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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血坦克兵     大明舰队txt下载     大明舰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仇恨的种子

    赵海生堵在门口,跪在地上央求道:“陈管家,您行行好吧!这是一位活菩萨送给我们的救命粮食啊!没有了这些粮食,我们就过不了这个年了啊!”

    三角眼陈管家狠狠一瞪眼睛,把赵海生吓得浑身一阵颤抖。

    “滚开!穷鬼别挡住陈老爷的路!”两名泼皮无赖上来,拉开了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赵海生,紧接着就冲入屋内去抢东西。

    女人死死的护住了装满番薯的大袋子,又把装了白米的小袋子藏在怀中,就像护住至宝一样护住这些粮食,不让凶神恶煞的泼皮来抢。可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女人,又如何争得过这些身强力壮的地痞无赖呢!女人眼睁睁的看着一家人救命的粮食被人抢走。

    “不要啊!”女人惨叫一声,扑上去死死抱住三角眼的大tui,“陈老爷行行好吧!我家毛毛都快饿死了,您发发善心吧。”

    “滚开!”陈管家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但是这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就是死死抱住陈管家的大腿不放。三角眼刚才一脚踹上去,踹在女人肚子上,女人痛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可是她就是不肯松手,不愿意看着家里救命的粮食被人抢走。

    “来人啊!把这叫花婆子给我往死里打!”陈管家咆哮了起来。

    两名泼皮上来,对女人拳打脚踢。可是任凭泼皮怎么殴打,女人就是哭喊着不肯松手。

    陈管家凶残的吼道:“给我砍下这个疯婆子的手!”

    一名泼皮“刷”一下拔出朴刀,惨无人道的一刀砍下。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血花四溅,鲜血喷溅了三角眼和那泼皮的一身,女人一下痛得晕倒在地上。但被砍下来的双手,还是死死拉住陈管家的裤腿,怎么拉扯都拿不下来。

    “娘子!”赵海生哭喊着上来,抱起昏迷在地上的妻子。

    “娘!娘!”毛毛哭着,用力摇晃自己的母亲。可是女人双目紧闭,任凭丈夫和儿子如何叫唤,都醒不过来。

    陈管家让泼皮扛着粮食准备离开之前,还打着算盘算了一笔帐:“姓赵的,你欠了我们张老爷三百文钱已经一年了!这利滚利的,现在你该还张老爷六百文钱!我们老爷心地善良,大发慈悲,只要算你五百文就好了!这一袋番薯,一小袋米,只值一百文都不到!你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那铁锅我们带走了,砸烂了当废铁还能卖几个钱!”

    说完,陈管家让泼皮把铁锅都被抢走了。

    “你们这些坏蛋!为什么要打我娘!要砍下我娘的手!”只有七八岁的毛毛追了出去,拉住了三角眼的裤子,不让他离开。

    “小叫花子!找死啊!”三角眼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瘦弱的毛毛又如何经得起这一脚,被踢得飞了起来,飞出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登时不省人事。

    “儿啊!”赵海生冲出屋外,抱起了儿子失声痛哭。

    只见孩子双目紧闭,脸色已经开始变白,头上的鲜血流了出来。刚刚陈管家这一脚,把毛毛踢飞了,孩子摔下来的时候,头部着地,撞得头破血流,不知生死。

    陈管家转过头去,却看到那位平日里十分怯懦的男人此时眼睛通红,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透出了一道仇恨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这三角眼吓了一跳,先是色厉内荏的吓唬了一句:“怎么?姓赵的,你想造反不成?想造反,城门口那些人头就是你的下场!”说完就连忙招呼泼皮们:“快走,我们去下个村子收租去!”

    当天晚上,小村子里面哭声一片,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实在挨不下去,选择了自尽来控诉这万恶的禁海令。有些人家,甚至是举家自尽。

    “娘子啊!”赵海生的破屋子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你为什么丢下我我自己一个人,还把毛毛都带走了啊!娘子啊!儿啊!你们一起上路了,你们不孤独了,可是留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儿子毛毛被三角眼一脚踢晕过去,自从禁海令颁布两年以来,这孩子就一直十分虚弱,被踢了一脚,竟然下午就去了!而女人也没有挨过去,本来就省吃俭用,把吃的都省给丈夫和儿子的女人身体极其虚弱,又被砍了双手,失血过多,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也撒手人寰,和儿子一起上路,只留下留下了丈夫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家里粮食被抢了,连铁锅都被抢走了,女人和儿子也死了,这年关讨债,是逼死人啊!

    连唯一的儿子都没了,赵海生痛不欲生。回想起当初,还没有下禁海令的时候,有一手捕鱼好技术的赵海生还算是小康人家,日子过得还可以,一家九口至少是衣食无忧。可是当清廷颁布禁海令之后,赵海生家里就失去了生活来源。

    为了保住唯一的孙子,赵海生夫妻狠狠心把四个女儿都卖了。家里的两个老人,也因为要把吃的留给孙子,也都活活饿死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赵家的这根独苗。

    可是今天,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妻子也没了!

    “拼了!反正迟早是个死!”赵海生突然转身,从门后操起一根木棍,想要去找张老爷家去拼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在赵海生打算找张老爷家拼命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名身穿青蓝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拦住了赵海生的去路。

    “这位大师,您为何拦住小人?”赵海生问道。

    来的那年轻僧人双手合拢:“请施主暂时放下仇恨,不要去张家白白送死!”

    赵海生执意要冲过去,可是这年轻僧人力大无穷,往门口一站,赵海生怎么都过不去。眼见自己连门都出不去,赵海生要硬闯,却被僧人轻轻一招制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棍子也飞了出去。

    僧人双手合拢道:“阿弥陀佛!请施主不要一意孤行,白白葬送了一条命!却什么事都没办成!”

    “我要报仇!我要给娘子和儿子报仇!还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四个女儿!那张家,逼死了我父母,害得我们卖了女儿,今日又害死了我妻儿。儿子没了,我们赵家唯一的独苗没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大师,您别拦住我!”眼看着不是这僧人的对手,赵海生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

    这僧人把赵海生扶起来,轻声问道:“施主,你是很想报仇雪恨?”

    “对!只要能够杀了姓张的,就算粉身碎骨,小人也愿意!”赵海生咬牙切齿道。

    “阿弥陀佛,施主,那姓张的是该死!但施主你不能死!你要报仇,贫僧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真正报大仇!”

    “只要大师肯帮小的杀了那姓张的,小的大仇一报,就全听凭大师吩咐!”

    “施主,可知道,酿成今天惨剧的根源是谁?”僧人有意问道。

    “是姓张的那个畜生!还有那个姓陈的三角眼!”赵海生咬牙切齿道。

    僧人哈哈大笑,随即双手合掌,正声道:“施主,贫僧告诉你,罪恶的根源不是那个姓张的,也不是姓陈的,而是鞑子朝廷!是鞑子朝廷的禁海令!而那姓张的,不过鞑子朝廷的一条狗而已!你若有心报仇,就应该活下来,活到打到北方去,把鞑子赶走那一天!”

    “对!大师说得没错!”赵海生恍然大悟,“都是因为禁海令!没有禁海令,小人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小人的父母亲也不会死,妻儿也不会死,小人也不会和女儿骨肉分离!可是,我们还有机会打到北方去,把鞑子赶走吗?”

    “只要施主跟我来,我们天地会送施主去琼州参军,就能让施主报仇!”

    赵海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能报仇,大师您说什么,小的都答应了!”

    “很好!”这僧人点了点头,“赵施主你放心好了!贫僧答应你了,一定会取了那姓张的狗头给你妻儿报仇!这件事,就包在贫僧身上了。”

    赵海生道:“大师,小的想要亲手宰了那个畜生。”

    “请赵施主放心吧!你先去琼州,贫僧随后就带人去把那个畜生抓过来给你!让你亲手宰了他,给你妻儿报仇!”

    赵海生连忙跪地道谢:“多谢大师!小人还不知道大师尊姓大名?”

    “贫僧洪熙官,早上行善的那位得道高僧,便是贫僧的师尊。”年轻僧人报上了家门。其实洪熙官心中也在自责,如果自己早来了一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赵海生的女人和儿子也就不会死了。

    本来洪熙官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带人去琼州。因为清廷的海禁,大批渔民失去了生活来源,挣扎在贫困线上,这些渔民就是很好的人力资源,王新宇想要把他们都带走,增加海南岛和吕宋等地的人口。

    洪熙官交代道:“赵施主,你把他们安葬了吧!天亮我们就得离开了!要不然等到天大亮了,我们就不好走了!”

    赵海生答应下来,含着泪,连夜掩埋了自己的妻儿。赵海生把自己的妻儿,埋在父母亲的墓地边上。

    天色刚刚蒙蒙亮,赵海生跪在墓前,向自己的亲人道别。他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陪自己的亲人说说话。

    “娘子,毛毛,爹,娘!我就要走了,把你们孤独的留在这里。可是为了报大仇,我必须离开!请你们放心吧!我赵海生,一定会亲手宰了仇人,给你们报仇!”赵海生流泪满面,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随后跟着洪熙官离去。

    因为清兵也要过年,这个时候还在警戒线附近巡逻的清兵不多,都早就被洪熙官等人解决了。

    两人到了海边,赵海生这才发现,已经有五十多口人在海边的树林中等候多时了。沙滩附近还有几名侠士打扮的男子巡逻,这几人每个都十分彪悍,有的人腰间还挂着清兵的人头。

    不多时,海面上出现一艘巨舰。

    巨舰在海中下锚停泊,放下一艘小船,向海滩方向划了过来。

    就要上船的时候,洪熙官拍了拍赵海生的肩膀:“记住,到了那边,再苦也要坚持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报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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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访澳门

    一艘悬挂着南洋公司旗的西班牙大帆船驶向香山澳港,也就是澳门。这艘船就是王新宇现在的座舰。为了方便,大船暂时换下了大明水师旗,挂上南洋公司旗。

    葡萄牙人的小船靠了上来,很凑巧的是,这次来引水的又是王新宇上次来的时候碰到的那名澳门葡萄牙军官。

    “嗨!亲爱的老朋友!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葡萄牙军官登上大船,见到王新宇就很热情的打招呼。

    按照惯例,王新宇又掏出五块西班牙大洋,递给这位葡萄牙军官。

    葡萄牙军官眉开眼笑接过大洋,小心翼翼收进怀里。然后很热情的开口用粤语说:“尊敬的明国将军,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王新宇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也不短了,整天接触很多广东人,现在已经会说一些基本日常的粤语。听了这葡萄牙军官的话,他不需要翻译就回答:“这次我们带来一些琼州产的香料和生丝,希望能够卖给你们。”

    王新宇带来的这些香料和生丝,都是从琼州府城仓库里面缴获的战利品。本来是打算全部送去金奈出售,卖个好价格的。但考虑到每次都空手来澳门也说不过去,于是就带上一部分香料和生丝来澳门,同澳门总督做交易。

    听说有货物,葡萄牙军官十分高兴:“太高兴了!我们这里很久没有见到你们的货物了!还有,听说过几天就是你们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对面的清国兵营都放假了。”

    王新宇笑着道:“那这样我就不用剃掉鬓角,扎起一条猪尾巴,戴上帽子,再穿那难看得令人恶心的衣服了吧?”

    “不需要了!他们忙着准备过节呢!怎么可能派人来我们这里看?”

    “那好吧,你帮我预约一下你们的总督先生吧!”

    葡萄牙军官笑眯眯的开口道:“你们今天来得挺早的,我现在马上让人去通报一下,你们下午就能见到我们的总督先生了!”

    大船驶入港口,在码头上停靠下来。

    葡萄牙军官派人去通报总督,王新宇就留在船上等候。因为下午就能见到总督,他不需要在澳门过夜,下午会了面之后就能开船回厦门。这样时间算起来,大概在腊月二十八左右可以赶回厦门准备过年。

    派去向布加路总督通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告诉葡萄牙军官说,总督大人下午会见来自明国的将军,晚上还会邀请明国将军共进晚餐。

    听说布加路这个守财奴居然破天荒的邀请自己共进晚餐,王新宇心中暗暗好笑:上次见过这家伙,就是一个吝啬鬼,今天怎么那么大方了?是看在我上次送给他的珍贵礼物份上,还是看在我这次带来的货物份上?不过肯邀请我共进晚餐是件好事,至少说明这家伙态度比上次要好多了。

    中午,王新宇留葡萄牙军官在船上用过一顿中餐。吃完午餐之后,就下船去总督府。

    反正葡萄牙人办事拖拉,客人要提早过去,给他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以示礼貌。

    王新宇到了总督府外,等了一个多小时,和上次一样,总督布加路亲自走出总督府,迎接这位来自明国的将军兼海商,又兼自己的财神爷。

    见到布加路,两人又按照上次见面的礼节拥抱了一番,彼此问候了家人。不过和上次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这次王新宇没有带翻译来,他可以直接用粤语同澳门总督交流了。

    走进总督府内,分主宾在会客厅中坐下来,王新宇先是递上一个小盒子:“尊敬的总督,这是来自朝鲜的上等珍珠,请总督先生笑纳!”

    布加路总督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颗深蓝色的,鸽子蛋大小的朝鲜珍珠,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布加路满心欢喜,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王新宇又递上了清单:“这是我们这次带来的货物清单。”

    布加路看完了清单,笑着开口道:“非常感谢王先生送来的这批货物!现在因为对面的鞑靼人海禁,通过我们这里中转出口的货物已经少了很多了!而王先生你们可能也还没和鞑靼人谈好条件吧?本来你们说,有货物从我们这里中转出口,现在还没有开始?”

    王新宇点点头道:“是的,同我们交易的那个鞑靼人巡抚,也就是省长,他还没上台。得等到明年,他才能上台当省长。等他上台了,我们就能开始合作一起发财了。”

    “哦!天啊!还要一年多的时间啊!”布加路惊叫了一声。

    王新宇纠正了布加路的错误:“尊敬的总督先生,您搞错了!不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只要过完年,他就上台了!对了,忘记和您说了,我们的新年还没到呢!你们的公历,已经是过完年了,但我们还有几天时间才过年。”

    “原来如此!”布加路这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你们最盛大的春节了!是你们的新年!都怪我,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嗯!还是不错的!用你们的农历计算,也就不到一个月,那个人就能当省长了吧?”

    “没错!”王新宇脸上带着笑容,“很快我们就会派人去找他了。而对面的香山县,我们也派人去了。香山县的县长,还有一年才换人。我们现在派人去找了对面的知县,可以做一年生意。到了年底,我们才要去找即将到任的新县令。”

    王新宇不知道,香山县的下一任县令,是大名鼎鼎的姚启圣。现任县令胡戴仁不出名,对面的总兵叫张国勋,却是尚可喜手下一条忠实的走狗,要开海禁,必须买通这条狗。真实历史上,姚启圣就是因为私下开海禁,结果被张国勋给举报了,被朝廷免去县令职务。

    县令胡戴仁好买通,但买通死忠于尚可喜的张国勋,难度有点大。

    布加路也提醒王新宇这件事:“尊敬的王先生,可是对面的鞑靼人将领张国勋,却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因为对面海禁,有人活不下去了,逃进了我们这里。那张国勋竟然派兵进入我们这里,强行把人抓走!听说那些人怎么给他银子都不肯答应。”

    王新宇皱起了眉头:“那张国勋,是平南王府的人,确实不大好打交道。如果这个家伙死活不吃我们这一套,我们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布加路道:“我觉得,你们与其买通张国勋,还不如买通尚可喜。”

    “不可能的!”王新宇摇了摇头,“尚可喜不是那么好买通的!那家伙是铁杆汉奸!死忠于鞑靼人朝廷!而且他自己都不缺银子,我们如何买通?”

    布加路却替王新宇想出一个办法:“尚可喜不容易买通,那么买通他的儿子?”

    王新宇努力回忆自己前世里所学的历史,可惜的是他的历史知识实在是太差了,想了半天,好容易想起来,尚可喜的儿子尚之信就不是对清廷死忠的人。不过好像他隐约记得,三藩王的世子,都在京城。因为清廷其实对他们不是很信任,所以把三藩王的世子都押在京城当人质,以免他们造反。

    “尚可喜的世子在京城,恐怕我们找了他也没用。”王新宇为难的说道。

    “他的次子呢?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他的次子是在佛山任职。”布加路道。

    “对这个人我们不是很了解,不过我们可以让我们的人去了解一下情况。摸清楚了情况,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王新宇回道。

    想让尚之信之间回到广州来上任,除非是尚可喜老汉奸死了,或者是年老了,向朝廷上书让儿子离开京城。刺杀尚可喜?几乎就没有任何可能性!这老汉奸屠广州,血债累累,多少人想要杀他,都没有得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老汉奸的二儿子尚之孝身上做文章了。

    至于是买通张国勋,还是暗杀了张国勋逼着尚可喜换一个人来当总兵,或者是直接走买通尚之孝的路子,那都是天地会的事情,这件事就让陈近南他们去头疼去吧。相信陈近南手下的人一定有办法办好这件事。

    接下来,王新宇就提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总督大人,您能否拿出南洋的地图来,我斗胆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布加路问道:“要拿地图出来?是什么事情?”

    “我想要向贵国租借一座小小的岛屿!就在亚齐苏丹王国的最南面。现在你们不是控制住了马来半岛吗?我只希望你们肯把半岛最南面那座小小的岛屿租给我们。”向葡萄牙人租借新加坡,是至关重要的事情。马来半岛上面盛产的橡木,是建造战列舰的好材料。而建造战列舰,对于王新宇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就算现在马上就把新加坡租借下来,然后去马来半岛砍伐橡木,到造成第一艘战列舰,至少需要五到六年的时间。

    “我去拿地图,你请稍候。”布加路说道。

    地图取来后,王新宇指着地图上马来半岛最南端的新加坡,当时还不叫新加坡,只不过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岛。王新宇手指落在小岛上:“就是这座小岛,我们希望向你们租下来,可以支付给你们租金,我们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市。”

    布加路惊奇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建造城市又有什么好处呢?”

    “在这里建造城市可以给过往的船只提供淡水,提供食物等补给品。而且船坏了,还能在这里修理船只。这个位置,是一个很好的位置。”王新宇回道。

    布加路哈哈大笑,笑得捂住肚子,过了好久,才喘了口气,指着地图说道:“我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好位置?可是占领了这里,对面就是尼德兰人控制的地盘!你们把这里建设好了,尼德兰人渡过海就来打你们,这不是白白送一座城市给他们?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才不肯在这里建造城市,宁可让这里荒废着!既然你们要租,那就租给你们吧!不过,我预先祝你们好运,希望你们能够打得过尼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海军!”

    尼德兰人,就是荷兰人。

    王新宇回道:“至于荷兰人那边,由我们来处理。你们的租金,我们会给的。”

    布加路正色道:“我不管尼德兰人怎么样,假如你们从我们手里租来的岛屿丢失了,按照合同,你们的租金还是要照付的!”

    从布加路的口中,王新宇才知道,其实葡萄牙人在马来半岛控制的地盘不大,还有一部分地盘控制在荷兰人手中。想要租借新加坡,首先要有能同荷兰人抗衡。另外,现在逐渐强大起来的英国,也对马来半岛垂涎三尺。要不是在马六甲荷兰人的实力太强了,英国人早就过来了。

    欧洲各国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复杂的,英国人为了对付西班牙人,同荷兰人也合作过;后来英国人又同葡萄牙和西班牙合作,对付过荷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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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雷州半岛

    悬挂着大明水师旗的庞大船队,浩浩荡荡从珠江口通过。宽阔的珠江口内,还能看到清军水师的大小战船龟缩在里面。清军广东水师提督吴六奇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根本就不敢派出一条船拦截。

    清军不敢出来,明军水师也不敢进入珠江口。

    珠江口内,河道里面布了暗桩,拉起了拦江锁,而且明军船队对珠江河道里面的水文条件也不熟悉,根本就不敢贸然进去发起攻击。

    王新宇看着清军绿营水师的大旗,愤愤的自言自语道:“就让你们暂时嚣张几天!发善心让你们过个好年!等一切都探明了,劳资保证开进去灭了你们这些鞑子!”

    珠江口的岛屿不少,大部分的岛屿都不是清廷控制的岛屿。绝大多数的岛屿都是无人的,有些比较大的岛屿本来是海盗居住的海岛,可是现在随着禁海令,海盗也没什么东西好抢了,大部分海盗都改了行,在岛上种点地,出海捕点鱼。如果看到有落单的,吨位较小火力较差的西方船,或者是日本朝鲜的船,顺手牵羊抢一把。其实清廷对沿海岛屿的控制能力是很弱的,这就使得广东沿海岛屿成为海盗们的乐园。

    王新宇现在急着赶回去过年,暂时没心思把这些海盗都收了,等过年后,再来慢慢收拾这些海盗吧。不过这些海盗也是十分狡猾,有官兵还是比他们大的海盗来登陆,他们就躲起来找不到人影了,等到敌人离开,海盗又冒出来。

    从珠江口到厦门,当年的船速航行大约需要两天两夜,王新宇正好可以赶回去过年。

    雷州半岛,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绿营清兵,雷州和琼州两个府的绿营,合称为雷琼总兵,雷琼总兵大人就是被王新宇处死的高进库。雷琼绿营清军已经在琼州岛上全军覆没,此时偌大的雷州半岛上面,就剩下一些捕快、衙役和各县城的团练,土兵,清廷基本上失去了对雷州半岛的控制能力。

    半岛北面的高州绿营也暂时不会管到这里来,尚可喜还不知道琼州已经被攻克,他的部将高进库被杀这些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清兵也要放假,准备年货。

    雷州府城北面一点的椹川湾,也就是今天的湛江市所在的海湾,是一处天然良港,这里风平浪静,海水又深,大型海船可以进入港湾内。只不过此时的椹川湾还没有开发,附近都是一片荒地,加上清廷的海禁,周围的渔村也都全部废了。

    距离海边十五里的一座小村子中,一名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在对村民们大声宣传去琼州岛的好处:“乡亲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你们却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要被人催租催债,不要说能不能过个好年了,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现在我们琼州府邀请你们渡海去对岸!到了那边,我们首先会让你们过上一个好年!过完年,你们可以有自己的土地;不会种地的,我们还能发给你们渔船!从此没有人逼着你们交租,也没有人向你们讨债!你们的收成,除了极少数交税之外,其他的都归你们自己支配!”

    说话的这人是天地会的。

    绿营清兵放假了,可是天地会没有放假,他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活动,把更多的人移民到琼州岛去。而琼州岛事实上是第一个据点,因为距离大陆近,先让百姓逃离清廷的魔掌,暂时安置在琼州,以后再慢慢的往南洋其他岛屿迁移。

    因为禁海令的作用,大批渔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这个时候出来鼓动被清廷强迫从海边迁往内陆的渔民,是效果最好的时候。等再过一段时间,清廷出了迁海令之后,还要再内迁到三十到五十里的地方,那个时候因为距离海边远了,反而有些不大容易转移百姓。

    虽然天地会的人说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但是村民们却在犹豫不决。

    有人在下面小声的议论:“现在是大清,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前朝的人。”

    另外一名村民说道:“前朝已经亡了,前朝遗民被现在的朝廷定为伪朝,是一群反贼。我们跟过去了,那以后要是朝廷收复了琼州,我们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是啊!条件再好,还是别去了!去了就是死。”

    “就是啊!事实上他们有没有说的那么好呢?谁知道!去那边还得冒着杀头的危险。”

    但是在这个时候,一名白发苍苍,看起来似乎在村子里面很有威望的老者站出来,拉开嗓门对村民们说:“各位,我们在这里都要活不下去了!因为朝廷的海禁,我们都一无所有,迟早要饿死!与其饿死,还不如相信他们,跟他们过去看看!”

    “就是!就算是他们骗了我们,我们死在那里也无所谓了!反正迟早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把看看,说不定就活下来了!”另外一名村民也大喊起来。

    “对!大不了一死!因为天杀的禁海令,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走了!我们收拾一下东西跟他们走了!”越来越多的村民站出来表示愿意过去。

    到了最后,全村的人都答应跟着走。

    村民们简单收拾了家私就跟着天地会的人出发。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本来他们都是从海边渔村被清廷强迁过来的渔民。当时清军催得紧,被迫迁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到了这里,又是没有自己的田地,甚至连农具都没有,可谓是家徒四壁。这点简单的家私,一家人一人拎一件就带走了。

    一百多名村民来到海边,却见到海滩上黑压压的都是人头,至少有五六百人的样子。

    海滩边上的大道上,站着一批身穿红色战衣,披着铁甲的红夷人。尽管这些红夷人的长相看起来十分吓人,可是他们似乎十分友好,至少比如狼似虎的清兵要好得多。

    红夷兵大约有两百多人,看上去对村民们很和蔼。不过有十多名明军士卒,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只要有人乱插队的,还是不守秩序的,明军就上前大吼,警告不听的,抬手就是一鞭子抽打过去。

    “大家不要慌!在这里耐心等候,一会儿船就来了!”一名红夷人用生硬的汉语维持秩序。

    来到海滩的五六百人,都是准备出海去琼州的。而且后面的大道上,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往海滩赶来。

    “官兵来了!”这时候突然听到大道上有人惊叫了一声。

    天地会的人大喊了声:“鞑子来了!我们上!”

    十多名天地会的壮士立即带着那些身穿红衣,披着板甲的红夷人,向大道奔去。

    官道上,一个村子的村民们正往海边跑。后面百余步外十多名衙役捕快之类的追杀过来,还有一百多名穷凶极恶的绿营清兵,正挥舞着屠刀,向着惊慌失措的村民这里赶来。

    事情的起因是,天地会在雷州半岛活动的时候,有一个做着发财梦的家伙去向清廷告了密,说一批村民通海寇。

    几百人的通海案,这可是天大的大案!当地的知县坐不住了,立即派出衙役捕快,并联系了驻守当地的绿营清军和当地豪强的家丁,临时组织了一支一百多人的乌合之众,向海滩杀了过来,准备缉拿企图逃去海外的村民。

    “列阵!”王德峰大吼一声。

    一百长戟兵在后,一百火枪手在前面排开,列好阵型,等待清兵。

    那些清兵都是乌合之众,听说有重大通海案,他们都是来砍人头准备去领赏的。看到前面有人拦住去路,急着要领赏银的清兵也不知道厉害,没头没脑的就冲上去。

    “放!”王德峰手中宝剑向前一指。

    最前排的三十四名燧发枪手扣动扳机,火枪喷出火光,冒起一阵白烟。

    “轰轰轰”燧发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声,密集的弹丸钻入冲过来的清兵人群中,腾起了一阵刺眼的血雾,顷刻之间,十多名清兵惨叫着倒了下去。

    前排的三十四名燧发枪手发射完毕,立即退到长戟兵的后面,装填火药和子弹。第二排的三十二名燧发枪手端起枪,又是一排枪响,十多名清兵被打成了筛子。

    还没轮到第三排的燧发枪手射击,清军人群就已经乱了。

    本来这些清兵还以为,那些红夷人手里的不过是鸟铳,没那么大的威力,一排射击打不死几个人。谁知道两轮射击,就倒下了三十多人,刚刚还在想着砍人头领赏银的清兵一下就全线崩溃。

    “妈呀!”一名清兵亲眼看到前面的同伴倒下,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身后的弹孔喷出,喷溅在自己脸上,这名清兵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清军的队形乱成一片,刚才争相立功的士气一下就消失殆尽,剩下来的想法,就是自己要尽快逃命,跑得晚了,那就交代在这里了!他们是要来砍人头立功的,可不是来送死的啊!碰到了硬茬,一下就死了那么多人,那就跑。

    跑!赶快跑!没命的跑!

    第三排的燧发枪手齐步向前迈进两步,端起枪,对准逃跑清兵的背后扣动扳机。

    枪声轰鸣,十多名背对着雇佣兵的清兵后背喷起扎眼的血雾,一个接一个像死狗一样仆倒在官道上。

    随着王德峰一声令下,一百名长戟兵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形追杀出去。

    长戟兵盔甲沉重,又要保持队形,追击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但还是有不少掉队的,跑得崴了脚的,摔倒的清兵被他们追上,无情的用长戟在身上戳出对穿的血窟窿。

    看到那些令人恐怖的重甲长戟兵追赶速度慢,拼命逃跑的清兵感觉自己松了口气,似乎只要中速逃跑就能逃出生天,跑得太快了,反而会引起混乱。于是一名清军小军官喊了声:“镇定!别乱了!那些红夷人跑得慢!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话声未落,两边树丛中射出十多支弩箭,把十多名清兵钉在地上!

    “有埋伏!”有人惊叫。

    刚刚好容易镇定下来的清军再次溃不成军,撒开双腿就跑,只恨爹娘没给自己生四条腿。

    其实埋伏者不多,就十多名天地会壮士。

    十多名壮士跟在清兵后面穷追猛打,没有一个清兵敢回头抵挡一下。被追上的,不是被人一刀砍下脑袋,就是跪在地上求饶、投降。

    天地会追赶一阵,又斩杀了三十多名清兵,俘虏了二十多人。来的一百多清兵,只逃回去了十多人。

    当天地会的壮士们押着二十多名俘虏,从百姓面前经过的时候,老百姓们纷纷往清兵身上吐口水,丢石头。

    “死鞑子!”

    “打死他们!”

    “打死这些为虎作伥的假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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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乐土

    天地会的壮士押着俘虏,从百姓前面通过。这些清兵早就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都是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任凭老百姓往他们身上吐口水,丢石头。

    百姓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从地上拾起一块西瓜般大小的石头,就要向一名清兵脑袋上砸下去。

    眼疾手快的王德峰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少年,夺下他手中的石头。

    两名雇佣兵上来,摁住了少年。

    “你这红夷鬼!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杀鞑子!我要给爹娘报仇!”这少年死命挣扎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王德峰。

    王德峰用粤语说道:“孩子,我们大明军队有军规,不能随意虐杀俘虏。就算里面有罪大恶极的,也要经过审判,才能执行死刑。”

    “你们也是大明的军队?”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白皮肤,蓝眼睛,一头黄色头发的外国人。

    “不错!”王德峰点点头,“我们当然是大明的军队!因为我们的老板是大明将军!”

    “船来了!”有人喊了声。

    海面上出现了两条巨大的白色身影,一前一后,驶入港湾中。大船在距离海滩大约两百余步之外停靠了下来,从船上放下小艇,向海滩划了过来。

    “好大的船啊!简直就像山一样大!”人们纷纷惊叹。

    “这是红毛鬼的船吧?以为我们在海里捕鱼的时候,见过那么大的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

    一位童生模样,像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年轻人感叹了一句:“太大了!不知道当年永乐大帝年间,三宝下西洋的时候的船,有没有这船大。”

    这童生的父亲说了句:“当年前明永乐大帝的大宝船,可是比这西夷船大多了!”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小艇划了过来,把百姓一批批的送上大船。雇佣兵最后押着俘虏上船,把俘虏送到底舱去。天地会的勇士们却没有上船,他们留在大陆继续活动。

    少年上了船,在船上找了一处空位歇息下来。这位少年名叫陈海根,原本父母亲都是渔民。因为禁海令,不但不许下海捕鱼,而且必须迁往距离海边十五里的内陆。陈海根的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从此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为了能让家人过得好点,陈海根的父亲偷偷的去海边捕鱼,结果被清兵抓住,当场就砍了脑袋。他的母亲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当晚就悬梁自尽,跟着父亲去了,只留下陈海根一个人成了孤儿。

    到了琼州之后,百姓们发现,天地会和明军没有欺骗他们,每一名百姓在排队登记了姓名籍贯和家里的情况之后,就能领到自己的年货,还给安置了一间屋子。当地的官府向百姓们承诺,过完年之后,新来的人们就能领到土地。

    登记处的人们排成了长队,陈海根排在童生后面。

    “姓名!”坐在桌子前的一名明军士卒问话。

    “刘宝瑞!”童生回道。

    明军士卒在纸张上写下了三个字,又抬头问刘宝瑞的父母亲姓名,是否有兄弟姐妹,随后一五一十的在纸张上登记下来。

    士卒让刘宝瑞对一下纸上登记的有没有错误,没有错误就让他摁上一个手印。看着刘宝瑞按完手印,士卒对他说:“好了,你去那边领年货吧!”

    轮到陈海根的,士卒问了他名字之后,又问他父母。

    “回军营,我没有父母!我父亲出海被鞑子害了!母亲自尽了!”陈海根咬牙切齿的回道。

    士卒记录下来,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本来还有个妹妹,去年的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卖了。”陈海根的眼眶一下就湿了。

    士卒听得心中一酸,眼睛有点红了,沉默了片刻,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说道:“好了,你看一下有没有错,没错的话就按个手印,然后去那边领东西吧!”

    “我不认识字。”陈海根回道。

    站在边上还没离开的刘宝瑞拿起纸张来看了一眼,对陈海根道:“小兄弟,没写错,你在上面按个手印吧。”

    “等下!我要当兵!我要杀鞑子报仇!请问你们收不收我!”陈海根却拒绝按手印。

    那士卒说道:“你先把年货领了吧,年前没有再招兵了。等过了年,正月初六开始招兵,我们会开一个招兵处,你到时候再来报名吧!”

    陈海根按下了手印后,两人就去领取年货的地方排队。不久之后,陈海根领到了他的年货:一套适合在热带地区劳作的汉服式样短衫,一小袋大米,一小袋黄豆,一小袋小鱼干小虾干,一袋番薯,还有十块铜板。

    随后就有人带着他们,去临时安置点落脚。

    安置点是用竹子搭成的房子,四周的墙壁都是竹子的,地上也是竹子的,屋顶也是竹子的,居住在里面十分凉快。因为是临时安置点,一间屋子里面拥挤了七八个人到十多人,打地铺睡在地板上。因为地板是悬空的,打地铺睡在上面不会接受到地上的湿气而受凉。

    海南岛的冬天都十分炎热,住在竹屋里面,一点都不热。四周都是竹林,竹屋南北通透,里面空气好,又凉快。

    陈海根没有亲人,就被安排同一批孤儿、单身男人居住在一起。

    安顿下来后,就明军士卒上门来询问:“我们这里要穿汉人的衣冠,也不能再留鞑子的辫子了,你们先把衣服换了,然后你们可以跟我们去把辫子剪了,先剃光头,再慢慢留长头发来束发,也可以把辫子打散了,要剪辫子还是披散头发,随你们自己选择。”

    早就有一名上了年纪的男人站了出来:“我跟你去,把辫子剪了!我宁可剃了光头,也不愿意留下那耻辱的标志!”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示愿意把辫子剪掉,先剃光头,以后再留长头发。

    一个叫吴水生的男子说道:“我还是不剪辫子了,披散了头发就好。”

    陈海根问道:“你为何不去剪掉辫子?”

    吴水生道:“万一哪天朝廷打回来,剃了光头怎么留辫子?那要被砍头的!”

    陈水根鄙夷的看了吴水生一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鞑子打回来?过了年,劳资就去当兵去!除非劳资战死!不然鞑子休想踏上这琼州岛一步!”

    “说得好!”刘宝瑞鼓起掌来,“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让鞑子打上来!”

    “对!”一名紫红色脸庞的壮士男子站出来,“我也去当兵!鞑子敢来,就和他们拼了!”

    一群男人去了外面,剪掉了那代表汉人耻辱的金钱鼠尾辫,随便把头上那一点头发也给剃了,每个人都剃了一个大光头。

    已经换上汉人衣衫的陈海根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对身边同样换上汉人衣衫,剃了个大光头的刘宝瑞说:“我就暂时不留长头发了!等打败了鞑子,给我爹娘报了仇,再把头发留起来。”

    竹林外的棚子中,柴火烧得很旺,锅里面熬着香喷喷的大米红薯粥,边上的蒸笼里面,蒸着热气腾腾的馍馍。

    到了用餐的时间,有人在外面喊叫:“粥熬好了,去外面排队领粥!”

    陈海根跟着大伙们去外面粥铺排队等候,只见粥铺里面站着两名身穿僧袍,身上挂着念珠,头顶有戒疤,剃了板刷头的男子,正在布施。其中一名男子年龄较大,大约有五十多岁,像是得道高僧的模样,另外一名是一位年轻僧人。

    几名明军士卒在维持秩序,还有人吆喝道:“一人一碗粥,不要多领了!每个人领了粥,再去那边排队,一人领一个馍馍,还有一份小菜!都排好队!别乱!”

    有人乱插队的,还有人已经领了一碗粥,飞快的喝完,又回来第二次排队的,都被维持秩序的明军士卒拉了出来,插队的被拉到后面去重新排队;企图多领一碗粥的,被打了一鞭子,就轰了出去。

    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排到了粥铺前,正准备领粥的时候,那高僧看了小孩一眼,却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令郎是生病了吧?你领了粥,去那边找郎中,不要钱的,给小施主抓点药吧。”

    “多谢大师!”这女人连忙跪在地上道谢。

    “能有东西吃,发年货,看病还不要钱,年后还能发田地,渔民发渔船,这里真是汉家乐土啊!”队伍中排队的刘宝瑞感叹了一句。

    陈海根领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又去排队领到一个热气腾腾的馍馍。虽然是荞麦粗面加上高粱粉做成的馍馍,但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村民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人间美味了。更何况,还有一小勺的咸菜萝卜干,这可是他过年都吃不到的东西啊!

    竹林外面的牲畜栏中,还有人赶着猪,拎着鸡鸭过来。

    陈海根问了一位比他早了几天来的男人,那人告诉他说:“那些是除夕夜和正月初一,要给我们吃的。”

    后来陈海根又陆陆续续了解到一些情况,他才知道原本清廷的雷琼总兵高进库,已经被明军擒杀了!

    用过晚餐,陈海根躺在竹地板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他只想早点参军,为自己的父母亲报仇。特别是听说祸害雷州半岛多年的高进库已经被明军擒杀,更是激起了陈海根参军的念头。

    刘宝瑞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拉起了陈海根。

    “我也想去参军!”两人到了竹林里面,刘宝瑞说出他的想法。

    “你?”陈海根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刘宝瑞,觉得这个人怎么会产生那么奇怪的想法,“别人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刘大哥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如果考取了功名,那以后就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了!怎么会想着去当兵?”

    “功名?”刘宝瑞苦笑一声,“已经没指望了!本来我是想考个功名的,可是因为鞑子伪朝廷的禁海令,我们家里从此破落了。家里有一批货在海外,也因为禁海令回不来了!损失了那批货,我们家也供不起我读书啊。”

    刘宝瑞家里本来是跑海贸的海商,家境算不错。因为当年商人地位底下,家里人出钱供他上学,希望他能够考个功名,只是考了多年,也没能考上秀才。禁海令来了之后,刘宝瑞家里的一批货在外面回不来,从此家境一落千丈,连书都读不起了,也沦为失去土地的农民,他又没能考上功名,也帮不上家里的忙。

    陈海根道:“既然你到了这里,那你还是有机会读书的。这里的官府供给我们吃的穿的,还能发田地。”

    刘宝瑞大笑几声:“我都想明白了!我们的好处,是这里的官府给我们的!这里是我们汉人的官府!是我们汉人的乐土!如果谁都不去当兵,谁来保护我们汉人的乐土?假如鞑子打过来,大明官府丢失了琼州,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好!”陈海根赞叹道,“不愧是读书人!眼光就和我们不一样!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只知道杀鞑子,给父母亲报仇!要不是因为仇恨,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刘宝瑞仰天长叹:“这禁海令,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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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尚可喜

    天亮了,一匹快马疾驰在雷州通往高州的官道上。

    高州总兵府,高州总兵栗养志刚刚接到来自雷州半岛的急报:有海寇大规模上岸,鼓动乱民逃往海外。当地知县派人去逮捕乱民,却遭惨败,一百多名清兵和十多名衙役被杀。雷州半岛要求高州出兵救援。

    栗养志,曾经是刘武元的副将,尚可喜进攻广州的先锋,屠杀广州的刽子手之一。按照资历,本来栗养志可以升提督的,但在顺治十一年,李定国率军攻入高州,栗养志大败而逃,尚可喜大怒,把此人降为参将。后来栗养志又被派往高州,再后来又升任为总兵。

    “海寇上岸?有多少人?”栗养志向信使询问。

    信使回道:“回大人,我们跑回来的人说,上岸的海寇有三百余人。但他们在海上有十多条大船!每一艘都和山一样大!”

    “区区三百海寇,不足为惧!可是你们那边的高总兵呢?”栗养志顿生疑惑。

    信使回答道:“回镇台大人,高镇台还在琼州,已经很长时间没过来了。”

    “都快过年了,高总兵还不肯回广州?这也是奇怪了!”栗养志感觉十分纳闷。按照往年,高进库每年都要回广州的,给顶头上司尚可喜、李栖凤、杨遇明等人送礼。

    杨遇明,原本锦州的明军守备,吴三桂旧部,后来跟着吴三桂降清。也是著名的贰臣,在新会利用百姓阻拦李定国,就是此人的“功劳”,导致李定国功亏一篑。所以此人深得朝廷和尚可喜的信任,已经是明年广东提督的人选。

    不过奇怪归奇怪的,栗养志没想年前出兵雷州半岛。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件事就算是禀报到平南王府去,平南王也不会现在就出面的。你先回去吧,过完年,我们会出兵雷州半岛。另外,琼州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知府和总兵都没有回来禀报情况?”栗养志说道。

    信使拱手道:“琼州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小人也不知道!”

    栗养志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道:“等过完年,我们就出兵雷州府。这段时间如果有海寇登陆,你们就固守城池就好!只要他们不攻克城池,年前他们爱怎么闹就让他们闹去!过完年,我们就去收拾他们!”

    王新宇对琼州海峡封锁很严,琼州已经被攻克这样的大事,居然一点都没走漏风声!

    不过此时,因为高进库和朱之光在过年之前都没有向广州禀报情况,尚可喜隐约猜到,琼州很有可能发生了大事!

    雷州的另外一名信使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在上午的时候把一封急信送到平南王府。

    “报!”一匹快马在平南王府门口停下,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

    门口侍卫拦住骑士:“来者何人?为何过年闯我平南王府!”

    “雷州急情!海寇登陆,十万火急!”信使掏出用火漆印章封的急件,递给门口的侍卫。

    侍卫收下急件,向信使一拱手:“请稍候!吾等这就向王爷禀报!”

    信使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看到侍卫走出,向自己拱手作揖:“我们师爷答应见你,请随我来!”

    尚可喜本来正在佛堂里面打坐念经,这老汉奸晚年信佛的原因,是因为他结识了曾被南明朝廷冤枉下狱的前南明官员金堡。走投无路的金堡由于不满清廷剃发易服,于是干脆剃度出家,法号为澹归。

    尚可喜结识澹归大师之后,得知其曾经对南明政权忠心耿耿,却反而被冤入狱。被押解途中,清兵攻入广西,金堡趁机逃跑,但他不愿意为清廷卖命,于是出家。听说了澹归的遭遇,尚可喜想起自己也曾经忠于大明,可是因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尚可喜跟随孔有德兵变,最后走投无路,只好投靠了后金。

    想起了往事,尚可喜把澹归大师当成了知己。

    澹归大师虽被南明朝廷冤枉,但对大明仍然忠心耿耿。结识了尚可喜之后,他就一直劝尚可喜行善。

    虽然澹归大师知道无法劝说这个大汉奸反清,但可以劝他少杀戮汉人。

    尚可喜因为在广州屠城,杀戮无数,经常做噩梦,梦见死在清军屠刀下的冤魂找自己讨债。尚可喜担心自己死后遭到报应,于是也听从了澹归大师所劝,开始信佛,每天听澹归大师给自己念经,以求自己死后能够不被佛祖惩罚,能再次投生到一家好人家。

    刚才尚可喜听澹归大师念佛经的时候,是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的,哪怕是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继茂一起来了,都不允许打扰。除非是圣旨到,才能中断尚可喜听佛经。

    信使走进大堂内,却见到尚可喜的军师金光走出来。

    金光此人,对清廷忠心耿耿,在真实历史上,因为不肯跟随尚之信反清,结果被杀,时年六十八岁。但是此人又多次劝尚可喜休要滥杀无辜,尚可喜在广州屠城的时候,金光尽可能的去劝说军民归顺,并让归顺自己的军民在门口插上小红旗,同时还让尚可喜休要屠杀家门口有小红旗的军民。除此之外,金光还把一大批广州的军民请到自己营中,因此保住了广州不少军民的性命。所以说,此人是奸是恶还真不好说。

    “海寇登陆?有两百海寇在雷州登陆?这广东局势,居然败坏至此!”金光十分惊诧。

    此时广东清军已经是焦头烂额,郑成功几天前刚刚攻下了潮州,擒杀了潮州总兵黄应杰。原本真实历史上,郑成功在一六六零年冬天攻打潮州,被黄应杰挡住,攻了一个多月,都未能破城,清军援军即将抵达,郑成功只好在周围村镇收了粮食之后就撤军。但是因为王新宇所教授的新型攻城术,郑成功令人用火药炸开城池,攻克潮州。

    潮州城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被攻克,黄应杰被郑成功擒获斩首。城内又因为有天地会当内应,潮州城破的时候,城内的仓库都来不及焚毁,就被天地会控制住。郑成功攻入城内,缴获了大批粮食、布匹、丝绸、黄金、白银等大量财物。

    等到广东清军赶来,郑家军已经登上船,带着大批缴获的物资、俘虏和民壮,返回厦门欢欢喜喜的过小年去了。

    信使简单的禀报了情况,金光就让信使先回去:“你先回去吧!王爷还在听诵佛经,还要好几个时辰!这些事情,由本官向王爷禀报!”

    “多谢金大人!”信使行礼告辞。

    又过了三个多时辰,到了下午的时候,尚可喜才把澹归大师送走,然后来到客厅。

    “卑职叩见王爷!”金光单漆跪地行礼道,“有十万火急之要事禀报!”

    “有何要事?是不是又是郑逆攻打潮州的事情?”尚可喜问道。潮州被郑成功攻克,折损了一员大将,这让尚可喜沮丧不已。

    金光道:“回王爷,不是潮州,是雷州来报,说有两百海寇登陆,劫走了一批百姓。当地捕快、绿营和练勇去缉拿海寇,却被杀败,死伤了一百多人。”

    尚可喜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开口道:“起来吧!不过区区三百余海寇登陆,死伤百余人,又何足挂齿!”

    金光站起身来,拱了一下手:“王爷!虽是区区三百海寇,可是此事难道王爷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那雷州也属于琼州总兵所管辖的范围,但雷琼总兵高大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差人来禀报了!快过年了,也没有琼州的消息!这时候海寇又登陆!另外,我们在雷州的海安水师全军覆没;广西那边孙延龄的水师,也被人全部打掉了!这些事加起来,难道就一点不奇怪吗?”

    尚可喜其实早就猜到有点不妙了,听了金光的分析,他心领神会:“本王觉得,海寇先是摧毁孙延龄的水师,又来袭击我们的海安水师,接下来琼州岛就杳无音信。这些事加在一起,就证明了一件事:琼州水师肯定已经全军覆没!”

    金光焦急的说道:“王爷,卑职认为,情况可能要严重得多!不仅仅是琼州水师已经全军覆没,很可能连琼州都丢了!”

    尚可喜顿时脸色大变:“琼州有七千多官兵,都是能征善战的江西兵!还有当地的土兵,加上能够征集的民壮,可以凑出三万人的兵力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丢失了?”

    金光严肃的说道:“本来卑职也不相信琼州会那么快丢失。可是郑逆攻打潮州,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攻下了!城被炸开,黄镇台壮烈殉国!而袭击广西水师,海安水师的海寇,肯定是郑逆一伙的,不可能是浙江的张逆!张逆也没有这个实力!若是攻击琼州的郑逆部有快速破城之法,琼州肯定已经危在旦夕!甚至可能琼州全境已经丢失殆尽!”

    “那本王现在就传令下去,让水师提督吴六奇派遣船队,去琼州看看!”尚可喜道。

    金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王爷,还是不必派人去了!去了只能是白白送死!那海寇有西夷如山巨舰上百条!吾等水师,无一可匹敌啊!”

    “那依军师之意,我等又要如何行事?”尚可喜无奈的问道。

    金光脸色严肃,郑重的开口道:“王爷!依卑职所见,此事就尽量拖!只要朝廷不知道,我们就尽可能拖延时间!海寇也在隐瞒琼州的事情,我们也隐瞒,这样朝廷就不会那么快知道了!倘若让朝廷得知,吾广东水师,根本不是对手,倘若朝廷强派我们水师去,只能让水师官兵去白白送死!等到实在瞒不下去了,我们再让吴六奇的水师去琼州。不管怎么说,快过年了,让士卒们先过完年,我们再想办法。”

    “好吧!那就依军师的!”尚可喜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

    尚可喜闷闷不乐的回到后院中,当他见到后院里玩耍的一名小萝莉的时候,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娇俏可爱,是尚可喜最疼爱的第十三女儿。这小姑娘从小就心地善良,从来不杀生,也不吃肉食。虽然年幼,但是十分懂事,每次出府,见到穷人,都会让随从仆人资助他们,回来之后再向父亲要钱。小姑娘这样,也许是想替父亲偿还一点罪恶吧。这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有如此凶恶的父亲,却生了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儿。

    “茹儿,来,爹爹来陪你玩耍好吗?”尚可喜走到小萝莉面前。

    “爹爹,您怎么好像不高兴啊?”懂事的小姑娘看到尚可喜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

    “爹没事!”尚可喜敷衍道,接着他岔开了话题,“还是茹儿最懂事,最心疼爹爹了!比你那些哥哥姐姐强多了!”

    说明一下:尚可喜从1658年以后开始信佛,绝对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广州屠城,杀戮过重,致使其经常做噩梦,这才信佛,一是为了不做噩梦,二是为了死后不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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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衣锦还乡

    远方的厦门港在眼帘中逐渐放大,停泊在水师大寨中的郑家军战船鸣放烟花礼炮,欢迎勇夺琼州之师凯旋归来。

    也就在王新宇的船队回来之前一个多时辰,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的郑成功主力船队也回来了,一艘艘大小战舰正停泊在厦门港中,士卒们从船上押下一队队垂头丧气的清兵俘虏,辅兵们忙忙碌碌从船上卸下大量战利品。

    船队路过郑成功中军水寨,王新宇转头对亲兵下令道:“让其他船先回高崎,我们去拜访一下延平王,给他送点新年礼物。”

    旗舰发出旗语,随后同其他船只分道扬镳。旗舰向郑成功的中军水寨驶去,其余船只继续驶向高崎水师大营。

    延平郡王府,早有人向刚刚回到厦门的郑成功来报:“禀报王爷!琼州总兵王羽来访!”

    “快把他引进来!”郑成功道。

    王新宇走进郡王府大堂中,只见郑成功亲自走下大堂的台阶,站在院子中迎接自己,这已经是很高的礼节了,王新宇连忙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延平王爷!”

    “快快起来吧!王公子里面请!”郑成功扶起了王新宇。

    走进大堂内,郑成功让王新宇坐下来。

    “这是卑职从琼州带回的上等沉香,请王爷过目。”王新宇令人奉上了礼物。

    郑成功接过盒子,打开,就闻到一股香味扑面而来。看那沉香的品质,可是上等的好货。于是笑着收了下去。

    寒暄几句,郑成功直入正题,抚着三尺美髯摇头晃脑得意的说道:“王公子的火药破城妙计,果然管用!鞑子潮州坚城,不过三日就破了!酋将黄应杰授首!城内还有我们天地会的内应,仓库也保住了!哈哈哈!这次潮州之战,收获甚大啊!这头功,应该是王公子的!”

    王新宇闻言大惊,连忙下拜:“王爷过奖了!末将不过是动动口舌,岂敢受此大功!”

    郑成功笑道:“虽然王公子只不过是动动口舌,可若无王公子此番妙计,恐怕这潮州城一个月都难以攻克啊!”

    以往郑家军上岸攻击,并不以攻城为主,而是以占领城郊田地,收割粮食为主,对于攻城,是能攻下就攻,不能攻下就走。如今用火药爆破法攻克了潮州坚城,又用了王新宇的内应之计,缴获无数,仅仅是缴获的粮食就够郑家军吃一年多的了,这让郑成功怎么能不高兴。

    其实郑成功不大善于经营东南沿海,所以潮汕人并不欢迎郑成功。郑家军每次去,都是劫掠一批粮食和人口就跑了,只有这次是真正攻下了潮州。

    至于民间一些说法,王新宇觉得郑成功下手比较狠,而李定国有点仁心宅厚,才有新会之败。

    “王公子,此番攻克潮州,所获粮食甚多,足够我们攻打东番岛了!”郑成功又继续说道,“东番岛上的红毛鬼虽有坚城,但有公子的爆破法,还有威力巨大的新式火药,本王预计,只要两三个月,即可击败强敌!”

    王新宇明白郑成功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把实验室法配置硫酸和硝酸的办法教给炼丹师们,但最后配置达纳炸药的办法只有王新宇一人懂得。延平王需要自己尽快配置炸药,以提供给他攻打东番岛使用。

    “回王爷!卑职过年回厦门,除了除夕夜和迎娶郑小姐之日外,其余的日子都会赶制新式火药。另外,卑职还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得力之人帮忙。”王新宇回答道。

    郑成功哈哈大笑:“得力助手,天地会也给你找来了!宋长庚,宋老先生!这位得力助手,不知道能不能入王公子的法眼?”

    “宋老先生?”王新宇顿时愣住了,“宋应星?”

    “对!”郑成功郑重的点点头,“就是他!宋老先生一开始还不肯来,是我们陈先生硬让人把他绑过来的!但听说他来了之后,看到王公子的实验设备,一下就年轻了二十岁!现在他老人家整天就在王公子的实验室里面!”

    王新宇有点坐立不安,想要着急的回实验室去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大科学家。

    郑成功看出王新宇的心思,笑着道:“公子也不急一时!既然来了,去看看郑小姐吧!郑小姐此时就在本王府上。”

    郑成功自己的女儿除了一个已经嫁出去的之外,其余的都在海难中丧生。丧失了爱女的他把郑省英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无形中把李定国的儿子也当成自己的女婿,至于对王新宇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也把他当女婿一样看待。

    “王爷……”王新宇一时有些脸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

    郑成功抚摸着胡子,笑着道:“还叫王爷啊?”

    王新宇明白过来,连忙下拜道:“卑职叩见伯父大人!”

    “快去吧!芸儿听说你回来了,在家里等着呢!”郑成功微笑着开口道。

    王新宇迫不及待的来到延平郡王府后院。

    刚刚踏进后院,就见到一位身穿鹅黄色霓裳罗裙的少女在院子中左顾右盼,似乎在焦急不安的等什么人。这少女,正是王新宇的未婚妻郑芸郑家二小姐。

    郑芸转头,见到王新宇进来,满心欢喜的叫了声:“公子!”

    王新宇加快步伐走上前去,本来想拥抱的,但走到郑小姐面前才猛然回神这是明末清初,自己不能做出太前卫的举动,于是在郑小姐面前不到半步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相向。王新宇有点痴痴的看着那光洁如瓷娃娃的脸庞,嗅着那淡淡的香味。

    “郑小姐,把柳儿叫上,一起去外面走走吧。”王新宇心想既然来了,也给自己那亲兵李锐创造一次约会的机会。

    郑芸忍不住笑了:“你就知道心疼你那大头兵!也好,妾身这就去把柳儿叫出来。”说完她转身走进三进的内院。不多时,便带着一身绿衣裙的柳儿走出。

    路过郑成功的大堂时,郑芸向郑成功到了个万福:“伯父大人,小女和公子去外面走走。”

    郑成功笑道:“早去早回!中午你伯父要宴请公子的,别耽搁了!”

    三人走出延平王府。到了门口,只见站在门口等候多时李锐一看到柳儿,那眼睛都发光了,闪烁着一种惊喜的溢彩。

    走了几步,到了没人的地方,李锐问道:“将军,我们去哪里走走?”

    王新宇转头看着郑芸:“一切依郑小姐的。”

    “走,我们去海边吧?”郑芸道。

    “小姐,风那么大,去海边太冷了吧?”柳儿提出反对意见。

    “那你说去哪里好?”郑芸问道。

    “去东面的树林里,那里没风,不冷。”柳儿道。

    郑芸敲了柳儿一个爆栗子:“哼!本小姐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想和情郎幽会啊!不过本小姐宽容大量,就给你创造这个好机会了!”

    四人一起走到鼓山下的树林中,王新宇和郑芸故意加快脚步,让李锐和柳儿在后面慢慢走。过了不多久,两人转头,就已经看不到后面的李锐和柳儿了。

    郑芸抬起头,长长睫毛下一对明亮的眼睛看着王新宇:“听闻公子去了南洋,又收复了琼州。妾身深居闺中,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妾身最敬仰的就是大英雄了,不知道公子能否给妾身说说收复琼州的事情?”

    “嗯!”王新宇点了点头。两人在树林中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肩并肩挨着。

    少女的胳膊十分柔软,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直渗入心扉,令人感觉十分舒畅。

    王新宇只觉得自己有点快控制不住了,他强咽下一口口水,开始向郑小姐详细叙说攻打琼州的事情,先说起了自己先是歼灭广西清军水师,又歼灭海安水师,然后登陆琼州,智取崖州,围点打援,击败高进库,又攻万州,歼灭清廷琼州水师,山中围剿高进库,最后强攻琼州府城的事情。

    郑芸听得入迷了,一对大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期盼,对自己这未来的夫君,她觉得十分满意,是一位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和自己的伯父一样的大英雄。

    王新宇转过头来,刚好和郑芸四目相对,少女那明亮的眼睛如水一般,眼中明显流露出一种仰慕。王新宇一时看得痴了,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就把郑芸拥入怀中。

    这次郑芸没有反抗,却是用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公子,再有几日,我们就成婚了……”

    “嗯,还有几天就成婚了……”王新宇这时候早已是头晕眼花,心跳都快停止了,整个人都在恍惚之中。眼前的这人儿,可是比自己前世里的老婆要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公子,不要……”郑芸惊叫一声。

    王新宇被郑芸喊了一下,松开了那蠢蠢欲动的魔掌。

    郑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羞又喜又有几分惊恐,看着王新宇,脸红得像红布一样,耳垂都红得像是快滴下血那样,那娇滴滴的模样,更是令人王新宇觉得都快醉了。

    对郑芸,虽然是政治婚姻,但王新宇从心底还是真正爱她的。

    “芸儿,过了大年,我就把你迎娶回来。”王新宇从怀里掏出一条价值连城的东珠项链,轻轻给郑芸戴了起来。这条东珠项链,本来是高进库珍藏的朝珠,他自己都舍不得戴,被王新宇缴获之后,就拆散了制成一条项链。

    郑芸红着脸,差点把自己的脸都藏进自己怀中,轻声应了声:“嗯,一定!”

    灌木后面,探出一大一小两颗脑袋。

    “啊!”柳儿正要惊叫,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李锐轻声道:“嘘!别惊动了公子!”

    柳儿转头,诧异的看着李锐:“你们公子在欺负我们小姐!”

    “不是欺负,那是爱护你们小姐。”李锐和王新宇相处久了,有时候王新宇也经常说一些带荤的笑话,李锐多多少少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了解那么一点点。

    柳儿俏脸通红,转头看着李锐,拨开他放在自己嘴巴上的脏手,轻声问了句:“李大哥,以后你会不会也这样欺负我?”

    “不会!”李锐毫不犹豫的撒了个谎,接着又要把柳儿拉走,“我们走吧,别在这里了,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我偏不!”柳儿很任性的昂着小脑袋,“我要盯着这家伙,不许他欺负我们小姐!”

    李锐看着柳儿娇俏的小脸,心中一动,轻轻牵住那温暖,柔若无骨的小手:“柳儿,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一辈子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坏人欺负你。”

    “李大哥,你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柳儿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那个时代男尊女卑,女人应该无条件服从男人,头一次听到一个男人愿意用一辈子保护自己,她觉得心中暖暖的,十分感动。

    “是王将军,他总是这样说,我们男人要保家卫国。在危难时刻,男人要站出来保护女人,不能把女人丢给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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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应星

    用过午饭,王新宇带上亲兵骑马返回。

    十多匹战马行进在厦门港通往高崎的官道上,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扬起翻滚的飞尘。

    高崎村近了,又要见到母亲和妹妹,王新宇心中十分激动。还有三天才过年,也不知道弟弟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还能见到弟弟。

    进入高崎村内,早就听说王总兵要回来了,村民们都闻讯赶来围观。

    “没想到,王家那小子,回来就成为总兵了!真是威风啊!我家那小子要是那么有出息就好了!”一名老妇人眼中露出羡慕的眼神。

    一名中年男子道:“王家这小子,现在都已经是镇台大人了!”

    “什么镇台大人!那是鞑子的说法!”一名老头纠正了那中年男子,“我们就叫总兵!”

    一名妇人道:“再过几日,王总兵要和那郑家小姐完婚了!听说那郑家小姐,可是出名的大美人啊!比她姐姐还漂亮,她姐姐都是晋王那的王妃呢!”

    “那不叫王妃,叫小王妃。”

    “你们都说错了!什么小王妃?叫世子妃!”一名秀才模样的男子说道。

    到了自家门口,只见家里已经整修完毕,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很大的院子,门口还有家仆在看门。其中一名家仆见到王新宇回来,连忙回院子内去禀报:“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王新宇等人下了马,早就有家仆上来,把马牵去马棚。

    张妍搀扶着王夫人从内院走出,王夫人已经换上了一套绸缎的衣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颇有一番贵妇人的气质。那张妍,也身穿一套过年才穿的好衣裳,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比几个月前更漂亮了。

    妹妹也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自己最疼爱的小妹,穿了一套粉红色罗裙,这段时间营养加强了,本来脸色就好看了,再配上这样的衣服,显得更加漂亮。

    王新宇走上前:“娘!香玉,张妍!”

    “羽儿回来了啊!两个月没回来了,娘可想你了!早上他们先回来的,都说你也回来了,不过你去了王爷那了。”王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娘,弟弟呢?”王新宇问道。

    王夫人脸一板:“他还在金门呢!说要到除夕那天才能回来。”

    “娘!”王新宇说道,“晚上孩儿会请几位朋友回家一起吃饭,您让下人多准备点饭菜。孩儿现在还要出去一趟。”

    “这孩子,才回来,也不在家里多坐会,又要出去了?”王夫人心疼的责怪了一句。

    王新宇郑重的点点头:“娘,是延平王爷交代的事情,那个老先生很重要的。”

    让亲兵们把行李包袱放在家里后,王新宇就快马加鞭直奔炼丹院。

    刚到炼丹院门口,早有小道士上去禀报了:“王大人来了!”

    王新宇径直走向二楼的炼丹房,那传说中的宋老先生却没有下来迎接。等到王新宇走上二楼,到了炼丹房门口,却见到门开着,一大群炼丹师和道士正在看一位颇有仙风侠骨,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在操作,似乎在配制什么东西。虽然王新宇没有见过宋应星,但他可以肯定,这位老道士肯定就是宋应星!

    清廷颁布了剃发令,很多汉人不愿意剃发易服的,都打扮成了道士。这宋应星隐居山林,也是打扮成道士。清廷多次派人请他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了。

    跟随在王新宇后面的亲兵李锐正要喊话,却被王新宇制止:“别打扰宋老先生!”

    炼丹房内还有两名剃了大光头,身穿汉服的中年男子。那两人见到一身官府的王新宇,正要提醒老道士,也被王新宇制止:“别打扰宋老先生。”

    那老道士专心致志的在试验,就连王新宇他们走到了自己的身后,都没有丝毫觉察,仍然在忙碌着手中的试验器皿。

    王新宇这时候才发现,这老道士居然在用硫[酸、xiao酸和棉花在制造火mian火药!

    其中一位光头男子对王新宇说:“大人,这位就是小人的父亲。”

    “请问你是宋老先生的儿子?”王新宇问道。

    “不错,老先生正是家尊。”那名光头男子回答道。

    另外一名光头男子道:“我们本来都被迫剃了鞑子那种头,来到你们这里后,就干脆剪掉辫子,剃了光头,等以后再慢慢蓄发。”

    经过询问,王新宇了解到,宋应星来了之后,很快就学会了硫【酸和硝【酸的制作方法。在看了一遍王新宇留下的制作lei汞的办法之后,也很快就弄出来了。而达纳炸药这种东西需要先制造硝hua甘油,那个实在太危险,王新宇不敢留下配方,宋应星才没有去尝试。

    天地会刚刚把宋应星一家人硬给请了过来,宋应星还很不高兴。可是当他进入这炼丹房,看到神奇的实验设备时,一下就忘记被天地会硬绑架过来的不悦,马上就投身到试验中,令他感到乐趣无穷。

    过了一会儿,宋应星用镊子把浸泡过的棉花夹出,递给一名小道士:“把这个拿去晾干,然后小心的磨成粉,就可以用了。”

    “爹!”宋应星的一位儿子上前拱手道,“王总兵王大人来了!”

    宋应星转过头来,拱手行了个礼。因为他是有功名的人,按大明律,有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跪,只需要拱手行礼即可。

    王新宇拱手作揖道:“延平王能得到宋老先生相助,实乃如虎添翼啊!”

    宋应星道:“待老夫先去洗个手。”说完,站起来去洗手。

    炼丹房内有规定,任何人做完化学实验都必须洗手,以免化学药剂造成腐蚀。

    不一会,宋应星转了回来。他满脸笑容,右手轻抚着修长的白胡子,笑眯眯的说道:“想不到王总兵如此年轻!竟然有如此才能!实在是令老夫钦佩!”

    王新宇谦虚的回道:“宋老先生过奖了!学生只不过是偶尔得到泰西人指点而已。而宋老先生的天工开物,给学生启发尤甚啊!若不是看过宋老先生的天工开物,学生也不会去购买这些泰西人实验设备,也不会向泰西人请教。”

    宋应星赞口不绝:“王总兵能够想到这些新物品,确实是令人佩服!尤其这liu酸和xiao酸,真是好东西啊!那火棉[火药,威力比我们现在普遍用的要大很多!而王总兵所制的另外一种新式火药,更是威力惊人!”

    王新宇回道:“只是学生还没想出,要用什么东西能把这种火药发射出去。不过在泰西人那边,他们说有一种稳定的开花炮弹,用臼炮发射,学生想要试制几门臼炮。”

    长身管加农炮使用带有木托的开花炮弹,爆炸成功率很低,极不稳定,而且操作不当反而容易炸死自己人。所以当年的开花弹大部分都是用臼炮发射。王新宇想要制造一种攻城臼炮,专门用来对付坚固的城池。

    “不急,老夫来这里,还没见识过新式火药的威力,老夫又不懂得如何引爆。还请王总兵演示一遍给老夫看看。”宋应星急着想要看看新式火药的威力。

    王新宇答应下来,于是打开一口罐子,从里面取出一两达纳炸药,又让人取来导火索和lei管,随后带着一群人去了后山。

    接好雷guan,接上导火索,王新宇点燃之后,立即跑出三十多步外趴下。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十多门火炮同时开火,山上腾起一团浓烟烈火。

    亲眼见到达纳炸药的爆炸效果,宋应星目瞪口呆:“厉害!果然厉害!这种火药要是装入国姓瓶内,一炸就是炸死一大片鞑子!只是这liu酸和xiao酸,确实是好东西,有没有办法能提高产量?依靠这小小的玻璃器皿制造,实在无法满足要求。”

    王新宇回道:“回宋老先生,目前学生还想不出提高产量的办法。这两种物品腐蚀性极强,只能是玻璃器皿中制造。而用其他方法制造,譬如说用铅池制造,还要牵涉到太多的东西,学生无法解决。”

    “那真是太可惜了!若是这种利器能够大量生产,光复我大明指日可待啊!”宋应星很遗憾的感叹了一句。

    王新宇又邀请道:“学生今晚在家宴请老先生一家,还望老先生赏脸光临。”

    宋应星笑道:“既然王总兵盛情邀请,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一家人去就不必了,老夫一人前往足矣。”

    王新宇大喜道:“那就请老先生随学生来吧。”

    高崎村,王新宇在前面骑着骏马,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八名亲卫前呼后拥,进入村子内。

    回到家中,王新宇另外派人去邀请的戴苍父子也已经到了。

    “宋老先生,来认识一下,这是戴苍父子。”王新宇向宋应星介绍说。

    谁知道宋应星和戴苍彼此相视一笑,宋应星道:“老夫已经认识他们了!刚来第一天,就认识了!这对父子,可是人才啊!”

    “宋老先生过奖了!”戴苍很不好意思的拱了一下手。

    王新宇向三人拱手道:“今后要打造利器,我王羽就有劳你们了!”

    时近傍晚,厨房里飘出酒菜的香味。

    “各位里面请!”王新宇招呼宋应星、戴苍父子和自己的几名军官到大堂里面。

    大堂内摆上了一桌酒席,王新宇本来要让老太太坐在主桌上的,但老太太却拒绝了,她回到后厅,和王香玉,张妍,还有王武全、张旺等几名王新宇收留的少年坐在一起。

    王新宇把宋应星请到上座去,再让戴苍坐在左边,自己在右边留下一个空位,然后把龚小大、吴浩东、邬猪蛋、张玉坤、张威、李锐几人安排好。随后又走出大堂,安排外面的座位。

    大院子内也摆了四桌酒席,亲兵们,马夫、车夫还有大院内的下人们坐上桌。

    仆人丫鬟们忙碌着,把一盘盘酒菜端上桌来。上来的大部分都是鱼虾蟹之类的海鲜,还有红烧肉、炖鸡和卤牛肉。

    酒过三巡,宋应星主动提出:“若是王总兵信得过老夫,那请王总兵把新式火药的制作方法传授于老夫!”

    “多谢宋老先生!宋老先生能够帮助延平王这个忙,能帮学生这个忙,学生感激不尽!”王新宇连忙起身道谢。

    宋应星抚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笑着道:“有这些新式火药,复兴我大明有望啊!既然是为了反清复明,这个忙,老夫帮定了!另外,老夫两位犬子,还有孙子,都能一并来帮忙!”

    “可是宋老先生,这新式火药在制造过程之中相当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学生担心老先生安全。”王新宇道。

    “为了我大明,老夫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宋应星斩钉截铁的回道。

    王新宇拱手行礼道:“学生替延平王谢过宋老先生了!不过学生以为,要稳妥,应该让老先生您一家人分开几个炼丹房,不能集中在一起制作新式火药。另外,还希望老先生带出几位信得过的学生来,这样以后老先生就不需要自己冒险了。”

    宋应星却说:“这新式火药,乃国之利器!绝不能落入鞑子手中!这种利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反正现在制造新式火药的硫[酸和硝]酸产量也无法提高,有老夫一家人制作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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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肯塔基步枪

    次日一早,王新宇先去了炼丹院,用了整整一整天的时间,手把手的把实验室法手工制造达纳炸药的办法传授给宋应星父子。

    宋应星不愧是著名科学家,只看王新宇操作了两遍,就记住了制造办法。已经七十四岁高龄的他,操作起来的时候比他两个儿子还要更加熟练!

    “制造硫酸和硝酸的办法,老夫的两个犬子已经都学会了。”宋应星抚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

    王新宇向宋应星父子一拱手道:“宋老爷子,两位大哥,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待到驱逐鞑虏,复兴大明那一天,你们就是大明的功臣!”

    “老夫只是尽了一点锦薄之力而已!又有何功劳可言!”宋应星谦虚的说道。

    王新宇转头对李锐说道:“你去一趟延平王那,给宋老爷子和他两位公子报功上去。”

    “诺!”李锐退下。

    离开炼丹院,王新宇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四点,时间还早,于是他又快马加鞭赶去炮厂看看线膛步枪的进程。

    昨天在酒席上,戴苍说起过这件事,说王新宇要求的米尼弹步枪已经有了一支成品了,现在和自己的儿子正在合力打造第二支线膛枪的枪管。

    到了炮厂门口,门口的卫兵见到王新宇过来,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王新宇走进炮厂内,只见里面的工人们正在忙碌着,铸造出崭新的大炮。炮厂边上,一架新的水车正在运转,带动里面火枪厂的机床运转。

    由于水坝的建成,机床设备也运到厦门,原来在高崎的铁匠坊也搬迁到炮厂附近,建立了一座造枪厂。

    锻造设备运来之后,马上就投入使用。陈水杰和戴苍还招募了一批熟练的木匠和铁匠,对水利机床进行研究,准备自己仿制出一批水利机床。否则现在水利机床不够用,造枪要用,造炮要用,造盔甲要用,造弹簧弩也要用。

    有了水车,有水力锻造设备,打造枪管可以节省很多力气。把烧红的熟铁板放在水力锻床上进行锻打,制造出一根空心的铁管,再用人力钻床进行加工,用游标卡尺进行测量,钻出了统一的口径,这样就生产出一批燧发枪枪管。

    有了枪管之后,再加上扳机,弹簧,打火机构等各种零配件,就能组装出一支燧发枪来。因为有很多小部件还是要人工打造,为了节约打造时间,有些零件用铜制造。

    燧发枪的产量还不是很高,两名工人两天时间才能生产一支枪管,其他生产零配件的工人,一天也就完成一支枪的零配件。受到钻床数量的限制,造枪厂一天只能生产两支燧发枪,一个月生产六十支。

    “月产六十支自生火铳,这产量实在太低了。”王新宇觉得很不满意。

    陈水杰回道:“将军,我们锻床和钻床数量都不够。不过请将军放心好了,我们已经仿制成功,很快我们就能自己生产机床,那样我们产量很快就会扩大了。”

    王新宇又递上一张新的图纸:“这种是泰西人的臼炮,还有臼炮的开花炮弹,你拿去研究一下,把这两种武器造出来。延平王到时候要用上的。炮弹造出来后,交给炼丹房的宋大人。我到时候也会去帮忙。”

    “诺!”陈水杰行了个礼。

    炮厂的产量还可以,有了铁模铸炮的技术之后,每个月可以制造二十四磅红衣大炮六门,千斤佛郎机炮十二门,佛郎机小炮二十门。同时炮厂还能仿制英国人的四磅铜炮和三磅铜炮,只是受制于铜原料的不足,无法大量生产铜制小炮。

    按照王新宇自己的想法,是佛郎机小炮没有必要再生产了,那种炮气密性太差,射程近,射速的话,也未必能比英式三磅铜炮快。但是延平王非要继续生产佛郎机小炮,王新宇也只好让工匠们继续生产这种鸡肋的武器。

    英式三磅铜炮的射速高,威力也远比佛郎机小炮大得多,重量又轻。就是有一点,铜炮成本高,但铸造方便,而且用到报废之后,回炉再铸也容易,再铸过程中,损耗铜也不是很严重。而铁炮回炉再造困难,用到报废,就完全是当成废铁回炉重新炼铁。

    至于王新宇想要的特种武器,只有戴苍父子和克莱尔能够制造。

    特战队用的迅雷短铳,一个月能够生产出一支就很不错了;掣电铳,一个月也就只能一支的产量;至于火箭溜,火箭弹的制造成本太高,也无法大批量生产。

    王新宇迫切需要的线膛步枪,之前一直无法实现。有了钻床之后,戴苍父子正在制造这种新式武器。不过这种枪的枪管实在过于复杂,之前造出的八支线膛枪管,没有一支可以用的,全部变成废品,只能拿去回炉。

    王新宇到了造枪厂,戴苍父子刚刚造出一支合格的线膛步枪枪管。

    这种新式枪管需要经过测试的,锻造出来的枪管,经过多次钻孔,再用钻床刻出膛线。测试的时候,戴苍先把颗粒火药灌入枪管内,再把弹丸用绢帛包裹住,塞进枪口,用通条压入,压实。然后拿起引药壶,把引药涂在枪管的药池上。

    灌入火药的枪管被绑在一块木板上,木板放在地上,引一根七八米长的导火索,接到装填好火药和弹丸的枪管上,连在引药位置,随后点燃导火索,人离开,观察效果。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绑在木板上的枪管喷出一股白烟。

    几人走到六十米外的木头靶子上看了一眼,戴苍的一名徒弟惊叫了一声:“好大的威力!”

    尖锥形的铅弹准确击中了六十米外的厚木板,足足一寸厚的木板,被轻易贯穿!

    “我这个徒弟来了之后,打造了七八支枪管就没有成功过的,都是失败了。不是枪管炸掉了,就是漏气过于严重,那些枪管都拿去回炉了。所以我们那个徒弟,以前没有见识过这种武器的威力。”戴苍向王新宇解释道。

    “还有一点漏气。”戴梓走到地上的枪管跟前,检查了一遍说道。

    戴苍道:“把枪管再拿去加热,用硼砂来焊接漏气的地方。”

    戴梓拆开枪管,拿回去用硼砂点上漏气的部位,再放在炉子里面加热,进行焊接。

    王新宇询问了一下这种枪管的打造过程,和他之前在图纸上详细说明的一样:先把熟铁打成铁片,然后放在凹槽内打弯。之后再拿去烧红,用一根钢芯穿入中间,打成原型空心铁管,经过反复敲打,再用钻床扩大内孔,然后用钻床拉出膛线。为了保证质量,枪管用的是双层铁,而且完全是手工打造。

    制造这种枪管,耗费工时太大,父子两人带上两名徒弟,两名熟练工加两个学徒一个四个人用了七天时间,才能打造出一支枪管,还不能保证是合格品。

    戴苍亲自取来一支之前造好的线膛枪,递给王新宇。

    王新宇接过来一看,只见这种枪做工十分精细,很多部件都精心打磨过,亮晶晶的,整支枪十分修长,枪管下面挂着一支通条。枪的击发装置是狗锁式燧发机,打火成功率高,做工精致。枪的一部分部件是用铜制造的,枪托两面,还包裹了一层铜皮,所有铜制品都打磨过,看起来十分精致美观。

    “这种枪的每个零件都做工精细,都是手工做出来的吧。”王新宇赞叹道。

    “是的!”戴苍点了点头道,“王将军试一下这种新式自生火铳吧!”

    早就有人递上来一盒纸壳定装子弹,一副尖嘴的引药壶。

    王新宇接过子弹盒,才发现盒子居然是铜的!打开子弹盒的盖子,里面躺着十颗用白色绸布包裹的纸壳定装子弹。

    王新宇取出一枚子弹,揭开外面的绸布,咬开子弹壳,把火药从枪口倒入,观察了一下子弹,发现子弹不是原来的圆球形铅弹,而是一种短锥形铅弹,弹头是尖的,子弹的后部还有两道凹槽。王新宇用绸布包住子弹,塞进枪口,然后从枪管下面抽出通条,把子弹压入枪膛,压实。取出通条,放回到枪管下面。再打开药池盖,拿起尖嘴引药壶,往药池灌入一点引药,再盖上药池盖。

    “把靶子放在一百五十步外。”王新宇对龚小大说道。

    “能打那么远啊?”龚小大虽然怀疑,但还是照着王新宇的去做了。

    看到靶子立好,王新宇端起枪,瞄准了靶子,扣动扳机。

    狗锁式枪机在弹簧作用下剧烈碰撞,燧石喷出火星,点燃引药。只听到“砰”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枪口喷出一团白烟。

    “打中了!”龚小大跑到靶子面前去看了一眼,兴奋的喊叫起来。

    虽然没击中靶心,但那么远的距离,子弹没有脱靶,已经是很厉害了!要是普通的滑膛枪,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你来打几枪看看。”王新宇把枪递给龚小大。

    龚小大先是试射了三枪之后,到了第四次射击的时候,已经找到了感觉。他屏住呼吸,瞄准一百五十米外的靶子,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高速旋转的子弹飞出,准确击中了一百五十米外的靶心!

    “好!”龚小大的枪法赢得了满场喝彩和掌声。

    这种步枪的制造方法,是王新宇在前世里观看了一段手工制造前装线膛步枪的视频之后,一直记在脑子中,来到这里之后,就画出了图纸。可是王新宇根本不知道,他画出的这种步枪并非是真正的米尼弹步枪,而是肯塔基步枪!

    和不少网友一样,王新宇都把所有的前装线膛枪都当成是米尼弹步枪,其实米尼弹步枪只不过是前装线膛枪的一种,也是最后一种前装枪。

    肯塔基长管前装线膛枪,一种带有来复线的狗锁式燧发枪,这种枪不像米尼弹步枪那样需要现代工业基础去支撑,只需要纯手工打造,加上手工车床即可制造出来。当然了,对基础工业要求简单的肯塔基步枪,同对基础工业要求高的米尼弹步枪相比,肯塔基步枪最大的缺点就是:这种枪子弹不是次口径子弹,装填困难,需要用丝绸包裹子弹装填,一名熟练的枪手,最快速度一分钟只能装填一发。

    事实上,按照当年的技术水平,没有蒸汽机,没有冲压设备,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真正的米尼弹步枪。首先米尼弹步枪对精度要求十分苛刻,子弹必须小于枪管零点二毫米,有偏差一点都会导致精度反而比不上滑膛枪!这样对子弹的精度要求很高,子弹制造就困难很多;其次,因为米尼弹步枪子弹弹裙的膨胀作用,对膛线磨损极其严重,对枪管的要求非常高,用手工方法很难打造出来,就算可以制造出来,工期也会太长,枪的造价会高得离谱。

    真正的米尼弹步枪的生产,需要基础工业来支撑。当人类的基础工业发展到能够制造出米尼弹步枪的时候,后装步枪就已经可以问世,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米尼弹步枪只存在了短短的十多年,就被更加先进的后装步枪取代。

    而肯塔基步枪,对基础工业的要求就很低,可以纯手工制造,只需要有一套铁匠铺设备,外加一台手工钻床和测量设备,就能制造出这种原始的长管前装线膛步枪。

    但是作为一种线膛枪,肯塔基步枪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惊人的四百米,而且精度极高,特别适合当成狙击步枪使用。作为一名狙击手,就无所谓装填速度快慢。

    肯塔基步枪,在真实历史上,美国独立战争期间,一七七七年十月七日,美军狙击手墨菲在五百码,也就是大约四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击毙了英国将领西蒙·弗雷瑟将军。

    王新宇不知道肯塔基步枪,把这支枪当成米尼弹步枪。不过他也没有用米尼弹步枪的名称,而是称之为狙击步枪。

    但生产这种枪极其劳民伤财,直接绑住了戴苍戴梓父子和钟表匠克莱尔等三名优秀人才。而且这支枪操作复杂,只有最优秀的射手能用。王新宇预计月产量一支到两支足矣,配上单筒望远镜,用来装备精锐的神枪手,专门射杀敌军主帅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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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除夕

    转眼就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九了,公历是一六六一年一月二十九日,郑家军除了少数放哨的士卒之外,其他的都在欢庆除夕。

    厦门岛上,鞭炮声连连,到处都在杀猪宰鸡。海边码头上,渔民们挑着一担担新鲜的鱼虾,螃蟹,各种海鲜叫卖。高崎军营中,水师大营内,伙头兵们烧起了热气腾腾的开水,正给刚杀的猪拔毛,给鸡鸭褪毛。蒸笼里,飘出了蒸海鲜,蒸红烧肉的香味。

    从厦门岛到金门岛,从鼓浪屿到思明州,到处都是过年的热闹气氛。不过在海面上,郑家军的水师没有放松警惕,巡逻斥候船只在海面上游弋,防止清军偷袭。明军派往大陆的,伪装成百姓的探子在四处活动,留意清军的动向。正是那些巡逻值日的水师官兵,和那些忠于职守的探子,保证了金厦两岛高枕无忧。

    王家大院内,飘出了各种美味佳肴的香味,王夫人亲自在厨房内指挥,厨子们正在紧张的准备年夜饭。王新宇的弟弟王水,现在应该叫王子豪,也放假回到家中,兄弟两人坐在书房中闲聊。

    “弟弟,我在琼州打下了一块地盘,你还是跟我一起吧。”王新宇劝告自己的弟弟离开郑泰。因为他隐约知道一点,郑成功逝世之后,郑泰被郑经所杀。

    谁知王子豪却不愿意离开郑泰:“大哥,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背主弃义?”

    王新宇见劝告不听,也只好放弃了说服弟弟的念头。他在心中盘算着,反正和郑家决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找机会把弟弟带走就是了。

    大院外,王武全、张旺、刘二柱等几十名孩子在门外放鞭炮,放烟花,玩得不亦乐乎。这些孩子都是半年多之前招收来的一批少年兵,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征入明军之后,王新宇不仅供给他们吃的穿的,还给他们请了教书先生,教他们识字。当然王新宇也不是白养着他们,所有的男孩子要和大人一起训练,每天要跑步,锻炼体能,进行队列训练。经过三个月基础训练之后,开始习武,学习刀枪剑戟弓箭火枪。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但他们训练的时候特别刻苦,每个人都是玩了命的训练,现在他们的作战技能,一点不比大人差。

    大院子内,王香玉和张妍带着一群小姐妹们一起跳绳,踢毽子。

    王夫人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把王新宇收养的这些孤儿都叫到家里一起过除夕,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远在千里之外的琼州岛上,十几天前才结束的战乱留下的踪影已经淡化,整个岛上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

    明军兵营,人们忙碌着杀猪宰牛,杀鸡宰羊,给鱼刮鳞,开膛破肚,准备年夜饭。平日里军营内是禁酒的,但是今天就例外了,除了少数放哨的士卒之外,其他士卒都允许喝酒,这对那些酒瘾很大,又憋了很久的士卒来说,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好日子。

    有些士卒在兵营门口,放鞭炮,放烟花,举行庆祝新年的活动。

    新兵赵海生却没有和伙伴们一起欢庆春节,而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营房中发呆。他脑后那代表汉人耻辱的金钱鼠尾辫早就剪掉了,剃成了一个大光头。自从来到琼州参军之后,赵海生就比任何人都刻苦,每次训练,他都不把自己当人看待,每次都自愿给自己“加餐”,比别人多跑步,比别人多做俯卧撑,比别人多扛重物,

    除了卖给别人的四个女儿,父母,妻子,唯一的儿子,全都死了,就剩下赵海生一个人。要不是因为仇恨,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吃的主食大部分是番薯高粱之类的粗粮,菜是炒青菜,烧白菜,炒豆干,烧豆腐之类的,偶尔才有大米白面,但至少是顿顿管饱,有时候还能吃到一块肉,或者一条小鱼。更让赵海生感动的是,洪熙官没有食言。他来到这里三日后,就有天地会的人把陈管家和张老爷给绑了过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海生手起刀落,把这两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斩下脑袋。

    手刃仇人的赵海生大哭一场,之后就全身全意投入到训练中,只希望能够早日参战,推翻那个坑害了自己一家,坑害了无数沿海百姓的鞑子伪朝廷。

    虽说是冬天,但琼州的太阳还是那么毒,天气仍然炎热。在烈日暴晒下,赵海生却咬紧牙关没有叫苦。不过几天时间,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惨白的皮肤又恢复了原先当渔民时候的黝黑色,身上的肌肉也一块块鼓胀起来。

    “赵海生,开饭了!”一名同样是剃了光头的新兵来喊他。

    所有的光头兵都和赵海生一样,是来自沿海的海边,他们来到琼州之后,就剪掉辫子,脱掉马褂,换上汉服短打。

    走进充当餐厅的凉棚中,由方桌并成的长条桌上摆着一大盆一大盆的红烧肉、土豆炖牛肉、萝卜炖骨头,芋头炖肉,还有大盘的烧鱼块,炖鸡鸭等。主食是白花花的大米饭,米饭可以放开肚皮吃到饱,菜肴随便大家自己吃。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赵海生黯然泪下,想起惨死的妻儿,他只觉得心头绞痛。自己来到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可惜他们却没有份;自己每个月的军饷,都不知道要怎么花,那些银子都存起来。

    “开饭!”军官江志平喊了声。

    早已拿起碗筷的明军士卒们围了上去,拼命的先往自己碗里夹菜,先把碗装满了,这才去饭桶跟前盛饭。

    等到赵海生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满桌子的菜盆已经空了!

    没菜了,倒点肉汤也好。赵海生心里想着,正要伸手去拿红烧肉的菜盆,可是却抓了一个空,菜盆早被一名大头兵抢走,把一大碗米饭扣到菜盆里面。

    赵海生又伸手去拿其他菜盆,但他一个都没拿到,全部被人抢走。最后连鱼盘也没了,大批士卒蹲在地上,手里端着菜盆菜盘,大口大口往嘴里拨着米饭。

    无奈的赵海生只好端起白花花的白米饭,是真正的白米饭,一点菜汤都不带的白米饭,往嘴里拨饭。

    “活该!谁让你发呆的!”身边一名同样剃了光头的士卒嘲笑了一句。

    赵海生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扭住那名士卒的衣领:“你说什么?再给劳资说一遍试试看!”

    那士卒也不示弱,推开赵海生的手,又说了句:“自作自受!”

    赵海生大怒,一拳打在那名士卒的脸上。

    “住手!”江志平一声大吼,“赵海生!你动手殴打战友,关紧闭三天!晚上年夜饭,没你的份了!”

    难民安置点,前来帮忙的当地土兵维持秩序,不久前才从沿海地区迁来的难民们排着长队,等着去打饭菜。

    “排好队,都别乱!每个人都有份!”一名野狼营士卒喊道。

    陈水根和刘宝瑞这两兄弟手里端着饭盆,站在排队的队伍中等候。排队的人很多,陈水根他们距离发放饭菜的凉棚很远,但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从凉棚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前面不时有打完了饭菜,端着饭盆从队伍边上走过去的人们。

    当打了饭菜的吴水生从他们跟前经过的时候,陈水根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饭盆里盛得满满的白米饭,上面还有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还有一些别的菜,他就没看清楚了。

    好容易排到了凉棚里面,这时候陈水根才看到,凉棚内的蒸笼蒸出一笼笼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口大铁锅里面炖着大白菜;另外一口大铁锅里面是黄瓜炒肉片;还有一口大铁锅里面是金针炖豆腐;周围几口炭炉中烧着火红的木炭,一口瓦罐里面炖着肉香扑鼻的红烧肉和豆腐干,一口瓦罐中炖着令人垂涎的土豆炖牛肉,整个棚子中洋溢着食物的香味。

    排到了队伍前面,陈水根递上饭盆。

    打饭的士卒给陈水根打上一盆饭,然后吆喝:“下一位!”

    “军爷,这太少了,能不能给我多一点?”陈水根央求道。

    “除夕中午,随便吃点,晚上还有聚餐,中午少吃点吧,留着底晚上吃好的。”那士卒道。

    打完饭,陈水根又去打菜。

    那名打菜的士卒先在他的饭盆内打上一大勺大白菜,一勺金针炖豆腐和一勺黄瓜炒肉片,再给他打上一块红烧肉,一小勺土豆炖牛肉。

    “这已经很好了啊!财主人家里都不一定吃上那么多好东西,晚上居然还有更好的菜。”刘宝瑞感叹的说道。

    “没想到这里的官府真的是爱民如子啊!”陈水根赞扬道。

    土豆是以前这些难民们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吃了几口之后,都觉得味道不错。吴水生问了当地人,才知道这东西也是刚刚在琼州种植,而且产量还很高。

    难民安置营地外面,刚刚用过午餐的孩子们尽情玩耍,官府给难民营发的烟花爆竹,大人们都拿给小孩去玩耍。

    “噼里啪啦”鞭炮轰鸣,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放鞭炮、打闹嬉戏。这些难民们的孩子来到琼州之后,天真活泼的他们很快就忘记了原来在老家过的苦日子,暂时忘记了挨饿的感觉。虽说若干年后他们会记得自己小时候挨饿,但在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让他们觉得就像是来到了人间天堂一般。

    也不是所有人都过这中国的新年的,雇佣兵营内,就没有什么新年的气氛。这些洋人跟着王新宇之后,他们还是习惯吃他们的西餐,习惯啃面包。虽然中餐美味,但是对这些洋人来说却没办法天天吃,就好像中国人没办法天天吃西餐一样。

    因为过年的缘故,洋人们也分到了比平日里好得多的食物。洋人们拿着领到的猪肉牛肉,宰杀了分配给他们的鹅,制作出精美的西餐。几名洋厨师在烤制猪肉,在煎牛排,煎鸡蛋,有人从烤炉中取出热气腾腾的面包。这些洋人在他们国内的时候,很少能吃到那么好的东西,在这里他们能够享受到他们国内贵族才能享受的精美食物,还能领到很高的军饷,这使得洋人们觉得,跟着王老板是这一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过年前,这些雇佣兵领到了双倍的军饷。在这里他们也买不到他们喜欢的葡萄酒和啤酒,只能把这些军饷一部分存起来,一部分拿来购买丝绸,瓷器和茶叶。

    并非所有的雇佣兵都那么闲着,海军官兵们就一直没有休息。

    旗舰德雷克号,带着一艘六级舰,在海面上巡弋。

    德雷克号的厨房中,飘出了烤牛排的香味。自从这艘远洋的巡航舰变成近海巡逻舰之后,船员们就再也不用面对长蛆的面包,发绿的淡水,硬得可以雕刻成艺术品的牛肉干。他们有新鲜的面包吃,有新鲜的淡水喝,能吃到新鲜的牛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没有朗姆酒和啤酒。”艾伯特感叹的说了句。东方的白酒虽然香醇,就是太烈了,并不适合海员们喝。朗姆酒本来有的,但王新宇从马尼拉带回来的不多,没几天就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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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年

    夕阳西下,夜幕渐渐四合,天空的霞光渐渐黯淡下来,深红的颜色慢慢变成了一抹浅红,当一切红光消失的时候,深蓝色的天空便出现璀璨的星星。

    赵海生孤独一个人,坐在狭小的禁闭室中,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到外面夜竞相窜起,在夜空中绽放的礼花,心中充满了孤独和惆怅。

    难民安置营外的空旷地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火堆上,架上大锅,里面的水烧得滚开,一名明军士卒把鸡放进锅里,又放进猪骨头,炖起一大锅香喷喷的浓汤。篝火里面烤着牛羊肉,整条的鱼,猪肉条,还有滚烫的石板上烤的虾、牡蛎等海鲜。所有人围住篝火,席地而坐,人们跟前摆着盘子,里面摆上香蕉、柑橘、菠萝、椰子等南方水果,还有两种陈水根从来没见过的水果。

    陈水根不知道是何物,就叫住正站在篝火前烤羊肉的明军士卒询问。

    “这种五角形的是杨桃,是刘启刘大人从延平港带回来的;这种红色的叫红毛丹,也是刘大人从延平港带回来的。”那名士卒回答道。

    陈水根剥开一粒红毛丹尝了一口,觉得和荔枝味道很像,但比荔枝清淡,入口特别甘爽。又尝了一个杨桃,觉得水分特别多。

    看到香甜可口的水果,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

    几名士卒忙碌着,端着一坛坛酒上来。

    就在此时,忽听到有人大喝:“刘大人到!”

    一群士卒簇拥着一名身穿红色官服,头戴纱罗折上巾的人走进来。

    有人悄悄对陈水根说:“那就是刘启刘大人。”

    刘启走到人群中间,拉开嗓门大声喊话:“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而我刘启,早些年是跟随家人背井离乡去了南洋。我有幸成为王将军的部将,又来到琼州岛。今天是大年夜,让我们所有远离家乡的人们相聚在一起,共渡这佳节吧!从此,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因为我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字:汉人!”

    场地中掌声如雷,久久不能平息。

    刘宝瑞也听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自言自语:“对,我们都是汉人!”

    刘启喊了声:“大家开始用膳吧!”

    凉棚里面的明军伙头兵抬出一锅锅刚刚煮好的水饺,抬到众人跟前。有伙头兵拿起漏勺,给每一个人的饭盆里面打上热气腾腾的水饺。

    酒坛子打开,香醇的美酒倒在碗中。烤好的鱼肉海鲜放在大盘子中端上来,供大家尽情的享用;热气腾腾的高汤熬好,香味扑鼻,喝上一口,令人感觉鲜美无比。

    同样在欢庆的,还有明军的大营。

    大营内,树上挂起了灯笼,士卒们围着桌子尽快的狂欢。

    十多个人围住一个方桌,桌子上摆着水饺、糖醋鱼、红烧肉、白灼大虾、蒸螃蟹、白切鸡、糖醋排骨等美味佳肴。大年夜没有禁酒令,除了晚上要站岗的哨兵之外,军营内其他人酒可以随便喝。

    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大年夜被关了紧闭的赵海生感觉更加孤独。他禁不住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儿,眼泪打湿了身上的战衣。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打着火把走进来。

    赵海生抬起头一看,只见进来的人竟然是中午和他闹矛盾的那名士卒!

    这名士卒名叫吴国明,他手上提着一副木盒子走进来。

    “你来干嘛?来看我笑话的?”赵海生愤愤道。

    吴国明把火把插在墙上,把木盒子放在地上,随后跪在地上拱手道:“赵大哥!小弟我不知道您的事情,中午得罪了,特意来请罪的。”

    赵海生坐在床上,扭过头去:“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不用你来请罪!”

    “若是大哥不肯原谅小弟,小弟就在此长跪不起!”

    赵海生转过头来,把吴国明扶起来,有点不甘愿的说道:“你起来吧!我原谅你行不?你赶快去外面和他们过大年夜去。我要睡了。”

    外面传来江志平的声音:“踏进这个军营,都是自家兄弟,又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吴小兄弟他是不知道赵兄弟你的情况,中午得罪了,晚上来请罪,难道这样你都不肯原谅他吗?”

    听到江志平的声音,赵海生连忙从床上下来,跪地向外面拱手道:“江大人前来,属下不知,罪该万死!”

    江志平走进来,扶起了赵海生和吴国明,微笑着道:“来到这里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以后大家都是亲兄弟!将来上战场,要兄弟齐心,才能战胜凶悍的敌人!”

    厦门岛,家家户户挂出了大红灯笼,鞭炮声声,烟花绽放。

    王家大院,王夫人一家人和一群孩子,共度大年夜。

    饭桌上摆着白斩鸡、五香牛肉、水果拼盘、各种海鲜和美味佳肴。这是那些孩子们从来没有享用过的年夜饭,也是他们吃过最丰盛的一餐,孩子们别提有多开心了。

    每个孩子还领到了五十文的压岁钱,用红线穿了起来,给这些孩子过年。另外,王夫人还让人给孩子们一人做了一套新衣服。

    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怀里揣着压岁钱,放开肚皮尽情的享用美味,吃完饭后去放鞭炮放烟花,每个孩子都特别开心。

    “王大人就和我们的爹爹一样,对我们恩重如山!以后上了战场,谁要是贪生怕死,我王武全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王武全说道。

    张旺不服的说道:“乌龟王八蛋才贪生怕死!”

    “对!怕死的是乌龟王八蛋!”所有的孩子齐声大喊。

    王武全提议道:“不如今天我们结为兄弟吧,各位意下如何?”

    “好!所有人都同意了王武全的提议。”

    二十七名孩子来到海边,跪在沙滩上对天起誓,没有香,他们就摘了树枝取代,没有血酒,就找来一个陶罐,装入水,用刀子割破自己的手指,每个人都把血滴进去,混合均匀了,再把罐子分给每个人喝一口。

    “从今日起,我们二十七人结为兄弟!从此我们兄弟同生共死,誓死为王大人效力!我王武全发誓,一定杀光王大人最痛恨的天下所有汉奸!”王武全第一个立誓。

    所有人纷纷立下誓言,从此这二十七人就成为结拜兄弟。

    日后,这些孩子成为少年营的骨干力量,除了牺牲在战场上的十多人之外,其余的最后都成为了战功赫赫的名将。

    当晚王新宇喝了很多酒,躺下去后就蒙头大睡。次日一早,头还疼着,就有人来登门拜访,上门送礼拜年。接着又是不断有人来上门,想要美美的睡个懒觉都不可能。

    总算是闲暇下来,王新宇让人熬了粥,喝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热粥,感觉舒服了很多。

    “娘,我去兵营走一圈,看看他们过年过得好不。”王新宇说道。

    王夫人心疼的责怪道:“这孩子,过年了也不待在家里,还去到处乱走。”

    “娘,孩儿去去就回来的。”说完王新宇便走出家门。

    来到兵营,只见兵营比平日里冷清多了,至少半数士卒都回去和家人团圆了,剩下的都是外地来的单身汉,或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或是家里没有父母,兄弟都在这里当兵的,他们都留在兵营内过年。但留在这里过年的那些兵,大部分也都出去逛了,偌大的兵营冷冷清清的,除了执勤的兵外,就是昨晚喝多的还在营房里睡觉的兵。

    王新宇走进伙房,只见伙头兵们已经在忙碌了。昨晚军营内的菜肴虽然丰盛,但摆在这些能吃的兵们面前,都被吃得一点不剩,连凉菜和水果都没剩下,伙头兵们正在准备午餐。

    “大人!”一名伙头兵看到王新宇,连忙放下手中活,转身行礼。

    “中午本将军就在这里和各位一起过大年初一了!”王新宇笑着说道。

    千里之外,延平城。

    王五生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昨天喝太多了!”王五生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头却像是要爆炸一样疼痛。

    昨晚,像王五生这些军垦的俘虏们,也在这里过了一个愉快的除夕夜。

    这些开发军垦田的俘虏们,虽然住的是单人的营房,不过却没有自己的伙房,平日里都是吃饭堂烧的饭菜。来到这里之后,种军垦田的俘虏们伙食还算不错,每天番薯、高粱、玉米可以管饱,菜是土豆、青菜和豆腐,偶尔还能吃到一顿大米饭,有鱼和肉。而且他们干活也不是白白做事的,还有饷银可以拿。只要表现好,三年后重获自由,就会把饷银发下来。

    另外,这里还有一种菜,特别合王五生的胃口:一种红彤彤的,味道香辣的菜。吃到嘴里,感觉特别的辣爽。江西人喜欢吃辣,但本来他们吃的都是茱萸。而这种叫辣椒的东西,味道比茱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每次闲暇下来,王五生总是在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来当苦力的,而是来享福的啊!

    原来在江西家里的时候,王五生是一名佃户,不要说吃大米饭了,就连吃饱都成问题。后来当兵之后,高进库又克扣军饷,扣他们的伙食费,绿营兵吃得并不好。有些“有办法”的绿营兵就想方设法去外面捞外快,倒是赚了一点钱可以喝酒吃肉。不过高进库战败之后,那些“有办法”的绿营兵,不是被斩首了,就是被送去修城堡,修码头,吃的是猪食,做的是最苦最累的苦力活,还要经常挨鞭子。

    傻人有傻福!王五生这样想着。要是当时他也学那些“有办法”的绿营兵,就算现在不是已经人头落地,恐怕也是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不过那些绿营兵也真是活该,平日里他们祸害百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被砍了脑袋的,送到这里来的也没好日子过,就连昨天和今天,那些俘虏还要被人押着去干活,也没有年夜饭可以吃。

    昨晚是大年夜,延平城的军垦户们吃到了一顿从来没有吃过的好酒席,鱼肉海鲜可以随便放开肚皮吃,酒可以放开来喝。

    酒席上,还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还带了一群小姑娘来一起参加酒宴。听别人说,那姑娘名叫潘莹,她可是南洋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还是延平城的城主。

    总经理是什么,王五生不清楚,但肯定是很大的官了。反正那姑娘真的是漂亮,王五生觉得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不过王五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名俘虏,根本就不敢对潘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就连潘小姐的贴身丫鬟,一位水灵灵的小姑娘,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王五生倒是看中了昨晚来的一名圆脸乖巧的女孩,大概十二三岁。听人说这女孩也是江西人,后来全家逃难去了福建,父亲当了兵。再后来父亲在诏安之战中被明军俘虏,然后全家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听说那小姑娘是文工团的女兵。什么是文工团,王五生不清楚,问了人,才知道是唱歌唱戏的。

    虽然我是俘虏,但她父亲也是俘虏,和自己一起开垦军田,而且她还是一名戏子。等改天,向她父亲提亲去。王五生有点想入非非。

第十三章 送大礼

    正月初二深夜,两条身穿夜行服的黑影悄悄出现在尚可喜的平南王府外面。

    其中一条黑影警惕的看了下四下里无人,于是在平南王府围墙外面停下脚步,从背上取消一个包袱,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大叠纸张,手脚麻利的在墙壁上张贴起来。另外一条黑影却躲在十多步外的一条小巷子中,给贴纸的人放风。

    广州城内,至少有十多人在同时活动,一张张纸被人贴在墙壁上。

    次日,天刚亮,就有一批人出了城。随后,广州城内乱成了一团粥。

    平南王的十三郡主又和往日一样要出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格格,二少爷有令,今天府中所有公子格格都不能出门了!”

    “你竟敢阻拦本郡主?”十三郡主俏脸沉了下来。

    侍卫道:“回格格,是二少爷的命令,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十三格格见谅!”

    “我二哥为什么不许我出府?”十三郡主十分气愤。

    “回格格,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侍卫跪在地上行礼道。

    十三郡主怒容满面,猛一甩手,气呼呼的回头走进府中。

    这时候尚可喜正在听诵佛经,十三郡主也不敢去找自己的父亲,于是直接去责问自己的二哥尚之孝。

    “哥,为何今日不许我出府?”见到尚之孝,十三郡主劈头就问。

    尚之孝严肃的说道:“妹妹,城内有反贼活动!为兄的担心反贼会对我们尚家不利,因此限制了府中的人出门!”

    “反贼?”十三郡主愣了了一下。

    尚之孝把桌子上的一张纸推了上去:“十三妹你看!这是昨晚反贼在我们家外面张贴的!还贴了很多!琼州的高将军,已经蒙难了!”

    十三郡主拿起桌子上的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告天下所有贰臣书。

    再看下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蛮夷入关,毁灭华夏文明,乃华夏之不幸,乃人类文明之不幸!女真野人以区区十多万之众发展至今,汉奸贰臣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若是没有汉奸贰臣,后金也不可能占我大明全境!天下汉奸贰臣看好了,我王羽,誓杀尽天下汉奸贰臣!若是能痛改前非,辞去鞑子官职,举兵起义,我王羽可以不计较前嫌!若是继续为虎作伥者,高进库的下场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纸张里面,还有一幅画,是高进库被酷刑处死的画,画面血淋淋的,令人毛骨悚然。

    告天下贰臣书的最后,是被王羽列入耻辱榜的名单,尚可喜的名字赫然在第三个!排在第一第二的是洪承畴和孔有德,尚可喜后面是耿仲明和范文程。

    尚之孝脸色铁青的说:“反贼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残害朝廷大将,还威胁恐吓我们全家!我这是担心家人安全,所以今日不许府中弟弟妹妹出去!我已经传令下去了,全城大搜捕!等抓住了反贼,外面才安全。”

    此时尚府内的少爷小姐们都人心惶惶,因为世子不在,留在广东的次子尚之孝就是老大,他担心弟弟妹妹被人报复,就下令谁都不许离府。

    十三郡主抿紧嘴唇半天没说话,沉思了许久才说一句:“父王当年杀戮过重,造下多少罪孽!小女子无能为力,唯有多做善事,只希望能替父王赎去一些罪。倘若佛祖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家,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一派胡言!”尚之孝暴跳如雷,“那些反贼不服王化,孤悬于海外负隅顽抗,就他们要和朝廷对抗?简直是蝼蚁企图撼动大树!你放心好了,父王迟早会把那些反贼一网打尽的!什么叫因果报应?父王怎么就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

    十三郡主没再理哥哥,含着泪转身离去。

    既然给汉奸们送新年大礼,天地会当然不会只送一个尚可喜。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广东的吴六奇,广西的孙延龄,云南的吴三桂,四川的李国英,江苏的朱国治,福建的施琅,黄梧,马德功,耿继茂,浙江的吴汝玠,以及山西的八大皇商等人,都受到了这份新年大礼。

    此时,定南王府内,孙延龄叫来了部将缐国安、刘彦明和徐洪镇等人,把天地会送来的礼物出示给他们看:“本将军这里信得过的,就你们几个了。王永年那一帮人,一直对本将军心怀不满。马雄那帮人,都是那个贱人的亲信。现在有大事发生,我只能找你们几个。你们看看这个,我们该如何是好。”

    缐国安只瞥了一眼,说道:“卑职已经看到过了,桂林城内被人贴得到处都是!驸马爷,这海寇也欺人太甚了!不过这海寇,也就是在海上厉害,我们还怕他们打到桂林来不成?请驸马爷放心吧,他们也就是吓唬我们而已!”

    孙延龄郑重的点点头:“海寇先灭了我们的水师,又去了海安灭了海安水师,现在他们攻下琼州岛,又向我们挑衅!不过,确实他们只能吓唬人,本官觉得海寇不足为惧!”

    刘彦明也说了句:“驸马爷高见!海寇本来就不足为惧!他们若是上了岸,就屁都不是了!倘若海寇敢来桂林,定叫他片甲不归!”

    孙延龄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琼州那可是尚可喜这老乌龟的地盘啊!他守土不力,又隐瞒不报!如果我们把这件事上奏朝廷,那够尚可喜这个老乌龟受的!”

    孙延龄对广东繁荣之地可是垂涎已久,无奈尚可喜一直控制住广东,就连另外一个藩王耿继茂都被尚可喜撵走了,耿继茂耗费了大量银子在广州城修筑的靖南王府,都白白便宜了尚可喜,变成了尚可喜儿子们的府邸。那么大那么富有的一个广东,变成了尚可喜一个人的地盘,孙延龄确实是眼红。

    缐国安却开口道:“驸马爷,海寇既然会给我们发这个挑衅书,卑职觉得,他们必然是到处发放!也许平西王,靖南王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甚至朝廷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平西王和靖南王知道了,尚可喜可是有的好受的。特别是靖南王,他是被老乌龟从广州赶走的,如果海寇夺走了琼州,靖南王就有借口再去广州。”

    三个藩王和一个驸马之间都有矛盾,广东是最富有的,却被尚可喜独占了,其他三人肯定眼红。就连吴三桂也十分眼红尚可喜,暗中也使过不少绊子。

    广州,平南王府。

    一直到了傍晚,尚可喜才从佛堂中走出来,把前来给自己诵经念佛的澹归大师送走。

    看到尚可喜走出佛堂,金光迎上去去,向尚可喜拱手:“王爷!”

    “金先生,可有要事禀报?”尚可喜问道。

    金光回道:“回王爷!今日又有大事发生!请王爷回书房再说。”

    两人走进尚可喜的书房中,金光指着书桌上一张纸,随即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今日一大早,府中的下人出门,在门口发现了这个!请王爷过目!”

    尚可喜拿起桌上的告天下贰臣书,看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还没看完,就把纸张撕得粉碎,撒在地上,破口大骂:“大胆狗贼,欺人太甚!来人啊!传我令下,立即出动水师,本王要亲自率军攻打琼州岛!要在正月十五前攻破琼州!”

    金光连忙劝住了尚可喜:“王爷息怒!此乃贼人故意激怒王爷的诡计!海寇拥有如山巨舰上百,但是陆上他们毫无优势。倘若我军攻打琼州岛,恐怕在海上都会被海寇击沉!贼人是有意要把我等引到海上决战啊!”

    “难道就那么算了?”尚可喜怒道。

    “王爷,这里还有贼人给您的一封信。是在一名侍卫在院子里面捡到的,他们不敢私自拆开,就送到卑职这里来了。”金光又递上了一封信。

    尚可喜接过信一看,只见信的封口都没开,知道没人动过。他嘴里说了句:“反贼的信又有何好看的!不看也罢!”正准备动手撕掉信的时候,却被金光制止。

    “王爷,不妨拆开看看吧,看反贼说的什么。若是和那公开书内容一样,贼人也不会另外写一封信了。”金光说道。

    尚可喜拆开信,只见信是专门写给自己的。

    信上说,王爷本乃大明将领,辽东毛文龙麾下大将,同后金鞑子有血海深仇,可是后来因为一只鸡引发的血案,迫不得已投靠了后金。信上又说,尚可喜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清廷把广东封地给了王爷。但是清廷实际上对王爷总是放心不下,先是用耿继茂和王爷抢夺地盘,耿继茂被王爷赶走之后,朝廷又准备增设杨遇明为广东提督,统领广东八旗,分管广州绿营,这是清廷对王爷的不信任。

    尚可喜看完了信,把信撕了:“贼人要挑拨本王同朝廷的离间,调拨本王和平西王的离间!这样的伎俩也太简单了吧!小孩子都能识破!”

    其实王新宇并没有想真的离间尚可喜和清廷,对尚可喜这样的铁杆汉奸,这样的离间计是没用的。王新宇只想进一步激怒尚可喜,让他出海决战,把广东清军主力歼灭在海上。

    清军广东水师,一共有两千多艘大小船只,虽说这些船不堪一击,但琼州岛较大,而且距离大陆很近,清军水师的存在,令王新宇觉得芒刺在背,时刻都得防范清军偷袭琼州岛,因此若是能把清军广东水师骗出来,消灭在海上,才是最佳的选择。若能全歼广东清军水师,琼州才没有后顾之忧,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夺取南洋。可是历史很糟糕的王新宇忽略了一个人:尚可喜的军师金光。

    金光说道:“王爷,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多造船!海寇虽有夷人巨舰,但蚂蚁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的。”

    尚可喜目瞪口呆:“造船?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造船的木头需要多年晾晒,没有个三年五年,是造不出船出来的。”

    金光大笑道:“王爷,我们不需要造那种三年五年才能造出来的船,我们可以砍伐一些木头来,现砍现造出一批只能用一次的船,等到夺回了琼州,我们再把这些新船拆了,重新晒木料,或者是转为他用,都可以。”

    “那样造出来的船质量低劣,能行吗?”尚可喜摇了摇头。

    “反正只用一次就拆了,有什么不可行的?”

    当年广东没有提督,原本清廷第一任广东提督李成栋后来反清,被尚可喜和耿继茂攻破广州,李成栋兵败身死之后,清廷在广东除了一个水师提督吴六奇之外,就一直没有再设广东提督,广东绿营和广东水师都暂时归尚可喜管辖,这样尚可喜手中除了有自己十五个佐领的藩王军队外,还能兼管广东七镇总兵和广东水师。现在清廷准备立一个广东提督,就是要剥夺尚可喜对七镇兵的管辖权,尚可喜就剩下自己的藩王兵十五个佐领,五千人马,外加七千藩王直属的绿营兵。

    藩王兵的官职和八旗一样,都是用佐领为单位。一个佐领三百多人。尚可喜和耿继茂都是十五个佐领的兵力,吴三桂实力最强,有五十三个佐领,而且分管云贵绿营的云南提督和贵州提督都是吴三桂的部将。清廷即将在广东设立的提督,竟然也是吴三桂的旧部杨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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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洪承畴

    王新宇送的厚礼,还有一部分厚礼送到了京城。

    当年的北京城,正阳门之内只能是八旗和高级汉奸才能居住,民人根本无法进入内城。清军占领了北京之后,原本居住在城内的普通汉人都被赶了出去,并规定民人不得随意出入内城,也就是今天北京地铁二号线范围以内,都不许汉人随意进出。这种现象直到乾隆之后,才出现一些有钱的商人、戏班,花了钱才得以住入内城。到了清末,限制就更少了,只要花得起这个钱,就能住入内城。这时还是清初,只要不是在清廷当官的汉人,都进不了内城。汉人官员的亲戚和家仆可以进入,但得要有人证明。

    王新宇送出的礼物,送不进满蒙八旗和汉奸居住的内城,只能送到正阳门外的外城,以及城外。外城的大街上,小巷子内,店铺的墙壁上,城外民宅的墙壁上,树干上,都张贴满了两份告示。

    为什么是两份告示呢?因为既然是送到京城的大礼,必须加料,不然显得不够隆重。另外一份告示,是模仿奴er哈赤的七大恨,名字就叫对满清的七大恨。

    对满清的七大恨上写着:

    第一恨:大明当年收留了努[尔]哈赤,可是努[尔]哈赤不饮水思源,反而恩将仇报,起兵叛乱。

    第二恨:后金屠尽辽东汉人,入关掳掠,劫走汉人财富无数,并劫走汉人无数,以充包衣奴才,供给后金奴役。

    第三恨:以为先帝报仇之名入关,实为包祸心,吸取汉人支持,图我大明江山。后杀先帝皇子,则其为先帝报仇乃叶公好龙。

    第四恨:鞑子攻入江南,兽性大发,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人如麻,遍地鲜血,至今听之仍骇人听闻,使人怒发填膺!

    第五恨:剃发易服,毁我华夏衣冠,毁我华夏文化,从此华夏变蛮夷,汉唐宋明之雄魂刚气被腰斩。

    第六恨:满清贵族跑马圈地,八旗子弟寄生于汉人,食民脂民膏,靡荒淫,尽情享乐,民间则哀鸿遍野。

    第七恨:禁海迁界,复封围遮,不得沿海居民出海。迁界之民弃祖业之田宅,亡乡失土,仓卒奔走,野处露栖,死亡载道者以十万计。禁海令之行,使农、渔、技艺及海外贸易皆被之大残,百姓生计断绝,流离失所。

    共有十多名天地会成员在张贴公告。

    天还没亮,就有天地会的人学了鸡叫,结果引起周围公鸡齐鸣。守城清军被吵醒,以为天已经亮了,于是打开了城门。

    天地会的人趁机溜出城去。在城外,早有人备了快马等候。天地会的人上了马,没有直接去南方,却是快马加鞭直往关外去。

    当年满清入关之后,大部分的满人都带着包衣奴才迁到关内,关外是上千里渺无人烟,又是过年的,根本就没人注意有人从关外绕行。这些天地会的人员通过辽东,进入朝鲜,到了朝鲜之后,再上船返回福建。

    郑家军派去朝鲜的使者,还顺便带回一批朝鲜丝绸,陶瓷,带回一批诸如朝鲜人参、东珠、貂皮、鹿茸之类的宝物,以提供给郑家军出口之用。

    等到清廷反应过来,派出快手和军队去缉拿“案犯”的时候,天地会的人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清廷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已经逃到关外。

    京城洪承畴府邸,此时的洪承畴已经六十八岁了,眼疾越发严重。一年前,患上眼疾的洪承畴不得不离开昆明经略府,回到京城养病。

    患有严重白内障的洪承畴这时候眼睛都快看不见东西了,但他却有一颗忠于大清的忠心。洪承畴知道降清之后,留下的是千古骂名,连自己的母亲、原配夫人、亲弟弟和家里的族人们都对为他蒙羞。

    洪承畴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往事却一点点涌了上来,出现在他眼前。

    顺治四年,洪承畴为表孝心,派人千里逢迎母亲进京,想要让母亲来京城享福。谁知母亲来了京城之后,劈头盖脑给了他一顿拐杖。

    这时候他才知道,母亲千里进京,就是为了痛打自己一顿。

    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洪承畴为了表孝心,在泉州建了一座豪华府邸,名为洪府。可是家人族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住,亲朋故友都视之为奇耻大辱,偌大的洪府就空在那里。

    洪承畴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去居住,找了弟弟去劝说。谁知道弟弟却在江中造了一艘船,带着母亲住在船上,发誓“头不顶清朝天,脚不踏清朝地。”就连他的原配夫人,都觉得羞辱,愤然剃去头发住入尼姑庵。

    已经是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洪承畴,只能更加死心塌地的当汉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清朝能万世永存,所有汉人都成为满清的奴才,这样就没人会再说他了。

    可是满清政府对他也不待见,极其鄙视他,称他是贰臣,连爵位都都不愿意他一个,还不如三顺王和吴三桂那些汉奸。真实历史上,直到顺治死后,康熙继位,洪承畴厚着脸皮苦苦哀求,事实上掌权的昭圣太皇太后可才给了他一个三等阿达哈哈番的爵位,只相当于明朝的轻车都尉这样的低等爵位,连公侯伯子男都没上去。

    听说皇上病了,洪承畴心中苦闷:我大清眼看就要一统天下了,就剩下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和李来亨这些不识抬举的家伙还在负隅顽抗。这个关键时刻,万岁爷怎么能病倒呢?万岁爷的皇子都年幼,要是这时候万岁爷出了事,那些伪明余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剿了。最赏识洪承畴的,除了之前的皇太极,就是顺治了。

    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那帮人可是很不喜欢洪承畴,他们见到一个汉人能成为五省经略,自然眼红。

    洪承畴不知道,这时候自己的府邸外面,侍卫和管家正在争论。

    “不行!这个不能给老爷看到!老爷身体不好,把他气出病来,你们这些奴才担当得起吗?”管家很坚决的说。

    侍卫队长道:“管家的,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若是您继续隐瞒老爷,到时候老爷从皇上那里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要怪罪于我们?”

    管家仔细想了下,觉得侍卫队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说:“那这样吧,这个我拿进去给老爷,唉!但愿老爷看不清楚这东西,要不然气出病来,我等担当不起。”

    管家接过王新宇送来的新年大礼,走进洪承畴的书房内,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把新年大礼举过头顶,双手奉上去:“老爷,昨晚有乱贼活动,今日早上,下人们发现了这个。这件事听说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洪承畴睁开灰白、浑浊的眼睛,接过新年大礼。但他看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就连纸张上那张画看起来也模模糊糊的,隐约只看到一个人正在承受酷刑。

    “把那南怀仁送来的琉璃片拿过来。”洪承畴说道。

    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命令,去取来了放大镜。

    洪承畴拿起放大镜,心想:这泰西人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自己老眼昏花了,有了这透明琉璃片,又能看清楚东西了。

    看着洪承畴用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看,管家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他担心洪承畴突然大发雷霆,然后口吐鲜血倒下。谁知道那洪承畴看完了,却没有发火,也没有把告天下贰臣书撕碎,却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洪承畴大笑,“贼人穷途末路,朝不保夕,而欲于此术刺激老夫!哈哈哈!贼俞是炽,俞为速毙!此乃贼人垂死挣扎尔,何足挂齿!”

    见洪承畴不怒反笑,管家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洪承畴心里却十分不安,琼州丢失,清军大将高进库被杀,王新宇又发出了告天下贰臣书,这广东局势,不知有如何糜烂!尚可喜这平南王,你到底镇得住不?难道朝廷还要老夫再去南方?如果尚可喜镇不住那伪明反贼海寇,老夫还真得再去南方,为大清帝国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

    “你先下去吧!”洪承畴让管家先退下。

    “喳!”管家退了下去。

    洪承畴靠在躺椅上,双目微闭,心中却早已踌躇满志。从平定江南屠杀大批抗清义士到进军西南击败李定国,洪承畴为清廷立下汗马功劳。他的抚剿并用,以扶为主,以剿为辅的手段,招降了不少南明将领,使得满清能够顺利进入江南;担任五省经略之后,又优先保证了西南的粮草供给,并抓住孙可望和李定国内讧的机会,击败李定国。

    可是西南平定了,广东又出了大事!

    虽然洪承畴因为眼疾,离开云南回到京城,顺治让他在家中修养。可是他头上顶着大学士的官帽,每天按部就班地混迹于朝堂。对于广东剿灭反贼不力,洪承畴颇有耳闻。去年五月,朝廷集五省水师剿灭郑逆,可是尚可喜和吴六奇为了保存实力,居然只派了几条破船去意思一下!如果不是他们不作为,琼州会丢失吗?

    对于王新宇说的,要让自己上耻辱柱,这个洪承畴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再把他名字刻在耻辱柱上又如何?反正自己过去了广东之后,必然能把海寇从琼州赶走。至于海寇要在海外吕宋岛蛮荒之地立什么耻辱柱,就随他们去吧。

    就在洪承畴踌躇满志做好再去南方的准备时,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吴良辅到了洪承畴家中,告诉他万岁爷召见。

    “洪大人,广东海寇的事情,朝廷里都知道了!万岁爷病重,但是知道这件事还是龙颜大怒,万岁爷连夜召见洪大人进宫商议南方之事。”吴良辅告诉洪承畴说。那件事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范文程等汉臣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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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顺治之死

    吴良辅把洪承畴引入到养心殿,见了躺在病榻上的顺治。

    顺治见洪承畴进来,挣扎着要从病榻上起身。

    “万岁爷!您躺好了!”洪承畴泪流满面,跪在病榻前劝阻。

    顺治努力坐了起来,感叹一句:“洪爱卿啊,朕一直重用汝等汉臣,可惜皇额娘不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索尼、苏克萨哈那帮人也是不满朕所作所为!朕要的是这大清天下千秋万代!就依靠索尼他们那边不懂料理国政的满人,不依靠你们,又如何做得到?朕明白,洪爱卿对我大清的忠心!”

    “皇上!”洪承畴磕头道,“微臣明白皇上对臣的厚爱!”

    顺治点了点头:“而今广东局势糜烂至此,琼州丢了不说,海寇都活动到京城来了!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此事朝野震矣!无奈今日朕龙体不恙,无法上朝。皇额娘把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他们几个都召去商议此事。可是朕觉得,要平定南方,唯有洪爱卿啊!”

    洪承畴连忙磕头:“皇上,微臣愿意为皇上再赴广东,以平伪明蛮贼!”

    “朕就知道,洪爱卿一定会为朕排忧解难!皇额娘和索尼他们几个,商量了一整天也没有个好的办法拿出来。朕唯有再起用洪爱卿了!可是洪爱卿年事已高,再把洪爱卿拉出来呕血,朕心中有愧啊!”顺治叹了口气道。

    洪承畴受宠若惊,连连磕拜:“臣谢皇上厚爱!为皇上排忧解难,为大清江山千秋万代,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顺治想起了董鄂妃,又一次流下眼泪:“自董鄂妃薨,朕龙体每况愈下,自感时日无多矣!故连夜召洪爱卿入宫,便是要封洪爱卿七省经略!比原本五省经略增加了福建和四川两省!”

    “皇上!”洪承畴老泪纵横。

    顺治喊道:“小吴子!”

    “奴才在!”吴良辅连忙打千回道。

    “备笔墨,朕要拟旨!”

    “喳!”

    不到片刻,吴良辅就呈上笔墨。

    顺治挣扎着坐起来,吴良辅在边上扶住顺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顺治写好了圣旨。吴良辅见顺治写好圣旨,大喊了声:“洪经略领旨!”

    “臣在!”洪承畴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吴良辅接过墨迹未干的圣旨,拿在手中宣读了圣旨,随后双手把圣旨交到洪承畴手中。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承畴双手高捧着圣旨行礼。

    顺治大喊道:“来人,赐洪经略金刀黄马褂!”

    过了片刻,有太监手捧着装有金刀和黄马褂的托盘进入养心殿。

    赐给洪承畴金刀和黄马褂之后,顺治又对洪承畴说:“爱卿去了广东,各地官员见黄马褂如见朕。此金刀可以先斩后奏,若是平南王乃至八旗统领不听令,汝可斩之!”

    “臣谢主隆恩!”洪承畴连连磕拜道谢。

    等到洪承畴退出之后,顺治躺在病榻上想:若不是朕再启用洪经略,恐怕朕身后,皇额娘和索尼那帮人不会再重用此人了!平定南方贼乱,唯有此人啊!别看索尼鳌拜那些人,在北方平原他们厉害,但是去了南方,不利用骑兵作战,还得利用汉人对付汉人。

    早有布木布泰的心腹把顺治夜召洪承畴的事情向她汇报了,对此,皇太后布木布泰只有一句话:“但愿皇儿龙体无恙,随其动也!”

    洪承畴回到府中,简单准备了一下,于正月初五,带着随从侍卫,带上圣旨、金刀和黄马褂离开京城。

    次日,洪承畴刚刚进入保定府,后面就有快马追来,告诉洪承畴,皇上已经驾崩,并给了洪承畴遗诏一封,让他不必回京,务必尽快赶到广东。

    “皇上啊!”洪承畴哭晕在马车上。

    王新宇根本就不知道,虽说顺治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在正月初六死了,但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却把年老力衰,快进棺材的洪承畴都给扇到南方来了。

    顺治之所以重新起用洪承畴,并把他由五省经略的权力扩大为七省经略,就是因为顺治很清楚,要对付汉人,尤其是南方的汉人,还是必须由汉人来对付。

    北人骑马南人行舟,没有汉人的帮忙,擅长骑术的满蒙八旗到了南方河网纵横山林密布的恶劣地形下就是无用武之地。虽有那么多原来明朝降将帮忙,满清在南方还是吃了很多大亏,尤其是李定国和郑成功,给满清制造了太多的麻烦。

    顺治重用汉臣,是为了大清的千秋大业,可是他的母亲布木布泰不能理解,那些满人重臣更是不能理解。在布木布泰和满人重臣眼中,顺治性格软弱,受不起一点挫折。顺治重用汉人,就是对满人没信心,也是他软弱的表现。正是因为顺治软弱,才会在清军遭到一点败绩,顺治就打退堂鼓,想要退出北京退回关外。

    但其实顺治重用汉臣对满清来说是正确的,若不是一帮死心塌地为满清服务的汉奸,满清根本就不可能统治南方。

    因为广东局势恶化,顺治也自知时日不多,所以匆匆忙忙起用了洪承畴,用来对付郑家军。同时还让洪承畴带去了封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督促施琅多造战船,在必要的时候,调遣福建水师去协助广东水师夺回琼州。在福建,就执行黄梧提成的《平海五策》,把所有的沿海居民内迁扩大到三十里,不许汉人在沿海居住;投诚明军兵官散住各府州县,虚靡钱粮,倘有作祟又贻害地方不浅,可将投诚官移往各省分垦荒地等办法。

    正月初七,洪承畴还在路上,清廷宫内,皇太后坐在正中间,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满人重臣站立一边,范文程、王熙、陈廷敬、吴应熊、尚之信等汉人大臣站在另外一边。

    南方的“乱贼”虽然嚣张,但也比不上天子驾崩的事情来得大。

    国不可一日无君,昨日顺治驾崩,只留下一份完全是布木布泰和一干满族大臣给他安排的所谓罪己诏。下一步,皇太子将会继位,新皇要立年号。

    皇太子的人选说起来还是汤若望定的,因为玄烨曾经染过天花,顺治临终之前,采纳了汤若望的建议,立三阿哥玄烨为太子。交代了后事之后不久,皇太后还来让顺治下了一份遗诏。该遗诏,说起来更像是罪己诏。之后,顺治就死了。

    现在皇太后召集了满汉大臣,商议定年号的事情。

    虽说范文程、王熙、陈廷敬等汉人高官也在场,但他们知道,定年号这种大事,轮不上他们插嘴,于是这些汉臣都很知趣的闭上嘴巴装哑巴。

    大驸马爷吴应熊更是不敢多嘴,虽然他是和硕额驸,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是顺治的妹夫,但他其实不过一个人质而已,这时候哪里敢乱说一句话。

    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重臣交头接耳,还有几名满人的王爷贝子贝勒也参与了讨论。

    看着下面的满臣议论纷纷,似乎有了结果。太后抹了一把眼泪,问道:“索尼,新皇年号的事情定了吗?”

    首席顾命大臣索尼呈上了满人大臣商议的结果,新皇年号定为康熙。

    几天后,三阿哥玄烨当上了皇帝,但他的康熙年号现在还不能用,现在的年号还是顺治十八年。哪怕顺治是大年初一死的,都是顺治十八年。康熙元年要明年才开始。

    郑家军,年后招新兵的工作已经开展起来。

    顺治死了,康麻子继位,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到福建,郑家军不管那么多,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郑成功打下了潮州,带回一批俘虏民壮。只不过大部分的潮州当地人都不能用,郑家军三次攻打潮州,结下仇恨太多。之前李成栋反正,郑成功在施琅的挑拨之下,不仅没有出兵相救,反而攻打郝尚久,导致反清力量被削弱,造成最直接的恶果就是,随后清军攻入潮州之后大肆屠城。因为这件事,郑成功在潮州的口碑不好。

    后来郑成功第二次攻打潮州,郑家军还曾经屠过一座寨子,杀了数万人。虽说事出有因,那个寨子看到清廷屠杀潮州,寨中人们害怕,迫于清廷威胁,这座寨子非但不肯向郑家军交税纳粮,而且还派人袭击郑家军的粮草,这才引发了郑家军屠寨。但出了这件事,导致潮州有很多当地人都十分仇视郑家军。

    郑家军打下潮州的时候,有很多原本是广东沿海的百姓来投,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渔民出身的,因为禁海令,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在郑家军撤退的时候,跟着郑家军去了金门、厦门、铜山和南澳各岛。

    这时候的王新宇已经升任为总兵,在郑家军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兵额配属指标,因此郑成功允许他去铜山和南澳岛两地,从来投奔的百姓中招募一批新兵。

    正月初六,王新宇就动身,乘船前往铜山、南澳两岛招兵买马。

    其实早在正月初二,王新宇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为了制造臼炮的铁模,从正月初二开始,王新宇就每天去炮厂,同陈水杰一起监督制造臼炮铁模。打算制造的臼炮有两种规格,一种是三十二磅臼炮,一种是六十四磅臼炮。

    要制造臼炮的铁模,必须先炼出优质的钢材,再把钢加热变软,打造成铸炮的模具。由于王新宇还是无法造出更加耐高温的耐火砖,当时高炉温度还是不够高,得到的大部分是熟铁,获得的钢很少,需要多次出炉,收集起来,再打造成模具。因为钢比铁硬得多,模具又是一种高精度的产品,需要精工细作,打造一套模具至少需要十来天时间。

    戴苍父子和克莱尔也是正月初二就开始忙碌了,打造线膛步枪,掣电铳和迅雷手铳三种新式武器,正月初六,王新宇离开厦门去铜山之前,又一支崭新的迅雷手铳打造了出来。

    这支迅雷手铳和以前的两支略有不同,精钢打造的枪管强度要坚固很多,这就意味着,这种迅雷短铳的子铳可以增加装药量来增加威力;枪的气密性也更好,枪腹和枪机等零件都是铜制的,是一种十分精巧的武器。

    不过王新宇还不考虑使用火[棉]火药来当枪弹的发射药,因为火[棉]火药燃速太快,容易炸膛,需要用二苯胺来进行钝化处理才能得到真正的无烟[火药。二苯胺制造太麻烦,目前根本没必要升级发射药,使用黑huo药已经足够了。

    这几天内,王新宇还跑了一趟炼丹院,宋应星的两个儿子,已经成为熟练的达纳炸药配制师。宋应星还把两名孙子也教了出来,祖孙五人,只要有足够的原料,每日就能配制出十斤左右的达纳炸药不成问题。

    只是硫[酸和硝[酸的配制,却没有那么简单,基础工业还达不到工业化生产硫[[酸和硝酸,采取实验室法生产硫[酸和硝[酸,耗费人力工时,产量又低。受到原料生产的限制,每日只能获得三斤左右达纳炸药。按照如此进度,等到下个月郑成功发起攻台之战的时候,已经有一百斤左右的达纳炸药可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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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清军细作

    初七上午,经过一夜航行的船队抵达铜山卫码头。

    高悬着明军水师旗的船队驶入铜山卫海域,铜山卫提督翁天佑亲自带着部将郭义和蔡禄在码头上迎接王新宇的船队。

    当王新宇乘坐的七百五十吨级西班牙大帆船驶入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明军士卒和民壮们一片骚动。

    “不会是红毛鬼来了吧?”人们分不出荷兰盖伦船和西班牙大帆船的区别。

    有人嘀咕了一声:“不清楚是红毛鬼还是是佛郎机人?”

    翁天佑喊道:“大家不要乱,是我们自己的船!而且这也不是战舰,是运输船!”

    “运输船?”这下众人更是面面相窥。那么大的船不拿来当战舰,却当运输船,未免太浪费了吧!这船简直就像一座山一样,有两层炮甲板,还有炮门呢,这样的船,居然是运输船!他们不知道商船用的木料和战舰不同,再大的商船碰上一艘小小的五级舰都要吃大亏。

    庞大的运输船在码头上停靠,王新宇带着部将从船上下来。

    岸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们打出了喜庆的大横幅,欢迎王新宇来铜山招兵。

    铜山卫所在的岛屿并不小,有两百多平方公里,比厦门岛还大,这里有城池、兵营、造船厂、码头、手工业作坊等设施,农田若是全部用来种植番薯,可以养活五六万人不成问题。郑成功三打潮州,带回了两万多前来投奔郑家军的百姓,加上岛上原有的四万多人,岛上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六万多人,已经达到了饱和。

    原有的四万多百姓,大部分是老弱妇孺,青壮年男子基本上都已经加入郑家军了,剩下的也是造船工匠和其他的匠户,负责种田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小孩。

    “翁军门!”王新宇带着一行人,抱拳作揖向翁天佑行礼。

    “大家快快请起吧!”翁天佑招呼道。

    在铜山提督翁天佑的带领下,王新宇开始了招兵工作。

    招兵处的横幅一拉起,来投奔郑家军的百姓纷纷踊跃报名参军。新投奔的两万多百姓中,只有五千多青壮年少年男丁。

    当兵有饷银可以拿,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饷银,比种田可是好多了,当年五口之家,节约一点的,二两银子可以提供一家人过上一年的;二两银子的月饷,只要一人当兵,就能让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而且郑家军不克扣饷银,因此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来报名。

    “放开我!为什么抓我!”正在征兵的时候,突然一条壮汉被郑家军中的天地会成员从排队的队伍中拉了出去。

    一名五十多岁的明军老兵冷笑一声:“郝俊,你是广东韶关人士,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在家中有老婆和一对儿女。来我们这里从军的,都是拖家带口来的,可是你是一个人来的,你就不怕你家里人遭到鞑子报复?这是其一;其二,你是佃户出身,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可是你在韶关的时候,经常出入窑子,和窑姐们混迹在一起,你还经常去赌博,输了不少银子!你又那里来的银子去挥霍?其三,有一段时间你没在家里种地,我们的人看到你出入过广东水师衙门!就这三条,已经够可疑的吧?”

    “冤枉啊!”那个叫郝俊的家伙拼命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根本挣脱不开。那两名天地会特工都是高手,力气极大。

    明军老兵看着那家伙被押下去,随后又转头继续盯着排队报名的队伍。

    队伍中,一名贼头鼠脑的家伙刚刚看到郝俊被押下去的时候,双腿一直在发抖,头上冒出了冷汗。当老兵的目光扫视到队伍中的时候,这家伙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去对视。

    “你!出来!”老兵突然指了一下那个贼头鼠脑的家伙。

    越是害怕,就越是会暴露。

    那贼头鼠脑的家伙眼见瞒不住了,只好乖乖的走出来。但他走出的时候,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转身直扑向五步外站在征兵处的王新宇。

    天地会的人都是高手,但事发突然,那清兵探子武功也十分高强,动作又极快,两名天地会的暗探根本来不及去拦住那家伙。老兵从后面追赶上来,却已经来不及了,清军探子已经贴近了王新宇。

    此时王新宇正看着自己的亲兵在挑选新兵,却冷不防一条黑影闪电一样向他扑了过来。

    很明显,那名清兵探子武功十分高强,动作异常敏捷。王新宇的两名亲兵来不及拔出刀来,眼看情况危急,也不顾危险,只好用自己的身体迎上去。但是那清军探子十分厉害,一下就撞飞了一名亲兵,又把另外一名亲兵一脚踢得打了几个滚。

    此时王新宇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步,腰间的苗刀过长,心急之下连拔了两下,也没能拔出刀来。那家伙眼看着就要扑到自己跟前,只好以刀鞘去招架。可是那家伙的武功非常高,王新宇只招架了两下,就被踢中一脚。

    这一脚力量极大,虽然身上有披甲,但王新宇还是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疼得刀鞘差点脱手而出。

    王新宇忍住痛,从腰间拔出短铳,可是还没拔出短铳,却见一道白虹闪过,剑锋划过这名清军探子的手腕。

    “啊!”那清军探子惨叫一声,捂住受伤的手,匕首“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名明军老兵闪电一样又是一剑刺出,刺穿这名清兵探子的琵琶骨。

    这老兵的武功确实是厉害,只一招就制服了清军高手,看样子他的武功不在蔡九仪、胡德帝、洪熙官那些高手之下!

    “带走!”王新宇冷冷的喝了一声。

    两名天地会特工上来,把那家伙押了下去。那名老兵走到王新宇面前,跪下行礼:“王总兵!卑职看护不力,险些让贼人伤到总兵大人!卑职罪该万死!”

    李锐和几名亲兵也跪了下去:“总兵大人!属下看护不力!请大人降罪!”

    “你们都起来吧!”王新宇挥了下手,“只要大家没事就好!把鞑子细作押下去审问吧。”

    经过一整天的征兵工作,郑家军水师二镇在铜山岛完成了征兵工作。

    五千多男丁,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兵的,经过亲兵队的精心挑选,王新宇从中挑选出一千五百名精装男子加入郑家军。另外还挑选了两百多名无家可归的孤儿,编入自己的少年营中。

    天地会还在审问,第二个被抓住的,名叫吴二狗的清军细作因为身藏利刃,而且企图劫持王新宇,证据确凿,实在是瞒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的招供了。可是那个名叫郝俊的家伙,却十分嘴硬,任凭天地会的人施尽了手段,却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大人!”看到王新宇走进来,天地会的方种公上前拱手道,“那郝俊嘴巴很硬,我们施尽了手段,可是这家伙就是不肯开口。”

    方种公,福宁人,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武功十分高强,就是刚刚揪出郝俊和吴二狗的那位明军老兵。自从他妻子死后,他就抱着年幼的女儿方七娘加入天地会。因为家里有个幼女,陈近南就让方种公带着女儿去了厦门岛上,不让他从事危险的敌后情报工作,而是专门从事抓捕清军细作的事情。

    年龄大,看人很准的方种公眼光十分毒,自从一批人被郑成功带上铜山岛之后,他就带着天地会的兄弟们从来投奔的百姓中揪出清军细作。半个月以来,已经抓出了十多名混入百姓中的细作。

    所有招供认罪的清军细作,都被天地会就地处死。

    王新宇看了一眼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郝俊,说了句:“还是让本将军来吧,我自有办法让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招供!”

    之后王新宇下令,让人搬木柴和大铁锅进入囚室,让人在大铁锅里面倒满了水,然后令人点燃木柴。

    “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供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只要你招了,我们就给你一个痛快!”一名天地会的特工人员对郝俊说道。

    郝俊抬起头来,呸了一声:“你们给我一刀是死,把我投进锅里也是死,横竖都是个死,你们要怎么样请便!”

    王新宇冷笑:“死有不同的死法,一种是痛快的死,一种是慢慢死,你自己选择吧!”

    “呸!”郝俊把头扭过去,“随便!不就把劳资丢进锅里吗?请吧!”

    “哈哈哈!”王新宇大笑几声,“小兄弟,你想得太天真了!这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铁锅里的水烧得滚开。

    “把火弄小了,弄成文火。”王新宇对人下令道。

    王新宇先让两名天地会特工取来竹签,把郝俊的眼皮用竹签撑起来,不让他闭上眼睛,又用木枷套在头上,把两块木板钉在木枷上,夹住他的两颊,让他的头无法转动,然后让人把他的左手用铁钳子夹住了,强行压进开水锅里。

    “啊!”十指连心,郝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痛得昏迷过去。

    “哗啦”一大盆凉水泼在郝俊头上,让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因为竹签撑住了眼睛,脑袋又被固定住,郝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慢慢煮熟。

    “招不招?”方种公吼道。

    “我不是探子!你们放了我!”郝俊奋力大喊道。

    一名天地会特工上来,把郝俊被煮熟的左手从开水锅中拉出,然后用铁刷子一刷,熟透的肉都掉进锅里,郝俊的左手顿时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招不招?”方种公再次吼道。

    郝俊拼命的想要扭过头去,无奈木枷卡死了头部,无法转动,眼睛又被竹签撑住,要闭眼都闭不上。

    “嗯!现在轮到右手了!没事,右手完了,还有左脚,右脚!然后左臂,右臂,再来是左腿,右腿!慢慢来,不急!”方种公冷笑一声。

    “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郝俊终于松口了。

    随后,这名清军细作就像竹筒倒在豆子一样,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部招供出来。

    根据郝俊招供的名单,之后天地会从厦门岛上、南澳和金门三岛上又抓了一批清军细作。

    “推出去,斩了!”方种公喝令,让人把郝俊和吴二狗推出去斩首。

    “慢着!”王新宇喝道。

    “王总兵?”方种公问道,“不知大人留下此二贼有何用?”

    王新宇阴险的笑道:“暂时留这几个狗汉奸多活几天,等半个月后,交给新兵来练手!让新兵杀人,让他们见见血!”

第十七章 珠江口

    晴空万里,碧海蓝天下,一队明军船队正向琼州方向驶来。

    强大的侧风把船帆吹得鼓鼓的,庞大的西班牙大帆船劈开海浪,向西疾驰,带着庞大的明军船队,航行在南澳岛到琼州岛的航线上。

    王新宇刚刚在南澳岛招了兵,又带着船队去琼州岛看看琼州府的建设,还有琼州刚刚招的新兵训练情况。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下个月就要攻打东番岛了,王新宇要对放在琼州训练的水师特战队进行强化训练,准备用来袭击荷兰舰队所用。

    此外王新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准备发动袭击清军广东水师。那是从攻打琼州之前就开始筹备的计划,首先需要天地会探明珠江的水深情况,探明航线,然后用特战队去占领炮台,再让舰队进入珠江,炮击停泊在岸上的清军战船,把它们全部送入江底。

    全歼清军广东水师的计划十分重要,因为郑家军即将发起对荷之战,夺取东番岛。而王新宇也计划开拓新加坡,而琼州岛上的防御尚未完善,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后顾之忧,就必须一举全歼清军广东水师。

    为了歼灭清军广东水师,王新宇有两套方案:第一是把清军引出来,在珠江口海战;第二是进去消灭他们。

    可是琼州都打下了,尚可喜和吴六奇却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肯出来决一死战。

    既然尚可喜和吴六奇不肯出来,那就进去消灭他们!

    船队通过珠江口海域,王新宇下令放慢速度。

    站在船头,王新宇拿起单筒望远镜,来回扫视珠江口。

    第一座炮台是佛堂门炮台,位于今天的香港,明朝的时候设立了这座炮台。根据天地会提供的资料,这座炮台上有炮八门,射程三百到五百米,炮台驻扎有两名把总。真实历史上,这座炮台后来随着香港一起割让给英国人。

    第二座是鸡翼角炮台,也是明朝时候建的,位于珠江口的大屿山,炮台设在一座三米高的城墙上,有大炮六门,射程五百米。

    第三座炮台是东涌炮台,明朝建立,驻扎有一名清军千总,有兵六百,下辖两座炮台,每座炮台有射程千米巨炮两门,小炮若干。

    第四座炮台是大虎山炮台,位于今天的虎门,明朝建立,驻扎有清军把总两名,有射程五百米大炮六门。

    上述四座是位于珠江口的炮台,在珠江里面,还有凤凰炮台、永宁炮台、观音山炮台、东水炮台、红水炮台、长洲炮台等炮台,装备的火炮有从五百斤小炮到六千斤的巨炮等各种规格的大小火炮。

    珠江口里面的炮台,情报来源都是天地会送来的。

    船尾舱中,老兵方种公怀里抱着一名大约四五岁模样,长得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小姑娘脸蛋白里透红,一对黑亮的眼睛左顾右盼荡着微波,黑细的眉毛像弯弯的月牙儿,小巧玲珑的鼻子看起来特别精致。

    之前方种公从厦门到铜山,从铜山到南澳,都没和王新宇乘坐一条船,王新宇没想到他出门都带着一名可爱的小女孩。这次因为要共同商议袭击清军水师的事情,方种公这才上了王新宇的座舰。

    “方老伯!您来一下。”王新宇走过来招呼道。

    “七娘,你自己去玩一会,记得,别调皮!”方种公把小姑娘放了下来,就跟着王新宇走进了他的舱室中。

    两人走进王新宇的舱室,王新宇先是招呼方种公坐下来,随后开口问道:“方老伯,珠江口里面的航线图和炮台分布图,你可有带来吧?”

    方种公连忙转头叫来一名天地会特工:“去我的舱室,把装地图的箱子给抬过来。”

    不一会儿,两名天地会特工就抬来一口大箱子。

    “那么大的箱子?”王新宇十分纳闷。

    箱子打开,里面全部是地图!有珠江的水深航线图,有珠江口的炮台分布地图,有各个炮台的详细地图,有清军水师分布图,有各水师大寨的详细地图。

    “真够详细的!不过半年时间,你们天地会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就,真不简单!”王新宇看着地图赞口不绝。

    方种公回答道:“有很多渔民加入我们天地会,他们本来是下海捕鱼的渔民,因为鞑子海禁,他们出不了海了,只能在珠江口里面捕鱼,结果收成减少很多,渔民们都怨声载道。我们去发展他们的时候,很多人就加入我们了。这珠江口内的水深航线图,就是渔民们提供的。那些鞑子的炮台和水师地图,都是天地会的兄弟费了好大的劲才画出来的。”

    “天地会能发展那么快,也是不简单啊!”王新宇赞叹一句。

    “其实琼州方大人的功劳不小!他在归隐山林之前,在广东广西两地很有基础!现在方大人重出,好多他的旧部一呼万应,都出来帮我们做事了。”方种公回答道。

    “琼州方大人?那个迂腐书生?有很多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王新宇愣了下。他没想到方以智还有那么大的能量,难怪郑成功会让方以智去琼州。

    方种公笑道:“方大人可不是什么迂腐书生,他经常以当代文天祥自称。说实话,好多人敬仰方大人,都原意为方大人出生入死。”

    王新宇把地图一张张摆开,仔细研究一番。

    “佛堂门炮台,距离珠江口航道比较远,可以忽略不计。我们重点是要对付大虎山炮台,还有珠江口里面的炮台。”王新宇比划着地图说道。

    方种公说道:“王总兵,我们天地会的弟兄们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人选都是绝对可靠的人选,只等动手那一天了。”

    “我们初步计划是在正月十五动手,应该来说计划是不会改变。到时候,需要你们和我们里应外合,趁着鞑子在过元宵节,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新宇笑道。只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清朝已经过不成一六六一的元宵节了,因为顺治死了,谁敢大张旗鼓的过元宵?只不过这消息还没有传到王新宇这里。

    岸上的天地会特工已经得到了顺治死了的消息,但是当年的通讯极不方便,加上清廷海禁,很难派出信使,因此郑家军还未得到这个消息。

    方种公点了点头道:“正月十五动手,这个办法不错!那时候鞑子是戒备最松的时候,我们刚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现在先研究一下行动计划,把具体的行动计划定下来,等到天黑,派一条小船过去,送一名兄弟去和他们联系。”王新宇比划着地图说道。

    每一座炮台有多少兵力,多少火炮,平时有多少人看守,上面有多少战兵多少辅兵,炮台的具体位置,都瞒不过天地会的人,因为由茶农、渔民和小摊贩组成的天地会成员几乎天天和绿营兵打交道,炮台上清兵吃的东西,都是从天地会成员手里购买的。

    初步计划是,由天地会的茶农、渔民和小贩,在行动那天以卖东西的名义靠近炮台,然后突然杀入炮台内。与此同时,江面上的渔民驾驶着渔船,砍断拦江锁,把在江口巡弋的大明南洋公司巨舰放进珠江!

    海上动手的同时,一批陆师在珠江口登陆,接应袭击炮台的天地会,并迅速摧毁炮台上的清军火炮,保证海军退路的安全。

    渔民的渔船配合海军,袭击各处清军水师大营。一批渔船改成火攻船,从上游下来,等海军的舰炮轰开水寨大门后,火攻船就冲入水师大寨内,点火烧毁清军战船。

    如果有机会,能够夺取一批清军战船就尽可能夺取,用抢来的船把得手的天地会送走。

    至于广州城附近,明军就不登陆了。本来王新宇还想乘机登陆捣毁平南王府,击毙尚可喜,但是这个计划太过于冒险,就放弃了击毙尚可喜的计划。

    如此大的行动计划,目前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天地会对此事是严格保密,假如有人泄密,那么天地会将会毫不犹豫的斩杀那人的全家!

    “方老伯,怎么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啊?这是你的孙女还是外孙女?”等到闲暇下来,王新宇终于没忍住心中的疑问,问了一句。

    方种公笑了笑:“是小女,老朽年轻时痴迷练武,结果连种地都顾不上,家中贫穷,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娶了媳妇。到了五十岁才有了此女。这孩子命苦,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去了,老朽和女儿相依为命。”

    见这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王新宇打开箱子,取出一盒从马尼拉带回来的奶油糖,看了看只剩下十几颗糖果了,其他的都已经分给了孩子,于是把剩下的糖果一把抓在手中,又转身叫方种公把女儿叫进来。

    “给,这是糖果,好吃的。”王新宇摊开手,露出手中的一把糖果。

    小姑娘看着王新宇手中花花绿绿的糖果,觉得十分漂亮,想要伸手去拿,却又害怕的转头看了一眼父亲。

    “方老伯,这是给孩子的。”王新宇笑眯眯的说道。

    方种公对小姑娘说:“七娘,这是王总兵给你的,赶快感谢王总兵!”

    小姑娘接过糖果,奶声奶气的开口道:“谢谢王总兵!”说话的时候,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但中间缺了好几颗牙齿,看起来十分可爱。

    王新宇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笑着说:“都是给你的。”说完又对方种公说:“老伯一个人带着孩子到处奔波,孩子受苦了啊!”

    “没人照顾她啊!老朽只好带着七娘到处跑。”方种公尴尬的笑了笑。

    “方老伯,您若是信得过本将军,这孩子就放在我家里吧,让我娘带着她好了。”

    “多谢王大人美意!可是七娘要练武的,还是老朽带在身边才能亲自教她武功。老朽只有这一女,不想祖传的武功失传啊!”方种公却婉拒了王新宇的好意。

    王新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条想要养成萝莉的大灰狼,怎么别人就觉得他是不怀好意呢?真是冤枉啊!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方七娘,在真实历史上是赫赫大名的绝顶高手,是严咏春的祖师爷,是叶问的师祖!方种公纯粹是不想让自己的武功失传,才走到那里都带上女儿的,就是想要手把手教女儿武功。

    方七娘剥开一颗奶油糖果,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一股奶香味带着甜味,在她的舌尖打转,又慢慢融入喉咙中。她觉得,这可是她品尝过最好吃的东西。

    “小妹妹,好吃吗?”王新宇笑着问道。

    “好吃!”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特别亲切。

    等到王新宇转身离去,方七娘问她父亲:“爹,这位王将军,是什么人啊?”

    方种公回答道:“他是一位大英雄!是一位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大英雄!他是我们汉人的希望啊!”

    “大英雄!”一个伟岸的身影留在小姑娘脑中,但最重要的是,这位叔叔还有好吃的东西,如果能天天见到这位叔叔多好。从此之后,方七娘一辈子都没忘记那甜美的奶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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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系的高材生,穿越到永历十四年,正值东南延平王北伐新败,兵部尚书张煌言损兵折将,晋王李定国又战事不利,缅甸莽白准备篡位,咒水之难在即。在这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主人公要如何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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