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买地
“妈的,原来这两个是忍者。”刘子光大怒,刚要下水去追,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两个小小的尖尖的东西露出水面,正在向江岸方向移动,仔细一看好像是刀鞘的尾部,他不禁哑然失笑。忍者也就是这个水平啊,用刀鞘当通气管而已。
“对着那两个东西放箭!”刘子光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拿出背上的劲弩,对着那两个通气管射了过去,很快两个刀鞘就迅速消失了,一股血迹浮现在水面上,刘子光怕不保险,带了两个人跳上小船追过去,到了水面上有血迹的地方,却找不到尸体,刘子光四下搜索着,黄昏的江面上波光粼粼,月色江风,视线远不如白天,忽然一串小小的气泡从江心方浮起,不在意的人肯定是以为大鱼吐的泡泡,刘子光却不这么认为,他示意手下把船划过去,拿起一把鱼叉冲着气泡前行的轨迹狠狠地投了下去。
一串更大的气泡从水中升起,随即一具背上插着鱼叉的尸体浮了出来,看样子是其中一个忍者,但是黄镇和另一个忍者还没有着落,这可是南厂成立以来的第一炮暗杀业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手,小船上有一根一丈多长的竹蒿,刘子光顺手抄起来在水里乱戳,这里的江水至少有三丈深,再厉害的忍者也不可能在没有氧气供应的情况下长时间不浮出水面,何况还带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果然不出刘子光所料,一具肚子被灌得滚圆的尸体从水底浮了上来,小船摇过去一看,正是此次行动的目标——黄镇的尸体。
夜间的江面上,船只又开始多了起来,办完正事的杀手们也顾不得追杀另一个逃跑的忍者了,把黄镇的人头割下来装进口袋,至于管家佣人和船工,没等刘子光发话已经被孙纲派人宰了,既然出来杀人,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刘子光也没说什么,吩咐他们把尸体船只处理干净就上了自家的乌篷船。
黄镇乘坐的客船被凿通了船底,尸体用绳子捆在船舱里,随着江水的涌入渐渐沉入了水底,黑天半夜的周围的船只以为遇到水匪杀人越货,纷纷把船划得飞快,哪有胆子往这边多看一眼。
虽说跑了一个忍者,但是任务总算完成了,众人喜气洋洋地带着人头上了乌篷船,向着扬州方向驶了一段距离,找了个江叉子把船沉在里面,上了一艘早已等在附近的快船,回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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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镇的人头在次日的上午被刘子光亲手交到了南厂提督兼内操总管李莲英的手上,李公公不动声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说:“刘千户果然没有辜负太后的厚望,这件事做的非常之好,你为朝廷,为南厂立了一大功啊。”
刘子光心说什么朝廷不朝廷的,我杀了锦衣卫的官员居然是立功,这个朝廷到底是谁家的朝廷啊,嘴上当然不这么说,只是提到了人手和经费的问题,他告诉李莲英,自己那几千个兄弟都希望为朝廷效力,那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一腔报国热忱还希望太后能成全,再就是紫光车行的这些兄弟,为了执行众多的监视任务,不得不耽误了车行的生意,影响了收入,虽然弟兄们以报效朝廷为己任,不在乎这些小钱,可是这样下去车行就要破产了,反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处蹲点监视跟踪,反而影响了南厂的正常业务开展。希望提督大人能明察秋毫,给弟兄们稍微贴补一下。还有就是自己那所河房作为南厂衙门确实太小,随着人员的壮大和资料档案的完善,急需一所更大的衙门。
李莲英想了一下答道:“最近朝廷也很紧张,九千岁掌控下的一些江南富庶之地根本不交税银到户部,不过太后念儿郎们的辛苦,会从内帑里拿出一部分来当作军饷的,还有就是刘千户远在山东的那些兵马,如果能调到京城来编入五城兵马司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莲英的小算盘打得不错,把刘子光能征善战的部队编入五城兵马司,既壮大了自己一方的力量,又和刘子光剥离了关系,真是一举两得。
“能到京城来当官军那真是求之不得,我代弟兄们感谢太后,感谢李总管了。我这就修书一封把他们招来。”刘子光故作惊喜地说道。暗地里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反正发动政变的日子不远了,既然想吞并我的人马那就如你的愿,只是到时候谁吞并谁就难说了。
李莲英没想到刘子光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觉得感觉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衙门的事情刘千户看着办吧,城里面像样的大宅子怕是不大好找了,不过咱们可以在城外寻摸一个,不管是买人家现成的宅子也好,还是找块地重新盖也好,只要刘千户一句话,银子的事情就不用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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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李莲英,刘子光立刻让李岩亲自去济南一趟,整合一下驻守在当地的兵马,招收一些山东籍的新兵填充位置,然后抽调一千名有实战经验的士兵进京编入五城兵马司,驻扎在六合的一千人他没打算动,这是最后的秘密力量,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能使用的。另外他又写了一封信让李岩捎给艾迪生,交待了一些需要研制的小玩意。
南厂衙门的选址可费了刘子光不少脑筋,京城的北部多驻军,而且出了城就是大江,显然不适合,城西的空间也不大,而且水网众多,影响部队的机动。城东就不要想了,那里是皇陵的所在,当然不能随意占地。唯一可行的就是南门外,避开雨花台一带的乱葬岗,在聚宝门东南方向,刘子光看中了一片平整的田地,旁边还有两所大宅院,正好一并征用,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土地保护法,管你是耕地还是鱼塘,只要朝廷看中的土地房屋那还不是一句话,但是老百姓们对于土地的热爱和保护也远远超过刘子光那个时代的人,刘子光虽然手上有权有兵,但也不是仗势欺人的恶霸,他揣着李莲英给的银子,带着十几个手下找到了田里耕作的农民一问,原来这块地和那两所宅院都是本庄严财主的,严家人丁不旺,现在只有一个没有子嗣的寡妇当家。好多人都在打这块地的主意,刚才还有一拨人刚过来看过地呢。然后那些佃户又劝道说虽然这块地是肥田,年年收成都不错,可是那两所宅子可是凶宅,本来严家有两兄弟,后来为了争夺家产,弟弟把哥哥害死了,吞并了哥哥的房产田地,后来慢慢的宅子就开始闹鬼,弟弟被生生吓死了。如果买的话,只要买地就好了。
刘子光笑笑,客气地向佃户道了谢,带着手下纵马向严家宅子奔来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两所宅院已经破败不堪了,缺砖少瓦的院墙已经有多处坍塌,门口的大槐树下拴着十几匹马,一个神气活现的家伙正坐在树荫下看着马。
刘子光知道这些马是那些前来买地的客人的,看来对方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出来还带着这么多的随从,买卖的事情虽然讲究先来后到,但是如果还没成交的话,那就是价高者先得了,刘子光等人翻身下马,径直向宅院里走去,没成想那个看马的奴才竟然抢先一步跳到大门口拦住去路,傲慢地说:“尔等要做甚?”
“狗奴才,敢拦我家大人!”孙纲当场就要挥拳头揍人,刘子光一把拦住他,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是来买地的,如果你是严家府上的家人,就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如果你不是严家的人,就请把路让开。”
那人见刘子光说话不卑不亢,有理有节,一行人也都是绸缎满身,腰挎钢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不过鼻孔依旧朝天,抱着膀子说道:“严家的地我家老爷已经买了,尔等别处去买吧。”
“不知道你家老爷是何许人,你们也是刚来吧,怎么就不许我们进呢?未免太霸道些了吧?”刘子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奴才,心说看你这个奴才的德行,你们老爷也未必是什么好人,肯定是欺负人家寡妇失业的,压低价格强买田地。
“霸道?”那奴才冷笑了一声,“我这是为你们好,要是把你们放进去了,惹我家老爷动怒,你们这十来条小命就算交代了。识相的赶快滚,没看见爷爷….”话还没说完,刘子光一记大嘴巴就抽了过来,一巴掌直接把人扇飞了,在空中翻动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他刚掀开的长衫下摆后面的名堂,原来是红色的官裤和黑面白底的官靴。
原来是官府的人,众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如今咱们也是吃朝廷饭的了,谁怕谁啊,径直往严府里走去。
“什么人?”两个腰挎佩刀,一身便装,脚下却穿着官靴的家伙从影壁墙后面蹿了出来问道。
刘子光一摆手,两边早有人上前将二人制服,一行人继续前行,进了二门便是严府的正堂,院子里散站着七八个劲装汉子,大厅里坐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妇人和一个白面微须的华服青年正在说话。
看见从外面忽然闯进来一帮彪悍的壮汉,院子里的人很是吃惊,那个华服青年坐在太师椅上质问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我们和你一样,是来买地的。”刘子光答道。径直向大厅走去,两个劲装汉子想过来阻挡,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盯,稍微迟疑一下刘子光已经到了堂上,外面两帮汉子对峙起来,双方都带着兵器,也都同样的骄横,谁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倒也没有立刻动起手来。
“买地….”华服青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居然还有人要和东厂争地。”
进行了章节排序,原先的4-1到4-10因为是在山东发生的,所以归入第三卷
4-16 鬼宅
4-17 聊斋
4-18 失算
次日一早,刘子光带着一队随从来到了严宅,雨已经停了,被连续几日的艳阳照得发蔫的树叶恢复了些许生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众人骑着战马,赶着一辆马车而来,到了院门口纷纷下马,把战马和马车带到院子后面的马厩去休息,如今这座宅子已经不姓严了,自然不用再将马匹拴在门口,严家寡妇和一个老管家一个丫环暂时还住在宅子里,等行李收拾好就回镇江娘家去。
刘子光在堂上坐着喝茶,随从们从马车上拿下大扫把、油漆桶、刷子之类的东西开始打扫粉刷,就等着东厂的人来找碴了,刘子光已经约好了内操的李总管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到时候两下一起冲突他就可以跟着看热闹了,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公公他们还没有到。
站在严宅门口挎刀守门的是孙纲的两个手下:许三皮和许三多两兄弟,此二人正是前几日被虎字帮抢了三轮车的那两人,兄弟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忽然冒出一面旗帜,上面四个狰狞的黑字“东辑事厂”随后是大群身穿黑衣的东厂番子如同鬼魅一般从四处冒出来,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冲了过来,许三多性子憨直,还想出言询问,早被机灵的许三皮一把拉进大门,随手把大门一关,一阵雨点般的声响砸在大门上,显然是对方的弓箭射过来了。
“大人!不好了,东厂番子杀过来了,怕是有好几百人!”许三皮一把顶上门闩,拉着兄弟就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示警,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众人赶忙把扫把扔下,抽出兵刃作戒备状,刘子光闻声也抽刀跳了出来,大门被砸得砰砰响,厚重的门闩仿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东厂番子都是身手敏捷的好手,等不及砸开大门便纷纷翻越院墙而入,转眼之间就进来二三十人,也不说话,直接挥刀就砍,刘子光等人一共才十四个人,除了孙纲带领的许氏两兄弟之外都是刘子光精心挑选的红衫团士兵,此刻毫不含糊地迎上去厮杀起来,打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手实力相当的强,远比鞑子兵要厉害,这也难怪,东厂番子本身就是招募江湖上的武林高手组成的,千军万马打仗可能没什么经验,但是这种小规模的打斗绝对是经验丰富。
眼下不比济南保卫战那样的形势,没有寸土不让的需要,自家人数处于劣势,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刘子光大喝一声:“闪!”亲自断后,孙纲领着众人往后院而去。
饶是东厂番子武艺高强,也挡不住刘子光的一把快刀,接连砍翻了七八个人后攻势不得不放慢。刘子光等人来到后院,刚想打开后门而走,忽然许三皮喊道:“东厂捕人算无遗漏,后门外必有埋伏!”这小子的头脑很利索嘛,刘子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正好马厩就在旁边,他灵机一动说:“大家上马。”众人来不及细想,纷纷牵出战马,翻身跃上坐骑,那边刘子光看准一处破败的院墙,飞起一脚踹上去,围墙轰然倒塌,不待他下令,众人猛夹马腹,一个个从倒塌处跳出,缺口不够大,刘子光又踹了两脚,把围墙又踹倒了一段,把马车也赶了出来。
此处院墙外是一片空地,再远处就是一望无垠的田地,正适合战马驰骋,大家纵马扬鞭直冲出去,溅起一片泥浆,东厂番子们从院墙倒塌处追出来时已经望尘莫及了。
“哈哈,你们追不上了吧。”许三多回头望着东厂番子笑起来,笑声余音未了,土地突然松动,十几个黑影如同土行孙一样从地下暴起,直冲上天,众人措手不及,勒马躲闪,那些黑影在空中掷出圆盘一般的武器,直取众人的头颅。十几个飞盘在空中飞舞,发出尖厉的啸叫,极其诡异!许三多反应稍微慢些,被一个铁盘套住了脑袋,黑衣蒙面人把连着铁盘的链子一收,许三多的头颅已然消失,一股血柱从脖颈冲出,无头的尸体还动了动,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众人大惊,这种取人首级的神秘武器从未见过,蒙面人们也吃惊不小,按理说他们一击之下,断无失手的道理,如今只干掉了对方一个人,如何不叫他们吃惊。
蒙面人已经全都落到了地上,摆出一个错落有致的阵势,手中的铁盘犹自发出诡异的声响,说是铁盘,其实更像是一顶草帽,只是这帽子里面排列着几十个锋利的刀刃,在机关驱动下能够迅速转动,加上使用者的高深武功,二十步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刚刚失去兄长的许三皮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说:“血滴子!”就要纵马冲过去,“三皮!”孙纲一把拉住他的马缰,“不要去送死!大人自有安排。”
原来这个东西就是血滴子啊,刘子光冷眼看着还在摆造型的蒙面人们,刚才那一波突袭,除了许三多被杀之外,还有几个兄弟躲闪不及,被血滴子锋利的刀刃割伤了,双方相同的人数下吃这么大的亏可是第一次。
“连弩!”刘子光暴喝一声,从马鞍上抽出诸葛连弩对着黑衣人们疾射起来,红衫团的骑士也都配备了诸葛连弩,紧跟着刘子光抽出连弩射过去,十一具连弩一共二百二十发弩箭形成的铁雨顿时覆盖了蒙面人们。特工用的武器到底不敌军用武器,再加上这些弩手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把蒙面人能躲闪到的位置都覆盖到了,可怜这些东厂的秘密杀手,被一阵箭雨射的损失惨重,狼狈不堪。
被蒙面人这么一耽误,背后马蹄声响,东厂的人已经追过来了,前面田地里也隐隐出现了埋伏的番子,看来东厂这回下了大本钱,起码出动了五百人以上来对付刘子光。
被包围想走也走不成了,刘子光反而把白虹刀插回鞘中,拨转马头,面对着东厂的追兵淡然处之,眼神不经意地和赶着马车的赵彰成对视了一下,后者悄无声息地从车夫位置上消失在挂着帘布的车厢内,红衫团士兵们也把刀插回鞘中,满不在乎地给诸葛弩重新装填着箭矢。
一面“东厂提督杨”的黑旗下,一个身穿蟒袍的老太监坐在十六个人抬的步辇上走过来,旁边随从打着伞盖替他遮着太阳,还有各种服色、级别的东厂番子簇拥在周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东厂提督杨公公在此,尔等宵小还不下马授首?”一人出列喊道,正是昨天和刘子光起冲突的杨孝武,今天他穿的是一身黑色的东厂官服,煞是威风。
“杨档头好神通,不就是抢个田产嘛,怎么把你爷爷也喊来助拳了,哼,把你奶奶叫来都没用,几百东厂番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刘子光说。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杨孝武正在对骂,忽然被杨公公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你就是刘子光吧,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威震山东的名将,咱家执掌东厂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么扎手的货色,真是好玩,好玩啊。”杨公公也不正眼看刘子光,自顾自地拿着冰镇的荔枝品尝着,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对,我就是刘子光,杨提督动用这么多人马来对付我,想必不只是为了好玩吧,不然这玩的代价可大了点。”刘子光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看倒伏在地上,被扎成刺猬的血滴子蒙面人们。
“哼,咱家也不和你废话了,你不要以为靠上了太后这棵大树就有恃无恐了,告诉你,今天李莲英是来不了了啦,和东厂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杨公公软绵绵的语气说出这番杀气腾腾的话,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本来杨孝武真以为和他争地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京城里敢和东厂叫板的只有太后方面的嫡系,这帮人绝对不简单,于是留了个人盯了刘子光的梢,东厂密探盯梢的本事绝对一流,硬是没让刘子光发现,探听到了刘子光的住处,再综合其他的情报一分析,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东厂如今的大目标——刘子光,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遍布着各种密探眼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太后秘密成立南厂的事情已经被东厂侦知了,而且知道这个山东来的猛将已经投靠了太后方面,锦衣卫黄镇失踪的事情八成就是这位爷干的,东厂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呢,杨孝武的情报送上去了,南城郊外不比城里,刘子光他们无法得到兵马司和内操的支援,正是灭掉他们的好地点。
东厂提督杨波也被惊动了,亲自来主持这个行动,他先派人拖住了李莲英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导致他们不能出城,然后埋伏了数百番子在严宅附近,一等目标出现就直接杀出,力求一击必杀,可是这刘子光到底是名不虚传,居然杀伤了东厂几十个好手,自家只折了一人!现在又面对着数百番子谈笑风生,真是个人物!
越是这样,杨公公的杀意就越重,关于刘子光的档案在东厂已经有好几本了,每一本都是在和东厂做对,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
“杀”杨公公轻飘飘的说出一个字,随后是数百番子齐声大喊:“杀!杀!杀!”附近树林里的鸟儿都被吓得飞起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下,谁也没有发觉刘子光旁边那辆马车里被棉被包裹着机器轰鸣声…….
杨公公像赶苍蝇一样很随意地挥了一下手,众番子无不想在提督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把,立时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双方只隔了一箭之地,眼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就要冲到跟前,刘子光忽然狞笑起来,一把扯下马车的后帘子,酒精内燃机驱动的气动机关枪的黑洞洞枪口出现在番子们的眼前。
4-19 刘小猫
杨公公早就听说山东前线出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利器,不过都是些体积巨大的玩意,没想到一辆普通的马车里面还有玄机,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懒洋洋躺在步辇的杨公公反应迅速,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称,一个后空翻就落到了步辇后面,那些纵马冲锋的番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怒吼的机关枪扫倒一片。
这尊机关枪连带着酒精内燃机是从铁甲战车上拆下来的,刚才刘子光打眼色的时候赵彰成就开始发动机器了,此时一扣扳机,巨大的铜制气缸迅速运动起来,转眼之间就把一个二百发装的弹匣打了个精光。铅身铁头的子弹被强大的气体推动出来,弹弹咬肉,夏天炎热,东厂番子们都穿着凉快的夏布衣衫,根本没人顶盔贯甲,这下可被打惨了。赵彰成嘴里叼着一根刘子光赏赐的旅宋雪茄,眯着眼睛把机关枪呈扇面打出去,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刘子光留了一手,知道今天双方定要大打出手特意把机关枪带了出来,就为了应付这种敌强我弱的形势,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二百发子弹扫出去,东厂番子们倒下去一大片,受伤的战马和人员哀号不已,杨公公乘坐的步辇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木屑乱飞,十六个抬步辇的小太监已经被扫倒在地,如果杨公公还有命回去的话,恐怕要自己走路了。
今天出任务的可是东厂的精华力量,全部人员都是江湖上招揽的好手,看他们的兵器都能觉察出来,很少有寻常刀剑,多是护手双钩、峨嵋刺、判官笔、月牙铲之类的奇门兵器,想来这些番子哪一个不是当年在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今天本想在杨公公面前露个脸,哪知道丢了大人,被人家的独门暗器打死了一大片,暗器这个东西,不管是人力掷出还是机关射出,无非讲究一个速度,一个准头,气动机关枪这个东西的威力远远超过这些前江湖人士的想象,那是又快又狠又准,连几个自以为暗器见长的青城派出身的番子都没看见暗器的踪迹就被撂倒了。
二百发子弹打完,赵彰成哼着小调把空弹匣卸下,又拿起一个满弹匣往机匣上装,趁着这个空当,杨公公冲着趴倒在地的番子们喊道:“贼人暗器打光了,赶紧给我上!”
番子们大吼一声再次冲上来,可是这边的弹匣已经装好了,一搂扳机,清脆的铜制气缸发出急促的撞击声,泼风一般的弹雨再次把番子们压制下去,刘子光等人紧紧围在马车周围,番子们从哪边进攻,机枪就扫向哪里,马车在孙纲的驾驭下,三百六十度的转动,赵漳成的长点射打得又准又狠,不出片刻,包围他们的五百东厂番子就死伤了大半。
杨公公自打净身以后就开始习武,除了一身强横的武功之外还有足够聪明的头脑,否则也坐不上东厂提督这个位子,他深知今天带出来这五百人的份量,就算对抗三千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或者一千内操都是稳操胜券的,可是居然连十来个人都收拾不了,可见对方那件兵器的厉害!
“撤!”杨公公含恨说道,带头猫着腰沿着一条齐腰深的排水沟向城里的方向逃去,番子们看见老大跑了,也不敢恋战,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着往回撤,有几个家伙还想按照江湖规矩在临走之前放几句狠话,说点山不转水转,等着瞧之类的,可是还没等把话说全了就被机关枪打成了筛子。
看到番子们逃窜,刘子光放开嗓门在后面喊道:“杨公公,刚才你不是说好玩么?现在玩够了吗?不够再来啊。”众人哈哈大笑,只有刚刚死了兄长的许三皮没笑,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哥哥的尸体,又看了看那挺神奇的机关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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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公公带着残余的番子匆忙回城,半路上正遇到赶过来的李公公,今天宫里出了点事,他不得不推迟原先的约定,可是当心腹告诉他东厂大举出动的时候,李莲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牵制住了,赶忙点了五百人赶过来,刚出了城门就遇见丢盔卸甲的东厂贩子们,不消说这帮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杨波的品级和李莲英相当,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也是多年的老对头了,此刻看见东厂败退,人手也远少于己方,李莲英不由得动了杀机,可是想到权衡之下,此刻大打出手未必能全歼对方,只要对方有一个人逃掉,那太后方和九千岁方的全面大战就要提早爆发,眼下还不是全面动武的时候啊,一念闪过,按在剑柄上的手还是松开了,只是含笑对杨波说道:“杨公公好雅兴啊,一大早出来跑马游玩,怎么这么不小心弄一身泥浆啊?”
杨波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带着警惕万分的手下和内操们擦肩而过,径直入城去了,李莲英望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番子们不时紧张回望的身影,冷笑了一下:“走,去看看他们留了多少死人给咱们埋。”
尽管李莲英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看到满地黑衣尸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有好多,一是没想到东厂为了干掉刘子光居然下了那么大的本钱,二是因为这么多的好手居然败在刘子光等十余人的手下,看来招揽这个人的决定确实英明!
满地的东厂番子有死有伤,除了一部分因为距离近被爆头的之外,伤员占了大多数,毕竟番子们还都是真把式,中几枚子弹还不至于毙命,这些伤员中有不少是内操的老熟人,双方经常打交道,一来我往的积怨很深,现在正好报仇雪恨,五百内操一拥而上,管他是死是伤,先补一刀再说。
一上午就被干掉了那么多东厂主力,怎么不让李莲英欣喜,抚摸着那尊机关枪道:“有如此神兵利器助战,何愁奸佞不除,刘千户可否把此物贡献给朝廷?”这一问纯粹是试探,这样威力强大的武器都是帮派、家族的传家之宝,一般不会愿意上供的,刘子光可不这么认为,既然瞒不住藏不下,还不如爽快点献给太后做个人情,还能显得自己忠心耿耿,反正这机关枪威力也有限,对付重甲武士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将来火药机关枪一研制出来,还不是淘汰的货色。
得到大杀器机关枪的李莲英哪还有心思看什么新厂址,匆匆瞄了两眼,连宅子都没进就要急着回宫献宝了,拍着刘子光的肩膀说:“一切有刘千户做主了,该怎么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不必事事问我。”说完留下二百内操帮着收拾尸体,便带着其余的人和机关枪笑眯眯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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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南厂的建设完成之前,严家两座宅子暂时留用,刘子光让人把城里的河房腾了出来,找木匠打了些木头架子放在院子里面,再安排人每从鱼市上买了大批的鲜鱼放在盆里,还有夫子庙上买的各色鸟儿,都是野猫们喜欢的东西,到了晚上,他如约把鬼宅里的猫大人请了出来,到城里视察小动物保护中心。
本来以为这个人身猫心的少女无法适应正常的人类社会,刘子光特意带来一辆封闭严实的马车,哪知道猫女竟然穿了一身合体的绸缎长裙,抱着小三从院子里款款走出,而且目不斜视、也不搭理旁人,俨然是一个饱读诗书、家教严谨的大户人家小姐。
刘子光刚想夸她两句,哪知道人家抱着小三一跃就上了车顶,这哪行啊,大姑娘家家的蹲在马车顶上成何体统,刘子光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才把猫女弄下来坐进车里,一路赶进城里,到了河房门口,猫女抱着小三从车上窜下来,三步两步就进了院子,刘子光在后面只听见院子里一阵惊恐的鸟叫声和扑动翅膀的声音,看来花大价钱买来的那些珍奇的小鸟已然遭了毒手了。
进去一看,果然鸟笼子都被打开了,满地的羽毛和死鸟,小三正在狼吞虎咽的撕扯着一只百灵鸟,猫女却不吃鸟,盘腿坐在高处,老僧入定一般半闭着眼睛,看见刘子光进来只说了两个字:“石斑。”
这猫是拿我当佣人了,那么多的长江里捞出来的鲜鱼不吃,非要吃昂贵的深海石斑,刘子光苦笑道:“石斑鱼连御膳房都不多见,这里暂且没有,要不您先来条鲈鱼对付着?”
“不好吃。”猫女说。她说话都是简单的字或者词组,智力有多高不敢说,语言能力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应该差不多。
既然能对话就好,刘子光接着问:“那你要吃什么?”
“要吃咕咕咕,清蒸的。”
天哪,还知道清蒸,口味很刁嘛,只是这咕咕咕是什么东西,刘子光就弄不明白了。难道是....鸡?
看见刘子光发呆,猫女很不耐烦地左盼右顾,正好天上一群鸽子飞过,她伸手一指:“咕咕咕。”
原来是要吃清蒸鸽子啊,看来这只介于人和猫之间的动物还是接近人一些,除了鱼类喜欢生吃之外,其他肉类还是喜欢烧熟了吃的,不是茹毛饮血的那种半原始人。
“没问题,要吃多少咕咕咕都行,清蒸红烧都随你,这里的布置还满意吧,回头把你那些部下都带来吧,以后鱼和鸟管够,不过我这么破费,你也得帮我点忙。”刘子光说完,看了看猫女,不知道刚才的话她能不能理解。
猫女直勾勾看着刘子光,好像在考虑,又好像是在发呆,半晌才发出一声“嗯?”
“帮我去别人家拿点东西,正是你的强项。你可不要推辞噢。”刘子光一开始就打算把这只猫人培养成工作猫,顺带着她那些机灵的部下,以后都能派得上用场,据说猫的智商比狗还高,只是不愿意帮人做事罢了,现在有了一个能够和猫沟通的人,何愁不发展出一支集窃听、偷盗、监视于一身的动物部队。
“嗯。”猫女在石墙上磨着指甲,心不在焉地回答。看来是同意了。
“那好,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嗯?”猫女回过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刘子光,显然是没明白他的话。
“名字,人都有名字的,我,叫刘子光。”刘子光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然后指着正在撕咬第二只虎皮鹦鹉的小三说:“小三。”
如此反复了两次,聪明的猫女自然理解了意思,学着刘子光的样子点着自己的小鼻子说:“我,小猫。”
这算什么名字啊,连个姓都没有,既然是我收来的,干脆就跟我的姓吧,刘子光指着猫女的鼻子说:“你以后跟我姓刘,暂且叫刘小猫,以后想出更好听的名字再改,好不好?”随后又单独喊了好几声刘小猫。
猫女的耳朵动了几下,自己也跟着说了两声“刘小猫”,随后又是不置可否的一声“嗯。”
刘子光还想进一步把以后的工作安排给猫女布置一下,哪想刘小猫打了个哈欠,摆出懒得理你的表情,进屋找地方睡觉去了。
唉,难以驯服啊,刘子光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刚想走,小三跟了过来,忽地跳上他的肩膀,喵喵叫了两声,又抬头望望其他几个还没打开的鸟笼子,它没有刘小猫那样灵巧的双手,自然无法打开上锁的笼子,只好来求刘子光了。
这猫倒是和主人一样,属于自来熟型的,看看笼子里乱飞乱蹦,惊恐万分的小鸟们,再看看一嘴鲜血和羽毛,小屠夫一样的小三,刘子光无语了,这哪是小动物保护中心啊,整个一鸟类残害中心。
“大人,不好了!”孙纲从外面奔进来:“东厂开始报复了。”
4-20 斗争
“什么?东厂开始报复了,怎么回事慢慢说。”刘子光问道。
“今天傍晚车行交车的时候,有几十辆车都没回来,想是被东厂的人秘密抓走了。”孙纲的头脑很灵活,几十个车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和上午大打出手有关,东厂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正面大部队作战可能差点,但是搞暗杀、绑架绝对是行家里手。
刘子光沉思一下,拉着孙纲出了门:“找两身车夫的行头,咱们骑车出去看看,把那些家伙引出来。”
两人换了车夫的衣服,简单的化了装,骑着三轮车出了车行,其他的车夫都已经被严令不许出门,呆在车行里戒备,刘子光亲自当诱饵想把东厂的人引出来,查查那些失踪的车夫的下落,为了避免被对方发觉,并没有安排人员随行,东厂的密探都是盯梢的老油条,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孙纲原以为刘老板不会骑三轮车,哪知道人家的车技娴熟的很,要知道刘子光当年可是经常骑三轮车去夜市摆摊的。在孙纲惊讶的目光中,刘子光一身短打,头前开路,穿街越巷来到一处茶馆门前。
紫光车行的生意多是在酒楼、妓院、茶馆这样的等活等来了,大街上主动招呼要车的很少,所以两人到了这所茶馆门口,把车往对面墙角里一放,顺势就钻进了车厢坐下,等着客人招呼了。
此时正值傍晚,在酒楼里喝过酒、在家里吃完饭的闲人们都开始向茶馆聚拢,这里不比秦淮河上的那些青楼楚馆,多是大众化的消费,江南茶贱,几文钱就能买一壶上好的茶水,还能无限续杯,更主要的是茶馆是多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大到北伐西征,皇帝选后这样的国家大事,小到寡妇改嫁、妯娌不合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茶馆里都能听到,不喜欢掺合这些事的人可以去听书,哪个茶馆没有几个铁嘴艺人啊,《杨家将》,《岳飞传》这样抗击外虏的段子最受大家欢迎,今天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是最新的段子《活捉多尔衮》。
茶馆里烟雾袅袅,茶香四散,嗡嗡的嘈杂中不时传来一声醒木拍在桌子上的脆响,不去听书的茶客们围在桌子旁一边玩着叶子牌,一边侃着大山。靠近门口的这一桌上,有两个寻常客商打扮的茶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逐渐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年兄,听说了吗?当今皇后的人选之一,太后的侄女李家大小姐,前几日居然女扮男装跑去乱世佳人玩到半夜,后来遇到歹徒被……”
“这事我也有听说,是城东虎字帮干的,那天晚上五城兵马司闹得动静可不小,听说把虎字帮全给剿了。”
旁边一个小老板模样的人听他们说的带劲,也加入了讨论:“我说王一虎兄弟这几天怎么不到我铺子去捣乱了,原来惹了祸被官兵剿了啊,真是活该!”
“虎字帮那是自寻死路,可是李家这小姐也未免太没家教了吧,居然出入风月场合,酿下如此恶果,别说皇后了,我看能嫁出去就谢天谢地了。”最先挑起话头的人看别人老把话题往虎字帮身上引,赶紧插嘴拉回来。
“是啊,李家出了一个太后,还想再出一个皇后啊?那这大明江山岂不是有一半要姓李了。”他的搭档也配合着说。
“就是,这皇后可不能乱选,一定要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李家小姐如此放浪形骸,断不能执掌六宫。”旁桌一个书生也加入了讨论。
“拉倒吧,还六宫之主呢,被一帮江湖汉子给轮了,身上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野种呢,这样的人别说当皇后,给我当小妾都不要!”说话这位一看就是个粗豪汉子,出口都是别人不敢说的豪言壮语。
看到成功挑起人们的谈兴,先前的两人对视一眼,丢下几枚铜钱离桌而去,正在此时,孙纲觉得口渴,正拉开嗓门喊叫茶馆的伙计:“给我来两碗高碎。”高碎就是茶叶末子泡的茶,都不用茶壶茶碗而用海碗盛,专供拉脚的赶车的这样的劳动人民解渴,都不用进去坐着喝,在外面咕咚咕咚灌了就得,价钱也便宜,一文钱随便喝,两碗是一文钱,三碗还是一文钱,只要你能当场喝下去。
孙纲这一吆喝惊动了两位刚想离开的茶客,两人看到三轮车上紫光车行的小旗帜,交换了一下眼神,走过来说道:“两个拉车的,你们走不走?”
“走,走,喝了茶就走,跑了一天了水米没沾牙。”孙纲装的倒挺像。
茶博士端了两碗茶过来,刘子光和孙纲各自抱着海碗咕咚咚牛饮下去,把碗和茶钱交给茶博士,拿搭在肩膀上的手巾擦擦嘴,又胡乱在车座上掸了一下浮灰,招呼客人上车:“客爷,您请坐,哪儿去呢您?”
“去东水关。”两位客人异口同声地说。
“吆,那您二位打一辆车得了,何必要两辆车呢?多浪费啊。”孙纲问。
客人有些不耐烦:“天热两人坐挤得慌,爷们有钱不怕浪费。”
“好嘞,您二位请。”其实刚才这两个家伙在茶馆里大肆造谣的时候已经引起刘子光的注意了,刚才特意让孙纲大喊一声要茶就是想把这两人的视线引过来,果不其然,两人看见是紫光车行的三轮车,立刻上钩。
四个人两辆车出了巷子,沿着大道向城东驶去,两车并驾齐驱,东城不比南城那么繁华,官署比较多,一到晚上行人稀少,刘子光一边骑车一边通过一面特意安置的小小后视镜观察着身后客人的动向,果然,看到四下无人,两个客人悄悄从怀中摸出了匕首,刚要扎向两人的后背,刘子光大喝一声,猛然刹住三轮车,客人淬不及防向前跌去,早被他一把揪住脖子掼在地上,那边孙纲也制服了客人,将其按倒在地,一只脚踩在后心。
“说!我们那几十个兄弟去哪里了?”刘子光把客人的手反关节拧到身后,质问道。
“好汉饶命,咱们只是寻常蟊贼,想抢劫二位而已,可不知道你们的兄弟下落。”这二人倒也机灵,一见失风赶紧给自己寻了退路。紫光车行的人都是南厂的耳目,他们自然不敢亮出真正的身份。
“蟊贼?什么时候东厂番子成了蟊贼了?”孙纲从客人怀里掏出一块带有东厂低级番子标志的腰牌,嘲笑道。
“什么人?”远处一声大喊,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一队官兵打着火把赶过来,军容甚是严整,原来是东城兵马司的人巡夜来了,自从上次截杀事件以来,东城兵马司的原班人马已经被清洗的差不多了,现在都是李庆大人精选的心腹官兵。
“自己人,我们抓了两个贼人。”刘子光把兵马司的指挥级腰牌出示了一下,官兵们赶忙拱手施礼:“见过大人。”
“把这两个贼人押到衙门里去好好审问”
公然押着这两个人回紫光车行肯定不妥,那里恐怕早就安插了东厂的眼线,这两人在茶馆里散布李香君的谣言,想必另有阴谋,兵马司的人刑讯逼供很有一套,还是交给他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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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东厂番子被押进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马上来见刘子光,五城兵马司的高级军官本身就兼任南厂的职务,自然认识刘子光,也知道今天上午发生在南门外的血案,所以虽然职位比刘子光稍高,但丝毫不敢怠慢,好烟好茶伺候着,然后亲自去审问犯人。
过了小半个时辰,指挥使浑身血迹的回来了,告诉刘子光事情已经审清出了,这两个人都是东厂低级番子,专门负责散布谣言的,东厂吃了太后方面的大亏,开始绝地反击了,一方面散布谣言阻止李香君成为皇后候选人,一方面派人捕杀紫光车行的车夫们。这两个人本来只是负责在茶楼酒肆散布谣言的,但是番子们的职责分别的也不是那么明晰,看到两个紫光车行的车夫在茶馆门口等活,想顺便解决掉两个,没想到反刘子光活捉了。
“我们失踪的兄弟呢?”刘子光问。
“东厂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赶尽杀绝,恐怕他们现在连人带车都在秦淮河底了。”
“***!”孙纲一拳砸在桌上,这些车夫里面有很多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如今被东厂象屠狗一样宰掉,如何不让他火冒三丈。
“有劳了,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咱们走。”刘子光起身要走。那两个东厂番子就当是送给东城兵马司的见面礼了,这份小功劳他还不希罕。不过对于新上任的东城兵马指挥使来说这可是一份大功,尤其是关于李家小姐谣言的案子,足以引起高层的重视了。
“刘大人好走,来人,送送两位大人。”指挥使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出去,坐回公案,略一思考,提笔作就一番洋洋洒洒的公文,亲自拿着去找他的顶头上司请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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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彭静蓉不在,河房又让给了刘小猫,刘子光和三十名护卫都搬进了紫光车行居住,大家住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被分割包围,附近不远就是南城兵马司衙门,相信东厂暂时还不敢在城里明目张胆的动手。
来到紫光车行大门口,孙纲扯扯刘子光的衣袖说:“大人您看,那几个人鬼鬼祟祟不象是正经人。”
顺着孙纲的目光看过去,紫光车行的对面路上,支着一个混沌摊,三四个闲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喝混沌,摊子老板一边叫卖一边不经意地扫视着车行的大门,还有附近的墙角下,躺着睡觉的乞丐也比往常多了好几个。
“哼,又是东厂的探子。大半夜的摆什么混沌摊啊。”刘子光丢了个眼色给孙纲,后者心领神会的转身去了南城兵马司。
不一会儿,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脚就把混沌摊子踢翻了,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小摊老板喊道:“你们凭什么掀我的摊子。”
“凭什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官兵小头目指着旁边墙上的一排字神气活现地说道。小摊老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青砖墙上用白灰写着一行大字“车马进出,大门两旁十丈以内禁止摆摊设点。南城兵马司宣”
“哼。”小摊老板也不要他的锅碗瓢盆扁担炉灶了,一甩袖子走了,那些假装吃混沌的客人们也跟着离去,官兵小头目又来到乞丐们栖身的墙角,抡起哨棒一阵猛打:“快滚!你们这些臭要饭的,京城的市容全被你们破坏了。”乞丐们连忙爬起来一哄而散,不到片刻,紫光车行门口便清静了。
“大人,你看小的做得如何?”小头目一脸媚笑向孙纲请功,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没想到当年的南城小霸王居然搭上太后家的势力,连上面都下令要严加保护紫光车行,对他们的要求有求必应,不得耽误呢。原来都是孙纲给他陪笑脸,现在居然反过来了要小头目给孙纲陪笑脸,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小头目一边感慨着,一边恭恭敬敬接过孙纲递过来的银票,嘿,不管别的,银票到手是真的。要说人家就是能成大事的人,出手就是一百两银票,怪不得能搭上李家的势力。
那些化装成小摊老板、客人、乞丐的东厂番子,刚离开紫光车行就分别被人盯上了,京城的夜生活虽然很丰富,但是仍然有不少道路街巷在晚上是没有人去的,确实是杀人的好地方。
六月的南京,酷暑中竟然有一丝凛然的寒气。
4-21 窃听风暴
接到东城兵马司的报告后,太后震怒,命令严查散布谣言者,一时间茶楼酒肆间遍布密探,敢有议论选后事宜的人一律逮捕,大凡京城子民,偏偏都是喜欢议论政事的,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往往是越禁流传的越快,不是真的都成了真的了。
看着侄女的名声大坏,皇后的位子越来越远,李太后是心急如焚,偏偏事情的正主——那位貌似乖巧可爱,实则充满叛逆思想的李香君李大小姐这几天好似着了魔一般的闹着要出宫去玩,太后好言好语劝她收敛一下心性,为即将到来的选后做好准备,可是人家小嘴一撇,说根本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后,自家亲侄女打不得骂不得的,太后一怒找了个宫殿将其关进去,李香君也不含糊,干脆绝食抗议,就是平日里最是惧怕的爹爹李英来了也不买账,眼见着选后的日子还没到,这皇后的候选人就要饿死了。李家姐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我李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孽种来,好好的皇后不做,还想做什么?”长信侯捶胸顿足,这可是关系到李家未来几十年的大事,如何不让他心焦。
“哀家看这丫头是存了别的心思了,你看看她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当年的三妹啊,二妹为了胡家那个穷书生,连爹爹定好的亲事都能不顾,连夜私奔,把爹爹气的直吐血,二十年了,咱们李家又出了同样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命?”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眼神迷离,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三妹李敏仅仅比香君大了几岁,也是即将订婚的前夕,疯魔一般的在家里绝食,整个人瘦的人干一样,差点就送了性命。
“哼,我可不会像爹那样心软,仅仅把三姐逐出家门了事,如果这丫头真的对什么人动了心的话……”李英作了一个切瓜的动作:“斩草除根!”
“唉,香君还太小,不能理解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心情,这样吧,从两方面入手,先查查她究竟是对谁家的公子动了心,杀了便是。另一方面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东厂的人会造谣污蔑我李家的女儿,我们李家难道不会么?这个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做吧。”太后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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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特工战还在继续,东厂也想动用大队人马玩硬的,可是每次集结起人马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大队人马也会同时出现,这帮往常见了东厂就奴颜婢膝的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硬气的和番子们对抗,谁都知道是南厂那一仗给后党诸人吃了定心丸,那个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牛比轰轰的对番子们说:“玩阴的,我们不行,玩硬的,你们不行。”
既然公然开打已经不可能,那东厂就使出看家本领来对付南厂,调查南厂所有人的底细,以及周边九族的关系,从中选择突破口下手,另外调派大批密探对南厂所有人员的行动进行监视,东厂和锦衣卫系统的庞大系统被彻底动用起来,所有和南厂有关的场所都被安插了密探,几天的功夫,孙纲他们就破获了好几起企图装成下人混进紫光车行的探子,还有从外面买来的米面菜也被发现下了毒,幸亏他们早就开始防范,才没有中招。
各种情报汇集到了东厂提督杨波的案头,损失了二百多精壮好手让他挨了九千岁一顿猛训,如果不能尽快把这个所谓南厂解决掉,那他这个坐了五年的提督位子恐怕就要让贤了。
东厂搜集情报的能力确实不是盖的,看完关于刘子光的各种情报,杨公公不禁掩卷长叹,只是一个利国铁厂的奴隶而已,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居然成了铁厂的女婿,山东战场的大英雄,京城隐蔽战线的黑马,这个人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一票忠心耿耿的兄弟,在年初的利国城下之战就曾经破坏了锦衣卫夺取铁厂的计划,并且大破清军连环马,后来又在山东战场上把崔承秀拉下马,随后奇袭济南,生俘多尔衮,当真是个不世英雄,偏偏多次和九千岁这方面为敌,难怪这么高的功劳兵部都没有什么封赏。
天下英雄,不能为我所用,就要除之,这是九千岁的训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杨波再次拿起案卷仔细看了起来,一个侍卫悄悄走进来奉上一壶香茗,小声说:“督公,天色不早了,夫人请您早点休息。”
杨波挥挥手让他下去,忽然心头一亮,对!夫人,杨波早年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就有个对食的宫女,一直感情很好,后来他出人头地了就把那宫女弄了出来,虽然太监是不完整的男人,但并不妨碍他娶妻养子,这些年小妾干儿子收了一大帮,最疼爱的还是当年一起吃过苦的这个宫女。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刘子光的弱点正在于此!杨公公立刻把已经走到门口的侍卫叫了回来:“你立刻把马档头和锦衣卫黄指挥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窗外一个炸雷响起,又要下雨了,侍卫迟疑地看了看外面的雨:“督公,已经二更天了…”
“快去,军国大事耽误不得!”杨波这人办事一贯雷厉风行,也正是这种作风使九千岁格外看重他。
“是”侍卫赶忙答应一声,拿起油布伞出了书房,一个闪电划过天空,侍卫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大喝一声:“什么人?!”甩手就是一把飞刀。
厢房里的值夜侍卫一窝蜂的窜出来,先前那个侍卫回身说道:“没事了,是一只猫。”
众侍卫纷纷还刀入鞘,最近精神紧张了一些,那些南厂的家伙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夜探东厂提督的府邸啊,这里虽说不能比皇宫大内警戒森严,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仔细察看,不能有半点马虎。”杨公公站在书房门口虎着脸说,南厂那些人很厉害,决不可等闲视之。
“确实是一只猫。”侍卫从地上捡起一只插着飞刀的黑猫说,“嘴里还叼着鱼呢。”
“唔,你去吧。”杨公公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了书房。雨点噼里啪啦的下起来。
杨公公府邸两条街外的一所宅子里,身穿黑色油布防水夜行衣的刘子光和刘小猫从窗户跳进房间,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服淌下来,刚才他们去杨波的书房安装窃听器,就在任务完成即将撤离的时候,负责跑线路的黑猫忍不住嘴馋,顺便去后院小厨房捞了一条鱼,结果被侍卫发现,惨死刀下。
在杨督公书房里布置窃听器是刘子光的一个创举,本来这是跟随铁厂运输船送过来的有线电话系统,被他加以改动,缩小了话筒的体积,并且给电线加了一层防水护套,线路走的是地沟,京城有一套不太完善的地下排水系统,皇宫、达官贵人的宅子一般都有配备,其实就是一条浅浅的小沟,上面盖着石板,把厨房、茅房、雨水槽连接到外面,一直通到河里。这种沟人是爬不进去的,只有依靠动物,全仗刘小猫的大力协助,派出一只黑猫,拉着电线从排水沟钻进府邸,然后把线头交给刘子光,刘子光用书房墙上茂密的爬墙虎掩护住电线,一直伸进屋檐下,话筒已经提前一步在杨波没进书房的时候就由刘小猫安置在梁头上了,电线顺着山墙钻出瓦片,刘子光把两股电线拧起来,又缠上好几道胶布,涂上一层蜡才罢休。
这种有线电话的话筒是用积炭填充的,效果很好,发声器是用电磁铁和膜片、海绵、皮子做成的耳机,整个系统用化学蓄电池提供能量,在良好的环境下工作很正常,不知道电线在充满污水的地沟里能不能保持正常的工作。
刘小猫损失了一个手下,倒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没事人一样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睡觉去了,刘子光戴上耳机开始监听杨公公书房里的动静。耳机里杂音很大,受到雷电的强烈干扰,几乎听不到任何正常的声音。
幸运的是雷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东厂马档头和锦衣卫黄指挥来到杨府的时候,雷雨已经停止,耳机里沙沙的电流杂音也没有了,传来了稍微有些失真的对话声。
先是一阵客套,杨波对深夜邀请两位大人前来表示了歉意,两人赶忙说了一阵为了朝廷和九千岁应当不辞劳苦,并且要向杨公公看齐之类的场面话,随后进入正题,杨公公要求东厂和锦衣卫紧密配合,派遣一队人马到徐州府去把刘子光的未婚妻彭静蓉抓来,用彭静蓉来要挟刘子光,何愁不马到成功。
“杨督公高见,下官马上安排人手。明天就可以启程前往徐州。就看马档头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到位了。”听这个口气,说话的应该是锦衣卫的黄指挥。
“咱们东厂番子最是利落,咱家一声令下现在就能动手。”马档头自然不甘示弱。
杨波夸奖了二人两句,随后马档头开口道:“督公,公里咱们的探子传来消息,太后准备派人在京城大造声势,毁坏海州黄家小姐的声誉。”
“哼,都是咱们玩剩下的把戏,让茶馆酒楼当差的伙计们留神了,凡是有妖言惑众者,一律拘押起来,比这个,他们南厂还嫩点。”
商议完事情,二人告辞回府,杨波也出了书房歇息去了,听到书房的房门关闭的声音,刘子光这才摘下耳机,长长出了一口气,东厂果然名不虚传,专挑人的弱点下手,不过利国城可不比京城,哪里是彭家的天下,别说百十个刺客,就是十万大军都未必能讨到便宜,等天亮了拍个电报回去让他们早作防范,至于马档头提到的宫里探子,这个事情也得尽快告诉李莲英,内部出了鼹鼠可是必败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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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紫光车行里,刘子光刚刚在密室发完一组电报回到书房,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信封,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彭小姐危矣”落款是戚先生。
好快的情报!这个神秘的戚先生居然能接触到东厂和锦衣卫的绝密情报,而且能这么快的送到自己的桌子上,真是令人震惊,而且类似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回全靠戚先生的情报才杀死了黄镇,在山东的时候,那个向自己报告崔承秀勾结鞑子欲害袁崇焕的周萌人也是戚先生的人,这个戚先生一直在暗地里帮助自己,他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送信人到底是谁?刘子光的眉头拧了起来。
思考了良久,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正是孙纲的跟班许三皮,此人在严宅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和高强的武艺都不是一个寻常的车夫应该拥有的。刘子光立刻把孙纲叫来,问他许三皮的底细。孙纲想了想说:“三皮的哥哥三多一直是跟我混的,后来车行开起来,三多就把他弟弟介绍过来了,听说三皮以前在酒楼当过跑堂的,在妓院当过龟奴,在镖局干过趟子手,但是每一行都没做多长时间。自打进了车行之后,勤快利索,功夫也不错,我就提拔了他一下,怎么?大人怀疑他是……”
原来如此,东厂和锦衣卫的很多密探正都这样一直混迹在社会底层收集情报的。刘子光对神情紧张的孙纲笑了笑说:“别紧张,不是对手的密探,而是朋友的密探,去把他叫来我问问话。”
许三皮来到书房,精瘦的身躯上罩了个白夏布小褂,两手一拱:“大人有何吩咐?”
刘子光拿着那封信晃动着说:“三皮,下次送信直接交给我就可以了,不用偷偷摸摸的。”
“大人您说的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懂。”一头雾水的许三皮挠着头皮说。
4-22 东林党
孙纲在旁边大吼一声:“大胆,刘大人早就发现你不对头了,还不从实招来!”
许三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的委屈:“孙老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家大哥为了大人连命都送了,我们许家兄弟出来混就讲究一个义字,怎么可能背叛大人呢。”
“还不老实!”孙纲抽出了九节鞭就要揍人。
“且慢。”刘子光拦住孙纲,温言道:“三皮,我也没说你背叛我,你原先就是戚先生的人,谈何背叛,只是我不喜欢什么事都蒙在鼓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戚先生又是什么身份?”
许三皮沉默半晌,开口道:“大人目光如炬,小的承认这封信是小的放的,但是小的决不是你们的敌人。前段时间加入车行是受组织的委派协助孙老大和刘大人,共同对付朝廷的敌人。”
“什么组织?你口中朝廷的敌人又是谁?是阉党……还是后党?”
“这个嘛。”许三皮洒脱地一笑,“大人心中自有公断。”
刘子光扬扬手中的信:“这份情报,还有上次的情报都是你送来的吧,这么绝密的情报你们组织是如何弄到手的?”
“这份情报好比一道菜,大人就是食客,只管吃的开心,又何必管这道菜是如何做出来的呢?”许三皮说。
“还敢耍嘴皮子!”孙纲又扬起了钢鞭。
“大人末要动怒,组织是高度保密的,没有上面的首肯,就是打死我也不能说出来,如果刘大人有什么疑问,或者需要帮助的话,尽可以通过戚先生之前说的联络渠道去找戚先生。”许三皮目不斜视说出一番话。
“很好,你下去吧,照常做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刘子光挥手让许三皮退下了。
“大人,要不要把他….”孙纲作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是友非敌,以后咱们和这个‘组织’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刘子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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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新街上那所宅子,门前依旧挂着一对残破的红灯笼,大门紧闭,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一样,院子里,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家人不紧不慢地扫着地,忽然他昏黄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目光盯住影壁墙下的一封信,什么人居然能躲过他的耳目把密信送过来,轻功当真了得!
老家人捡起密信塞进怀里,回屋提了一个篮子出来,晃晃悠悠的上街买菜去了,看着他逐渐远去的佝偻身影,蹲在墙上的白猫舔了舔爪子…
老家人在街上转了一圈。密信已经转过好几道人手到了另一个人手里,一双有力的大手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打量了几眼,然后从书桌里取出一个小铁盒,拿出几粒蓝色的结晶体放进砚台,用水溶解之后,取出毛笔蘸了蘸,在信纸上涂抹起来,不一会儿,那些黑色的毛笔字的空隙间出现了一些蓝色的小字,看完之后,这人淡然一笑:“刘子光终于主动向咱们求助了。”
“齐大人,刘子光让你帮什么忙?”旁边一个身穿水云香纱长袍的老者沉声问道。
“他让咱们提供东厂在皇宫里密探的名字,如果能把东厂藏在宫里的这个人挖出来,相信他在太后党人中的地位更能水涨船高。”齐大人,就是所谓的戚先生,抖一抖大红色的蟒袍,站起来踱了两步说。
“很好,那就告诉他,刘子光可是皇上的人,和咱们殊途同归,他能在南厂混得风生水起,对咱们有利无害。”老者说。
“大人高见,不过暗藏在宫里的密探可是东厂的绝密,即使我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也接触不到,这个情报….恐怕爱莫能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可以告诉他获得这个名字的办法嘛。”老者说。
“所言极是,东厂密探遍布天下,比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混迹于市井的探子也就罢了,藏身于皇宫大内和各地官府的密探以及皇亲国戚,封疆大吏家安插的眼线都属于绝密,名单藏在东厂衙门的密室里,由杨波亲自掌管,我多次想窃取此名单都没得手。如今不妨把这个路子告诉刘子光,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刘子光这个人一定要笼络住,如今阉党和后党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我看你不妨把咱们的底子露一露,约个时间开诚布公的找他谈一谈,这个人将来定有大用场。府里还有些琐事,老夫告辞了。”老者起身告辞,齐大人相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轿子离开才回来。
齐大人挥毫写了一封书信,人叫来一人说:“把这个交给4587。”那人领命去了,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出了齐府的后门,绕了两圈之后上了一辆拉脚的驴车去了夫子庙,下车之后又有一人上车,取走了藏在车里的书信,随后这人走进一间书铺随便翻看了几本书离开,前脚出去,许三皮就进来了,拿起刚才那人看过的书,悄悄取出夹在里面的书信,很隐秘地藏在身上转身出了书铺。
许三皮回到紫光车行自己的小屋里,取出书信迅速浏览了一下,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喃喃道:“三年又三年,终于熬出头了….”随即去找刘子光,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刘子光的书房,“大人,戚先生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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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在北新街那所房子里,刘子光再一次和神秘的戚先生碰面了,两人坐坐在后宅里,只有许三皮在一旁伺候着。
“刘大人,咱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为人就不用自夸了吧,先前因为各种原因,我并没有透漏真实身份,如今大敌当前,朝廷危矣,皇上危矣,为了更加坦诚地合作,我不得不公开所有的身份。”说完使了一个眼色给许三皮。
“戚先生真名齐振铭,是大明朝锦衣卫副指挥使,执掌北镇抚司以及天下巡查缉捕。”许三皮说。
果然不出所料,是官方的人,刘子光平静地点点头,淡淡地说:“久仰。”
“锦衣卫只是我表面的身份,我真实的身份是东林党的左护法,一直隐蔽身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铲除奸佞,还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们东林党都是忠于皇上的,在这一点上和刘大人是同路人。”齐大人两眼闪耀着光芒,瞪着刘子光真挚地说。
“原来如此,怎么不早说。”
“呵呵,刘大人且听我慢慢到来。”要说到关键的事情了,许三皮很自觉地躬身道:“属下去外面戒备着。”随即出了房间,留下二人密谈。
早先的东林党只是围聚在东林书院周围的一帮读书人组成的沙龙性质的小团体,“讲习之余,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应和。三吴士绅、在朝在野的各种政治代表人物、东南城市势力、某些地方实力派等逐渐加入进来,形成了强大的政治团体,先皇在的时候东林党就和阉党水火不容,等到新帝继位,九千岁掌握了大权,便开始对东林党人进行了血腥镇压。大批成员被抄家灭门,但也有不少人幸存,齐振铭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混进了锦衣卫,而且通过自身的努力做到了副指挥位子,掌握了不少实权,他利用职权保护了许多东林党人,并且秘密重建了党的组织,不再一味招纳读书人,而是吸收了很多和阉党后党有血海深仇的三教九流之徒加入,许三皮就是其中之一。
东林党人的最高目标就是产出阉党和后党,辅佐小皇帝亲政,当齐振铭发现刘子光和小皇帝接触后就开始联系他,笼络他,指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现在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根据掌握的情报,一场巨变就要来临,既然大家要共同奋斗,就不能再藏着掖着,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关于刘子光需要的东厂高层密探的名单,齐振铭表示暂时无法提供,锦衣卫和东厂虽然都是九千岁的下属,但是彼此间也存在竞争关系,要想得到名单,只有靠自己去偷。齐振铭还是提供了东厂衙门的详细地图,换岗时间表,密室的位置能重要资料。
“他们两帮人的斗争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了正好出来收拾残局,以后阉党方面的情报我来提供,后党方面的情报就有劳刘大人了。祝刘大人顺利窃得名单,在南厂步步高升,风声水起。”齐振铭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刘子光一杯。
“好说,大家理应精诚合作,效忠皇上。”刘子光举杯相迎,没想到这个神秘的第三方力量居然是东林党,而且还有锦衣卫副指挥的身份掩护,真是匪夷所思。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自己不再势单力孤,发动军事政变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话虽这样说,双方还是都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力量,只是互相通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商讨了以后的联络方法,就结束了这次会谈。
回去的路上,刘子光问许三皮:“三皮,你在锦衣卫和组织里都是什么身份啊?”
许三皮恭敬地回答:“小的是锦衣卫百户,组织里的暗影堂副堂主,代号4587。”
4-23 针锋相对
六月底的京城,气候炎热。秦淮河畔的茶馆酒肆、秦楼楚馆却有些冷气森森,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到处捕人,只要是对当今皇上选后之事妄加评论的人一律拿铁链子锁了,有道是有杀错没放过,短短几天,太后放出来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无一漏网被捕了去,跟着瞎传小道消息的老百姓也被抓了好多,一时间无人再敢提这档子事了,太后的舆论攻势似乎失败了。
“玩这个,他们还嫩点。”杨波有些自得地看着公案前垂手肃立的一帮手下,“咱家定当在九千岁面前为各位请功。”这些天来抓了不少人,东厂在民间隐藏的成千上万密探可不是白吃干饭的,造谣生事就是他们的专长,太后派人造黄家小姐的谣言无异于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不败才怪。
“全仗九千岁英明神武,督公领导有方!”手下们齐声说,眉宇间难掩得色。忽然一人匆忙进入公堂,在杨波耳边低语了几句,刚才还满面春风的杨波顿时勃然色变,一拍公案:“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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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阴沉着脸的李太后一言不发,身边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面前跪伏着一帮沉默的官员。半晌,一人才打破沉默说道:“太后,非是我等无能,实在是东厂锦衣卫的密探多如牛毛……”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哀家怎么指望你们?”李太后轻轻一句话,那人便不敢再多言,依旧将头颅贴着宫殿的金砖跪伏着。
宫外面传来太监拉长声调的通传声:“长信侯觐见。”李太后的弟弟长信侯李英身穿蟒袍走了进来,给太后磕过了头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献了上来,小太监急忙上前接过转呈给太后,太后一目十行看完,脸色稍霁:“这个事办的还象那么回事。谁想的办法,哀家要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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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江南贡院对面那座大大的九龙照壁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写了一行刺眼的大字:“雅丽,我不能没有你。”附近的地面已经被锦衣卫实施了戒严,满地花花绿绿的传单还没来得及收拢,虽然锦衣卫来的及时,但是已经有不少传单被如织的游人捡走了,旁边的乌衣巷里,围观的人群里站着乔装打扮的孙纲,刚才那几千张传单就是他带人抛洒的,此刻他正微笑着看着戒严圈里锦衣卫军官气急败坏的面孔。
“还有谁捡了传单的?统统交出来!胆敢私藏的一律抓起来治罪!”小军官厉声喊道,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如果简单是诋毁九千岁的传单也就罢了,可是这小小纸上印的可是香艳淫弥的文字实在让人不忍释卷,照壁上的名字“雅丽”正是传单上的女主角,也是当今皇后的候选人之一,海州盐商黄家的小姐黄雅丽,传单上用简单写意的文笔描述了一个男子和黄家小姐的爱情经历,从海边相遇到互生情愫,再到以身相许、珠胎暗结,虽然只有短短几百字,可是一番真情实意跃然纸上,闺房之事的描述也相当大胆,最后还对黄家强行拆散一对鸳鸯进行了血泪控诉。实在是一篇锦绣文章。
捡到了传单的老百姓匆匆回家细细欣赏去了,照壁上的油漆字渗进了龙麟里,很难清洗,锦衣卫们干脆找了一块黑布把照壁挡上了,可是同样的标语不止一处,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布满了类似的红油漆字,忙得锦衣卫不亦乐乎。
谣言这个东西素来是越描越黑,越遮掩越象真的,这件事设计的很巧妙,是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进行的诉说,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京城人士见了面不再招呼“吃了吗?”而是改成“看了吗?”
相熟人之间也进行了含糊的探讨:“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至于那样吧…”
但是立刻遭到了反驳:“太监家的闺女,什么事做不出来,长信侯家门风多好,还不是扮了男装去逛窑子?”
“说的也是,现在这个世道啊….哎,怎么不见苦主现身?”
“还现身呢,恐怕这会儿早已经被那帮人塞麻袋扔进大江了。”
谣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的,这句戈培尔的名言在大明朝再次得到了印证,选后的日子日益临近,夺标风头最健的两位候选人却都已经身败名裂了,这一局双方算是打平了。
这个灵感出自21世纪满街的野广告和传单,文章则出自红衫团最有文采的前秀才李岩之手,无端诋毁人家女孩的清誉的罪过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很为自己的才情自豪,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出个话本,一定能胜过《西厢记》。
从宫里赶来进行嘉奖的李莲英好生夸赞了刘子光一番,同时对宫里出了内奸的事情表达了深深的无奈,九千岁和东厂的高层是太监,他们内操也是太监,双方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底层的卧底多了去了,可是高层的卧底经过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说明隐藏的极深,很难挖出来,思来想去,这项重任还是交给了刘子光,并且李莲英许诺,如果这件事办成,刘子光的官职一定能够连升三级。
“承蒙太后和李总管抬爱,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报效朝廷。”刘子光拍着胸脯说出一堆场面话,笑眯眯地把李莲英送了出去。如今他在后党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从山东赶过来的一千精兵已经换上了官兵的衣甲,正式成为五城兵马司的官军,这一千人里面少部分是红衫军的骨干,大多数人是在山东当地招募的精壮,从留着猪尾巴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吃皇粮的京城官军,这些山东后生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大夏天的把盔甲战袍穿的一丝不苟,走在街上也是昂首挺胸,和以往那样颓废的官兵形象截然不同!能吃粮当兵全靠谁啊?当然是全靠济南人民的大救星刘子光大帅了,带队的老兵丝毫不敢放松对这些新兵的思想教训,搞得他们心里只有刘子光而没有上官,五城兵马司都指挥李庆为此很是头疼,慢慢来吧,这些山东兵现在连京城方言听得都不利索,想在近期之内发挥作用还得依靠刘子光等人的指挥。
太后方面的举动让杨波很不安心,如果说造谣诋毁黄家小姐的事情还在双方冲突的烈度允许范围之内的话,那招收一千名山东新兵的事情就有点打破平衡了,自从十年前的夺宫之变以后,阉党和后党一直保持着朝政、军事上的平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太后方面的举动显然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成立南厂,招募新兵,再这样下去九千岁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杨波急忙去觐见九千岁禀明情况,在国子监附近,一所城堡一样的大宅子里,已经白发苍苍的九千岁黄金荣正躺在柳树下的躺椅上钓鱼,面前一个巨大的水池,是引进的玄武湖水形成,水面上凉风习习,身边两个妙龄少女轻轻摇着羽毛扇,好一幅怡然自得的景象。
杨波走到距离黄金荣还有十步远就被一个锦衣卫士拦住了,饶是他身为东厂提督觐也不能随便靠近九千岁的万金之躯,那边九千岁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斥退了卫士让杨波走了过来。
“干爹,孩儿有事禀告。”杨波顿了顿,看见黄金荣不动声色,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后还是不甘心啊,十年了,咱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一个十年,既然要战,那便战吧。咱家不介意再重演十年前那一幕,叫宫里的那个最近机灵点,随时传信出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至于区区一千新兵和那个不成器的南厂,咱家还不放下眼里,先由着他们蹦跶吧,也没几天日子了,选后的事情不必管那些闲言碎语,老百姓的嘴再大还能大得过官家的嘴?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当贵妃,咱家的这个孙女都得在宫里有个位置!”然后他顿了顿,胸有成竹地说道:“皇帝大婚之日,就是后党覆灭之时……”
杨波刚要出言附和,忽然黄金荣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甩鱼竿,一尾锦鲤甩着尾巴被钓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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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做一点说明,很多读者反映不喜欢看宫廷斗争的戏,但这是不可缺少的内容,我只能尽量少写,这两章交代了各方面的形势,进行了充分的铺垫,下一章就可以开打了,进入本卷的高潮部分.而且还要增加适量的推倒戏,再不收几个老婆,主角都要抗议了
4-24 雌雄大盗
根据钦天监的监正袁浩天推算,今年的七月二十八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此后一直到明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日子了,皇帝大婚的日子选在这天再合适不过了,七月的南京穿着全套正规冠冕袍服出席隆重绵长的皇家婚礼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是钦天监,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这帮老家伙坚持一定要在这天举行大婚,这些衙门里掌权的正卿们还是十年前的那批老人,反正是清水衙门,后党和阉党不但没兴趣插手,还对他们客气的很,虽然夏天办婚事辛苦点,可是终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七月二十八这个日子早就定下来了,翰林院负责起草证书及其它有关文件,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用品、礼品,至于大婚仪式所需要的仪仗、礼服、鼓乐更是早早安排停当,只有大婚的主角——皇后的人选依然没有定下来。久久不能选定和太后于九千岁之间的斗争分不开,本来按照祖宗规矩,选后的事情是礼部负责初选,太后负责终审,司礼监最多也就是大大下手什么的,哪有插嘴的份,可是本朝的司礼监可不同寻常,那可是三朝元老黄公公执掌的最高权力机关,九千岁身为内相,这样的大事当然要插手,不但要插手,还妄图把皇后的位子捞过来,这明显属于捞过界,可是只要双方没有正式开打,就只能在私底下做些诋毁对方候选人的事情,前些日子在京城发生的种种闹剧就是双方较量的结果。
大婚的另一个主角,已经十六岁了的小皇帝朱由校,似乎对结婚这个事儿的并不怎么上心,整天在外面胡混,刘子光秘密和他会面的时候,似乎从小皇帝言谈举止中找到了当年初恋时候的影子。时而愤愤不平,时而若有所思,不停地抱怨身为皇帝却不能挑选自己真心喜欢的意中人。
“陛下可是有了相中的姑娘?”刘子光问。
“不错,前些日子在玄武湖开蒸汽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子,一袭白衣,宛如出水芙蓉,性子有些刁蛮,还泼了朕一身的水…….”朱由校谈起心爱的姑娘,顿时絮叨起来,把当日的细节仔仔细细给刘子光讲了一遍,末了还哀叹了一句:“可惜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这有何难,为臣已经是南厂千户,五城兵马司的力量也掌握了不少,日后帮陛下寻访就是。”
“唉,大婚之后,朕的死期也快到了,不管朕有没有碰他们给朕的选的皇后,太子都会生出来了,他们绝不会让朕亲征的,一个婴儿皇帝总比一个成年皇帝适合当傀儡。”朱由校年纪不大,对宫廷政治看得却很深刻。
“陛下放心,阉党后党已经势成水火,一场火并近在眼前,到时候凭着为臣的两千精兵,定能铲除奸佞,还政于陛下。”刘子光信誓旦旦地给他打气。
“如此甚好,袁崇焕前日秘密拜见了朕,他也愿保朕,只是徐州军鞭长莫及,远在山东不便调遣,只能联络京中以前军中的同僚好友,在关键时刻保持中立。”朱由校看了看刘子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如今什么都不可靠,只有兵权最可靠,刘兄,朕能依靠的其实只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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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衙门里暗藏的那份密探名册一直是各方面垂涎欲滴的好东西,只要掌握了这份名册,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东厂的命脉,名册中记载的密探,都是暗藏多年的高级卧底,遍布全国各地乃至满清西夏朝鲜台湾,有很多都是举足轻重的地方大员或者军中将领,铲除了这些人,东厂就成了没了触须的乌贼,没了牙齿的老虎,东林党人和太后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名册的窃取工作,无奈东厂防范太严,始终不能得手,派过去的那些所谓江湖轻功好手无一不是有去无回,不过齐振铭身为锦衣卫副指挥,好歹也算和东厂有些牵扯,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查明了藏有名册的房子的具体位置。自家实在派不出高手了,只好把这份珍贵的信息送给了刘子光,当然刘子光也投桃报李,许诺偷到之后情报共享。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刘子光和刘小猫之间的感情升温很快,当然不是男女之情的感情,而是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是主人和奴隶之间的感情,刘小猫自幼在野猫窝里长大,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许多猫的脾气,每天高高在上趴在高处打盹,毫不客气地享用着刘子光为她准备的各种珍稀美食,在她的脑海里,刘子光就是奴隶,而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反之,在刘子光心目中,刘小猫则是自己豢养的大型猫科人型动物,在外面勾心斗角了一天,回来和这只心思简单的小猫打闹一番倒是不错的休闲方式。
刘小猫毕竟是人,而且是很聪明的那种,以前总是和猫在一起厮混,偶尔接触一下人类,所以掌握的词汇不多,现在在刘子光的教育下,已经能听懂很多复杂的话了,她自幼四处行窃,虽然未学过什么轻功,但是飞檐走壁的功夫绝不比那些江湖高手差,所以偷窃东厂名册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在许诺了十条东瀛进口三文鱼之后,两人终于踏上了征途,这一次夜盗不比在皇宫里偷东西,也不比在杨波家里安装窃听器,东厂可是龙潭虎穴,藏有名册的密室更是重中之重,防守严密比皇宫大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厂衙门位于城中部,占地极广,里面军营、诏狱、公堂样样俱全,围墙极高,上面还插着碎碗碴子,墙外的道路上不许种数,而且一到晚上就是灯火通明,带着猎狗的巡逻队不停地游走,角楼上的番子拿着弓箭警惕地看着周围,胆敢靠近的闲杂人等一律射杀。
京城里的老百姓谁不知道这是东厂衙门啊,别说晚上了,大白天的都不敢靠近,宁肯多绕几里路也不敢招惹上这里的活阎王们,近几年来倒是有一次江湖豪杰试图武力劫狱,救走被东厂下狱的某清官,可是连围墙都没靠近就被乱箭射杀了,东厂警戒之森严可见一斑,存放东厂档案文件的地方是一座三层楼房,名叫书库楼。这里也是东厂防卫的重中之重,楼顶特意安置了四盏大功率的电弧灯,电弧灯可不是艾迪生发明的电灯泡,那是用两根平行放置的炭棒互相之间拉弧形成的高亮照明灯(注:1),价格昂贵,一盏灯只能维持一夜,而且发光的时候同时产生刺鼻的气味和二氧化碳,民间只有举行盛会的时候才用一下,东厂为了保障夜间安全,不计成本的常年采用电弧灯,这些灯都悬在楼顶,用防雨的铁皮罩子罩住,灯光把书库楼四下照得如同白昼,即使能混进东厂大门,书库楼这一关也很难接近,没有专人陪同,杨督公的手谕,就连东厂内部人员也严禁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这样严格的守卫,纵然是神偷盗帅出马,也没有半成的把握,但是这却难不到刘子光,咱们不靠轻功靠科技,东厂的防卫再严密,也只是针对地面上的人,如果从空中突破,定能一举得手!他立刻带着刘小猫过江安排了一小型艘氢气飞艇,艇身涂成不反光的黑色,趁当夜月黑风高从六合基地升空,直奔京城而去。
天色漆黑,没有月亮和星星,地面上的灯火也极其稀少,很难找到地表参照物,幸亏驾驶员阔日杜布事先测定了六合与京城之间的角度,依靠罗盘进行飞行即可,渡过长江之后,灯火通明的京城呈现在眼前,现在还是前半夜,秦淮河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彩带一般铺在京城南部,即使在万丈高空,似乎也能听到下面的欢歌笑语。
刘小猫第一次爬这么高,望着下面玩具一般的建筑物和蚂蚁一样来回奔走的车马行人,吓得不敢站直身子,只把头伸出飞艇吊篮的边缘,战战兢兢地观望着。
“小猫,你不是最喜欢爬高的吗?睡觉都要在大衣柜顶上,现在怎么害怕了?”刘子光拍拍刘小猫的脑袋问道。
“喵……”刘小猫不置可否地低声回应着。
东厂衙门由于使用了不少电弧灯,所以极其容易辨认,飞艇进入城区之后,停止了内燃机的运行,改用人力驱动螺旋桨,以减少噪音,飞艇慢慢地靠近了东厂衙门,下面的人还浑然不觉,一来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上了,二来楼宇上高挂的电弧灯的光线都是向下的,谁也不会冒着刺眼的光芒去瞧那黑洞洞的天空。
刘子光拿起齐振铭提供的地形图确认了一下,指着下面最亮的一所建筑物说:“那就是书库楼,咱们靠过去,降低高度,放下索具。”
阔日杜布扳动操纵杆,慢悠悠地靠近书库楼,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书库楼上空,这时候距离地面大概有三百丈的高度,,阔日杜布小心翼翼地降低了飞艇的高度,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三百丈降到了一百丈,随后刘子光目测了一下高度,抛出一捆绳索,这些绳索是用猛火油中提取的丝状纤维编制而成,虽然重量很轻,但是强度极高,能吊得动五百斤的物体,绳索抛下去之后差不多能够到书库楼的屋顶了,刘子光戴上耐磨的无指皮手套,身穿黑色夜行人,带齐工具兵器,率先从吊篮中跨出,顺着绳索滑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书库楼楼顶,落地之后他把绳索摇了三摇,示意刘小猫可以下来了,刘小猫思想斗争了半天,终究是猫的好奇心战胜了恐高症,胆战心惊地爬出吊篮,顺着绳索一滑而下,也站到了书库楼顶上。两人顺利着陆以后,阔日杜布迅速收拢绳索,提高飞行高度,又回到了三百丈的高空,然后静候着下面得手以后传来的信号。
二人站在楼顶,脚下都是光滑的琉璃瓦,书库楼的四个飞檐翘起,飞檐下面挂的就是光芒刺目的电弧灯,如果用传统的珍珠倒卷帘进入室内,立刻就会暴露在警卫的视线中,所以他们准备采用另一种方法,从屋顶进入室内。
刘小猫用手仔细摸索着脚下的琉璃瓦,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一块稍微松动的瓦片,随即向刘子光招招手,后者从胸前摸去一支小尖锥一小盒菜油递过来,刘小猫先用菜油浸润瓦间的缝隙,待浸透后,即按住小尖锥用暗劲顺着缝隙划下,只划得几下便已划透。从腰间取出一块棉布,在划透的缝隙中插入小尖锥轻轻撬动,随即用棉布垫上,如此不断撬起垫上,竟是毫无声息便取下一块琉璃瓦。刘子光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如果是江湖飞贼有如此手段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一只没受过正常教育的猫人,居然能娴熟地使用工具,真是匪夷所思。
刘小猫没有注意到刘子光的表情,只顾着专心工作,瓦片拿下来之后,她用手一摸瓦下只觉一道道细梗,已知是芦苇编成的瓦席,遂用尖锥缓缓插入后轻轻拨动。终于,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尖锥下洞穿而出,刘小猫趴下朝里面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招呼刘子光也过来看,刘子光俯身向那个小洞里看去,里面正是书库楼的第三层,,电弧灯的光辉隔着窗户上的毛玻璃照进来,室内的景物看的倒也清楚,一排排书架上整齐地堆放着各种典籍档案,不象是东厂的密室,倒像是个图书馆。
室内没有人把守,这一点经过了刘小猫的确认,虽然她没有练过武功,但是听觉、嗅觉、视觉系统和猫一样灵敏,书库楼的警卫人员平时在底层值守,每隔两刻钟上楼例行巡查一番,这一点也和齐振铭提供的情报相符合。
刘子光接过工具如法炮制,揭下来四片琉璃瓦,再拿匕首把下面垫的瓦席割开一条口子,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注:1)电弧灯:1811年,英国人亨弗利?戴维研究了电弧现象,并且制成了实验性质的蛋形电弧灯,1841年,Deleuil和Archereau在巴黎协和广场安装了电弧灯。此种物品,非作者杜撰。
4-25 好奇心害死猫
东厂书库楼的格局和普通书院差不多,各种字典一样厚重的档案堆满了书架,刘子光悄无声息地落地之后,站在原地稍停了片刻,让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远远传来的犬吠,刘子光伸出右手勾了勾,刘小猫也顺着一根绳索落了地,地板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加上二人的脚步轻盈,走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么多的档案,怎么找啊?齐振铭给的情报只说是在书库楼的第三层,可是再具体的位置便不清楚了,看着浩如烟海的档案,刘子光发了愁,他随手抽出一本档案翻开,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代号飞燕四九八的密探报告:江西巡抚段海平的第三房小妾诞下一子。来贺的客人名单、礼单,以及段巡抚酒后和几个同僚对朝政的议论,对九千岁表达的不满等等,都有详细的记载,再往后翻了几页,基本上都是关于段巡抚的各种记载,看来是驻扎在江西巡抚府上的东厂密探所作的报告,不光这一本,旁边的几本也是,有了这样的报告,对段巡抚的思想状态、经济情况都能了如指掌,东厂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刘子光把档案放回原处,抬头看了看这个书架上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江西省南昌府。再看其他书架,也都标注了情报所属地址,其中尤其以标着京城字样书架最多,看来大明朝全体官员的隐私都集中在这东厂书库楼上了,如果能把这堆档案搬回去可就发达了,忽然他灵机一动,找到徐州府那个书架,想找找有没有关于自己的档案,翻了一下居然没有,然后他又到京城那边去翻看,这次一下就找到了,上面的信息不是很准确和详细,记载了自己自从年初利国大战以后的事情,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引用徐州府和山东那边发来的正式公文,到了京城以后的部分稍微多一些,几次和东厂发生的冲突都有详细记录,最后还用红笔作了评论:此人乃东厂大敌,应尽快铲除之。
“哼,东厂大敌,这个评语还算准确。”刘子光合上档案塞回书架,心说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回头再找刘小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四下张望了一圈,原来她正趴在墙边的书架顶端嗅着什么。
难道那里有什么古怪?刘子光轻轻走过去,将耳朵贴在墙上,用手指敲了两下,有回声,看来这里面有夹层,只是如何打开呢?他在墙上摸索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难道机关在书架上?刘子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抽书架上的档案,从人体生理学的角度出发,从最接近手臂平伸高度的地方下手,一连**了十几本档案,终于摸到了伪装成档案的机关,这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块木头,从外面看是一本普通的档案,其实是打开夹层密室的机关。
扳动机关,书架缓缓移动,露出里面的一个黑洞洞类似壁橱的所在,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个红木柜子,上面是类似于药铺那样的小抽屉,一共有三个。看来名册就藏在这些小抽屉里了。
东厂的所谓密室,也就是这么回事而已,刘子光的心情大大放松,招手让刘小猫进来开锁,柜子上的每个小抽屉都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堂堂东厂也需要用这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摆设啊,刘子光不禁在心里暗自嘲讽,刘小猫取出一根钢丝,三捣两捣之后,第一个抽屉的铜锁啪啦一声打开了,抽出来一看居然藏着厚厚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是万两面值,原来杨督公的小金库也设在这里啊,刘子光一把拿过银票塞在怀里,低声道:“这次发达了,回去以后把市面上的三文鱼都买了奖励你。”
刘小猫闻言也是欢欣鼓舞,又鼓捣了一阵,第二个抽屉上的锁也打开了,抽出来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信手一翻,里面全是代号,人名,联络方式,密语,就是它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刘子光把名册也塞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刘小猫却不愿意走,热切的眼光投向了第三个抽屉,这里面肯定也藏着好东西吧,刘子光觉得这次行动太过于顺手,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可是既然到了这一步,也不差那片刻的时间,于是对刘小猫点点头,示意她快点下手。
刘小猫投开铜锁,先得意地喵了一声,然后一把拉开了抽屉。
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全楼铃声大作,密室的门也迅速地关上了,饶是他们两人反应迅速还是被困在了密室当中!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子光飞起一脚踹在门上,那门却不为所动,原来看起来不起眼的木头书架居然是铁质的,其他三面的墙也是也很坚实,一拳打过去虽然墙皮破损了,但是却露出了里面的铁皮,密室里黑漆漆地,能听到“瑟瑟”的奇怪声音。换了平常人那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这二位都是夜光眼,密室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怪声是地上乱爬的毒蛇发出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几十条毒蛇迅速爬满了密室。
事情败露,东厂番子们不消片刻就会冲上来,可是这铁壁牢笼和满屋子的毒蛇如何应对?刘子光一手抽出腰带剑驱赶着毒蛇,一手从背囊中摸出一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向密室的门口挪去,那些毒蛇穷凶极恶,抖动着尾巴发出怪声,吐着信子做出攻击姿态,有几条率先发动了攻击,向二人扑来!
***,毒蛇怎么看得见人?刘子光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响尾蛇,响尾蛇的眼睛和鼻孔之间有“热眼”,能够探测前面发热的物体,发热物体产生的红外线传递到热眼内遍布的神经末梢,产生生物电流,,传给蛇的大脑。蛇知道了前方什么位置有热的物体,大脑就发出相应的“命令”,去捕获这个物体。而且响尾蛇死后依然具有咬噬能力,就也是来自这些红外线感应器官的反射作用;即使响尾蛇的其它身体机能已停顿,但只要头部的感应器官组织还未腐坏,即响尾蛇在死后一个小时内,仍可探测到附近15厘米范围内发出热能的生物,并自动做出袭击的反应。
响尾蛇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刘子光,长剑闪处,毒蛇们纷纷身首分离,一时间密室内腥风血雨,打退了毒蛇的进攻,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很清晰了,楼梯被踩得咣咣响,看来大队人马已经上来了,刘子光把布包放在门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上面的导火索,这是艾迪生送来的炸药样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带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点着了导火索,刘子光赶忙拉着刘小猫闪身躲避,可是刘小猫的行动却明显迟缓了许多,刘子光扭头一看,一颗丑陋的三角形蛇头正咬在刘小猫的胸前!
“你中了蛇毒!”刘子光大惊失色,赶忙将蛇头拨下去,刘小猫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软绵绵的,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已经毒发了,那边导火索也快烧到头了,刘子光顾不得多想,把刘小猫往柜子后面一推,自己张开双臂趴在她身上保护着。
负责保卫书库楼的东厂番子其实是东厂最清闲的一帮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打书库楼的主意了,今天突然警铃大作,看来是有人触动了密室里的机关,带队的小头目赶忙领人冲上楼来,密室的门紧紧关着,想必窃贼已经被困在里面了,此刻正享受着毒蛇的慰问呢。
“围起来,等援兵到了再开门。”小头目下令众番子把密室的门团团围住,有本事进入书库楼密室的人定然是武林高手,只凭这几十个番子还拿不住。
“是!”众人各举刀抢围过来,刚靠近那个伪装成书架的大门,一声巨响,大门猛然炸开,铁皮制的书架连同上面几百本档案劈头盖脸向番子们砸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满了书库楼,小头目被迎面而来的书架砸得七荤八素,他推开身上破烂的书架、纸张碎片、铁皮、还有死蛇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一看,整个第三层已经面目全非,爆炸引起的火苗点燃了档案,火势已经开始蔓延了,而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能站起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此时,一个黑衣人正抱着另外一人从密室中走出。
书库楼完蛋了,自己严重失职,这条小命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小头目惨叫一声,挥刀扑了过去,那黑衣人很随意的一抬手,一枚钢钉射透了小头目的咽喉,随后黑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大厅中央走去。
黑衣人自然就是刘子光,刚才爆炸的气浪也殃及了他,半截死蛇飞过来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两枚毒牙深深刺进肌肉,伤口传来刺痛灼热感,看来是中毒了,而刘小猫此时已经晕厥了,刘子光只好抱着她走出密室。
刚才上楼的那队番子已经被炸倒了,但是爆炸的巨响也惊动了整个东厂,外面灯火通明,大队人马潮水一般涌过来,先前就过来增援的夜训队已经上到了二楼,刘子光此时正拽着绳索往屋顶上爬。
刘子光爬到一半的时候,番子们也冲上了三楼,一看这个情景,不待头目下令,就是一阵箭雨射过来,刘子光夹着人,只能一手攀爬,身在空中更是无法躲闪,生生中了好几箭,眼看着距离楼顶还有一半距离,再往上爬非被射成刺猬不可,刘子光索性松开绳索,直落在地,左手夹着刘小猫,右手抽出软剑一通砍杀,东厂番子都是武艺很高的快手,可是也挡不住刘子光的困兽犹斗,一番凶猛的砍杀,剑剑封喉,众番子只是围着他不敢上前,大家都心说只要围着你还怕你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整个东厂大院已经沸腾了,铜锣梆子响成一片,无数士兵涌过来,事不宜迟,刘子光再次猛扑上去砍杀,番子们看到整个书库楼已经被团团围住,反正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啦,何必和他玩命,还是让厂里的高手来收拾他吧。
刘子光把番子们成功压制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又一连推倒了四五个书架挡在前面,纵身一跳,跃上一个书架,书架本身就很高,距离天花板没多少距离了,他抬头看看屋顶,一阵乱拳打过去,将屋顶打出一个大洞,再回身夹起刘小猫,径直从洞中跃出,站在了书库楼顶的琉璃瓦上。
此时东厂的顶级高手已经驾到了,四个老头都是轻易不出山的供奉级人物,无论轻功、内功、刀剑拳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一般的敌人根本用不到他们,今晚居然有人夜闯东厂,激起了这几个供奉强烈的战斗欲望,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像样的对手,供奉们不是从楼梯上来的,而是从楼外面施展轻功,点着栏杆、窗户飞上来的,四道大鹏一样的身影从窗外跃入三楼,却发现天花板上一个大洞,已经是人去楼空。
四供奉对视一眼,齐齐飞身而起,直接冲破屋顶跃了上去。
书库楼之巅,一弯新月冲破了浓云露出皎洁的身影,四位鹤发童颜的供奉和一个黑衣人相对而立,微风起处,掀动了他们的衣襟,四个人,四柄长剑,形成的强大气场似乎可以抗衡千军万马。
“好一对雌雄大盗,轻功果然了得,这东厂书库楼顶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为首的供奉冷冷地说道。刘小猫的面纱和头巾已经掉了,被刘子光夹在臂膀之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乌黑的秀发随风漂拂,刘子光面罩上方露出的浓眉大眼也暴露出他是个青年男子,怪不得被供奉们认为是雌雄大盗。
“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还不过来受死。”供奉们仗剑喝道。
刘子光可没有心思和这些老家伙打架,他和刘小猫都身中蛇毒需要立刻救治,飞艇怎么还不抛下绳索?阔日杜布这小子怎么搞得?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么?
“小子,你不动手,咱们可就不客气了。”四供奉看到刘子光不理他们,不由得心头火起,摆了个剑阵冲过来。
突然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在供奉们眼前,那男飞贼夹着女飞贼竟然纵身一跳,腾空而起,冉冉向夜空中飞升了。
四位见多识广的供奉大人顿时傻眼,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轻功!这不是飞贼,是仙人!
番子们也顺着梯子爬到了楼顶,他们只看见四大供奉呆呆地望着半空,顺着供奉的视线望去,暗淡的月色下,黑衣人正摆出仙人指路的拉风姿势在空中飞翔,飘飘乎乎地远去了。
4-26 急救
当书库楼发生爆炸的时候阔日杜布就开始了紧急下降,放空了飞艇里几个小气囊的氢气,并且把索具放了下来,长长的索具下面挽了一个绳套,由于没有重物坠着,索具随风飘荡,并没有准确落在书库楼顶上,刘子光左右四顾了好几眼才发现索具,他可没有时间奉陪四大供奉,夹着刘小猫纵身一跳,在半空中抓住了索具的绳套,右臂穿进绳套,晃晃悠悠在空中飘来荡去。
刘子光这边一拉住绳套,飞艇立刻向下微微一坠,绳索被绷得笔直,阔日杜布也顾不得许多了,挥刀斩断了坠在吊篮壁上的压舱铅块绳子,八个沉重的铅块呼啸而小,飞艇猛地向上一蹿,带动刘子光也迅速升高,看起来如同仙人飞升,腾云驾雾一般。
四个供奉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毕竟年龄大了,难免老眼昏花,居然没看见刘子光抓着的绳子,只以为是高深的轻功。
“难道这就是……失传已久的天外飞仙?”大供奉揉揉眼睛,颤抖着声音问。
“……”其余三个供奉都沉默不语,这样神奇的功夫恐怕已经达到了剑仙的程度,他们几个平时自视清高孤傲的老家伙就算在修炼一百年也达不到这个境界,幸亏刚才没有打起来,不然几条老命保准玩完。
番子们爬上来的时候,刘子光已经升的很高了,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暗夜中一个酷酷的剪影在空中飞翔,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东厂番子也不免目瞪口呆,掉了一地的下巴。
正当一大群人发呆的时候,八个沉重的铅块带着加速度从天而降,如同八颗重磅炮弹一般砸在书库楼顶,本来就站了几十个人不堪重负的楼顶顿时被砸出八个大窟窿,檩子折断了好几根,整个楼顶轰然倒塌!
等杨督公赶到现场的时候,书库楼已经不成样子了,整个第三层一片狼藉,遍布着瓦砾、尸体、灰烬。哼哼唧唧的伤员还在不停的往下抬,不消说,东厂的绝密特工名册已经失窃了。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杨督公声嘶力竭地大吼,如同一只愤怒的雄狮,不对,是愤怒的阉狮,吓得番子们没有一个人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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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动机!快去南城外。”刘子光爬上吊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命令,刘小猫已经昏迷,而且身体开始发烧,身中剧毒随时可能丧命,大半夜的上哪去找能治蛇毒的郎中啊,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琼斯博士了。
阔日杜布把飞艇藏在浓厚的乌云里,开动了发动机,靠着罗盘的指引向南城外飞去,马达的轰鸣在远处隐隐的雷鸣掩护下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快,一定要快,要不然闪电来了大家全完蛋!”氢气飞艇可是易燃物体,被雷劈到肯定要发生爆炸。刘子光望着天边的闪光焦急地说。
阔日杜布紧绷着嘴唇没有答话,握紧了操纵杆继续下降高度,向着城南飞去。
后半夜的秦淮河已经没有了繁华似锦的面貌,彩灯熄灭,人儿入眠,只有南城墙上一排排灯笼显示出城市的轮廓,没有人看到天上的飞艇,更没有人知道刘子光焦灼的心情,刘小猫的身体滚烫,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完这短短的旅途。
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刘子光把刘小猫的夜行衣一把扯开,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细布无袖小褂子,上面还绣着五毒,看样子是件小男孩的外衣。刘小猫不懂穿衣服,所有的衣服都是从人家晒衣架上偷的,现在这件小白褂已经被黑血浸透了。
刘小猫平躺在刘子光怀里,由于重力关系,胸前并没有骄傲的隆起,只能隔着紧绷绷的小褂子看见两颗小小的凸起。刘子光解开衣襟上的盘花扣子后,解脱了束缚的一对娇小**如同两个小白兔一般跳出来,洁白柔软的两座小丘陵上各有一颗粉红色的樱桃,丘陵之间浅浅的沟壑之间有两个触目惊心的齿洞正往外冒着黑血,齿洞周围的皮肤已经变黑了,再看刘小猫的面孔,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丝黑气!
刚中毒的时候就应该把毒吸出来的,不知道现在晚了没有,刘子光抽出锋利的匕首,在两个齿洞的位置切了个小小的十字,深吸一口气,伏下头去,在人家小姑娘双乳之间用力吸着,吸一口,吐一口,不一会儿吊篮的地板上就积了一滩黑血,等到吸出来的是鲜血的时候,刘小猫的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看着正在自己胸前忙合的刘子光,似乎知道他是在救自己,通常刘小猫是不许旁人随便碰自己的,即使不小心碰到也要呲牙表示不满,这一回居然没有任何抗拒,只是咂了咂嘴,刘子光知道她这是要喝水的意思,可是现在哪里有水啊,只得安慰她道:“小猫别急,马上到家了,马上有水喝了。”
“将军,出了南城墙了。”一丝不苟正在驾驶飞艇的阔日杜布始终没有向这边瞧上一眼,此时的南门外黑漆漆一片,只有一处亮着灯火,正是原来的严家庄,现在的南厂衙门建设工地。因为怕东厂的人趁天黑捣乱,这里一到晚上就掌灯,而且驻扎了一队人马。
“往灯光的四点钟方向飞,把我放下去,你去南厂着陆,今夜有雷暴雨,六合是不能回去了,那有都是咱们红衫团的兄弟,着陆以后自然有人招呼你,把飞艇藏好就可以了。”刘子光交待完,就夹着刘小猫准备顺着绳索滑到地面上去。
他要降落的地方正是琼斯博士的家,事态紧急,也只好这样了,阔日杜布再次降低了飞行高度,刘子光抛下索具,一手夹住刘小猫的纤腰,一手抓住绳索,一滑而下,速度快得吓人,落地之后再看那只握着绳索的手,手套已经磨得冒烟了。
刘子光着陆的地点是一片坟地,星星点点的鬼火和随风飘扬的白色招魂幡如果在平时看起来还是有点恐怖的,可是现在抱着一个快死的人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刘子光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琼斯博士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很快到达琼斯博士的宅子,刘子光也来不及通报,直接一脚把大门踹开,高声喊道:“杰克,快出来救人!”
房里首先跳出来两个拿着长刀的汉子,正是红衫团派来学习当战地医生的学生,他们同时也负责保卫琼斯博士的安全。
“什么人,敢在……”看到破门而入的是自家主将,两个汉子顿时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回头喊道:“博士大人,快救人啊。”
琼斯博士正在教授人体解剖,看到刘子光抱着一个面无血色的人进来,赶忙把手术台上的尸体掀了下去,招呼道:“刘,快把伤员放上去。”
刘子光看了看血淋淋的手术台,还是把刘小猫放到了旁边一张干净的躺椅上了,对琼斯博士说:“快,是中了蛇毒!”
“亲爱的刘,我是个外科医生,不擅长……”看到刘子光喷火的眼睛,琼斯博士赶紧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招呼两个学徒:“快准备清水,纱布,手术刀。”说完翻开刘小猫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一下颈部的脉搏,“瞳孔已经缩小,脉搏也很微弱,伤口在哪里?什么蛇咬的?”
刘子光赶忙把伤口指给琼斯博士,顺口说道:“应该是响尾蛇。”
“距离心脏距离很近,危险啊。”琼斯博士摇摇头,“响尾蛇的毒液是血液循环型的毒素,不要抱太大希望。”
学徒把清水和纱布拿了过来,琼斯博士拿起手术刀说,我们先要清洗伤口,然后垫上纱布把毒液吸出来,看伤者的昏迷程度可能毒素已经进入血液了,现在这样做也是聊胜于无。我这里没有专门治疗蛇毒的伤药,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我已经吸过毒液了,现在博士你要做的是解毒。”刘子光说。
“噢,MYGOD!你竟然不做任何防护就替伤员吸毒,这样很容易中毒的!”琼斯博士赶忙拿过一杯清水递给刘子光,“赶快漱口。”
“谢谢,我没事。”说到中毒,刘子光这才想起自己也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他立刻扯开衣服去看自己的肩膀,肩膀上两个毒蛇留下的牙印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了,原先冒出来的血迹已经干结,周围的皮肤都没有异常。
“难道你也被咬了?”琼斯博士惊奇的问。
“是的,可是我现在还没有任何不适的反映。”刘子光说。
“神奇的刘,你的血液里一定含有某种抗原!我有办法了,抽你的血,输入她的血管,这样也许能救活这个可怜的女孩。”
琼斯博士拿过一根皮条扎住刘子光的臂弯处,又拿出一根小针筒要抽血:“有件事必须要先做,你们的血型如果不一致的话是不能输血的。”
“别麻烦了,换大针筒直接抽,我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刘子光不耐烦地说,刘小猫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一刻时间也耽误不起啊!
“上帝啊,您真是什么都知道。”琼斯博士喃喃着,取过大针筒刺进刘子光的静脉,足足抽了满满一筒血。
鲜血注入消过毒的密封玻璃罐,然后高高倒悬在支架上,一根软橡胶的细管子一头接在玻璃罐上,一头用空心针刺进刘小猫的静脉,一滴滴鲜血在重力作用下进入了刘小猫的血管。刘子光的血液其实已经不是所谓的O型,而是宇宙飞船合成的高级体内循环液,富含各种抗菌抗毒分子,而且携带氧气量远超一般的血液,区区蛇毒根本不在话下。
随着新鲜血液的输入,刘小猫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但是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琼斯博士拿着纱布说:“亲爱的刘,您看包扎伤口是我来还是您亲自……”熟悉东方风俗的博士当然不会认为半夜被刘子光抱进来抢救的女孩和他没亲非故,刘将军这么英俊潇洒,这个漂亮的女孩一定是他的情人,东方女人的身体就不能给除了老公之外的人乱看乱摸的,即使是医生也不行。所以他有此一问。
“我来吧。”刘子光接过水盆和纱布,仔细清洗了伤口,然后用纱布包裹起来,这些普通的救护知识他做的还算不错。
“伤者失血过多,需要补充营养和慢慢调理。我这里毕竟不是医院,我看等明天还是请其他医生看看吧。开些滋补的药物。”琼斯博士说。
中医能开什么好药,无非是人参鹿茸,当归海马之类的,根本不考虑是否含有人体不适于的毒素,所以刘子光不是很相信明朝时候的医术,补充营养最常见的方式是什么?葡萄糖滴注啊。
“你俩个,快马去江边买些南洋椰子来,要最好的,不要管价格,快去快回!”刘子光命令两个学徒。
“是!”两人毫不迟疑地出门去了,根本不管现在还是黑天半夜,这也是红衫团的军规之一,对上级命令要无条件执行,不得质疑。别说半夜砸门去买几个椰子,就是让他俩直接去进攻京城,这俩人都不会有半分含糊的。
等两个买椰子的人回来,天已经蒙蒙亮了,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刘子光一直没有合眼地照顾着刘小猫,琼斯博士把自己的卧室贡献出来让刘小猫休息,自己跑去地下古墓睡觉了。
两个学徒的战马身上都带了个巨大的网兜,里面大大小小几十个椰子,他们唯恐挑选不出好的,把这次琼州运过来的一批椰子全给包了圆,至于琼州客商有没有意见,给了多少银子就不得而知了。
刘子光赞许地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挑了一个看起来饱满新鲜的椰子,借了琼斯博士另一套输液用的器械,如法炮制,给刘小猫进行静脉葡萄糖滴注。
东方破晓,忙了一夜的刘子光也有些疲倦了,虽然他体制极好,但是在没有充足食物供应的情况下也会感到劳累。
“来人,给我买早饭去,买二十个人的量,汤包烧麦什么的都行。”刘子光冲着屋外喊道。
“是。”外面答应一声,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还没怎么休息就有出去了,刘子光回过头来,只看见刘小猫已经醒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小嘴嘟起,说了一句暴强的话:“小猫要吃三文鱼。”
4-27 无间道
荒郊野外的当然不可能弄到东瀛国进口的深海三文鱼,刘子光只得好言相劝,连哄带骗让刘小猫吃了点附近庄户人家早点铺子买来的烧麦,又从南厂新址工地调来一辆马车,准备回城了。
刘小猫这回没有再往马车顶上爬,乖乖地挨着刘子光坐在车厢里,车夫一抖鞭子刚要出发,站在院门口相送的琼斯博士忽然看到了什么,开口道:“刘将军,那个……听诊器是我从伦敦带来的,这里很难买到,能不能给我留下?”
什么听诊器?刘子光一时摸不着头脑,扭头一看,惯偷刘小猫正在拿着听诊器往耳朵上放呢,看来是觉得好玩顺手牵羊了,又是一阵苦劝,才把琼斯博士珍贵的听诊器留下来。
东厂失窃的事情硬是被杨波压了下来,也难怪,阎王殿一样的东厂衙门居然能被飞贼光顾,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只好对外声称昨夜书库楼走水了,以此作为掩饰,整个东厂外松内紧,所有暗探都调动起来打听消息,各个城门口加派了人手,注意进出城的车马人员。
刘子光的马车从聚宝门入城,这里历来是京城最繁忙的一个城门,每天进进出出的鸡鸭牛马猪,粮食水果货物旅客,何止千万,负责守门的主要是城防宿卫军的士兵,但他们只管早上开门晚上关门,检查进出旅客的任务是由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东厂联合负责的,进出的人流量是在太大,如果每个人都检查的话肯定会引起堵塞,所以富有经验的番子们只是把可疑的人从队伍中拉出来检查。
聚宝门两侧,一排手持花枪的五城兵马司士兵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盔甲严整,高大的身材和黑黝黝的皮肤都显示这些士兵都是来自山东的新兵,而不是以前那些酒囊饭袋,锦衣卫的番子身穿褐色的袍子,懒洋洋地在一旁巡视着,时不时从进城送货的果农车子里拿个水果,从渔民篮子里拎一条鱼。东厂番子就更厉害了,专门挑那种有钱没势力的富商下手,看到合适的就扣押人家的车辆货物,说人家是乱党反贼,鞑子奸细什么的,非得勒索几十两银子才罢休,这一天的城门守下来也能捞不少外快。
今天的东厂番子不同往日,检查起出城的人特别认真,昨天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飞贼中有一个女的受了伤,一定要严查受伤的女子,不光城门口查,城里的药铺诊所都要搜查。
刘子光的马车进入城门的时候,一辆马车正从城里往外出,车里坐的是一个生病的孕妇,东厂这帮人渣根本不管什么孕妇不孕妇,只要是看起来面目苍白的年轻女子一律要脱衣检查,看看有什么刀伤箭伤毒蛇咬伤,这下子孕妇家人可不答应了,哭天喊地、跪地不起,越这样东厂番子越怀疑,非得把孕妇从车里抓出来不可,两厢闹成一团,弄得刘子光的马车正堵在城门口。
刘小猫好奇地掀开窗帘看去,她昨夜穿的夜行衣还没有换下来,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加上苍白的脸色,活脱脱就是东厂的最佳目标,正被一个番子看在眼里,对头目说了一句话,然后番子们立刻舍了那要出城的孕妇奔这边过来了。
“你们干什么的?马上下车接受检查!”为首的番子厉声喝道。
刘子光这辆马车没有任何标记,赶车的红衫团士兵也穿的便装,看起来非常普通。车夫鼻子里冒出一股冷气,根本没搭茬。
刘小猫看见有人过来,赶忙放下窗帘一本正经地坐好,刘子光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又要开打了。
番子头目听了手下的报告将信将疑,刚才刘小猫放下窗帘的一霎那那只看见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管它是不是飞贼,先扣了再说,揩点油也是好的。
刘小猫拒不下车接受检查,番子们只当是妇道人家被吓坏了,那小头目淫笑一声,掀开窗帘把头伸进了车里,嘴里还说着:“我倒要看看……”
话还没说完直接转成了一声惨叫,小头目踉跄着退后两步,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了,四道深深的血痕从上到下,一颗眼珠子也顺带着被抠出来了,还连着些筋肉挂在脸上,真是惨不忍睹!
“反了!快快拿下!”一片拔刀的声音响起,番子们惊呼着把这辆马车团团围住,原先在一旁看热闹的锦衣卫也跟着围过来,虽说锦衣卫和东厂存在竞争关系,但是毕竟大家属于同一个系统,关键时刻还是要出手帮忙的。
还没等刘子光说话,马车夫一声唿哨,原先肃立在城门两侧铁人一般的五城兵马司士兵立刻挺枪包围过来,他们人多势众,红缨枪顶住东厂锦衣卫番子们的后心,憨厚严肃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怎么了,连你们都要反了吗?”这些傻了吧唧的山东兵就知道站岗,平时很让东厂锦衣卫番子们瞧不起,没想到今天怎么一个个好像吃了药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了。他们哪知道帮刘子光驾车的红衫团军官以前是这帮山东兵的教官,教官亲自驾车,那马车里肯定坐的是刘大帅,这帮作威作福的番子和以前盘踞在山东的鞑子兵很相似,早就引起单纯的士兵们的不满了,现在他们居然敢擅自检查刘大帅的马车,山东兵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外面乱成一团,刘子光不得不钻出马车,大喝一声:“南厂的马车,谁敢阻拦!”
南厂!又是南厂,现在南厂的名头比东厂还猛,一次冲突就干掉了几百东厂好手的传闻早就在行业内传开了,听说是南厂的马车,背后又有红缨枪顶着,锦衣卫们率先放下了刀,撤到一旁去了,东厂番子就孤零零的几个人,更加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的马车大模大样的进城去了。
马车走出好远,兵士们才毫无表情地拎着红缨枪回到城门边继续站岗,只有那被抓瞎了眼的番子头目哭喊着:“南厂怎么了?南厂就能随便抓瞎人的眼睛么!”
番子们护着受伤的头目找郎中去了,目睹了这一幕的老百姓无不震惊万分,把东厂都能欺负到这个份上,这个南厂……还真是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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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先到了刘小猫的住所,这所河房就在紫光车行的附近,每天都有专人来送猫食兼打扫卫生,按照刘子光的指示,十条东瀛进口的三文鱼已经送过来了,从附近酒店请来的厨子仔细把鱼鳞刮干净,鱼肉片成极薄的生鱼片,橙红色带着纹路的生鱼片整齐地码在洁净的均瓷碟子里,碟子下面垫的是冰块。另有几个小碟子盛着上好的老抽和芥末,为了缓解辣味,绿色的芥末膏里还点了几滴镇江香醋。
“吃吧,这都是你应得的奖励。”刘子光笑眯眯地说。
刘小猫一点也不客气,抓起鱼肉大快朵颐起来,嘴里还喵呜喵呜的叫着,听到这边的动静,十几个贼头贼脑的猫脑袋从后院墙上冒出来,发现没有外人,于是一群野猫肆无忌惮地围了过来,拿身子蹭着刘小猫的腿,仰着头喵喵叫着讨要食物。
“你们漫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安排好刘小猫的事情,刘子光捏了捏怀里厚实的银票和那个神秘的密探名册,去办大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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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事先的约定,这份重要的情报要和东林党共同分享,齐振铭一直以来暗地里给刘子光提供的帮助可不少,今后双方的合作机会还有很多,所以刘子光并不打算食言,把名单复制了一部分让许三皮转交给齐振铭,这部分名单都是在京城各部大臣家卧底的名单,也是东林党目前最迫切需要的,至于皇宫中东厂卧底的名单,那是刘子光出卖给太后,加官进爵的筹码,自然要留下,还有一部分各省大员家里,官署里隐藏的卧底名单,刘子光也悄悄藏起来了,他多了个心眼,以后推翻了后党和阉党,这个南厂的位子少不得还是要坐下去,东厂这套潜伏已久的情报系统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可是万金难换的重要资源。
上一次因为天色已晚,后宫禁止一切男人进入,所以刘子光没能进入后宫觐见太后,这一次就不同了,刘子光身为南厂千户,几次与东厂的对抗都大获成功,狠狠打击了九千岁的气焰,昨天甚至直闯入东厂老巢搞了个天翻地覆,每次听到捷报,太后古井水一般的脸上都会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
这次听到刘子光掌握了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东厂密探名册,太后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身边居然有东厂的卧底,喜的是幸亏自己的重大计划还没有说出来这个卧底就被破获了。
刘子光换了官服,跟着李莲英进了后宫,从乾清门开始,武装内操们排列整齐站在御道两侧,所有宫门紧闭,太监宫女不许随便走动。
“李督公,这是搞什么名堂?”刘子光毕竟曾经偷过太后珍藏的字画古玩,看到这副阵势不免有点心虚。
“还不是拜刘大人所赐,今天咱们来个瓮中捉鳖,把那边的卧底都给清除了,刘大人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太后少不得要重重的封赏你。”李莲英看起来心情不错。
“全靠太后圣明,李督公领导有方。”刘子光假惺惺地客气着,两人来到坤宁宫前,一个穿蟒袍的太监一甩拂尘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二人过来,拉着长腔高声喊道:“李莲英、刘子光觐见……”宫里立刻传来回答:“宣二人上殿。”
“刘总管,随咱家来吧,今个怎么如临大敌似的?”蟒袍太监一边小声问着话,一边领着二人进殿。
“嗯,没什么大事,白公公,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李莲英敷衍道。
刘子光看了一眼这个白公公,居然还是熟人,上次大闹琼斯博士家,非要装驴鞭的就是这位朋友,想必他也认出了刘子光,可是此刻显然不是讨论自己是否装上新人鞭的好时机,所以只当是不认识刘子光,正眼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刘子光心里一动,名册他早就看过了,九千岁在宫里的首席卧底就是姓白,而且也是在坤宁宫当差,看来就是这位了。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两旁簇拥着宫女太监,打着羽毛扇子,端着冰镇的汤水在一旁伺候着,一只乖巧的金毛狮子狗卧在太后脚旁吐着舌头,坤宁宫里放着不少冰块,加上宫殿敞亮,倒也凉爽的很。
刘子光按照事先教的规矩大礼参拜完太后之后,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动,等候太后发问。
“你就是刘子光吧?”太后的声音好像是天上飘过来的一样。
“微臣正是刘子光。”
“听李总管说,你最近教训了东厂那帮猴崽子好几次啊,昨晚更是闹得他们鸡犬不宁,一夜没合眼。哀家真得好好赏赐于你呢。”
“那是臣的本份,些许功劳不足挂齿。”
太后看着诚惶诚恐的刘子光,满意地点点头,说:“把你弄来的那个名册给哀家呈上来吧,哀家倒要看看,这些年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吃着喝着哀家的月钱居然帮那老阉奴做事。”
刘子光闻言立刻取出名册双手奉上,关于皇宫以外的那些页已经被撕掉了,反正这份名册谁也没见过,具体有多少张没人知道。
白公公接过刘子光高高举在头顶的名册,放在漆盘子里专呈给太后,刘子光注意到他拿名册的时候双手微微颤抖,就这个心理素质还玩无间道啊,看来东厂的卧底也没什么高明之处,也就是偷听个墙根什么的。
白公公硬着头皮把名册呈给了太后,太后接过名册,一双凤目一目十行的扫视了几眼,然后重重的把名册拍在案子上,低声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好,很好。”
熟悉太后脾气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怒极之后的笑声,白公公更是直冒冷汗,眼睛盯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李莲英,给我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拿了!”太后终于笑完了,指着白公公怒喝道。
“太后,奴才是冤枉的,都是他们逼我做的啊。”白公公终于崩溃了,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哀号着。
李莲英一挥手,两个内操抢上来象拖死狗一样把白公公拖了下去,太后指着名册对李莲英说:“这上面剩下的人都交给你处理了。”然后换了和蔼的口气对刘子光说:“刘子光听封。”
刘子光心中暗喜,这份名册的贡献解除了太后的肘腋之患,看来升官赏银子是少不了啦。
“刘子光,从今天起你就是南厂提督了,另外赐你蟒袍一件,宫禁腰牌一块,可以出入大内。”太后的封赏果然很高,居然把南厂提督的位子给了刘子光。
“微臣不敢当此大任。还请太后收回成命。”刘子光吓了一跳,他印象中什么东厂西厂内厂的提督都是太监担任的,难道是太后想阉了自己?
“你不用顾及李莲英,他内操统领和大内总管的担子重着呢,宫里也离不开他,南厂那一滩子事就交给你了。莫要再推辞,哀家听说你和彭家大丫头粮情相悦,彭老厂主还有些不乐意,哀家就做主赐婚给你,等皇上的大婚办完之后,把你们的婚事也办了吧。”
太后笼络人心的本事确实很有一套,这样的事情都能关心到,虽说知道对方只是在笼络利用自己,可是刘子光还是有点感动,再次拜谢道:“谢太后隆恩。”
“明日就要选后了,黄阉一党对这个皇后位子窥测已久,唉,明明是哀家挑儿媳妇,可是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非要插手,我大明朝的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奴才家的女儿来当。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不测,哀家可就全指望你了。”
原来次日就要选后,不管鹿死谁手,失利的一方就可能全面发难,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本来太后也没想把刘子光提拔的这么快,可是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只能把宝押在刘子光身上了。
“太后放心,只要您一句话,为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谁敢对太后不利,我就杀他全家。”刘子光信誓旦旦地表着忠心。
粗俗的话非但没有惹太后不开心,反而让她更加相信刘子光是个头脑简单的武人,微笑着点点头说:“果然忠肝义胆,哀家没有看错你。”
4-28 提督的气量
刘子光是穿着蟒袍出的皇宫,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太监、大臣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前朝时候有资格穿蟒袍的人极少,可是自从十年前的夺宫之变后,蟒袍的含金量就下降了,太后赏赐,九千岁也赏赐,最后搞得是凡有点权势的人都能服蟒。锦衣卫东厂的高级军官,内操的小头目,依附于阉党后党的高中级官员,基本都能混一身。
即使是蟒袍也有三六九等,皇子亲王用杏黄色、九蟒,群王番王用紫色、八蟒,一二品的大员用红色、五蟒,再往下的官员用蓝色、石青色,五蟒。刘子光所穿的就是比较低级的蓝色五蟒袍,头上带着乌纱,腰间扶着玉带,身上金线织的金蟒乍一看和龙没有什么区别,仔细分辨才能看出爪子少了一个,龙是五爪而蟒是四爪。
穿着这身衣服可真够受罪的,大夏天的穿金戴银活像个唱戏的,不过走在街上路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然是低等的蓝色五蟒那也是尊崇的象征,寻常老百姓见了只能躲着走。
刘子光骑马行进在大街上,身后跟着八个护卫,街上老百姓看见他们这份派头纷纷避让,站在临街酒楼二层窗边的东厂大供奉收回目光,问身后的三个兄弟:“依你们看,昨夜的飞贼和此人是否为同一人?”
“看身形很象,可是刚才我在他马旁观察了一下,此人身上没有丝毫真气流动,若不是隐藏的极好的话,应该只是个普通的武人,比寻常武将多些蛮力罢了。”
“不管是不是那飞贼,此人总是东厂的心腹大患,咱们兄弟既然出来了,不妨替督公解决掉这个麻烦,也不枉督公多年来对咱们的厚待。”
“即便不是那飞贼,想必二者之间也有莫大的关系,咱们动了他,不愁那个有盖世轻功的飞贼不露面。”
“好,今日咱们便为督公除此一害。”大供奉听了三个兄弟的讨论,下了决心。昨夜见识的绝世轻功“天外飞仙”强烈地刺激了他们兄弟四人,一夜无眠之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两个飞贼,一来抢回失窃的东厂名册,二来嘛,这个天外飞仙的轻功密籍他们可是垂涎三尺的。
刘子光正威风凛凛地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酒楼上跃下来四个身影,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落地后很自然地摆出一个菱形阵势,夏季的中午炎热难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可是这四个人的灰布衣衫和花白胡须竟然无风自动,一股让人莫名心悸的气场弥漫在四周,那些过路的行人,做买卖的小商贩无不躲得远远地,生怕殃及自己。
刘子光的马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前蹄腾空嘶叫了几声,刘子光大怒,翻身下马,冲四大供奉喊道:“你们四个老头为何挡住本官?难道不怕官府治罪么?”
大供奉一挥拂尘,刘子光和卫士们的战马更加惊慌了,烦躁不安地原地乱尥蹶子,差点把骑士们颠下来,他们却不知道这拂尘里除了钢丝、马尾、还有十来根华南虎的须子,寻常战马闻到老虎的味道当然要害怕了。
“无量佛,贫道稽首了。敢问来者可是南厂千户刘大人?”大供奉早年出身全身教,虽然后来被逐出师门,但还是保持了一些道家的传统。
“正是本督,老道你有什么冤情可以等衙门建好来递状子,当街伸冤本督概不受理。”其实刘子光早就认出来这四个老家伙是昨晚那四个供奉了,可是他当然要装出不认识的样子。
“是便好,我且问你,昨夜擅闯东厂书库楼之人可是受你指派?”
“说什么呢?本督听不明白,快快闪开道路,好狗不挡路,你们这些老年人怎么连狗都不如。”
见刘子光胡搅蛮缠,四供奉也不再和他废话,挥舞兵器围了过来,他们四人武功修为极高,身形诡异,招式变化莫测,绝非一般武林高手可以比拟。刘子光不免有些心慌,强自说道:“难道江湖高人前辈都是以大欺小,以众敌寡的么?”
“哼,咱们兄弟对付一个人是四人一起上,对付一百人也是四人一起上,拿命来!”
“好无耻!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万人敌!”人家都欺负到脸前了当然不能退缩,身后那些卫士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上来只能送死,刘子光挥手阻止他们上前助战,独自拔刀迎了上去。
隔着老远围观的老百姓只看见四条灰色的影子围着一个蓝金色的影子不停地打转,兵器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场恶斗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着。
不得不说四大供奉是刘子光遇到的最强敌人,他们虽然没有清军的千军万马那样气势逼人,但是武功高超,招数精妙,加之内功深厚,端的是难以对付,刘子光的改造身体可以提供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反应速度,正所谓无坚不摧,惟快不破,一个快字弥补了他没学过高深武功的缺点,简单几招当斗士时候学的招数,居然挡住了四大供奉的联手进攻。
四供奉越打心里越没底,往往他们侵淫了半辈子的精妙招数,被对手一个简单的近乎幼稚的动作就给化解了,而且不管他们的动作有多快,内力有多深厚,对手总能招架的住,几十招下来,四供奉已经确信昨夜的飞贼肯定是这个穿蟒袍的年轻人了,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恐怕再打几百招下来也不会有事,高手过招就是这样,如果十招以内不能取胜,那恐怕只有练拼几个昼夜才能分胜负了,街头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盔甲叶片摩擦的声音,看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四供奉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虚晃一招,拔地而起,踩着临街建筑的屋瓦绝尘而去。
那队赶来增援的兵马是刘子光的卫士喊过来的五城兵马司巡街队,自从这批山东兵来了之后,巡街守夜这样的辛苦活就都交给他们了,以前的五城兵马司使出了名的吊儿郎当,嫌累嫌重从来不穿盔甲,偶尔到街上溜几圈也是为了收取保护费,欺负老百姓,现在这帮人倒好,不但盔甲战袍一丝不苟,执勤巡夜也是非常认真,自打他们来了以后,街头斗殴这种事情基本是绝迹了,这么能干又听话的部下当然讨人喜欢,可是就有一点不好,这批山东兵油盐不进,除了正常的命令之外,对于同流合污的建议从来都是置若罔闻。还动不动把什么刘大帅挂在嘴边,搞得兵马司各衙门的头头都很不爽,这到底是我们的兵还是刘子光的兵啊。
今天这个事就很典型,当兵的们正在衙门里接受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的训示,或者称为洗脑,洗脑还没洗到一半,一个家伙跑进来喊了声:“刘大人遇到埋伏了。”这些当兵的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抓起兵器就往外跑,自己和手下几个小头目拦都拦不住。
新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李洪杰是李太后的表侄子,平时以李家的千里驹自居,刚当上指挥使准备搞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哪知道这些新兵蛋子这么不给面子,目无上官,藐视军纪,开着会都能跑出去,着实让李洪杰恼羞成怒。
刘子光这次从山东调来的一千多士兵,被打散了分在五个兵马司,每个兵马司有二百来人,分在李洪杰手下的这些人的领队官正是刘子光的老部下贵州伙夫,此刻正关切地询问刘子光:“大帅伤着没有,是何方贼人敢对您不利,属下这就带人把他们老巢掀了。”
“无妨,几个蟊贼而已,你们一来就抱头鼠窜了,哈哈,是小贵州啊,都带上两颗星星了。”刘子光拍拍小贵州的肩膀说道。虽然他们换上了五城兵马司的衣甲,可是红衫团的荣誉,日月星军衔还不舍得拿下,骄傲地佩带在左胸前。
“大胆鲁英,没有将令擅自调兵,你们心里还有没有本将!”李洪杰怒气冲冲地赶来,身后跟着一帮兵痞也都横眉冷目。
“形势危急,标下也是迫不得已,大人怎么责罚标下都没有怨言。”小贵州鲁英倒也干脆,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又有过什么战功,只要是我李洪杰手下的兵,就得听话!按照大明军律,擅自调动兵卒二十人以上的就得斩首,既然你认帐,我就不难为其他人了,来人呀,把鲁英拿了,当街斩首示众!”
李洪杰一肚子怒火,满脑子都是“立威,杀一儆百”这些念头,至于旁边的刘子光,他只当是没看见。
“是李指挥使吧,鲁英他们也是为了救本督才如此鲁莽行事的,你就给本督一个面子吧,把他这颗人头暂且寄下,日后将功赎罪便是。”平心而论鲁英这件事做的确是不对,再怎么着也得给上司留点面子啊,可是他是自己的老部下,如果因为救自己而被斩首了,那可是刘子光决不能容许的。他只希望李洪杰能卖自己一个面子,顺着台阶下驴,责打几棍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属于后党阵营的嘛。
“您又是何方神圣?本将在这里管教部下轮不上外人插嘴。”李洪杰把个侧脸对着刘子光,很不屑地说。
刘子光最近的名头只能这么响了,这家伙居然装不认识,看来是诚心要和我作对了,刘子光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我家将军乃是新任南辑事厂提督,御赐蟒袍玉带,大内行走,这些士卒也都是我家将军的旧部,如何算得外人。”不用刘子光动嘴,这些话自然有身后的卫士说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千户啊,转眼就成了提督了,着升官的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哼,南厂提督怎么了,旧部又当如何?只要你没当上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这一滩就轮不到你管!进了我东城兵马司哪还有什么旧部之说,都是朝廷的兵,我李某人兵,我说杀得就杀得!来人!动手!”
不提南厂提督便罢,一提这个更激起李洪杰的满腔妒火,还蟒袍玉带、大内行走,这一切本来都应该属于我李洪杰了,居然让这个外人抢了!
李洪杰的跟班都是些跟了他多年的地痞混混,都知道自家小爷的表姑母是当今太后,李家权势熏天那是不用说了,如果今天在这里发生冲突的是东厂的人,他们或许就退让了,但是既然是一个系统的,那就毫无顾忌了,谁还能把太后的表侄子怎么着啊,所以他们听到李洪杰下令,立刻扑了上去,抹肩头拢二臂就把鲁英捆了,推到路边一踢膝盖窝,把鲁英踢得跪倒在地,这就要开刀问斩。
二百士兵肃立在一旁动也不动,他们名义上的上司李洪杰和实际的上司刘子光都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只是把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望向刘子光,指望刘大帅能救鲁英一条性命。
刘子光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在急速地盘算着,李洪杰是太后的表侄子这一点他非常清楚,眼下正是自己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贸然和他起冲突对自己很不利,选后、大婚迫在眉睫,一场三方势力的角逐眼看就要展开,现在撕破脸将会影响太后对自己的信任,以往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洪杰的跟班抽出了佩刀,在鲁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下去了,刘子光这才忽然出手,动作疾如闪电,抽刀架住砍下的佩刀。
跟班握刀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要不是刀绳缠在手腕上,配刀就脱手而飞了,刘子光冷峻的目光扫过几个按住鲁英的跟班,逼视的他们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好几步,木讷地看着刘子光提着钢刀一步步走向李洪杰。
“你要干什么?”李洪杰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背后几个跟班立刻拔出了佩刀护在他左右,看到他们拔刀,刘子光的八个护卫也钢刀出鞘,二百名山东兵更是齐刷刷地抽出配刀。
围观的老百姓早就吓得不知所踪,空荡荡的大街上站的全是杀气腾腾的武装士兵,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刘子光慢慢走向李洪杰的脚步声。
李洪杰也想拔刀,可是手腕怎么也不听使唤,身旁跟班们的配刀也在微微颤动着,要不是被包围着,可能他们早就跑了。
刘子光走到李洪杰面前,浑身散发的戾气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双凶狠的眼睛更是瞪得他不敢直视,以往听到的种种传言顿时浮现在李洪杰的脑海,白袍小将大破清军连环马、阵前斩杀鞑子第一猛将,单骑生俘多尔衮,还有十三人力克五百东厂番子,这样的猛将真要发起飚来,自己就算多长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啊!
“你…….你……”李洪杰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句,刘子光盯了他一会,开口说道:“我刘子光从一个奴隶打拼到今日的南厂提督,全靠这帮兄弟帮衬,鲁英是从铁厂就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决不能眼看着他被斩首不闻不问。今日之事错在我,是我治军不严,没有教好他们,我给李大人赔罪了。”说完把刀一扔,撩起蟒袍就要给李洪杰下跪。
“这如何使得。”李洪杰吓得赶忙伸手搀扶,人家身为新鲜出炉的南厂提督,居然为了一个小兵要给自己下跪道歉,如果真受了这一拜,那这个事情就大了,不说从此和南厂结下梁子,就是太后也会斥责自己不懂事的。李洪杰身为官宦子弟,这点心眼还是有的,既然人家卖了这么大面子出来,再不见好就收可就是不识抬举了。他一边扶着刘子光,一边喝令跟班:“还不快把鲁英的绳子解了!”
刘子光只是作出要下跪的姿势而已,李洪杰的手还没扶到他就顺势起来了,脸色跟着一变,哈哈笑道:“李大人果然豪爽,本督承你这个情了,今晚乱世佳人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谢了,嗯,下官晚上还有些事,咱们改日吧,呵呵。”李洪杰干笑着推辞,这样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晚上的别说去乱世佳人了,就是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他都没这个胆子。”
“既如此,咱们改日再聚。”刘子光亲切的笑容如同六月的阳光一样灿烂,丝毫看不出刚才就要抽刀子杀人的狠劲。
两帮人马假惺惺地客气着,拱手告别各走各路,回去的路上,李洪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说:“刚才真是好险啊。”
4-29 64式转膛手枪
刘子光一走进紫光车行就把乌纱帽摘了下来丢给迎过来的孙纲,一边解着蟒袍上的玉带,一边吩咐着:“拿五千两银子给兵马司的兄弟,让他们打点打点,改善一下关系,咱们是客军,不能太抢风头。”
“是大人,属下马上去办,您看谁来了?”孙纲接过玉带和佩刀笑吟吟地说。
“子光……”彭静蓉身穿男装,站在跨院的月亮门边微笑着说,衣服上一层尘土,靴子上带着泥,看来是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东厂正在抓你么?京城里最近也不太平,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派人护送。”刘子光关切地责怪道。
“你当咱们铁卫是吃素的么?那些东厂锦衣卫的人马已经喂了运河里的王八了。”彭静蓉笑道。“正是因为京城里不太平,我怕你这个一根筋的对付不了,特地来帮你的,这次不光带了三百名铁卫,还带了五车精锐火器,待会让你开开眼。”
“是么,杨督公知道了一定气得吐血,那可是八十名好手,全是东厂和锦衣卫的顶尖杀手,你们怎么做的?”刘子光很纳闷,即使有详细的情报,能一举歼灭八十名杀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是全靠了你的好兄弟艾迪生,我渴了,说不动了。”彭静蓉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大夏天的阳光毒辣,把她白皙的小脸晒得通红,嘴唇也干裂了几道口子。
“来人,取冰镇酸梅汤来。”刘子光拉着彭静蓉进了正堂,两个很有眼色的小丫环立刻过来奉上酸梅汤,拿着长柄鹅毛扇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扇着。
“是这样的,咱们接到你发来的电报以后就做了部署…”彭静蓉斯斯文文地喝了一杯酸梅汤,拿手绢擦擦嘴,给刘子光讲了起来。
这次行动是锦衣卫和东厂的联合行动,所以身为锦衣卫“常务”副指挥的齐振铭提供给刘子光的情报很精确,什么时候乘坐什么船只到达徐州府,然后通过什么手段把彭静蓉骗来再动手抓人都是一清二楚。
这份情报通过电报发到了铁厂,铁厂上下顿时震动,老爷子本来就有病在身,所以前些日子才把彭静蓉从京城叫回来的,这次听说东厂要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下手,更是气得须发皆张,召集了铁卫的高级将领进行商议,这批高手都是极富经验的杀手,即便是调集数千人马也未必能全数歼灭,如果让他们到了徐州府,这些人化妆易容之后就更不好对付了,万一被他们混进铁厂可就危险了,所以最后彭厂主采纳了艾迪生的建议,用新式武器把危险歼灭在萌芽状态。
乘坐着八十名杀手的航船行进在运河中,前面的小船在他们的航道上放置了几个大木桶,木桶里放着半桶火药,火药上有一个瓷碗,瓷碗里有几块火红的木炭,航船撞上半浮在水面上的木桶,瓷碗倾覆,木炭倒在火药上,顿时引起剧烈的爆炸,饶是那些杀手们武功高强,也都在睡梦中见了阎王,即使有那一时没被炸死的,也被岸上树林里射出的乱箭穿成了刺猬。
“原来是水雷啊,没想到这个艾迪生这么聪明,我只说了个配方他就能研制出相应的武器来,你这次带来的五车武器都是水雷吗?”刘子光很高兴,火药武器对付冷兵器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即将到来的政变行动有了这批武器助阵,定然稳操胜券。
“不光是水雷,那只是最简单的,唉,也不知道你闯了什么祸,连我们铁厂都跟着遭殃,不说了,我要去洗脸了,这次来京走的是陆路,一路上灰尘很大,等我洗了脸再拿些好东西给你看。”
彭静蓉说完,款款走向后堂,紫光车行里并没有她的卧房,所以彭静蓉直接奔向刘子光的卧室,小丫环早把清凉的井水准备好了,毛巾和香胰子也放在脸盆架子边上。
女生洗脸可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彭静蓉一边在屋里洗着脸,一边问:“河房住的好好的怎么搬出来了?”
“河房另有用场,养了些功夫不错的梁上君子在里面。”刘子光在屋门口说,彭静蓉洗脸还不让他看,只能在外面等着。
“噢。”彭静蓉不置可否地答应一句,擦擦脸坐到镜台前,把自己的梳妆盒打开,取出防晒护肤的各种霜露仔细涂抹着。这些化妆品都是她自己调制的,功效极好,深得京中贵妇小姐们的欢迎,每次来都要带一大批送人。
“画好了没有?”刘子光问道,心里感慨着,这古代的女人和21世纪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只要经济情况允许,总希望化妆品越多越好。
“就好了…啊!”一声尖叫从屋里传来。
不好!有刺客!这是刘子光的第一反应,他来不及多想,赤手空拳就撞进卧室,只看见彭静蓉惊慌失措地看望着大衣柜的上方,而刚睡醒的刘小猫则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瞪着两个仰望着她的人。
“你怎么跑到这里睡午觉了?”刘子光哭笑不得。
“她是谁?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彭静蓉柳眉倒竖,质问道。
“你听我解释……”
好梦被打搅,刘小猫才不理会下面两个人的吵闹,咂咂嘴,喵了一声,拿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两只手向前伸着,后腰拱起,伸了一个极畅快的懒腰,跳下大衣柜,白猫小三紧随其后,一人一猫旁若无人地迈着猫步不紧不慢地走出屋子,随后消失在墙头上。
“这…这是人吗?”彭静蓉张大的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位就是我养的梁上君子刘小猫,亦人亦猫,轻功很好,这几次对付东厂都帮了我的大忙。”刘子光赶紧解释。从夜盗皇宫说起,一直说到偷窃密探名册,刘小猫虽然是少女之身,但是思想和生活习惯都更接近猫,喜欢吃鱼,喜欢偷东西,喜欢白天睡觉,而且不在固定的地方睡,只要是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那是倒头就睡,一通解释终于打消了彭静蓉的怀疑,彭静蓉本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当然不会吃一个野猫窝里长大的女孩的干醋,不一会儿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对了,艾迪生托我给你送一件东西,这可是天下仅有的,他说你见了一定喜欢。”彭静蓉冲着外面喊:“来人,把那个楠木盒子送过来。”
一名铁卫抱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走进来,彭静蓉示意他放在桌子上后说:“你先出去吧,不要叫闲杂人等靠近。”
卫士应声去了,在卧房周围伺候的丫环佣人也被清场,彭静蓉神神密密地把盒子打开,只见白色的丝绸垫子上,两把做工精细的短火铳正静静地躺着,形状和铁厂的成熟产品——六管弹力簧枪略有些类似,但是更加扎实一些,核桃木的枪柄上镶着象牙,枪管是白色的精钢缎成,外形呈规则的八角状,枪机部分有一个圆柱形的蛋巢,和左轮手枪的蛋巢很类似,枪的后部有一个钢制击锤,单巢下面有黄铜打造的扳机,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小皮囊,打开一看,是十二颗圆滚滚的小球,沉甸甸的,看样子是铅的,但是外面包裹着一层浸了油的细羊皮。另有一个铜嘴牛角壶,难道这就是子弹和发射药?
“你不会玩的,看我来给你示范。”彭静蓉拿过一把火铳,拼命地扳动击锤,可是击锤的弹簧太硬,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扳动,正想让刘子光帮忙的时候,却看见人家已经拿起另一把火铳,扳开了击锤,像模像样地摆弄着。
“你可小心点,已经装填好了的。”彭静蓉提醒道。
刘子光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弹巢哗地一声向侧面打开。“只能装四颗子弹啊。”刘子光叹息着,钢制的弹巢上挖了四个圆孔,为了保证强度,每个孔洞之间的距离稍微大了点,所以偌大一个弹巢只能装四发弹药,孔洞靠近击锤的位置填充着干结的黑火药,靠近枪管的位置装填着包裹着羊皮的铅弹,晃了两下,子弹和火药都没有掉落,看来气密性不错。
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当扳动击锤的时候,弹巢也跟着转动,扣动扳机,击锤落下,重重地砸在火门击砧上,火星点燃弹巢尾部的火药,推动子弹发射,再次扳动击锤,又能进行下一发的射击,如此精妙的设计真是只有天才才能想出来。
“不知道威力怎么样,能打多远?能不能打穿铁甲?”刘子光摆弄着火铳问。
“距离近了的话当然可以射穿铁甲,咱们铁厂出产的锁子甲、山纹甲都挡不住,只有最厚重的板甲才能勉强不被打穿。”
“这样啊,那我试试看了,就打院子里那个石头凳子,看看能不能打碎。”刘子光说着把另一支火铳从彭静蓉手里拿过来,扳开击锤,手持双枪瞄准了院子里的石凳。
“等等啊。”彭静蓉赶忙堵住了两个耳朵。
刘子光微微一笑,平端着的两把火铳忽然高举,向着屋檐的位置开火了,一声巨响,两把火铳同时喷射出火焰,枪机位置升腾起一片白烟,屋子里弥漫起呛人的火药味。
没等彭静蓉的惊呼响起,刘子光已经窜出屋门,两手的大拇指急速扳动击锤,朝着屋顶又是两枪。
一阵踩动瓦片的声音,屋顶上似乎有人在跑动,彭静蓉也跟着跳出屋门,只看见四个灰衣人正仓皇逃窜,脚步踉跄,似乎已经中弹,刘子光纵身跃上屋顶,两把火铳继续开火,又是四弹射出,枪枪爆头,四个灰衣人应声而落,叽里咕噜滚下房顶,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涂了一地。
护卫们听见巨响纷纷冲进来,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刘子光吹着火铳口依旧散发的硝烟赞叹道:“果然是神兵利器。”
“他们是什么人?”彭静蓉心有余悸。
“他们好像是东厂养的高手,叫什么四大供奉之类的,我也不大清楚。”刘子光两手的食指在火铳的扳机护圈里转动着,寻思着得找个皮匠缝两个枪套了。刚才和彭静蓉说话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偷听,而且是四个轻功不错的家伙,所以才虚晃一枪,假装要射击院子里的石凳,其实对着屋顶上的贼人开了火。
“没事了,你们把这四具尸体抬走,送给琼斯博士作解剖用。”打死了人家东厂的四大供奉,刘子光还象没事人一样,让人抬走尸体,拉着彭静蓉又进了房间。
“艾迪生有没有说这种武器叫什么名字?”刘子光摩挲着还在发烫的枪管问,弹巢和枪管之间的缝隙虽然很细微,但毕竟泄漏了一部分火药气体,导致威力减小,如果能克服这个缺点就好了。
“他说等着你命名呢,爹爹倒是给起了个名字,叫霹雳连珠炮。”
“俗,实在是俗,对了,这东西是哪天完工的?”
“嗯,好像是六月初四那天,后来又小小改动了一些地方,今天是第一次杀人,看它威力这么大,我倒有个好名字,叫追魂四友怎么样?”彭静蓉颇有些得意地说,四颗子弹,弹弹追魂夺命,平心而论,这个名字起的确实不错。
“你更俗,军用武器怎么能起这样的名字,我有个极好的名字,按照研发定型的日期命名,叫军用六四式转膛手枪。”刘子光说。
“啊,就你这名字还极好呢!连追魂四友的脚脖子也赶不上啊,不行,就得叫追魂四友。”彭静蓉大跌眼镜,没想到刘子光起的名字这么没创意。
“军用武器的命名就要遵循固定的规律,起朴素的名字,花胡里哨的名字太不严肃。”刘子光还在振振有词。彭静蓉的粉拳已经打过来了:“不行,就得叫追魂四友,要不然其他的好东西你就别想要了。”
“好好好,都依你,就叫追魂四友,不过军器生产名录上还是要叫六四式。”两人打闹了一阵终于达成了共识。
其他武器也被卫士抬了过来,一个长条状的木头箱子被铁钉砸得严严实实,撬开盖子以后,一具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器躺在白花花的刨花里,刘子光只看了一眼就把盖子合上了,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彭静蓉:“这个也是艾迪生搞得?”
“是啊,这个定型的时间更早些,我偏不告诉你具体日期,免得你又起些俗不可耐的名字。”
“这个东西可是大杀器啊,名字暂且不起,就叫大杀器,一定要严格保密,这里留一部分,其余的送到六合基地,组织精兵进行训练。”刘子光说。
五车武器,有整整两车是这种大杀器,还有三车是简单的炸弹,铁罐子上加了个导火索这样的东西,还有捆扎好的炸药包。至于六四式转膛手枪就只有这两把。
“时间太仓促,追魂四友这样的精密武器需要精工巧匠十余天的工时才能做出来一把,弹药的加工也很麻烦,每枚子弹都要手工包裹上羊皮,所以暂且不能大规模装备你的红衫团了,艾迪生还有好几个设计都在试验中呢,本想等研制好了一并送来的,可是我听说京城最近局势紧张,就赶紧给你送来了。这两把追魂四友你留着防身吧,今天你又打死东厂的人了,九千岁那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彭静蓉解释道。
“辛苦你了。”看着彭静蓉连日赶路被晒黑的面庞,刘子光很是感动,有这样的老婆,夫复何求啊!他拿过手枪塞给彭静蓉:“追魂四友,你一把,我一把。东厂奈何不了我,他们只好对我最亲近的人下手,你比我要危险的多。”
“算了,我掰不动这玩意,再说我马上还得回去,爹爹病得厉害,年龄到底大了,有两次郎中都让准备后事了。”说起爹爹,彭静蓉的眼圈有点红。
“厂主大人洪福齐天,一定没事的,千里遥远的来了休息两天再走吧。”刘子光安慰道,彭静蓉自小没有了娘亲,如果彭厂主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成了孤儿了。
“明早就走,我押运这批军器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刘子光没有再说话,轻轻把彭静蓉揽在了怀里,这么好的女孩,为了自己如此奔波辛劳,让他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