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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舰队全文阅读

作者:铁血坦克兵     大明舰队txt下载     大明舰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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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延平王那些事

    东南郑成功,西南李定国,乃南明两位杰出的名将,在保护汉人衣钵最后一丝血脉中,他们可以说是中流砥柱,他们给满清造成的损失是最大的,有李定国的两蹶名王,有郑成功的东南沿海系列大捷。

    固然,笔者也承认,李定国的才能在郑成功之上,李定国消灭了最令人痛恨的大汉奸孔有德,这些功绩摆在那里,谁都不能否定。

    而有些人认为,郑成功私心太重,导致李定国的胜利未能扩大战果,一系列原降清的明将再度反正,也因为郑成功的私心遭到失败。

    笔者认为上述那些对郑成功的评价是很片面的,其实郑成功并非一个私心很重的人。这些并非因为笔者是厦门人才偏袒郑成功,而是用历史事实来说话。

    首先,倘若郑成功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当他父亲向满清投降的时候,为何他能做到同父亲恩断义绝?这恰恰说明,郑成功对朝廷的忠心,对民族的忠心。他是不想自己也成为一名汉奸贰臣,不想背上千古骂名,所以选择了同父亲恩断义绝,果断留下来继续抗清。

    至于为何南明军队会出现见死不救甚至自相残杀?这些并非是郑成功的私心,而是当时的南明就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自从崇祯皇帝无法迁都南京,选择了煤山的歪脖树那一刻起,南明就失去了一个统一的,有足够威望的,能汇集人心的核心人物。

    不管是福王也好,鲁王也好,隆武帝也好,还是永历,他们都是有不同派系的军阀支持。

    郑成功效忠的是隆武帝,而不是西南那个永历皇帝。张煌言效忠的是鲁王,原闯营效忠的是蜀王,李定国又是效忠永历皇帝。

    自从郑芝龙降清,清军兵不血刃的进入福建,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隆武帝汀州遭难,郑成功就失去了要效忠的目标。虽然在无奈之下,他嘴巴上还是要效忠永历,但心中是不服的。而这个时候,张煌言又把鲁王送了过来。

    虽然说郑成功不喜欢鲁王,但还是把他奉养起来。

    至于郑成功攻击广东反正的军队,那完全是受了施琅的教唆。

    如果说因为私心,攻击友军,那李定国也做过这样的事,李定国和孙可望也是因为内乱,使得反清大业功亏一篑。

    论综合才能,郑成功是不如李定国,但海战能力,郑成功是最强的。郑芝龙降清之后,被软禁在北京,剩下的清军水师将领,没有一个是郑成功的对手,只要和郑成功在水上交手,都被击败。就连后来被吹嘘得威武无敌的水师提督施琅,也是郑成功手下败将。

    再说郑芝龙降清,其实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送上门去给别人送钱?其实他最希望的是能得到朝廷的支持,能够实现强大海疆的愿望。但清廷是不可能给他这些的。

    郑成功子承父业,虽说在才华方面不如他父亲,但他也有远大理想。如果不是郑成功英年早逝,他有想过在吕宋岛立足。攻下马尼拉是不可能的,但吕宋岛地盘很大,西班牙人控制的就那么一点点,郑成功想开发吕宋岛北面的地盘。

    如果郑成功能活得长一点,他真的会同荷兰人争夺南海,纳土纳群岛也不会落入荷兰人手中。

第一章 高崎村

    蓝色的海水,蓝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污染。海风吹过,大红色“郑”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正值农历一月底,虽是号称“四季无冬”的闽南海边,但刚刚经历过小冰河时期的初春却不是那么温暖,海风裹挟着南方特有的湿气,吹在身上,身上的纸甲根本抵挡不住那刺骨的寒意。一阵风吹来,王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本是厦门大学化工系毕业的高材生王新宇,毕业后有幸考上公务员,当上一名警察。由于他学习的是化工专业,因此被分配到厦门岛对面的集美公安分局,在民用爆炸物品安全管理部门任职。工作了十多年,三十多岁的他一切都很顺利,在厦门岛内按揭买下一套房子,大学里相识相恋的妻子给他生下一个大胖儿子,而他也升职成为科长。

    在公安部门工作过的人都知道,在那里升职有多么困难!更何况是一位外地考来的、没有任何背景的小职员。能在三十多岁升到科长,虽然只是分局里面一名副科级的科长,那也是很不容易了。

    就在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时候,王新宇却在处理一起违法生产烟花爆竹的案件中,发生了意外。

    “轰”一声巨响,因为天气过热的原因,违法储存烟花爆竹的仓库发生了意外爆炸,正在办案的王新宇失去了知觉。当王新宇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屋子里面,身边站着一群身穿古装的人。

    原本在岛外执行任务的王新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厦门岛内,但周围的高楼大厦却早已消失不见,厦门大桥、杏林大桥、铁路和公路都没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海面。对面集美也看不到任何和陈嘉庚有关的建筑,映入眼帘的是连绵的清军营寨,兵营上空飘扬着几面清军旗帜,海面上还有一些清军水师的舰船。不过对面虽然集结着大量清军,岛内却还是明军的地盘,清军水师惧怕郑军的大舰,也不敢轻易渡海。

    用了一点时间,加上这具躯体原本残存的记忆,王新宇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灵魂穿越到明末一名小兵身上,那名小兵的名字叫王羽。虽然王新宇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王新宇这个人了,只剩下王羽。

    通过明末那位小兵王羽大脑中原本的记忆,王新宇了解到现在是大明永历十四年,按照北京皇宫里那个鞑子皇帝的计算方法,是顺治十七年。王羽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公元一六六零年。

    在这个世界上,王羽只有十九岁,比起前世年近四十的王新宇是年轻多了,而且这具身躯前任主人留下的是一具极其健壮的躯体,力大无穷,武功不错,更为难得的是,王羽本来就是一位明军弓箭手,能开两石铁胎弓,具有百步穿杨的神技。

    只可惜原来的王羽虽然身强力壮武功高强,却很呆傻,除了练武就什么都不懂,基本上连生火做饭都不会,平日里吃家里母亲做的饭,出征之后就吃住在船上。几个月前延平王发动的北伐之战,王羽凭借着熟练的弓箭技能,还射死三名绿营兵和一名真正的满人骑兵。只是王羽的头脑实在是太笨了,所有的功劳都被他的上司陈鹏所剥夺。因此尽管王羽立下大功,却还是一名小兵。只不过他武功高强,擅长射箭,又因为太老实,没有一点心机,因而被陈鹏看上,收入亲兵队成为陈鹏的一名亲兵。

    历史知识并不强的王羽不知道,陈鹏暗中同对岸的叛将施琅勾肩搭背,准备在清军渡海的时候向施琅投降,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也难怪前世的王新宇,本来他学的是理工科,历史知识仅限于初中的教材。即便后来上网接触了一点历史知识,他所了解的也不过是郑成功、李定国、施琅等历史上的大BOSS,对陈鹏这种小角色还真不了解。

    不过就是这个小角色,目前却是王羽的顶头上司,麾下有三千多人,其中一千多披甲,两千多辅兵,还有八艘战船。在王羽眼中,这个陈鹏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郑成功北伐,在南京兵败,协同作战的张煌言也损失惨重,两军被迫放弃长江下游,退了回去。郑成功退回到厦门岛,而张煌言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他的舟山岛。

    张郑联军北伐兵败之后,福建的清军统领达素认为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在叛将施琅和黄梧的提议之下蠢蠢欲动,准备发起渡海战役,大举进攻厦门岛,一举击破郑成功的大本营。现在天气还冷,考虑到渡海作战中需要涉水上沙滩,因此对岸的清军准备在几个月后,天气转热之后再发动大规模进攻。

    不管是达素还是施琅,都距离王羽很遥远,哪怕是就在厦门的延平王郑成功,王羽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也没能见上一面。那些都是大人物,王羽这样一个小人物想要见到是很困难的。这一个多月来,王羽见到的除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陈鹏之外,就是陈鹏麾下几名把总,还有和自己一起吃饭的几名亲兵。

    亲兵队是明朝武官的心腹,也是军队中绝对的主力,其实就是家丁家将。明末的官军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长官虚报人数吃空饷。在落后的制度下,营兵往往是没有丝毫战斗力,不堪一击。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武将往往用截留下的军饷来养活自己的家丁。而装备精良的家丁,是一支军队中的绝对主力。一场战役下来,就算是所有的战兵辅兵都丢光了,但只要主将的家丁没受到损失,这名主将很快就能重新拉起队伍。正因为王羽是陈鹏的亲兵,因此管理也比较宽松,他平时可以住在家里,帮忙做一点家务活。

    高崎村不是很大,当年的沿海岛屿上鲜有人居住,有住人的岛上居住的都是渔民。不过大部分的渔民并非是真正的渔民,他们不捕鱼的时候就是海盗。特别是金厦两岛,本来就是明末大海匪颜思齐的老巢。颜思齐死后,这里变成郑芝龙的地盘。几年前,郑芝龙降清,郑成功不愿意背上骂名当汉奸,于是和父亲决绝,毅然留下来坚持抗清。

    挑着刚刚砍来的柴,王羽走了一里地回到村内。

    走到一座破烂的闽南式大院门口,王羽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走入院子内。

    “哥,你回来了?”冷不防窜出一名身材瘦弱、衣衫破烂、脸色苍白,却还算清秀的小姑娘。

    王羽“嗯”了一声,挑着柴火往伙房走去。

    这小姑娘,是王羽在这个世界上的妹妹,今年十二岁。家里除了母亲和妹妹之外,还有一位十六岁的弟弟。弟弟名叫王水,妹妹和母亲,同这个年代大部分的农村妇女一样都没有名字,一般用什么氏来代替女人的名字。婚前用娘家的姓氏,婚后用婆家的姓氏。王羽的父亲,原本是郑芝龙麾下的一名海盗,后来招安变成了官兵。再后来,清军进入福建,郑芝龙降清,王羽的父亲却跟着郑成功留了下来。后来漳州落入清军手中,王羽的父亲又拖家带口跟随延平王来到厦门岛。五年前,父亲在抗清战争中壮烈殉国,留下王羽的母亲,还有三个孩子。

    王羽家中原本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但是都夭折了。

    父亲牺牲后,王羽是家里活下来的最大的儿子,于是继承父业加入了明军,依靠军饷养活一家人。

    王新宇来到这里之后,王羽这具身躯的记忆保留下来,现在他不仅会说闽南话和京师方言,就是后来的普通话,也懂得当时明朝的官方语言江淮方言。

    “羽儿,你回来了?”伙房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说话的,正是王羽的母亲王氏老太。

    “娘,我回来了。对了,弟弟呢?”王羽应了声又问道。

    王氏老太回道:“那小子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都快吃饭了,也不回来帮忙!”

    “小孩子,贪玩,就让他多玩会吧。”王羽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

    王氏却有点不乐意了:“已经十六岁了!也不小了!你们父亲走的早,其他兄弟都没养活,王家就剩你们两兄弟了!别人那么大都结婚生子了,可是你们呢?岛上姑娘本来就少,都没人肯嫁入我们家!过段时间我给你妹妹找个有女儿的婆家,给你们兄弟俩换媳妇回来!”

    王羽一听母亲要把妹妹嫁了,顿时急了:“小妹年龄还小,现在还不急着嫁人!”

    跟着王羽进门的小妹一听说要把自己嫁了,急得红了脸:“娘,我不嫁人,我要和您,和哥哥在一起!”

    老太怒道:“你大哥都老大不小了,别人像你大哥这个年龄,儿子都能下地走路了!可是你嫂子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王羽连忙安慰王氏:“娘,我现在当上亲兵了,不比以前没钱,现在我军饷也比以前高多了,不要把小妹那么早嫁人了,我自己赚的钱可以给我和弟弟娶媳妇。”

    听王羽这样说,王氏也没再说什么。

    看着母亲满脸的皱纹,黑瘦的脸庞,王羽一阵心疼:其实这王氏老太真实年龄也不大,也就四十多岁。但因为常年劳累,加上海风,使得她看起来比后世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还要老得多。

    王羽放下了柴火,母亲生火做饭,妹妹在一边帮忙洗菜。不多久,午饭就做好了,弟弟王水也回到家中。

    破烂的大厅内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八仙桌,母亲和妹妹把饭菜端上桌。午饭吃的是稀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米汤,有半个白面馍馍,还有麸子和野菜混合做的饼。不过海边人家生活略好一点,桌上还放着一盘清水煮的小鱼。

    虽说王羽当上了亲兵,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不过在这缺少粮食的小岛上,也不能买到什么好东西,能有米汤喝就很不错了。小鱼小虾是不少,但天天吃那清水加点粗盐煮出来的小鱼小虾,王羽吃得快反胃了。在军营内的时候,亲兵队吃得还算好,王羽偶尔也带点亲兵吃剩下米饭和白面馍馍。但那些当兵的每个都是大胃口,想捞点他们吃剩的东西还真不容易。为了让弟弟妹妹吃饱,王羽经常自己吃得省一点,把省下来的白米饭白面馒头偷偷带回家。

    桌子上的半个白面馍馍就是王羽昨天偷偷带回家的,米汤也是用他偷偷带回家的白米饭熬的。

    用过午餐,王羽小睡一会。在前世养成的午睡的习惯,到了这里还是不能改。尽管母亲和弟妹都笑话王羽,说他上次大病醒来后,就变得十分贪睡,白天也睡懒觉,但王羽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这个年代没有电,大家都早睡早起。在前世习惯了熬夜上网的王羽,那么早根本睡不着,往往溜出去,一个人跑去沙滩上,借助着月光和大海的反光,用树枝练习写繁体字。在前世学习的简化字,而且看书是从左向右的,到了这个时代很不习惯,王羽需要自学。练字累了的时候,王羽还会拿起他的铁胎弓练一下箭术。

    来到这个时代,王羽觉得时间非常宝贵。看对面清军的架势,似乎天气转暖就会发起大规模进攻。王羽也很清楚,这一仗延平王肯定是打赢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渡海去收复台湾吧。在他的前世里,他去过鼓浪屿的郑成功纪念馆,隐约了解一点这些历史。

    然而,即便是延平王打赢了,王羽现在要做的事情首先是在即将到来的战役中活下来。虽然延平王赢了,但也有损失吧?王羽不想郑军损失的人当中有自己的名字。

    “我来到这个世上,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虽然延平王将会渡海收复台湾,但延平王好像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儿子好像很无能。后来北京的那位麻子派遣了大汉奸施琅渡海,攻下了台湾,摧毁了我大汉最后的衣钵。不!我不想留着那难看的猪尾巴!不仅如此,我要让母亲,弟弟妹妹他们过上好日子!”一觉睡醒的王羽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

    说起来也是够倒霉的,前世里的王新宇是一个书呆子,这一世的王羽又是一个特别忠厚老实的人,两个没心计的人合在一起,还是一个书呆子罢了,又要如何改变命运呢?

第二章 铁骨箭

    其实王羽的前世王新宇也不是大汉族主义者,他老家在沈阳,小时候同学和朋友中还有不少人是满族人,王新宇并不讨厌普通的满族人。但他不喜欢清朝,因为他最痛恨日本人。

    可是每次想起这个问题:为什么日本会来侵略中国?是因为中国当时太弱了!

    为什么中国当时会太弱了?有人告诉过王新宇:其实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也不怎么样,日本在明治维新的同时,清政府也在搞洋务运动。但腐朽的满清政府洋务运动是治标不治本,上面奢侈腐化,下面的人贪墨购买炮弹的银子,所以甲午战争失败了。但失败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坚持拖下去,而是割地赔款。甲午战争赔款的白银,以及庚子赔款赔偿日本部分的白银,都被日本人拿去发展国力和军力了,养肥了这条饿狼。随后日本人拿着清政府赔偿的银子发展的军队,击败了沙俄,真正步入了列强的行列。

    为了国家和民族将来的利益,王羽绝不愿意让满清来占领华夏,他要抵抗到底,更不用说那难看的猪尾巴拖在脑后。

    “哥,你起来了?”正当王羽胡思乱想的时候,弟弟王水走了进来。这是一位健壮的少年,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和他哥哥一样健壮。他们其他的兄弟都因为没有继承父亲的优秀基因早夭了。而他们的小妹虽然瘦弱,倒也身体健康,基本上不生病。

    王羽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脚落地,穿上鞋子。

    站起来后,王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弟弟说:“阿水,你这小名不好听,还是想个好听的大名吧!”

    对这个弟弟,王羽一直很器重,认为是上天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是将来辅助自己最可靠最有力的助手。今后自己若是能成大业,弟弟也将会是权倾天下的将相王侯。王水这个名字,听起来真别扭,那可是一种强酸啊。

    谁知王水却不想取个好听的大名:“哥,这名字怎么了?怎么会不好听?我们福建人,叫水的多了!”

    确实福建人好多叫水的,用闽南话叫起来也方便,叫“阿水”之类的。

    既然弟弟没同意取个大名,王羽也不急一时。他下午还得去军营,暂时不和弟弟多嘴了。

    这个家很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房子是闽南海边人最常见的石头房子,因为福建沿海台风多,当地人都喜欢用石头盖房子,那样的房子不容易被台风吹倒。当时王羽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在这里盖了一座石头院子。现在父亲不在了,家里连墙壁都没再刷过,泥土糊的内墙坑坑洼洼的,因为窗户小,房子里面很暗。

    其实王羽当上亲兵之后,还是可以领到十足的军饷,完全可以修缮一下房子,而且亲兵军饷的钱,也够家里吃上白米和肉。但母亲王氏坚决不肯让王羽拿太多钱补贴家里,她说这些军饷要存起来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王羽劝说了母亲几次,说钱以后可以再赚,但母亲坚持,王羽也不好违背母亲。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他把交给母亲的钱又拿回来了,这些钱现在就在他身上。过年的时候,王羽用这些钱给家里买了不少年货,让弟弟妹妹大开牙祭,好好吃了几天。除了买年货的钱,王羽还买回好几只小鸭子,交给妹妹去养。

    之所以选择买鸭子,是因为鸭子不需要浪费粮食喂养,只要赶去海边,就能自己去海滩上吃鱼虾。只不过现在这些鸭子还小,还不能下蛋。等到鸭子长大了,就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现在除去前段时间花掉的银子,王羽身上还剩下三两银子。

    “阿水,我走了!”王羽从墙上摘下铁胎弓,转头对弟弟说,“下午别贪玩了,帮妹妹放鸭子!等鸭子长大了,就能天天吃鸭蛋了!”

    “嗯”弟弟应了声。

    王羽背起铁胎弓,走出房门。

    隔壁房间,传来母亲摇动织布机的声音。

    王羽背着铁胎弓,没直接去军营,却是先去镇上的集市一趟。这把铁胎弓是王羽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这种弓虽然还是木制的,但在弓脊内镶入一根上好的钢条,这把弓的威力极大,当然也要好手才能拉的开它。一把好的弓,可以说是当年的高科技,其制作难度并不亚于生产一支火铳,而且好弓的生产时间更长。

    明末已经进入半火器半冷兵器时代,随着火器的出现,弓箭这种远程武器逐渐被火枪所淘汰。但在郑家军内,主要的单兵远程武器还是弓箭。并非郑家军不懂得使用火铳,而是当年明军自己制造的鸟铳质量实在是不可靠,天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炸膛。射速慢,精度差也就算了,一旦在交战中炸膛,火枪手就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这年代医疗水平落后,受了重伤基本上就是死。

    郑家军中,当然有质量优良的火枪,据说是泰西人那里买来的火绳枪,价格高昂,威力也不小,就是太贵了,舍不得多买。而使用泰西火枪的,大多数都是一批黝黑皮肤的昆仑奴,那就是郑家军中著名的黑人火枪队。王羽也曾听说,也有少许白皮红毛的泰西人在郑家军中服役。只不过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王羽来到这个时代后都还没见到。

    废话,黑人火枪队是郑家军最精锐的卫队,一般只有在延平王身边才有,王羽怎么可能看得到。

    除了黑人火枪队之外,郑家军还有精锐铁甲兵,被人称之为铁人,那也是延平王身边的精锐部队。铁人,其实就是全身披挂铁甲的重装铁甲步兵,不仅身上披着铁甲,就连脸上都有防护,甚至有的铁人靴子也是铁的。铁人的铁甲不仅可以抵挡刀枪弓箭和火绳枪子弹,甚至可以抵挡传说中的红毛鬼泰西燧发枪子弹!

    郑明的军队中也有少许国产鸟铳,那都是一些质量比较好的国产货,正因为废品率太高,能挑选出的好枪就不多。就在陈鹏的军队中,也有二十多名使用鸟铳的火枪手。

    前世里学化工的王羽,很想动手改进火枪,改进火药,让明军手里的鸟铳可以变得威力更大。这些事,对王羽这个化工系高材生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只要能接触到鸟铳和火药,他就能轻松做到。只可惜那些鸟枪兵根本就舍不得让王羽动他们的鸟枪和火药,特别是其中一个叫龚小大的家伙,那家伙简直把鸟铳当自己亲爹了,把火药当自己老婆了。

    那龚小大等王羽离开后,私下里对别的兵说:“这个傻大个,当上了陈千总的亲兵,就以为自己母鸡变凤凰了?他还是一个傻子!”

    那士兵说:“这白痴发失心疯了!别让他碰我们的鸟铳,说不定被他弄几下就炸膛了!”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鸟枪兵,毕竟他们的鸟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优秀产品,数量少,而且枪管有寿命的,发射次数越多,以后炸膛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枪管报废了还是小事,炸膛了可是要命的。

    而王羽也曾经找过自己的顶头上司陈鹏,提出过自己有办法延长鸟铳的寿命,还能改良火药。但是他说出这些话之后,陈鹏却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脑子不开窍的傻子还能改良火器?于是他没好气的说:“你别发失心疯了,还是当好你的弓箭手吧!”

    在心里,陈鹏还是把王羽当成一个只懂得上战场杀人的傻大个,除了听话好用,王羽就一无是处。

    找了其他小军官,根本就没人相信一个曾经是傻子的王羽。

    王羽碰了一鼻子灰。

    既然没机会接触到火器,那只能在自己熟悉的弓箭方面下一番功夫了。

    王羽的箭壶里除了十支宝贵的铁骨箭,其他都是普通的竹制箭杆箭。铁骨箭连箭杆都是精铁打造,箭羽是罕见的鹰羽制成,由于鹰的羽毛硬,形状保持好,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不容易飘动,精度高。至于箭头,是精铁制的倒钩形狼牙形箭头,一旦射入人体内若是想要拔出,倒钩的箭头会带着肌肉一起拔出,还会切断血管!可以说这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只不过铁骨箭价格太贵,据说一支箭的造价要八钱到一两银子。

    这次王羽去集市就是要去找陈铁匠,去取前几日让陈铁匠帮打造的铁骨箭。

    父亲留下的那种精铁和鹰羽制造的铁骨箭价格太贵了,王羽没那么多银子,因此他让陈铁匠打造的是缩水版的铁骨箭:箭杆用普通的生铁打造,箭羽用铁皮打造,箭头用熟铁打造。

    走进集镇,映入王羽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青石马路,街道不宽,两边店面却很多,最多的是铁匠铺。

    当年的厦门岛上居民极少,居住的除了郑家军,大多数都是官兵的家属。但清军进入福建之后,为了避免剃发易服,这些年来不少汉人避开清军的耳目,偷渡上了厦门岛。随着人口的增多,郑成功把厦门岛打造成一座巨大的堡垒,原本萧条的集市也热闹起来。

    集镇不大,原本也就几十户人家。这些人家从颜思齐时代开始就在这里同海盗做买卖的商家,除了卖给海盗蔬菜、肉制品、禽蛋类之外,还有一些商家甚至能给海盗大批量提供粮食、食盐、铁器、火药等重要物资。随着岛上人数增加,集镇的居民也增加到几百户人家。

    王羽到了集镇上,很快就走到陈铁匠的摊位前。

    陈铁匠的生意相当好,虽然集市上有不少铁匠铺,但随着大批官兵入驻厦门岛,需要打造兵器修理兵器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清军入关,不少原隶属于大明工部的匠户从北方逃走,很多人随着郑家军来到这座尚未被清军占领的小岛。虽说延平王也把匠户集中起来,让他们为自己的大军打造修理兵器,不过在这里匠户还是比较自由的。原本颜思齐和郑芝龙的海盗时期,海盗窝的工匠们就远比大明工部的匠户自由得多。他们除了完成海盗头要求的工作量之外,可以自己接一些私活赚点钱。

    “王军爷,你来了啊?”见到王羽,正在打造一把大刀的陈铁匠抬起头来。

    陈铁匠名叫陈水杰,个子虽不高,但身材粗壮。看他的名字就知道是土生土长的厦门人。他的父亲给颜思齐和郑芝龙的海盗都打造过兵器的,是这里技艺极高的一名铁匠头。

    “陈匠头,我要的铁箭都打好了吗?”王羽问道。

    陈水杰点了点头道:“回军爷,都已经打好了,小的这就去给您拿来。”

    说完陈水杰转身走进店铺内,不一会便提着一口装满了铁骨箭的竹篮子走到王羽面前。

    竹篮子内,一共有二十支崭新的铁骨箭,都是应王羽的要求打制的。

    王羽从竹篮子内取出一支铁骨箭,放在手中掂量了下分量,又稍微用点力去扭一下箭杆,发现箭杆还是很硬的,甚至比自己要求的还要更好一些,再看看箭头和箭羽,都做得十分精致。因为身上银子不够,王羽还得先欠着陈铁匠银子。原本以为赊账会让陈铁匠不高兴,谁知对方却没有因为自己要赊账而应付了事,于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铁箭还是很不错的,比我父亲留下来的差不了多少。”

    陈水杰回道:“王军爷,不是小的夸口,论技艺,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小的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即便是那些北方来的工部匠户,他们也不敢说比小的强。”

    王羽掏出身上仅剩的三两银子递上:“陈匠头,一支箭三钱银子,那天的订金一两银子,还欠你二两银子,那天说好的,等我发了军饷再把欠的二两银子补上。”

    陈水杰道:“王军爷这就见外了!当年令尊也是我的老主顾了!王军爷如此厚到之人,还会欠我银子?”

    “多谢陈匠头!”王羽先是道了声谢,又试探的问:“陈匠头,不知道您这里能否打造鸟铳?”

    陈水杰先是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这鸟铳的制造原理也很简单,只是耗费材料太多,要保证不炸膛,打制时间也要长。这样说吧,大约四五十斤生铁才能打出一根铳管,而且需要多次锤炼。若是要省材料省时间,无法打出精铁,铳管强度不够不说,而且管壁粗细不均,内壁粗糙,那样的鸟铳十有二三要炸膛。怎么了?王军爷要改用鸟铳了?如果要,我可以算你便宜点,十两银子一支上好的鸟铳。”

    其实一支好的鸟铳造价不过五六两银子,陈水杰存心欺负王羽不知道行情想要赚他一把。

    王羽回道:“现在暂时还不用那东西,银子也不够用。等几个月后我若立下军功,获得赏银,再考虑弄一根精良鸟铳。”

    陈水杰哈哈大笑:“王军爷,这几个月来,对岸的狗鞑子越来越多,不知何时会过来。只要他们敢来,以王军爷的身手还怕不能立功?只要军爷开弓,一支铁骨箭能把两三个鞑子串起来!也是看在王军爷立功心切份上,小的这些铁骨箭就便宜给军爷了!”

    虽然陈铁匠从小就出生在海盗窝,从未接触过清军,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些道理,陈水杰却很清楚。对岸的清军大搞剃发易服,让许多汉人恨之入骨。因此,陈铁匠自然痛恨对岸的清军。

    看着王羽离去的背影,陈水杰心中又一次升起那不解的迷惑:此人本是傻大个,外号箭痴,除了会射箭之外,简直可以说是不懂人情世故。上次他来打造铁箭,本来我收他五钱银子一支的,被他还到三钱银子了。虽然还是有赚,不过少赚了好多。真是奇怪了,他怎么变得如此精明?不过听人说上次他是大病过一场,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三章 高崎兵营

    厦门岛位于九龙江口的海湾之中,三面被大陆包围,东南方向和小金门岛隔海相望,西南有座小小的鼓浪屿岛。厦门岛地形南高北低,岛屿中部的东西两面各有一个海湾,分别为筼筜港和钟宅湾,后来因为填海造堤,筼筜港变成了筼筜湖,而钟宅湾也随着城市的建设变成了五缘湾。厦门岛北面的高崎,从海滩上后当年都是一大片树林,地势平坦。往南走四五里路,地形逐渐升高,有一片海拔不过十多米到三十多米的小高地。但是就这样的小高地,在地势平坦的高崎,就已经是制高点了。只不过那个年代没有机枪,就算在制高点上布置阵地也无法封锁海滩。因此明军的防御工事设置在海滩上方的堤坝后面。

    石头堤坝上方,有石头筑成的女墙和垛口,可以在堤坝上攻击进入海滩的敌军。可以想像得到,清军渡过高集海峡,踏上厦门岛的海滩,当清军士兵刚刚跳下小船,还在海滩上踏着没过膝盖的水艰难前进的时候,女墙上居高临下射击的明军箭矢弹丸下雨一样射向海滩,无处躲藏的清军将遭到惨重的损失!而在海滩上涉水的清军,要担心弓弦和鸟铳受潮,只能挨打却无法还手。载有火炮的大船吃水深,不能靠近海滩;载兵的小船又不能装备射程远的大炮,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登陆的清军挨打。

    当清军付出惨重的代价,突破防守堤坝的明军,从沙滩冲上来,才会发现这只是明军的第一道防线!

    堤坝后面的地形是缓缓升高,通过一片树林,可以看到明军挖掘的壕沟。

    清军若是突破堤坝防线,在第一道防线防守的明军可以迅速穿过树林,退回到第二道防线去。由于树林对不熟悉路的清军造成障碍,清军无法快速追击明军,撤退的明军可以几乎不受损失就能退回到第二道防线内。

    追赶的清军好容易穿过树林,却发现前面的道路被一道宽三丈,深一丈的壕沟挡住。

    壕沟后面密布着木栅栏,明军可以射出大量火箭,点燃树林,把困在树林里面的清军烧得鸡飞狗跳。

    就算清军能挨过大火熄灭,就算清军的舰队没有被歼灭,还能源源不断把清军送上岸,那么明军还有大量的虎蹲炮、夜叉擂、一窝蜂、砲石、弓弩等着清军,能大量杀伤企图填壕沟的清军。虽然就一条单薄的木栅栏,但登陆的清军没有任何攻城武器,只能拿人命去填壕沟。

    清军想把火炮送上岸?没有码头,大船就无法靠上来,红衣大炮根本无法送上岸。而小船只能运送小炮上岸。

    等清军士兵背着小炮气喘吁吁上了岸,因为涉水的过程中,小炮进了水,还得等炮膛干。然后架起炮,再装填火药准备射击。等清军忙完了这一切之后,还没等他们开炮,明军的红衣大炮、佛郎机等各种火炮早就把清军小炮打飞了。

    就算是清军孤注一掷,付出惨重的代价突破明军的第二道防线,进入岛内深处,那也没关系:郑成功的精锐机动部队随时可以增援。厦门岛上,明军挖出大量陷马坑、陷阱,还布置了不少鹿砦拒马,八旗骑兵上了岛就是只能当步兵用。而郑成功的铁人加上黑人火枪队,能把进入岛内深处的清军全部消灭。

    郑成功在厦门岛苦心经营多年,早已把这座小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堡垒,就等着清军前来送死。

    退一万步说,即使厦门守不住了,郑军也能迅速登船撤退,退往东南面的金门。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就不会出现,因为施琅的海战技术,连给延平王提鞋都不配!只要击败了清军水师,上了岛的清军就被断了后路,等着他们的就是灭亡的命运。

    王羽所在的位置,只是北面的高崎明军防线,属于右虎卫镇军。明军在各个方位,都有精心布置的防御工事,不管清军从哪个方向登陆,都会遭到沉重打击。

    事实上只要郑军在厦门一天,清军就很难攻破这座堡垒。

    只是施琅不知道岛上明军的布置,他认为:“郑逆不服王化,窥视江南富庶之地,在江宁遭梁提督痛击,损失大批凶悍海寇,披甲党羽损失近半。如今海寇士气低落,只要我王师踏上厦门,郑逆必亡!”

    达素对施琅的话十分满意:“南狗精锐大部被歼,士气低落。虽郑逆有训练新兵,战力必然低下。而我军集中五省水师,更有精锐八旗,一旦登上厦门岛,就是我等取得郑逆颈上人头之时!”

    集结在厦门周边的清军多达十五万,而明军只有三万,清军是明军的五倍;清军水师舰船八百多艘,明军只有四百多艘,清军是明军的两倍。更何况有精通水战的施琅和黄梧两员叛将,而且这两人对厦门周围的水文也十分熟悉,因此达素对打赢厦门之战信心十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王羽取了刚刚打制的铁骨箭,返回明军高崎大营。

    经过一片树林,王羽突然听到前面树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野兔!”王羽心中暗道,“刚好可以试一下新打造的铁骨箭!”

    从背上取下铁胎弓,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陈铁匠打的箭。

    套上扳指,张弓搭箭,缓缓拉开三石弓。由于距离不远,王羽不需要把弓拉满。

    当野兔灰色的脑袋从树丛后面探头探脑伸出来的一瞬间,王羽轻轻一松弓弦。

    “嗖”一支铁骨箭带着劲风向野兔扑去。只听到一声锐器穿肉的声响,狼牙利箭从野兔脑门钻入,箭杆穿透了脑袋,铁制的箭羽撞在颅骨上被挡住,强大的动能带着整只野兔飞起来,狼牙利箭带着未消失的动能,狠狠扎在一棵树上,把已经失去生命的野兔钉在树干上!

    王羽跑上前去,到了大树跟前,准备收回铁箭。

    为了避免损坏箭头,他拔出短刀,割开树皮,小心翼翼的挖出箭头。再看那野兔,整个脑袋都被射得稀巴烂。

    王羽检查了一下箭杆,发现没有损坏,才抽出铁箭,随后在地上抓了一把草擦干箭杆上的血迹,再把箭收回箭壶,然后拎着野兔走回军营。

    从岛内朝向明军大营,由于是防线后面,当然没有壕沟,不过却有暗设的陷马坑和陷阱,那是预防万一的,倘若清军突破明军防线,这些东西用以阻拦八旗骑兵。王羽小心翼翼的绕过陷马坑和陷阱,走到营寨门口,冲塔楼上高喊:“我回来了,快开门!”

    塔楼上探出一颗脑袋,那人见是王羽回来,嬉皮笑脸的挖苦了句:“哎哟,是王大傻回来了啊!怎么样了?昨天没回来,是你老母给你找媳妇了?怎么样,对丈人家还满意吧?”

    塔楼上又传来另外一个人阴阳怪气的声音:“王大傻找媳妇?哈哈哈!哪个姑娘家会看上我们的大傻?我看大傻昨晚八成是去城里找粉头了!大傻十九年守身如玉,想必也是难熬啊!”

    “哈哈哈!”营寨内响起一片哄笑声。

    塔台上第一个说话的那家伙,就是龚小大,不过此人虽然嘴巴臭了点,还是有些本事的,其实人算是不错。第二个说风凉话的家伙名叫陈水牛。之前的王新宇未占领这具身躯的时候,王羽总是被他们取笑。虽然长了一副大块头,又有一身好身手,但老实巴交的王羽嘴巴实在太笨了,只会结结巴巴的争辩,却反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中,越争辩越引来一片哄笑。

    现在的王羽,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羽了,被人如此挖苦,前世里的公务员还是有脾气的:“少废话!快开门!”

    “干你老!当上陈守备的亲兵了,越来越好叫嚣了!”龚小大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丝毫不惧怕王羽,根本就没打算那么快给王羽开门。

    听到龚小大那闽南语的脏话,王羽顿时火了:“狗日的!再不开门看我进来怎么收拾你!”

    谁知里面的陈水牛却说:“小大,怕他干嘛?我就不信了,他还敢对我们凶!”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有人大吼:“你们干什么!还不去开门?”

    王羽认得出那人的声音,是一名把总小军官,名叫陈蟒。此人可以说是嫉恶如仇,十分正直。以前的王羽被人欺负的时候,陈蟒总会把那些小兵骂走。

    见陈蟒来了,龚小大才很不甘心的从塔楼上下来,老老实实打开寨门。

    走进木栅栏内,可以看到这座兵营布置还是很整洁的。兵营紧挨着明军的第二道防线,前方对着海边方向的木栅栏上方,有不少用铁链拴住的夜叉擂,木栅栏后面还有石弩、一窝蜂等重武器,有几处较高的土台上安放着虎蹲炮。士兵的营房,不是一般明军的帐篷或者木制房屋,而是十分结实的石头房子,营房的门开在后面,面对大海那一边只有几个可以充当射击孔的小窗户。一旦开战,这些营房都是堡垒。从这些布局可以看出,延平王在厦门岛的防御上是下了一番苦心。

    不过士兵的生活区脏乱不堪,毕竟这个年代的人不怎么讲卫生,更何况是男人。从后世来的王羽,如果是住在这些充满汗臭味、尿臊味、死老鼠臭味的营房中还真不适应。所幸的是,王新宇来之前,那王羽已经有幸成为一名亲兵,有自己单独的小房子。

    把打来的野兔交给火头军去处理,王羽走回自己的小屋子。

    王羽的小空间整理得井井有条,屋子内收拾十分干净,床铺上的被子,也按照他后世的习惯叠成豆腐块。

    屋子不大,摆了一张床之后就几乎没有任何空间。原本屋子内除了床就只有一口破木柜,还有一副兵器架。王羽穿越后,又在窗前增加了一张小桌子,以便于自己可以挑灯夜读。

    王羽原本是海盗后代,海盗的战法完全依靠自身本领和经验,根本没兵书。为了提高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应变能力,穿越后的王羽到处找人借阅兵书。谁知连小军官陈蟒都没兵书,最后王羽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找了陈守备借到几本书。

    当时陈鹏的表情十分奇怪,怎么一个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傻大个小兵也看什么兵书?不过既然是亲兵,而且自己也基本上没看那些书,于是陈鹏很大方的把兵书借给了王羽。虽说心中疑惑,但陈鹏不觉得是件坏事。毕竟王羽是自己的亲兵,以后他立了功,还不是等于自己立功一样。既然准备“投奔王师”,那今后还得多立军功,用汉人的鲜血染红顶子,才能让满洲主子对手下这些奴才感到满意。

    距离吃饭时间还早,王羽从破木柜中取出戚继光所著的《练兵实纪》翻看起来。

    原来的王羽几乎目不识丁,而穿越来的王新宇本来学的是简体字,因此这些繁体字的书对王羽来说看起来很累。不过不管怎么样,想要出人头地,咬紧牙也要学会这些兵书。

    正当王羽看书的时候,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羽抬头一看,只见进屋子的居然是陈蟒!

    “叩见把总大人!”王羽慌忙起身行礼。

    陈蟒上前一步轻轻扶起王羽:“快起来吧!我陈某只是路过进来随便看看!”

    说完陈蟒走到桌前,翻着桌上的兵书,看了许久,才问:“不知道这些兵书小兄弟你能否看得懂?”

    王羽见陈蟒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知道此时若是说一句看不懂,陈蟒必然会起疑心,于是干脆回答:“回大人,属下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属下正在努力学习,相信以后必能看得懂。”

    陈蟒诡异的一笑:“小兄弟,我记得你以前大字不识一个,现在怎么看起兵书来了?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识字的?”

    对王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陈蟒早就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惊疑,总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会改变并不困难,可是一个原本目不识丁的傻子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不仅突然认识字了,还能看懂兵书,这就太奇怪了。

    听了陈蟒的话,王羽心中咯噔了一下,脑子飞快的转动,心想要如何去应答才能给陈蟒一个满意的答复。虽说陈蟒对自己没有恶意,但王羽总不能暴露出自己穿越的秘密,而且他的回答必须给陈蟒满意。

第四章 妈祖弟子

    郑家军的军法极严,对细作的防范滴水不漏,王羽知道自己若是说错了话,说不准就变成“鞑子细作”被拉出去砍了。

    见陈蟒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根本来不及多考虑,情急之下,王羽灵机一动,先入为主反问一句:“请问把总大人可否知道在下一个多月前曾大病一场,昏迷了好几日之事?”

    陈蟒点点头,不过说话口气却明显很不客气:“本官知道那件事,好像就是你醒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所以本官才登门调查此事!”

    “请问把总大人,既然一个多月前就发现属下有异,为何今日才来询问?”王羽继续反问,给自己多争取思考的时间。

    陈蟒道:“本来我觉得你生性忠厚老实,被人欺负却不知自保?但你原本目不识丁,现在突然懂得识字,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王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冷静的回答道:“把总大人,属下大病一场,昏昏沉沉之中来到冥界,所幸得到妈祖娘娘相助,死而复生,妈祖娘娘教会了属下识字!”

    听说王羽见到了妈祖娘娘,陈蟒大吃一惊,要知道当年无论是海盗还是渔民,都对妈祖娘娘深信不疑。出海的人们,都希望能得到妈祖娘娘的保佑。可是眼前这个人,竟然见到了妈祖娘娘!

    惊愕之余,陈蟒当然没那么容易相信这番鬼话:“小兄弟,你给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妈祖娘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王羽一拱手:“回大人,属下当时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黑白无常来带走属下。当日行走在一条烟雾弥漫的小路上,越走觉得身上越是寒冷,四下里也越来越黑暗。也不知道跟着他们走了多久,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就在此时,前面的黑暗中却出现一座挂着红色灯笼的朱红色大门。再走得近些,发现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城楼,城门上挂着写有幽冥界三字的大铁牌……”

    接下来,王羽又说了进入冥界一路上所见所闻,说得有声有色,又是闪烁着各种红绿幽光,又是各种牛头马面,又有地狱恶鬼,还有大批等着判官裁决,准备进入轮回的鬼魂。

    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根据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阴曹地府画面所描述,由于说得十分生动形象,陈蟒深信不疑。

    当王羽说到自己见到了判官,准备被送入轮回的时候,听得犹如置身其中的陈蟒急了:“那后来呢?”

    “就在判官朱笔要落在生死簿小人名上之时,却听到一声女子的声音:且慢!此人不要送走!”王羽回道。

    “是妈祖娘娘吧!”陈蟒问。

    “对!”王羽点了点头,“来救了属下的正是妈祖娘娘。”

    “那后面又怎么样了?”

    “妈祖娘娘喝住判官,告诉他们说,属下身怀中兴大明之使命,如今大业未成,怎能就把属下带走。于是,妈祖娘娘就把属下带走。不过娘娘没带我去她的仙府,而是留在地府教导属下。当时娘娘告诉属下:如今鞑虏入侵华夏,眼看我大明大好河山要落入蛮夷之手,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蛮夷将大兴文zi狱,实行愚民教育,硬生生的把我大明子民都变成蛮夷的奴才,剥夺国人血性。若无中兴大明之人站出来,蛮夷将会占据华夏两百六十年之久!在此期间,国人血性丧失殆尽!两百年后,泰西红毛日渐强大,变成一头头不可阻拦的巨兽入侵我华夏,满意会割地赔款,把食人巨兽养得更加肥壮!”

    陈蟒听得大怒:“有延平王在,蛮夷岂能占据我大好河山!延平王正在加紧练兵,等待北伐!”

    王羽回道:“妈祖娘娘也是如此说的,她说属下将会辅佐延平王中兴大明!”

    不过王羽也不知道,当郑成功死后,郑经为了排除异己,对郑家军进行一次大清洗,结果很多人逃离厦门去投奔了清军,导致被打得损失了全部水师的施琅又恢复元气。后来,李定国见到复国无望,也在绝望中死去。郑成功和李定国死后,张煌言彻底心灰意冷,于是解散义军,后被清廷所俘,英勇就义。

    王羽又继续说下去:“属下留在地府,娘娘不仅教会属下识字,还教会属下很多事情。譬如说,复兴大明之道,火炮和火药的改良术等。”

    一边说着,王羽拿出一张纸,摆在桌子上,画出了台湾、吕宋、中南半岛、澳大利亚、马六甲海峡、中东、欧洲、美洲等。

    王羽指着地图说:“要复兴大明,必先攻占被红毛鬼占领的东番岛。夺取东番岛之后,以东番岛为根基,然后南下吕宋,控制泰西人的海上贸易线。利用航海贸易所能获得的巨大利润,我们可以建立更强悍的水师,联合张尚书,北上长江口,用水师切断长江航线和南北漕运线。同时能利用长江水师,支援四川的闯营……”

    陈蟒见那世界地图,和他一次伴随千总去延平王帐内所见到的海图十分相像,又加上王羽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很疑惑:“王兄弟,你不是才昏迷了四五日?妈祖娘娘怎么可能传授你那么多东西?”

    “把总大人,可否听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王羽反问。

    陈蟒点了点头:“是不错!可是你在人世昏迷了四五日,在地府不是时间更短?”

    王羽解释道:“把总大人有所不知,那是天上和地上的换算方法。若是地府和人间,换算方法又是不一样!属下虽然只昏迷了四五日,但人间一日,地府却是一年!扣除了路上的时间,属下在地府实际上待了三年!在这三年内,娘娘收我为徒,还给属下引荐了地藏王菩萨。三年,若不是属下原本目不识丁,还能学到更多东西!只可惜属下不才,不能向娘娘学习更多。而且娘娘说,属下在人间昏迷时间不能过长,否则阳气散了,就回不去了,所以只留了属下三年时间。”

    陈蟒信妈祖,对这番话深信不疑。他忽然想起,王羽既然是妈祖的弟子,那也算是半个神仙了!想到这里,陈蟒连忙跪地:“既然王兄弟是妈祖弟子,那就是半个海神了!请王神仙受下官一拜!”

    既然把王羽当成了半个海神,陈蟒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把本官都改成了下官。要知道那时候的神仙地位多高,就算是皇帝见到一般的神仙也是平起平坐。

    王羽连忙把陈蟒扶起来:“把总大人不可!虽然属下是妈祖弟子,但事关重大,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今日之事,望大人不要告诉别人!以后大人也不要叫我神仙了。”

    所谓妈祖弟子这些胡编乱造的鬼话,王羽拿来骗陈蟒和一些小人物还差不多,若是延平王、张尚书他们得知,肯定不会相信。因此王羽让陈蟒要严守秘密。

    陈蟒拱手道:“兄弟明白!请王兄弟放心,兄弟我一定严守秘密!”

    “把总大人,妈祖娘娘说了一句话,今后我们要叫海军,叫水师明显不够大气。”接着王羽又在地图上比划着,继续说下去。

    随着王羽的手指所指,陈蟒看到了大明海军纵横大洋,远征印度洋,横渡太平洋,征服澳洲,征服美洲大陆,最终打出一片广阔的土地。

    中国人对土地的渴望何等强烈,可是地图上大多数的土地却无人居住。如果能够做到像王羽所说的那样,那可是成就比汉武帝唐太宗还要更伟大的大业啊!虽说中国人有恋家情结,不肯漂洋过海去太远的地方,但对陈蟒这种海盗出身的军人来说,却没有这种情节。

    其实无论是郑芝龙还是郑成功都一样,他们都向往大海,想要能在海洋上称霸。可悲的是,郑芝龙虽然有才华,但他对形势判断错误,以为满清能支持他打造一支纵横大洋的强大水师;而郑成功虽然忠心报国,才能却远比不上父亲,死抱着大福船不放,不肯使用更先进的西洋船,后来又意外英年早逝,郑成功的儿子昏庸无能,这才葬送了中华民族海上强国的梦想。

    若是论才能,晋王李定国的才能确实在郑成功之上。

    这时候陈蟒已经完全相信了王羽是妈祖的徒弟,对他中兴大明的蓝图充满了憧憬。

    不过陈蟒也很清楚,目前王羽的地位还太低,妈祖弟子的事情乃天机,时机未成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因此他给王羽提出了建议,要王羽多立战功,争取早日被延平王慧眼识才。

    至于要改良火枪和火药,陈蟒这个小小的步兵把总,手下连一支火枪都没有,更没有火炮,这个忙他就帮不上王羽。只有立下更多军功,早日被延平王提拔上去,才有可能拥有火器,掌握水师,驾驶战舰。

    王羽和陈蟒两人交谈许久,一个心怀大志,一个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盼望延平王能完成中兴大明的大业,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差点就错过了晚饭的时间。直到外面陈蟒的亲兵来喊,这才恋恋不舍离开王羽的小屋。

    次日天刚刚微微亮,王羽便起床了。

    那年代的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王羽提着长枪,背着弓箭走出军营,准备苦练战技,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刚刚走出大营门口,却听到有人喊叫:“王兄弟,等我一下!”

    王羽转头,看到来的竟然是陈蟒。

    两人结伴来到两里外的小高地草坡之上,在晨风中练习枪法、拳术、刀法和箭术。

    王羽是弓箭手,尤其擅长射箭。但不管是长枪、大刀还是拳术,都比不上刀口舔血,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陈蟒。两人对练了半个时辰,王羽一次次被陈蟒击倒,但一次次又爬起来,继续和陈蟒对练。

    陈蟒对眼前这位“妈祖弟子”也十分用心,他知道妈祖娘娘虽然教会了王羽兵法,但时间不足,娘娘不可能教王羽打斗之术,因此王羽的武功还是比不上自己。不过对“妈祖弟子”肯定不能怠慢了,必须要用心去教授。

    明末清初的半火器半冷兵器时代,个人武功虽然不如以前重要,但在战场上还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上了战场,一名武功高强的刀手,碰上骑兵冲击无法对付,不过斩杀步兵还是不在话下。若是擅长弓箭就更厉害了,用强弓可以射杀快速冲击的骑兵。总之,武功高一点,总是有益无害的,能有更多的立功机会。

    对于王羽提出的,要求军队每天进行操练这一点,陈蟒表示一般士兵根本就无法做到,五日一操就算是很精锐的部队了,一般的军队,一个月都难得操练一次。

    一连几日下来,每天早上陈蟒都和王羽对练。有时候王羽下午回家帮忙,偶尔晚上没有回军营,一大早也如期赶到同陈蟒对练。

    也因为陈蟒的严格保密,至今除了陈蟒外,没其他任何人知道王羽“妈祖弟子”的身份。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三月初的一天,天色暗下来后,一条小舟在夜幕的笼罩下悄悄离开高崎码头,向对岸划去。

    清军大营,清军同安总兵施琅坐在帐内,正在研究即将到来的厦门渡海战。

    “报!对岸陈千总使者到!”一名亲兵急匆匆步入施琅大营内,单膝跪地叩拜。

    施琅放下手中地图,对亲兵下令:“快把他引进来!”

    “喳!”亲兵退下。

第五章 清军水师

    陈鹏早就暗中同施琅和黄梧勾肩搭背,准备向“王师”投诚。之前陈鹏给施琅的信中说,自己虽然只是守备,却是实打实不吃空饷的守备,反正郑家是海寇起家,也不差那点钱。而且更重要的是,陈鹏不仅是右虎卫后镇守备,还兼任水师二镇千总,麾下有一千多战兵,一千多水兵,有八艘大型战舰,其中有一艘八百料的大战舰,七艘四百料战舰,其他小船三十多艘。如果自己投奔“王师”的话,是否考虑给个守备、都司之类的。

    那封信明显就是谈条件,陈鹏希望投降后能升职。

    不过升职的事情,不管是施琅还是黄梧都不能做主,要招收新的奴才,他们可以去处理,但新来的奴才想要升官,这得满洲主子点头才行。

    施琅把陈鹏的条件告诉达素之后,达素不仅答应下来,而且愿意“千金买骨”,要给陈鹏一个游击的官职。至于其他投降的明军官兵,一律升级一到两级,编入清军水师。

    接到了施琅的回信,陈鹏迫不及待的希望“王师”早点渡海打过来,他也好早点当奴才。

    不过要投降,总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吧。

    这次陈鹏派遣亲信使者去清军大营,就是献上高崎明军大营防线图的。

    清军亲兵带着陈鹏的亲信走进来施琅大帐,亲兵叩拜道:“大人,人已带到!”

    使者上前行礼:“施总兵,我奉陈守备之命特此前来,献上我军布防图。”

    说完这使者从怀中取出图纸卷,双手高举过头顶,向施琅献上陈鹏驻高崎的明军防线图。

    施琅接过图纸,打开只简单看了一遍,顿时大惊失色:“郑逆竟然如此歹毒!布下这样的阵,是想把我军赶尽杀绝?”

    使者回道:“清施总兵放心,我们千总大人说了,只要能保证我们每个人的荣华富贵,我们将会迎接王师上岛!”

    施琅放下图纸,转过头来看着使者:“回去转告你们陈千总,我们王师说话算数,只要你们带着战舰投诚,放开高崎防线,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送走了使者,施琅不敢怠慢,连夜去找黄梧。

    两人合计盘算了下,觉得事关重大,于是带着地图,连夜乘船赶往位于泉州的达素水师大营。

    天还未亮,船进入泉州港。

    船靠岸,施琅让人带着自己的名片去报。

    达素起来的很早,原本施琅和黄梧还以为要等满洲大人很长时间,但他们在船上没等多久,就见到达素的包衣奴才亲自来到码头:“两位大人久等了!我们主子爷让两位大人马上过去!”

    施琅和黄梧各赏了那包衣奴才十两银子,随后就跟着这奴才前往达素府上。

    达素早就在厅内等待,施琅和黄梧进入厅内,上前行礼,然后奉上地图:“大人,情况有变,小人连夜赶来献图!”

    地图被摆放在桌上,打开了地图之后,施琅指着地图说:“这是陈鹏的人连夜献上的图,这里除了有陈鹏在高崎的防区布置图,还有一些郑逆水师驻扎的位置标志。不过陈鹏职务不算太高,他给我们提供的也只有这些了。”

    达素看到布防图,冷笑了一声:“这明军防线也太薄弱了吧?第一道防线是不高的一堵女墙;第二道防线是薄薄的木栅栏。就凭这些,能挡住王师进攻?那郑逆的乌合之众,在江宁上岸之后连几千漕兵都打不过,我们精锐部队一旦登陆,他们又要拿什么抵挡?只要精锐的八旗骑兵上岸那一天,就是郑逆南狗的死期!”

    施琅见达素如此轻敌,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登陆战,码头在郑逆手中,我们大船无法靠上沙滩,只能用小船登陆。虽然我军勇猛无敌,敌军工事简陋不堪,但小船无法运送大炮,也不能运送攻城武器上岸,更何况,我军勇士涉水登陆,无法保证弓弦和火药不会受潮,也就是我方远程武器都没有用,而敌人却能用弓弩火铳源源不断对我军攻击!就算是冲破了第一道防线,郑逆用火箭把我军拦截在壕沟前的树林之中,我军非但无法利用树林制作攻城武器,而且会被大量烧死烧伤!”

    “如此严重?不过我军人多势众,用人堆,都能冲破郑逆的工事!”达素冷笑道。

    在满人心目中,绿营兵的性命极其低贱,是一群最便宜的炮灰。打仗的时候,不管绿营兵死伤多少,只要满人没伤亡都是划算的。

    不过施琅他们却不是这样想的,毕竟他们的水师和步兵都是绿营兵,若是吃了个败仗损失惨重,上面问罪下来,达素这样的满人肯定没事,要被拉出去开刀问斩的肯定是他们这些汉人。

    “大人,虽然我们人多势众,但登陆战运输量有限,没办法一次把十五万人都送上岸,只能一次一次分批送。若是不能抢下码头,大炮、鸟铳手和弓箭手都无法上岸。如果硬攻,我们恐怕只能让一批批勇士白白送死在沙滩上,即便损失再大也不能让主力部队上岸。不过,小人已经有了破敌之策!”跪在地上的施琅抬头抱拳道。

    “快快起来!”达素连忙招呼施琅起身,“施将军有何破敌良策?”

    施琅站起来,指着地图说:“大人,您是知道的,这负责高崎方向防守的陈鹏,早就有意投奔王师!这地图,就是他差人献上的。只要我们把登陆地点放在高崎,他就会给我们放开一条路。除此之外,陈鹏的水师也会向我们投诚。”

    “陈鹏肯归顺王师,这自然是好事。但我们若是向高崎发起攻击,南狗会不会增兵防守?虽说郑逆人不多,但怎么说调动八千一万不是问题,陈鹏的一千多人,恐怕根本抵挡不住。”达素提出这个问题。

    “这就是小人刚刚所说的破敌良策!”施琅指着地图,“小人决定,撤走在高崎方向的所有船只,让郑逆以为我们不会在高崎方向登陆。这样郑逆就会放松警惕,不会派兵增援陈鹏。而我们为了掩护高崎方向登陆,再施展其他诱敌之策。”

    达素看着施琅,点了点头:“施将军继续说!”

    “大人,我们主力水师全部集中到泉州一带,郑逆的探子小船发现我们在泉州集结,就会判断我们将会在厦门东面发起登陆战,郑逆必然会把岛上的重兵布置到东面。届时,我们水师战舰浩浩荡荡从泉州出发,就从郑逆布置了重兵防御的东面发起攻击,利用潮水和风向的有利条件同郑逆主力水师进行决战,一举把郑逆水师消灭在厦门东部海面!一旦郑逆发现水师遭到攻击,他们会从金门调遣水师战舰前来增援。而配合我们作战的两广和李大人的漳州水师,就能从南面长驱直入,在厦门岛南面发起登陆战。郑逆得到消息,会把机动的水师调来拦截两广水师和漳州水师。”

    听着施琅的作战计划,达素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这样,郑逆在高崎就不会增派战舰了,也不会增派步兵。我们只需要一支奇兵,在陈鹏配合下,就能轻松在高崎登陆!”

    “大人英明!”施琅连忙奉承一句,“奇兵不需要多,也不需要战船护航,我们只需要五千精兵,小艇埋伏在海边红树林内。等两路攻击发起,北面的登陆部队出其不意发起渡海作战,陈鹏的战舰自然会给我们护航。这样,我们就能兵不血刃拿下高崎。等郑逆发现高崎失守,企图调遣兵力来拦截,为时已晚,我们已经控制住高崎。而郑逆要调兵,南狗东面和南面就会出现空虚,我们东面和南面的主力就能趁机登陆!郑逆发现自己三面同时受敌,其党羽必然会自乱阵脚,抵挡不住我王师登陆!只要我军主力上岸,郑逆就必败无疑!”

    达素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陈鹏会不会出尔反尔首鼠两端?”

    “大人,我有办法让他不能首鼠两端!”施琅拱手道,“他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我会要求他,在我们进攻之前,先把水师战船交给我们!只要他交出了战船,他就已经是向我们献了忠心了!就他要反悔,郑逆也不会放过他,也会把他一刀杀了!这样,他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我们!而且陈鹏的战船落入我们手里,郑逆在北面就没有能威胁我们渡海小艇的船只了。等到郑逆发现,他已经没有能调动的水师了!”

    “高!施总兵果然高明!”黄梧对施琅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是从郑成功手下叛逃出来的叛将,黄梧自以为指挥水师作战的水平是无人能敌,但听了施琅的计划,都自叹不如。

    达素对这两名熟悉水师的部将说:“两位熟悉海上作战,尤其是熟悉厦门附近的航线水文,水战就依靠两位了!只要能保证我们精锐的八旗勇士上岸,必然能踏平厦门,直取郑逆颈上人头!”

    “多谢大人爱戴!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望!”施琅和黄梧异口同声叩拜道谢。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今天晚上,我会召集所有部将,制定具体作战计划的。还有,我们还得给广东的吴六奇送一封信。毕竟他不同意把水师交给我们统一指挥。”达素让施琅和黄梧先下去。

    说到两广水师,达素也是心中有气。你看其他的水师,不管是山东水师,还是江浙水师,都愿意把水师交到福建水师手中统一指挥。可是偏偏那个吴六奇,竟然不愿意服从统一指挥,非要自己率军单独行动。既然如此,那就让吴六奇自己带兵从厦门东南发起登陆战好了。不过作战计划和日程还是得让这个家伙知道的,让他到时候出兵配合。

    后来吴六奇在李率泰的施压之下,勉强派遣了一些破烂不堪的杂牌水师交到漳州水师手里,让李率泰统一指挥,自己却带着精锐躲在后面。当然那是后话了,现在吴六奇还在广东,连一块船板都还没送到李率泰手里。

    厦门岛上,今天早上王羽和陈蟒练过武之后,两人没有返回兵营,王羽也没回家,却是两人结伴去集市上找陈水杰。

    前一段时间,陈蟒先是拿出自己的饷银,帮王羽还了欠陈铁匠的银子,又多出钱帮王羽打造了二十支铁箭。可是不识好歹的王羽得寸进尺,非要陈蟒再多出钱打造精良鸟铳。一开始陈蟒是拒绝了,可是后来禁不住王羽的死缠烂磨,拿出自己的饷银,让陈水杰打造两支精良鸟铳。

    见到陈蟒和王羽上门,正在打铁的陈水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陈大人,王军爷,你们来了啊!”

    “少废话,我们要的东西呢?”陈蟒也不和这家伙多废话。

    “回大人,小民这几去拿。”陈水杰连忙转身,回到屋子内去取鸟铳。

    只过了片刻,陈水杰便提着两支鸟铳走出。

    王羽看到崭新的鸟铳,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夺过一支鸟铳,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发现这支枪的分量很足。再看枪管,也是粗细均匀,是上好的精铁打制而成。

    陈水杰见王羽反复打量手中的鸟铳,连忙说:“请军爷放心好了,这两支鸟铳都是小的和几位徒弟用足量的生铁反复打造的!我们用了六十斤的生铁,反复捶打,最后打出了六斤精铁,才用来打造一支鸟铳。两支鸟铳,用了我们一百二十斤生铁!”

    “听你的意思,是还想加价不成?”陈蟒冷冷的盯着陈水杰。

    “陈大人,小民哪里敢坑陈大人的银子?不加价,一支六两银子。”陈水杰赔着笑脸道。

    “这还差不多!”陈蟒从怀里摸出十二两银子递给陈水杰。

    新枪到手,王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一下枪的威力。

    但没有铅弹和火药,两人最后还是决定回军营去试枪,由陈蟒去找人讨要了一点火药和铅弹。

    回到军营,见两人提着两支鸟铳回来,士兵们都好奇的围了上来要看新枪。

    “新鸟铳可以借给你们看,但你们得送我们一点铅弹和火药,不用多。”陈蟒对几名鸟铳手说。

    几名鸟铳手饶有兴趣的拿起新枪仔细查看,越看越觉得这两支枪比自己用的要好得多。就在他们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的时候,陈蟒喝道:“每人献出点火药和子弹来!我们要试枪了!”

    众人纷纷去取出自己的火药袋和子弹,交给陈蟒。

    接过陈蟒递过来的铅弹,王羽很失望的发现,这些铅弹大小不一,根本没有统一的规格。

    见王羽不满意,陈蟒很抱歉的笑了笑:“王兄弟,因为每支鸟铳的铳管都不一样,鸟铳兵领到铅弹后,平时他们要自己磨制铅弹,所以每一名鸟铳兵的铅弹大小也不一样。我这里是从好几个人那讨来的,自然大小不一。”

    王羽挑出一些较大的铅弹自己打磨,而那些太小的,都让陈蟒还回去。

    磨好铅弹,准备试枪。王羽打开火药袋,禁不住皱起眉头。凭着对化学药品的敏感性,他对这些黑huo药很不满意。

    火药不是后世的颗粒火药,而是质量不很高的火药粉。王羽用手指蘸了一点火药,放在鼻子上闻了下,就感觉这火药配方有问题,这种火药的威力不会很大,再加上那些鸟铳兵手里劣质的鸟铳,那些火器估计也就和玩具差不多,火药量放少了,连棉甲能不能击穿都是个问题;火药量要是放多了,劣质鸟铳加上劣质火药,不炸膛都奇怪了。

    “怎么了?这些火药不能用?”陈蟒问道。

    “不行,威力太小了!”王羽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能把子弹打出去就好了。”陈蟒不以为然的说。

    王羽道:“我还是自己配火药吧,陈大人帮我搞点原料来。这些劣质火药还给他们。”

    陈蟒回道:“好吧,那我去找千总要点。”

    不一会儿陈蟒就弄来了配置火药的原料:硫磺、硝石和木炭。

    听说“王大傻”要亲自动手配制火药,军营内的士兵们纷纷围了上来。

    “陈大人,再给我弄点淀粉,不需要好的,最差的那种就好了。”王羽又提出要求。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要淀粉有什么用,但陈蟒还是弄来了淀粉。当他把淀粉拿来时,王羽已经配置好了黑huo药。

    淀粉到手,王羽先把淀粉倒进大碗里,然后烧开一锅水,把热水倒入碗中搅拌均匀。淀粉遇见热水,变成了粘稠的胶状物。

    见王羽要把碗里的淀粉汤倒进存放火药的瓦罐内,龚小大很不解的问:“这火药弄湿了再晾干,还有用吗?”

    王羽道:“请你们放心好了,我保证这火药不仅能用,而且威力会更大!”

第六章 神枪手

    搅拌好火药,等到火yao凝结成一块块,王羽就像搓面粉把火药搓成一条条直径两毫米的细长条。之后把火药条用刀子切割成三毫米左右长的一粒一粒小颗粒。

    见王羽在切割火药,龚小大恍然大悟,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明白了!原来王羽哥做的火药,是和泰西人火枪用的火药一样啊!”

    另外一名鸟铳兵也说:“没错,我见过那些黑猩猩火枪手用的火药,他们的枪是泰西红毛鬼造的,据说他们的枪管统一,弹丸大小一样,火药也是一粒粒的。不过那些昆仑奴很小气,舍不得把他们的枪和火药给我们看。”

    郑家军的黑人兵大多数是从澳门逃过来的逃亡奴隶,部分是外国商船经过福建海域时跳船逃走的黑人奴隶,还有士兵一些是跟着经商船队来到中国的马来人,因为皮肤较黑,也被分配到黑人兵的队伍中。除此之外,郑家军中还有些白人士兵,都是在欧洲混不下去,跑来东方讨生活的人。不管是黑人兵还是白人兵,对自己手中的火枪十分爱惜,而且他们自己也懂得修理损坏的枪支。

    “这火药晾干至少要明天了,今天试不了枪了,大家都散了吧!”龚小大对围观的士兵们说。

    因为需要加工的火药不是很多,王羽可以仔细的把火药搓成粗细均匀的长条,也能认真切割成大小相同的颗粒。他知道如果是大批量生产颗粒火药,就不能用这种方法了,在火药凝结成块之后,简单的处理成长条,再处理成颗粒,因为大量加工,火药颗粒不可能粗细大小均匀,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还要用筛子进行筛选,第一次先把太小的筛选下去,然后再用孔比较大的筛子进行第二次筛选,太大的留在上面。合格的才能拿来用,不合格的要再返回加工。现在这些火药是王羽精细加工的,不需要经过筛选。

    晾火药需要时间,王羽利用这些时间,再多讨要了一些弹丸细细打磨,使得弹丸能符合自己鸟铳的口径。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王羽没睡着,他在考虑制造硫酸的问题。

    硫酸号称无机化学工业之母,学化工的人都知道硫酸的重要用途,尤其是在军事上,硫酸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可以说,没有硫酸,就没有无烟火药,没有xiao酸,没有烈性炸药。

    最原始的硝酸制作方法,也是用硫酸做出来的。

    硫酸加上硝酸,再用棉花纤维浸泡后晾干,然后磨成粉,再制成颗粒,就能得到威力巨大的硝化棉火药,那是一种品质优良的无烟火药。相比这个时代使用的黑huo药,无烟火药在发射弹丸的时候没有浓重呛人的白烟,只有淡淡的青烟,这样枪手就不会被白烟遮挡视野。而且无烟火药的威力更大,只要外面罩上坚固的外壳,就能制成威力巨大的手榴弹和开花炮弹,用无烟火药制造的开花炮弹,比这个时代用黑huo药制造的开花炮弹威力要大了不少,无烟火药制造的手榴弹,也比现在郑家军用的“国姓瓶”这种原始手榴弹厉害多了。

    不过无烟火药再怎么厉害,还只是一种火药,和炸药相比,没有猛烈度。也就是说,没有坚固封闭的外壳,无烟火药也不会爆炸。想要获得威力更大的武器,必须造出炸药。

    制造炸药就麻烦了,黑suo金、t恩t、C*4这些就不用去考虑了,这些玩意儿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王羽考虑使用制作相对简单的苦味酸或者达纳炸药。

    制造苦味酸需要苯酚,苯酚需要提炼煤焦油,这需要煤炭化工的发展才能大量制造;而达纳甘油,最简单的办法是先从动植物油脂进行提炼加工获得脂肪酸,进行皂化反应,就能获得甘油。只要能制造出肥皂,就能制造出甘油。接下来,是用硝酸对甘油进行硝化处理,得到xiao化甘油,再用造纸的木浆纸浆之类的同xiao化甘油混合,晾干后就获得威力巨大的达纳炸药。

    苦味酸稳定性太差,容易同钢铁发生反应变成非常容易爆炸的苦味酸盐。因此王羽决定,将来制造炸药就选择达纳炸药。

    然而,不管无烟火药还是烈性炸药,都需要硫酸。如何获得硫酸,这在这个时代是一个难题。

    甘油容易得到,可以很简单的生产出大量甘油。可是有甘油没有硝酸,就不能制造出炸药,要获得硝酸,首先要获得硫酸。

    大量生产硫酸最简单的办法是铅室法,利用铅不会被酸腐蚀的特点,制造一座巨大的铅室,在里面燃烧硫磺,获得二氧化硫,再用高温产生的氮氧化物对二氧化硫进行再次氧化,获得三氧化硫之后同水发生反应产生硫酸。

    可是铅室硫酸产生池、工业塔和反应罐却不是那么容易制造出来的,这需要耐火砖、冶金工业、锻造工业、阀门制造技术、锻压技术等各种基础工业才能打造出一座硫酸生产线。

    想想现在的科技,建造大型硫酸生产线就算了,还是考虑实验室方法来生产硫酸。

    采用实验室法生产硫酸,需要玻璃器皿,各种瓶瓶罐罐。原本王羽考虑使用陶瓷器皿生产硫酸,但陶瓷器皿不透明,而且陶瓷表面长时间接触强酸也会受到破坏,还是得用玻璃制造的化学实验设备。

    可是去哪里弄化学实验设备呢?延平王这里不是有洋人吗?那些洋人肯定有办法从澳门购买到化学实验设备。

    但王羽不但没见到那些洋人,而且听说洋人就在延平王的身边。延平王住在鼓浪屿这座小岛上,一般的士兵根本没机会见到延平王。那些洋人也住在鼓浪屿,以王羽目前的资格,根本就见不到洋人。

    还是先立下军功吧,等立功之后,引起延平王的注意,就能见到他身边的洋人,到时候就能通过洋人购买化学实验设备。虽然玻璃器皿无法大批量生产硫酸,实验室中生产出的那点硫酸,根本无法满足大量无烟火药和炸药的生产,那就暂时不用无烟火药。等有了硫酸,先少量制造出一点烈性炸药,用来制造少量炸药包和手榴弹,在关键时刻能用上的。

    用实验室法生产出的炸药很宝贵的,只能提供给少量精英部队使用。因此,王羽有了建立特种部队的念头。

    至于开花炮弹,王羽打算还是用黑huo药来制造。因为这个年代的开花炮弹爆炸率不高,十发炮弹有一半能爆炸就不错了,而且在海战中,炮弹的命中率又极低,浪费宝贵的炸药制造效率很低的开花炮弹,那也太奢侈了。

    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整个上午,王羽仍然在打磨弹丸。期间有不少士兵过来询问什么时候试枪,王羽告诉他们下午就可以了。

    下午,火药总算是晾干,王羽拥有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批颗粒火药,虽然数量很少,但这次试验如果能成功,官兵们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而且他也可以动手帮自己的战友们改良火药。

    准备试枪了,大批士兵早早就来到靶场等待。

    两支制作精良的鸟铳放在桌子上,王羽最后一次检查火枪,发现没有问题之后,从火药袋中取出颗粒火药,用纸卷把火药送入枪管内,然后把一颗光滑的弹丸从枪口塞入,再用通条压实,这样就完成了鸟铳的装填。

    靶子在五十步之外,是一寸厚的木质枪靶。

    王羽先点燃火绳,再吹灭明火,把火绳后端挂在脖子上,火绳的前端用枪上的铁钩子勾住。

    端起鸟铳,瞄准了五十步外的枪靶子。就在这一刻,王羽又找到了当年进入公安部门,在靶场练习打靶的那种感觉。

    周围的人都盯着王羽,想要看看这支制造精良的火药用上王羽自制的火药,到底能有多大威力。

    王羽屏住呼吸,稳稳的瞄准枪靶。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火枪因为是滑膛枪,精确度肯定不会高,能击中靶子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就算成功。他瞄准了靶子,手指轻轻一勾扳机。

    扳机后面的铁杆带动铁钩子,把勾在钩子上的火绳压到药池上。只听到“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枪口红光一闪,随即喷出一股白烟。

    负责看靶子的士兵跑到枪靶跟前,看了一眼,发出兴奋的喊叫声:“打中了!打中了!”

    众人纷纷跑到靶子跟前,只见枪靶子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小洞,更厉害的是,这小洞是前后贯穿的!一寸厚的木板,被这支火枪硬生生的给打了一个前后通透!

    “天啊!这得多大的威力啊!”龚小大发出惊叹声。

    这支枪用新式火药发射的子弹能轻松贯穿一寸厚的硬木板,那说明也能轻松击穿清兵的铁甲。如果面前的不是木板,而是一名清军披甲兵,那么这名清兵早就变成尸体了。

    王羽知道这龚小大是一名神枪手,枪法可比自己准多了。在郑成功北伐的时候,龚小大一支鸟铳,曾击毙了三名清军士兵。于是他把鸟铳递给龚小大:“小大,你也来试一枪!”

    龚小大兴奋的接过火枪,先把枪拿在手中看了片刻,熟悉一下这支枪的感觉,然后按照王羽的装药量,装填好鸟铳,然后端起枪,瞄准靶子扣动扳机。

    “轰”枪口红光一闪,白烟弥漫。

    谁知五十步外的枪靶纹丝不动,很明显,这一枪打空了,子弹脱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人群中响起一片哄笑声。

    林二狗挖苦道:“什么神枪手,那么大的靶子都打不准。”

    喜欢起哄的陈水牛也跟着说:“小大,你还是别当什么鸟铳兵了,那么好的枪给你都打不准,你还是回去抱媳妇吧。”

    王羽心想龚小大肯定对这支枪不熟悉,于是安慰道:“小大,没事,你多打几枪,熟悉了这支枪的性能,就能打准了。”

    龚小大点了点头,又继续装填子弹,再次发射。不过结果很令人失望,这一枪还是脱靶了。

    连续试了四枪,到第五枪的时候,龚小大准准的把子弹击中枪靶正中间的红心!这一枪,赢得了满堂喝彩。

    “五十步,对于这支枪来说,距离是太近了!我在七十步以外再试一下!”龚小大看着枪靶说。

    退到七十步远的地方,龚小大端起装填好的火枪,瞄准靶心扣动扳机。

    “轰”一声枪响,子弹再次击穿了红色的靶心!

    龚小大又把靶子移动到百步之远,这一次,大家都把心提起来了。

    谁知,一声枪响过后,子弹还是准确的击中红心!

    “好枪法!”

    “真是神枪手!”

    围观的人们纷纷发出喝彩声。

    “过奖了!”龚小大向众人抱拳,“这不是我枪法准,是王大哥的鸟铳和火药犀利!”

    确实枪是好枪,一般的鸟铳,五十步能击中人已经很不简单了,正因为如此,所以要排队射击,组成密集的火力。而这支鸟铳,因为用的铁料十足,枪管厚实,内径又不是太大,枪管长度长,加上颗粒火药,保证了火药气体能充分膨胀,所以初速快,子弹也不容易飘。如果是其他枪,七十步的距离,子弹早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可惜这不是自己的枪,要还给王羽的,想到这些,龚小大心里有点难受。

    没想到令人意外的惊喜发生了:王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大兄弟!这支枪就送给你了!”

    “真的?”龚小大连忙抱紧了鸟铳,就像生怕被王羽抢回去一样,但嘴巴上却还客气的说“那么好的枪,王大哥真的要送给我?”

    王羽点了点头:“小大兄弟,你的枪法比我准得多,这种好枪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了,还是给你用,才是物有所值!”

    “多谢王大哥!”龚小大连忙抱拳道谢。直到过了很长时间,他还在死命捏自己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那陈蟒却很不高兴了:“妈的,好你个王羽小子!这枪是老子的银子打造的!老子本来是送给你小子的,你倒好,很大方的就拿去送人了!来,还我银子!”

    一边说着陈蟒还向王羽摊开手掌,似乎要王羽把银子还给自己。

    王羽当然拿不出银子还给陈蟒,于是他说:“把总大人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什么办法?”

    王羽把陈蟒拉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那陈水杰的铁匠铺,出精铁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我是有好办法让他提高效率。不过,我那个办法是要他花钱买的。我也不想要他的银子,我想要入股,以后我们兄弟俩就有钱了!”

    “真的?你有什么好办法?”陈蟒瞪大了眼睛。

    王羽很有信心的回道:“具体的办法,等我们改天再去陈铁匠那边再和他商量,我得先把新式高炉的图纸画出来。只要这东西能做出来,以后他赚了多少钱,都要分给我。你是我大哥,对我帮助那么大,我可以让一部分股给你。”

    陈蟒笑了:“只怕那陈铁匠不相信你,不肯让你入股。”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顶头上司陈鹏就远远的站在靶场外面,脸上露出一股戾气。

    对王羽最近的表现,陈鹏也感觉很意外。本来有点呆傻的王羽,怎么突然就边聪明了?也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鹏已经做好了降清的准备,他最担心的是这时候有人坏了自己的大事。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有人敢阻挡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么陈鹏肯定要除掉这个隐患!

    通过对王羽的观察,陈鹏知道此人是个人才。当初用王羽当自己的亲兵,看中的是他的忠厚老实,只要给他一点好处,就肯定不会背叛自己。但现在王羽突然变了。此人不仅箭术好,居然还能改进火器!如果这种人为自己所用,那么可以让他好好给满洲主子服务,作为他上司的陈鹏,也能得到更多好处。但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今后就是自己升官发财道路上的大敌,必须要除掉他!

    历史知识很小白的王羽根本不知道陈鹏要叛变投敌,如果能知道的话,他肯定不敢在这时候这样表现出来。

    此时可怜的王羽一点都不知道,陈鹏已经开始惦记上他了。王羽这时候还在继续自己的计划:先帮自己军中的弟兄们改良火药,连水师战舰的火药和炮弹都改良一下,弄几颗开花炮弹出来。到时候清军渡海的时候,肯定可以给清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用过晚饭,王羽回到屋中,正准备绘制新式高炉的图纸,却听到有人喊:“王羽兄弟,千总大人叫你去一趟!”

第七章 危机降临

    陈鹏端坐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明将平定略》漫不经心的翻看。

    王羽走进来,叩拜行礼:“属下叩见守备大人!”

    陈鹏缓缓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到王羽似的,一直盯着王羽的脸看,也不叫王羽站起。

    见这陈鹏目光神色十分诡异,王羽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心中直打鼓:今天陈千总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这几天我太张扬了,又是买枪又是弄火药的,他找了陈大哥,问出我是什么“妈祖弟子”的事情?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陈蟒为人耿直,说话一言九鼎,从来说一不二,交代他不能说的不可能泄漏出一个字。可是一会守备倘若问起自己为何大病之后就变了个人,这又要如何回答?转眼之间,王羽想好了答案。

    令人意外的是陈鹏并没有问起这件事,却是让王羽坐下后,先问了些王羽家中情况,连几年前王羽父亲的一些事也问了起来。

    王羽对答如流,毕竟这个脑中还留有这个身躯原来主人的记忆,这些问题都问不住王羽。

    陈鹏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王羽没有被人掉包,还是原来的王羽。这几天他还偷偷派人去过王羽家中调查,根据所了解到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情况去问的王羽,也没问出什么破绽出来。这样,就排除了王羽可能是被人掉包的清军探子,或者可能是延平王往自己队伍里面掺入的沙子这些可能性。

    “王羽,你觉得本官如何?”陈鹏又问。

    “守备大人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没齿难忘!”王羽抱拳拱手,掷地有声回道。

    陈鹏从王羽眼中看得出此人说这些话没有一丝遮掩含糊,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于是点点头道:“本官相信你的忠心,当时破例提拔你当我的亲兵,就是看中你为人忠厚,不会背叛恩主!”

    “多谢大人夸奖!”

    陈鹏突然脸色一变,把脸凑近了王羽压低声音问:“那你觉得延平王此人如何?”

    王羽把手抱拳,对着东南鼓浪屿郑成功居住的位置一拱手道:“延平王乃先帝赐姓国姓爷,王爷他对大明忠心耿耿,在属下心目中,延平王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大英雄!”

    听到王羽对延平王的赞美,陈鹏心中不悦。他一直以为,延平王不识时务,一意孤行要和王师对抗到底。跟着这样的人混下去,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若是果断弃暗投明,必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死不悔改,等到清军上岸击破了延平王,那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不过陈鹏没有马上透露点什么,而是继续试探:“王羽你对延平王也是忠心耿耿的吧?”

    王羽并不知道陈鹏这话什么意思,还以为是陈鹏觉得自己有事隐瞒,不够忠心。于是再次掷地有声回道:“大人的军队就是王爷的军队!对大人的忠心就是对延平王的忠心!”

    陈鹏觉得自己还是没达到目的,毕竟当年的亲兵都是只忠于恩主,不会对更上面的主将忠诚,也不会效忠朝廷。一旦恩主同上司或者朝廷意见相左,那些亲兵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恩主,至于报效朝廷这些念头都可以全部丢掉。于是他又问:“若是有朝一日,本官的意思和延平王的意思相左,那你会选择效忠谁?”

    其实王羽的政治斗争水平真的很不高明,要是高明的话,在前世里也不会大学毕业十多年了才混了个副科级。对陈鹏话中意思,他根本就无法体会到什么。他显得有点傻乎乎的回答说:“大人,您怎么可能会背叛延平王呢?”

    “哈哈哈!”陈鹏大笑起来,“本官只是打个比方,王羽你说得很对,延平王对我陈某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背叛延平王!”

    接下来,陈鹏又像是闲聊一样和王羽聊了些家常,听起来像是漫不经心,其实却是在继续试探和暗示。他通过问一些他已经了解到的,而外人肯定不知道的问题试探王羽,再次确定此人没有被人掉包。然后又通过询问王羽家中贫困,希望能给王羽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事实上陈鹏的意思就是:延平王是不可能给他们荣华富贵的,而能给他们荣华富贵的人,让王羽自己理解去。

    只可惜王羽根本听不出陈鹏话中有话,对自己的这个上司已经准备背叛延平王他没有一丝警惕感。

    见自己如何暗示,这王羽还是如此愚钝,陈鹏心中十分恼火:这家伙虽然大病之后变聪明了,但还是愚钝,怎么就没有向往荣华富贵呢?也不知道想着要给家里人过得好点。

    只是陈鹏根本不知道,王羽何尝不想让家里人过得好点?他是想要用自己的办法让家里人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王羽还是一个小小的小兵,当然不敢暴露出太大的野心。

    陈鹏看问不出什么话,于是话题一转:“王羽,估计对面的鞑子很快就会渡海进攻厦门了,这段时间你有何抗敌良策?”

    王羽回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了卑职改进火药的事情吧?”

    陈鹏点点头:“下午你在试新的鸟铳,我都看到了。”

    “卑职的想法是,鞑子要进攻厦门,估计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得等天气转暖才能渡海作战。属下利用这段时间,帮助我军改进火药。另外属下认识陈铁匠,只要有银子,可以让他帮忙铸造一种空心的炮弹。属下得到那批炮弹,就能制出开花炮弹!海战中,开花炮弹的威力远胜于普通的实心炮弹。另外,属下还能设计一种专门对付船帆的葡萄弹。只要有了这些利器,鞑子就休想渡过海峡!”王羽拱手道。

    “开花炮弹,乃泰西人所制海战利器,若是一炮击中,小船当即爆炸沉没,大船也被炸得一片狼藉。这种利器,王羽你能造出?”陈鹏很不相信的问。他见过那些西洋人的开花炮弹,结构十分复杂,威力极大,他不相信王羽可以造出来。

    王羽信誓旦旦的抱拳回答道:“属下绝对不敢欺骗大人!只要属下亲自指导工匠,必然能造出这种海战利器!若是大人不信,属下可以立军令状为据!”

    陈鹏暗暗大惊:若是此人能为我所用,造出这些武器献给王师,那肯定能给我带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对岸的施总兵是个爱才之人,对建造水师有很强的渴望。若是能得到此人帮助,大清王师就如虎添翼啊!倘若此人顽固不化,坚决要同王师对抗,那他弄出的这些武器,不知道会让王师损失多大!如果是那样,这个人坚决不能留!

    可是一晚上的交谈,没能试探出什么,陈鹏又不敢现在就把话挑明了,毕竟王羽不是自己的亲信,万一事情败露,延平王肯定会砍了自己!于是他把桌上的《明将平定略》递给王羽:“这本书你看过没?”

    王羽接过书,却发现这本书的作者署名是大名鼎鼎的洪承畴!当时便皱了下眉头。

    陈鹏看出王羽的心思:“洪经略当时落入敌人手中,一开始他还是绝食要效忠朝廷,但满清用恩义去感化他,这样他才投降的。因为虏酋皇太极十分爱才,洪经略也是感觉到自己的朝廷抛弃了他,而在鞑子那边却找到了知己。”

    王羽很不屑的说:“不管怎么说,洪贼卖国求荣,背叛朝廷,都是为人不齿!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迫不得已投降,他难道不能学祖大寿,虽然投降了敌人,却不给敌人做事情。而洪贼降清之后,却给死心塌地的给鞑子卖命,拿我同胞鲜血染红他头上顶子!对此贼,属下恨不能啖其肉!若是能让属下遇上此贼,必将其千刀万剐!”

    陈鹏心中大惊,不知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心中暗想:此人对朝廷如此忠心,如此痛恨贰臣,必定不能为我所用!看来,在我行事之前,必须找机会除掉此人!以免到时候蛊惑人心,给我制造麻烦!

    毕竟陈鹏摸滚打爬二十多年,一步步从当初的一名小海盗当到一名海盗小头目,又变成了郑家军中独当一面的重要将领,他的政治斗争经验还是不可小觑的。而王羽和陈鹏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陈鹏装作同意王羽看法的样子:“不错,洪贼确实是为人不齿,若能让本官遇上次贼,必将其千刀万剐再挫骨扬灰!但不能不承认,洪贼还是很有才能的,他写的这本兵书还是很好的一部兵书。”

    到最后陈鹏也没问王羽怎么大病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因为陈鹏判定,此人在武学方面,还有奇巧淫技方面本性就很聪明,只是为人处事之道实在太弱。大病之前因为显得呆傻,所以没有人会相信他。大病之后,虽然变了个人,但在政治斗争,官场方面,实在是没能力。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毋须追问什么。

    陈鹏笑道:“本官明日将会去找王爷请求拨款一些银子下来,有了银子,就能让你改良火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王羽回道:“多谢大人!属下还有要求:以属下一己之力恐怕做不了多少事情,所以属下希望大人能找王爷要一些匠户过来,要火药工匠和铁匠,属下想要在我们大营后面开办一座火药作坊和一座铁匠坊,属下可以亲自指导这些匠户做事。另外,属下和陈铁匠十分熟悉,而且陈铁匠技术高超,属下愿保他出任铁匠坊匠头职务。”

    “匠户之事,明日我会找王爷去说,可以多要点人来。不过那陈铁匠本官也认识,此人十分高傲,你能说得动他?”陈鹏问道。

    “请大人放心,属下有新的高炉炼铁法,一定可以让陈铁匠心动!”王羽回道。

    陈鹏又问:“匠户找来之后,你能保证他们按你的要求造出新式火药和开花炮弹?”

    “请大人放心好了,属下不会有丝毫保留!”王羽拱手道。

    陈鹏点点头:“那好吧,一切都依你!到时候匠户和原料本官都给你找来,制造开花炮弹一事,你可得立下军令状!”

第八章 陈近南

    既然是陈鹏要出面找延平王拿银子出来,这对于早就跃跃欲试的王羽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上枕头。只是王新宇不知道,陈鹏其实想要自己把制造火药的方法交给别人之后,再带着学会了这些办法工匠去投奔清军,为他自己多记一笔功劳。

    向陈鹏告辞后,王羽回到小窝,连夜绘制炼钢的新式炉子,准备明天去说服陈水杰。

    次日一早,陈鹏就带着几名亲兵乘坐一艘战舰前往鼓浪屿面见延平王。

    王羽也一大早就出门了,不过今天他没去练武,而是带着自己画了一晚上的图纸和去了小镇找陈水杰。

    还有老远,陈水杰就看到走过来的王羽,冲着他喊了声:“军爷你又来了!”

    待到王羽走近了,陈水杰问:“你今天又要我给你打什么兵器?”

    王羽诡秘一笑,走上前把陈水杰拉到一边:“陈匠头,你打了那么多铁,就没想过造出钢来?”

    “钢?”陈铁匠愣了下,“打出过钢剑,小的给冯澄世将军打过一口宝剑,不过打造那东西实在太耗生铁了!俗话说百炼成钢,十斤的生铁只能打成一斤熟铁,而一百斤熟铁,都未必能打出一斤钢!一口好刀好剑,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啊!”

    陈铁匠说的冯澄世是冯锡范的父亲,也是郑家军的一员名将。儿子冯锡范武功高强,后来被郑经看中成为贴身侍卫。真实历史上,清军攻破金厦之际,冯澄世被手下出卖壮烈殉国。可是他的儿子冯锡范,后来却投降满清,变成清廷的走狗,残酷杀害残存的反清复明人士。

    百炼成钢法,是最古老的获得精钢的办法,其实原理就是一次次捶打熟铁,把里面的杂质敲打出去,再放入火热的炉子内,让铁中的碳元素在高温下同氧气发生反应,变成二氧化碳。由于当时的炉子温度不够,需要通过反复捶打,才能清除铁中的碳。百炼成钢的办法很耗时间,而且获得精钢的成功率也非常低,就是因为炉温不够。古代人不知道炼钢的原理,只能用原始办法打造。

    “难道陈匠头没看过天工开物?”王羽问道。

    陈水杰笑了:“王军爷就别笑话小的了,小的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书?”

    王羽神神秘秘的说:“陈匠头,我看过天工开物,知道有一种最快的办法,可以用最便宜的办法获得熟铁和精钢!”

    “什么办法?”一听可以获得熟铁和精钢,陈水杰顿时兴奋起来,眼中闪烁着亮光。

    “要我把这个办法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打算在高崎开一个铁匠坊,你去给我当匠头。”

    “哈哈哈!”陈水杰笑了,“当匠头?给你当匠头又有什么好处?”

    “我们需要造枪铸炮,所造的武器,我们都会给铁匠坊十足银子的,而你是匠头,你不仅拿的工钱最高,而且你这里的铁匠铺也照开,你可以用我教你的办法教给你的儿子和徒弟,让他们留在这里继续赚钱。只要炼出好铁好钢,就算这里卖不掉,装上延平王爷的船,运到东面的萨摩藩,卖给岛津家族,可以换回不少银子。”王羽说出了令陈水杰心动的条件。

    这时候的东面岛国正是国内混战时期,铁器在他们那可以卖高价。而岛国又盛产白银,可以用铁去换回银子。其实延平王的对日贸易,每年也运去不少铁器,赚到大量银子。

    王羽的条件听起来是不错,但王羽的办法能炼出钢铁吗?

    陈水杰又说:“可是你要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呢?如果你的办法只能是白白浪费了铁,那我不是白被你骗过去当匠头,而且还赚不到钱!”

    王羽拿出自己的新式炉子设计图:“陈匠头,今天我来就是试验一下这种新炉子的。”

    陈水杰看了一眼图纸,尽管不是很懂,但他还是看得出来这种炉子能更省木炭,而且炉温还能更高。至于那据王羽说是能熔化生铁获得铁水,经过搅拌可以得到熟铁和精钢的办法,陈水杰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觉得还是可以试一下。

    厦门岛上自己没铁矿石,都是依靠从外面运进来的生铁,在这里制成熟铁。如果能够节省生铁,那可以创造出更高的利润。

    仅仅有图纸还是远远不够的,那耐火砖可是核心技术,是一种高科技。

    普通的粘土耐火砖只能在1400度左右的温度工作,而含硅的耐火砖虽然可以承受更高的高温,但是在“低温”的火焰下工作,却容易受损。而其他的耐火砖,什么含玻璃的,含铝的,含镁的,还是石墨耐火砖之类的,那些东西是王羽目前无法生产出来的,因为根本没有原料,要获得那些原料都需要冶炼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至少得炼出铝镁这些才能做得出来吧。

    王羽选用最普通的粘土耐火砖,凭借他的技术,先指导陈铁匠的徒弟去烧制砖块。

    烧砖块需要时间,这段时间王羽也没闲着,先用陈铁匠自己原有的砖块来搭建炉子底部和通风通道。同时王羽还让陈铁匠去找了木工,按照他的设计做出用来制造风箱的木板。陈铁匠的老婆也没闲着,赶织出了做风箱的厚布。

    很快,一副由木板、厚布、铁架和铁皮筒构成的风箱就做好了。

    这新式风箱和铁匠铺原来用的老式木头风箱完全不一样,新式风箱使用一个类似于后世手风琴模样的那种鼓风机:由一圈大一圈小的铁框架构成了鼓风设备的支架,外面包上三层厚布,两边再用木板封死。在对着人那边的木板上,安装了一个把手,可以用来拉动风箱。

    新式风箱做好后,陈铁匠先用这种风箱对着自己老的炉子试一下,发现效果非常好,比原来的老风箱省力多了,而且风还更大。因为原来的老式风箱是用铁杆推着木板,在木箱内送风。木头和木头之间摩擦力大不用说,密闭性还不好,白白做了很多无用功。而新式风箱,是直接拉动类似于铰链式公交车中部铰链结构的鼓风设备进行送风的,加上王羽自己做的风阀门,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哈哈!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看着这个风箱,陈水杰十分高兴。

    造新的炉子没那么快,下午王羽还得回兵营,去看看陈鹏到底有没有从郑成功那里要来匠户。

    再说那陈鹏去了鼓浪屿,说发现高崎对面的清军战舰都撤退了,只有在西北方向的小海湾内有不少清军小艇,所以他判断说,清军的主攻方向肯定不会在高崎,郑家军的水师战舰主力不需要布置在高崎附近。

    郑成功自己的小艇也有进行过侦察的,发现的情况和陈鹏所说的一模一样。而且郑军还有更大胆的侦察小艇甚至去了泉州,发现清军主力都在泉州集结。

    于是郑成功也决定,撤走高崎一带的主力舰队,只留下陈鹏自己的八艘战舰和他的一千多陆上的战兵。

    趁着调整部署的机会,陈鹏又提出,说自己的力量太弱,万一清军大批小艇来袭,仅仅凭借手里的八艘战舰很难把清军战舰全部击沉,除非能有开花炮弹,而现在自己军中就有人自称能造开花炮弹,但需要银子、造火药的原料和匠户。

    郑成功本来还想见一见那能造开花炮弹的高人,想把此人叫到自己身边来。但郑成功为了应对即将入侵的清军,这段时间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下午,王羽回到军营后不久,陈鹏也回来了。

    听说陈大人回来了,王羽迫不及待的冲出寨门迎接。

    只见不远处的大道上,前面有几名亲兵开道,队伍中有两人骑着马,边上和后面还有几名亲兵。骑马的其中一个人不用说,就是陈鹏,而另外一个人王羽却不认识。再看陈鹏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队伍中有人抬着箱子,有人推着车,看样子陈鹏确实是满载而归。

    等到队伍走近了,王羽才发现,骑马的另外一个人是一位青衫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瘦高,长的眉清目秀,腰间还挎着一柄宝剑,看起来风度翩翩。

    “陈军师陈大人到!”喊声传入兵营内。

    所有的官兵们都跑出寨门,在门口迎接陈大人。

    到了兵营门口,骑马在那陈大人后面的陈鹏先跳下马,快步走到陈大人的马前,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情陈大人!”

    王羽不知道那青衫士子是何人,于是轻声问陈蟒:“这位军师陈大人是什么人?他那么年轻,怎么我们守备大人在他面前却那么谦卑?”

    陈蟒十分吃惊:“你居然不知道陈大人?他叫陈永华,是我们王爷的军师!他可是忠良之后啊!陈大人的父亲为国尽忠,而陈大人又得到兵部侍郎王大人的赏识,所以来到我们这里的。王爷几次胜仗,据说都是陈大人出谋划策的!”

    听到陈永华三个字,王羽就已经听不到陈蟒后面说什么了。

    王羽不知道,因为郑成功还是不太放心把那么多银子和匠户交给陈鹏,所以派了陈永华过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陈永华,就是大名鼎鼎的陈近南!是金大侠丫丫电子书那拥有盖世武功,创建了天地会的大人物。天地会是后来所有华人黑帮的鼻祖,而陈近南可以说是后世所有华人黑帮的祖师爷。

    这可是王羽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大BOSS级的人物啊!

    王羽沉浸在幸福中,都不清楚后面发生什么了。直到有人大喊一声:“大胆!见到陈军师竟敢如此无礼!”

    这时才发现,陈永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见王羽居然敢对陈军师失礼,陈鹏十分尴尬:“陈大人,都怪末将教导无方,属下这就去惩罚这家伙!”

    “不用了!”陈永华转头摆了摆手阻止了陈鹏。

    陈永华又转过头来看着王羽:“你就是陈千总所说的能造开花炮弹的异人?”

    王羽连忙施礼:“回大人,属下不是什么异人,只是看过一点天工开物,也曾和泰西人学了点奇技淫巧。但如今山河破碎,属下一心报国,只想能帮延平王爷多杀鞑子!”

    陈永华在来的路上,听陈鹏说起这王羽改进火药的事情,如今一看,这王羽不过十**岁模样,禁不住赞叹一句:“不错!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延平王能有你这样的少年英雄相助,真是我大明之洪福!不过,你得多拿点东西出来给我看看!”

    “清陈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陈大人和王爷失望!”王羽挺直了胸膛很有信心的回道。

    接下来,陈永华就让人搭建作坊。不过他也没让王羽闲着,而是让王羽在露天场地上监督制造第一批火药。

    材料都已经带来了,只要王羽指挥匠户,就能动工。

    王羽指挥匠户进行五组,一组负责烧锅提纯硝石和最后的晾干火药,一组负责混合原料和后期筛选火药颗粒,一组专门负责砍伐木头制造木浆,一组专门负责把湿的火药搓成长条状,最后一组负责把硫磺中的杂质筛出来和最后把长条形火药加工成颗粒。

    锅里烧开水,匠户们根据王羽的要求,把硝石倒进锅里,倒进草木灰进行提纯。

    另外一边,负责处理硫磺的匠户们先用木棍轻轻碾压硫磺,把硫磺碾得更细,这样软的硫磺就变成了细粉,而里面的沙粒等硬的杂质却无法被碾碎,然后再用筛子把硫磺粉筛到瓦缸里面,杂质都留在筛子上。

    看着王羽有模有样的指挥匠户干活,陈永华十分满意。

    “陈大人!”王羽抱拳对陈永华行礼,“不过这硝石提纯之后还不能马上用,还得放置晾干,大约需要两三日的时间。”

    陈永华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在这里多逗留几日也没事!”

    三日之后,晾好的硝石,清除了杂质的硫磺和磨成粉末的木炭被放在瓦缸里面,粘稠的木浆水倒进缸内,再用木棍进行搅拌。

    搅拌完成后,由几名工匠一人取出一份半成品火药,像揉面团那样挤压,逐渐揉干水分,然后搓成长条,再切割成颗粒,最后是放置晾干。

第九章 模具

    晾硝石晾火药的这几天,王羽也没闲着,他去了陈铁匠那。

    耐火砖烧好,在王羽指导下,工匠们七手八脚搭建起一台新式炉子。这种新式炉子是王羽按照前世的节能煤炉设计的,炉壁厚实,可以把热能封在炉子里面,风箱送来的新鲜空气通过炉子内一条长管道进入炉膛,让木炭能烧得更旺。炉子顶部封闭,废气通过一根砖块砌成的长烟囱排出。除了给炉膛送风的一台风箱外,还有另外一台风箱,通过砖砌的通道同炉子上部的原料池连接,接近原料池的部分,有一根铁管从通道内伸出,可以把新鲜空气送到原料池上方。

    炉子第一次开火,因为陈铁匠的儿子陈铁牛第一次使用这种炉子,他还是按照以前的经验加的木炭,结果木炭加多了。

    陈铁匠亲自观察放入池内的废铁,等到铁水熔化,他吃了一惊:这化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铁已化!”陈铁匠喊道。

    王羽对一名工匠说:“原料池可以送风了!”

    工匠飞快的拉动折页式风箱,新鲜空气通过管道,进入铁管,又被送到原料池上方。在空气中氧气的作用下,熔化的铁水内,碳元素被燃烧,变成二氧化碳同铁元素分离。与此同时,陈铁匠还让一名工匠用一根钢钎不停搅动铁水,以加快碳和铁的分离。

    看着红色的铁水颜色越来越亮,陈铁匠急得大喊一声:“炉膛停止送风,快开炉门!”

    听到命令,负责烧炉子的陈铁牛立即打开炉门,把铁杆伸进炉膛,捅散了还在熊熊燃烧的木炭。

    刚才因为第一次开炉,陈铁牛的木炭加多了,铁已经练好,炉膛内的木炭却还剩下不少。

    铁水被倒进冷却槽中冷却,等到铁水完全冷却,得到一块块铁片后,陈铁匠发现获得的大半都是熟铁,还有小半生铁。自己梦寐以求的精钢却一块都没。不过还好了,能用那么快时间,把一百多斤废铁炼成六七十斤熟铁,这已经很满足了。按照以前的老办法,打造出六七十斤熟铁,至少得消耗六七百斤生铁,还得花费大量人力去锻打。

    这些熟铁可以直接拿去打造铁器,生铁还能回炉再炼。

    接着,陈铁匠又下令开第二炉。这次只需要炼出生铁即可,是要用泥模制造几颗开花炮弹。

    不需要炼熟铁,也不需要那么高的炉温,木炭就能节省更多。

    开花炮弹的泥模是前几天做好的,一共有二十个泥模。因为开花炮弹中间是空心的,不能用原来的办法浇注之后再打磨成铁球,必须有固定的模具来专门制造,泥模是半球形的,中间空的。浇铸好两个空心半球之后,再把两个空心半球合在一起,然后钻孔,最后装填火药。两个费了大量功夫制造的泥模只能制造一颗炮弹,因此这种炮弹的极其昂贵,小的佛朗机炮炮弹成本也得三四十两银子,大的炮弹,譬如十八磅红衣大炮炮弹,估计得耗费上百两白银的成本!

    生铁很快就烧化了,灌入泥模中。

    等到铁水稍冷却,王羽下令让人砸开泥模,趁着铁未冷却变硬,令人把两个空心半球趁热连接在一起,再用钢钻在空心铁球上钻孔,然后插入一根铁管。

    就这样,开花炮弹的外壳就做好了。后面的事情,就不是铁匠的事情,而是火药匠的事情。下午王羽会把这些炮弹带回去,让工匠们把火药从铁管注入炮弹内部,然后插上一根导火索,最后用蜡封死,就是一发成品开花炮弹。

    在海战中,红衣大炮发射的开花炮弹可是比投石机抛射的万人敌威力要大多了。万人敌虽然成本低得多,但是因为外壳太脆弱,无法使用大炮发射,只能用投石机抛,那样精确度太低,而且投石机耗费人力大,又笨重,在一艘战舰上无法多布置。当然,守城战中,万人敌是一种价格低廉,威力强大的武器,可以从城头推下去大量杀伤敌军。

    熟铁炼成了,开花炮弹也制造出来了,陈铁匠十分高兴。

    “发财了!我马上就要发财了!”

    “怎么样?陈匠头可否答应我的条件?”王羽趁着陈铁匠心情舒畅的时候问。

    眉开眼笑的陈水杰这次没有再推脱,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不过,你们可不能克扣我的工钱!”

    王羽笑着说:“当然不会!陈匠头您可是会下金蛋的金鸡啊,我怎么可能克扣您的工钱!”

    “那就这样定了!下午我就跟你去高崎军营!”

    下午,王羽带着陈铁匠,带着头一批开花炮弹回到高崎军营。

    看到带回来的开花炮弹外壳,陈永华等人都十分高兴。

    “只可惜火药还没晾干,今天还看不到试炮。”陈永华有点失落的说。

    王羽走到筛子跟前,伸手摸了摸正在晾晒的颗粒火药,转头对陈永华说:“陈大人,请您放心好了!明天上午就能装好炮弹!您最晚明天下午一定能向王爷回复!”

    “好!好!”陈永华笑道。

    夜幕降临,军营中点燃一堆堆篝火。

    王羽的小屋内点着烛火,桌上平摊一张纸,他正用一根木炭在纸上涂画。

    “笃笃”门口有人轻轻敲门。

    “请进!”王羽头也没抬应了声。

    门开了,陈永华走进门,他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侍卫。

    王羽抬头,见是陈大人深夜来访,惊得连忙叩拜:“卑职叩见陈大人!”

    “王先生快起来!”陈永华扶起王羽。

    王羽听到“先生”二字大惊:“大人称卑职先生,属下实在不敢当!卑职乃一介武夫,不敢称先生。”

    “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才华,若你不敢称先生,还有谁敢称先生?”陈永华笑着说。

    陈永华虽然来高崎军营没几天,但看过王羽改良鸟铳和火药的威力,又看到今天他带回来的开花炮弹,对王羽自然是十分赞赏。陈永华一直心怀反清复明大志,在真实历史上,郑成功死后,他还坚持反清复明大业,在福建广东等地,陈近南搞出大量反清复明组织,那些组织直到太平天国时期都还活跃。当陈近南看到王羽的才艺时,就已经认定此人必然是延平王未来最好的助手!将来依靠王羽制造的这些利器,一定能够完成自己的反清复明大业,给九泉之下的父亲报仇雪恨!

    见王羽还站着,陈永华挥了下手:“坐吧!”

    “大人还未坐下,卑职不敢!”

    陈永华笑着走到桌子跟前,在床上坐了下来,然后招呼王羽:“坐吧,我们坐下来谈。”

    王羽这才坐下来。而跟在陈永华后面的那位年轻侍卫却转身出门,站在门口等候。

    陈永华信手拿起桌子上的图纸看了看,似乎看出点什么门道:“王先生,这些是铸造大炮和铸造开花炮弹的模具图纸吧?”

    “大人好眼力!这些正是模具。”王羽赞叹道。

    “这些模具也是够复杂的!不过本官有些看不懂,制造模具不是用泥土塑造,浇铸完之后,砸开模具即可?怎么先生画得那么复杂,似乎是两幅铁器合并起来的样子?”陈永华不解的问道。

    王羽连忙拱手:“回陈大人!大人您所说的那是泥模。泥模虽然制造简单,单个成本低,可是一个泥模只能生产一样东西就废了。而且每一名工匠造出的火炮泥模,大小口径都有差别,这样每一门炮的口径都不一样。用泥模生产火炮,成本高就不用说了,还很难做到可以统一口径。更何况,泥模铸炮,模具要晾干都要很长时间,更严重的是,有些模具外表看起来是干了,里面却还潮湿,一旦那样的模具铸造火炮出来,铁水遇见湿气会产生蒸汽,将会使得炮管内都是气泡,后果就是导致炮管不结实,脆弱,很容易炸膛!所以每一个模具都要保证干燥才能使用。再说泥模制造开花炮弹,更是劳民伤财,开花炮弹和一般的实心炮弹不同,实心炮弹口径有误差可以打磨,而开花炮弹不能再打磨!每一发炮弹都是一次成型。为了符合口径,首先要造每一个泥模之前,都要量好口径。因为炮弹是空心的,每一发炮弹都要消耗两个泥模。而费尽千辛万苦制造出来的炮弹模具,铸好炮弹后就报废,这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效率又太低!”

    陈永华点了点头:“不错,这泥模铸炮的话,还勉强能接受。可是铸造开花炮弹,实在是太费时费力!难怪就连泰西人的开花炮弹都不多!他们卖给我们的红衣大炮开花炮弹,一发竟然要三百两银子!本来以为那些红毛鬼漫天要价,今天听了王先生指点,才知道这种炮弹不容易造。若是铁模铸造法能成功,我军可拥有大量开花弹!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

    “只不过这铁模乃铁器制成,铁水注入铁模,模具不会损坏吗?”陈永华十分疑惑不解的问。

    “不会,铁模用熔点高的钢做成,而铁水离开高炉的时候,温度已经降低了一些,再加上在模具内壁薄薄一层粘土,就不会损坏模具,而且在冷却之后,模具和铸铁也不会粘合在一起。”王羽解释说。

    陈永华大喜:“既然如此,那王先生要赶快动手,尽快造出铁模,让我军大量生产出威力巨大的大炮!”

    谁知王羽却摇了摇头道:“陈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铁模铸炮却是急不得的。因为铁模铸炮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冷却速度过快,造成炮膛白口化严重,这样的炮管壁就不结实,容易炸膛。所以必须要再提高炉温,在铁水中熔入石英。这样铸造炮的时候,就不会太快冷却,就能保证炮管壁的韧性和坚固程度。”

    “又要如何提升炉温呢?”陈永华没想到铸炮技术居然牵涉那么多。

    “仅仅依靠人力的风箱是不可能完成的,这还需要延平王的帮助,在厦门岛中部修建水库,制造水车,利用水力鼓风。同时,水车还能驱动泰西人制造的车床,用来打磨炮管内壁,加工火铳等武器。”王羽说着,手指在厦门岛地图的中部,那是后来万石植物园的位置。那里是厦门的一片高地,而且有山泉汇流成的小溪流出,可以提供水力机械工作。

    陈永华也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人,他看了一下王羽的草图就明白了:“这办法是不错。只不过厦门岛太小了,能安放水车的地方太少。我们若是要大规模生产鸟铳大炮,还需要将来有更多地盘。”

    其实陈永华早就给郑成功提出建议,等打赢了厦门这一仗,打退了清军,就去夺取对岸的东番岛,赶走荷兰人。那样郑家军就能得到比较大的一块地盘,能养活更多人口,获得更多资源。而郑成功对此也是赞同,两人一拍即合。事实上,陈永华还是没有郑成功的眼光,其实郑成功不仅把眼光放在东番岛,甚至已经盯住了吕宋岛,南洋大片岛屿。

    令陈永华吃惊的是,王羽不仅懂得制造各种武器,还能画出南洋海图!而且王羽也有打算占领吕宋岛,纳土纳岛等岛屿,最后打通马六甲,打开一条缅甸进入西南的道路,同李定国连接在一起。

    郑成功并不看好永历,因此在政见上和李定国有所不同。陈永华虽然是郑成功的军师,但他并不那么想。陈永华一心想要反清复明,他觉得延平王应该多同晋王联手,这两人是大明最后的两根支柱,只有两人联手才能打败庞大的清廷。

    两人又聊了很多东西,陈永华对王羽的才识和战略计划都十分佩服。

    即将告辞的时候,陈永华最后说:“王先生的见解真是令人佩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只可惜本官明天就要向王爷回复了,鞑子马上就要进攻厦门岛,我得回去准备。”

    说完,陈永华转头喊道:“希范,进来!”

    外面的侍卫听到陈永华喊他,连忙走进屋内,单膝跪地,手中宝剑垂地,拱手行礼:“属下叩见陈大人!不知陈大人有何吩咐?”

    王羽仔细大量那侍卫,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手臂粗壮,脸庞虽然年轻,却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杀气。再看此人太阳穴凸起,目光有神,明显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练家子。

    陈永华对王羽介绍说:“这位是本官贴身侍卫冯锡范!你们两人岁数想当,不过他比你略大一点。别看希范年轻,他可是自幼习武,武功十分高强!希范十岁的时候就能上战场杀敌了!”

    “见过冯大哥!”王羽连忙站起来抱拳行礼。

    听说这名侍卫居然是冯锡范,王羽心中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冯锡范,这也是一个历史上的大BOSS啊!这可是王羽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二个大BOSS级的人物!不过没想到的是,冯锡范现在居然那么年轻。

    冯锡范也站起身来:“见过王先生!”

    陈永华道:“本官明天要走了,希范就留在这里,帮延平王看着火药和炮弹制造进度。本官离开后,他就代表本官。如果王先生有什么要求,可以向希范提出。”

    “请陈大人放心!有属下在,一定会照顾好王先生!”冯锡范发誓道。

第十章 试炮

    陈永华向王羽告辞之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了句:“王先生可有表字?”

    “回大人,属下出身卑贱,只有单字名,没有表字。”王羽回道。

    “那我给你取个表字吧!这单字名在我大明乃身份卑微之人用的,王先生如此才华还用单字名,实在有辱身份。”陈永华说道。

    该取个什么表字呢?问了王羽的生辰八字之后,陈永华想了想,三个字脱口而出:“王近南!”

    王羽大汗,如果自己用了近南这个名字,以后陈永华岂不是不能再用陈近南这个名字了?于是他摇头说:“陈大人,属下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大人您用,属下不敢用这个名字。”

    陈永华“哦”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王先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本官已经有字了,叫复甫,没必要再多用一个字。”

    王羽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却听陈永华又说:“近南,陈近南,这个名字确实不错!也好!本官以后就多一个名字叫陈近南好了!以后上对面去联系反清复明人士,就用这个名字!”

    王羽狂汗:天啊,陈近南这个名字就因为我产生了!这玩笑开大了!

    陈近南似乎意犹未尽,转眼之间又给王羽想好了一个名字:“你叫王羽,但你胸有大志心怀大业,你眼界看得很远,心中可以容下整个宇宙,所以羽毛的羽可以改成宇宙的宇,心宇,心中有宇宙。不过这心字,又和你生辰八字又不合,那就叫新宇吧,新旧的新!”

    “王新宇?”王羽一愣,这不是又回到自己前世的名字了?冥冥之中,也真是巧合啊!

    “对!就叫王新宇!”陈近南微笑着看着王新宇。

    “多谢大人赐字!”已经变成王新宇的王羽连忙下跪行叩拜大礼。

    “哈哈哈!”陈近南仰天大笑,带着冯锡范离去。

    隔墙有耳,陈永华夜访王羽的消息,被陈鹏的亲信都看在眼里。等到陈永华离去后,亲信立即奔向陈鹏的府邸。

    亲信进了守备府,还没见到陈鹏,却先被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上嘴唇光洁,下巴留着几根老鼠胡须,看起来十分猥琐的家伙拦住。那家伙姓张,本来是同安的一名秀才,多年科举都未能考上举人,于是干脆投奔了陈鹏,当上他的师爷。

    师爷拦住亲信:“连夜来报,有何急事?”

    亲信回道:“小人不敢说,要见到守备大人才能说。”

    师爷左右环视一圈,发现没有外人在,于是对那亲信说:“这里没有外人,手别大人可能已经睡了,你先告诉我是什么重要事情。”

    “报师爷!属下奉守备大人密令盯梢王羽,今晚却见到那陈永华大人去了王羽那了!”亲信气喘吁吁的汇报说。

    “我马上去叫大人,你稍等!”

    师爷正要转身去内宅叫人,陈鹏却已经走了出来:“何事如此慌张?”

    “属下叩见大人!”亲信单膝跪地,手中刀垂直顶在地上,双手抱拳行礼,“刚刚属下盯梢王羽,发现陈永华夜访那小子!”

    陈鹏脸色一变:“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回大人,两人在房子里的时候,外面那冯锡范盯得紧,属下根本没机会靠近!也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没用的废物!”陈鹏骂了句。

    “回大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后来陈永华把冯锡范叫了进去,这时候属下才靠近了,偷听到一点……”

    “快点说!”陈鹏迫不及待的问。

    亲信结结巴巴的说:“回,回大人,那陈永华明日就要回去向延平王复命了,可是他却把冯锡范留了下来。”

    陈鹏脸色大变:“那陈永华把冯锡范留下来?他是给我们掺沙子?”

    “看来陈永华那条狗信不过我们!”师爷咬牙切齿的说。

    陈鹏冷汗直冒,不知所措。过了半晌才向北面的朝廷一抱拳,说道:“原本我想为北面的朝廷除掉王羽这条大害的!但现在冯锡范留了下来,我们就不好行事了!不管是在开花炮弹上面做手脚,用王羽自己的军令状这个办法,还是在战前突然叫人拿下王羽,斩了他祭旗,这两个办法,有冯锡范在边上看着,我们都不好办。”

    那亲信冒出一句:“大人,小的看不如这样,我们连冯锡范这条狗一起,把人头献给施总兵!这冯锡范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们杀了他也是一桩大功!”

    陈鹏“哼”了一声:“杀了冯锡范?说得倒轻巧!你知道这小贼子武功有多高?就算是本官加上我们所有亲兵,恐怕都拿不下他!更何况,我们亲兵里面还有人肯定不敢动他!”

    师爷也说:“对,如果真那么容易杀他就好了!我们一千多战兵一起上还不轻松剁了冯狗!可是这些兵中,肯定有人不肯听我们的命令。现在再来一个冯锡范,难免会蛊惑人心,毕竟此贼是延平王身边的人。”

    陈鹏想了想说:“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冯锡范武功虽然高,我们还是有机会暗算他的!只要冯锡范一死,就没人拦得住我们了!”

    师爷道:“大人说得不错!对次贼,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小的倒是有个办法,可以除了他!”

    “什么办法?”陈鹏着急的问。

    师爷冷笑着回答:“等对面王师要来的那一天,延平王必然会给我们下达出战命令。到时候小的把冯锡范叫过来,赏他一杯出征酒。小的在酒里下鹤顶红,就能除掉此人。而大人您亲自去大营,让亲信拿下王羽!”

    陈鹏大喜:“师爷此计甚妙!谅他冯贼武功盖世,碰到鹤顶红也是死!只要除了冯锡范,王羽就能轻松拿下!”

    次日,天刚刚亮,王羽就起床了,现在他又叫王新宇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前世的名字回来了。

    那个年代的人们起来都很早,匠户们也陆陆续续起床。

    今天是试炮的日子,马上就要看到这几天的努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些匠户们和王新宇一样兴奋。

    辰时刚刚到,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早上七点,高崎兵营的就开始忙碌起来。

    负责安装开花炮弹的匠户已经全部到位,在王新宇指挥下,匠户分成三组,一组负责装火药的匠户,他们把炮弹有铁管的那一面朝上,用漏斗把火药通过铁管注入到炮弹内;另外一组匠户负责搓导火索,他们摊开长条形棉布,把磨成粉末的火药倒在棉布上,然后搓成导火索。最后一组是负责安装导火索和封闭炮弹,他们接过导火索和已经灌入火药的开花炮弹,先用一张厚纸包住导火索后半部分,再把导火索从铁管塞进去,塞到炮弹内部,厚纸完全进入到铁管内,没有包纸的那部分导火索露在外面,再用蜡把铁管和厚纸之间的缝隙封死,这样既可以保证炮弹的密封性,还能防止炮弹内的火药受潮,又可以固定住导火索,避免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导火索掉出去。

    今天的试验有四门炮,一门虎蹲炮,一门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十八磅红衣大炮,还有一门六磅佛郎机炮和一门三磅佛郎机炮。

    这四门炮都是王新宇精心挑选出来的,当然是高崎军营最好的炮,而且王新宇还带着匠户加工过这些炮:炮管内壁打磨过,保证光滑。

    准备试射的炮弹,除了有开花弹之外,还有实心炮弹、霰弹和链弹。

    “陈大人到!”有人大喊。

    正在忙碌的众人放下手中的活,纷纷站起身,迎接前来观看试射火炮的陈近南。

    “你们继续!”陈近南做了个手势。

    到了辰时过半时,炮手和匠户们都完成了发射前的准备。

    王新宇下令:“准备第一门炮试射!”

    首先进行实心炮弹射击,试射的第一门炮是三磅佛郎机。

    炮手们早已给佛郎机的子铳装填好火药和炮弹,听到命令,一名炮手子铳塞进上面开口的炮腹内。

    “开炮!”王新宇一声令下。

    炮手拿起火把,点燃子铳上的引线。等引线完全消失到子铳里面后,“轰”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一团火球,炮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狠狠的砸在一里外的草地上,连续弹跳翻滚,滚了很远才停下来。

    紧接着,第二门六磅佛郎机炮准备完毕,在王新宇喝令声中,炮手点燃子铳的引线。

    六磅佛郎机炮把炮弹送到大约两里外,落地的炮弹连续翻滚弹跳,在地上扬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成功了!”炮手们和匠户们欢呼雀跃,就连陈近南的亲兵队也跟着大伙们又蹦又跳。

    “不错!很成功!两门佛郎机炮可以打那么远!”陈近南微笑着点点头。

    佛郎机炮的密闭性比前装炮差多了,能打出一里两里的射程,已经是很厉害了。

    不过接下来,虎蹲炮的表演让人大开眼界:小小的一门不过四五十斤重的虎蹲炮,居然也能打出接近一里的射程!不过虎蹲炮发射实心炮弹,因为弹丸太小,杀伤力明显不行,炮弹落地之后,只弹跳几下就不再动了。若是打仗的时候,这种实心炮弹落在敌群中,造成弹跳杀伤的作用就很小,伤不了几个人。

    不过虎蹲炮能打出那么远已经很厉害了,这说明王新宇制造的颗粒火药远比明军现在用的火药要厉害得多。

    “红衣大炮准备完毕!”负责装填红衣大炮的炮手高喊。

    试炮的小**来了,人们纷纷激动起来,围住已经装填完毕的红衣大炮,看一下这种巨型大炮可以打出什么样的效果。

    炮手把点燃的火把往大炮尾部一捅,直接点燃药池内的火药,然后引发炮膛内的火药剧烈燃爆。只听到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红衣大炮重重的震动一下,整个炮身退出好几步远,炮口喷出一条两丈长的火舌,白色的硝烟笼罩了整个炮台。

    没有人能够看到炮弹飞出炮口,因为炮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就看不清楚。等到人们抬头试图寻找炮弹飞行的轨迹时,早已看不到炮弹的踪影。大约两息的时间,在八里外的草地上腾起烟尘,落地的炮弹像疯子一样翻腾弹跳。假如草地上有一群敌人,那么这一颗炮弹可以在人群中拉出一条至少五六十步长的血肉胡同!

    过了一会儿,去观察红衣大炮炮弹落地点的人们回来汇报:“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这一炮下去,确实是溃烂数里啊!”

    第二轮是霰弹发射,霰弹是一种用铁丝做支架,里面是铁砂和铁珠,外面包上硬纸皮或者布。火药燃烧后,炮弹在炮膛内就破开,把里面的铁砂铁珠一股脑打出去,在大炮前面形成了一道扇形的杀伤面。

    霰弹虽然杀伤范围极大,但是射程很近,不过几十步到两三百步左右,再远就没威力了。

    链弹的试射,却是仅限于红衣大炮,其他炮都没有配备链弹。因为这种炮弹本来就是对付风帆用的,只在舰炮上使用。

    在发射开花炮弹之前,王新宇教红衣大炮的炮手一种新的实心炮弹发射方法:点燃火炉,把实心炮弹放在火炉上烧红,装填完火药之后,先塞入木板保证气密性,同时防止火热的炮弹遇见火药直接爆炸。这种方法在海战中特别好用,烧红的炮弹,遇见船帆就燃烧,掉在船板上也能烧穿一个洞,如果炮弹击穿对方战舰炮甲板,碰巧落在对方的火药桶上,那就好看了。就算是没点燃火药桶,没烧到船帆,甚至没破坏船板,但烧热的炮弹掉在舱室里面都能引发混乱,迫使对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来灭火。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最后试射开花炮弹。

    目前王新宇只有一种开花炮弹,就是十八磅红衣大炮的开花炮弹。

    其他炮口径太小,使用开花炮弹的话威力不够,更何况接下来要迎接的是海战,陆军炮还暂时不需要昂贵的开花炮弹。在海战中,开花炮弹的作用是很大的,炮弹击中敌舰,能造成比实心炮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伤害。实心炮弹最多是在船板上砸一个洞,要击沉一艘敌舰,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炮弹。而开花炮弹,只要有五六发都击中对方的火炮甲板,总有可能引发对方的火药桶爆炸,引起大火灾,能给敌舰带来毁灭性打击。开花炮弹的效果,是实心炮弹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不过开花炮弹价格昂贵,加上开花炮弹是空心弹,弹壁薄,不能承受太大的膛压,否则会在炮膛内碎裂,本身就不能用太多发射药。而且那年头的火炮命中率不高,因此王新宇进行的试验,是用红衣大炮射击三百步远的海上目标。

    红衣大炮被转过来,炮口对准海面。

    距离炮台三百步远的海面上,停着一艘被用来当靶船的旧舢板。这是一条从清军手里缴获来的旧舢板,长约四丈,宽约七尺。

    完成了准备的红衣大炮发出一声轰鸣声,炮口火光一闪。但很令人失望,炮弹没有击中目标,而是落在距离舢板三丈外的海中。只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式,海面上腾起一道乳白色的冲天水柱,小舢板都差点被海浪打翻。

    炮手们匆匆忙忙清理炮膛,用水给大炮降温,然后装填火药,塞进炮弹,进行第二次试射。

    这次炮弹击中了目标,可是很令人失望,这颗炮弹没有爆炸,只是在舢板上砸了两个对穿的破洞,最后余威未减的炮弹击穿船底,沉到海底去了,也没有发生爆炸。

    “靶船沉了!靶船沉了!”有人喊叫起来。

    船底被砸开破洞的靶船开始缓缓下沉,还没等炮手装好第三发开花炮弹,靶船就已经沉入海中。

    正欲发射的炮手们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靶子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升职

    还没看到开花炮弹的效果,靶船就沉了,这结果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陈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炮手向陈近南请示。

    “那就随便找个目标吧!这样,打那边的那片小树林,我看看效果。”陈近南道。

    炮手们转过大炮,对准三百步外的一片小树林,炮弹装好,手持火把的炮手点燃红衣大炮。

    “轰”一发炮弹砸入小树林中。

    但没有发生让人兴奋的爆炸,却是像实心炮弹一样,砸烂了一片树枝,弹跳几下,就再也没动静了。不,因为发射药装药量少,炮弹重量也比实心炮弹轻,效果还不如实心炮弹。

    “又没爆炸!”大家都失望。

    陈蟒很失望的看着王新宇:“兄弟,你这开花炮弹,到底行不行啊?”

    还没等王新宇开口辩解,大伙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讽刺挖苦,根本不容王新宇有辩解机会。

    “这开花炮弹,是好看的吧?”

    “这哪有什么用,只能当实心炮弹用了。”

    “错了,还不如实心炮弹,实心炮弹还能砸死一片呢!”

    “就这种东西,居然要花那么多银子,也太不值得了!拿那些银子给弟兄们买酒喝不好?”

    “安静!大家都安静!”陈蟒大喊了声帮王新宇解围:“好了,大家都别吵了!王兄弟的开花炮弹虽然没成功,但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新式火药,链弹和霰弹,不是非常成功?大家给他一点机会,让他再改进好不?”

    “不过这开花炮弹,也太不靠谱了吧?”一位名叫吴浩东的炮手问。

    陈近南却还是有点见地:“弟兄们不要急,即便是泰西人的开花炮弹,也只有十之三四能炸开,其他的都没效果,现在还没试射完,大家还是耐心等一下,再看看结果吧。”

    吴浩东问道:“陈大人,在这海战中,本来命中率就不高,只有十之三四能击中敌船。而这开花弹,又只有十之三四能炸开,这样十发炮弹能起到效果的也就一发,最多不超过两发,也太浪费了吧?”

    陈近南回道:“海战本来就是齐射,而且开花弹要靠近了打,命中率可以提高到十之四五,开花弹十之三四可以炸开。譬如我们一艘船上有二十门炮对准一艘敌船齐射,一次齐射就差不多有两发炮弹能在敌船上炸开,按这炮弹的威力,只要两发,一艘七八百料的海船就能击沉。这样的威力难道不比实心炮弹强得多?大家还是再看看吧,看看威力如何。”

    负责红衣大炮的是水师炮手,听了陈近南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接下来继续试射,关键是看炮弹的威力如何。

    炮手们清理了炮膛,再次装填。

    第四发炮弹射出,只见前方树林中火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声中,滚滚白烟腾起,数棵碗口粗的大树在爆炸声中缓缓倒伏,顿时树林中被炸出一大片空地。

    “成功了!成功了!”众人欢呼雀跃。

    有人跑去观察了炮弹爆炸的效果,回来后报:“开花炮弹威力极大,比我们的万人敌和火油罐要厉害多了!树林中,百丈之内树木倒伏,尚有树枝在燃烧。若是敌船中弹,恐怕一炮即可化为齑粉!”

    接下来,剩下的十六发开花炮弹全部被试射出去,众人发现,这开花弹的爆炸率不算太低,一共打了二十发炮弹,除了前面两发对靶船失败的射击之外,后来发射的十八发开花炮弹,一共有十发炮弹爆炸,这样爆炸率已经达到了十之五六。

    陈近南满意的笑了,拍了拍王新宇的肩膀:“不错!你自己造的这开花炮弹,比泰西人的要好!我们延平王爷也曾想找泰西人购买开花炮弹,可是那些红毛鬼价格开得贵不说,还不肯卖,非得我们想办法弄到官窑的瓷器去换。以前老爷在的时候,他有办法从官员手里弄到官窑瓷器和官坊丝绸,现在鞑子占领了江南,王爷没地方去弄官窑瓷器和官纺丝绸,红毛鬼也不肯卖给我们开花炮弹了。”

    景德镇官窑瓷器比民窑瓷器要好得多,因为质量好而且很难弄到,官窑瓷器在欧洲是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本来官窑瓷器都是贡品,不能卖给外面的。但是到了明末,财政收入困难,崇祯允许原本提供给自己皇宫使用的部分贡品输出,以缓解财政困难。郑芝龙当时就有办法弄到少量官窑瓷器和江南官坊的丝绸卖给葡萄牙人,换来自己需要的武器。不过少量官窑瓷器和官坊的丝绸卖出的收入,基本上都落入官员手里,崇祯连个铜板都看不到。清军占领了江南之后,就禁止景德镇官窑瓷器流出,而且在江南建立了三织造,统一管理官坊丝绸,绝对禁止流出。所以现在郑成功根本没办法弄到那些高品质的贡品,也很难从洋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大威力新式武器。

    陈近南对今天的试炮十分满意,中午宴请了王新宇和陈鹏一行人。

    酒宴是在陈鹏府上进行的,所有费用都是陈近南出资,借了陈鹏的地盘做东,他自己带着冯锡范和两名亲信入席,陈鹏那边叫了自己的师爷和一名亲信,只有王新宇是独自一人。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身穿士子青衣的陈近南,武功高强的冯锡范和两名贴身侍卫,还有陈鹏、师爷和他的那名亲信都穿着宽袖大袍,明显属于上层人物,而最大的功臣王新宇,一身粗布衣,和这些上层人物格格不入。在这场面下,王新宇觉得如坐针毡,十分尴尬。尽管那冯锡范对他十分佩服,一直显示亲近,但王新宇还是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桌上的菜都是南方海鲜,有同安煎蟹,厦门海蛎煎,同安封肉,盐水大虾,白灼大虾蛄,炒海螺片等美味佳肴。

    这个年代的海鲜美味,都是纯天然野生食品,比起后世那些人工养殖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就连猪肉,也不是后来能比的。尽管当时还没发明味精,但厨师用高汤当调味品做的菜,比起后来的是美味得多。

    王新宇只顾放开胃口大吃,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美餐啊!过了两个多月的苦日子,嘴巴里早淡出鸟来了。

    陈近南却没责怪他吃相太难看,却说:“今天王先生是大功臣,多吃点,反正是本官做东,随便你吃!”

    正在大吃的时候,却听到陈近南对陈鹏说:“陈将军麾下有如此人才,实乃我大明洪福啊!这等人才只是一名小兵,确实是屈才了!本官回去就向延平王申功,给王先生官身。不过王先生乃陈千总麾下,此事陈千总也有功劳,本官就一并申报了!也给陈将军你报一功!”

    陈鹏连忙抱拳:“属下多谢陈大人!”

    用过酒席,陈近南要告辞回鼓浪屿去。

    王新宇送陈近南出门,到了大门口,陈近南让王新宇再陪自己多走一段路,王新宇答应下来。

    待到走得远了,陈近南拉过王新宇,在他耳边轻语:“本官去过王先生家,先生果然清贫!本官让人送去了一千两银子。放心吧,这银子也不是本官的,本官也拿不出那么多银两,这是延平王爷赏给王先生你的。”

    王羽要下跪拜谢,却被陈近南轻声制止:“此事不要过于张扬,下午你也回家见见家人。”

    “多谢陈大人!”王新宇抱歉道。

    陈近南最后给王新宇留下自己的一块令牌,让他有需要可以去找自己。只要去了厦门岛东南部鼓浪屿对面,向码头的水师小旗出示令牌,就能给送到对岸去。

    告别了陈近南,王新宇匆匆忙忙赶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到门口站着一条娇小的身影。那正是自己的妹妹,好像是得到哥哥要回家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等了。

    “哥哥回来了!”妹妹回头对屋里喊起来。

    王新宇看着自己那瘦弱的妹妹,心疼的要把她抱起来,可是小姑娘却害羞的躲开了。

    “小妹你怕什么,小时候还不是都哥哥抱你的?”王新宇笑道。

    “那是小时候,现在人家长大了。”

    王新宇轻轻敲了下妹妹的脑袋:“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说自己长大了。”

    “你妹妹已经不小了,隔壁老张家的姑娘,比你妹妹还小一个月,已经嫁人了!”母亲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迎出来。

    走进院子内,关上院门,王氏才对王新宇说:“羽儿,上午有人往家里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延平王赏的,还让我们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又是怎么得到王爷的赏识的?”

    “娘,您就放心好了!儿子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王爷的赏赐。以后儿子还会给家里赚到更多的钱!”

    王氏带着儿子走进自己屋内,指着床下一口沉重的箱子:“王爷赏赐的银子都在这里了,我们有了那么多银子,可以考虑给你们两兄弟一人找一个媳妇了,小妹也能嫁个好人家。”

    “娘,您又来了!儿子现在还小,还不急找媳妇。”王新宇回道。

    “还小?你都已经十九岁了!听那个今天来送银子的冯大人说,他今年二十一岁,女儿都四岁了!”王氏愤怒的用拐杖敲了敲地板说。

    “冯大人?是那个叫冯锡范的?他在我们家里坐了很久?”

    “小子,你怎么能直言冯大人名讳?”

    “娘,冯锡范现在是儿子的大哥了,是陈大人让他帮儿子的。既然是大哥,直呼其名也没什么。”王羽解释说。

    王氏说道:“虽然你认了这个哥哥,但毕竟人家是官身,你直呼其名总是不妥。不过这冯大人几天前也来过,是和陈大人一起来的。今天来,也算老熟人了,在我们家坐了会,聊了些家常。他是问起你可有婚配了没,我说你还没,他才说的他女儿都四岁了。冯大人还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他可以帮你找个好的媳妇。但我们农村人家,要找什么官宦小姐?不过你娘我也看得出,这冯大人对你很认可。羽儿啊,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争取多立大功,给我们王家光宗耀祖!”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给王家光宗耀祖的!”王新宇突然话题一转,“弟弟呢?他怎么没在?”

    “阿水在金门回不来。前几日他去鼓浪屿了,据说是郑大人看中了他,把他留在军营内从军了。”

    “郑大人?哪个郑大人?”

    “是郑侯爷,建平侯郑大人啊。你弟弟还说,侯爷留他当了亲兵。”

    “那可是延平王爷的堂兄啊!”王新宇大吃了一惊。

    前段时间,王新宇交代弟弟去办件事,去岛内南部的兵营找人。谁知道弟弟居然找到了郑泰,更奇怪的是,弟弟竟然还被郑泰看中了,被留下里当兵。

    对这样的结果,王新宇觉得不是很满意。他隐约知道一点后来的历史:延平王死后,郑经为了铲除异己,除掉了郑泰。如果自己和郑泰牵涉上什么关系的话,那么今后郑经在铲除异己的时候,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算了,先不考虑那么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发展自己的实力。等实力强了,如果到时候郑经真要清除自己,那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郑经分庭对抗,就不用怕他会把自己怎么样。只是这个弟弟,得想办法让他从郑泰那边出来,毕竟是亲弟弟,要当亲信也只能当自己的亲信,不要陪着外人莫名其妙送了性命。

    当天晚上,王新宇没有回军营,而是拿了些银子买了些白面猪肉,还买了一只鸡,让母亲做了顿好吃的,给母亲和妹妹改善一下生活。对这个母亲,王新宇非常感动,陈近南送来的一千两银子,母亲居然一点都舍不得用,全部留下来给自己。母亲和妹妹也吃了太多苦了,现在有钱了,首先要给她们过上好日子。

    晚餐上桌的时候,妹妹看到满桌子好吃的,开心得像小孩子过年一样。不过她本来就是小孩子。

    用过晚餐之后,妹妹又缠着王新宇给自己讲故事。一直到小妹听得睡着了,王新宇才轻轻给她盖上被子,蹑手蹑脚走出小屋。

    次日上午,王新宇就回到军营。

    工匠们在陈水杰和冯锡范的指导下,正在加紧速度盖房子。火药作坊的房子已经挖好地基了,匠户们从不远处的山上用车拉来石头,正在往地基上盖房子。铁匠坊比较特殊一点,是用石柱子架起来的,沿着石柱砌起矮墙,正中间是高炉,四面是透风的,保证夏天不会太热。冬天,或者是台风来,在矮墙上的木板拉起来,就能挡风。

    “王先生,再有四五日,我们就能开工了!”冯锡范说道。

    下午,延平王的封赏到了。

    使者念了封赏:因为改良火药,制造开花炮弹有功,陈鹏守备提升为右虎卫镇游击;王羽从小兵提升为把总……

    “想不到王羽年纪轻轻,就这样升官了!”众人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王新宇。

    王新宇塞了点碎银给使者,说感谢使者大人,感谢延平王。

    使者笑着说:“王公子,陈大人听说王公子尚未婚配,有意给你做媒,让你有时间去鼓浪屿一趟。”

第十二章 招兵

    这段时间王新宇没去找陈近南,也没时间去找,这阵子他可以说是忙坏了。

    火药作坊的房子比铁匠坊先盖好,火药作坊一共有七间房子:一间炼硝房,一间炼硫房,一间烧炭房,一间木浆房,一间混合房和一间仓库。作坊的外围拦着高高的石头围墙,有卫兵看守的大门,晾晒原料和成品,就在大院里面进行。作坊内一共有一百二十六名火药匠,工匠们也是按照不同的房间分配,每一组工匠,都有他自己的作业任务,不得乱跑乱窜。这样可以保证工作速度,又不容易出现混乱。

    看门的士兵,是陈近南留下来的亲兵,都统一归冯锡范指挥,保证作坊的安全。

    由于采取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工序繁琐的颗粒huo药生产速度不算忙,进入正常流程之后,这里每天可以加工出一百多斤颗粒火药和五斤粉末huo药,一个月下来,王新宇就能给延平王提供上三千多斤新式火药!之所以还要用到老式的粉末huo药,是因为制造导火索和引药的需要。

    王新宇对这样的速度还是不满意,按照他的想法,一百多名工匠,一个月得生产万斤火药才正常。不过现在工匠们还不熟练,等以后熟练之后,或许真可以达到月产万斤。

    火药作坊进入正常化运转之后,铁匠坊也完工了。

    铁匠坊因为需要烧制耐火砖,所以完工速度慢了几天。

    铁匠坊和火药作坊一样,都有高高的石头围墙围住。围墙内有泥模房,原料仓库,高炉室,成品仓库和亲兵兵营。铁匠坊完工后,立即投入使用。负责泥模的工匠们首先把挖来的泥土根据不同的口径生产出一个个圆球形的开花炮弹泥模,然后烘干。而铁匠们也同时开工,首先生产链弹。

    链弹的制造方法不算太复杂,和生产实心炮弹差不多,不需要专门的泥模,只要浇铸出一个个比炮弹口径小的圆球,再趁热焊上铁环,最后用铁链把两颗铁球连接在一起,就制造成一发链弹。

    实心炮弹和霰弹也有生产,用来增加延平王的炮弹储存。

    目前生产的炮弹主要都是舰炮用的炮弹,有二十四磅红衣大炮的炮弹,十八磅红衣大炮炮弹,十二磅红衣大炮炮弹,两千斤佛郎机炮弹,千斤佛郎机炮弹以及小船上用的碗口铳炮弹。

    铁匠坊也进入正常运行之后,冯锡范对王新宇说:“新宇兄弟,你现在已经是把总了,可以招募自己的士兵,你可以拥有一百多人到两百人的编制,可是你现在一个兵都没有,只有我们几个兄弟帮着你,这可不是办法。”

    冯锡范的话提醒了王新宇,确实,需要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培植自己的班底需要钱,现在钱是有了:这几天,延平王又让人送来一万两银子,扣除了各种成本、工钱之外,王新宇还能剩下一千多两白银,加上陈近南给的一千两银子,王新宇自己手中有了两千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两千多两银子,相当于后来的六十多万啊!这些钱,王新宇可以建立自己的第一套班底。

    延平王派来的人还带来另外一个令王新宇激动的好消息:王新宇要求的万石岩水库已经选好了地址,很快就会开工了。水库不大,只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修好拦河坝,再趁着台风季节带来几场暴雨,水库就能满了。有了水库,就能驱动水力车床。不过目前车床没有,水库还没修完,等打跑了清军再去搞车床还来得及。

    当天白天,王新宇就通知下来,让所有工匠在晚饭之后要开会,地点在铁匠坊的原料仓库内,每个人都要参加。

    现阶段铁匠坊的原料仓库还没堆满,可以用来充当临时会场。

    用过晚餐后,工匠们陆陆续续来到铁匠坊。走进仓库内,只见亲兵们早已把会场布置好了:会场内摆满了石凳,柱子上挂着灯笼,会场前面用木头搭起了一座小台子。

    所有人来齐后,先由冯锡范代表延平王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各位都是全国各地逃难来到厦门岛的,是延平王收留了大家,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工作,给延平王造出更多的武器,这才能报答延平王的大恩大德。

    说完后,冯锡范请王新宇上台。

    王新宇站到台上,环视了一圈台下的工匠们,清了清嗓子,先问话:“我现在先问大家一个问题,请问各位为何要背井离乡,来到我们这里?”

    台下的工匠们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兵荒马乱,工匠作坊没人管了,也没人发钱了,所以跑了;有的说是家里被鞑子占领了,才逃难过来;有的说是本来留在家乡,可是谁知鞑子要剃发易服,所以跑了;还有的说是鞑子占领了家乡,满人和地方官员、酷吏、恶霸勾结,被压榨得快活不下去了,所以过来。甚至还有一名工匠说,自己的女儿被鞑子侮辱了,他想要报仇,所以就来投奔延平王,但年龄太大了,军队不要,只好重操旧业当了工匠,只希望自己制造的武器能够更好的杀鞑子。

    等到工匠们说完,王新宇又继续问话:“在座的各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你们的家乡被鞑子占领!各位,如果有朝一日,我大明王师能光复故土,你们是不是愿意回到家乡去?”

    众人的说法不一样,有的说王师能光复故土就回去;有的说,只希望能多造武器让延平王多杀敌;有的说还是留在南方好……

    王新宇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想要激发工匠们同仇敌忾,通过带着他们打回家乡去的说辞,来让激发他们的干劲,乃至把他们的子弟挖出来给自己当兵。谁知道每个人的说法不一样,这让王新宇刚刚点燃的激情差点熄灭。王新宇当然没有放弃,如果就此放弃了,以后还怎么说服别人?于是他略一思索又说:“各位,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各位的帮助下,跟着延平王率领王师打回我们的家乡去,把鞑子赶出去!为了这个实现愿望,你们愿不愿意帮我王某人这个忙?”

    “我们愿意!”这下匠户们声音齐了很多。

    王新宇满意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大声宣布:“各位兄弟,自从你们来到这里的一天起,我就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在我眼里,匠户是优秀的技术人才,是前线大军杀敌的有力后勤保障力量!只要你们做得够好,我会向延平王提出申请,提高你们的工钱和地位,让你们有机会拿到自己应得的一份奖赏!”

    台下的匠户们每个人都欣喜若狂,要知道他们原来的地位十分低贱,明朝的户籍制度,是套在他们头上的一道锁链。后来清朝虽然废除了明朝等级森严的户籍制度,但工匠们的仍然受到重重盘剥,地位和收入没有得到丝毫提高。

    冯锡范听了王新宇这些话,觉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大明的户籍制度,怎么能随便改?好像是鞑子皇帝来了,废除的匠户制度吧?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延平王这里也没有严格的匠户制度,毕竟本来就是海盗起家的。而且延平王这里人也少,每个人都很宝贵,当然不可能有压制匠户的制度。只不过这些匠户,都是苦日子过惯了,自己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信心。

    看到大家兴致高昂,王新宇示意大家安静:“从今天开始,我会观察各位,我会通过考核,从你们当中选出一批优秀的人才,他们将正式成为我的弟子!我会把毕生所学交给他们!但是名额有限,火药作坊我会选出最优秀的五个人,铁匠坊也选五个!一共只有十个名额!他们学到我毕生所学之后,我会发给他们比一般人高十倍的工钱!”

    工匠们都激动了,比一般工匠高出十倍的工钱还是小事,要知道能够成为王大人的弟子,那以后匠头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王大人的重用,最后发家致富。

    王新宇是有心在匠户中培养一批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以后这些人可以带出更多的学生。一个带十个,这十个再带出一百个……最终技术人才会越来越多,达到满足大规模生产的要求。

    接下来王新宇又说了一些未来发展的趋势,给工匠们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前景。

    王新宇最后通知这些匠户,让他们的子弟明日来报到,他要从中间挑选一批士兵。同时他告诉这些匠户,自己的兵领的都是足饷,绝对不会存在克扣军饷的事情。

    听说当兵还能领足饷,匠户们兴致都很高。

    次日一早,所有的匠户把自己的子弟带来,希望能被王大人看中,成为王大人的士兵。要知道这些匠户都是拖家带口从北方逃难过来,一家大小都在这里。结果,他们足足带来了一千多子弟让王新宇挑选。

    王新宇经过精心挑选,年龄太小的不要,年龄太大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弱的不要,油腔滑调的不要,细皮嫩肉的不要,当过兵的老兵油子不要,见了官不害怕的不要。最终选出了一百人加入他的军队。

    也就只能挑选出一百人了,再多的也挑不出,毕竟这些匠户们的子弟中,最适合当兵的,早加入延平王的队伍了,说难听点,王新宇这是从别人挑剩的里面挑选。

    除了从匠户子弟中挑选,王新宇还从自己村子中挑选出二十人从军。这样,王新宇手里就有了一支一百二十人的队伍。他现在是把总,拥有一支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是符合规定的。

    不过这一百二十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当亲兵的,最终能被选出来当亲兵的只有十多人。

    有了士兵,王新宇暂时不选队官、什长,而是先由冯锡范和陈近南留下的那几名亲兵暂任小队、什长职务。等到自己的兵练好了,再根据表现提拔基层军官。

    当晚,王新宇把画有配图的练兵教材交给冯锡范的时候,冯锡范看了一遍就瞪大眼睛呆住了,过了许久才说话:“你这是什么兵书?整整一个月下来,每天都操练,而且还不是教他们十八般武艺,也不教鸟铳火炮,却是整天练左转右转,齐步走路,还有天天跑步?而且每天操练,这得多耗费多少粮食啊!你每天都得给他们吃饱。”

    王新宇笑着说:“戚爷爷当年的兵,队形能那么整齐,行进中能保持队形不乱,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只不过我的要求比他的还高,他的兵走十五步左右还得重整队形,我是要求从走上战场开始就不会乱!”

    “你这要把每个兵都练成亲兵啊!”

    “错,他们只是普通的兵,亲兵的要求会更严!”

    冯锡范摇了摇头:“你这样练兵,估计一个月后,这一百二十人得跑了一半了!”

    王羽斩钉截铁的说道:“跑就跑了!坚持不下来的人我宁可不要!我要的战兵每个都是精兵!以后招辅兵可以放松点,不过军饷要少很多。”

    冯锡范又问:“可是上面拨给我们的粮食就那么多,他们不够吃了怎么办?”

    “我这里不是还有两千多两银子?我自己掏钱给他们买粮食!”

    当年的人们早上起来都很早,卯时都起床了,相当于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新兵们起床之后,就被冯锡范和亲兵们集结起来,开始一天的锻炼。

    一大早是越野跑,头一天的运动量较小,跑完五里就算过关。跑不完的,按照王新宇的要求要做一百个俯卧撑才能吃早饭。

    用过早餐,辰时到午时是站队列,也就是相当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一点都是练习队列。

    下午,未时到酉时,也就是中午一点多到下午五点,还是队列。练完队列,再跑一里路然后吃晚饭。

    吃完晚饭,王新宇亲自教士兵们识字。目前还没教书先生,只能他自己动手教了。

    每天跑了站,站了再跑,不仅新兵们累得全身发软,脚底都起了泡,连冯锡范和几个亲兵都累得够呛,要不是看着王新宇答应给他们白花花的银子,那些亲兵早就撂担子不干了。废话,每个人一个月给二十两银子的教练费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王新宇自己更是累,白天要教那些工匠们各种技术,晚上回来还得教士兵识字。

    新兵们虽然受苦,但伙食还是很不错的,每天米饭管饱,还有鸭蛋和小鱼干吃。每五天,还能迟到一顿肉。

    其实也就头几天特别难熬,每天晚上新兵回来还得挑水泡,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跑步站队列,也没那么辛苦了。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比王新宇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只跑了三十三个,其他的都坚持下来。毕竟这些士兵看到每个月能领到的足饷,还有每天可以放开肚皮吃饭,五天还能吃到一顿肉,这伙食条件算不错了,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来。

    基本队列差不多熟悉了之后,王新宇才开始让人教士兵长枪、鸟铳、弓箭和短刀。

第十三章 清军来袭

    演武场上,八十七名新兵整整齐齐站成方队,队伍前面,暂时充当他们教官的十名陈近南亲兵站得笔直,面对这些新兵。

    王新宇和走到队伍前面,转头面对新兵们。跟在后面的冯锡范立正转身,满意的注视着这些他练出来的好兵。

    “各位弟兄们!”王新宇看着新兵拉开嗓门喊道,“是何人让你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是鞑子!”新兵们齐声大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现在有人要你们剃发易服,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有人要强占你们的土地,拿抢走你们的钱财,侮辱你们的妻女姐妹,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对面的鞑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新兵发出火山喷发一般的怒吼声。

    王新宇做了个手势让新兵们安静,然后环视一圈,说道:“各位弟兄们!该说的话,我也说过千百遍了!鞑子要来,你们要练好一身技艺,才能保护你们的妻女姐妹!才能保护你们的父母!才能有朝一日打回你们的家乡去!为什么这一个月来都没教你们兵器,都是枯燥的队形训练?因为戚爷爷曾说过: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你们要手持长枪迎敌,若是队伍不整,只能误伤己方!所以我先教你们的是队形!今天,我给你们发下兵器!根据不同的需要,我发给你们不同的兵器。”

    八十七名新兵,四十人是长枪兵,配备清一色丈余长的白蜡杆长枪;二十名刀牌手,配备大刀藤牌;二十一名火枪手,配备鸟铳腰刀;还有六名武功最高,身体最强健的士兵,发给他们铁弓和最精良的好刀,这七人是未来的军官,目前暂时兼任弓箭手。

    鸟铳是王新宇让陈铁匠的儿子打造的,这些鸟铳比目前军中普遍装备的鸟铳要精良得多。本来王新宇打算装备燧发枪的,但他研究了很久,还是没能自己搞出燧发枪,只能先用鸟铳将就了。这鸟铳射速太慢,射程比起强弓也不占优势,射速又比弓箭慢得多,所以还配有弓箭手。不过弓箭手和鸟铳相比有个特点:很难掌握,需要长时间锻炼才能百步穿杨,而且弓箭手消耗力量太大,一般射出十多支箭之后便已经力竭,鸟铳只要不炸膛,就能源源不绝射击。所以他只挑选出七名本来就练过武,又天资聪颖的士兵当弓箭手。

    兵器发下去之后,由冯锡范带着亲兵,传授给新兵技艺。

    冯锡范亲自指导刀盾手,他先是演练了一遍,就让士兵列队砍杀。

    “举盾!”

    整整齐齐的士兵举起盾牌。

    “出刀,杀!”

    刀光闪烁,一排刀整整齐齐犹如泰山压顶之势砍了下来。

    陈近南的一名亲兵指导长枪兵,长枪兵队伍整齐,数十条白蜡杆长枪随着一声喝令齐出,甚是壮观。

    另外一名亲兵指导鸟铳兵,二十一名鸟铳手站成三排。

    亲兵先自己演练给新兵们看,之后就让他们先单独射击,熟悉鸟铳之后,以后将会在队官口令下射击。

    王新宇使用了定装纸包子弹,鸟铳手取出子弹,咬开纸包,把火药倒入鸟铳内,再把子弹塞进去,用通条压实,再把粉末的引药倒进药池,挂上火绳,就能射击。

    鸟铳使用火绳,队形不能保持太密集,或者很容易点燃队友的火药!王新宇只能用间隔比较大的队列演练。

    最后的六名弓箭手,由王新宇亲自指导。

    经过一个上午的练习,每一名新兵都有了一定的气势。只要多练上一阵子,他们就可以上战场了。只有让他们见过血,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精锐的战士。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新宇发现自己没钱了。

    “银子用完了,最多再三天,他们都要饿肚子了。”王新宇很无奈的对冯锡范说。

    短短一个月,两千多两银子就没了。而且士兵的兵器、军服、部分火药和部分伙食费都不用王新宇自己的钱,是延平王发下来的军费。因为每天进行操练,士兵们饭量大增,还要隔三差五给他们吃好的,加上高强度的火枪射击,自己还要给这些兵多购买火药,那都是自己贴的钱;那精良鸟铳,价格也比延平王能接受的贵了一些,差价也是王新宇自己补了。包括发给冯锡范他们的教练费,也是王新宇自己掏的腰包。

    王新宇总不能向上面报,我要给陈永华的亲兵发饷银吧?那些亲兵本来就是陈近南自己出钱养的,王新宇需要他们帮忙,总不能让延平王给自己出这个钱。

    养兵花钱如流水,王新宇把自己的老婆本都贴光了,还是不够用。

    这时候王新宇心里有点后悔了:给延平王造那开花炮弹,自己怎么不会报价高点呢?一发炮弹多报十两银子,现在已经生产出三百发炮弹了,那就三千两银子到手了!别人都说军火商是最好做生意的,可是自己这个军火商是赔钱的。不过他本来就没想赚延平王的钱,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招兵,钱就不够用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开花炮弹的报价已经低了,没办法再抬高价格。自己这个军火商想要赚钱,只能等炮厂盖好,在大炮的报价上面赚点钱用。

    “要不这样吧,本来不是要给他们发军饷了?我们先不发军饷,先顶一阵子。我这再让人去找陈大人多讨要点银子来。”冯锡范说道。

    “拖欠他们的军饷?”王新宇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妥吧?第一个月就拖欠军饷,以后他们还能相信我们?而且他们军饷也不多,八十七人,还不到两百两银子,这点钱能干嘛用?”

    于是冯锡范和几个亲兵一合计,把王新宇发给他们的“教练费”暂时拿出来补贴进去,还暂时能顶上一段时间。

    “王公子,你欠我们兄弟几个两百两银子!这笔帐记好了,我可要给你算利息的!月息五分!”冯锡范阴险的笑道。

    冯锡范向陈近南“救急”的信已经送出,再过几天,上面还能再拨点银子下来。王新宇向冯锡范他们借的这点钱可以顶几天。可是现在不但没钱发给他们第二个月的教练费,短期内连钱都还不上了。时间拖得越长利息越高,到时候不知道那家伙还得敲诈自己多少。

    三天后,陈近南回信了,跟着回信一起来的,还有预支的下个月的军费八百两银子,再加上自己掏腰包借给王新宇的一千两银子,一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

    有了这些钱,王新宇又能支撑一段时间。还好,现在武器火药都买了,除了发军饷之外,剩下的钱只需要用来补贴改良伙食,这些钱足够支撑至少一个半月,只是不能多招人了。接下来,王新宇就要想办法赚钱。除了即将爆发的厦门大战,可以立功赚钱之外,他还打算将来炮厂落成之后,提高一点大炮的价格赚钱。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转眼进入了五月份。

    万石岩水库的拦河大坝已经建好一半,陈近南来信告诉王新宇,很快就需要他去一趟澳门采购车床。银子的事情不是问题,只要炮厂盖起来,花钱再多延平王都能接收。而且延平王还打算,造好的大炮可以卖一些给舟山张煌言。

    看到来信,王新宇有点困惑;:张煌言有钱吗?不过一个空头的兵部尚书。他不知道,张煌言其实还是可以搞到不少钱的,因为满清搞的剃发易服、有不少江南士绅家族支持张煌言。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满清发动了哭庙案、通海案和销奏案等江南三大案,用来打击企图反清复明的士绅阶层,使得张煌言失去了大批士绅支持。

    泉州清军大营。

    施琅向达素上报:“大将军大人!我军还有五天就要出击了!吴六奇的广东水师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肯定可以如约赶到!我军主力从泉州出发,经过金门北部海域,我们在那里同郑逆决战。那样吴六奇的广东水师就能趁机从厦门岛南部登陆!另有李率泰的八旗水师,从漳州启航,将会同我们在厦门东面海域回合。至于属下已经安排好的暗桩陈鹏,会让他提前把战船送来!看到他的战船进入我们同安水域,属下暗藏在高崎北面的奇兵即可趁机渡海!上岸之后,陈鹏会引我们的勇士向纵深攻击,直取岛南郑逆陆师大营!另外,只要我军占利,属下原来的部将刘国轩必然会趁机倒戈!”

    “刘国轩?此人可靠否?以前此人可是杀害过我满洲旗人的!”达素问道。

    “此人鼠首两端,若是我军得利,此人便会倒戈;若是我军失利,此人还是会跟随郑逆。不过属下相信,此战郑逆必亡!”

    达素笑道:“此战乃我大清对明狗最后一战!灭了郑明,舟山张逆,西南李逆将人心惶惶,不攻自破!我大清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安南大将军英明威武!我军必胜!”黄梧上前谄媚道。

    “安南大将军必胜!”

    “杀光明狗!”

    清军大帐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各位安静!”施琅做个手势,然后转头对达素行礼,“大将军大人,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的!”

    “什么事?”

    “那陈鹏麾下有一奇人,擅长火器,尤其擅长制造开花炮弹。据陈鹏说那开花炮弹威力极大,一炮发出溃烂数十里!若是能用在水战中,哪怕夷人的软帆大舰,也能一炮击沉!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乃我大清洪福!”

    “此人的开花炮弹如此厉害?”达素大吃一惊。

    施琅弯腰拱手回道:“不错!小人麾下的士卒在高崎对面,也曾见到过对岸明军试射开花炮弹,确实是威力极大,一炮击中,一条大船燃起数十丈高大火,立即化为齑粉!”

    “那就立即招降此人!”

    “只可惜此人有些固执,陈鹏已经动了杀意。但属下想,还是给此人一个机会,届时属下会下令,陈鹏的水师投奔我王师之时,让他把此人一并带来。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再杀此人也不迟。”

    达素点了点头:“可以!此人若愿意归顺王师,本将军可以上奏朝廷,给他一个参将。”达素还有话没说出:如果王新宇到了清军这里,可以立下大功的话,甚至可以给他抬旗,让他入汉八旗。

    “属下这就去准备,派人去对面,让陈鹏把战船连同那人一起送来!”施琅行礼道。

    夜深人静,一条小船鬼鬼祟祟驶向高崎明军水师大营。

    “什么人?”明军水师发现了来的小船。

    陈鹏的亲信赶来,那小船上的人先对上暗号,等到亲信把其他明军都赶走,小船上的一名精壮武士压低声音说:“禀告你们陈大人,事态紧急,对面来的人找他。”

    亲信向陈鹏禀报之后,对岸来的人连夜拜访陈鹏府。

    来的一共有十人,进入陈鹏府中,为首那武士让其余七人在大院里等候,自己带着两名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走进厅堂。

    陈鹏扬手,让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下师爷和自己的两名亲信。

    “好了,这里没外人了,你说吧!”陈鹏小声说。

    那武士轻声道:“陈大人,我军主力将会于十日凌晨从泉州出发,黎明即可同郑逆先锋交战。施琅总兵估计,王师大约未时同郑逆遭遇,在海上决战!到时候,高崎对面的五千奇兵也会渡海!施大人要您在在十日辰时,把水师先行送往对岸。另外,施总兵特意交代了,那个王羽也要带上,和水师一并送往对岸,要活的!此事若成,施大人答应给你升为从二品副将!”

    陈鹏面露难色:“那王羽现在羽翼逐渐丰满,手中已有百余精兵,每个拿出来都是亲兵!次贼恐怕不大好对付!若要死的,本官可以让人给他下毒暗算了他。若要活的,只能等王师登陆了。”

    清军武士冷笑一声:“不用等王师登陆,你可以下令让他去水师大营!只要他上了船,就由不得他了!我还带了两名满洲勇士前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上你的旗舰,以我们三人之力,不要说一个小小的王羽,就算百人都能轻松斩杀!”

    说着清军武士指了下站在自己后面的两名彪形大汉。

    师爷暗中打量了那两条大汉一眼,顿时心中大惊:此二人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啊!看得出他们武功高强,身上有一种肃杀之气!

    “可是他是陆师,又如何命令他上水师战船?”陈鹏焦急的问。

    一旁的师爷面露微笑,向清军武士一拱手:“这位大人高见!对,我们有办法把他骗到水师船上!”

    “军师可有妙计?”陈鹏问。

    师爷笑道:“开花炮弹不是王羽造的?我们这几日督促他给我们也造上一些开花炮弹。等王师即将到来,就告诉他,水师要出征阻敌,但我军水师对开花炮弹不熟悉,让他上船教水师炮手。这样还怕他不上船?只要他上了船,那就是这三位满洲大人的事了!”

    “高!师爷果然高明!”陈鹏眉开眼笑。

    次日一早,陈鹏就让亲信给王新宇传达了命令:对岸鞑子有异动,可能会偷袭我军。高崎水师需要一些开花弹,不用多,给旗舰备上即可。届时可以迎战敌军。

    得到陈鹏的命令,王新宇让工匠加班加点赶制一批开花炮弹提供给陈鹏。

    五月十日凌晨,泉州清军水师拔锚启航,共计八百多艘大小战船,杀气腾腾向厦门海域扑去。

第十四章 海战伊始

    海的东方开始有一片深红色的霞光,转瞬间,海不再是那么深沉和黑暗,海水瞬间被霞光映红了一半。一轮鲜红的火球,从遥远的海天一线处冉冉滚出海面,金色的光明瞬时照亮整个大海,海水泛着金色的波纹。

    踌躇满志的达素站在旗舰船尾的楼台上,欣赏那美丽的海上日出。看着自己的“王师”距离前方“郑逆”盘踞的岛屿越来越近,达素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一战,注定将是自己成名的一战!自己会像当年蒙元在崖山碾碎南宋一样,把南明最后的主力碾得粉碎!相比郑逆,曾经的巨寇李定国,现在挤在西南一隅苟延残喘;舟山张煌言更是好解决,消灭了郑逆,朝廷回头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张煌言。至于四川的闯营,有李国英和吴三桂在盯着他们,剩下的流寇也不多了。

    只要这一战占领了厦门岛,金门岛也指日可待,郑逆就算没死,从此也不会对朝廷构成任何威胁。

    达素想象着自己打了大胜仗之后回到北京,顺治皇帝龙颜大悦,达素封官加爵,光宗耀祖,从此同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等人平起平坐,从此权倾天下。

    “狼烟!”正当达素做着黄粱美梦的时候,有人喊了声。

    清军舰队航线边上一座小岛上,冉冉升起翻滚的黑烟,向明军发出了包含清军舰队各种信息的警报。那是一座很小的小岛,看起来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没想到明军居然在这岛上还安排了探子。

    “贼人居然在这里还有探子!黄梧!”达素吼道。

    “小人在!”

    “派几条船去那岛上,把郑逆的探子给我拿下!”

    “喳!”黄梧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岛上的明军探子很快就被拿下,被俘的明军探子被送到达素船上后,任凭清军威胁利诱,明军探子宁死不屈,壮烈牺牲。

    狼烟发出,郑泰部看到清军来袭的警报,立即向厦门岛方向发送了狼烟信号。郑泰部同时做好出战准备,水师官兵纷纷登船。

    和郑泰部队同时看到狼烟信号的,还有郑成功的先头部队周瑞、陈尧策所率领的一支船队。

    这是一支诱饵孤军,他们的目的就是拖住清军水师,一直拖到潮水对郑家军有利的时候,金厦主力部队出来前后夹击,一举歼灭清军水师。

    周瑞和陈尧策的水师拥有二十艘中型战船,这种船是郑家军标准的战船,该型船是双桅战船,杉木结构,船长约十一丈,宽三丈,吃水一丈,船重四百五十料,船首一门主炮为二十四磅红衣大炮;两侧各有三门千斤佛郎机,共六门船舷炮;除了七门大炮外,船上水兵还装备有碗口铳、迅雷炮、鸟铳、弓箭、国姓瓶等武器,舰员七十到一百人。

    本来明朝的福船,最大的主炮不能在船上发射,在打仗的时候必须把主炮放到船后面的小筏子上发射。而郑家军的福船经过加固,可以直接在船上使用主炮。

    周瑞拔剑指向前方海平线上出现的清军船队,大声吼道:“弟兄们!鞑子要来了!我们今天要把鞑子死死钉在这里!哪怕我们战到剩下最后一条船,最后一个人,都不能后退一步!”

    鼓浪屿,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鼓浪屿的郑成功一大早就收到了金门岛方向发来的狼烟信号。

    原本延平郡王府是在厦门岛内,但近来清军云集同安泉州两地,郑成功为了备战,已经很长时间没回郡王府了,每天都吃住在鼓浪屿,为的就是随时可以登上日光岩指挥全军。厦门金门两岛实在太小,而且距离大陆太近,清军水师云集,郑家军受到严重威胁,根本无法放开手去做别的事情。他要的不仅是打退清军攻击,而是重创清军水师,让清军再没有渡海攻击能力,这样才能保证将来进攻台湾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等到占领了台湾,就有足够的地盘可以让自己扩张军力。

    郑成功丢出去的一支诱饵舰队,就是要把清军水师吸引在金厦海域,等待潮水变化之后,郑成功将会亲自率军攻击陷入金厦之间的清军水师,尽可能的歼灭清军水师。

    每天都是不同的舰队在金门海域巡弋,今天刚好轮到周瑞他们。

    年近六十的老将洪旭心疼的说:“鞑子来了,周瑞和陈尧策这两位小将,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

    郑成功注视着远方海面,斩钉截铁的说:“想要全歼鞑子水师,就得有人牺牲!今天轮到他们两个巡海,是他们的荣幸!”

    周瑞和陈尧策是郑成功的两员爱将,可是今天轮到他们执行任务,能否一举全歼清军水师,就看今日一战。虽然知道今日周瑞和陈尧策必然是凶多吉少,可是要成功,总是有人要牺牲。

    “向全军发出狼烟信号!”郑成功下了命令。

    狼烟信号传到高崎,陈鹏看到远处升空的狼烟,心中十分兴奋:王师终于来了!

    陈鹏问站在身边的清军武士:“吕大人,我们的水师什么时候开过去?”

    “不急!施大人要在午时才会渡海,我们大概在巳时把船开出去就好!施大人看到水师投诚,就会渡海上岸!”那清军武士说道。

    陈鹏用袖子擦了一把汗:“还得等两个时辰啊!”

    清军武士冷笑一声:“陈大人着急了?那么长时间都等了,还差那么两个时辰?让人准备一下,一会儿把王羽带去水师大营!”

    金门海域,周瑞的舰队已经同清军水师交上手。

    和原来历史上不一样的是,现在周瑞和陈尧策的舰队都用上开花炮弹。为了达到歼灭清军水师的目的,郑成功每天都派遣诱饵舰队。虽说是诱饵舰队,但要尽可能的拖住敌人,需要强有力的武器。因此每天的诱饵舰队回来,都要把开花炮弹卸下船,交给第二天要出发的诱饵舰队。今天刚好是轮到周瑞和陈尧策。

    “轰轰轰”前方密密麻麻的清军舰队吐出一团团白色的硝烟,炮弹犹如冰雹一般砸向明军舰队。

    铺天盖地的炮弹落在海水中,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虽然距离还远,清军的炮弹命中率很低,不过还是有炮弹击中明军战舰。实心炮弹击中船板,在杉木板上砸开一个破洞,木屑碎片横飞,有明军士兵不幸被破碎的木板击中,顿时血流如注。

    明军船队不需要动,只要原地等待即可,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拖住敌军,不能逃跑,也不用发起追击。

    看着眼帘中逐渐放大的清军战船,周瑞下了命令:“船首红衣大炮准备,装填实心弹!”

    明军炮手装填和平时不一样:炮手们把火药装填到红衣大炮内之后,先把一块圆形的厚木板从炮口塞入,用长拖把敲打进去,顶住火药,然后把一颗放在火炉上烧得通红的实心炮弹用大铁钳夹出,把炮弹从炮口送入。这种办法是王新宇教给明军的,这样装填虽然慢了点,但威力更大。

    经过王新宇改良的火药,用在海战中,无论的大炮的威力还是命中率,都得到极大的提高。

    打头阵的十艘明军战舰吐出一团团白烟,十发二十四磅红衣大炮炮弹飞出炮口,呼啸着扑向清军战舰。

    “咣咣咣”清军战舰四周海面上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当年的炮弹命中率很低,大部分的炮弹都落空,但有一发炮弹击中了一艘倒霉的清军战舰。这颗烧红的炮弹像是小刀切黄油一样,在清军战舰船板上狠狠戳了一个破洞,木板碎片四射,击伤了躲在后面的好几名清军。击穿船板的炮弹余威未减,又直接从一名清军士兵左肩擦过去,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名清军士兵整条左臂就像是被刀砍了一样掉落下来,鲜血喷出,染红了甲板。通红的炮弹最终落在地板上,烧黑了周围一圈木板,若不是被清军及时浇水扑灭,就会引起大火。

    清军炮手也没闲着,炮手们紧张的清理炮膛,给炮管降温,装填火药,装入炮弹,压实,然后插入引线,瞄准目标,点燃火炮。

    海面上,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清军舰队进行第二轮射击。

    这次双方距离近了很多,清军的齐射显得十分壮观,海面上白烟弥漫,劈天盖地的炮弹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明军舰队。

    密集的炮弹呼啸而至,就算清军炮手再差,命中率再低,还是有好几艘明军战舰中弹。

    炮弹砸烂了木板,木屑横飞;有的炮弹击中了船帆,把船帆击穿一个大洞;有的炮弹击穿船尾的楼台,从尾部钻出,掉在海中;还有的炮弹击中桅杆,发出一声木材断裂的声音,桅杆拦腰折断。

    明军士兵多人受伤,还有一名士兵被跳起来的木板击中头部,当即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开炮!”周瑞拔刀指向清军舰队一声大吼。

    已经完成了装填的明军射出第二轮炮弹,这一轮发射的还是烧红的实心炮弹。因为距离近了很多,十发炮弹射出,有三发命中敌船。

    两艘清军战舰中弹,受了点轻伤。还有一艘倒霉的清军战舰中弹之后,通红的炮弹连续砸死两名清军士兵,又把一门小炮砸翻,飞起来的小炮再砸死两名炮手。随后炮弹落在火药桶边上,高温熏烤着火药桶,差点引发一场灾难性的大火。幸亏有人及时发现,立即搬开火药桶,并立即打水来浇灭火焰,给通红的炮弹降温,才没引发大火。

    清军船多势众,受伤几艘船根本没什么。清军炮手手忙脚乱,清理了炮膛,然后装填火药,装填炮弹,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又一次点燃引线。

    炮声隆隆,大群战舰发出山崩地裂般的齐射,炮弹砸向力单势薄的明军舰队。

    十艘明军战舰几乎每艘都受伤,船上的水兵伤亡不小。不过毕竟实心炮弹威力有限,而且清军还不懂得加热炮弹再发射,明军战舰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对于船来说不过是一点轻伤。

    炮手们已经清理好主炮炮膛,火药被装填进去,然后塞进链弹。

    “开炮!”随着一声令下,十艘明军战舰再次齐射。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一里,这些训练有素的明军炮手命中率还算可以,十炮齐射,有三发命中目标。

    链弹击中船帆,顿时把清军战舰的船帆撕得粉碎。其中一发链弹的铁链还拉住了桅杆,活生生把桅杆扯断,船帆全部撕烂。

    三艘中弹的清军战舰立即失去了风力的动力,不得不停下来,或是修理船帆,或是修理桅杆。

    双方距离拉近了,清军战舰虽然多,但是距离太近之后,反而是一时无法展开队形。即将进入舷侧炮的交战阶段,清军还需要进行一次调整,用两艘或者四艘战舰夹击一艘明军战舰,更多的船这时候反而用不上力。当然,清军的船首炮也没闲着,进行了最后一轮射击。只是这一轮射击,能开火的清军战舰不算多,只有面对着明军的那几艘船可以开火。

    距离很近,命中率算是比较高的,明军战舰伤痕累累,大批士兵受伤,甚至不少人重伤、阵亡。

    “准备开花弹!”周瑞喊道。

    船首红衣大炮和船舷的千斤佛郎机炮,全部装填上开花弹。

    明军船少也有船少的优势,特别是进入近战,清军的船只或是只有船首炮可以开火,或是只有左舷可以开火,或是只有右舷可以开火。而明军无论是前主炮还是两舷佛郎机炮,全部都可以开火射击,因为前后左右都是敌船,往哪个方向都可以打。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清军明军的战舰最近的,相距不到三百步之遥,这已经是开花弹的射程之内。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船头对准了敌舰的明军战舰纷纷喷出火光白烟。

    开花炮弹的效果不错,十发炮弹齐射,有四发命中目标,竟然有三发炮弹发生了爆炸!

    “轰”被开花炮弹击中,那艘较小的清军战舰顿时发生剧烈爆炸,倏然爆裂的火球从船体内部喷出,迅速膨胀变大,一团红黑相间的烈焰腾起,笼罩了清军战舰,顿时船帆、甲板和船楼都燃起熊熊烈火,这艘三百料的战舰立即变成海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炬。

    三艘中弹的清军战舰,除了刚才那艘小船已经无药可救之外,其余两艘较大的船也受了重伤,失去战斗力。

    其中一艘大船上有两门火炮被爆炸的气浪掀翻,船帆和甲板都燃起大火,船上的清军士兵死伤狼藉。没死的人只顾救火,根本无法还击。最后那艘清军大船,也伤得不轻:炮弹落在船尾的船楼内爆炸,整个船楼被炸飞上天空,船上的军官被席卷一空。失去指挥的水兵根本就顾不上如何去还击,纷纷跳上拖在船尾的小船逃命。

    双方进入了舷侧火炮对射阶段,这次明军战舰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威力,一排接一排齐射,开花炮弹准确的击中目标,事实上也不算太准,命中率不过十分之三,但因为可以开火的火炮数量多了很多,每一轮齐射都有清军战舰中弹。虽说千斤佛郎机炮的开花炮弹威力不如二十四磅红衣大炮,但是击中目标,还是能给清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双方战舰两轮对射过后,清军有四艘战舰在熊熊烈火中下沉,还有三艘战舰中弹累累,船帆全部被烧光,甲板上的水兵死伤惨重。

    “明狗的开花炮弹果然厉害!”达素大惊失色。

    黄梧说道:“大人请放心,明军船少人少,我们只要用大量小船去冲击,就能登上他们的船!”

    “赶快传令下去吧!”

    “喳!”

    黄梧传令下去,清军大船躲开明军火力,用小船快速冲击,企图用接舷战的办法消灭明军战舰。因为小船目标小,用开花炮弹打,不仅不划算,也不容易击中,所以比较容易靠上去。大船在后面掩护小船即可。

    高崎军营,王新宇正在指挥新兵,让他们做好出战前的准备。

    “把总大人!陈大人叫您去水师大营一趟!”陈鹏的一名心腹走进王新宇的大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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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系的高材生,穿越到永历十四年,正值东南延平王北伐新败,兵部尚书张煌言损兵折将,晋王李定国又战事不利,缅甸莽白准备篡位,咒水之难在即。在这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主人公要如何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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