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这个世上最美的画
大阿哥昏迷不醒,四爷又不在府上。
就她和二阿哥用膳,还是罢了吧。
这样的饭,吃起来没意思。
省得天真的孩子,也感染了她的心情。
“主子,您以往不是不迷信这些的吗,怎的一下子......”就这么虔诚了呢?
虔诚得让柳嬷嬷都感到害怕。
心说福晋该不会是吃斋念佛,一心向佛了吧?
若音知道柳嬷嬷在试探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她跟那些受了伤害的女人一样。
往后就吃斋念佛,不管红尘之事了。
但她不是因为红尘之事才这样,她还是觉得生活很美好。
若音很清楚,此刻她抄经书是为的什么。
她只是纯粹的想替弘毅祈福,让自己的心灵有信仰,使精神上有所寄托。
否则她的心,成天发慌。
这样下去,不管是对谁,都是不好的。
然而,抄经书能让她静下心来。
也能让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做得,做不得。
虽说信佛不能避免所有的麻烦事,但起码可以得到内心的平和。
还能通过这些,给内心注入能量和希望......
“以前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自个性子太随意,别犯了忌讳。”经过这些年的事情,她早已不再是刚来时的她了。
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大清的生活。
柳嬷嬷讪讪一笑,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大阿哥平安无事。”若音说着,低头发现因为说话,写错的字。
她用毛笔,在错字下边点了一下,又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将字纠正。
柳嬷嬷从若音的话里,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一颗紧张的心,也总算放心了。
她起身,道:“主子,既然您诚心替大阿哥祈福,老奴这就让牛厨子做碗素面来。”
由于牛厨子就在正院,素面又不是多难的膳食。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柳嬷嬷就又进屋,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吃面啦。”
若音淡淡的“嗯”了一声,认真将一整句抄好,才搁笔起身,往堂间走。
她在奴才们的伺候下净手。
然后,往堂间的八仙桌上一坐。
只见八仙桌上,摆着一大红的寿碗。
上边烫着四个金色的字:长寿吉祥。
碗里的汤很素,飘着烫好的青菜。
边上摆着几个小圆碗,里面全是素的臊子。
米白的豆腐,橙色的胡萝卜。
红通通的西红柿、黑褐色的木耳。
酸辣的土豆丝、墨绿的海带丝。
褐黄的黄花菜、浓浓的香菇酱汁液。
到底是雍亲王的福晋,就算再怎么简单的一碗长寿面,也并不简单。
若音夹起筷子,正准备吃面。
李福康就进来了,“福晋,谢嬷嬷说二阿哥画了一副画,让奴才带给您看。”
若音一听,接过画摊开一看。
也不是多好的纸,只是一张普通的宣纸。
上面用黑色的笔,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
线条不够流畅,歪歪曲曲的连接着。
中间用红色的笔,填充了衣裳。
颜色也填充的不均匀。
架子头上,还点缀了几朵彩色的小花。
明明是很差劲的画,可在若音眼里,却是这个世上最美的画。
“福晋,奴才听说......在前院时,大阿哥有教过二阿哥画画呢。”李福康小声道。
若音轻笑一声,“大阿哥画的比这好多了,看来二阿哥没学好。”
说是那么说,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明显是幸福的抱怨。
“二阿哥毕竟还小,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和大阿哥一样优秀了。”
若音浅浅一笑,低头看画。
看着看着,眼眶就一阵发热。
她昂起头来,耸了耸鼻子,道:“我记得二阿哥爱吃牛乳布丁,你让牛厨子做一个,给他送过去吧,不必做大了,就用喝茶的杯盏,做一小杯就行。”
“嗻。”
“巧风,把这画收好。”她将画递给了巧风,低头吃起了面。
用过膳后,若音稍微歇息了一下。
这些日子,夜里她都没睡好。
也就用完膳后,借着困意,小憩一会儿。
等她醒来的时候,换上杏色的棉麻袍子,又开始抄写经书了。
是夜,若音用过晚膳,喂了弘毅吃药。
又去了前院,看了弘修一趟。
然后带着奴才,去了府上的祠堂。
祠堂里点了几盏烛光,里头还有一尊铜质佛像,大约三尺高,碟子大小。
佛像前摆满了瓜果、食物。
若音进去了,点了三炷香,插在铜质的香炉里。
紧接着,她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潜心祷告。
身后,柳嬷嬷和巧风,也跟着跪在后面的蒲团上。
“嬷嬷,我怎么一进这个屋子,看见这尊佛像,就觉得后背发凉啊。”巧风左顾右望,有些怕。
柳嬷嬷双手合十,小声回:“那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你,往后多在菩萨面前跪上些时日,那些东西就不敢再跟着你了。”
语音刚落,巧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更加害怕了。
转头一看,还发现柳嬷嬷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水。
她颤颤巍巍地问:“嬷嬷,你......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哭,是这尊佛像太慈悲了,光是看着它,就会让我有流泪的冲动。”柳嬷嬷淡淡回。
巧风“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再不敢说话。
若音则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在心中祈祷着。
大约两个时辰后,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若音便回了正院,歇下。
次日清晨,若音早早就起床,在奴才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这几日她吃斋念佛,梳妆打扮也就格外的素。
藕荷色的旗装,简单的两把头,一对碧玉珍珠簪子。
一切才准备好,巧兰就火急火燎地进屋,道:“福晋,宫里头来了一群侍卫,说是万岁爷召您进宫一趟。”
语音刚落,就有几个侍卫,不管三七二十一,进了堂间。
“四福晋,请跟我等进宫一趟。”一个侍卫走上前,还算客气的行礼。
并掏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你要干嘛,我家大阿哥正病着,府上不能没有福晋的的操持!”柳嬷嬷第一个护在若音跟前。
第684章 没有保护伞的蒲公英
“你跟我一同进宫。”若音拉了拉柳嬷嬷,然后朝侍卫道:“走吧。”
既然这是康熙的意思,谁又敢违抗圣意。
临离开前,她还嘱咐了正院的奴才,一定要好生看着大阿哥。
半个时辰后,她就被带到了康熙的乾清宫。
一进大殿,若音就被殿里的阵仗惊了一下。
因为康熙正坐在乾清宫上首。
其余的皇子和福晋们,则坐在两旁的椅子上。
在她进殿的那一刻起,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大多充满了攻击性,将她重重包围起来。
若音深呼吸一口气,强壮淡定,使自己看起来端庄些。
她尽量忽视众人的目光,以及太子和太子妃,不怀好意的眼神。
走到殿中间,朝上首的康熙行了叩拜大礼,“儿媳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老四福晋,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康熙没叫若音起,只是威严地发问。
若音则笔挺地跪着,从容地回:“儿媳不知。”
“四弟妹是真的不知,还是坏事做的太多了,记不清是哪件事了?”太子妃起身,阴阳怪气地道。
“太子妃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若音转头看向太子妃。
只见太子妃轻笑一声,道:“四弟妹,上回你还在太和殿,信誓旦旦地说,做买卖要讲究初心、诚信、正义、勤俭、廉耻,可我怎么听说......你抢占老百姓的地,就为开客栈。还知道什么是初心和廉耻吗,难不成你所谓的勤俭,全靠抢来的?更别提正义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不可能,我每次开分店,底下的人,都是花钱买地,如果实在谈不拢,宁愿不要,也不会抢占老百姓的地。”若音毫不犹豫的反驳。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太子两口子想陷害她。
而且,她们很可能已经有了证据。
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在这聚众看她的笑话。
“皇阿玛,既然四弟妹不认,那我就只好请人证了。”太子妃朝上首的康熙道。
康熙没说话,只是微微颌首,准了太子妃的请求。
片刻后,就见一个穿茶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进了大殿。
那人浓眉小眼,尖嘴猴腮,看起来精明过了头。
明明是单眼皮,眼角却有几道尖酸的鱼尾纹。
中年男人还挺着个大肚子,显得格外的贪财。
他一进殿,就在中间跪下,朝康熙磕头。
道:“万岁爷,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
“说。”康熙盯着中年男人。
“一个月前,有人盯上了小的一处荒废的酒楼,那酒楼原来叫金福酒楼,是祖先传下来的,因为地势偏僻,就凉了下来。结果来了一批人,说是愿意花五千两银子,买下那块地,重新建造个什么忘忧客栈。”
“可那块地,是老祖宗留下的,就是花多少银子,我都不能卖啊。谁知道那些黑心的人,直接强占了那块地,还逼迫我给了地契。”
说着说着,中年男人还悄么们地用袖子抹泪。
实则是躲在袖子后面,偷偷查看众人的眼色,尤其是康熙的眼色。
“老四福晋,他说的可是真的?”康熙身为帝王,一旦提及这种利害问题。
本就犀利的眸子,即刻变成一道洞穿所有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这件事情,还关乎到皇室的名声。
皇家媳妇侵占百姓的土地,这事要传出去,还得了!
若音牵了牵唇,正准备回话。
那中年男人,却抢着喊冤。
“万岁爷,小的句句属实啊。”
若音扫了中年男人一眼,淡定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所说的话,没有一句真话,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吗?”
中年男人身躯一抖,低垂着头不敢看若音。
只是死鸭子嘴硬地道:“小的听不懂四福晋说的什么。”
“好啊,既然你听不懂,那就说些你听得懂的。”若音从容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我底下的奴才,确实找上了你,还开了五千两的价格给你。”
“根据土地面积和当地的行情,五千两可是足够了,可你却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后来谈崩了,你又主动找上了我们,愿意以五千两的银子,卖给我们,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强占土地了。”
“怎的,白纸黑字的合约,难不成是过家家?”
“好你个刁民,居然敢在乾清宫闹事,还诬陷雍亲王妃。”佟佳采羚实在是看不下去,站起来替若音打抱不平。
奈何太子妃却浅笑道:“十弟妹别急着下结论,八字还没一撇呢!”
佟佳采羚气呼呼地撅着嘴,在十爷的拉扯下,终是坐下了。
上首康熙没说话,似乎在想问题。
双臂则厚重有力地垂于膝下,俯首于殿堂之下。
见状,太子妃趁热打铁道:“皇阿玛,这事儿啊,各有各的理儿,依儿媳看,理应将这刁民打入大牢,再把四弟妹关入宗人府,好好盘查一番,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瞧这话说的,听起来似乎是好心好意,很是公平。
可话里的主意,却居心不良。
明明事情还没着落,她就提议把若音关进宗人府了。
此时此刻,若音只觉得周围嘲讽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刺目。
以前有四爷在,她心里倒踏实些。
而且,四爷能分去一半的目光。
可现如今,四爷不在,就她一个人面对一切。
她就像没有保护伞的蒲公英,随便一阵邪风,就能将她吹散。
而那些污蔑,以及轻蔑的眼神,也显得格外的锋芒。
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冰刃,终将扎进她的心脏。
或许在众人眼中,真相并不重要。
她进了宗人府,才最重要。
若音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和紧张,底气十足地反驳着太子妃:“适才太子妃也说了,八字都没一撇呢,那你为何,提议将我关进宗人府。”
说着说着,她又朝上首的康熙叩首道:“皇阿玛,大阿哥有病在身,四爷又不在府上,雍亲王府不能没个做主的人。儿媳恳请您给我三天的时间,届时,儿媳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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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想起四爷说过的话
提这个请求时,她整个人都是虚的,后背也直冒虚汗。
唯恐康熙不答应她,将她关进了宗人府。
要是四爷在京城还好,别的她不敢说,但她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现在,巧就巧在四爷不在京城,没法庇护她。
如果真的进了宗人府,那些嫉妒她的人,想害她就很简单了。
此时,上首的康熙,并没有及时下结果。
只是眸子看起来更加冷峻犀利,寒气逼得人不敢再窥视。
良久后,他的胡须微微颤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好,朕就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没有证据的话,那就只有关入宗人府,听候审问!”
“是。”若音抬起如铅般沉重的头,咬着牙应了。
然后,她在太子妃灼热的目光下,离开了大殿。
离开紫禁城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府。
而是去了忘忧客栈,找管事的。
当她到了客栈,伙计们倒是见了她就行礼。
将她请到了会客房,倒了茶。
柳嬷嬷站在若音身上,抬着下巴道:“怎么回事,管事的还没来?”
“福晋和嬷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叫。”一个穿着朴素的伙计,一溜烟就跑开了。
大约一盏茶后,伙计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福晋,不好了,小的去了陈管事的房间,却怎么也喊不开门。”
“喊不开门,那就撞开啊。”柳嬷嬷毫不犹豫地道。
若音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直接起身,道:“他的房间在哪,你带路。”
于是,她带着柳嬷嬷和侍卫,去了陈管事的房间。
到了门口,伙计们都在那大力敲门,可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福晋,这陈管事会不会跑了,不在里面了?”柳嬷嬷小声问。
若音扫了眼紧闭的大门,道:“在不在里面,撞开不就知道了。”
伙计们听见后,当真就撞开了房门。
“嘭嘭嘭”,雕花木板门就直接倒下。
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着。
若音鼻尖嗅到气味后,立马下令:“大家别急着进屋,先捂着鼻子,把门窗都打开透气。”
“是。”只有几个胆大的人,冲进了屋子,将门窗打开。
然后,若音才用手绢捂着鼻子,进屋查看情况。
只见古色古香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像是被贼搜刮过的结果。
紧接着,她发现架子床上躺着一个人形。
侍卫们率先将床幔掀开,探了探情况。
当床幔掀开的一刹那,就见陈管事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周围的伙计见了后,颤抖地道:“这这这......陈管事还有气没气啊。”
一个侍卫将手放在陈管事鼻尖探气,拱手回禀若音。
“福晋,他还有气。”
若音神情有些凝重,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气味,似乎可以断定......陈管事被下了药。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迷+药。
扫了周围几眼,她快速下令:“来人,先去报官府。另外,给陈管事请个大夫来。”
难怪四爷离开前,一直让她注意太子。
她也确实吩咐下去,让人多多留意。
至于这个陈管事,从酒庄开始,就一直负责分店的开发。
这么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
而且,她虽说很少去庄子。
但每年,她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专门维系那些伙计的关系。
所以,她底下的伙计是很难被收买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人心险恶。
有些人,想要干坏事,再怎么小心翼翼,他们也有别的法子。
居然连下迷药,入室抢劫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吩咐完这些后,若音就留下柳嬷嬷在这处理事情。
她不放心弘毅,也就没有多留,就先回府了。
还好回到府里时,冯太医说弘毅情况稳定,病情没有加重。
下午,柳嬷嬷就回来了。
“福晋,陈管事在大夫的医治下,已经醒过来了,至于昨晚的事情,他已经完全记不得。”
“而且,咱报了官后,发现屋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唯独当初买下客栈那块地时,签下的合约没了。”
柳嬷嬷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地契呢?”若音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原本她觉得,只要把地契跟合约找到,一切就都真相了。
可现在,似乎证据都已不在。
“地契还在,只合约没了,对方似乎还毁灭了证据,他们在桌角发现一块灰烬,正是纸燃烧过后的痕迹。”
“官府怎么说?”
柳嬷嬷皱了皱眉,难为情地回:“官府说这事他们拿不定主意,因为那官爷找了和我们签合约的中年男人,对方不承认有签过合约。气得官老爷说我们下次再报假官,客栈就要停止开业,以作惩罚。”
“简直是岂有此理!”若音气不打一处来。
她之所以报官,就是想保护作案现场。
再者,就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让人知道有人为了毁灭证据,入室抢劫。
结果倒好,合约都已经不在,光留个地契有什么用。
毕竟那中年男人说了,地契是她们抢的,不正好落人口实。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想到四爷离开前,跟她说有事找十三爷。
便吩咐道:“巧风,让李福康去一趟十三爷府上,就说我请他们两口子到府上小叙。”
“是。”巧风一刻都不敢怠慢,就出去了。
将近黄昏的时候,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就携手到了雍亲王府。
若音把两口子请到了正院的堂间。
小两口朝若音行了礼后,才并排在屋里坐下。
“四嫂,你找我来,可是为了上午在乾清宫那事?”十三爷倒是一语中的。
若音微微颌首,道:“对,就是那个事,我本来想把地契跟合约交给皇阿玛的,谁知道,昨晚有人闯入客栈,迷晕了管事的,只留下一张地契,合约却没了影子,还在桌角找到疑似焚烧过的痕迹,只怕是......毁灭了证据。”
上午在乾清宫,十三爷也在场。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只有地契,没有合约,那就坐实了抢占土地的坏名声。
第686章 恨不得弄死她
“太子这事做的太绝了,岂不是逼得人无路可退。”他道。
一旁的十三福晋,倒是保持着端庄懂事的小媳妇样。
就算她没太听懂,也从不插嘴。
若音听过了十三爷的话后,却轻笑一声,道:“错,天无绝人之路,我之所以叫十三弟来,是想你帮我办点事。”
“四嫂请讲。”
“凡事都有漏洞,不管太子是否毁灭了证据,咱们都有应对的法子。他不是派人到客栈烧合约吗,据我所知,很多人替人办事,怕被杀人灭口,并不一定会真的毁灭证据,也许只是制造一个假象而已。”
太子为人残忍而暴虐,她就不信,对方替太子办事,不留一点后路的。
十三爷眸光微转,一下子就明白了若音的意思。
“四嫂,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要制造太子想杀人灭口的迹象,想必就会有人狗急跳墙。”
“对,就是这么个理儿。”随即,若音又说出了另外一个法子,“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毁掉了证据,事情就更好办了。”
“怎么做?”
“直接伪造一张假的合约啊,反正真的已经没有了,我也给过了银子,想造假不轻而易举。”
此话一出,十三爷先是肯定的“嗯”了一声。
“此举是可行,也简单,但终究欺骗了皇阿玛,是有风险的。但要是实在没法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是找到原来那一纸合约。”这样的话,就能把责任,全推到太子那儿。
“那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十三爷豪气地应下这件事。
这时,十三福晋总算是开口嘱咐。
“你别忘了,皇阿玛只给四嫂三天时间,你一定要在三天之内办好。”
“那是自然。”
若音是没想到,十三爷应得这么快。
她牵了牵唇,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府上暂时离不开,大阿哥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加重。而且我一个女人家,办事多有不便,倒是劳烦十三弟了。”
若是相比起来,十三爷肯定比她了解太子,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付。
而她只是空有法子,并不了解太子。
十三爷面色一沉,道:“四嫂的事,就是四哥的事。四哥的事,那就是我的事。四嫂跟我说这些话,未免太过见外。”
若音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朝十三福晋相视一笑。
既然事情谈好了,十三爷有要事在身,也就没多留,带着十三福晋离开了。
而他离开后,竟是三天都没消息。
三天后的早上,眼瞧着十三爷那头还没准信。
紫禁城的侍卫,就又来请人了。
就在若音以为......她要被带入宗人府时。
柳嬷嬷就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并偷偷往她袖袋塞了些纸条。
小声道:“福晋,十三爷刚刚差人送来了合同。”
若音左右顾望,问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
闻言,若音的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趁着马车里没有侍卫,借着微弱的光线,打开了合约。
细细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真的,她才放心。
半个时辰后,若音就到了乾清宫。
一样金碧辉煌的大殿,周围一样的皇子和福晋们。
康熙也像那天一样,坐在上首。
她轻轻扫了眼太子两口子。
这一对似乎还不知道情况,正用那种恨不得弄死她的表情,看着她。
殿中间,还跪着那个做假证的中年男人。
若音柳眉一挑,先是朝太子妃牵出一抹得意的笑。
随即自信地朝康熙行叩拜大礼:“皇阿玛吉祥!”
只听康熙浑厚的“嗯”了一声,道:“老四福晋,三日期限已到,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回皇阿玛,儿媳知道,关于我抢占百姓土地的事情,也该真相大白了。”
说着,她从袖袋取出两张米黄色的宣纸,道:“这是一个月前,底下奴才购下土地的地契,还有双方签下的合约,上边白纸黑字五千两银子,一个子都不少。”
语音刚落,梁九功就收下了她的纸条,递给康熙。
而太子妃嚣张的脸,也在顷刻间垮掉。
太子则神情严肃地看着太子妃,似乎在质疑着什么。
可他们又不敢有大动作,一切还得看康熙的决定。
只见康熙蹙着浓眉,看着纸张上的字。
越看,眉头就越皱得厉害。
良久后,康熙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笑,很勉强,紧绷绷的,一看就知道是气得很厉害,在冷笑呢。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身上。
“大胆刁民,居然不知好歹,敢在乾清宫污蔑皇家福晋!”
他的声音威严而浑厚,透着令人不敢反驳的帝王气势。
吓得中年男人连连磕头,“皇上......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康熙冷哼一声,道:“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收了银子却在这血口伤人,这白纸黑字的,地契也有,合约也有,你还狡辩!”
中年男人被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跪在地上颤栗不敢言。
只是偷偷看向太子妃,似乎在寻求帮助。
太子妃大概怕中年男人供出她。
倏地一下就起身,特别激动地道:“皇阿玛,四弟妹交出来的,会不会是假的地契跟合约,又或者......是强迫对方签署的合约。”
“你给朕住口!”康熙恶狠狠地瞪了太子妃一眼,随即,他朝梁九功示意一眼。
就听梁九功清了清嗓子,尖细地道:“这几日,万岁爷派人前去打听过,发现一月前......”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指着底下的中年男子,“这个人到处炫耀,说是那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花五千两银子买下,简直是祖坟冒烟了,并且,有数十人签字画押作证,曾听他四处炫耀过。”
说完,梁九功晃了晃手中的宣纸。
上面有数十个红戳,还有满满的字迹。
想来就是类似于联名状。
看到这一幕,若音心中震惊。
她原以为,如果没有了地契跟合约,她就完蛋了。
却不曾想,康熙早就怀疑此事,并派人去查探情况,还有了联名状。
第687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地契跟合约,她今儿说不定......也不用进宗人府。
想到这......若音默默地朝康熙磕了三个头,了表敬意。
这时,她能听见太子妃小声呢喃了一句,“怎么可能,都已经烧了啊......”
“太子妃刚刚指的......是什么烧了?”她转头,朝太子妃发问。
可太子妃却尴尬一笑,一点都不认账:“四弟妹怕是出现幻觉了,我方才可什么话都没说。”
太子妃不认账是一回事,若音却借着这一点,道:“皇阿玛,说起烧东西啊,三天前,有人在我的客栈,迷晕了管事。还把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烧了不少纸,要不是管事的藏得好,这合约差一点就要毁了。”
反正她把事情都说出来了,康熙那么精明,肯定能想得到吧。
果然,只见康熙冷峻地扫了太子一眼,淡淡道:“居然有这等事情......”
下一刻,太子就一把扯过太子妃的衣袖,让太子妃坐下。
康熙便转头,将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身上,沉声下令,“来人,将他脱出去碾刑。”
所谓碾刑,就是把人放在地上,用马车活活碾死。
严重点的,整个人碾得骨头都碎了。
说来也是奇怪,中年男人被侍卫擎住时,没说一句辩解的话。
更没有死咬太子妃,就这么被带下去了。
他唯一悔恨的,只是当初不该到处吹牛......
见状,若音狠狠地咬了咬牙。
看来太子妃手段不一般呐,定是威胁了中年男人。
否则怎么让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宁愿死也不供出太子妃来。
待中年男子被拖出去后,康熙就将目光,落在太子两口子身上。
“胤礽,你刚复立不久,不好好办事,弄得这是哪一出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却透着即将发怒的气息。
这会子,躲在太子妃身后的太子,说什么都要出来独当一面了。
他站起身子,歉意道:“皇阿玛,关于这些,儿臣一概不知,想来是她们妯娌之间,有些许误会。”
“胡闹,身为储君,连内里都管教不好,简直是笑话!”
“是是是,儿臣没有管教好,待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太子认怂。
听见太子诚恳地回话,康熙倒是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只是看向若音,道:“老四福晋,大阿哥的病,如何了?”
“回皇阿玛,大阿哥中了七日风,正昏迷不醒。府中大夫开了药方子,说是能试一试。”若音如实回。
只是这样的话,在周围的人耳里,似乎是天大的笑话。
愣谁都知道,七日风在大清,是不治之症,怎可能治得好。
就连康熙的眼里,也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既然这样,你且回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
“是,谢皇阿玛。”若音起身行礼,就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了。
不是她客气,而是她需要的,紫禁城也没有啊。
关于太子两口子没有受到惩罚,她一早就猜到了。
可能在康熙眼里,他们只是家庭矛盾,妯娌间的较量。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
康熙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他而言,这已然算是家丑。
儿子们整天权谋斗争,儿媳也勾心斗角,无休无止......
但不得不说,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形象,又跌掉了一大半。
乾清宫里,康熙嘱咐了几句话,就把众人遣走了。
太子跟往常一样,走在最前头。
不过,往日他走在前面,是因为身份。
今天他走在最前面,是丢不起这个人,想尽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太子妃踩着高跷一样的花盆底,快步跟在他身后。
待到了毓庆宫时,太子妃才道:“爷,我也没想到,那人居然背叛我,没有烧合约,还让皇阿玛给查出了实情......”
太子听了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大步往前走,似乎不想搭理太子妃。
可太子妃却不依不饶地道:“太子爷,我还有办法的,这两次没有成功,是因为没有出人命,如果闹出人命来,说不定就不一样了。而且,往后我会加倍地想法子......”
语音刚落,太子终于转身,有了反应。
但他没有给太子妃好脸色,而是指着太子妃的鼻子,严肃道:“孤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还办不妥,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孤就让赫舍里氏想办法。”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大殿。
然而,太子妃却被拦在了殿外。
看着太子毅然决然的背影,太子妃跺了跺脚。
她能听出来,太子的意思,就是她再办不好事情。
就要一直在殿里呆着,往后由赫舍里氏,代替她出席各种场合。
想到这,她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哼,下一次,她一定要让乌拉那拉氏好看!
就在她暗自发誓时,殿里出来一个宫女,道:“太子妃,太子爷让奴才转告您,说是让您禁足一月,好好反省一下。”
太子妃蹙了蹙眉,狠狠地瞪了宫女一眼。
这个男人,还真的管教起她了......
另一头,若音让奴才送了谢礼到十三爷府上,自个则回了雍亲王府。
只是,她才下马车,就见门口有一群奴才在那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她出现后,奴才们就一窝蜂上前行礼。
若音摆了摆手,道:“怎的,出什么事情了,都围在这。”
“主......主子,都是我不好,没看好正院,让人把二阿哥带到了大阿哥的厢房,二阿哥瞧见大阿哥躺着不动,当时就大哭不止,他的哭声惊动了大阿哥,就......加重了大阿哥的肌痉+挛。”巧风跪在地下啜泣,不肯起来。
若音听了后,来不及责怪奴才,就快步往正院走。
当她到了厢房外间,就见冯太医和太医们,正在紧急商议着。
然而,当她走到里间时。
发现弘毅闭着眼睛,面上带着七日风特有的苦笑,正剧烈地抽搐着,嘴里还吐着白沫。
这一刻,就算她心如刀割,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四爷快点找齐药材,救回弘毅。
她想要哭,却捂住了嘴,生怕吵到了弘毅,只得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
当脚跨出门槛时,她道:“陈彪呢,把他叫来,看看药材都找得如何了。另外,四爷那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第688章 就来讨伐她了
柳嬷嬷点头应了声“是”,“福晋可还有别的吩咐。”
“当然有了,你去打听一下,二阿哥好好的,怎么会来正院。”说这话时,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情绪,在她心里翻腾。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倘若让她知道,是有人刻意而为,那她就不会客气了。
因为不放心,她吩咐完后,就去了前院。
前院里,出奇的安静。
到了弘修的房间后,就见弘修躺在谢嬷嬷的怀里。
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眼里还噙着泪花,眼角还有湿哒哒的泪痕。
见了若音,屋里的奴才就跪了一地。
就连谢嬷嬷,也抱着弘修行礼。
“都起来吧。”若音没所谓地摆摆手。
她的话才说完,就听见弘修“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若音接过谢嬷嬷怀里的弘修,抱着他在一旁的圈椅坐下。
右手在孩子身上轻轻拍着,“不哭,不哭,元宝不哭,哥哥只是一时病了,过几天就好起来啦。”
兴许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弘修扁着肉嘟嘟的小嘴巴,耸着鼻子,啜泣着。
一双纯净的眼睛里,泪汪汪的。
这时,谢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若音跟前。
“福晋,都是奴才没照看好二阿哥,还请福晋责罚。”
“嬷嬷还是把事情学一遍给我听,否则我就是罚了你,还不是让别人偷着乐。”若音道。
谢嬷嬷到底吃了几十年饭,一下就听出话里的意思。
她一五一十地回:“上午我喂完二阿哥粥,正院就来了个丫鬟,说......说是您的意思,让赶紧抱二阿哥去正院一趟。当时府里传出大阿哥快不行了,我便急着抱去正院。”
“谁知道,二阿哥一进屋,就大哭不止,刺激到大阿哥抽搐,见此,二阿哥吓得哭声更大,我便只好抱着二阿哥出了里间。”
“后来听府医说了才知道,大阿哥先前好好的,并没有快不行了......我便又抱着二阿哥回了前院。”
若音把谢嬷嬷的话,在心中捋了一遍。
良久后,她算是明白了。
估计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正院前院两头忽悠人。
加之她去了宫里头,一直没回来。
奴才们便慌了神,没了主心骨。
一盏茶后,弘修就躺在若音的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泪水呢。
若音亲自将弘修放到床上躺下,才离开的前院。
打探一件事情很简单,但要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次日清晨,若音在巧风的伺候下起床。
她左右顾望了一下,“柳嬷嬷呢?”
话才问出口,柳嬷嬷就进屋了。
“福晋,您让奴才查的事情,奴才都查好了。”
“说吧。”若音喝了口薄荷水漱口。
“昨儿您进宫没多久,府里就传出大阿哥快不行了,您让人把二阿哥抱去正院的消息。听闻,是钮侧福晋那儿先传开的。”
“确定是从钮钴禄氏那儿传的?”想说钮钴禄氏没那么傻吧。
要传话还用得着特意在自家门口。
“据咱们的眼线说,确实是从钮钴禄氏那儿先传的。不过,最开始是李侧福晋底下的春竹,在钮钴禄氏院子前说了此事,慢慢的,事情才传开了。”
这么些年来,若音没少在府上安插眼线。
平日里,那些人就在府上兢兢业业当差。
一有点什么事儿,只要问眼线,基本都能问个一清二楚。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李氏咯?”
“可以这么说。”
“既然这样,那就把她们两个,都给我叫来,谁让她们管不住奴才呢。”若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
这整个后院里,除了李氏和钮钴禄氏。
旁的人都没有作案动机,也没胆子造次。
尤其是李氏,最耐不住性子了。
这才怀上一个,就打起大阿哥跟二阿哥的主意了。
偏偏这种事情,说大又不大。
顶多就是底下奴才以讹传讹,传错了话。
府上奴才那么多,总不能全抓起来打死。
而且,就算她认定是李氏干的,可李氏肚里还揣着皇嗣。
即便此刻,李氏犯了天大的错,肚里的孩子,也能保她的性命。
李氏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毕竟,因为底下丫鬟传谣,李氏就揣着娃去死,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顶多拉几个奴才出来,充当替死鬼。
加之四爷又不在府上,若音的一举一动就格外的打眼。
她要是真的把李氏如何了,那她善妒的名声,反而坐稳了。
这样显得她容不下侧室有孕,四爷不在府上,就欺负侧室。
如果,她今儿真把李氏怎样。
估计明儿,德妃和康熙,就来讨伐她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李氏和钮钴禄氏,两人不明不白地把事情担下。
反正她们两个,从前都不是好的。
并且,还能激化李氏和钮钴禄氏之间的矛盾。
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片刻后,李氏和钮钴禄氏,在奴才的搀扶下,到了正院的堂间。
当然,后院旁的人,也一起来了。
众人到齐后,跟往常一样,给若音跪礼,“福晋吉祥!”
李氏跟往常一样,仗着肚里揣着娃,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
若音可跟往常不一样,她压根就没让众人起。
只是淡淡道:“关于府上传谣一事,只有李氏和钮钴禄氏底下的奴才,传的最为厉害。”
语音刚落,李氏原本淡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不淡定起来。
她算到了福晋拿她没法子,也算到了把巧兰推出去。
可福晋让她和钮钴禄氏一起担着,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李氏紧张地道:“福晋,您是不是查错了?”
若音昂着下巴,没说话。
柳嬷嬷替她说道:“李侧福晋,奴才可是查了一天,你院里的春竹,昨儿躲在钮侧福晋院前的假山后头,拉着钮钴禄氏院里的丫鬟,传播谣言呢。”
“那也是奴才们的事情,我整天在院子,忙着安胎都来不及,对于底下的奴才,倒是疏于管教了,又或者......是钮妹妹底下的奴才,带坏了我的奴才,那也不一定呢。”
第689章 让你一起陪葬!
李氏人虽跪着,可说出来的话,却把自个撇得干干净净。
并且,她还把责任毫不掩饰地往奴才、钮钴禄氏身上推。
吓得钮钴禄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福晋,冤枉啊,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都躺床上,自个都顾不好,哪里有时间整这些啊。”
她入府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
可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得罪了福晋。
毕竟福晋的手段,她还是见识过的。
若音可不管那些多,她只是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柳嬷嬷就高声道:“李侧福晋、钮侧福晋、对于底下的奴才管教不当,现罚院子里的奴才,各打二十大板。还有那个叫春竹的奴才,直接拖出去杖毙。”
语音刚落,堂间就乱成一片。
原本被人好生搀扶的李氏、钮钴禄氏。
身边的奴才全被拖了出去,一下子就没了伺候的人,在那愣愣地跪着。
见状,若音就跟施舍乞丐似得,道:“好了,都起来吧,尤其是李氏和钮钴禄氏,你们俩啊,有了身孕,是要操劳些,管教不周也情有可原。”
“谢福晋。”
“谢福晋体恤。”
后院的人,在奴才地搀扶下起身。
唯独李氏和钮钴禄氏,小心翼翼又有些艰难地站起了身子。
李氏在一旁入座后,心中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有了肚里这块宝,福晋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她这雍亲王妃就甭想当了。
毕竟,这里的舆论可是能压死人的!
就在李氏得意的时候,若音又道:“奴才不听话,我帮你们罚了。另外,看在你俩有了身孕的份上,也就不必调新的奴才了。”
“为嘛呀?”李氏问道。
二十大板,都是会要了人命的。
就算不要人命,那些奴才死的死,不死的,也要脱好几层皮,好些日子才能下床捏。
让她院里放着一群废人,谁来伺候她啊。
到头来,累的岂不是自个!
“奴才要一直跟着的,用起来才顺手。你们两个有了身孕,我怕新来的奴才伺候不当,在这紧要关头,可是要万分小心。”若音笑里藏刀地道。
李氏咬了咬牙,在心里啐了一口。
啊呸!
好人坏人,都让福晋给做了!
这话听起来,是为了她好。
院子奴才都挨了板子,哪里有奴才能伺候她。
其实就是想她怀着身孕,身边还没人伺候,想她吃点苦头,自生自灭呗。
这阴损的招,也就福晋想得出来。
偏偏她被若音这么一提醒,着实不敢调新的奴才。
生怕里头被人安插了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就在这时,李福康进了堂间,焦急地道:“福晋,不好了,二阿哥用过早粥后,突然上吐下泻......”
“什么!”若音撑着扶手起身。
“冯太医说......二阿哥昨儿受了惊吓,夜里做了噩梦,出了一身虚汗,夜里又凉,汗液浸湿了衣裳,受了寒气。”
闻言,若音的嘴唇,勾勒出冷清的弧线。
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似乎心底有一种仇恨。
她转头看向李氏、钮钴禄氏,道:“钮钴禄氏管教奴才不周,罚抄女诫二十遍。李氏管叫奴才不周,去祠堂跪着,反思记过,二阿哥的病一日不好,你就给我一直跪着!”
“福晋,使不得啊,我还怀着身孕,怎能一直跪着呢,会出问题的。不如我和钮妹妹一样,一起抄女诫吧。”李氏有些害怕地回。
“你最好虔诚祈祷二阿哥没事,如若他出了事,我让你连着肚里的一起陪葬!”若音咬牙切齿地道。
这会子,愤怒燃烧着她的心,她的喉咙,她的全身。
她的理智,是在孩子没事的情况下,才会想得周全。
倘若孩子没了,这个雍亲王妃还有什么好当的!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毕竟她在这封建的清朝,在乎的不多。
最在意的,就是孩子。
若音撂下狠话,就带着奴才,直往前院奔。
兴许是她当家主母的气势太强。
又或者是李氏太过心虚。
在她离开后,李氏并没有多嘴。
当真去祠堂,规规矩矩地跪着了。
因为她在福晋的眼里,看到了可怕的眼神。
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眼神,就跟疯了似得。
好在若音到了前院后,弘修醒过来,体温也降下了。
是夜,她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正院看了看弘毅,才准备歇下。
走到堂间门口,扫了眼跪在院子前的巧风,她什么也没说。
到底是从娘家跟过来的陪嫁丫鬟,一直都兢兢业业的。
人无完人,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没疏忽的时候。
所以,她没忍心罚。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没有过错。
人与人之间,有种微妙的相处方式,有时候彼此间,不需要过多的交流。
就像前院的谢嬷嬷一样,自从二阿哥病了后,就一直在前院跪着。
那可是个老嬷嬷啊,在府里有一定地位的。
不过,若音见了后,也没有劝。
因为她知道,劝了也没用,只求彼此心安吧。
若音前脚才进堂间,陈彪后脚就跟了进来。
一进屋,他就在若音跟前打千,道:“福晋,城东一户人家,找到了明儿满月的男婴,能取到童便了。”
若音听后,并没有欣喜,而是惆怅地道:“明儿取童便,可四爷还未归京,等到那个时候,只怕都......馊掉了,也就做不了药引子。”
“那如何是好?”
若音蹙眉沉思了片刻,道:“不如这样,你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接下来几天,有没有即将满月的婴儿,都记好日子,只等四爷回来,命人去取便是,记得多留意几家。”
药引子这东西,必须得是最新鲜的,否则一切都白费。
“是,奴才记住了。”陈彪应了后,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道:“对了福晋,京城有一户人家,听闻咱雍亲王府寻瑇瑁这味药材,主动送了两片瑇瑁甲来,说是他们一家,刚从海南游玩回京,特意献上的,不求回报。”
若音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木匣子上。
只见那匣子四四方方的,里面垫着红色的丝绸。
丝绸上赫赫然放着两块椭圆形的甲片。
第690章 靠这种法子讨好四爷
那甲片由黑黄斑纹交错而成,有些渗人。
可在若音眼里,却是救命的东西。
她都忘了问是哪户人家,只管激动地道:“快,你拿去大阿哥的厢房外间,给太医们好生瞧瞧,看看有问题没。”
如果没有问题,那就只差四爷那味七仙还魂草。
四爷也就可以回京,给弘毅治病了。
省得再去沿海地区跑一趟,一来一回又够呛。
若音就这么坐在堂间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彪就回来了。
“福晋,奴才给太医们瞧过了,他们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可以拿来给大阿哥治病。”陈彪道。
“那好!”若音高兴得站起了身子,“你赶紧让人连夜写信给四爷,就说童便和瑇瑁甲,京城里都有,只要四爷寻到了七仙还魂草,就赶紧回京吧。”
“嗻。”陈彪笑着应了。
就在他准备出去办事时,却被若音给叫住了,“慢着。”
陈彪诧异抬头,问道:“福晋,可还有吩咐?”
“对了,刚才一时高兴,竟忘了问你,献上瑇瑁甲的,是哪户人家?”这会子,她总算是想起来了。
“回福晋,听闻就是四爷门下一位奴才,知道雍亲王府需要,这才特意献上的。”
若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门下奴才。
如今四爷是雍亲王,门下有不少奴才。
不少人会拿些东西孝敬四爷。
但四爷这个人,固执又严谨,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除非是急用的东西,他才会收。
所以,大家都想着法儿的,孝敬他。
这一回听说雍亲王需要药材,可是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想献殷勤。
不过,能拿出这种药材的,可不是一般的奴才。
基本上,就是有个小官当着的。
不然也不能有闲情,去游玩啊。
“虽说是门下奴才,那也得好好谢谢人家。”若音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她道:“陈彪,你去库房取些银子,算是谢谢人家一番好意。”
此话一出,就见陈彪挠了挠头,没办法地回:“福晋,奴才听说了,咱的人回了银子和礼物,可人家分文不取啊。”
“竟还有这种不要钱财的人,你可知道是哪户人家?”若音好奇地问。
“奴才取到药材,高兴得直往府里回,竟往了打听这件事情了。”陈彪憨憨地道,“福晋,不如奴才再去打听打听,这回一定打听好。”
若音也就是随口问问,若是让陈彪亲自为这事跑一趟,倒是不至于。
她摆摆手,没所谓地道:“罢了,你还有正经差事要忙,这种小事还是算了,想来那人要的不是银子,而是别的东西,只有等四爷回来,才能给他吧。”
“是,那奴才先退下了。”陈彪打了个千,就出去了。
待陈彪走远后,柳嬷嬷笑道:“福晋,这回大阿哥的药材,有了着落,您可就放心了。”
若音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往里间走,“安置吧。”
到了里间,她由着奴才伺候更衣洗漱。
柳嬷嬷听说药材都差不多齐了,心情好地聊道:“主子,主子爷可真有面儿,那么贵重的药材,人不求回报都要送来。”
若音摇摇头,不置可否地道:“这世上,哪有人真的不求回报,要真那么洒脱,也就不会走上官路,靠这种法子讨好四爷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这个送瑇瑁甲的,眼光长远?”柳嬷嬷扶着若音到床边。
“我也说不准。”若音躺下,淡淡道:“今晚就你守夜吧。”
“是。”柳嬷嬷遣散了奴才,将蜡烛吹熄后,就在床边靠着。
若音虽平躺着,眼睛却是睁开着的。
她在想,是什么样的人,送来了瑇瑁甲。
在这市侩的清朝,有人吃不起饭,有人力争上游。
能在四爷底下当奴才,那绝对就不是等闲之辈。
因为四爷这样的人,非常难伺候。
她不相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献殷勤。
只是每个人需求不一样罢了。
世俗点的,是为了钱财。
就连官场上的人,也是追求名利和钱财。
但这种不收银子的,估计就是银子不吸引他。
这样的人,看起来是无欲无求,却是最聪明的。
因为......不求回报才有心,会一直让人心存亏欠,还显得特会做人。
若音慢慢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罢了,人不要银子,她也没法子。
待四爷回来,自然能还这个人情的。
次日清晨,若音一起床,就听柳嬷嬷乐呵呵地道:“福晋,前院让人来传话了,说是二阿哥的高烧退了,早上起来还嚷嚷着热,喝了一碗粥呢。”
“当真?”若音随意套了件外衣,高兴得像个孩子。
“千真万确。”柳嬷嬷从顶箱柜里,给若音挑了件藕荷色的旗装,上前伺候着。
若音随意梳妆了一番,就去了前院。
当她看到弘修在院子,跟奴才嘻嘻哈哈玩耍时,这才悄么么地离开了。
好了就好,那她就放心了。
在回正院的路上,一丫鬟小跑到若音跟前,道:“福晋,不好了。”
“你个丫头片子,大清早的,会不会说话啊。”柳嬷嬷训道。
若音则扶着柳嬷嬷的手,淡淡问:“说吧,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回福晋,祠堂那头出事啦,李侧福晋一早见了红,还晕倒了。”丫鬟一看就是新来的,见了这种事情,就慌了神。
柳嬷嬷听见李氏就来气,“见红就见红呗,多大点事儿,又不是没了。真不是我说,瞧着李侧福晋平时挺健壮的,不过跪了一晚上,身体就虚了。”
到底多吃了几十年饭,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若音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丫鬟,随即抬头,远远望着祠堂的方向。
淡淡道:“看在二阿哥病好了,大阿哥的药材,也齐得差不多的份上,你去告诉李氏,叫她回院里养胎,全当是给大阿哥积福了。”
既然孩子们都没事,她又是那个理智而冷静的乌拉那拉·若音了。
说完,她绕过丫鬟,回了正院。
接下来的时间,若音一刻也没闲着。
第691章 四爷心里,能没点数吗
两个儿子,不管是病好了,还是在病床上躺着,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所以,她几乎是前院正院两头跑,没日没夜的操心着。
这一天夜里,若音难得闲下,正斜斜靠在榻上,看医书。
柳嬷嬷一面给她捶腿,一面道:“福晋,奴才可听说了,李侧福晋见了不少红,伺候她的奴才,整整洗红了一盆子的水。”
若音没说话,只是翻了页书。
但不代表,她没在听。
只是她和柳嬷嬷之间,已经有种主仆间的默契了。
“要奴才说呀,李氏就不是个好的,该她有这么一天。”柳嬷嬷可没忘记,当年李氏如何害得自家福晋血流不止,在床上躺了许久。
最后,还引发了早产。
不然大阿哥也不能身子这么弱,常年病怏怏的。
“倒是可惜了,听说李氏的孩子,还是保住了,只是不能走动,比您当年还严重呢,出恭都得躺床上,让奴才伺候着。”
若音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巧风进屋了。
“主子,方才陈彪叫人过来带话了,说是您让连夜捎给四爷的信,已经送到了。”
若音听了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将书放下,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歇一会。”
语音刚落,就见巧风面上欲言又止。
若音没听见出去的脚步声,便抬眼看了巧风一眼,“怎么了?”
“福晋,奴才错了,不该把二阿哥放进来。”巧风跪在地上,愧疚不已。
若音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道:“这事又不是你干的,你只是被别人利用了。”
“呜呜......”巧风听若音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了。
“经过这一次,你要从中悟出点什么。”
“奴才知道了,往后没有主子亲口吩咐,一律不放人进来,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你看看你,这不还是没悟透。”
巧风一听,停止了啜泣,一脸不解。
“往后的日子还长,也并非要我亲口说的才做数,万一真的有特殊情况。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要懂得自个分辨真假。我可以允许你在这种事情上,犯一次错,但不能连续犯错,下次要是再犯,我可不轻饶。”
巧风听了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道:“谢福晋告诉奴才这些道理,奴才都记在心上了。”
“行了。”若音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次日,京城的天边,一轮旭日冉冉升起。
柔柔的光芒洒满京城,照亮整个大清江山。
另一片天空下。
四爷带着侍卫们,早就抵达了漠河。
他们已经在这里,搜寻了好几天,却没找到一株七仙还魂草。
最后,索性在山脚下的庄稼人家里住下。
白天天没亮就上山,夜里在天黑前赶着下山。
否则这黑灯瞎火的,山上气温又低,容易出状况。
今儿一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时,四爷就带着人上山了。
此时此刻,漠河的一处雪山上,一行裹着貂皮大袍的人,正在一步步往上爬。
眼瞧着,就快爬上山顶了。
为首的,正是四爷。
他穿着一袭藏蓝色锦袍,身披黑流大貂,头戴墨色貂帽,脚踩玄黑靴子。
俊朗的脸颊,冻得没有往日的气色。
浓密的长眉,也结上了一层雪。
深邃的墨瞳里,有着无比坚定的眼神。
他正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里寻找着药材。
那雪厚厚的,就四爷这种一米九多的男人,积雪都能盖上他的膝盖。
“四爷,这片山,咱的人都找遍了,眼瞧着都快到山顶了,这可咋办啊,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一个侍卫焦急地道。
关于这些,四爷心里,能没点数吗。
但他不喜欢有人松动大家的意志力,以及信心。
于他而言,这跟在军队里扰乱军心,没什么区别。
就算这个人,出发点是好的,那也不行。
只见他面色一沉,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整个人跟这冰天雪地,完全融为一体。
“往后若是还有人说这丧气话,自个从这滚下去。”
如此无情的话,从那张凉薄的唇里发出。
让本就冷得瑟瑟发抖的众人,颤栗不敢多言。
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
亦如这冰天雪地般,让人冷得发抖。
只听众人大声应了声“是”,再不敢废话,就继续前行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家就到了山顶。
一个个的,分散开来,在四处寻找药材。
四爷站定在原地,四处顾望。
只见雪越下越大,头顶就跟挂了一层白色的纱幔似得。
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没有一丝别的颜色。
耳边是呼啸着的,是冷冽的北风。
正在这时,有个侍卫大喊道:“四爷,我看见了,看见一株七仙还魂草。”
闻言,四爷朝声音方向,大步走去。
不多时,他就到了一处雪山边上。
果然,那雪山边边上,长着一株绿色的草。
那草只露出一点点绿色的头,大半的身子,全扎进了雪地里。
刚好有奴才,摊开一副七仙还魂草的画。
四爷只对比了一眼,就确定了,那就是七仙还魂草。
他做了个抬手的姿势,道:“尔等后退。”
说完,他就一步一步往边上走。
这雪山边上,可是比悬崖边上,还要悬。
因为,悬崖比较稳固。
可雪山就不一样了,只要踩一脚,周围的积雪就会松动一分。
一个不留神,就会连人带雪,滚到山下。
尤其是人多的时候,最容易出问题。
严重点的,还会引起雪崩。
所以四爷才让众人退后,他一人前行。
然而,那七仙还魂草虽说生命了顽强。
但在采集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
必须得连根拔起,还得一点根茎都不断。
采好后,需快速放在装有雪水的瓶里,才继续活命。
否则的话,就会直接枯死,也就没有了药效。
这也是四爷不放心交给旁人,亲自采集的缘由。
待走到雪山边缘时,四爷从袖袋,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里头装着的,是雪水。
为了精准度,以免铁铲铲断了根茎。
他直接用手,一点一点的刨开积雪。
第692章 却被四爷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四爷的手掌宽厚,动作却格外的小心翼翼,像是挖掘一株绝世珍宝。
不多时,埋藏在雪地里的七仙还魂草,就完全显露出来。
四爷难得的有耐心,将雪下的泥土全弄开。
根茎都显现出来后,他才把竹筒上的盖揭开。
非常从容而小心的,将七仙还魂草,移到了装有雪水的竹筒里,盖上盖子。
然后,他踩着墨色靴子往回挪。
就在他快要站起身子时,脚下的雪地早已松动。
下一刻,他的身躯失去重心,随着松动的雪往雪山下后仰。
“嘭”的一声,他就倒在了雪地里。
加之雪地里滑,整个人也像雪球一样往下滑落。
“四爷!”退在后头的侍卫们,都围在雪山边上往下看。
只见一抹藏蓝色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雪山中,溅起无数雪浪,越滚越快,越来越小......
见状,侍卫们一步一个脚印往下冲。
但始终跟不上四爷的速度。
就算此刻很是惊险,四爷也保持着清醒和冷静。
他握着竹筒,一把扎进了雪堆里。
因为摩擦减速的原因,身躯往下滑的速度,已经渐渐变慢。
甚至,正以越来越慢的形式停下。
停下后,四爷支撑着竹筒,保持一个稳定的姿势斜斜站着。
为了确保药材没事,他特意打开竹筒检查了一下。
确定没有事后,他才盖上了盖子。
“四爷,您没事吧。”两个速度快的侍卫赶上前。
四爷一手揽着竹筒,一手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子。
从容道:“能有什么事,下山。”
好在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加之他及时打住了,身上当真没有什么不适。
侍卫站在雪山上往下看,底下是望不到底的。
好险啊,四爷要是从这掉下去,只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届时他们也得落个护主不周的罪名,要一起陪葬的。
想想都后怕啊!
明明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却被四爷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尤其是路滑的雪山,加之大家的体力也不如上山前。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天色已经渐暗,众人才陆陆续续的下了山。
四爷才下山,就有一名侍卫在底下等着。
见了四爷后,侍卫就笑着上前打千:“主子爷,京城那边来信了,说是所有药材都齐了,只差咱找的七仙还魂草。”
四爷一听,俊朗的面上,难得牵出一抹释然的浅笑。
他将手中的竹筒抛给侍卫,豪气道:“去,给那庄稼人银子,让他多杀几只鸡,今晚加餐,吃饱后连夜动身回京。”
“好!”一听说能回京,大家都兴致高昂。
是夜,由于情况紧急,四爷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三天后,一队人马,就出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狂奔着。
然而,雍亲王府的正院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李福康,再去问问,看看四爷到哪儿了。”若音坐在厢房外间,着急地吩咐。
所有的药材都全了,包括童便,也在探子来报,说四爷今儿个回京时,她就让陈彪把童便准备好了。
可就在刚刚,弘毅一连抽搐了许久,差点断了气,呼吸已经弱了下来。
若是还不医治,只怕是要不行了。
良久后,若音没等来陈彪。
只是听见院子里有些嘈杂。
隐隐听见奴才们在说“四爷回来了”。
若音抬头一看,就见四爷已经抬脚进了正院。
男人身材伟岸,肤色健康。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
他的神情严肃而冷漠,那是成熟的男士,特有的倨傲和霸气。
见状,众人都往外头走,行礼的行礼,跪下的跪下,叩拜的叩拜。
“爷,弘毅情况紧急,我一时忘了去门前迎接,还请见谅。”她盈盈福身行礼。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虚扶了女人一把,抬脚就进了厢房。
若音跟太医跟着进了屋,一双眼睛打量着男人。
但并不是打量他的外表,而是看他手上,有没有救命的东西。
“福晋,太医们,这是四爷冒着危险,从漠河取来的七仙还魂草,还请赶紧给大阿哥医治吧。”苏培盛将手里的竹筒,递给了冯太医。
于是,冯太医几个,自然是赶紧忙活起来。
若音不放心,跟着监督了熬药。
待奴才们把药熬好后,她还亲自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将药汁给弘毅喂了下去。
期间,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四爷,冷静地坐在一旁,随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应该不好受,竟比他离京时,消瘦了些。
本来就比较低调的她,穿着打扮更加素了。
一袭藕荷色旗装,小两把头上,只两根碧莲簪子,面上略施粉黛。
即便是朴素淡雅,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很有分寸感。
不贪恋珠光宝气,含蓄内敛不张扬,于最深的烟火处品味淡静优雅。
不多时,若音喂完药后,就把奴才都遣了出去。
而她自个,心中并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这个方子,是她为了追求完美,不让弘毅有后遗症,特意改良过的。
不止是大清没有人用过。
就是孙大夫,也从没使过这样的药方子。
所以说,她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
甚至,整个人都如坐针毡,在屋里踱步。
当她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时,才发现四爷坐在床角的圈椅上,正看着她。
男人正襟危坐着,挺拔如松。
灯光斜照在他俊朗的脸颊上,勾勒出硬朗的侧颜。
看得出来,他的面上透着疲惫又强撑的阳刚。
“爷,你一路上累着了吧,不如回前院歇息,等弘毅醒来了,我让奴才告诉你。”她顿在原地。
四爷扫了眼床上的弘毅,淡淡道:“不必了,爷就在你这歇着。”
说完,男人抬脚就往外头走。
四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音身为女人,自然不能不管他。
她挪着小步子,非常贤惠地跟他身后。
待到了堂间,她便吩咐奴才:“巧风,你去备热水。”
第693章 可爷总是冷冷的
“柳嬷嬷,把四爷的干净衣服找来。”
正院里资源充沛,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若音的里间,木桶就灌了六成的温热水。
边上的木施,也挂好了墨色丝绸里衣。
一时间,屋里门窗紧闭,就只剩若音和四爷了。
若音像往常一样,伺候四爷更衣。
当他看到四爷的手上,长了冻疮时,顿时惊了一下。
以往......四爷的手指修长,手心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兵器长下的。
除了这些,这双从没干过活的手,保养的很好。
而如今,他的手背骨关节上,好几处结了黑色的痂,以及黑褐色开裂的痂。
想来就是漠河太冷,天气又干燥,这才起了冻疮。
不过,只愣了一下后,她并没有说什么,就继续伺候四爷更衣。
因为以四爷的性子,她要是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他肯定会抽回手,强壮高冷的。
于是,她只是把这事放在心上,淡定地替他更衣。
四爷的皮肤很健康,没有亚麻色那么深,稍浅了一个色号。
他的身躯很健壮,但又不是魁梧的那种。
整个过程,四爷都保持缄默。
若音身为女人,自然是规规矩矩伺候男人沐浴。
大约一炷香后,她就给四爷换上干净的墨色丝绸里衣。
待四爷在床边坐下后,她从梳妆台,取了一小罐药膏,搬了个小板凳,在四爷跟前坐下。
“你这是作甚?”
“爷的手上不是长了冻疮嘛,我给爷抹些药膏,好的快些。”女人打开药罐,就准备抹。
然而,四爷却将手负在身后,“不必。”
“要抹的,爷的手都裂开了。”女人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背后。
四爷的长眉,不耐烦地蹙着,“爷皮糙肉厚,不用整这些。”
身为直男的四爷,有些嫌弃涂这些滑腻腻的药膏。
觉得大老爷们,没必要抹这些,一点小伤很正常的。
“哦。”女人咬了咬唇,小声道:“爷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可爷总是冷冷的,好像什么都没所谓,爷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累倒了,我可怎么办,整个雍亲王府怎么办。”
她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适。
四爷俯视着女人,一张脸蛋怯生生的,好似生怕他发火。
皓齿紧紧咬着嫣红的唇,看起来怯弱又娇小。
可说出来的话,却大胆又直接,戳中他的心尖。
“要抹就麻利点,爷困了。”他将手垂直有力地放在膝上。
语音刚落,就见女人甜甜地应了声“好”。
若音在给四爷抹药时,不光看见了冻疮痂。
还看见他手心上的一道疤痕。
是因为那次遇上反清复明的,他为了护她,一把握住了剑。
如今伤是好了,可伤疤很深,还留在那儿。
四爷总是这样,平时看起来冷冷的。
在大事面前,却从不马虎。
就好比这一次,她只弄了个药方子出来。
其余的事情,四爷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大约一盏茶后,若音就替四爷抹好了药膏。
待四爷躺下后,她就放下了床幔,转身去了厢房。
这一天,她就一直呆在厢房守着,喂弘毅喝了三趟药。
是夜,她趴在的床边,准备守夜。
就在她朦朦胧胧快睡着时,背上一阵清风拂过,罩下一块薄被。
接着,一道磁性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你去歇着,这里有爷。”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透着磁性。
大概是因为弘毅的原因,难得有些温和,仿若一阵晚风吹过。
若音睁开眼,将脸靠在床头的架子上。
光滑的木质架子很凉,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从下至上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摇摇头,道:“不,今晚最关键了,我不放心。”
四爷不管女人的拒绝,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将她囚禁在怀里。
低沉地道:“爷你还不放心?”
“不是。”若音疲惫地回。
“那就听话,要是大阿哥醒了,就让奴才叫你。”男人的大掌渐渐松开女人。
若音知道,因为弘毅受不了外来的刺激,他的声音才会如此温和。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丝霸道的气息。
“那好吧。”她将身上的薄被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回了自己的卧房歇下。
然而,这么一睡,就睡到了次日清晨。
这些日子,若音身心疲惫。
而这种感觉,自从四爷回来后,就替她分担了不少。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睡这么踏实了。
就在她准备起床时,柳嬷嬷就笑着进屋,道:“福晋,奴才伺候您更衣洗漱吧,方才厢房来人报了,说是大阿哥醒啦,不仅出了虚恭,还出了恭,虚汗也收住,面上没了苦笑。”
“那太好了。”若音高兴得下床。
因为太过激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着,好在柳嬷嬷扶住了她。
片刻后,若音只穿了一身杏色的锦袍,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连妆容都没化,就去了厢房。
到了那儿,她直接往里间奔。
果然,就见丫鬟正喂弘毅喝药。
四爷则坐在床边的圈椅上,面上的冰冷不见,松快了不少。
两人四目相对时,眼里都有着淡淡笑意。
若音才走到屋子中间,就听见弘毅喊了她一声“额娘”。
这一声“额娘”,有些虚弱,可谓是唤在了若音的心尖尖上。
听得她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鼻子也一阵泛酸。
可这么好的日子,她不能在孩子面前哭。
只是强忍着内心的感动,牵出一抹浅笑,在床边坐下。
“壮壮,醒来就好,要是哪里不适,就跟额娘和太医说。”
“额娘,儿子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浑浑噩噩的,现在好多了。”
“好,好,好。”若音欣喜地点点头,一连说了三声好。
第694章 脸皮都快赶上城墙厚了!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三个字中。
若音担心再多说几个字,自己就在孩子面前哭了出来。
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面上带着浅笑,看着面前这个瘦了不止一圈的孩子。
然后,等弘毅喝完了药,她就和四爷回了正院的堂间。
四爷一晚上没睡,自然要歇息的。
看着伺候他更衣的女人,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自然地垂落在肩膀,像黑色的丝绸一样光亮。
耳旁的黑丝,因为绾在而后,微微卷曲着。
给她增添了几分凌乱的柔美。
丝丝缕缕都美得不像话............
接下来的几天,弘毅已经能吃下东西了。
先是肺部好转,痰逐渐减少,不再抽搐,神志清醒。
最后,连身体的热症也大好。
期间,若音还带着弘修,去看了弘毅。
两兄弟感情好得很,弘修赖了大半天,才肯回的前院。
“福晋,冯太医他们说了,大阿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困倦嗜睡。”柳嬷嬷从外头进屋。
若音听后,笑道:“嗜睡好,这是正气欲回之象。”
“还是主子知道的多。”
“其实我也不懂,就是最近急得上火,多看了些书。”若音没所谓地回。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弘毅指定是度过此劫了。
而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多伟大,只是尽了做母亲的责任罢了。
要说之前,李氏那几个孩子,她从不参与,那也是有原因的。
反正对于别人,或者后院人的孩子。
她不会去害她们的孩子,但也绝对不会掏心窝子去救。
毕竟,她只是个俗人,没法做到像菩萨那样,以德报怨。
对待恶人,要忍耐,还要做好事去感化恶人。
抱歉,她做不到!
她只是佛学中的一名小学生,浅薄的道理她懂,但领悟不到那么深层次的内涵。
或者说,她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人们有的七情六欲,她都有。
除了后院,对于别人生了不治之症,就算那个人没有害她。
一般情况下,她也不会想去插手。
因为她不想锋芒太露,那样会很累。
四福晋这个角色,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哪里有精力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而且,弘毅这一次,她是被逼到绝境,迫不得已为之,也算是运气好。
否则的话,万一她的方子治死了人,好事都成了坏事,她可不想多管闲事。
此时,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
若音听着雨声,竟靠在里间的榻上睡着了。
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福晋,后院的小主子们,听说大阿哥病好了,都聚集在堂间呢。”
“来了多久?”若音翻身下榻,由着奴才给她穿鞋。
“您刚歇下,她们就来了,谁叫她们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该,让她们等!”柳嬷嬷没好气地道。
片刻后,若音梳妆打扮好,换了身薄荷色的衣裳,就去了堂间。
“福晋吉祥!”众人行礼。
若音不紧不慢的在上首坐下,随意地扫了众人一眼,“都起吧。”
后院的人入座后,孟氏率先笑道:“奴才早就说了,大阿哥吉人自有天象,一定会好起来的。”
语音刚落,一旁的李氏就“嗤”笑一声,“马后炮!”
弄得孟氏脸上有些尴尬。
若音则笑着对孟氏道:“你是个懂事的,替大阿哥抄了不少佛经。”
“算不得什么,都是应该的。”孟氏懂事地回。
这时,李氏还想说些什么。
奈何外头传来唱报声:“爷到!”
一听见这声音,满屋子的女人,哪里还坐得住。
一个个站起身子,抻着脖子往看瞧。
若音率先起身,去外头迎接。
其余的人,也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出正院大门,若音就闻到了一股泥土的芬芳。
“请爷大安。”她带头盈盈福身行礼。
四爷的视线,在一众女人身上划过。
最后落在了若音身上,一把扶起了她,“起。”
若音顺着四爷的力气,站起了身子。
抬头的那一刹那,刚好看见蔚蓝的天边,有一条七彩的桥,气势雄伟的横卧天际。
暴风雨之后的彩虹,是很难得的。
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才会展现它的魅力所在。
不知是彩虹太过耀眼,还是这些日子太累了。
起身的那一刻,若音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就直直倒在四爷怀里,晕了过去。
人就是这样,精神紧绷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操劳着。
等到雨过天晴,心情松懈下来。
身子的不良反应,就显现出来。
四爷本来是随意扶了女人一把,哪知她一头栽在他的胸膛里,就不省人事了。
低头一瞧,就见她面色有些白。
眼帘紧闭,看起来极累。
下一刻,他就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横抱起女人。
一面往屋里走,一面严肃地吩咐奴才:“苏培盛,去把冯太医叫来。”
“嗻。”苏培盛应了后,一刻都不敢怠慢。
院子里的女人们,原本见到四爷,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心花怒放。
现如今,看着四爷抱着福晋,个中滋味,只有她们自个知道。
尤其是李氏,她就是听说,四爷日日在正院看大阿哥。
所以才在胎位稍微稳了一点后,召集众人到正院。
想说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上四爷一面。
这会子,见是见上了,可心里却不好受呢。
四爷从漠河回来后,也去过她的院子,看过她一次。
毕竟,她肚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她也借着机会,在四爷跟前,告了福晋的状。
结果倒好,四爷训了她一通,就再没来看过她了。
思来想去的,她总觉得是自己晚了一步。
肯定是福晋在四爷面前恶人先告状,所以四爷才那样的。
此时此刻,她看着四爷怀里的若音,冷哼了一声。
还福晋呢,当着众人的面投怀送抱,这又算什么啊?
片刻后,冯太医来了,他让女药童,给若音掐了掐人中。
很快,若音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见四爷坐在床头。
但因为躺着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第695章 那爷想听什么?
只能看到他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
“醒了?”男人磁性地问。
若音微微点头,小小的“嗯”了一声。
然后,冯太医就上前,隔着床幔替她诊脉。
良久后,只听冯太医道:“四爷,福晋这是操劳过度,营养不良导致的盆血,平时,多吃些补血的食物就可以了,不碍事的。”
听说不打紧,四爷才摆摆手,示意冯太医退下。
这时,一道尖酸的女声,打破此刻的安静。
“可真巧,我以为福晋病得厉害呢,原来不过是盆血罢了......”说到这里,李氏用手绢捂嘴偷笑道:“依我看呀,福晋该不是许久没见着四爷,这才站不住脚吧。”
李氏用这种半开玩笑的语气,揶揄若音。
结果若音还没开口,就听四爷冷冷地道:“出去!”
“爷。”李氏嗲里嗲气地开口。
得到的,只是四爷更加冷漠的声音:“都出去!”
于是,李氏只好行礼,在后院女人的忿恨目光当中,一起离开。
待众人都离开后,屋里就只剩下若音和四爷了。
她想起四爷来时,直接往堂间走的,便问:“爷,你方才来,可是有事?”
四爷从被窝里,将女人的手紧了紧。
道:“爷来是想说,大阿哥的病是好了,但他终究是体弱,可满人向来能文能武,在马背上打天下,总不能叫他做一个书呆子。”
“哦,那爷可有什么好法子。”
“爷打算请个太极大师,每日里教他练太极拳,强身健体,你觉得如何?”
“好,当然好啊!”若音高兴得拉着四爷的手,晃来晃去,“还是爷想的周到,我听说太极对很多病都有一定预防和治疗作用,又能通经脉,还能利用巧力,达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呢。”
“你倒是知道的多,把爷要说的话,都给说了。”本来他还以为她不懂。
“这是咱大清的传统儒、道哲学拳法,我当然知道啦。”
“既然你的同意,那就这么定了。其余的,爷自会安排,大阿哥那头,你也少操些心。”他抬起右手,指腹顺着女人的脸蛋,轻轻磨挲着,“人都瘦了,你要是累倒,谁帮爷管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
明明是心疼女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尽人意。
好在若音知道,四爷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
但他能这么说,已经代表他在关心她。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应道,随即才想起来,有些事忘了跟四爷说,“对了,四爷,前些日子,你不在府上的时候,太子当真如你所说,刻意收买了人,污蔑我侵占老百姓的土地。”
“还让人去客栈上,把合约给抢了,幸好十三弟帮我找回,否则我这回,说不定就在宗人府了。”
她不确定,四爷是不是早就知道。
反正该交代的,她还是得交代清楚。
毕竟,这关系到朝堂上的恩恩怨怨,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抵挡的。
就算侥幸逃过一劫,谁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平平安安。
况且,太子两口子,也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四爷听了女人告状的话,神秘的墨瞳里,闪过一抹阴鸷的黑色流影。
随即,他看着女人,似乎等着她的后话。
可等来等去,若音都没再说别的。
他便淡淡道:“就这些,没别的了?”
“还有就是......门下奴才献上瑇瑁甲一事。”若音说着说着,浅笑道:“要我说啊,得亏对方送得及时。”
否则要是再晚一会子,只怕弘毅就不行了。
更何况四爷去沿海跑一趟,就更加必死无疑。
“嗯,这事爷知道。”男人淡淡开口。
“那爷想听什么?”若音故作不解地问。
“没什么,你好好躺着,爷改日再来看你。”四爷松开女人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待四爷离开后,柳嬷嬷走到床边,叹了口气,道:“福晋,您怎的不告诉四爷,李氏这些日子有多狂。”
“那又如何,我还不是罚跪了她,她也见了红,算是打平。”若音没所谓地道。
“唉,您自个罚的李侧福晋,跟四爷罚的,那能一样吗?”
“怎就不一样了,告诉四爷,他就能让李氏去死吗?”
只一句话,就问得柳嬷嬷哑口无言。
“既然不能,又何必把事情摊开,彼此添堵。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说个明白。”
“李侧福晋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没了性命的,就算四爷不要了她的命,多少也会罚一下李侧福晋吧。”柳嬷嬷道。
“那么问题来了,四爷罚人,和我罚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一定要依赖四爷帮我处理后院的事情。况且,管教后院,一直以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四爷是在外头做大事的人,天天管后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算什么事儿。”
若音本人对于这些,跟李氏所想恰恰相反。
太子的事情,因为牵扯到四爷和前朝,她可以说。
但后院的事情,她是自己能处理就处理,尽量不要太过依赖四爷。
见柳嬷嬷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若音又道:“四爷帮不帮还不一定,就算他这次帮了,下次出了事情,我又找他,他还会不会帮?久而久之,总会有烦了的一天,总不能叫四爷帮一辈子的。”
“哦,老奴知道了。”柳嬷嬷似懂非懂地回。
“四爷这样的男人,冰冷薄情,阴鸷难测,又有满腔的抱负,我不能让这些琐事拖住了他的脚步。另外,也正因为他的性格如此,只能把他当做东风,偶尔借一借风,提升自己,但不能依赖他。”
现在她还年轻,或许对于四爷来说,还有点新鲜感。
可再过十年,二十年,谁能保证四爷宠的又是谁。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别因为一时的得宠,就太过依赖男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把庄子打理的那么好。
就是想着......往后就算不得宠,她也可以养活自己。
否则的话,宠爱只会是毒药。
一种让她丧失自我能力的慢性毒药......
第696章 让人眼前一亮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弘毅已经能下床。
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练起了太极拳。
瞧着那小身板,是一天比一天健康。
四爷也开始上朝,处理朝廷上的一些事情。
许久没涉及朝政的他,忙起来是昼夜不分,顾不上后院。
尽管如此,前院赏给正院的各色补品,那是一天都没断过。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下就到了六月中旬。
这一日清晨,若音听着鸟声,蝉声,在院子里练瑜伽。
夏日的早晨,最是凉快,也是最舒适的。
清风徐徐,带着阵阵花香,闻得人心旷神怡。
若音爱花花草草,所以院子里,没少种盆栽什么的。
也有些,是直接种在院子里的。
此时的她,正站在软和的羊毛垫子上,舒展身体。
周围全是各色各样的鲜花。
羊毛毯子下,是绿油油的草地。
就在若音修养身心的时候,巧风提着食盒回来了。
她停在若音跟前,笑道:“福晋,奴才刚刚去前院送点心啦,瞧见大阿哥正在院子里耍太极呢,二阿哥那小胳膊小腿的,也跟着蹦跶,着实讨人喜欢。”
若音似乎能想象到,弘修迈着小短腿,挥舞着小肉手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起来。
“得了吧,就他那调皮的劲儿,别捣乱就成了。”
柳嬷嬷攒着毛巾,上前替若音擦着额角和下巴的汗水,“福晋,二阿哥打小跟大阿哥感情好,一起锻炼身体,也是一件好事。”
若音轻轻笑了笑,在毯子上打坐。
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
唇角扬着好看的笑容,双手放松地垂于膝盖上。
然后,她慢慢起身,往院子里走。
一时间,奴才们忙着收拾东西,以及放水。
六月天,就算早晨再怎么清爽,但若音做了运动,也出了不少汗,自然要沐浴一番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若音就在奴才的伺候下,沐浴焚香完毕。
心情大好的她,换上一袭海棠红的襦裙,还化了个好看的妆容。
但她素来不爱浓妆,只淡淡化一些。
前些日子,太过压抑了。
加之她又贫血,每天早上醒来,头晕目眩的。
现在孩子们身体好了。
她自个身子也舒适了。
自然要打扮一番,换个好心情。
没成想,她才装扮好,外头就传来唱报声:“爷到!”
若音是个人精,这么些年,她也摸出点门路来。
能从唱报人的声音里,听出四爷的情绪。
要是苏培盛的唱报声,普普通通。
那四爷的心情,也就一般般。
唱报声尖得有些刻意,就代表四爷心气不顺。
像刚刚那般,唱报声有些控制不住的高亢。
那就代表,四爷的心情不错。
所以,苏培盛才有力气,喊那么大声。
于是,她便不紧不慢地往外头走。
才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四爷。
“请爷大安。”若音带着浅笑,盈盈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四爷扶了女人一把,抬脚就进了堂间。
若音跟着进屋后,给四爷倒了杯茶,“请爷喝茶。”
四爷先是看了女人一眼。
许久没见她穿这么靓丽的衣裳,乍一看,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这海棠红的襦裙穿在她身上,衬得她的肌肤白得如若凝脂。
四爷收回眼神,握拳轻咳一声,接过女人递来的杯盏。
他打开杯盖,轻轻扫了扫上面上茶叶,抿了口茶。
随即放下杯盏,朝苏培盛扫了一眼。
苏培盛会意,腆着脸对已经坐下的若音,道:“福晋,主子爷知道您贫血,特意从万岁爷那儿,要了些阿胶来。”
“阿胶?”若音挑眉,“那药铺里也有阿胶呀,我那百货行也有,倒是劳烦了爷,舍下面子跟皇阿玛要。”
她知道四爷脸皮薄,几乎从不跟康熙讨要东西。
却为了她,找康熙要阿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同时,也很好奇。
虽说这玩意是稀贵,但也不是买不到,只是要花大价钱罢了。
不至于让四爷,亲自找康熙要吧。
除非......这阿胶大有来头。
果不其然,只听苏培盛笑道:“福晋,这您就不懂啦,外头的阿胶,它成色不好,可宫里头的阿胶,那可是大有来头。”
“哦?”若音配合地出声。
她只知道,阿胶自古以来,就被誉为“补血圣药”、“滋补佳品”。
还能治内伤腰痛,有强力伸筋、安胎、治血虚、缓延衰老、益智健脑的效果。
在现代,它还能提高免疫力,有抗癌的作用。
女人偶尔食用它,能滋润皮肤。
可使脸色红润,肌肤细嫩,有光泽。
是滋养皮肤,美容养颜之佳品。
但她还不知道,阿胶有好坏成色之说?
“那些阿胶,都是用普通驴皮熬制的,可宫里头的阿胶,可是用黑驴驴皮熬制,产地又正,是用东阿县的“阿龙井”泉水煮胶,此泉水清冽甘美,有九个泉孔,据说泉窟窿里,住着九条青龙,便称为“阿龙井。”
“所以啊,跟外头那些小作坊熬制出来的阿胶,是没法比的。”说着说着,苏培盛腆着脸笑道:“主子爷给您的,自然是最好的。”
说完,他将一个铜质的雕花匣子,端到若音跟前。
又用镊子夹了一块阿胶,给若音瞧个明白。
若音借着光线一看,只见匣子里,堆了一匣子的阿胶。
而苏培盛夹起的长方形阿胶,光是一眼看去,就很有光泽,表面也非常平滑。
第697章 这样才好,不许再瘦了
在光线下,还有些微透明状。
若音微微低头,轻嗅了一下,有股子淡淡的清香味。
只是这颜色,和她所见过的阿胶,不一样呀。
于是,她不解地问:“我只见过棕黑色,或者乌黑色的阿胶,还没见过这样式的阿胶,它怎么是......苍翠色的啊,还透着点黄?”
想了好一会,才从脑海里,想出这么个颜色。
“福晋,您算是问到点上了,都说人参要新,阿胶要陈,好的阿胶,它经夏不软,只要保存得当,经百年而功效不散,而这一盒阿胶,已经有八十个年头了,补血的效果更佳。”
苏培盛把盒子盖好,放在若音身旁的小桌几上。
又道:“这样珍贵的阿胶,全紫禁城就两盒,一盒在太后那儿,还有一盒,就是四爷赏您的这一盒呐。”
若音抽了抽嘴角,得了,又借了四爷的光,见了回世面。
这样好的阿胶,也难怪是皇家贡品,紫禁城才有。
知道这盒阿胶格外珍贵后,若音哪里还坐得住。
“谢谢爷。”为了表示感激,她就要给四爷行礼。
可膝盖还没弯一半,手臂就被男人扶住了。
“你身子虚,别动不动行礼。”四爷一把扶住女人,霸道地命令:“爷给你的,你不管是煲汤喝也好,还是做阿胶糕也好,只管给我吃下去,莫要浪费便是。”
“四爷,我知道了啦,这阵子被你养得,整个人都胖了不少。”若音抬眼,嗔怪地看了四爷一眼。
“这样才好,不许再瘦了。”四爷严肃地道。
瞧着主子们眉来眼去,亲昵的模样。
那些做奴才的,都不用说,就醒目地滚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下若音和四爷。
许久没和四爷如此亲近,若音有些不适应。
只是低垂着头,羞哒哒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倒是四爷,娴熟地拉着她进了里间。
四爷最近是累着了,往榻上随意一躺,让若音给捏了肩。
若音也能理解,四爷这阵子累得够呛。
先是从漠河寻回七仙还魂草。
后又忙着见门下奴才,还有京城里一堆子事情,要去处理。
所以,她倒是没有矫情。
四爷累极了,没一会儿,就颇为享受地睡着了,还在正院歇了一下午。
夜里的时候,又宿在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