔,说什么都不能干这种事啊......”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加要听我的了,于情,你是我儿子,否则就是不孝,于理,你是我一手培养成才的,平日里护着李四儿那个贱妾就罢了,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佟国维将杯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发出沉闷的木头声音。
“不,您是叱咤朝野的佟半朝,为何要出此下策,这不是让儿子......把您往火坑里推吗?”
“简直是愚昧至极,旁人故意捧高我,你也说我是佟半朝,这是想我害死我是吗!”
“儿子不敢。”隆科多道。
“在这朝堂上,不够忠诚的人,谁都不会再用,如今我得罪了万岁爷,八爷又没戏,便只能让你去告御状,还能为你博个好点的前程。”
隆科多:“......”
佟国维说着说着,话锋一转。
道:“虽说你不是四爷的亲舅舅,但还是因为佟佳皇后,有一层关系在那儿,往后你只管烧四爷的冷灶便是。”
隆科多心中一惊,诧异地问:“四爷一直没有争储的想法,阿玛为何让我辅佐他?”
“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按照我的去办,哪儿那么多废话。”佟国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往后你也不要来我这儿了,只需记住两点,无条件的支持四爷。”
“另一点呢。”
“另外一点,我说了你也不见得听,反正你要是再这么宠李四儿,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隆科多微微一顿,关于李四儿的事情,家里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但他就是不听。
就连这会子,他还是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只是问道:“阿玛,您为大清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要靠这种法子获得周全,您不后悔吗?”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这辈子享受过官场带给我的无限荣光,也看破了所谓的的官俗国体,已经对高堂广厦没有多大的感触。这个世上......不管是好的,坏的,想要的都很简单,只需好好活着就够。”佟国维云淡风轻地道。
隆科多从佟国维的话中,听出了归隐山林,厌倦官场的语气。
他跪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良久后,他道:“阿玛,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便拱手离开了。
回到府上,隆科多才回前院,就见李四儿提着花灯,倚在木门上等他。
李四儿穿着橙红的汉服,高高的珍珠翠领。
一头乌发高高盘起,钿子戴满了整个头,上面镶嵌各种宝石和点翠。
整个人看上去珠光宝气,妥妥的大清贵妇。
“老爷回来啦。”李四儿笑着上前迎。
隆科多淡淡的“嗯”了一声,抬脚就进了堂间。
瞧着男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李四儿有些不悦。
但还是跟着隆科多进屋了。
要说平日里,她在门口等他,隆科多定会亲手扶起她的。
今儿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他居然把她当空气似得,一准有事儿!
再泼辣如李四儿,也是要靠男人生存的。
平时她不讲理的时候,大多都挑隆科多心情好时。
如今见隆科多心气不顺,她自然也遣退了奴才,覥着脸给隆科多斟茶。
李四儿递了茶后,就在一旁坐下了。
第643章 还是丫头好
待隆科多喝完了一杯茶,她便笑脸盈盈地道:“老爷在外头忙活了一天,时候也不早了,四儿伺候你歇息吧。”
隆科多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拒绝。
他站起身子,撑开双臂,由着李四儿伺候他更衣洗漱。
一炷香后,李四儿吹熄了蜡烛,两人便躺下了。
“老爷,你今儿什么事情,跟四儿说说呗,别闷在心里。”
就算佟国维那般提醒他,隆科多还是没有避讳,直接告诉了李四儿来龙去脉。
“今儿去了阿玛那儿,他竟然让我在万岁爷跟前,揭发他和八爷勾结。”
人都说女人不能妄议朝政,在隆科多这儿,可没这个说法,他什么事情都跟李四儿说。
黑夜里,李四儿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老爷子一直看不惯她,要不是她后来生了一双儿女,态度才稍稍好了点。
这会子,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就知道这事对隆科多有好处。
至于其它的,她才懒得想。
于是,她牵了牵唇,柔柔地道:“谁让他是老子,你就听了他的话呗。”
“可他终归是我阿玛,我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
“老爷,那我问你,这事儿是你主动的吗?”
“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说害了老爷子呢。明明就是他逼着你揭发他的事情,你不过是依照他的吩咐办事。”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老爷子都七十多,也到了该隐退的年纪,趁着现在能全身而退,还是早早回乡下养老,省得往后想退都退不成,一辈子都白忙活了。”
换句话说,都快八十的人了,也到了可以入土的年纪了。
不过......这话她可没敢说出来。
隆科多:“......”
见隆科多没说话,李四儿继续劝道:“不就是老爷子想安度晚年,你还能在朝廷平步青云嘛,多好的事情,你非得想这想那的。”
隆科多:“......”
“死鬼,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隆科多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这事本不是我的意愿,既然阿玛千叮万嘱,让我告他的御状,我便听他一回。”
隆科多被李四儿安抚得很好,已经没有一点良心的负担。
内心仅存的一丝愧疚,也都荡然无存。
“这就对了嘛。”李四儿靠在隆科多怀里,“老爷,你最近可真够忙的,已经许久没来人家院里了呢。”
“胡说,不过三日没去看你,你就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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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隆科多真就当着王公大臣的面,揭发了佟国维与八爷勾结的事情。
康熙听后龙颜大怒,直接下令让革职了佟国维的官位,让他退任。
这听起来像是惩罚,可聪明人就会知道。
在这个朝代,能干到退休是件多了不得的事情。
不仅如此,康熙还升了隆科多的官位,夸他大公无私。
给隆科多手头上拨了不少京师警卫武力。
可在众人看来,隆科多就是个为了升官加爵,能出卖老父亲的人。
一时间,朝堂上是风云四起,个个都想巴结隆科多。
可若音却优哉游哉,去五公主府上探望了。
两月前,五公主在太后的慈仁宫生产的。
太后是真心疼爱五公主,早早就内务府的奴才,打造了隔音效果最好的玻璃门窗,安装在慈仁宫的偏殿。
到了五公主生产那天,那是一点小孩哭声都没传出去。
然而,刚出生的婴儿,长得飞快。
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孩子生下的时间,这事一直都瞒着的。
所以说,五公主虽然生下格格两月,可一直没有声张,也没有办酒。
就连皇家里头,知道的也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谁让那些贵妇别的本事没有,侦查别人家事的本领一大把。
五公主若是办酒了,那些人一旦发现不对。
指定会偷偷讨论,怀疑五公主。
此时,若音正抱着大格格,满眼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小丫头被红色的衣料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个小脑袋来。
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正望着若音笑,像个可爱的小天使。
“小晴瑶就会看着姑姑笑啦。”反正这会没有旁人。
她可以在孩子面前自称姑姑,也可以自称舅妈。
不过,外头的人多的时候,她肯定要以皇家舅妈的身份。
“整天就知道乐呵呵的,夜里就看着床架子笑,也不晓得她乐个什么劲儿。”五公主幸福地抱怨着。
“你可知足吧,她爱乐就可劲让她乐,不像我家两个,小时候名堂可多了。”
若音说着,逗了逗怀里的孩子。
又道:“还是丫头好,打小就是个小淑女,手脚规规矩矩放着,不踢也不乱蹬,这股子文静的样子,就是不一样。”
“你要是喜欢,赶紧给四哥再添个格格。”五公主打趣道。
若音抬头,娇嗔地横了五公主一眼。
“你是不知道,在府里的时候,不光四爷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就连那两个小家伙也跟着催,怎的现在连你也催我。”
“人就是这样,有了女孩儿就想要男孩,有了男孩儿,就想要女孩,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凑成一个好字。”
若音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
难得和五公主聚在一块儿,若音索性就留下来,用了午膳。
直到下午的时候,她才打算回府。
若音抱着怀里的小丫头,在豆腐似得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晴瑶,姑姑改日再来看你哦。”
“行了,四嫂,你快回去吧,最好赶在天黑前回府,万一四哥在府上等你,回头得怪我留你留太晚了。”五公主接过孩子,打趣地说。
第644章 你还知道回来?
若音面上笑呵呵地挥手,上了回府的马车。
不过,到了马车上,她不由得在心中呵呵呵。
就四爷那勤政的劲儿,一天忙到晚,不然就在书房用功。
哪里有闲情,在府上等她呀。
半个时辰后,若音回到了府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扶着柳嬷嬷的手,抬脚进了自个的正院。
可她才进院子,就见院子里乌压压一片。
为首的,居然还有苏培盛。
而且,苏培盛见了她,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她跟前。
打了个千,道:“福晋,您可算回来了,主子爷在里头坐着呢。”
四爷都在正院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福晋这时才回来。
要知道......在这后院里,可没有哪个女人,敢让四爷坐冷板凳。
就连李侧福晋最得宠的时候,再怎么恃宠而骄,都不敢这么做。
偏偏他让人把整个院子找遍了,也没福晋的人影。
这下子,可算是回来了。
要是再晚一会子,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
若音微微一顿,抬头扫了眼堂间的大门。
果然,就见四爷面对着她,坐在堂间的太师椅上。
黄昏斜斜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叫人看了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只是他的长眉不耐烦地蹙着。
一双神秘深邃的墨瞳,正不满地看着她。
仿佛在说:你还知道回来?
若音松开柳嬷嬷的手,抬脚就往堂间走。
心说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让五公主给说中了!
一进屋,她就盈盈福身行礼:“请爷大安。”
四爷笔挺地坐着,一双眸子打量着小女人。
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旗装,袖口绣着银色的花边暗纹。
明明是宽松的旗装,穿在她身上却显得体态修长。
打扮的这么好看,却这个时候才回来。
“去哪了。”四爷冷冷地问。
“去了五公主府上,看望她和小格格嘛。”若音乖乖地回。
只一个回答,四爷紧绷的脸颊,就恢复了正常。
“平时来往可以,往后算着点时间,别黑灯瞎火的才晓得回府。”
“我知道了,只是那小格格太逗人喜爱,跟个瓷娃娃似得,尽会冲我笑呢。”
四爷没好气地道:“大阿哥、二阿哥,小时候冲你笑的还少吗?”
“那不一样,人家是女孩儿,笑起来都斯斯文文,很秀气的那种,是个小淑女呢。”
说着,她还牵了抹纯纯的笑,看起来好乖好乖的。
“喜欢?”四爷握拳,轻咳了一声,“又不见得你给爷生个出来。”
“爷!”若音跺了跺脚,娇嗔地横了四爷一眼。
于是,她在和四爷斗嘴皮子的空挡,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小型危机。
当天夜里,四爷在正院歇下。
三日后,挨了板子的十四阿哥,在各种名贵药材的调理下,身子总算是好全了。
所以,这一日便是他喜迎福晋的日子。
若音一早就梳妆打扮好,选了件藕荷色的旗装,化了个优雅知性妆。
参加别人的喜事儿,自然是越低调越好,省得抢了新人的风头。
但她身上的衣料,和头上的头饰,属于低调又精致,还不会失了身份的那种。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在十四阿哥府邸停下。
若音掀开车帘,能看到十四阿哥的府邸很大。
那是一座由大大小小院落,组成的长方形府邸。
只一眼就能看出来,十四阿哥现下很受宠。
不管是受德妃的宠爱,还是康熙的宠爱。
毕竟,十三阿哥也才从紫禁城的阿哥所搬出来,他的府邸就没十四阿哥的好。
甚至......可以说是差得太远了!
下车后,若音四处顾望。
才发现这个府邸不仅宽阔,看起来也很华丽。
到处都是雕梁画栋,就连大门的门沿,也翘起金黄的边角。
透过大门往里头一看,随处可见大红的喜联,灯笼,花绸。
瞧着一点不比紫禁城的宫殿要差。
抬头一看,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
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四个大字:禵阿哥府。
而这个“禵”,正是十四阿哥的名字,爱新觉罗·胤禵。
这时,有奴才笑着上前迎接。
“四爷、四福晋、里边请。”小太监坐着邀请的手势。
四爷便抬脚进了十四阿哥的府邸。
若音身为福晋,与四爷保持一小段距离,站在他的右后侧,跟着他进了府。
而他们的身后,奴才们忙得不亦乐乎。
十四阿哥是四爷的亲弟弟,所以十四阿哥这次娶福晋,四爷可是备了十八箱贺礼。
那些匣子个个都方方正正,上面挂着大红的绸缎,喜庆得很。
进了府后,四爷被太监带到了男宾处。
若音就被丫鬟,带到了新娘子的喜房。
若是旁人成亲,她肯定进不了喜房的。
但有了亲嫂嫂这一层关系,就不一样了。
这会子,她才走到喜房门口,就听见里边有一道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
“哎呀,十四阿哥怎的还不来牵我呢。”
所谓的牵,其实也就是新郎官,牵着新娘子与他之间的红绸。
在这封建的朝代,基本上没有男人当众牵着女人的。
尤其是王公贵族聚集的重要场合。
“福晋,应该会来的,夫人说啦,您在府中性子活泼,到了府上一定要稳住心性,矜持一点,切莫失了身份。”这是一个苍老的嬷子声音。
若音听见这些后,觉得挺有意思的。
下一刻,她就抬脚进了屋子。
一进屋,才发现屋子里挤满了奴才。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好生热闹。
也难怪她来时,外头的奴才唱了报,里头居然没人听见。
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屋里,奴才们见了她福身行礼。
她随意摆摆手,就走到了床边。
只见大红的喜床上,坐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
她看起来有些瘦瘦的,就算红嫁衣是定制的,穿在她身上,还是有些宽大。
五官标致,一张脸蛋透着些许稚嫩,瞧着也就二八年纪。
第645章 也忒没规矩了
“这盖头怎的掀开了。”若音惊讶地道。
新娘子从娘家接过来,盖头可是不能随意掀开,得等到新郎官挑开喜帕才行。
十四福晋打量了若音一眼,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转着。
能进这个屋子的,基本都是最亲近的奴才,还有亲人。
她娘家的人,没法跟过来。
十四阿哥的亲姐姐,五公主刚刚已经来瞧过她了,难道......这位是四嫂?
想明白后,她急急的解释:“四嫂,我实在憋得慌,这就把帕子盖上。”
说着,她就左顾右望,从身后的锦被捡起喜帕,又盖在了头上。
由于她看不到头上,盖的有些歪。
最后还是奴才们,帮她把盖头稍稍整理了一下。
若音轻轻笑了一声,心说当真跟个小孩子似得。
她没所谓地道:“无妨,我也就过来看看,你要是真闷得慌,就透会气吧,不过,待会出去拜天地,你可万万不能胡来。”
语音刚落,十四福晋当真不客气,率真的将盖头又掀开。
“谢谢四嫂,这个我知道的。”
说着,她笑吟吟地看着若音,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跟这样的少女相处,若音觉得很自在。
两人便随意地聊了些事情。
“四嫂,你嫁给四爷时,都有什么步骤呀,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瞧,这话问得若音都快接不住了。
一屋子的奴才,只管将头埋得很低。
“这些事情,奴才都会安排的,你只需要盖着盖头,等着十四阿哥来找你就行了。”
若音哪里能说的太详细,只好马马虎虎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喜房的事情,哪能到处去说呀。
至于别的琐事,那都是奴才的事情。
反正十四福晋是个未出阁的闺秀。
可十四阿哥已经有了试婚格格,自然是比较懂的那一方。
所以,十四福晋只需等到十四阿哥,其余的都是爷们的事儿。
“哦。”十四福晋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大约一炷香后,媒婆就欢欢喜喜地进屋,“吉时到了,要拜天地啦,都把新娘子扶到前院去。”
于是,十四福晋又把盖头盖上,由着奴才搀扶着,去了前院。
若音离开喜房后,没跟着大队伍走。
而是扶着柳嬷嬷的手,沿着府中的小径,打算去前院赴宴。
谁知半道上,遇见一个小女人,在府上的凉亭偷偷抹泪。
不过,她没有多停留。
只看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倒是柳嬷嬷,忍不住小声道:“福晋,这十四阿哥后院的格格,也忒没规矩了,人正室进门的大喜日子,她在这哭什么,晦气!”
“她比十四福晋先进府,只不过家室不够好,便成了男人用来试婚的女子,明明她是十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却眼睁睁看着旁人成了他的妻,是有些不好受吧。”若音没所谓地道。
她也没多想,只道是小姑娘怕是对十四阿哥动了真情。
一时伤心难过,便落了泪。
喜怒哀乐是人的情绪,谁还没个伤心的时候。
况且,这种年纪小的女子,刚进深宅大院,难免控制不了情绪。
不似那种年长几岁的妇人,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会隐藏心事。
在这个朝代,为了避免阿哥们成亲当天手忙脚乱,不懂延绵皇嗣。
阿哥们正式成婚前,必须得挑选女子进府,学会怎么做丈夫,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虽说挑的不是出身多好的,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官女子。
不仅容貌端庄,各方面也比普通女子,都要出色一些。
有了这些试验品,清朝的阿哥们,基本到了年纪,就知道事儿了。
有些年纪还没到,就宠幸了丫鬟。
男孩子嘛,又是阿哥,正处于鲁莽的年纪。
丫鬟巴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哪里会拒绝。
一来二去的,成亲前有了孩子的情况,都大有人在。
“阿哥们成亲前纳的格格,家室都不是很好,她能进十四阿哥府里,祖上都冒青烟了。老奴看啊,不是不好受,只怕是另有所图。”
“哦?”若音柳眉一挑。
“福晋您想啊,一般人哭,都躲在屋里哭去,哪里会在外头哭给人瞧,再说她怎么也是个小主子,在外头哭多不像话,生怕传不到十四阿哥耳里似得。”
因为自家主子是正室,所以,柳嬷嬷向来就看不惯旁的侍妾。
要是碰上讲理又懂规矩,那还好说。
见到这种尽会来事儿的,恨不得拆穿她们的真面目。
但这是在别人府上,她和福晋都管不着。
不过......善意的提醒下福晋,别把人想那么单纯,也是好的。
若音本来没觉得什么,现在听柳嬷嬷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
看来这个吴格格,心思不纯呐。
刚刚她瞧见了,那吴氏长得和十四福晋差不多。
说来也是怪了,德妃给十四阿哥挑选的两个女子,都不是特好看的那种。
但是个个都五官端正,属于耐看又标致的哪一类。
吴氏出身一般般,可十四福晋的父亲,可是翰林院侍郎,又是正黄旗蒙古都统。
由此可见,德妃对十四阿哥的希望,绝对不仅仅是想要抱孙子而已!
一盏茶后,若音顺着圆拱门,去了前院赴宴。
府上的丫鬟见了她,把她带到了女宾处入席。
这会子,堂间好生热闹,她能听见有人在起哄,似乎在拜天地。
不一会儿,就见十四阿哥牵着手里的红绸,带着十四福晋去了喜房。
于是,宾客们也就开始喝喜酒,吃喜宴。
若音这一桌,基本都是贵妇。
所以,她吃的有些拘谨。
用过膳后,她基本没有多呆,就打算回府了。
只是宴席上喝了不少茶和汤,她有些急着出恭。
便带上柳嬷嬷和巧风,去了趟茅房。
出来时,经过喜房的她,居然看见了四爷、十三阿哥。
两兄弟肩上扛着的,正是少年十四阿哥。
走近后,她还听见了兄弟几个吵闹的声音。
当然,主要还是十四阿哥在吵。
若音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见十四阿哥甩开了一旁的十三阿哥。
第646章 你这是在吃四爷的醋
接着,他又大力推开了四爷。
右手指了指十三阿哥和四爷,大舌头地说:“不用你们来扶我。”
说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还是一旁的四爷,又扶住了他。
这一回,十四阿哥没推开四爷。
反被四爷扣住了手臂,疼得眉头紧蹙。
气急地道:“你不是和十三很要好吗,他建府邸,你还让四嫂往十三府上送东西。”
听听这语气,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弟弟,在这指责哥哥偏心其他的兄弟。
“胡言乱语。”四爷面色一沉,朝十三阿哥使了个眼色。
两兄弟默契很好,只一个眼神,十三阿哥就先离开了。
这时,四爷才发现一旁的若音。
一双神秘深邃的墨瞳,淡淡瞥了眼小女人,就扛着十四阿哥继续走。
十四阿哥便借着酒疯,不依不饶地道:“既然和十三那么要好,那就不要管我。”
“闭嘴,少在这撒酒疯,简直丢皇家的脸。”四爷沉声训斥。
要不是十四阿哥醉醺醺,又不让奴才抬。
不仅这样,谁靠近他就打谁。
他是阿哥,又从小习武,奴才哪里他的对手。
就连侍卫,也不敢对阿哥动手啊。
功夫差的奈何不了他,功夫好的又怕伤了他。
为了避免十四阿哥倒在地上出洋相,四爷和十三阿哥,才扛着他的。
谁知道,十四阿哥竟不领情。
若音在这碰上了四爷,本想和他打声招呼,告诉他,她先回府了。
可看他心气不顺的样子,她牵了牵唇,终是没有添乱。
倒是十四阿哥,挑了挑叛逆的浓眉,还在使性子。
她看着还在推搡四爷的十四阿哥,一个没忍住,就快步走上前,打算教训教训十四阿哥。
若音堵在四爷和十四阿哥前头,张开双臂拦着两人。
“你起开。”四爷淡淡道。
“不。”若音说着,转头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弟,你口口声声说四爷偏心你,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个。你身为弟弟,给了他兄弟间该有的情分吗,平时处的好的,不也是八爷他们么!”
她真的是不说不舒坦,十四阿哥只晓得说四爷偏心十三阿哥,却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打小就和德妃串通一气,对四爷有着偏见。
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和四爷置气了。
十四阿哥抬眼,醉醺醺地看着若音,没有说话。
“你有额娘和皇阿玛疼爱,府上有什么可缺的,我那家具送你府上,放得下吗!人十三弟府上,什么都没有,你也去比,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在吃四爷的醋......”
“才没有呢!”十四阿哥留下一句气冲冲的话,居然肯主动挪脚走路了。
看着四爷和十四阿哥的背影,若音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行,到底是十四阿哥大喜的日子,要把握分寸。
唉,这两兄弟,也是没谁了。
十四阿哥明明对四爷有种特殊的兄弟情,却和别的兄弟混在一起。
却又偷偷的较劲儿,跟十三阿哥争宠。
平日里,两兄弟见了面,还互怼,互掐。
至于四爷呢,对于十四阿哥,是有兄长的责任感。
可他就算为十四阿哥做了什么,十四阿哥也不理解。
四爷对于不懂他的人,根本就不会去解释。
这两个别扭的兄弟啊!
然后,若音摇摇头,吩咐奴才待会跟四爷知会一声。
自个便扶着柳嬷嬷的手,乘上了回府的马车。
是夜,十四阿哥喝了醒酒茶,就去了喜房。
完颜氏听见了动静,就欢喜地道:“爷,是你吗?”
十四阿哥虽说酒醒了,可面上还是红红的。
他没有回答完颜氏的问题,只是抬脚往床边走。
一时间,屋里的奴才递给他一把秤杆。
揭开喜帕后,一张鹅蛋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还抿着嘴,笑脸盈盈地瞅着他。
她看起来娇俏可爱,瞧着只比他小个一两岁。
这时,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居然蹙了蹙柳眉,捶着肩膀,道:“爷,你可算是来啦,人家在这坐了一天,浑身都是僵的。”
“这点苦都吃不得,往后还怎么管家。”十四阿哥接过奴才递过来的酒盏,在少女身旁坐下。
听见少年淡漠的语气,完颜氏愣了愣后,立马停止了捶肩。
她也接过奴才手里的酒盏,好乖好乖地递到十四阿哥跟前。
只是那活泼的性子,到底是矜持了些。
因为她瞧见了,十四阿哥好像不喜欢她说话。
多说多错,她还是少说话吧。
十四阿哥扫了眼对方手里的杯盏,左手绕过少女的手肘。
他将手臂往上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拽着少女的手肘,就将杯盏里的酒喝了个光。
就这样,成亲的交杯酒喝完了。
“咳咳咳。”这酒好烈!
完颜氏本来想慢慢喝的,可她被十四阿哥那么一拽,杯里的酒就直往她嘴里灌。
从不喝酒的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呛住了。
一张年轻的脸蛋,也呛得通红。
十四阿哥蹙了蹙眉,将酒盏放在托盘当中。
屋里的奴才,也收回了完颜氏手中的酒盏。
他起身,淡淡扫了少女一眼。
“安置。”
完颜氏听了后,忙止住咳嗽,站定在少年跟前,伺候他更衣洗漱。
就在她伺候完少年更衣洗漱时。
外头突然来了个小太监,俯在十四阿哥身旁耳语着什么。
夜晚很安静,即便太监的声音很小,她还是听见那又细又尖的声音。
太监说:“主子爷,吴格格今儿有些黯然伤神,已经一天没用膳了,这会子正胃疼着呢。”
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和心疼。
那是面对她时,完全没有的情感。
完颜氏在心中叹息一口气,不都说新婚一刻值千金么?
为什么她的新婚之夜,一个铜板都不值。
第647章 竟有如此邪门之事?
从少年进屋的那一刻起,她根本感受不到新婚的浪漫和热情。
有的只是淡漠和轻视。
就连这会子,成亲头一天,后院的格格就想截她这个正室的胡。
简直不要太恃宠而骄哦!
可是,今儿是她们大婚的日子。
为了往后不成为后院的笑柄,被人看不起,她说什么都不能放他走。
于是,完颜氏走上前,主动拉着十四阿哥的衣袖。
好乖好乖地道:“爷,你不能走,我才进门第一天,你要是去了别处,我往后要不要面子的啊。”
“松开。”十四阿哥扫了眼少女的小爪子,淡淡道:“你哪只耳朵听见爷要走了?”
完颜氏抬眼,诧异地看向少年。
下一刻,她就跟触电似得,立马把手松开。
笑魇如花地道:“嘻嘻,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
只觉得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明净清澈。
仿佛有股子灵韵,从她的眼睛溢了出来。
一颦一笑之间,让人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他收回眼神,吩咐奴才:“爷前院有一对莲花簪子,和一对珍珠钗,刚好前几日买的,一时忙得给忘了,拿去给你吴主子,她向来喜欢素的。”
“嗻。”太监应了后,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十四阿哥又道:“等等。”
“主子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她,爷明儿就去看她。”
“嗻。”小太监用那种异样的眼神扫了眼完颜氏,就出去了。
其余的奴才,也跟着出去,将门带上。
完颜氏从奴才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轻蔑的眼神。
大概是觉得吴氏比她得宠吧。
看来......吴氏的目的达到了。
倘若截胡成功,她往后是没脸在府里呆着了。
就算没截胡,吴氏也达到了一定的目的。
虽说她是被赐婚的,今儿是第一次见到十四阿哥,对他没什么感情。
可这样当着她的面,去宠另外一个女人,她还是有些鼻子泛酸。
在家里时,她是嫡女,就没有被人如此忽视过。
这一刻,她突然抬起头,想好好地看看面前的少年。
他有一对浓密的眉毛,正叛逆地向上扬起。
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着朝露一样清澈的光芒,透着一丝鲁莽和固执。
可是,却在提起吴氏时,会泛着淡淡温和。
他应该,很喜欢吴氏吧。
否则也不会在她这儿歇下,还不忘送首饰哄吴氏开心。
听他话里的意思,要不是今儿是她们成亲。
估计,他早就去吴氏那儿了。
这时,十四阿哥察觉到她在看他,转头扫了她一眼。
一时间,四目相望。
由于少年的眼神太过锋芒,完颜氏立马垂下了头。
一双眼睛,低头看着自个的脚尖,有些拘束。
少年将她怯生生的姿态看在眼底。
他抬脚至床边,拉着被子躺下。
完颜氏在少年躺下后,吹熄了蜡烛,紧随其后躺下。
一时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变得紧张不安。
经过十四阿哥娶福晋这件事后。
不出三天,紫禁城里就出了一道坏消息。
四爷知道后,更是在乾清宫外,求见了康熙。
“皇阿玛,儿臣听闻二哥言行失常,形同鬼魅,夜里歇息也不安生,经常从床上迁到榻上,从榻上牵到厢房睡觉。一顿吃七八碗饭,也不晓得饱,每日喝酒好几坛,都不晓得醉。”
四爷将太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康熙。
毕竟八爷被圈禁后,太子就由他一人看管了。
一有了什么事情,他自然得及时汇报。
“竟有如此邪门之事?”康熙搁下手中的笔,眼里隐隐有担忧之色。
眉眼之间,无不痛惜。
就连一双老练的眸子,也红了一圈。
“所以,儿臣恳请皇阿玛给二哥做一场法事。”
此话一出,康熙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只是平视着前方,似乎在回想什么。
良久后,康熙叹息一声,道:“老四,你先起来。”
待四爷起身,在一旁坐下后。
康熙转头吩咐奴才:“梁九功,即刻传令,召王公大臣到太和殿议事。”
“嗻。”
坐在一旁的四爷听了后,眸光微转。
现在已经是下午,早上也上过朝了。
可康熙却临时急招大臣们,想来是商议大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关于太子,就是关于重选皇太子一事。
可现在还没到约定的十日期限。
思来想去的,只怕是这件事......要提前了。
一个时辰后,京城的王公大臣,就全都聚集在了太和殿。
四爷身为贝勒爷,站在第二排。
康熙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双臂厚重有力地垂于膝上。
硕大的五色宝石扳指,嵌于指尖。
他俯首于大殿之下,威严地道:“重选皇太子一事,已经有段时间了,朕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宣布结果的。”
大臣们一听,诧异地面面相觑。
随即,一个个都望着上首的康熙,屏气凝神,静待结果。
只听康熙叹息一声,道:“胤礽本是个好的,都是因为被大阿哥下了魇术,中了邪,才会行为古怪。上一次喇嘛被处死,桐木人偶被找到,便以为此事告一段落,谁知胤礽近日越发疯癫,所以,朕决定替胤礽做一场法事。”
一句话,既洗白了太子,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皇上英明。”康熙都这么说了,王公大臣哪里还敢反驳。
一个个的,都开始拍须遛马。
就在众人叩拜时,康熙的视线落在了四爷身上,又下了道爆炸性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