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2 麻子脸康熙的由来
面对大玉儿带有威胁口气的质问,刘子光不为所动,笑道:“姐姐言重了,你们大清国的人实在好客,我怕你们留我常住,只好带着玄烨弟弟一起动身,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好歹有他在这里,没人敢杀我的头。”
大玉儿道:“刘将军好手段,在京城做下的案子一桩桩可谓触目惊心,罢了,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苏嘛拉姑在南京也没少杀人,你是聪明人,就不用再说那些劳什子的废话,皇帝在你手上,你想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
刘子光道:“我和玄烨小弟弟一见如故,想带他到南京去耍耍,完了之后自然完璧归赵。”
大玉儿冷笑:“你觉得可能吗?大清国的皇帝去南明算什么,就算是玉石俱焚,皇帝也要留在大清境内。”
刘子光说要带康熙去南京纯粹是漫天要价,他要得只是全身而退,听大玉儿这样一说,顿时改口道:“这只是小弟我的一个构思,既然姐姐舍不得孙子,那我也不强求了,不过玄烨小弟一定要把我们安全送到天津海口,才能还给姐姐。”
大玉儿道:“虽然皇帝在你手上,可是你们这些人却在我手上,休要耍什么花招,你们不是要去天津么?好,哀家领军陪你们去。”
“如此甚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往天津吧,不过还要请姐姐把蒙古骑兵派远一些,由他们在,小弟我闹心,万一不留神把我玄烨弟弟给炸了可不好给姐姐你交代了。”刘子光贫嘴道,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这个紧张的场合,适当的调侃能降低自己人的紧张,也能让敌人赶到自己的冷静和不屑。
大玉儿点点头道:“好,就依你,大军不会靠你们太近,但是你必须保证皇上的安全,假如他掉了一根头发,哀家都会让全河北的汉人来替你抵罪。现在你先把皇上身上的绳索和炸药解下吧。”
“好,姐姐爽快,我也爽快,没说的。放心吧您。”刘子光说着,将康熙身上的那些零碎都摘了下来,反正有钟寿勇和扎木和守在旁边,玄烨也逃不掉。大玉儿很满意的点点头,指示那顺格日勒将蒙古骑兵撤出一箭之地,只能尾随,不得靠近。
天色已经渐晚,日落西沉,可是没有人安营扎寨,他们依然在赶路,只不过并不那么着急了,三千名蒙古骑兵在前后左右包围着刘子光的小部队,大玉儿的鸾驾紧跟其后,最前面还有御林军开道,数千支松油火把将大路照的雪亮,庞大的队伍不紧不慢的朝着天津进发。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次日的中午时分才到达天津城,先前那一批天地会和南厂的人马,为了躲避天津驻军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津卫的八旗兵、绿营,水师都已经动员起来了,城墙上全是旗帜士兵,城门外有斥候的马队来回奔驰,大沽口要塞更是警戒森严,所有的战船都起锚了,武器也都就位,只等着敌人来袭。
大沽口要塞位于塘沽大沽口海河南岸,是入京咽喉,津门之屏障。自古以来即为海防重镇,素有“南有虎门,北有大沽”之说。从北明嘉靖年间就开始构筑堡垒,正式驻军设防。堡垒内用木料,外用青砖砌成,白灰灌浆非常坚固。城墙一直延伸到水中,还附带一个中型的码头,驻扎着一支水师,旗人擅骑射,不善水战,所以对南明的水师很是忌惮,在大沽口驻守了不少军队,天津城内更是有数万精锐,现在可以说刘子光他们是处在无数层的包围之中了。
御林军的队伍里,巨大的遮阳伞下,太皇太后坐在一张无数麻将大小玉石缀成的凉席上,正品尝着天津知府送来的解暑酸梅汤,身旁的苏嘛拉姑,趴在软垫上狠狠地盯着远处海边的一群人。
刘子光等人围坐在海边,等候着北洋水师的接应,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也没怎么吃饭,现在累得汗流浃背的坐在海边休息,大玉儿派人送来了一堆食物和饮水,好汉们毫不客气的享用起来,他们才不怕食物里面下毒呢,因为不但有达文喜这个玩毒药的宗师在,还有免费验毒的康熙皇帝呢,愤怒的玄烨拒绝进食,被刘子光硬是捏着腮帮子灌下去一壶水,硬塞了半个饼子,还不忘占人家便宜:“玄烨,不吃饭可不是好孩子,把你饿瘦了叔叔怎么向大玉儿姐姐交代?”
焦灼的等待,大沽口是满清第一海防前线,大明水师的船即使能来到,也难保顺利撤回山东,眼瞅着满清的战船在海面上游弋,蒙古骑兵在远处纵马呼啸而过,这些都让大家心里慌乱不堪,只有刘子光泰然自若,从大沽口撤退的方案早就制定出来了,北洋水师只是在执行一项演练了好几次的应急预案而已。
远方海面上渐渐出现了一艘大船的影子,在众人的注视中驶入了塘沽近海,接到命令的满清水师并不阻拦,任由这艘飘扬着明字大旗的海船停泊在堡垒的射程之内,战船吃水较深无法靠岸,只能派小艇过来接人,根据和大玉儿达成的协议,一半人登船以后,就释放玄琪表示诚意,等全部人登船以后,再释放康熙,最后陪着人质的自然是刘子光了,他示意其他人不用管他,速速登船,代文佩非要留下来陪着刘子光,被刘子光板着脸一通好训,说她留下来纯粹是添乱,把小丫头骂的双眼含泪,无奈只好跟着父亲弟弟一起乘坐小艇登船,到了船上一问才知道,先前那一批人已经安全脱险,已经乘坐其他战船返回青岛了,这艘船是专门留下来接他们的。
一行人陆续登船,骡马车辆都丢在原地,反正也是抢来的赃物,没什么可惜的,当钟寿勇和达文喜跳上小艇朝海上驶去的时候,海滩上就只剩下刘子光和康熙两个人了,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的玄烨讥诮的看着刘子光道:“你以为你真的能逃?”
偌大的海滩,只有康熙和刘子光两个人,面对这位千古留名的满清皇帝,刘子光不再耍贫嘴,而是很认真的端详着他,十来岁的英俊少年,个头很高,一脸的傲气,真有几分帝王的派头,小小年纪能擒杀鳌拜也算是胆识过人了,而且面对他刘子光能毫不畏惧,更是值得夸赞,眼前这个皇帝和远在南京的那位皇帝比起来,虽然年纪小了几岁,但是明显的更果决,更勇武。
“要不要杀掉他?”刘子光心头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大玉儿威胁过自己,倘若康熙掉了一根头发都要让全河北的汉人来陪葬,这个风险刘子光不愿意冒,也不想冒,毕竟康熙只是一个凡人,他或许是一个明君,但是作用远不会和历史上那位康熙一样,发挥的如此出色,面对先进武器装备的明军,再英明的君主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杀了他导致无数汉人牺牲时不值得的。
等最后两个人也登上了大船以后,战船扬起风帆,开动机器,径直朝外海开去,根本就不来接刘子光了,四下的清兵渐渐围拢过来,一步步紧逼过来,大玉儿在马上喊道:“刘大人,别忘了你的承诺,现在把皇帝放开,哀家不会为难你。”
刘子光拉着康熙一边往海边退一边答道:“等战船走远一些再放,我实在不放心你们。”
众人无奈,只好继续等待,好容易等那艘船走远了,刘子光才拿开了架在康熙脖子上的宝剑,对他说:“宝剑叔叔就留下当个念想了,咱们后会有期。”然后一推康熙,让他自行走回清军阵营。
康熙向前一个踉跄,但是并没有摔倒,他迅即的将手伸进胯下,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火铳!
火铳原先是挂在康熙腰间的,被俘以后趁乱藏到了裤裆里,大家都没来得及搜查他身上的东西,被他钻了空子,玄烨的心智确实成熟,也很能隐忍,一直等到现在这个最合适的机会才果断出手,用火铳瞄准刘子光开火。
距离这么近根本没有打不中的道理,而且这支枪经过宫廷技师的改进,能用火柴发火,并不需用火绳,这就保证了射击的可靠性,康熙瞄准的是刘子光的心脏,当他的手指狠狠扣下扳机后的零点零一秒,刘子光迅速反应过来,长剑一挑,火铳倒转了枪口,正对着康熙自己的脸。
火铳这种老式武器,不是用子弹的现代枪械,击发速度和威力都很弱,只听一声闷响,一团霰弹打在康熙脸上,顿时血肉模糊,惨叫声起,听声音刘子光就知道,这是个半哑炮,也就是火药受潮了,威力大打折扣,不过这依然让康熙身负重伤,好端端的一张英俊面庞变成了麻将九饼。
7-83 全身而退
听见火铳的声响和康熙的惨叫,大玉儿和苏嘛拉姑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武器,火铳和弓箭齐发,同时向刘子光射击,那顺格日勒等蒙古神射手也同时发箭,用准确的箭雨在康熙和刘子光之前形成弹幕。大玉儿的箭刘子光一闪身躲过去了,可是被苏嘛拉姑的火铳击中了肩膀,好像被人用重锤砸了一下那样疼,不过刘子光的肩膀上有整块卷曲的铁板作为护甲,铅弹只是撞扁了,并没有射入皮肤。
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冲过来,刘子光不敢恋战,拎着宝剑转身逃入了海中,箭矢在他背后落下,密集的箭雨覆盖下根本无法躲闪,刘子光背后插了十来支箭,不过都是嵌在软甲的缝隙里,并没有伤到皮肉,海水很浅,一波波的浪花往岸上涌,刘子光奋力向水里奔去,可是由于阻力只能缓慢前行,后面的满清骑兵直接扑进潮水里,继续朝他猛射,他只好反转身子,一边挥舞着努尔哈赤的宝剑拨打箭矢,一边倒退着入海。
早有天津水师的水鬼队藏在附近,他们都是渤海边的渔民出身,水性极好,擅长潜水作战,六月的天又不冷,这些水鬼们都脱的赤条条的,嘴里叼着透气的芦杆,背上扛着装了空气的猪尿泡,也算是满清水师中的特种部队了,看见刘子光入水,他们并不急于上前,而是悄悄的等着,等他下到更深的地方再动手。
骑兵们还在浅海中搜寻着刘子光的下落,这些不会水的蒙古汉子们不惜跳入没到胸口的海水中去搜捕,可是刘子光如同一条进了大海的鱼一样再也寻不到踪迹。
刘子光终于退入没顶的海水中,他身上还穿着盔甲和靴子,就如同在地面上行走一样走在海底,水鬼们一看:吆,居然还会闭气和千斤坠的功夫,不过陆上的猛虎下了水就成了小猫了,对此他们很有经验,一个个毫不畏惧的拿着鱼叉和匕首围了上去。
刘子光肺里有液态空气,完全可以应付几个小时的水下作业,那些水鬼们的功夫虽然高,但是和他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接连冲上来的几个人都被他宰了,鲜血浮出水面,岸上的人还以为是刘子光被干掉,欢呼了一阵子才看见是自己人的尸体浮上来,其余的水鬼心惊胆战,不敢上前,可是军令状都已经立过了,不上也是死,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奋力挺起鱼叉杀过去,可是刘子光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让他们本来就绷紧的神经瞬间崩溃,好大一条龙啊!几个水鬼转身就逃,却被龙嘴里射出的鱼叉击中而死。
岸上,大玉儿已经含泪抱起了康熙,深情地呼唤道:“孙儿,皇祖母来了。”玄烨脸上的伤确实触目惊心,一颗颗细小的铅丸都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万幸的是双眼并没有中弹,跟着跑过来的御林军大声吼着:“太医!太医!”随军的太医们跌跌撞撞的跑来,可是看见这副模样也不敢动手医治,他们都是内科大夫,治疗金疮伤还不如军队里的郎中。
“都是些废物,治不好皇上的伤,统统发到昌平筛沙子去。”大玉儿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即使在这种狂怒的情况下也不像一些暴君那样随意杀人。
“老祖宗,那些逃掉的人怎么办?”苏嘛拉姑也赶了过来,焦躁的问道。
“按原计划办,天津水师围捕敌船,一个都不许放过。”大玉儿冷冷地说。
大沽口堡垒上,早已准备好的狼烟燃起,乌黑的烟柱直上云霄,水师战船看见信号立即出动,鼓足风帆向南明的战船开去,这十余艘战船是拱卫海口的精锐力量,也是满清唯一拿得出手的舰队,战斗力和明朝水师不相上下,岸上的人看着自己的战船越追越近,逐渐将明船包围,忍不住欢呼起来,可是没过多久,一声巨响从海平线上传来,然后是冲天的烟柱,众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明人玩得什么花样,半晌,只听见堡垒上的观察哨哭喊道:“水师全完了,明国人把船点着了,咱们的战船都跟着着了。”
观察哨不懂得炸药的威力,只知道起火,城下的就问了,那明国人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完蛋了?观察哨端着千里镜哭丧着脸说:“明国人乘上飞龙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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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湾的上空,一艘装饰着五彩龙纹的飞艇正朝南方进发,天地会的一帮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着身穿紧身皮质飞行服,带着水晶飞行镜的红衫团飞行员有条不紊的操控着飞艇,要不是有南厂的番子陪着,他们还以为遇到天兵天将了呢,只有代文佩趴在窗户边看着下面浩瀚的大海,带着哭腔的问道:“你们都不管总舵主了吗?”
“代女侠放心,我们大帅史金刚不坏之身,能上天入地,到了海里就是龙王碰到他老人家都要退避三舍,你是不知道,咱们大帅曾经徒手杀过三条两丈长的猪婆龙。”钟寿勇知道代文佩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位主母奶奶,自然不能怠慢,赶紧过来给她宽心。
“可是茫茫大海,他怎么才能游回去呢?”代文佩还是不放心,虽然不再哭泣,但是两手还是搅着衣服,一脸的担忧。
“代女侠多虑了,咱们大帅在路上日行千里,在水中也能日行八百,您等着看吧,兴许他比咱们还要早到青岛呢。”钟寿勇只管添油加醋的胡扯,涉及军事秘密的一点都没透露,别看这家伙人高马大,一副傻大个的样子,其实内里精明着呢。
浑江龙号潜水艇里,刘子光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身子,地上扔着软甲、衣服、靴子,还有十余支箭,这场逃跑还是有些狼狈,没有做到潇洒的谢幕,不过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把北京闹了个天翻地覆,干掉了几个重要人物,还把高高在上的满清皇族从上到下羞辱了一通,康熙和五贝勒被活捉,苏嘛拉姑被轮暴,大玉儿也被整的没脾气,这个段子要是流传到江南,指不定被那些说书艺人改编成什么样子呢,反正不管怎么样,南京那一局算是扳回来了,唯一让人心里不安的是北京城的汉人百姓们,如果满清报复,就只能把气撒在他们头上了。
这次接应出动了北洋水师三艘重型蒸汽艨艟舰,以及十余艘千料以上的支援舰,还有潜水艇和飞艇,以及两千名新组建的水师步勇,这回也算是一举两得,既接应了刘子光,又锻炼了士兵,如果不是天津的防卫严密,岸上又有上万精锐的蒙古骑兵,说不定这回他们就会直接登陆攻城了,不过抢滩步兵在骑兵跟前就是一盘菜,无论谁也不敢下这个命令。
收获还是有的,那就是用一船炸药炸翻了天津水师的几乎全部有生力量,在可预见的未来,天津水师无法恢复元气了,对于大沽口一带的水文以及防御情况,北洋水师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对以后的北伐登陆作战极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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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城内,知府衙门已经被御林军全面接管,后宅的一间干净房子里,康熙正在接受外科手术,几个优秀的军医前来帮皇上摘取脸上的铁砂子,这些或大或小的弹丸都深深的陷入皮肉里,需要用刀子割开脸上的肉,用钳子夹出来才行,而且为了保证皇上的智力不受到影响,不能用麻药,军医们狠下心肠,就这样生生的在康熙的脸上动着刀子,坚韧的少年嘴里咬了一根木棒,硬是一声不吭。
隔壁的耳房里,大玉儿坐在蒲团上拨弄着佛珠,她在为孙儿祈福,从旁边屋子传来的一声声弹丸仍在金属盘子里的声音仿佛一把把大锤敲击着大玉儿的心,玄烨这个孩子太苦了,幼年丧母,少年丧父,现在又要破相,好端端一张英俊的少年面孔啊,今后就要变成恐怖的超级大麻子,换了一般人都难以承受这种打击,也就是玄烨了,努尔哈赤的后代,多尔衮的孙子,才能有这样坚强的毅力。
“孩子,你一定会建立比祖宗更伟大的功勋,更庞大的帝国,我相信这次事件带给你的不仅仅是磨难,还有更强的信心和斗志….”大玉儿在心里默默念着,忽然门轻轻的开了,苏嘛拉姑出现在眼前:“老祖宗,您叫我?”
“嗯,苏嘛,军机处的差事你还是尽快担起来,还有,咱们埋在南面的那枚钉子要起用了,不杀刘子光,哀家寝食难安。”
7-84 昙花崩盘
经过一个时辰的手术,康熙脸上的弹丸终于清除完毕,大大小小二十三颗铅子被大玉儿郑重其事的收藏起来,早晚这些子弹要原封不动的还给刘子光,而且是要装在火铳里,把火药塞得满满的,打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
康熙的一副英俊面容算是全毁了,脸上包的像个木乃伊,只露出两只眼睛,时值夏天气候又热,伤口容易化脓感染,甚至会危及生命,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出现,从京城运来冰块给康熙居住的房间降温,严格限制进出的人员,房间里、院子里都用醋熏过,等皇上的伤势和情绪稳定一些后,才转往京城。
回到京城以后,大玉儿并没有大肆屠戮汉人,只是惩处了一些乱兵,因为她深知,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增加仇恨,她采纳了大学士纳兰明珠的建议,在京城实行了严格的户口制度,每一户人家都登记造册,需要经常出入京城的外府人必须办理暂住证,古代人口流动的很少,通常只有官员、士兵和商贾,所以这项制度的实行并不算太繁琐,需要办理的人到顺天府提供自己的姓名籍贯职业,再找个铺保,交上几十个顺治通宝,就能办下来一张盖着顺天府大印的暂住证,这种近乎脑残的政策除了能限制北京的经济发展人员流动之外,对防范那些无孔不入的南厂间谍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不过顺天府却因此发了一点小财,凡是没有办理暂住证的人。一经发现,统统拉到昌平筛沙子去。
鉴于前一个时期闹得太大,南厂在北京的行动再次进入了休眠期,在菜市口行动中向南厂提供了情报的步军统领王天顺,他家被绑架的孩子安然无恙的送了回去,并且附带了一封信,表达了对王天顺的感谢以及对下一次合作的期盼。王天顺赶紧将信撕得粉碎又丢进火盆烧了个灰飞烟灭,这事要是让军机处知道了还不得满门抄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南厂连皇帝都能生俘,更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统领呢,处在夹缝之中就是为难,还是见风使舵吧,如果将来南北开战,南边快打进北京的时候,自己再反戈一击也不迟,怀有同样想法的汉官在北京一带数不胜数,这次刘子光闹的实在太大,所显示出的实力令人惊叹,他们生怕半夜被摘了脑袋,只好接受南厂的要挟,暗地里为南边提供满清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
就在京城实行暂住证制度的时候,另一件事的爆发,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甚至比刘子光闹的事情还要大,那就是风靡大清国的昙花在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烂草叶子,在此之前,就连最普通品种的昙花都能卖到上百两银子,稀有的品种更是能卖到几万,甚至十几万两一盆,先是富商豪族们玩这个,然后是王公大臣、贝勒贝子公主额附们,是凡有点头脸的人,都要托人弄几盆昙花摆在家里充门面,就连太皇太后的寝宫里和皇帝的养心殿里都养了好几盆呢,这种花卉本地不产,所有的货源都来自台湾,历经万里海路,成本极高,这花又较贵,所以一直很紧俏,经常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供应跟不上需要,直接导致价格的节节攀升,昨天十两银子买的,今天就能涨到二十两,您还别嫌贵,明天他就能蹿到三十两去,谁要是有事先存了十来盆,那可就发达了,由此还衍生出一批专门靠倒买倒卖的昙花的掮客和以研究昙花养殖培育,并提供各种行情咨询的专家,最后发展到连京城卖豆汁的老汉都知道炒昙花能赚钱了,这时候昙花的价格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天文数字。
就是一夜之间,忽然没有人接手了,昙花的泡沫终于破灭了,那些花了巨资购入昙花想大捞一把的人发现,这东西就是十文钱一盆都没有人要了,先前那些大肆炒作的掮客们都不知去向了,那些鼓吹昙花能延年益寿的专家也不再聒噪了,一切归于自然,可是荷包里的银子确真真切切的少了,没有人能想起是谁第一个开始炒这个东西,他们只知道这回让人狠狠地涮了一把。
何止是他们被涮,整个大清国都被涮了,不知道有多少银子流入了那个始作俑者的荷包,光是八旗权贵们用来投资在这上面的银子就有三百多万两,还不包括从山西跑来的专业炒花团,这批老西儿也挺惨的,带着大包的银子颠颠得跑到京城,结果接了最后一棒,弄了几百盆不当吃不当喝的昙花在手里,简直上吊的心都有。
与此同时,远在合肥的日升昌大掌柜胡懿敏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满意的笑起来,吩咐手下人道:“台湾那边花农的钱可以支付了,总共订购了他们三千盆昙花,实际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二盆到货,按照合同该付十三两五钱银子,本小姐高兴,就按照全价三十两给他们好了。”说完又自嘲的笑笑:这样小的生意也亲自过问,真是好笑。
这一出天价昙花的闹剧正是胡懿敏导演的,从生产运输到炒作一条龙服务,用几文钱一盆的台湾满地都是的普通花卉骗到了上百万的银子,这也算是对满清伪造日升昌银票的一种报复,论打仗,胡大小姐不行,论斗心眼耍阴谋,她比刘子光还要厉害些,其实这次行动的成本也不低,抛开运输成本不说,还有各种交际费用,收买那些专家的费用,当然林林总总计算下来还是赚了一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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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水师胜利凯旋,在青岛港长长的栈桥上,迎接的人群里面,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有南京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李岩,刘子光顿时大为纳闷,李岩拜倒称卑职山东水师提督李岩拜见大人,他才回过味来,这是趁自己不在,京城的官场上有人兴风作浪了。
天地会的一帮人自有军官安排食宿,刘子光本想让代家人住进自己在青岛的宅子,可是他们总是推托,或许是不愿意让其他天地会好汉笑话吧,刘子光也不勉强,自回府洗了澡吃了饭,这才将李岩请到府上,让他讲讲最近京城的变化。
果然不出刘子光的所料,趁他前往山东兴建北洋水师,朝中的大佬们开始了一轮人事大调动,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位子一直是东林党垂涎的目标,他们先提出一个方案,建议皇帝给李岩升官,派到山东去做水师提督,说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李岩的专长,至于京城治安这摊子事情,就交给东林党来负责吧,京城治安本来就没什么好发挥专长的,所以李岩上任以来也没什么功绩,朱由校一想有道理啊,与其白白浪费一员将才,还不如让他去山东前线发挥作用呢,北洋水师是北伐的主力军,让李岩和刘子光一对老搭档重逢更利于开展工作嘛。所以一纸圣旨下来,李岩就发配到了青岛,同来的还有几百名山东籍贯的前五城兵马司士兵,这倒不是李岩怕他们被接任的官员欺负,而是兵部直接下令调拨的,东林党好不容易拿了这个位子,自然不会让这些刘子光的嫡系继续留在这里,索性一并发配到青岛这个荒蛮的地方。
刘子光听了李岩的叙述,心里很不高兴,五城兵马司相当于京城的武警总队,虽然是一支轻装部队,但毕竟是驻守在京城里,关键时刻的作用相当巨大,况且这个位子是去年政变以后大家利益分配的产物,属于互相认可的,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呢,就是换,也应该是我刘子光换的自己人。
“大人切末动怒,还有呢。”李岩的智慧,大多体现在临战接敌两军对垒,朝堂上的一套东西他掌握的并不好,这回给刘子光丢了面子,他也满腹的不高兴,“您也知道,朝廷各省督抚割据,对圣旨皇命阳奉阴违的多了,东林党人决定实行大范围的削权,把全国的兵权集中在五军都督府,禁止将领拥有私兵,他们不敢拿那些军阀开刀,说先要从京城做起,京城有私兵的除了大帅您哪还有别人啊,他们这是要多您的权啊。”
刘子光手下有好几个武装团体,五城兵马司,大内侍卫,南厂以及红衫团,前三个都是吃户部财政的官方机构,只有红衫团是他的私人卫队形式。军费用自己的银子支付,红衫团就相当于教导队的性质,每季都要征收合适的青年入伍,经过培训补充到刘子光掌握的其他队伍里去,红衫团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和装备都是一等一的,东林党最忌惮的也就是这支部队,所以想方设法的要剪除刘子光的这个羽翼。
“简直胡闹!”刘子光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地说:“还有吗?”
“有”李岩接着说,“朝廷还要给您派监军,是个太监。”
7-85 京城那些事
自从去年春节在利国城下起兵起来,刘子光从八百效死营将士发展到现在的数万人马,不管是接收的铁卫士兵,还是招募的山东士兵,从营房到军服。再到训练和武器装备,甚至士兵的家属安排,子女教育,那一桩都不离不开刘子光的关怀,驻扎山东半岛的北洋水师也是如此,朝廷拨付的银子远远不够他们的花销耗损,不够的都是刘子光拿钱自己补,这样的部队真的和他的私兵没什么区别,朝廷不放心派监军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监我的军?”刘子光皱眉问道,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军队里混进来一个啥也不懂还要指手画脚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卑贱的太监。
“大帅,这个人叫戴逸,是您的老相识了,不过他现在不敢到青岛来,怕您对他不利,他要等到大人回京之后再来上任,到时候监的就是卑职的军了。”李岩答道。
刘子光负责建设北洋水师只是个临时差遣,这里的一摊子将来就要交给山东水师提督李岩了,朱由校知道姐姐深怀有孕,自然不会把刘子光放在山东常住,想必宣他进京的旨意没几天就能到达了。
“这个戴逸,不是侵吞内帑的那家伙吗,几十万两的银子说没就没了,他、怎么躲过去的?”刘子光当然记得老相识戴逸,当初在常州拍卖的时候他就给自己捣乱,后来日升昌挤兑的时候他又阻止自己取内帑的银子救急,被发现内帑失窃以后不是交给有司审讯的么?怎么咸鱼翻生,不但没被治罪还荣升了监军呢?
“东厂查案,还能查出什么猫腻来,最后推出了一批所谓的聘用人员做替死鬼,戴逸身为执掌内库的官员,放长线钓大鱼,破获了这个犯罪团伙,东厂魏公公通令嘉奖他呢,本来东林党的意思是让御史到各地当监军,可是大家都知道您和都察院有过节,所以就让戴逸来了,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提拔,跟着咱们红衫团混,军功是一定跑不了,回去后还不飞黄腾达。当然这只是东林党和东厂之间博弈的结果,咱们却成了受害者。”李岩慢条斯理的给刘子光解释着。
“哼,老子的军队,是那么好监的么,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他弄到水里喂王八。没想到我几天不在京城,他们就按耐不住了,照这个样子看,他们是要联合对付我啊,看来我也要想点后手了。”刘子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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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一处开阔的赛车场,阳光肆虐,两辆铁管焊接的轻型赛车在平整的跑道上彼此追逐着,掀起一阵阵黄土,马达的轰鸣和看台上小太监们的加油助威声和在一起,很有F1大赛的气氛,临到终点前的一个弯道处,稍微落后的那辆赛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反超了前面的那辆车,最终以半个车身的优势夺取了胜利。
戴着藤条防撞盔的朱由校笑呵呵的从赛车里钻出来,指着另一辆车里钻出的魏忠贤说道:“小魏子,你又故意放水了。”
魏忠贤也是一身赛车手的打扮,他把墨晶防护镜掀到头上,苦着脸说:“陛下,奴才怎么敢放水呢,您的漂移玩的实在是太出神入化了,奴才实在望尘莫及。”
朱由校笑道:“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高了。”话虽这样说,其实皇上心里还是蛮开心的,他能看出来魏忠贤确实没有放水,整个南京城,能陪自己玩赛车的也就只有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监了,魏忠贤瞒着自己用私房银子在郊外修了这个赛车场,以后皇上玩车就不用在皇宫的广场里凑合了,而且魏忠贤还学会了开车,经过刻苦的训练,不知道身上留下多少伤疤才练就这一身本领,有他这样一个技术高超的对手在,朱由校玩车的乐趣大大增加,每天有一半时间都泡在赛车场。
魏忠贤今年不过二十岁,年富力强,头脑机敏,从小和朱由校一起长大,感情本来就很深,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天生就会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理,尤其对朱由校的心思摸得很透彻,这孩子一玩起来就忘记了其它,戴逸升任山东水师监军的事情就是在赛车场上拍板的。
刘子光一家独大的形势引起了东林党和魏忠贤的不安,在这种形势下他们两帮人走到了一起,本来对太监极为鄙夷的钱谦益亲自在府里和魏忠贤彻夜谈话,最终达成的协议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东林党在次日的朝会上就松口了,允许东厂太监担任监军。
这种联合对于双方都有好处,魏忠贤是内相,钱谦益是内阁首揆,他们两家联合以后,朝政上的事情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了,即使面对刘子光也不会再胆怯,比权势比军队比资金比恩宠,他们都不逊于刘子光了。
比赛结束,魏忠贤陪着皇帝走到遮阳伞下,取过冰镇的酸梅汤献上去,朱由校咕咚咚喝了一大碗,对魏忠贤道:“看把你累的满头汗,你也喝一碗吧。”
“谢皇上赏赐。”魏忠贤知道现在不是在内廷之中,不需要遵守哪些繁文耨节,所以毫不客气的取过一碗酸梅汤,也学着皇上的样子咕咚咚的喝了,随后还用袖子一抹嘴,一副豪爽的样子。
朱由校很喜欢魏忠贤这种不拘小节的作风,他随手拿起茶几上山东发来的电报浏览着,一边看一边开心的笑,这是刘子光对北京之行的汇报,一桩桩一件件写得很很细致,跌宕起伏的很有意思,朱由校平时不喜欢看公文,虽然他的科学知识比较丰富,可是文学修养很差,那些官员又喜欢拽词,一件小事都能之乎者也的拽很长,看了就想打瞌睡,只有刘子光的奏报皇上最喜欢看,而且看一边都不够,带在身边没事就看两眼,全当是看武侠小说了。
“哈哈哈,刘爱卿居然做了天地会的总舵主,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听他号令呢,什么少林武当的,崆峒青城的,真有意思,改天朕要到他们天地会去看看,看看大侠长什么样。”朱由校一边看一边笑,蘸着唾沫又翻开一页电报纸。
“刘大人真是厉害啊,皇上这么一说奴才也很感兴趣,等皇上去天地会看的时候,可要带上奴才噢。”魏忠贤笑呵呵的说着。
“那自然,小魏子你也看看吧,当真好玩的紧,那个苏嘛拉姑居然是个男的呢,哈哈。刘爱卿还把努尔哈赤的宝剑也给缴获了,他可真行,朕真想看看那帮丢了祖传宝贝的鞑子们是什么表情,哈哈。”独乐不如众乐,朱由校把写满了北京风波的电报纸拿给魏忠贤看,让他也见识一下刘子光闹出来的乱子。
魏忠贤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不过心里却暗暗郁闷,这回又让南厂拔了头筹,作为同级别的侦查机关,东厂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建树,这也难怪,老东厂的资源都被南厂继承了,新东厂除了一块地皮,几个太监,什么都没捞到。
刘子光啊刘子光,这些功劳本来都是该属于我的啊,魏忠贤暗想,看着刘子光干的这些丰功伟绩,忽然一条计策浮上了他的心头。
次日,御书房中,负责给朱由校讲课的老学究临时加了一堂课,叫做“侠以武犯禁”主要讲述历朝历代江湖人士对于朝廷的危害性,以及这些人天生的反动性,不管朝廷如何仁慈,他们天生就是要造反的,小到谋刺君王,大到篡国夺权,江湖人的能量不可小觑,老学究是东林党选出来给朱由校补充知识的,老人家讲课很有一套,丝毫都不枯燥,有声有色,引经据典,不时还讲几个发人深省的小故事,所以朱由校很喜欢听他的课。
老学究讲了很多,从荆轲刺秦王讲到唐朝的虬髯客、宋朝的梁山好汉,甚至元末的一些反元组织,暗示不论单个的侠客还是有组织的帮会,对于统治者的危害都是极大的,必须加以限制和疏导,否则贻害无穷,讲完课,老头走了,留下一脑门官司的朱由校好像在想着什么,陪皇帝读书的魏忠贤察言观色,安慰皇帝道:“一定是内阁知道了镇武侯当了天地会总舵主的事情才让先生讲这堂课的,这些老夫子真是愚昧,侯爷贵为皇亲国戚,又怎么会私自扩展自己的羽翼呢,他这样做想必只是为了报效皇上。”
“还是小魏子你通情达理啊,那帮东林老骨头,就是疑神疑鬼,这样旁敲侧击的提醒朕,把朕当什么了,把镇武侯当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朱由校有点不高兴得说。
“钱大人他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好,未必是怀疑镇武侯,皇上请息怒,奴才另有一桩喜事禀告皇上呢。”魏忠贤说道。
“哦,有什么喜事快说。”
“奴才查阅资料得知,努尔哈赤的宝剑不单单是鞑子的传家宝,还是一件镇国的神器,上面有努尔哈赤临死前的祷告,得此剑者得天下,如今宝剑被镇武侯抢来,满清的气数可算到头了。”魏忠贤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朱由校的脸色。
“哦,是这样啊,太好了,这是天意啊,天都要亡他们。”朱由校眉飞色舞,并没有魏忠贤预想的那样阴郁。
“镇武侯一定也知道这个典故,想必已经派人将此物送往京城了,到时候皇上开辟一间宫室专门放这把有特殊意义的战利品,一定能壮我大明国威。”魏忠贤不死心,别有用心的说道。
“是啊,镇武侯应该把这把剑送到宫里来让朕瞧瞧,也让列祖列宗瞧瞧,鞑子祖宗的佩剑都被缴了,那收复故土还会远么。”朱由校终于说出了魏忠贤想听的话。
得此剑者得天下,这样的剑谁敢放在自己手里?
7-86 吃醋
“果然是一把好剑!”刘子光轻轻弹着清太祖御用佩剑宽阔的剑身,剑体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龙吟,刚才刘子光用这把剑斩断了叠在一起的十枚铜钱,剑刃居然丝毫缺口,当真是削铁如泥。
“把剑收好,这可是文物。”刘子光嘱咐亲兵将宝剑收进库里,他就喜欢收藏武器,尤其是锋利的刀剑,不管去什么地方,他那个小小的兵器库都跟在身边,专门有十来个亲兵负责养护,闲暇时候就拿出来把玩一番,倒也是一件乐事。
刘子光到山东来组建北洋水师是一个临时性任务,相当于钦差大臣的意思,他负责把架子搭起来,具体事宜还是要交给底下人去做,所以此次出行并未带家眷前来,只是带了一个大丫环跟着铺床叠被,早晚伺候。
大丫环正是千娇百媚的韩雪儿,在南京的时候,府里美女众多根本显不到她,可是到了青岛,韩雪儿就如同暗夜里的明珠一般凸显出来,她是侯爷的通房大丫头,也就是说晚上要陪侯爷睡觉的,大丫头早晚要做姨娘的,所以大家对韩雪儿都很客气,她也没给侯爷丢人,整天忙里忙外的,把个镇武侯临时行辕弄得干净利索,没事的时候还出去看望一下周围的父老乡亲们,送点米面豆油什么的,很得附近百姓的喜爱。
刘子光对韩雪儿的感情是复杂的,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觉得这个山东姑娘很可怜,总想尽可能的帮助她,起码从内心来说是爱护的,可是自从察觉她是满清间谍以后,这种心理就起了变化,刘子光容忍韩雪儿继续留在府里,就是为了麻痹满清军机处,以便将来利用这个渠道传递假情报给北边,还有一个理由就是,韩雪儿确实是个难得的尤物,天知道她在南来之前经过了什么培训,虽然是处子之身,床上功夫却极其精湛,刘子光的几房老婆都是淑女,床上都不会玩什么花样,远不如韩雪儿放得开,这样的间谍杀了岂不可惜。
韩雪儿自称是山东章丘人,其实是在关外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听到的都是明朝统治如何腐败,百姓如何穷困,对清军的期盼犹如久旱的土地渴望甘霖,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在青岛附近的遭遇让她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有了松动。
青岛属于莱州府管辖,靠近大海有渔盐之利,百姓们的生活远比西部川陕之地的人民富裕,可是满清进关以后大肆搜掠,横征暴敛由甚于北明,把个原本富饶的半岛搞得民不聊生,山东民风彪悍,多次爆发起义,都被清军镇压下去,血海深仇化不开,自从明军收复山东以来,人民的生活才逐渐好转,虽然登莱二府是满桂打下来的,可是老百姓依然把功劳算在刘子光头上,这也难怪,刘子光在山东的名气实在是大,光环耀眼,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
大帅行辕里除了一些亲兵就只有韩雪儿和几个粗使丫头,每天的两餐都是韩雪儿亲自出来采买,趁这个机会她和附近的百姓混得很熟,每次在村头巷尾和老百姓聊天都能听到对刘子光的崇敬之情,百姓们尊敬的称其为咱们的刘大帅,关于大帅的快书段子每人都能说上一段,家家都供奉了大帅的牌位,每天早晚上香祈求平安,青年人们都刻意把衣服染红,装成红衫团将士的模样招摇过市,每天在军营门口晃荡,看红衫团的招兵旗打出来没有,要是谁家出了一个在红衫团吃粮的儿子,那还不牛气的要死,当爹娘的走路鼻孔都朝天。
一开始街坊们还不知道韩雪儿是大帅府上的人,只把她当作哪个将军家的漂亮婢女,可是后来被人发现她是大帅家的丫环,这可不得了,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把米面鸡蛋蔬菜鱼虾塞给她,说什么都不收钱,韩雪儿回来之后想了大半夜,弄不明白一个杀人魔王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戴,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呢喃着:“爹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可是慈祥的爹爹已经被刘子光砍了脑袋,永远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了,想起了阴阳两隔的爹爹,韩雪儿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杀父仇人总是不会变的。
青岛是个巨大的工地,城墙、码头、军营、衙门的建造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整天烟尘弥漫,赤膊的民夫和士兵挥汗如雨,从北方带来的那些天地会好汉们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自然不能跟着卖苦力,可是天天住在军营里看着人家干活也怪不好意思地,于是委托代家人去找刘子光说说,看能不能给他们找点事情干干,其实就是群雄们想捞个一官半职,又不好意思自己出面,想让和总舵主关系良好的代仲英出头。
可是代仲英一身是伤,代文龙年龄太小,适合出马的就只有代文佩了,人家小姑娘心里也嘀咕着呢,在大兴的时候爹爹不是把我托付给了总舵主么,怎么也不见他派人来提亲了?难道把这茬事给忘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上门说说。
正是中午时分,青岛的夏天非常凉爽,只有二十五六度,刘子光躺在行辕里睡午觉,自从李岩来了之后,他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游泳,只要皇上招他返京的圣旨没到,他就必须在青岛住下去。
刘子光的行辕修在海边,简简单单的几所房子,几顶帐篷,还有一个十丈见方的人工游泳池,池塘边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刘子光就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睡觉,脸上还卡着墨镜,韩雪儿和几个丫环在旁边制作着防暑饮料酸梅汤,她们把缸里的酸梅汤盛到琉璃瓶子里以后,再加上一种神奇的白色粉末,盖上瓶盖摇晃一下,就能变成带有美妙口感的新型酸梅汤,无数的气泡可以将肚子里的暑气通过打嗝的方式带出来,确实是消暑的佳品,听说这种饮料在京城都卖疯了,青岛这里还只有大帅能享用到。
刘子光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韩雪儿正背对着他灌饮料呢,浑圆的屁股和纤细的腰肢一下子勾起了他的欲望,他挥挥手让其他丫环退下,从背后揽住韩雪儿的腰肢,一手掀起单薄的纱裙,将韩雪儿推倒在桌子上。
“不要啊侯爷。”韩雪儿已经习惯了刘子光的这种突然袭击,娇喘连连的呼喊着,这更激起了刘子光的欲望,对别人他都是怜香惜玉,对韩雪儿从来都是暴力摧残,而且采用了许多在当时人看来是变态的玩法,半个时辰以后,刘大人终于停止了举动,韩雪儿瘫软如泥的躺在一旁,刘子光坐回躺椅,从茶几上取出一支雪茄点燃,心满意足的抽了一口事后烟。
“侯爷,有天地会的人来访。”小院子外面传来丫环怯生生地声音,她们自然不敢打扰刘子光的好事,估计是等院子里的淫声浪语停息了才敢禀报。
“快请。”刘子光道,回青岛好几天了,还没来得及安排这批人的下一步工作,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听说游客来访,韩雪儿赶紧从桌子上爬起来,整理着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
进来的正是代文佩,她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现在看到衣衫不整的韩雪儿,顿时明白刚才那些奇怪的喊声是怎么来的了,小姑娘的脸顿时变得红彤彤,临来时候群雄们的嘱托顿时抛到了脑后,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只脚还在地上画着圆圈。
看到代文佩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韩雪儿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好不容易到了青岛,自己是最大的了,忽然又跳出来一个模样长得不差的小丫头,看她这阵势,分明是对自家侯爷有所企图呢。
韩雪儿倒了两杯酸梅汤,一杯给刘子光,一杯放到代文佩跟前,然后站到刘子光身边,微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话赶紧说,侯爷时间很紧哦。”俨然是一副主母的派头。
韩雪儿虽然美艳如花,但毕竟是丫环打扮,代文佩好歹也是号称河北第一庄的大小姐,江湖上有一号的千手观音,也是有身份的人,而且又是爹爹当众指给刘子光的,哪里容得韩雪儿这样讲话,不过她脾气比较倔强,一想到这个丫环刚才和自己未来的老公在这里翻云覆雨,就气的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反驳了。
看到代文佩小脸绯红,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刘子光知道这位女侠生气了,刚想斥责出言不逊的韩雪儿,代文佩忽地转手,丢下一句话:“我回河北去了,总舵主保重。”然后扬长而去。
7-87 群雄的乌纱
代文佩是燕赵之地的豪爽儿女,又是武林中人,心直口快脾气暴躁,刘子光心说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发脾气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大前门是不是开了,还好啊,一身白色亚麻长袍潇洒的罩在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那为什么代女侠会生气呢,他无辜的看了看韩雪儿,却发现韩雪儿正得意地笑,好像斗败了对手的公鸡一样洋洋得意,这狐媚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侯爷府的大丫头了。
刘子光心想代文佩多日不来登门,想必今天突然驾到也是为了天地会的事情,此事怠慢不得,赶紧起身换了衣服,让亲兵拿了一箱子气泡酸梅汤,跟着他去探望天地会的好汉们。
青岛是座大工地,也是座大兵营,无数的民夫在这里劳作,无数的士兵在陆上和海上日夜操练,无数的军械物资,战船飞艇从上海开来,无数的民夫、新兵、粮食草料砖头瓦块从山东各地源源不断地运来,刘子光的规划拉得很大,他要把青岛建设成远东第一军港,同时也要是第一海滨旅游胜地,除了户部拨付的银子,刘子光自己投入的也不在少数,骑着高头骏马走在青岛的道路上,看着这座城市逐渐完善起来,刘子光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不是守财奴,有点银子就想花出去,他做的这一切从心底来说,也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不是自己的私利,不过这倾注了自己心血的成果如果落在某些太监手里,那可就不让人愉快了,想到即将到来的监军戴逸,刘子光微微翘起的嘴角又撇了下去。
正想事呢,亲兵说道:“大帅,天地会的营房到了。”
刘子光下马,带着端着酸梅汤的亲兵走进了兵营,这座兵营是专门腾出来给天地会的好汉们居住的,好汉们百无聊赖,正在空地上拎石锁、耍大刀,玩飞刀,看到刘子光笑容满面的进来,好汉们赶紧停下手里的家伙,热切的围拢上来,喊着:“大帅,侯爷”要给他磕头行礼。
刘子光赶紧一个个的搀起来,说道:“叫总舵主,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可不兴行大礼的。”这次过来探望大家,刘子光特地没有穿官服,而是一件白色的箭袖,就是不想以朝廷官员的身份出现,不过群雄们可不这么想,他们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等封赏,等那些参将、副将的头衔。
“总舵主,俺们闲了这么多天,骨头都痒了,您就给俺三千人马带一带吧,绝对不给您丢人。”
“总舵主,俺不要三千人马,给俺五百兵丁就成,保证把他们带的服服帖帖。”
“总舵主,俺不要带兵,俺学过三字经,认字,您就委派俺当个知县吧。”
群雄们叽叽喳喳的把刘子光围在中间,张口闭口都是要官,刘子光哭笑不得,军队是讲纪律的组织,又不是江湖帮派,让他们去带兵那还了得,有心拒绝又不好直说,只好说:“各位好汉听我说,刘某虽然是朝廷派遣的北洋大臣,可是地方上的事情不能插手,禁军的事情也不能插手,唯一能说得上的话的就是我的红衫团,可是团里论资排辈的思想很严重,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知道多少,各位好汉如果一进去就想号令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群雄们有些傻眼,不过还不甘心,追着刘子光问:“总舵主,您在北京可都许过我们的,参将副将这样的纱帽随便戴,怎么现在又不作数了呢?”
刘子光心说亏你们还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听说做官就都变得这么无耻了,看来中国人的官本位思想真是根深蒂固,让他们带兵是不可能了,不过不给几个官职安抚一下也不好。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坐到空地上的石头墩子上,招呼亲兵将气泡酸梅汤分给大家解暑,群雄一边有滋有味的喝着掺有苏打粉的酸梅汤,一边紧紧盯着刘子光,看他有什么重要发言。
“各位好汉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如果进入军中当差未免大材小用,战场上都是万箭齐发,炮弹横飞,千军万马往来冲杀,靠的是什么?是铁的纪律,而不是高超的武艺,所以说,各位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不会比普通士兵更强,不过作为特殊的部队深入敌后,窃取情报,斩杀敌酋,扰乱后方,这些就是各位的强项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吧,譬如说你孤身一人潜到敌人的大营里把他们的将军给宰了,那这个战果和在战场上歼灭了敌人一万人马的效果是等同的,所得的封赏也是等同的,所以我建议各位还是发扬特长,到敌后去建功立业吧。”
群雄们拖着腮帮子一边喝饮料一边听刘子光说话,听得入神连酸梅汤喝完了都没察觉,还叼着麦秆吮吸呢,等他说完了,大家赶紧举手发言。
“总舵主,那我们算什么身份,总要有个说法吧。”
刘子光沉吟一下道:“朝廷已经承认天地会为官方组织,护法级别的等同与总兵,堂主等同与参将,以下类推,你们的关系暂时挂在南厂,算是南厂在北方的分支机构。”
群雄一听这话顿时开心,不过又有人不放心的问:“那我们有没有俸禄,有没乌纱帽和官服呢?”
刘子光额头留下一滴汗水,道:“南厂是个小衙门,每年户部拨付的银子喝稀饭都不够,所以暂时不能给大家发俸禄,不过乌纱帽和官服管够,回头就让裁缝来统计各位的尺寸,好量身定做。嗯,俸禄的事情嘛,你们可以先这样,自收自支,劫富济贫大家都不陌生吧,你们尽可以去满清占领地区抢劫那些旗人,所得的银子充作经费,自己分配,南厂绝不干预。”
其实俸禄不俸禄的群雄们并不是很在乎,关键是要有乌纱帽、皂靴和圆领官服穿,那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有了乌纱帽就能回乡耀武扬威了,得到了刘子光的承诺,大家终于心满意足,高兴的站起来散了,刘子光这才得前去探视代仲英一家人。
代家人住在单独的小跨院,这本是军营中军官带家属居住的区域,所以生活设施比较完善,都是独门的小院子,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代仲英在训斥女儿:
“大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别说总舵主这样的英雄人物了,就是你爹我还不是给你娶了三房姨娘,文佩啊,江湖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听爹一句话,回去和总舵主赔个不是,乖啊。”
代文佩拧着身子,手里挎着个小包袱,背上插着柳叶刀,头上包着花头巾,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听到父亲的话气哼哼的顶道:“就不!一个丫鬟就敢那样说我,那要是到了南京,那帮太太们还不知道怎么料理我呢。”说着小嘴一扁,哭道:“爹爹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着你。”
代仲英叹道:“女儿啊,不是爹狠心,就是为了你弟弟文龙,为了咱们代家,你也得嫁给总舵主,咱们已经没有家了,爹爹的身子骨也越来越不行了,不找个稳妥的靠山,以后代家就再无兴旺的可能了。”
刘子光在门口听的心酸,江湖人也不容易,为了反清大业弄得家破人亡,现在寄人篱下还得把女儿送上,这种感觉确实不好,代文佩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女侠,让她嫁到侯爵府当个姨太太确实有点屈才,这朵鲜花,还是晚些采摘吧。
刘子光在门口干咳一声,这才带着亲兵进来,代家人赶紧见礼,刘子光又是一番搀扶,没等代仲英开口,刘子光就说了:“代女侠说要返回河北,继续开展敌后的反清大业,我非常佩服,特地送来一份礼物。”说着将腋下的两柄最先进的撞针击发六连发火铳连同皮套,转带,以及转带上附带的三十发子弹交给代文佩。
“这是天下第一利器,没人能躲得过,接得住,有此利器在手,无人能近你身边,这样你到河北,我才会放心一些。”
刘子光的话情真意切,让代家人非常感动,代文佩更是眼中含泪,按照他们江湖人的规矩,赠送自己的随身武器是很严肃,很重大的事情,只有性命之交才能这样做,而且人家刘子光也说了,这样他才会放心,这说明人家心里有我啊,此时代文佩满心都是复杂的情绪,又高兴又赌气,高兴是因为刘子光来看她了,还赠送了武器,赌气是因为刘子光这头傻鸟居然不挽留自己,你倒是说一声留下吧,那我一定会留下的。
刘子光到底搞不懂海底针一般的女人心,他继续说:“文龙武功这么好,就跟着我当亲兵吧,等他年龄大点再放出去锻炼,二十岁之前肯定能升到千户的位置。”
听到这话,代仲英和代文龙的眼睛都是一亮,小男孩兴奋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穿红战袍了?”
刘子光笑道:“当然可以穿,你是咱们红衫团最年轻的兵,嗯,不对,或许应该称你为红衫军的第一个新兵。”
不知不觉间,刘子光的红衫团扩充了很多,团的编制已经不适用了,最近几天就要改建制为红衫军。
7-88 北洋水师
如果说一般的州府官员和禁军将领是吃户部财政饭的国家行政编制人员的话,那么天地会的群雄们就是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虽然没有上级拨款,好歹也算是朝廷的人了,这本是刘子光糊弄他们的花招,可是这些官迷们却很上心,找来当地几个赋闲在家的老秀才,仔细研究起他们的具体职称。
鉴于刘子光只说了两个头衔,相当于总兵的护法和相当于参将的堂主,其余的官职就只能靠大家的发挥了,经过众人的商量,一致认为天地会是个全国性质的帮会,而且总舵主是身为朝廷大员的镇武侯,所以他们他们这个单位的级别应该和省差不多,既然是省部级单位,那众人的官衔也要跟上形势,所以一批和朝廷品级挂钩的帮会内部体制迅速出炉,基本按照刘子光的小院讲话指导精神,大家做了进一步的细化,护法使者、副堂主、香主、白纸扇、红棍这些职务和副将、千户、甚至知府、知县等同起来,什么五品副堂主,七品香主,正八品白纸扇什么的。官服和大明朝的文物官服保持一致,只是在补子上稍加改进,以示区别。
这些草案报到刘子光那里,他只是一笑而已,大笔一挥就同意了,朝廷管辖下的江湖第一帮派,怕是从古至今只有他刘子光能搞出来,这样也好,相当于控制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减少了老百姓造反的可能性,等回到京城随便和皇上提一下,想必朱由校也不会反对,最多一笑置之。至于群雄们要求的品级和官服他也是全盘同意,不就是官服么,后世的农机监察、城管执法、动物检疫、卫生工商、物价质检不都有制服么,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几千年的官本位思想在作祟,这正是群雄们的软肋,让他们穿官靴带纱帽就能服服帖帖的帮着朝廷做事,何乐而不为?
除了这些当官心切的武林大佬们,还有一部分初入江湖的后生执意要加入军队建功立业,刘子光自然是一一加以满足,不过进入红衫团的人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政审,并且只能从新兵做起。
还有一批人员需要安置,那就是以白小山为代表的远赴满清统治地带从事破坏活动的囚徒敢死队,这批人撒出去之后只有三成安全归来,其余的人不是被满清官府擒获就是半路溜走了,剩下的人自然都是忠心又能干的精英分子,刘子光按照约定取消了他们的囚徒身份,按照功劳进行封赏,这些人被编成一支专门在敌后作战的营,由白小山出任长官,白小山穿上了崭新的官靴和战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刘子光最体贴下情,不等他提出要求就写了个手令,让他带三十个手下回老家找县令算账,顺便把老娘接来青岛过活,怎么说白小山也算是红衫团的人了,老子的人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么,刘子光这一手玩得确实高明,白小山接到命令之后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地砖都磕碎了,额头上血红一片,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小山坐了十年的冤狱,现在终于能回家报仇了,而且是穿着官服堂堂正正的去报仇,这种痛快和感激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小山的命,小山下辈子的命,还有我子孙后代的命,都是大人的!”白小山这样说,身旁的狱友发现,历经多少次殴打折磨从没有落泪的,号称监狱第一硬汉的白小山此时竟然泪如雨下……
虽然没有大型机械,但是在千万名民夫的劳作下,青岛城已经初具规模,刘子光特地千里遥远的从南洋旅宋国定购了两套啤酒生产线,一套用来生产青岛牌啤酒,一套稍微改动以后用来生产气泡酸梅汤,不过这种饮料已经被他正式命名为“可乐”。中土人目前的口味还不能习惯啤酒,品尝后大家都将这种酒称之为马溺,没有一个人愿意喝,倒是都对可乐很感兴趣,每天刚生产出来就被抢购一空,每人都以家里摆了几瓶可乐为荣,来了客人也不喝酒喝茶了,一概用可乐代替,这种风潮导致青岛城迅速出现一种新兴产业——收空可乐瓶子的,每天走街串巷拉长声音用胶东口音喊着:“可乐瓶~~~拿来卖。”也是青岛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根据南京方面传来的情报,戴逸惧怕刘子光对他不利,呆在南京磨磨蹭蹭许久不敢出发,最后魏忠贤替他请了一道圣旨和一把尚方宝剑,他这才启程前往青岛。
我这个小舅子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刘子光对李岩这样说,为了制衡大将,居然给太监圣旨和尚方宝剑,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军权完全夺去了,说来也是,自古以来皇帝宠信太监是天经地义,因为太监没有后代,就没有篡位的动机,而且生活在皇宫里,是皇家的奴才,从心理上就和皇上亲近,当然这并不是说明朱由校现在已经开始不信任这个姐夫,毕竟太监监军的政策古来有之,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人请放心,有卑职在,绝不会让戴逸那个狗贼拿到一丝一毫的兵权。”李岩向刘子光保证道,刘子光摆摆手:“这个太监是东厂的大红人,现在又有尚方宝剑,你们动不了他,还是我来吧。至少把他的气焰打下去,让他知道青岛是什么地盘。”
青岛为基地的北洋水师之所以命名为北洋水师,就是个南洋水师相对应,负责上海以北的水上安全,满清、高丽、倭国都在它的军事威胁之下,是一支为将来的海洋战略而筹建的大型水上综合部队,水师不比陆军,抓几千个民夫一人发把大刀就能上阵杀敌,而是需要长期的训练、磨合,才能形成战斗力,刘子光在对千总以上军官讲话的时候曾经说过:一个月的步兵,一年的骑兵,十年的水师,意思就是说练出一支能上阵的步兵一个月就够,练出合格的骑兵需要一年时间,练出能纵横大洋的精锐水师,至少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是一个传统延续的问题,只有几代人的努力才能造就国人的海洋精神,当然这些深层面的东西讲给他们听也听不懂,知道要努力练兵就是了。
戚墅堰机器厂的蒸汽机,武昌船厂的舵轮、索具、利国铁厂的优质装甲板、南京兵器研究院的火炮、飞弹;台湾的上好柚木、松江的帆布,都汇集到上海的江南造船厂,生产出一艘艘新式的铁甲炮舰,再装上淮南的烟煤,由旅宋水师穿着雪白制服的教头们带着,浩浩荡荡的开往青岛,开往刘公岛,大批南直隶、浙江、胶东沿海的渔民都招收入伍,穿上蓝色的战袍,坐着兵船来到这里,每天挥汗如雨的训练着行船、开炮。
还有大量的不适合当水手的青壮当上了水师步勇,穿着蓝色相间的松江棉布小褂,戴着光秃秃没有红缨子的帖盔,拿着崭新的带着长长刺刀的火铳,每天在大校场上练着队列、射击、拼刺。
还有数十只大大小小的飞艇停泊在即墨以南,青岛以北的一块专门作为机场的平整空地上,经过严格筛选,身体素质好,又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士兵被带到这里学习飞行,他们每月的伙食标准是五两银子,肉蛋奶蔬菜瓜果样样俱全,津贴更是优厚,普通的飞行员都有八十两银子的月饷,这支部队是隶属于北洋水师的飞行队,如果说水师是一个巨人的话,那飞行队就是他最有力的右拳。飞行员的淘汰率很高,最终十个人里面有一个才能带上金色的雄鹰飞行徽章,其他人也不用退回步兵部队,而是转行做了空降兵,配备了卡宾型短火铳和手榴弹,匕首,带着防撞皮头盔,穿着厚底的皮靴子,精神状态和自我感觉比水师步勇们好多了。唯一的遗憾是他们只能在这个叫做“流亭”的地方封闭训练,不能去青岛和即墨玩耍。
在威海刘公岛,驻扎着一支秘密的潜水艇部,装备了两艘国产“明”级潜艇和三搜旅宋进口的“宋”级别潜艇,基地被严格守卫着,严禁闲杂人等靠近,潜艇兵们的选拔不亚于飞行员,伙食标准也是同样的五两银子,这些人都是刘子光的宝贝蛋,将来称霸的资本,所有额外的支出,都是来自于刘大帅的私人荷包,对此部队里的负责政工工作的指导员每天都要在吃饭前讲一分钟,让士兵们好好琢磨一下,能吃上脸前这样肥油油的红烧肉,能每月给家里寄几十两银子,到底是托谁的福,要感谢谁。
北洋水师,虽然名字只是叫做水师,但是拥有强大的空中,水面、水下、陆地、乃至敌后的作战能力,不管是舟师将士,还是水师步勇,抑或是飞行队、骑兵队、潜艇编队的成员,都为自己的身份和自己所属的集体而深深的自豪,就是这样一支可以称得上超级现代化的军队,居然让一个只会贪污的太监来做相当于第二把交椅的监军位子,试想有谁能服气?
7-89 监军戴逸
新任山东水师监军戴逸此时正坐在去往青岛的快船上,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身旁几个干净利落的东厂番子叉着腰扶着刀柄昂首挺胸,注视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纹丝不动,虽然是夏季,海面上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戴逸从虎皮大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船头,海风立即将他黑面红地的斗篷卷起,猎猎作响,一派飒爽英姿。
戴逸穿了一件蟒袍,这也是魏公公帮他争取到的,此次监军,代表的是皇上,是魏公公,是东厂,切不可失了体统,想到魏公公,戴逸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这次贪污内帑,多亏了魏公公从中周旋,最终化险为夷,甚至还得以高升。
事情是这样的,戴逸执掌内库之后,深感大批银钱物资躺在库房里发霉对于皇家资产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所以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戴逸授意自己的侄子将库银盗出,拿到外面去做生意,去放高利贷,原本想赚了利润之后把银子再还回来,可是中途碰到刘子光非要调用,这才漏了陷,事幸亏刚一事发,案子就被东厂接手了,经过魏公公的筹划,采取了丢卒保帅的办法,将戴逸的侄子牺牲掉,就说戴逸大义灭亲,亲自查出是自己侄子所为,还毅然将其绳之以法,并且如数追回了失窃的库银,侄子在东厂诏狱里签字画押之后自杀身亡,这案子就算办成了铁案,报道皇上那里,朱由校也很满意,称赞戴逸一身正气,可当大用,魏忠贤趁机推荐他担任水师监军,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自从南厂崛起以来,风头一直强劲,原来锦衣卫、东厂、南厂都是职责雷同的侦缉机关,可是南厂表现的过于突出,把其他两家都给压过去了,现在锦衣卫只能维持一下京城的治安,查缉一下普通的盗窃案贪污案,对于高层次的案件基本插不上手了,东厂还要惨一些,不管是人员的数量和素质都难以和南厂相提并论,在这种形势下,魏忠贤发挥了他随机应变的特长,通过给天启帝吹风,渐渐的将东厂演变成了一个监察机构,不去和南厂抢饭碗,而是去和都察院一较长短了,有不少太监被派到各地的皇庄里作监督,比如江南织造,比如招商局,也有派到军队里作监军的,戴逸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内廷太监外放去做监军,是一种提拔,尤其是派到山东前线的队伍里,那就是把功劳往你手里塞,想到魏公公对自己的好,戴逸很是感激,可是又一想到青岛是老对头刘子光的地盘,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剑来。”戴逸说道,身旁的番子赶忙将怀里抱着的尚方宝剑递了过来,戴逸抽出亮如秋水的三尺青峰,像模像样的耍了两招,番子们赶紧拍手叫好,戴逸耍了两下就气喘吁吁,但是依然把宝剑抓在手里,尚方宝剑是他的护身符,有宝剑在,刘子光还有他那帮凶狠的部下就不敢对付自己,此外他还带了三十名东厂番子担任护卫,毕竟身边没有自己人也不放心,这些番子都是东厂新招募训练的,武功高强,心高气傲,起码在气势上不输于红衫团、南厂那帮杂碎。
临行前魏公公和戴逸促膝长谈一番,对他未来的工作进行了指导,这个监军主要是监李岩的军,刘子光肯定不会在青岛常住,所以戴逸可以放心开展工作,工作的重点是搜集刘子光扩展势力的证据,如果有可能的话,从青岛驻军中拉拢一些军官为东厂服务。
任务很艰巨啊,戴逸长叹道,可是为了魏公公,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一闯。
青岛方面已经接到了监军即将到来的消息,早早的在码头上布置起欢迎仪式,二十艘千料战船驶出海湾迎接,护送着戴逸的坐船缓慢进入胶州湾,所有战舰一起鸣空炮致敬,七十二响礼炮把戴逸等人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是欢迎仪式,这才喜上眉梢。
刘子光亲自带着青岛文武官员在栈桥上迎接,青岛是个新兴的城市,也是一座军事型城市,暂时还没有设置知府,一切行政命令都是从水师衙门衙门发出,刘子光就是这一片土地的主宰者,他都亲自出来迎接了,可见来的这位面子之大,南厂的官员,红衫团的将领,水师各兵种的主官,以及天地会的群雄们都穿着崭新的官服排成两列,等候着监军大人的到来。
码头上彩旗招展,锣鼓齐鸣,还有大队盔甲齐整的士兵等待着监军大人的检阅,看到这一切,戴逸的心里乐开了花,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今天刘子光大张旗鼓的欢迎自己,等于间接把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了,戴逸轻轻抚摸着尚方宝剑,自言自语道:“镇武侯,你这是给咱家面子呢,还是给尚方宝剑面子?恐怕你是怕我用尚方宝剑杀了你的部下吧,哼!
虽然说监军在军队里是名义上的二号人物,但是关键时刻能请出尚方宝剑,直接斩杀主官,接替指挥权,这个职位相当于共产国家军队里的政委,甚至还要更高层一些,因为他代表的是无上的皇权,没有人能质疑皇权的威信,没有人能在尚方宝剑之下强硬。
快船已经停靠在码头上,可是戴逸却迟迟不下船,他在摆官威,他故意要让岸上的人多等一会,这才能彰显出监军大人的尊贵与矜持,要是船一靠岸就心急火燎的跳去下,那以后还怎么能服众。
戴逸的一般手下们也心高气傲的站在船头,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看也不看底下的人,他们都是京城来的上官,又是东厂的番子,哪里会将这些山东侉子放在眼里。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忽然狂风大作,一片乌云带着暴雨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可是岸上迎接的人群却纹丝不动,大家都是军人,没有命令绝不敢乱窜,只有天地会的好汉们怕暴雨淋湿了新做的乌纱官服,想跑到树底下去避雨,可是看到别人都没动,于是也不好意思的回到了队列,继续在雨中站立。
吹鼓手们依然在演奏着,仪仗队更是站得笔直,刘子光本来是坐在遮阳伞下面的,此时也命人撤了大伞,和部下一同站在暴雨里,雨水瞬间就淋湿了他的红色蟒袍,水珠从下巴上滴下,形成了一条线,可是他站得如同一杆标枪一般,纹丝不动。
“张香主,咱们这是接谁呢?这么大谱,连总舵主都亲自来了。”一个天地会好汉小声旁边的人。
“迎接监军大人,听说是个太监,***居然把我们晾在这里淋雨,真不是东西。”张香主咬牙切齿的回答。
“丫太猖狂了,没看见总舵主都淋雨了吗,妈的,老子这就上船把他揪下来!”好汉义愤填膺,却被旁边人一把拉住:“王大人,你现在不是红棍了,而是一个朝廷命官,要注意影响,一切听从总舵主的安排。”
岂止是天地会的人愤怒,在场所有人都在强忍着火气,本来听说来了个太监做监军,大家就一肚子不高兴,不想办这个欢迎仪式的,还是刘子光强令大家来的,现在可好,人家到了半天都不下船,楞是让码头上这千把人站在暴雨里等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帅和李岩大人都不用伞遮雨,和弟兄们一起淋雨,那个死太监居然敢躲在船舱里,这样的监军谁能信服?谁能拥戴?
刘子光搞这个欢迎仪式也是故意而为,他知道大凡太监的心理都比较扭曲,过分的自卑导致变态的自尊,最希望得到别人的尊敬,越是捧他,他的尾巴翘得越高,所以才搞了这么一个隆重的仪式,让戴逸的自信心爆棚,以后就更好收拾他了,戴逸还真是给面子,来了半天不下船,,刘子光的计策眼看就成功了八成,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更是将将士们的怨气推到*,想必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痛骂着戴逸呢,刘子光站在雨里,心里笑开了花,戴逸,我看你怎么当这个监军。
船上的东厂番子们站在雨棚下,望着码头上站得笔直的上千人马,他们轻蔑的嘀咕着:“这帮呆比,下雨都不知道避,脑子有尿吧。”
“何止有尿,我看有屎。”
“哈哈哈”
年轻的番子们没有感觉到岸上的怒气,可是老奸巨猾的戴逸却感到了一丝不对,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还是赶紧下船为好,可是等他回过味来,暴雨已经结束,天空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晴朗起来,只有岸上的积水和欢迎人群湿漉漉的衣服表明刚才下过一场暴雨。
“监军大人驾到!”一名东厂番子跳上岸来,挺着胸脯中气十足的喊道,然后戴逸身穿蟒袍,怀抱着尚方宝剑从船舱里钻出来,在番子们的搀扶下,踏上了青岛的土地。
7-90 回京.司马
戴逸一下船刘子光就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问候道:“戴公公别来无恙,京城一别,你又发福了哦。”
戴逸笑道:“多谢侯爷挂念,咱家有幸能到青岛来在侯爷手下做一名监军,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刘子光无论是爵位还是官职都远远高于戴逸,但是戴逸现在有圣旨在身,算是天使,自然要客客气气的对待,刚才的雨都是白淋的,人家抱着圣旨和尚方宝剑嘛,难道贸然下来让圣旨淋湿不成?
这些闲话就不说了,雨过天晴的青岛码头空气清新,碧空如洗,一轮彩虹挂在天际,长长的栈桥尽头,是一座翘脊飞檐的三层亭子,迎接圣旨的香案就摆在这里,戴逸拿足了气势站在香案后面,抖开黄缎子卷轴,中气十足的念道:“镇武侯刘子光接旨。”
刘子光带着几个大将在香案前跪下,恭敬的听戴逸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武侯刘子光携本部诸将深入敌巢……劳苦功高,特赏玉带一条,北洋一应事宜暂交水师提督李岩主理,即刻回京另有差遣。钦此。”戴逸念完圣旨,笑眯眯的将卷轴交给刘子光,示意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用朱漆盘子送过来一条玉带。
刘子光接了圣旨和赏赐之物,交给亲兵捧着,亲切的招呼戴逸一同走过栈桥,检阅起部队来,顺便向他介绍起水师的众位将领,戴逸很矜持的接受着将军们的参见,自尊心得到极大地满足,仿佛已经和昔日的三宝太监一样功成名就了,当介绍到天地会的好汉们的时候,那帮粗豪的汉子并没有给戴逸面子,一个个横眉冷眼的随便一拱手就过去了,在民间,太监的声誉很不好,尤其是作监军的太监,更是坏人中的坏人,再加上刚才无端淋了一场暴雨,这些直肠子的好汉自然将不高兴表现在脸上了,他们不给戴逸面子,戴逸更不给他们面子,故意停住脚步问刘子光:“侯爷,这几位是?”
“这几位英雄是天地会的三品堂主,四品香主……”刘子光笑眯眯的介绍着。
“哦”戴逸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个音符,用眼角扫扫这些穿着不伦不类官服的好汉,没说什么,继续前行。
好汉们顿时怒火万丈,不过碍于隆重的场面不好给刘大帅塌台,这才没有当众发作,不过每一个人都对戴逸极为憎恨,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
当晚在贵和楼举行宴会,一方面是为欢迎监军大人的到来,一方面是欢送侯爷载誉返京,青岛贵和楼是济南贵和楼的分号,也是刘子光的产业,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鲁菜传上来,成箱的青岛啤酒、可乐、还有各种白酒任凭大家取用,戴逸坐在上首的位子上,接受着将军们的敬酒,不管谁敬他都是浅尝辄止,很有领导的风度,将军们也是碍于刘子光的面子才给戴逸敬酒的,坐回座位的时候都在心里暗骂一句:什么玩意。
戴逸带来的三十名东厂番子坐在另一个楼层,碰巧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是天地会的好汉们,这两帮人从坐下的时候就开始互相不顺眼,宴会开始以后便互相找茬,你来我往的终于动起手来,军人赴宴也都是带着兵器的,当下大打出手,杯盘横飞,兵器不长眼,再加上天地会的好汉们都憋着一股气,打斗中砍死了两个番子,执勤的军纪队闻讯赶到,将涉案人员全部缉拿。东厂番子们才不吃这一套,他们自认为是监军大人的部下,军纪队管不到他们,所以大呼小叫的要求监军大人来主持公道,军纪队是刘子光制定的宪兵部队,都是膀大腰圆的士兵,肩膀上挂着红绳子,手里拿着水火棍,腰里插着短火铳,寻常士兵见到他们都要躲着走的,看东厂番子们不识相,顿时一顿棍子打过去,番子们不服气,和军纪队混战起来,天地会的好汉们原本都很配合的抱着头蹲下了,现在看又打起来于是重新加入战团,帮着军纪队殴打番子们,一番鏖战之后,三十名东厂番子当场死了十二个,剩下的十八个也都挂彩,被送进了禁闭所。
那边打得热闹,这边喝得痛快,戴逸听到打斗,心神不宁的提出要去看看,被刘子光拉住非要行酒令,不喝完不让走,等好不容易进行完了,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军纪队的队长来禀报情况,说监军大人的卫队和天地会的人起了冲突,死伤小半,现在已经将两方面人都控制起来了。
戴逸一听大惊失色,三十个番子是他的卫队,也是他唯一的力量,没有这些人在,他连出门都没人跟着,一个光杆司令还当什么监军,于是立刻要求军纪队放人,军纪队长才不鸟他,气得戴逸当时就要拔尚方宝剑砍人。
“戴监军,尚方宝剑不是这么用的,你的卫队喝酒发疯,聚众斗殴,军纪队拘捕他们是依军法行事,你拿着宝剑要砍人,这算是什么道理?就算是尚方宝剑也要有个切实的罪名才好用啊。”刘子光依旧是笑眯眯的说,不过这笑容在戴逸眼里已经是笑里藏刀。
好你个刘子光,当天晚上就能把咱家整成光杆司令,弄得咱家还有苦说不出,戴逸心里直叫苦,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这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啊,满屋子都是刘子光的人,每一个人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戴逸和他手中的宝剑,戴逸这才明白过味来,这青岛本就不该来……
刘子光现在养气的功夫已经很高了,戴逸是皇帝派来的监军,不能随便杀之,也不能怠慢,只能剪除他的羽翼,把他的危害性降到最低,反正到了自己的地盘,戴逸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是想偷偷写封信回南京都要被检查,这个监军就让他监着吧,等自己回到京城和皇上好好谈谈,争取把这个监军制度撤销才是。
酒足饭饱之后,戴逸在刘子光安排给他的勤务兵护送下来到一所高档宅院下榻,这里是所谓的监军府,里面装潢精美,照明用的都是电灯,当然窃听器也少不了,周围都是刘子光的人,戴逸相当于被软禁起来了。
安排好这些事情,刘子光便带着一干部下,走陆路返回京城去了,正好顺路检视一下自己在山东各地的产业,济南趵突泉的宅院已经修建好了,一次都没去过么,还有兖州的煤矿等,都是去年置办下来的产业,一直每没有机会去视察,还有利国铁厂也要起看两眼,那里是刘子光发迹的地方,也是他重要的生产和研发基地,故地重新应当别有一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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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内一所小巧雅致但是富丽堂皇的宅院里,魏忠贤正坐在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文士对面,文士一身粗布衣衫,但是神情极为倨傲,面对着权倾朝野的司礼监大总管没有丝毫的谦卑和敬畏,而魏忠贤也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是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
“司马先生,青岛乃是镇武侯的地盘,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而且戴逸和他素有冤仇,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魏忠贤问道。
“这就对了,要不是戴公公和刘子光有旧仇,我还不建议他去呢,戴逸经过上次的内帑事件,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底子已经不干净了,派他去青岛就算是废物利用,假如刘子光容不下他,找个由头杀了戴逸,那就有好戏看了,拥兵自重,擅杀监军,就是他没想造反,别人也会这么想了。”司马先生慢条斯理的说。
“那刘子光要是不杀戴逸呢?”魏忠贤问。
“戴逸这个人的能力有限,很难在刘子光的北洋水师中立足,但是为了报答魏公公的知遇之恩,他会想尽办法,拉拢渗透甚至是威逼利诱那些武将,收集所谓刘子光拥兵自重的证据,这就会激怒对手,最终导致戴逸的被杀,退一步说,即使刘子光隐忍了,不杀戴逸,那咱们也要逼他杀,总而言之,戴逸就是个弃子,他必须死。”
“咱家明白了,这就叫以退为进,死一个戴逸,换来陛下对他的不信任,这个买卖,值!司马先生真是旷世奇才啊。能得先生襄助,真乃忠贤的福分。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做到的,咱家定然绝不吝惜。”魏忠贤诚恳的说,他年纪不大,心机很深,知道单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招募各种专业人员充实自己的幕僚队伍,才能和刘子光、东林党相抗衡,这位姓司马的先生就是他招募的第一个谋士。
“哪里,我不过是一届狂士而已,东林书院不收我,考举人也名落孙山,全天下都忽视我,只有你魏公公识真金,公公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司马先生狂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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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新的一卷,卷名还没想好。我喜欢在新的月份开新卷
8-1 视察
刘子光很少走陆路,来往不是水路快船就是天上的飞艇,可是这次选择了陆路,是因为山东是他的大本营,需要好好的巡视一番,三百名骑兵护送着他从青岛出发,一路向西视察过去。
山东以前是满清统治区,所以是个权力真空地带,袁崇焕的徐州军占领山东之后,短期内形成了不成气候的军政府,但是因为袁崇焕的调离,徐州军缺乏足够威信的话事人,所以这个军政府很快就被朝廷派来的文官所取代,现在的山东省内,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三司俱全,各府县的文官也基本到位,山东已经成为既南直隶、浙江之外,朝廷控制的最全面的一个省。
虽然仗大部分是徐州军打的,但是老百姓依然把功劳算在刘子光头上,这年头的信息都靠口耳相传,刘子光斩范文程,擒多尔衮,血战保济南,干的漂亮事情实在太多了,在名气上远远超过袁崇焕,更别提祖大寿、满桂等将领了,再加上他进京以后的丰功伟绩,迅速升职,对于老百姓的这种观点,地方政府也不敢加以纠正了,就这样任由着发展下去,最终造成了刘子光的半神地位。
在山东,谁家没有供奉刘子光的牌位,那是很不好意思见人的事情,那个说快书的艺人,要是不能一口气连说十八段关于刘子光的段子,那是没资格进茶馆做生意的,哪个府县没有建刘子光的生祠,那当地官员也是感觉很落伍的。刘子光在山东有不少产业,东营的油田、兖州的煤矿、济南的大酒店,还有各处的田庄,使用了不少当地人工,他指示下面的管理人员,不可盘削下人,凡是为自己工作的人员,待遇要比同行业的至少高两成,还有在红衫团中大量服役的山东小伙子们,光是每月通过军邮送回家里的银钱,就足够全家人过活好几个月的,而且今年皇上还免除了山东省的所有赋税徭役,据说这也是刘子光为大家说的情,反正刘子光在山东人眼里那就是武圣人,地位进仅次于孔圣人,但是已经代替了原来的武圣人关二爷。(关羽封武圣人好像是清朝的事情,本书不是考据流,请勿认为是BUG)
刘子光一路西行,沿途州县无不细心款待,他是当朝一等侯爵,又是身兼数职的重臣,还是皇上的亲姐夫,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刘子光却很反感这样高规格的接待,他总是会联想起后世官员下乡视察时,警车开道、警笛齐鸣,老百姓一概避让的情景。
各个州县摆设的酒宴更让他怒火万丈,山东被满清盘削的厉害,地方经济尚未恢复,这些大鱼大肉花费颇大,不但劳民伤财,还损坏了自己的形象,不过他倒没有搞出拂袖而去的把戏,毕竟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难道让地方官拿粗茶淡饭来招待他这位权倾朝野的高官不成?所以他采取了温和的方式,不但照付所有的饭钱,还将酒肉分发给当地贫困的百姓,最后还要和地方官员促膝长谈一番,教育他不可劳民伤财,竭泽而渔,镇武侯耐心细致的教育让这些地方官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当场表示听了侯爷的教导,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以后要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工作中去;当地百姓就更感动了,他们认为贡献出家里宝贵的鸡鸭鱼肉来招待侯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侯爷把本来该他享用的饭菜拿来接济穷人就是天大的恩德了,不少百姓自发的走上街头,捧着香炉围住镇武侯居住的行辕为他祈福,可是却吃惊的发现,侯爷已经悄然离去了。
刘子光不愿意扰民,更不愿意老百姓破费招待自己,整个山东省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只有一个官员,那就是青州知府史可法,要说这个史可法身份可算尴尬,他是标准的东林党出身,做过吏部官员,算是钱谦益的嫡系,可是在长公主下嫁风波中却站在刘子光一边,这和原本应该属于刘子光阵营,却站在东林一方的孙启超形成鲜明的对比,对于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刘子光很有好感,所以才在东林党准备制裁他的时候出手相助,提拔他到山东做了知府。
史可法治下的青州府远比其他府县要有生机,百姓们面色红润,街道整洁干净,商铺里的货物也很丰富,刘子光见了不禁啧啧称奇,这个史可法真是个能员,镇武侯一行人进了青州府,前来接待的却只有主簿,主簿很不好意思的说知府大人下乡主持割麦活动去了,趁这几天天气晴朗赶紧把地里的麦子收割了,要不然一下雨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刘子光不但没有责怪,还暗自感叹史可法的爱民如子,如果大明朝多些这样的官员,何愁不重镇雄风。
当晚史可法还是赶回来了,摆了宴款待刘子光,众人一看,居然是大葱大酱,煎饼豆腐,还有一壶浊酒,标准的农家饭。当时就有几个人变了脸色,侯爷再亲民,再简朴,也不能这样糊弄啊,不过刘子光却不以为然,毫不在意的拿起大葱蘸着大酱,用煎饼一卷,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说味道好。
刘子光这样一搞,手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陪着吃,史可法见刘子光不像作伪的样子,不禁暗暗吃惊,对他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饭后,刘子光和史可法长谈许久,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刘子光发现这个三十出头的清瘦男子胸中韬略纵横,无论是民事还是军事经济,都有着高深的见解,属于那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综合性人才,这样的人才若为为己所用,绝对是左膀右臂。
刘子光的谈吐也让史可法很敬佩,这位草根侯爷不光是能打仗的勇将,说起工商业来头头是道,他提议以工商贸易兴国,确实是一条可行的办法,还有就是刘子光对待老百姓的态度,那真的是很令人感动,不像是伪君子能做出来的。
由于次日还要赶路,谈到半夜时分,刘子光不得不中断了谈话告辞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史可法心中暗暗感叹: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心里到底想得是什么?
离开了青州府,刘子光抵达阔别已久的济南,济南全城沸腾,万人空巷前来迎接镇武侯,现任知府是刘子光的亲信陆乘风,他亲自组织了各项欢迎活动,朝廷派的新任山东巡抚是个庸才,没什么真本领,搜刮民财的本事倒是不小,他把搜集的金钱宝物装了一箱子放在刘子光早就建好还一次都没住过的宅院里,还附上一封信请镇武侯关照自己,刘子光最恨贪污行贿的官员,把宝物和信件收好,找来陆乘风询问了这位巡抚的作为,当下就打定主意回京以后将其拿下,换上史可法做山东巡抚。
济南是刘子光的第二故乡,所以不可避免的多耽搁了两天,最终还是带了一大堆父老乡亲送的土产礼物离开了,坐上火车踏上回京的旅途。
济南到徐州之间的铁路并没有全线畅通,,这一段多是平原地形,又是朝廷大力支持的重要工程,大批的民夫加班加点的施工,做到除了汶河、运河上的铁路桥没有合拢以外,大部分工程都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经过一番周折,刘子光所部三百人马终于由陆路抵达了徐州府。
回到利国铁厂,刘子光感慨颇多,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老厂主去世了,两位小姐也常住南京,不过厂子的规模比以前更大了,从事的行业也更广泛,从东营运来的未经提炼的猛火原油和兖州运来的优质煤炭在这里进行深加工,原来的钢铁冶炼也没有丢下,刀剑盔甲的制造已经外包给其他厂家了,铁厂主要生产秘密等级比较高的火炮,火铳等先进武器。
利国铁厂的天是灰蒙蒙的天,遍地是赤膊的满清战俘奴隶,看到他们刘子光是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了,他已经深深融入了这个似是而非的中国古代世界,对亲人的想念随着自己这个世界亲人的增加而渐渐淡薄,毕竟自己也是快为人父的了。
现任铁厂的厂长是原来的铁卫大将胡先决,他为刘子光准备了一艘先进的机器快船,顺着运河南下赶赴京城,顺带着捎了一船先进的军火,刘子光带着部下,沿着这条两年前走上成功之路的道路,再次意气风发的进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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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暂名南方,涉及的方面比较广泛,但大体都在黄河以南。
8-2 先回家也是错?
越接近亲人,思乡之情就越浓烈,船到燕子矶的时候,刘子光就下船了,从京城北面的神策门进城,直扑玄武湖而去。
一行人来到湖边,便被守卫禁军拦住,自从上回遇袭以来,玄武湖的警戒又提高了一个级别,和紫禁城的防卫级别同等了,禁军们没有接到镇武侯回京的消息,吃惊之余赶紧放人进湖,刘子光在码头上拿了存在这里的衣服,跳上渔船,命人赶紧上岛,他在船上快速换上寻常百姓的服装,船到湖心的时候,刘子光锐利的目光就发现曾橙正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呆呆的望着湖面,看样子是在等人。
“傻丫头这是等谁呢?”刘子光一边提着布鞋一边自言自语道。
“侯爷,自从您走后,殿下每天到了这个时间就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等上几个时辰,都快成望夫石了。”撑船的校尉是大内侍卫,刘子光的手下,说话也稍微的大胆些。
刘子光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曾橙真是太善良了,嘴上说放任老公出去做大事,其实心里肯定挂念的不得了,女人刚刚怀孕,正是需要呵护的时候,自己却跑到北方公干,一去就是个把月,真是对不起她。
“把船撑过去,绕到岛子后面。”刘子光吩咐道,他想给曾橙一个惊喜。侍卫依言将船撑到了曾橙看不到的地方,刘子光跳上岸去,轻手轻脚的向曾橙坐着的草地走去。
虽然老公出远门了,但是曾橙家的衣食不用发愁,米缸里从来都是满的,每天都有邻居送来鲜鱼,吃饭的时候更是有人送来做好的鸡鸭肉蛋,小岛上的邻里关系非常融洽,靠着大家的帮助,曾橙每天也没什么好忙的,她手艺精巧又勤快,小孩子穿的冬夏衣服、包括尿布都弄好了,每炷贸隼窗谂?环??倬褪前傥蘖睦档牡桨侗叩那嗖莸厣献?诺壤瞎?丶摇?br/>
岸边的垂柳轻拂着柔软的枝条,翠绿的草地如同厚实的地毯,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唱着歌,曾橙坐在树荫下,呆呆的托着腮帮子看着湖面上来往的渔船,小声嘀咕着:“死人最坏了,一去就是一个月,连封信都不来。你不知道咱们的宝宝都两个月了,能感觉到了呢。”
刘子光已经悄然来到她的背后,听到她的抱怨,心中怜爱顿起,轻轻从背后揽住了曾橙柔软苗条的身子。
忽地一声,刘子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曾橙反手抓住胳膊,直接扔了出去,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刘子光倒在地上哭笑不得:“小橙橙,是我啊。”
“啊,你回来了!摔伤了没有,都是我不对,下手太狠了。”曾橙这才发现是刘子光,赶紧跑过去帮他检查伤势,刘子光钢筋铁骨自然不会有事,他嘿嘿一笑,趁机将曾橙扑到在草地上,两口子滚作一团,尽诉离别之情。
当晚刘子光就留宿在湖心岛上了,可是镇武侯回京的消息却已经被守湖的禁军报到了宫里,首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大内总管魏忠贤,他一方面献媚的向皇上报告了这个喜讯,一方面派人通知了谋士司马胜。
等到晚上掌灯时分,魏忠贤伺候好皇上就寝,回到自己的宅子,司马先生已经早早等在这里,见到魏忠贤进来,他一张长满横肉的脸微微一笑,矜持的说:“魏公,明日刘子光就有麻烦了。”
魏忠贤很纳闷:“镇武侯今日刚进京,哪里会惹麻烦?”
司马胜道:“他进京就是麻烦,他刘子光是什么?皇帝钦命的北洋大臣,又是皇上下旨召回的人,进了京居然不来交旨,反而去玄武湖看老婆,这种做法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嘛。”
魏忠贤道:“这也能算是罪名?这种罪名给刘子光挠痒痒都不够,他老婆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亲姐姐,若是他不先去看望公主殿下才会惹皇上不高兴呢。”
司马胜有些不高兴了,因为魏忠贤没有理解他的意图,他倒转身去,两手背在身后,徐徐说道:“山人自然知道这个罪名不能给刘子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反弹,可是魏公您知道吗,如果总有人在你跟前说一个人的坏话,那么久而久之,不信也要信了,我们采取的就是这个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点点的蚕食镇武侯在皇上心中的信任度。”
“先生高见,可是这个说坏话的人由谁出面合适呢?”魏忠贤显然不想出这个头,他在朱由校面前向来是以好好先生的面目出现的,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上别人的眼药。
司马胜淡然一笑:“魏公多虑了,山人已经安排好了,自有那些不知死的年轻御史去出头,用不着东厂的人动一根指头,皇上和刘子光即使有怒气,也得冲着他们发。”
“高啊!司马先生确实是高人,我魏某没有看错人,来来来,你我兄弟共饮几杯。”魏忠贤忍不住击节赞叹,这边就要伸手去拉司马胜的袖子。
别看司马胜一身粗布衣服,邋里邋遢的很不讲卫生,可是却极为高傲,他很自然的躲开了魏忠贤伸过来的手,淡然道:“山人还有几个计划要做,魏公还是自己请便吧。”
太监是阉割的男人,尿尿的物件少了,处理的再好也难免有些尿臊气,社会上的人,尤其读书人,对太监的态度从骨子里是鄙视的,哪怕这个太监的地位再高,权势再大也是徒劳,司马胜就是这样高傲的读书人,他并不认识自己是魏忠贤的谋士,在他心中,魏忠贤只是帮他实现人生理想的工具而已,所以并不尊敬和服从,平时态度倨傲的很。魏忠贤年纪虽小,却懂得礼贤下士,,丝毫也不见怪,他知道读书人都是有些清高的,这又何妨呢,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是骑着咱家的脖子拉屎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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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子光进宫交旨,正碰到一帮年轻的御史围在午门附近窃窃私语,看见他过来便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眼皮都不抬一下,更别说打招呼了,刘子光和都察院的关系素来恶劣,对他们这种态度倒也无所谓,不过看到御史的队伍更加壮大了,他有些好奇,问旁边等着上朝的工部尚书宋应星:“长庚兄,这帮御史的队伍又壮大了哦。”
宋应星微微一笑,道:“今年恩科的进士,除了补了实缺外放的官员和入了翰林院的一部分,大部分进了都察院,现在是跟着老御史学习的时间,等他们出了师,就要奔赴全国各府县、盐、漕等有司了,这是内阁实行的新政,以御史监察天下,代替原来的锦衣卫和东厂,如今天下吏治腐败,真希望这一招能有效的肃清官场之风啊。”
明朝的政治原来是特务政治,直属于皇帝的厂卫系统肩负监察百官的任务,可是这个系统本身就腐朽不堪,再加上是在太监的领导之下,所以深为天下人不齿,这一套监察体系已经彻底的崩塌了,东林党人趁机抛出的这个政策也是老饭新炒,本来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是以御史监察天下,只不过钱谦益他们把这个制度更加的扩大化了,扩充了御史的队伍,御史下到县级单位,有权力弹劾任何级别的官员而不获罪,言官嘛,就是防微杜渐的。
老实说东林党的这个政策算是一种社会制度的进步,大量的监察人员散布到各级官府,对肃清吏治有一定的正面作用,可惜这只是东林党夺取政治话语权的一种方法,牺牲掉自己掌握下锦衣卫的功能,来挤压东厂和南厂的职能范围,从而打击魏忠贤和刘子光这两个政治对手。
刘子光曾经搞死过一个巡城御史,把一位副都御史搞得发配边疆,是都察院最大的敌人,同时他也得罪了几乎整个文官系统,要知道御史这种官职是可以兼任的,大凡尚书、侍郎、大学士都监着左右都御史,或者副都御史的差事,刘子光这种行为等于对他们所有人开战,他们身为高官,不方便直接上书弹劾刘子光,便怂恿那些年轻的热血御史上书弹劾,反正言官无罪,说什么都是可以的。所以刘子光经常被御史们弹劾,稍有风吹草动便有雪片般的折子递上来,仿佛哪个御史不参镇武侯几本,便没有资格做御史一般。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刘子光在奉天殿上交了圣旨以后,一帮御史便跳出来弹劾了,这次的弹劾理由相当的荒唐,居然是镇武侯回京先进家门,而不是直接进宫交旨。
8-3 弹劾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刘子光站在奉天大殿之上,意气风发的讲解了当日如何大闹北京城,如何绑架小康熙,又是如何在上万蒙古骑兵面前全身而退的,听得众大臣如醉如痴,瞠目结舌,刘子光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听中午十二点的广播书场,什么《杨家将》、《薛刚反唐》之类的评书听过不少,说起故事来颇有田连元的风采,虽然朱由校和魏忠贤事先看到过奏报,但书面的东西总归没有当事人讲起来那么惊心动魄、引人入胜。
故事讲完之后,朱由校连拍大腿,直呼了三个好字,当场赐三杯御酒给镇武侯润喉,然后就准备早早退朝,和刘子光切磋一下车技,当魏忠贤一挥浮尘,用公鸭嗓喊出“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之后,一位相貌英俊,气质超凡的御史出班说道:“臣有本要参镇武侯。”
好不容易被刘子光营造出来的热火朝天欣欣向荣的氛围被这位御史一句话就破坏掉了,这也太煞风景了,人家镇武侯刚刚建立奇功回朝交旨,还被皇上赐了御酒,酒杯还没收下去呢,他这边就跳出来要参镇武侯,这么不识相,难道是脑袋被驴踢了?
朱由校也很诧异,望了望这位不太面熟的御史,按住莫名的火气,道:“呈上来。”魏忠贤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容,将那名御史手中的折子接了过来,转呈给皇帝。
刘子光也很纳闷,心说我刚回家啊,怎么又惹到这帮疯狗了?这个御史品级不低,应该是个副都御史,不过面生的很,看他瘦长的身材,剑眉星目,三绺胡须,脊背挺得笔直,端的是位美男子。
朱由校不喜欢御史,从郭铮案件开始就对御史们有些厌烦,但他是一个好皇帝,知道维持朱家的统治,少不了这些甘愿做恶人的御史,所以他很耐心的看了这位御史呈上来的折子,刚开始看的时候眉头还皱着,看完之后居然笑了。
“朕给你们发俸禄就是让你们这帮御史闲着没事逗闷子的么?这也要参?你们能不能拿出精力多办几个腐败的案子。”朱由校哭笑不得的说完,将折子扔了出去,折子在御座下面散开,能看见落款处几十个签名,看来这次还是都察院联名上书,动静不小呢。
“微臣以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做臣子的本分,我们都察院上下同仁,殚精竭虑,为陛下监察百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昔日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日镇武侯奉旨还朝,理应先进宫交旨,再回家享天伦之乐,可是他却眼中无君王社稷,只顾一己之私,居然先行回家,过了一夜之后才来面圣,这种做法往轻了说是不拘臣子之礼,往重了说就是无君无父,这样的人即使功劳再大也不能重用,所以我等都察院监察御史一致联名上本,弹劾镇武侯,望皇上发落。”英俊的中年御史并不惧怕皇上发怒,反而头头是道、引经据典的说了起来,把旁边的刘子光气得直翻白眼。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皮痒了啊,老子回家看老婆也碍着你啊?”刘子光指着那个御史就痛骂起来,骂了还不解气,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打人,被一帮大臣苦苦拉住。
明朝皇帝势弱,大臣们往往把持了朝堂的话语权,据说前朝张居正时期更过分,大臣都能指着皇帝骂:你这个小屁孩知道什么诸如此类的话,正因为如此,皇帝才重用太监,打压大臣,可是天启朝又不一样,朱由校削弱了厂卫的职权,等于自废武功,所以朝堂之上大家都没什么顾及,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只要你能说得头头是道。
刘子光是个另类,他在京城众人的心目中一直是个没读过书,全靠武功和一点小聪明的粗人,当朝辱骂御史那是小菜一碟,谁不知道他老人家还曾经在皇宫之内当众威胁要杀礼部尚书全家呢。
不过这次林如海确实有点过分了,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拿来参,而且事先没有和东林党的大佬们打招呼,这让钱谦益等人也不大愉快,谁都知道都察院是东林的势力范围,这样乱搞不但无法给刘子光造成伤害,还会影响他和东林的关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也有一部分死脑筋的东林人士,认为林如海说得极有道理,事不分大小,有错就要指出来,这是监察御史的本职工作,不但不能批评,还要褒奖,朝堂上很快分成两个阵营互相辩论起来,闹得好像菜市场。只有魏忠贤偷偷的冷笑。
“下官林如海,对事不对人,还请镇武侯息怒。”英俊的御史面色如常,养气的功夫实在到家,刘子光嘴上说要打人,当然不会真的动手,毕竟天启朝的朝会不是台湾的议会,一帮大臣苦苦拉住他,他也就顺势收手了,不过并不打算放过林如海,他向皇上说道:“都察院污蔑微臣,还望皇上做主。”
朱由校挥挥手,魏忠贤扯起嗓子高喊一声:“肃静。”然后就听到皇上不耐烦的口气在问:“刘爱卿,林御史所奏之事可否属实?”其实皇上也是明知故问,昨天刘子光一回来消息就传到宫里来了,当时南宫太妃还说呢,这个女婿好的很,知道疼媳妇,朱由校也很替姐姐感到高兴呢。
刘子光道:“林如海所言不虚,微臣确实是先回家的。”这种问题没必要撒谎,他相信小舅子能帮他摆平。
“按照礼法,刘爱卿你的做法确实有不妥之处,这样吧,罚俸一天,林御史,你满意吗?”朱由校说。
“皇上圣明。”林如海答道,他本来也没打算皇上能治刘子光的罪,现在居然罚俸一天,已经是超乎想象的胜利了,起码皇上认可了都察院的做法的合法性。
刘子光也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朝廷官员哪个也不是靠俸禄吃饭的,他一年的俸禄才万两银子左右,折合到天,才不过三十两而已,根本就是挠痒痒。皇上这样的做法他也能理解,如果真把林如海治罪了,就证明朱由校不是个成熟合格的皇帝。
本以为尘埃落定,可是朱由校又说了:“以后镇武侯回京时可先回家休息两日再交旨,这是朕特许的,以后都察院不要再拿这个说事。另外再赐镇武侯江南苏绣三十匹,象牙三根,玉如意一个。”
朱由校真是越来越成熟了,说话做事都有个皇帝的样子了,逐渐掌握了平衡的道理,既维护了都察院的面子,又照顾了刘子光的情绪,最终这个弹劾刘子光先回家看媳妇的闹剧以皆大欢喜收场。
散朝以后,刘子光陪着朱由校到郊外玩了几局赛车,刘子光的车技显然不是魏忠贤之流可以比拟的,朱由校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跟着刘子光的车尾巴吃烟,不过终于遇到对手的小皇帝并没有丝毫不悦,两人玩的大汗淋漓,坐在遮阳伞下狂饮冰镇可乐,顺便又扯了些北京的事情。
朱由校显然对北方那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同行很感兴趣,不停的打听关于康熙的事情,说来也是,他们两位皇帝有着很多的共同点,都是从权臣手中夺回的皇权,又都是年轻有为的君主,彼此感兴趣也是正常的事情,朱由校听到刘子光最后没能把康熙绑来南京,很是遗憾了一番。刘子光宽慰道:“陛下若是想见玄烨还不是迟早的事,王师北伐之时,就是敌酋被缚之日,到时候微臣亲自把那个小麻子绑来见陛下,保准活生生的。”
朱由校在处理朝政之余,大把的时间用在改进风火四轮车上,现在这种小汽车的结构已经很完善了,在平整的道路上行驶,速度和续航能力远胜战马,但是目前大明朝各省各府县的道路都是土路,只适合畜力车行驶,想让汽车普及,首先要发展的是合格的道路,这个工程量可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完成的。
或许用在西部那种大戈壁上,能发挥它的长处,刘子光灵光一现,立刻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朱由校,建议弄几辆车去西部做实验,若能派上用场,以后征西夏就可以用机械化兵团了,朱由校欣然应允。
临走的时候,朱由校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爱卿俘获的努尔哈赤佩剑现在何处?”
刘子光大大咧咧的说:“那把剑削铁如泥,微臣就收藏了。”
朱由校点点头,没说什么。
送走了镇武侯,一直小心伺候不乱说话的魏忠贤看见皇上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便劝道:“镇武侯乃是武痴,喜欢收藏神兵利器,想必他是没听说那个传说,不知者不为罪,皇上可不要怪罪侯爷啊。”
朱由校笑道:“你这奴才倒是个忠臣,朕是那样小肚鸡肠的君王吗?”
魏忠贤赶紧跪下请罪,不过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我从小把你看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8-4 京师讲武堂
刘子光总觉得林如海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把孙纲传来一问,才知道林如海是前江南织造使曹寅的女婿,曾任职海州巡盐御史,曹寅事发之后受到株连,一度免职回家,后来被钱谦益重新启用,并且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委以重任。
林如海是前朝的状元,才学那是没的说,相貌更是生得一表人才,当年曾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子,多少高官显贵想把他招为女婿,最后还是江南织造曹大人拔得头筹,说来也巧,林如海披红挂彩,游街夸官的时候正好遇上曹府的小姐抛绣球招亲,满大街的人里面正打中林状元的头,于是成就一番美事。
曹寅的女儿名叫曹敏,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老头子心疼女儿,也欣赏姑爷,用了关系帮他谋了一个实打实的肥缺,巡盐御史,那可是一年下来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差事,可是年轻的林如海却不买账,非要当什么清官,可是哪个盐商不是有后台的啊,他一个小小的御史谁也办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蛀虫贪污朝廷的银子,久而久之,林如海也只有向现实低头,但他依然洁身自好,从不贪赃枉法,家里主要靠妻子娘家贴补,幸亏曹寅家底丰厚,人脉也强大,所以这些年来林如海的官宦生涯倒也平稳。
刘子光巡行江南的时候扳倒了曹寅,林如海也跟着遭殃,被罢官不说,妻子曹敏也气急生病一命呜呼,只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和他相依为命,本来以为就这样消沉下去了,可是钱谦益大人念其多年清正,破格提拔他做了又副都御史,这使得林如海再次焕发了生机,振作精神重新戴上了御史的乌纱帽。
林如海是个清官,而且是直臣,不折不扣的直臣,而且是个不懂得阿谀奉承避重就轻等官场潜规则的清官加直臣,刘子光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那个被他搞死的巡城御史郭铮就是个所谓刚正不阿的清官,清官不等于能员,这一点往往被人忽略,刘子光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选拔官员的标准是专业技术过关,道德上没有太大的缺陷就好。
“大人,要不要属下派人搜集林如海的污点,把他从御史位子上掀下来?”孙纲阴测测的问道,这家伙肯定也是想到了郭铮事件,他们南厂和都察院可是死对头,本来南厂还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可是经过这次zf内部调整,南厂被剥夺了这种权力,孙纲这种脑子肯定想不到是皇帝为了平衡而搞得调整,还以为是都察院背后搞的鬼,所以一心想找回这个场子。
刘子光一摆手,示意孙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不过是个书呆子,理他作甚,这帮御史都是人来疯,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不过我就奇怪了,我刚进京城怎么就有人通知了这帮御史,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帮我把这个事情查一下。”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最近兄弟们办差很不爽,那些当官的说咱们没资格管他们,说官员只归吏部和都察院管,遇到该配合的总是和咱们对着干呢。”孙纲抱怨道。
这一段时间朝廷巨变,权力重新洗牌,在京的东林和魏忠贤都没损失什么,刘子光却真真切切的被夺了权,以后南厂只能负责反间谍工作了,国内的监察任务被都察院和东厂瓜分,而锦衣卫则扩充了武装,负责京畿一代的治安,原本属于自己的五城兵马司被肢解,大批山东籍士兵发回山东,军官遣散,委任了一大批本地军官,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远在北京的刘子光根本无法做出反应,红衫团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这只是朝廷的正常人事调整,难道抗拒命令造反不成?
“不让你们查当官的,你们可以换个名义查嘛,给他安个满清间谍的帽子不就完了,看谁敢呲毛。”刘子光一句话就解了孙纲多日以来郁闷于心的问题,开开心心的退下了。
刘子光坐在南厂衙门的大堂上,两只脚翘在公案上,望着头上悬着的“明镜高悬”的牌匾发呆,这一年多以来他升的太快了,快到别人目不暇接,也快到没有时间培养自己的根基力量,不管是南厂还是红衫团,抑或是新组建的北洋水师,虽然有强大的武力,但是严重缺乏高级别的文官和谋士。
如今朝堂上的话语权完全被东林党所把持,六部中,吏部礼部刑部兵部都是东林的人,户部的胡雪斋也快被架空了,只有宋应星执掌的工部在自己控制之中,可是宋老头当尚书之前只是个小小的县学谕,八品官而已,在官场上根本没有人脉,能把持住工部不被人架空就不错了,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本事在朝堂之上帮刘子光说话。至于苏州知府和上海总督这两个地方官员,虽然算是自己派系内的人,但毕竟不是嫡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变节,指望不上。
至于谋士就更缺乏了,只有一个李岩勉强够格,但他熟读的那些兵书也都是冷兵器时期的,对于即将出现的大规模火器和机械化作战,完全陌生,无法做好一个参谋的工作。
别说李岩,就是刘子光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对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只限于各种影视作品和中央七套军事节目那几个专家的胡扯八道。
想到这里,刘子光忽然从公案后面跳起来,大声嚷道:“备马,本侯要视察京师讲武堂和京师理工大学堂。”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兴国以教育为本,刘子光深知这个道理,早在南厂建立的初期,他就出资建设了两所学校,一所名为京师讲武堂,顾名思义是所军校,但不是朝廷官办的军校,而是他刘子光私人办学,专门招募社会上的有志青年参加,识字的最好,不识字也没关系,反正学堂除了教打仗之外还教认字,这所军校有初级班和高级班两个部分,初级班的学制是一年,学习基本火器机械知识和弓马刀枪,毕业之后可以担任红衫团的小旗,高级班学制三年,选拔的都是年轻的,脑子里还没有被传统思想禁锢的青年人,抽调红衫团、工部、南厂的人员担任教官,教授物理化学知识,兵器原理,作战指挥,后勤保障,情报分析等科目,其实教官们也没有系统的课本,在、都是边教边整理,大家一起探讨,把军校的课本编纂出来,等于是在实践中发展,这所讲武堂是刘子光培养军事人才的摇篮。
京师理工大学堂则是一所以科技见长的学府,这所学校和工部联系密切,招收了不少心灵手巧的匠人,除了理论知识的学习,每天都坚持科学试验,位于孝陵一代的校园占地极广,拥有大量机器设备,包括织布机、船台、铁轨、机车、炼钢高炉,环形跑道、靶场等设施。
两所学校都包食宿,包就业,招募的都是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这些人头脑敏捷不僵化,而且容易培养忠诚度,刘子光还规定了最高每月二十两的奖学金,各科成绩优良的学生都可以获得,,而且由尊敬的刘大帅亲自颁发,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来看望这些学生了,作为校董的刘子光今天特意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探望,学生们还不知道怎么开心呢。
到达京师讲武堂门口,镇武侯一行人却被门卫拦住了,学校的大门和军营的辕门很类似,用两辆大车翘起来组成,四个身穿绿色战袍、头戴铁盔的年轻学兵站在门口,用红缨枪拦住他们的去路,用稚嫩的声音吼道:“讲武堂重地,不得擅闯!”
刘子光乐了,回头被亲兵说,告诉他们我是谁。
亲兵纵马上前,喝问道:“镇武侯大人亲临讲武堂视察,还不赶紧通报。”
学兵拧着脖子说:“学谕大人有令,演习期间禁止任何人进入,违者格杀,我等只听从学谕大人的命令,不敢违背,还请侯爷等演习结束再进不迟。”
“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明明知道侯爷来了还敢挡驾,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亲兵说着作势要拔刀砍人,学兵却连避都不避,依然大声道:“不管是谁,演习期间就是不准进入。”
“好了好了,别吓着孩子。”刘子光挥挥手让故意吓唬小孩子的亲兵退下,从马上跳下来,拍拍那个答话学兵的肩膀,问道:“小伙子干得不错,就应该这样严格执行军令,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侯爷,小的叫孟志强,今年十六岁,讲武堂高级班学兵,今日的辕门卫兵班长。”年轻的学兵胸前有个银色的小星星,这是学员的等级标识,说明他是个很出色的学兵。
“不错,有前途。”刘子光和蔼的说道,让亲兵们把马牵到路旁的树荫下乘凉,自己却站在烈日下和学兵们一起站岗,南京的天很热,阳光很毒辣,这四个少年的铁盔都晒得滚烫,年轻的脸也变得黝黑,可是神情却非常的坚毅。
这都是大明朝的希望啊,刘子光暗想。
8-5 WAR GAME
京师讲武堂宽阔的大校场上传来一阵阵火铳的轰鸣,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众多人一起快速跑动的脚步声,刘子光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烟尘不见人影,隐约有红旗在烟尘中招展,这是讲武堂在进行例行演习,完全的实兵操练,用只装填火药不装填弹丸的火铳对轰,用竹子刺刀对拼,哪一队输了就挖一月的茅房,这个规矩还是刘子光定的呢。
听着大校场上的杀声,四个守门学兵很是眼馋,忍不住回头张望,这种实兵演练是学兵晋升的好机会,也是磨练战斗意志的好机会,不能参加实在是遗憾。
刘子光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很有趣,这种近似于WARGAME的演习仿真度很高,所以很危险,每次演习都有几个死亡名额,就是这样,学兵们依然很乐于此道,看来讲武堂的教育还算成功。
辕门口站了几个人,校场上指挥演习的武学谕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改头换面、教书育人的老先生正是刘子光手下大将——西洋人安东尼,安东尼是个天生的军人,尤其擅长战术的研发,以前就编练过效死营的长枪兵,并且研究出一套作战规则,这个人非常具有创新精神,又是出色的军人,让他担当这个武学谕再合适不过了。
安东尼举起新型的双筒千里镜看见辕门口的人正是刘子光,赶紧让手下继续指挥,自己颠颠的跑到辕门口迎接。当他看到孟志强和刘子光正在聊天的时候,一张白种人的脸顿时变黑了。
“学兵孟志强,执勤期间不得与无关人员交谈,你忘记了么!”安东尼厉声喝道。
孟志强一激灵,立刻把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吼道:“没忘记!”
安东尼跑过来盯住他的双眼,鼻子贴近他的鼻子,继续吼道:“那你为什么违反?你的脑子里装的是糨糊吗?告诉我!”
孟志强面对安东尼四溅的唾沫星子丝毫也不躲避,也跟着吼:“学兵孟志强知罪,没有任何理由,请学谕责罚!”
“好,下了哨,自己去找执星官领二十军棍。”安东尼恶狠狠的说完,换了表情朝刘子光走过来。
“是!”孟志强的眼皮都不眨一下,站得如同一杆标枪。
(天使奥斯卡最喜欢用的形容词,人都是标枪托生的,嘿嘿。)
“算啦,看兄弟我的面子,军棍免了吧。”刘子光一伸手和安东尼的右手握在一起,两兄弟较起了手劲。
“那不行,除非你愿意替他挨二十军棍。”安东尼被刘子光捏的呲牙咧嘴,口中却不松劲,非要打孟志强的军棍。
“军法严明不错,可也不能死板嘛,响鼓不用重锤,我看这个小伙子有前途,今天我要是不在这,随你打,可是我既然来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嘛。”刘子光说。
“还不谢谢大帅。”安东尼冲孟志强吼道。
“谢大帅!”孟志强干净利索的一拱手,眼中隐隐有晶莹闪烁。
刘子光微笑着摆摆手,在安东尼的陪同下走进了辕门,进门的一瞬间,孟志强声嘶力竭的高呼:“敬礼!”四个学兵一起把红缨枪举到胸前向刘子光和安东尼行持枪礼,两人也用新式的军礼进行还礼。
“三哥带兵有一套啊,这些小孩子被你训的快出师了,个顶个的都是精兵强将啊。”刘子光说道。
“哪里哪里,比起四弟你的用人之术我还差点,今天这个人情你卖的多好啊,就让我当恶人了,不过也无所谓,这些孩子终究以后是要为你卖命的,做点感情投资是应该的,”安东尼毫不客气的说,虽然刘子光的官衔已经很高,但是老兄弟的感情依然没变,再加上西方人的个性,他说话很是随意。
“对了,最近你的火铳战术研究的怎么样了?”刘子光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他试图用全热兵器装备的陆军代替冷兵器军队,来对付来去如风的满清、西夏骑兵,没有一个得当的战术,即使武器先进也是白搭。
“火铳的射程和威力都比弓弩要大,而且培训一名火铳兵的时间比培训一名弓箭手的时间要短得多,所以大规模运用火铳集团是可行的,战术采取马其顿方阵式,遇敌时第一排卧倒,第二排跪倒,第三排站立,分段射击,然后迅速从两侧绕到队伍后面,以便后面三排的士兵继续开火,这样就能形成持续的火力打击,这种战术可以对付超过自身数量三到五倍的精锐敌军步兵,即使遇到同等数量的骑兵,也未必会吃亏,只要战法得当,士兵和指挥官的斗志强烈,这种火铳大阵天下无敌。更何况我设计的团级战术里面,都有炮兵连的编制,两军对垒之时,先用大炮和火箭筒轰击敌方集群,造成重大伤亡,打乱他们的士气,这就已经是事半功倍了。”
“嗯,大炮这种东西很有作用,咱们的军队要多多装备,我会让工部研制重量轻威力大的火炮的。”刘子光严肃的说道。
“最好炮弹的直径能统一,不要过于繁杂,这样减轻辎重兵的压力,比如说分成炮弹六斤重的轻型炮和炮弹十八斤重的重型炮,种类不要太多,两三种就好,装在战车上的炮和战船上的炮能互相通用,药包也做成统一标准的,上面写着装药量,到时候直接使用就可以了,再不用士兵临时估摸。”安东尼侃侃而谈,他把精力都倾注在讲武堂的军事教育与研发上面,金色的头发已经有不少脱落了,看样子用脑过度。
“二哥你可要注意身体哦,讲武堂这一摊子全靠你维持了。”刘子光忽然停住脚步,动情的说,老兄弟现在相聚的时间不多了,各自都忙着一大堆事情,可是昔日的情分永远不会淡忘,一日是兄弟,永远是兄弟。
“上帝啊,你婆婆妈妈起来让我很不舒服,好了好了,咱们来看看学兵们的演习吧,这是一次实兵演练,我将学兵分为两方,让他们互相攻守,现在是演练平原作战,也就是训练火器作战的意志和肉搏战。他们中的指挥官都是自发选出的,如果指挥不得当的话,下次演习就肯定选不上了,这种做法很有助于从学兵中间选拔潜在的将才,你看看这些孩子们的队形排的多整齐啊,但愿他们在面对鞑子骑兵的时候能和现在一样。”
随着安东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方阵隔着百十步远,学兵们戴着江南造船厂的水压机冲压出的光秃秃铁盔,穿着黑色帆布的军装,关键部位用亚光的铁护具护住,手里端的都是老式的燧发火铳,他们这是演习,对武器的损耗很大,自然不能给他们用最先进的撞针火铳。
学兵们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发出号令,在他的口令下,各小队的队长拔出指挥刀指挥学兵们装药射击,严格按照条例进行三段击,虽然没有装实弹,但是硝烟弥漫,看起来和真实的战场没什么区别。
两个方阵一边射击一边靠近,最终碰撞道一起,学兵们挥舞着火铳拼杀起来,刘子光看了一会就傻眼了:“老哥,他们是真打啊?打的血头血脸的,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啊,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安东尼毫不在意的一笑:“不是有指标嘛,我每次都用足,这样练才能练出精兵,象京营禁军那样走马射箭,耍大刀抡石锁的根本练不出好兵来。”
看着大校场上拼杀在一起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少年们,刘子光最终还是无奈的点点头:“随你吧,谁让你是学谕呢。”
一场拼杀下来,学兵们两败俱伤,不过安东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实力差不多的部队正面交锋打个平手是很正常的,演习本身的目的也不是区分胜负,而是锻炼他们的意志。
接下来的演练有骑兵对步兵,骑兵对车兵,骑兵对骑兵的几场较量,刘子光看的是触目惊心,这帮平均年龄十五岁的孩子们自相残杀起来毫不手软,用竹子做的马刀狂砍一气,看那架势和气势,比丰台大营的蒙古兵还有骑兵的感觉呢。
“对了,我有个亲兵要送到讲武堂学习,不过他今年才十二岁,你就看我的面子破格收了吧。”刘子光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个娃娃兵代文龙呢,虽然他功夫还不错,但毕竟是个孩子,放到学校里面比跟在自己身边当马弁更好些。
“当然可以,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只要你敢送,我就敢收。”安东尼耸耸肩膀说,在这个白人心中就没有良心可言,安东尼有着斯巴达的血统,而斯巴达人的战士是从幼儿时期就集中训练的,所以他才不管学员的年龄呢,就是给他送来一群三四岁的毛孩子,想必他也会按照这套野蛮的办法来练,丝毫也不会缩水。
8-6 龙虎剑夺天下
从京师讲武堂出来以后,刘子光又去视察了京师理工大学堂,这里的门禁自然不会效仿讲武堂玩细柳营的把戏,赶紧开门放他进去,刘子光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并没有打扰学生们上课。
理工大学堂的教学环境和生活设备比讲武堂高了好几个档次,这是因为当兵的必须要训练吃苦耐劳的精神,才能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极限情况,但是这些理工学生们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国家兴旺的寄托,他们的宿舍是四人一间的,照明用的是电灯而不是蜡烛,吃饭顿顿有肉,早上必须供应两个鸡蛋,校服是统一制作的蓝布长衫和方巾,腰上挂着刻有校徽的玉佩。除了食宿全部免费以外,每月还有一定的津贴,这年头是穷学文富学武,吃不上饭的才去当学徒,大学堂的学生有很多就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厂作坊的学徒工,当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人天资聪颖但是家境贫寒,刘子光提供了这样一个能让他们施展才能的舞台,当然都是感激在心,据说大学堂的几个实验室从来都是彻夜亮灯,图书馆更是去晚了抢不到座位,以至于很多人头天夜里就爬进去用书本占座位。
学校里有理论学家,有技术娴熟的技师,有工部的技术官员,有从旅宋高薪聘来的教授,甚至有僧人和农民,机械化学物理天文为主,农林鱼牧为次,大学堂里聚集了大明头脑最灵光,技术最精湛的一帮人,他们和这些孜孜不倦的学子们一起,日以继夜的研发着各种先进技术。
“要照顾好学生们的生活,别累着他们,有家眷的可以接来,开辟个家属区就是嘛,别怕花钱,需要银子的话尽管开口。”刘子光一边在校园里巡视着,一边对学堂的管事说,学究出身的管事不住的点头,说替学生们感谢侯爷的大恩。
科研是极其费钱的行当,光是修建船池就动用了上千民夫,武器的试验更是烧钱,造价昂贵的飞弹一枚就是上百两银子,一天就打掉几千两的,对于这些刘子光一点都不心疼,批钱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除了京师讲武堂和京师理工大学堂,刘子光还出资建了一所孤儿院,一所小学,既是造福社会的机构,又是培养自己下一代力量的场所,刘子光知道靠自己这一代人的努力是不会使中华民族屹立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经过两代三代人的努力这个远景目标就不是梦。
回来的路上,刘子光在酝酿着一个计划,那就是建设一所传统型的书院,培养自己的文官班底,短期内和东林书院平分秋色那是不可能了,可是至少能填补目前的空白局面,自己实在是太缺文官了。可是书院不同于军校和理工学校,需要有当世大儒支撑门面,上哪去找这样的大儒呢,对了,家里不是有个百事通吗,这就回侯爷府去问彭静蓉。
刚来到府门口正遇上孙纲纵马奔来,神色略有慌乱,看见刘子光后滚鞍下马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大人,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吓成这样,进去说话。”刘子光道。
“卑职不进去了,事情有些紧急,紫金山修皇陵的民夫挖出来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龙虎剑,夺天下”的字样,而且街上开始流传一首童谣,说什么“卯金刀,龙虎剑,二者遇,天下易。”这都是对大人您不利的啊。”
刘子光脸上肌肉一抽,又有人在对付自己了,这种手法虽然古老而愚昧,但是效果往往极佳,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向来对这种传闻很重视,基本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处理,卯金刀无疑指的是自己的姓氏,那个繁体的刘字,可是龙虎剑是什么东西呢?
“大人是不是把努尔哈赤的佩剑收藏起来了?而不是谨献给皇上?”孙纲急切的问道。
“不错,本侯留下了。”刘子光微微点头,已经猜出问题出在宝剑上。
“这可遭了,这把剑是当初先皇御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时候赐的,所以又称为龙虎剑,努尔哈赤拿着这把宝剑纵横关外,平定了女真各部,而后又公然称王,背叛大明,再后来趁着咱们内乱入关占了京师,夺了大明一半的天下,现在坊间都传闻这把剑就是祸根,先皇把龙气都附在剑上了,谁要是得到这把剑就能得到天下,但努尔哈赤的八字不足以掌控这把剑,所以只能打下半壁江山,他的儿子们更没资格用这把剑,硬是要用的话就会早亡,所以皇太极和多尔衮都是壮年而亡。”孙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上的汗水哗哗的,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只有姓刘的才有资格拿着把剑,而且一拿到这把剑,就会篡位夺权谋取天下,是吧?”刘子光嘲讽的问道。
“是啊大人,他们就是这样算计的,卑职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不过事情已经闹出来,恐怕那帮御史已经开始写折子了,大人您还是尽快把宝剑献到宫里避嫌吧。”
“笑话,一把宝剑而已哪有那么神奇,这么拙劣的把戏不会有人信的。”刘子光一边说,一边下马把缰绳丢给亲兵,走乳侯爷府的大门,孙纲紧随其后说道:“大人,不可小视此事啊,避嫌要紧。”
刘子光嘴上说的轻巧,其实心里还是很重视此事的,他连彭静蓉都没去见,直接到库房取出那把佩剑察看,只见此剑铜质花瓣剑首,雕刻天官、神鹿、仙鹤,铜质剑档,两端双龙相对,剑鞘外敷鲛鱼皮,外套数道铜箍并嵌龙虎纹饰,剑身平直,剑尖钝圆,是典型的明剑形制,剑身上除了努尔哈赤自用这几个满族文字以外,并无其他汉字,想必是先皇赐剑时候的铭文被努尔哈赤磨掉了。
“对,就是这把剑,大人赶紧进宫吧。”孙纲眼巴巴的说。
刘子光刚要说话,忽见门帘一挑,彭静蓉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一回家就玩刀剑,干脆你去炼锋号当个小伙计去吧。”
“还玩呢,再玩就要把我玩进去了。”刘子光气哼哼的说,把事情原原本本向彭静蓉叙述了一遍,她凡事都不瞒着彭静蓉,这位铁厂大小姐关键时刻能顶个谋士用。
彭静蓉听完以后,略一思索便道:“相公可否喜欢此剑?”
刘子光道:“这把剑对我来说是有点纪念价值,可是它现在被说成是能夺天下的神物,再喜欢y而不能留了。”
“什么神物,不就是浙江龙泉出的剑身,大内工匠局配的剑装么,此等龙虎剑前朝多见的很,总兵一级的边将都有赏赐,他们也好意思造谣,你们南厂是干什么吃的,也能让这样de谣言流传?”彭静蓉轻蔑的质问着,弄得孙纲很不好意思。
“夫人,这件事已经被东厂接手,皇陵的保卫工作本来就是他们负责的,至于坊间的传闻属下已经派人追查去了。”
“好好查,能做这件事的不是东厂就是军机处,孙纲你继续去查办,不要给任何人面子,把涉及此案的人员全接管了,相公你这就带剑进宫,我教你一套说辞,保管化险为夷。”彭静蓉胸有成竹的说。
紫禁城,朱由校正在魏忠贤的陪同下端详着一块石碑,这块石碑是从皇陵工地出土而来,通常皇帝年轻的时候就要修建陵墓,朱由校也不例外,他的陵墓就在孝陵附近,是个风水极好的地点,地宫需要挖掘很深,在这个施工过程中发现了石碑,据说出土的时候泉水涌现,天边出现五彩霞光,极有异象。
石碑上还沾着不少泥土,上面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六个古色古香的篆字“龙虎剑夺天下”,朱由校摸着下巴狐疑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没有说话,魏忠贤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上的脸色,抱着浮尘也不说话。
良久,朱由校开口了:“龙虎剑是什么东西?”
“回万岁爷,奴才…奴才不知道。”魏忠贤期期艾艾的说,眼神左顾右盼,显然是心中藏着什么秘密不敢说。
“说!”朱由校略微提高了声调,十七岁的少年面色平静如水,但是一种帝王的威仪无形中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魏忠贤扑通一声跪倒:“龙虎剑乃是当年先皇赐给边将的特制佩剑,上有龙虎纹饰,经过多年战乱,存世的已经不多了。”
“不多了?那还是有了,说,有谁拥有龙虎剑?”
“奴才真的不能说….”魏忠贤一副痛苦的样子,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良心考验。
“魏忠贤,你在替谁隐瞒?这石碑上都写着龙虎剑要夺天下了,难道让朕坐着等死不成?”朱由校终于发飙了,将龙书案上的一堆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外面的小太监探头观看,见皇上正在发怒,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奴才说,奴才全都说,龙虎剑唯一存世的一把是先皇赐给满酋努尔哈赤的佩剑,不过现在这把剑已经在镇武侯府里了,奴才唯恐皇上雷霆之怒下……毕竟镇武侯是咱们大明的第一猛将,国之柱石啊皇上。”魏忠贤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哽咽了。
“第一猛将,国之柱石……”朱由校脸上阴晴不定,停止了暴怒的行为,陷入思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