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卖了宁宁
“呜呜……呜。”宁宁只能发出呜咽声。
他有爹娘的！还有家人！
可是……他已经记不清爹娘的样子了，只有眼前这个怪叔叔，让他在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给了他温暖，让他能够重新发出声音来。
宁宁下意识的缱绻在他怀里，不管他自说自话什么，都安心的睡了过去。
阮圣看着睡着的宁宁，轻笑了一声，“小崽子，还真是心大！”
这孩子让他舍不得丢掉的一点，就是他的乖巧听话。
他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体会过为人父母亲的感觉，顺手捡这孩子，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医术，看他能不能救活他。
要知道，他喝了二两酒，逛到那个小巷子里面的时候，抱着这孩子的两个男人，尸体都凉了！
一看就是中毒致死的人。
可偏偏，这小崽崽还活着，被冻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微弱的向这世界做着最后的渴求。
对生的渴求。
他将这孩子捞了起来，发觉他也沾染了一些毒的气息，小脸紫涨，但这点杂毒，对他这个老头子来说，可不是什么难题，也就两三天，就让他好了起来。
他也意外的顽强，恢复了这半月，就已经脸色红润，能大半夜的饿哭来吵醒他了。
但是这孩子着实也让他为了难，难道浪荡了大半辈子，七十多岁的他，还得学那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当一回爹？
阮圣想着这几天给这孩子把屎把尿，又喂又哄的，他就浑身毛骨悚然。
几天还好，几个月几年十几年……
阮圣一想，晚上睡的都不香了！
主要是，他一个人风餐露宿，走哪睡哪都行，这孩子他哪里能受得住？
于是第二天，他就在淮阳县找了一户普通人家，把孩子交给了他们照顾，还给了他们一包金子，叮嘱道：“这些钱够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了，请尽你们所能，给他好的生活，让他平安长大，我有空也会来探望他的。”
阮圣这辈子没对任何人恳求过，这次却对这对夫妻，生平第一次说了好话，还极为耐心细致。
这对夫妻，男人是在县衙做事的，女人则在家养育孩子，他们已经育有一子了，阮圣想着，这样的家庭，这小家伙儿有个哥哥陪伴，以后长大也不会太孤单。
总归是比跟着他浪迹天涯来的安稳。
夫妻两口子看到一整包的金子，登时呆住了，他们也不是什么贫穷人家，一年到头也能有个十两银子的积蓄，可是这么多的金子，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女人顿时把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跟敬祖宗似的笑着说，“没问题，公子您放心吧，您的儿子就交给我们两口子养，一定给您养的白白胖胖的，等他启蒙了，咱就送到县里学院去上学，一定教的知书识礼！”
男人也连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必不负公子之托！敢问公子姓名，以后可需要我们两个，带着孩子去探望您？”
阮圣挑了挑眉，“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有空会来看孩子的，你们也找不着我。”
他只是有些不舍的看着宁宁，他小脸皱了起来，圆润黝黑的眼瞳里含了一包泪，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嘶！”
阮圣揉了揉胸口，突然觉得有点疼，怪舍不得的！
但他真的不会带孩子，捏了捏宁宁的小脸，说道：“乖乖听话啊，你爹我……呸！你爷爷我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呜呜……哇！！！！”
阮圣转身的那一刻，宁宁就哭了出来，哭声格外的响亮，撕心裂肺的，把人耳朵都震破了。
阮圣捂着耳朵跑掉了。
他可不想再心软一次。
倒是这对夫妻，原本还好声好气的哄着孩子，见他哭了一刻钟了，哭声还是那样的强烈，女人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把宁宁往硬邦邦的床上一扔，“小野种，还哭！还哭！累死老娘了！”
她坐在一旁叉着腰，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哄孩子哄的她满头大汗的。
男人也很讨厌小孩子的哭声，直接塞了块小布条到宁宁嘴里。
但他想起阮圣给的那一包金子，又赶紧把布条拿了出来。
宁宁哭的声音小了些，倒是让他能够冷静思考了，他跟自己的妻子说，“婆娘，这孩子是咱家的财神爷，还是得供着，你再哄哄他！”
女人不耐烦的很，“哄什么哄！你瞧他哭这劲儿，也不知道什么嗓子，咱家小锄头都没他能哭，就是个死了娘没爹养的小野种！”
女人刚刚骂出口，哭声才停歇了一会儿的宁宁，便又发出惊人的哭叫声。
“哇！！！哇！！！哇！！！”
他不是小野种，他有爹娘！
有很好的爹娘的！
只不过……他们好像都出事了，不在他身边了。
他明明，有爹娘的！
男人也被这哭声给弄烦了，但是他怀里，还揣着阮圣给的那一包金子呢！
他把金子拿出来，倒在桌面上，又去找他的女人，“你瞧！这么多金子，咱们家以后啊，能过的比刘员外家还好了！我再去做点小生意，以后在县里，谁不得高看咱家一眼？明儿就去给你打两支金镯子，你看隔壁王寡妇，还敢不敢笑话呢！”
女人一听到金镯子，立刻双眼放光，欢喜了起来。
可是她一抱起哭闹的厉害的宁宁，就是一阵厌烦，“这孩子也太能哭了！什么财神爷，要不我们干脆……把他卖了吧！”
“卖了？”男人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你没听刚才那公子说，他会回来看孩子的！卖了咱怎么跟人交待？”
男人觉得女人的目光太过短浅，耐心的跟她分析，“你瞧这孩子，天庭饱满，五官俊朗，再看那位红衣公子，那一身料子就价值不菲，出手还这么阔绰！那必然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说不定就是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咱们替他养着孩子，以后他来看孩子，要是每次都给咱一包金子，这以后，咱们也是县里的富豪了啊！”
第1324章 陈若白要她忠心
不用努力拼搏，只靠养着个孩子，就能成为一方富绅，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来的事情啊！
女人看问题的角度却跟他不一样，“是个大富大贵家的孩子又怎么样？你瞧那公子，姓名不愿意透露，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还真相信他会来看孩子啊？不过是一包金子，就把这孩子给打发了罢了！这孩子对咱们来说没用了，养着他……费心巴力不说，还得花咱多少钱！你还真相给他送去上学，培养的知书达理啊？”
男人立刻露出了丑恶嘴脸，“当然不可能了！咱小锄头上学家里都不富裕了，还给他上学！”
其实他也想过，把这孩子好好培养一下，只要那位红衣公子肯经常送钱过来，他们也不吝啬指甲缝里抠一点给这孩子，但是按他婆娘说的，那红衣公子根本就是甩个包袱似的，甩掉这个孩子，留下这孩子，以后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得多累赘啊？
他们还想自己过好日子呢！
男人立刻狠下心，“就按你说的，把孩子卖了！咱们拿着钱啊，先去换套大宅子，不跟这群市井小人挤在一起住，免得他们惦记咱的钱！”
“就是！”女人顿时跟丈夫站到了一条线上，她抱着还哭闹不休的宁宁，呵呵笑着，“这孩子长得不错，还能卖个好价钱，我瞧刘员外他那个七姨娘就挺想要个孩子的，咱卖给她，换个大宅子，还能买辆马车，再也不用挤这么个小破院子了！”
以后的美好生活，她真是想想都乐的合不拢嘴了。
这么个爱哭爱闹的小鬼，她才不要白养呢！
宁宁哭哑了嗓子，直到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他生气的握着两只小拳头，看着眼前的人，变换了又变换，就是没有变换成让他放心的样子，一有力气他就哭，哭到这些人都怕他。
阮圣把孩子送人了，两天都没能走出淮阳县，他总往那户人家那儿眺望，总觉得心里跟少了块肉似的难过。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走出去三天，第四天，他这双腿不听使唤的又走了回来，边走向那户人家，他一边唾弃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瞎好心，又不是你的儿子！”
他说着，还扇了自己一巴掌，唾骂自己妇人之仁。
孩子送出去了，又想要回来带走。
但是他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关了，他轻功飞进了院子里，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正好跟隔壁的王寡妇撞上，他上去询问，“这户人家，他们前几日还在，这是出去探亲了吗？全都不在了。”
王寡妇张口就是一声啐，“呸！探哪门子的亲，就是道貌岸然的两个黑心货，凭着捡了个孩子神气起来，说换了大宅院，还买了车马和下人，狗头嘴脸的充大户，不知道以前，还是靠我家那死鬼提携，他们才能住这院子，忘恩负义的狗杂种！呸！”
阮圣连忙闪开，差点被王寡妇的口水吐到。
他心里顿时有了股不太好的预感，他当时找人找的急匆匆的，随便就拉了一家，也忘了打听打听这家人人品怎么样，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给钱了总会好好待孩子的。
谁知道……
他眼眸一沉，立刻去打听他们新搬的宅院在哪了。
不多时，他就飞到了这对夫妻的新住址。
果然是挺豪气的，有了他给的那袋金子，他们立刻买了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院子里停了马车，还有两个下人来来回回的忙，登时一副富甲一方的样子。
阮圣眼中戾气横生，双手叉腰的往他们大厅里走，“最好别让老子看到你们对小崽子不好！”
夫妻两口子跟孩子正吃着晚饭，桌上三荤三素，还有一碗燕窝，满屋子都是大鱼大肉飘香的味儿，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男人和女人带着孩子，吃的不亦乐乎，小孩子一手握着一个鸡腿，吃的津津有味还说，“娘，卖孩子可真挣钱，你们再弄个娃来卖吧！卖给刘员外家五姨娘六姨娘！咱们就能吃上更好的饭菜了！”
他满嘴油光，吃的可用力了。
女人笑着给他又夹了几块鱼肉，“慢点吃我的娃！咱们现在已经够有钱的了，明儿娘就给你再买个小丫头伺候着，让你也当那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看你学里那几个脏娃还敢不敢欺负你！”
“再给我买个家丁，我要打破他们的头！”满脸油光的孩子，眼神更凶更骄傲了。
“你们啊！哈哈哈……”
男人正看着自己婆娘和孩子玩笑，冷不丁被一阵风吹的浑身发颤，再一抬头，一道红色的阴影笼罩过来，他吓的筷子都掉了，甩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很好！老子给你们钱，让你们给老子看孩子，你们把老子的儿子给卖了？”阮圣笑容阴郁，阴柔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嗜血的煞气。
他一只手掐住女人，一只手掐住孩子，直接把他们拎着双脚腾空，怒吼：“把老子儿子卖哪儿去了！说！”
男人吓的魂飞魄散，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爷爷！我们错了爷爷！你放了他们！我说！我说！”
阮圣手里的力道加重，女人和孩子的惨叫声，响彻了整间屋子，门外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尖叫着逃跑了！
男人跪地磕头，吓的屁滚尿流的说，“刘员外……刘员外的七姨娘！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争宠，自己生不出来，所以寻思着买个儿子傍身呢！”
“砰！砰！轰隆——”
阮圣直接把女人和孩子砸在餐桌上，震碎了餐桌，砸在男人身上，他从腰带里摸出三颗药丸，直接弹进了这一家三口的嘴里。
女人和孩子都口吐鲜血，还没从死亡的恐惧里回过神来，唯有男人稍微清醒些，抠着喉咙想把东西吐出来，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阮圣见他抠嗓子眼抠的辛苦，便冷笑道：“别抠了，见血就融，这会儿已经化开了。”
第1323章 送到银月阁寄养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邪乎！
这人是什么人啊？
阮圣看着男人惊恐的面容，戾气横生的眸里，划过一抹血色，“是不是好奇想知道老子叫什么？毒医知道吗？老子就是阮圣，敢卖我儿子，你们就只配化成一摊脓水，臭在这新买的宅院里。”
男人捂着喉咙，想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毒医阮圣！
这名字比什么皇帝的名讳还要响亮，还要让人们恐惧！
他们竟然卖了他的儿子！
男人流下绝望又后悔的泪水，倒在地上，看到自家婆娘的脚开始流脓，流穿了鞋子，然后蔓延到腿部，他惊恐的叫出声，“啊！！！”
阮圣连夜赶到了什么员外的家里，找到他的七姨娘，二话不说直接从她手里夺了孩子，这女人还叫来了护院，气势汹汹的要抓住他打一顿，阮圣抱着孩子，反手就是一包毒粉洒过去。
他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看着地上的人倒作一团，满院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掀了掀唇，“呵！”
敢买他儿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呜呜……哇……呜呜。”
宁宁重新看到阮圣的脸，激动的小手握拳在空中乱挥，一双哭肿的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他对着阮圣吐了吐舌头，还流了一串口水泡泡。
阮圣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无奈的叹气，“要不是老子放心不下，你就成了小妾的儿子了，这可不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阮圣捡来的孩子，怎么能给别人糟蹋了？
这小崽子还长得这么白嫩可爱的。
阮圣是舍不得放下他的，不过自己收到了影卫的传信，得到楚奕寒的边境去，他那边在打仗，带着这孩子，怎么能照顾好他？
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回到捡他的地方，从他两个家仆的身上，找找有没有这孩子家人的线索。
但是他返回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尸体早就不翼而飞了，而且周围总有一群状况不明的黑衣人在来回巡查，似乎在找什么。
阮圣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这群人就是在他找他怀里的小家伙。
得亏这小家伙懂事，窝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就只爱含着手指，拿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眸，盯着他看，再吐两串口水泡泡玩。
实在省事，又实在招人疼。
阮圣查探了一天，确定这些人身上都是杀手气息之后，便知道找不到这孩子的家人了，他直接带着孩子去了银月阁。
不是楚奕枫统领的东阁，而是从前归无道管的西阁。
现在的西阁主，是耿清颜。
阮圣飞进了院子里，还没走进大殿，就觉得浑身发凉。
幽暗的大殿，明明是白天，却比夜里还让人觉得森寒，尤其是坐在殿中，双眼淡淡朝他睨过来的那个女人。
阮圣只要一见着她那半片黑铁面具，就觉得瘆的慌。
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嘶了一声，“我说耿清颜，这大白天的，你能不能别像个女阎王似的吓人？”
也就是他，能扛着耿清颜浑身散发出的凛然杀意和寒气，朝她面前走。
换个普通人，还没走到她面前，就得被她逼死压死，吓死冷死！
莲座之上，女人坐在对光处，头顶些微的光亮，只让她一半的容颜出现在人前。
黑铁面具，眼神冷冽森寒，眼中映着的，不是花花世界，而是森森白骨。
她的嗓音像是被烟熏坏了一样嘶哑低沉，“你怎么还没死，还敢带着外人进来，找死？”
“呸！你才死了呢！能不能说点好话？好歹老子救过你的命。”阮圣这老爆脾气，真是受不了这女人！
要不是找不到人拜托，他才不来受这女人的鸟气呢！
她就不正常！
但是阮圣也别无他法了，他抱着宁宁，走到耿清颜面前，把孩子给她看，“这孩子，我路上捡的，已经治好了，但我有急事，放你这儿看一段时间，回来再找你拿。”
“没空，你一走我马上杀了他。”耿清颜像个铁面女阎王，装都不会装，将自己的冷酷残忍，全都写在了铁面上。
阮圣知道这女人的血是凉的，厚着一张老脸皮，好声好气的说，“这孩子家人没了，爹娘也找不到，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就放你这儿养一阵子，回来就带走，不给你添麻烦。”
“不行。”
“清颜~~~”
“滚。”
“耿清颜！”
阮圣一脚踹在她的莲座上，低声吼道，“你给点面子不行？老子好歹在银月阁还有点地位，你这西阁又不是不养人，底下成百上千的杀手呢，多养一个孩子怎么啦？吃你几口米？”
拒绝的这么无情！
真是！
耿清颜缓缓抬头，隐于黑暗中的半张脸，浮现出一小片，肌肤如同白瓷般晶莹剔透。
她说话的嗓音，却跟她的人一样冷血，“能在银月阁活下来的，只有杀手，他，一个婴儿，怎么活？”
“怎么不能活了？那紫尾，追影，他们来的时候不都是婴儿？不都是你带大了，教出来的吗？你少给老子放屁！必须给我照顾好他！”
阮圣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塞进耿清颜怀里，像个老顽童似的撅起了嘴。
耿清颜倒是没扔了孩子，而是冷冷的告诉他，“若要我养，他将来便是紫尾，追影，或者，一号，二号。”
阮圣有点怂了，他不是不知道耿清颜的意思，养孩子可以，照杀手的标准养，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命。
像紫尾和追影这样，能有名字的，都是顶尖杀手里的顶尖杀手。
混的好点，能有个一二三号的排序，也是银月阁出挑的了，但若是从小体质便不大好，在这银月阁活不下来的，那……
阮圣都想给耿清颜跪下了，但他知道，耿清颜训练孩子的方法很特殊，每个她带大了的孩子，都是独立能力强到，可以独当一面的。
瞧瞧紫尾，人家武功多高强，在苏映雪那儿混的多好！
再瞧瞧追影，虽然被楚奕枫卖了，以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这小家伙……
第1326章 阮圣与苏映雪之斗
“罢了，我只要他活着，训练成什么样都行，等老子忙完了，一定会帮他找到父母的。”阮圣看着宁宁，重重叹息了一声。
宁宁看不懂他为什么愁，但是他感觉不到那么危险，所以并没哭，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阮圣，小嘴叭叭的，像是要跟他说话。
阮圣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乖，等老子回来，就给你找爹娘，你可千万争点气，别在这臭婆娘手里死了啊！”
“啊呜~”
宁宁像是回应他一般，吐了个口水泡泡，咧嘴笑了起来。
他笑的实在可爱，阮圣心都化了，舍不得走。
但他还是飞快朝若水关赶过去了。
耿清颜抱着孩子，去了西阁安置弃婴的地方。
他们银月阁培养杀手，却从不干强抢的事情，从小培养大的杀手，都是捡来的，或者从被寻仇之人手里救下的弃婴，给他们一条生路，抚养长大，才让他们为银月阁效命。
但是也有不幸的，无法在银月阁苛刻的条件下，长大成人的。
这也都是命数。
耿清颜在银月阁二十年，是无道亲手培养出来的第一名杀手，也是楚奕枫容笙等人的师姐，哪怕无道死了，楚奕枫也没有拿她怎么样，而是把西阁给了她，让她统领，便是对她能力的认可。
一如紫尾，一如追影，都是她手下养大，调教出来的人。
这个小家伙。
耿清颜对他，也不会因为是阮圣送来的，而格外优待。
更是怎样，便是怎样！
只不过，看在阮圣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千请万求的份上，她亲自给这孩子洗个澡，取掉他的襁褓，让他换上银月阁的标志。
但是取下这孩子襁褓的时候，她从里面摸出了一块东西。
阮圣大概未曾发觉，因为这东西是嵌在襁褓里的里层，不拿出来细搜，不会掉出来。
藏的人，心思很是细致。
耿清颜拿起这东西一看，竟然是一块金令，上面，还刻着一个‘萧’字。
耿清颜眉心微蹙，看着含着手指的宁宁，“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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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城。
陈若白来看容笙的时候，她已经绝食四天了。
哪怕气若游丝，在她进来的那一刻，看到的容笙，依旧像天界清冷的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孤傲
，高贵。
容笙缓缓开口，见到陈若白，眼神也无波无澜。
陈若白见到容笙的时候，心中便有一股对她的钦佩感，能让她钦佩的女人很少，容笙算一个！
她与跟她相交甚好的萧慕衍和辛荑不同，她医术卓绝，又无比的高傲，看似柔弱，却浑身都是傲骨。
若非这次辛荑大败，她绝对不会如此待容笙。
她会好好留着她，把她当上宾一样奉着。
因为容笙身上，有她羡慕，却拥有不了的绝对自信。
“我关了你四天，你不恨我吗？想不想杀了我？”陈若白站在容笙面前，很想学容笙冰冷的嗓音，可她话音一出，还是透着一股媚意。
容笙抬眸看她，“没兴趣。”
她从未杀过人，一身医术用来救人，也不是杀人的。
容笙的孤傲，又让陈若白小小惊讶，并且更舍不得苛待她了。
但是她绝不允许自己身边有叛徒！
她给了容笙一枚药丸，“吃下它，继续留在本公主身边，本公主会让你，享受无上尊荣，甚至……将来权力之巅的荣耀，也可以分给你一份。”
容笙看着她手里这枚红色药丸，秀眉冷蹙，“我凭什么受你胁迫？”
“凭你背叛了我，让我对你有所怀疑。”陈若白在容笙面前坐下，玉颜上，一抹惑人的笑溢出，“容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若水关传递消息的，但是我和辛荑的计策，是没有其他人能知道的，我查不出来缘由，但只有你，可能出卖我，我原本是想，这四天，你饿死了，也就算了，可偏偏，你没有饿死。”
“凭你直觉，就要加害我，你看我蠢吗？”容笙不亢不卑，没有一丝在陈若白面前胆怯，讨好的样子。
她宁愿被陈若白一刀杀了。
陈若白是打心眼里欣赏她，却也是真的对她不得不防，“容笙，这种情蛊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你不是恨楚奕枫吗？你越是恨他，这蛊虫在你体内，便越是会让你愉悦，你会梦到楚奕枫被万箭穿心，被五马分尸的场景，那种畅快，多少被男人辜负的女子想要，都得不到呢？”
容笙的眉头蹙的更紧了，“我不信。”
“别不信！”陈若白轻笑，“你们现代医学虽然厉害，可以将人体全都解剖出来，可你们不一样有治不好的病，救不回来的人吗？我们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现代医学，但我的蛊术，你见识的还不够多吗？”
陈若白打开了窗户，指着她窗外的蛊尸，“瞧！这是我新炼制的一批蛊尸，他们都是活人，还有自己的意识呢！可只要我一控制他们，他们就会按照我的笛声去做事，我还在研究，能够听懂我说话的蛊尸。”
容笙听的微微心惊，可是她放眼望去，窗外那一排排蛊尸，确实有活人，有的眼珠子还在动，有的嘴唇还在颤抖，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
倏地，她看到了蛊尸群体里，唯一一个不一样的！
是楚奕枫！
他朝她睇了一眼，仿佛在说：别犹豫，听她的！
容笙走上前，把窗户关上了。
她走到桌边，看到陈若白拿进来的水食，吃了两口，然后走到陈若白面前，问道：“你确定，这情蛊有这种效果，能够让我满足？”
陈若白嘴角扬起妩媚动人的弧度，“自然。”
她打开手掌，诱惑般说道，“吃下它，只要你恨楚奕枫，想起他的时候，你闭上眼，就能看到他惨死的样子！当然，本公主承诺，一定帮你杀了楚奕枫，偿还他折磨你的痛苦！”
“不！”容笙眼中溢出一抹冷意，“将来若你抓到楚奕枫，交给我。”
“你要亲自处置他？也可以。”陈若白很满意容笙对男人的恨意。
第1325章 情蛊，是他
但是容笙拿起药丸要吃的时候，她提醒她了一句，“对了，你可千万别还爱着楚奕枫。”
容笙动作微顿，“理由。”
陈若白撩了撩颊边的碎发，媚意横生，“这情蛊也有反噬作用，若你还爱他，心里想念，必然会痛苦万分，若是与他见面时情感控制不住，更会疼的……蚀骨钻心。”
容笙垂下眼眸，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吃了下去。
楚奕枫，是爱是恨，是愉快还是痛苦……这蛊虫，能让她看的更清一些。
陈若白见了她吃了药丸，将她领到了外面，不仅让她看了蛊尸，还让她亲自给几个人下蛊。
容笙是坚决做不出这种事来的，她能够让自己承受痛苦，但无法用自己拿手术刀救人的这双手，去害人！
陈若白知道她是正直惯了，倒也不逼她。
她把一瓶药塞进容笙手里，留下一批蛊尸在她身边，轻笑道：“我只要看到这几个人变成蛊尸，随便你考虑到什么时候，等它们变成蛊尸的时候，我就不会再计较之前的事了，容笙，别让我失望。”
她走了，这间大殿的门前，便只剩下容笙和一批蛊尸了。
蛊尸不会说话，也不会监视，但是容笙面前，这四个活生生的男人是会说话的。
他们被铁链绑在一起，面黄肌瘦，脸色如土，都是受过了折磨的苦命人，此刻纷纷哭求容笙，“姑娘，求求你了，别给我们吃药，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姑娘，我家里还有妻儿！他们不能孤苦无依啊！”
“姑娘，求你了，放我们走吧！饶我们一命吧！”
容笙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下意识就想去解开这些人的铁链，放他们离开。
一只易容后的手，强有力的扼住她的手腕。
楚奕枫冷着脸斥责她，“你发什么疯！放了他们，那个变态公主马上杀了你！这是她给你表忠心的机会，你没脑子吗！”
“我有。”容笙手腕发烫，下意识的想甩开他。
他宽厚的手掌，带着一股温热，令她熟悉，又令她反感。
“有你还放了他们？”楚奕枫是不懂了，容笙这么个臭脾气，是怎么敢到陈若白身边来做奸细的？
她也是真不怕死！
但是，她这脑子，还想替楚奕寒苏映雪办事？
傻啦吧唧！
“他们是无辜的生命，不能因为我，而害死他们！你听到他们说了吗？他们也有妻儿。”容笙是冷心冷情，但不会无辜害人。
“他们说你就信？他们跟你说他们都是死牢里的囚犯吗？”楚奕枫笑声凉薄，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走到四个男人面前，直接撕掉他们胸口的衣服，让容笙看到他们身上的刺青，“好好看看吧！死牢印记，都是该死的人，你不用来表忠心，他们也该死。”
容笙捏着手里的药瓶，“我不做。”
“你不做，本王做，傻子。”
楚奕枫抢过她手里的药瓶子，就飞快的把药喂进了这四个男人嘴里。
四个男人个个瞪大眼睛，都还来不及问楚奕枫，这个‘蛊尸’是怎么知道他们身份的？
他跟其他蛊尸不同，他能说话，还会动！
简直太可怕了！
不过一会儿，这四个男人就开始痛苦嚎叫，青筋迸出，眼睛变成血色，跟一旁站着的蛊尸，逐渐相似，青面獠牙，狰狞凶狠。
容笙看着他们变化的过程，内心无比挣扎，“楚奕枫，你……”
“闭嘴吧你！本王是在教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尖细，要么你就别做，做了，就透彻些！否则你以为只是你死这么简单？”楚奕枫冷哼，“一个人连活下来的本事都没有，就别妄想还能帮助别人了。”
楚奕枫随口拿来骂容笙的一句话，便让容笙狠狠怔住。
她浑身轻颤，凝视着楚奕枫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泪意。
哪怕她收敛的极快，记忆也在提醒着她，楚奕枫还记得她说的话。
这句话，是十多年前，她教楚奕枫的。
她告诉他，只有按照她所说，活下来，他才有希望，才有能力去做别的事情。
楚奕枫见她一副没了魂儿的样子，又想骂人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本王现在就带你走，你别干这件事了，免得赔上了性命，楚奕寒他们还得顾着你。”
若他是皇帝，是绝对不会让容笙来当这个奸细的。
她的性子，她的脾气，她所坚守的东西，都不适合做这件事。
“我会做好的。”
容笙甩开了楚奕枫的手，当与他分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里一样，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让她痛的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楚奕枫察觉不对，蹲下去看她，却发现她脸色异常的惨白，甚至疼的将嘴唇咬出了血。
就仅仅，只是这么片刻的时间。
容笙强硬撑着身子，将楚奕枫给推开，“你……走吧！陈若白这里，我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的，这一批新的蛊尸里有活人，战力会更强，还有热气球……”
她从怀中掏出一沓纸来，递给楚奕枫。
楚奕枫拿到了消息，还有容笙的图纸，已经可以离开了。
但是容笙痛苦的样子，又不经意的牵扯着他。
他潜藏回去的路上，好几次疼的停下来喘气。
明明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何却像是跟容笙一样，得了无缘无故会疼的病呢？
疼的，还是他的心。
阮圣和林思思是同日赶到的，他们一个带着一身的毒药，一个带着二十万大军，同日到了楚奕寒的军帐中。
林思思噗通一声跪下，“拜见皇上！”
“妈呀，你膝盖不疼吗？要不要这么使劲儿！”
阮圣才不会像林思思这么跪楚奕寒，他见了楚奕寒，打个招呼也顶多就是，“那什么……我来了，你这儿这么大阵仗，对面啥来头啊？”
楚奕寒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林思思抬手，“平身。”
林思思笑了一声，“谢皇上！”
她提着长刀到楚奕寒面前，也十分好奇，“皇上，这个纪云国的公主，真的这么邪乎吗？让您调这么多兵马来。”
第1328章 主将是男子，重罚
自从几年前齐国一战，大晟朝的战力为九州大陆所知，再没任何国家敢来挑衅，就是边关的匪徒都少了很多。
这次，楚奕寒猛地调了这么多人，可见敌方，有令人十分棘手的地方。
林思思和阮圣分别站在楚奕寒左右两边，他们面前，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蛊尸，苏映雪把白布一掀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便散发了出来，比寻常尸体的臭味，要让人难以接受的多。
阮圣和林思思都不是没见过尸体的人，这会儿都有些忍不住的反胃了。
林思思顾忌着君臣之礼，没敢在楚奕寒面前太过放肆，阮圣则是直接叉腰捂着鼻子，“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人不人鬼不鬼，尸体不像尸体的，这是……被人拿来做成标本了吗？”
‘标本’这个词，还是他多年前听龙淑离说的，龙淑离说她们那个时代，因为学术研究需要，有些死去的动植物，都会被保存下来，做成标本。
现在这尸体……哦不，这像尸体的玩意儿，就跟那标本一个样儿。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龙淑离说的那个味儿。
林思思则是在跟墨七对接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他们在杭州城外，遇见过战力非常强，且根本感觉不到痛，不砍下头就不会倒下的东西，是被蛊虫控制的死人，叫做蛊尸。
她皱眉道：“这便是那个纪云国公主，利用蛊虫控制的蛊尸？”
楚奕寒点头，“没错。”
“艹！真丧心病狂，人都死了，还要拿尸体来玩！”阮圣双手叉腰，大义凛然的唾骂着陈若白。
苏映雪则是抿唇道：“也不能这样说，跟七十多岁还这么年轻的毒医比起来，她也就比你丧心病狂一点。”
阮圣当即被点炸，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大声吼：“苏映雪！再跟你娘似的说话，老子当着皇帝的面也揍你！”
“你揍一个试试。”
苏映雪笑的有点欠揍。
阮圣才撸起袖子，露出自己又白又长的胳膊，楚奕寒如刀剑般具有杀伤力的目光便朝他看了过来，阮圣顿时又把袖子放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映雪，“你给我等着！”
多早晚给她套一麻袋，揍她一脑袋的。
“够了，阮圣，朕需要你配合映雪，解剖蛊尸，研究蛊虫和尸毒如何破解。”楚奕寒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阮圣哼哼了两声，“这么臭，谁给你研究，早知道就回去带我儿子了。”
奶奶的，有事没事竟然找他来研究尸体。
亏他以为，这两口子出什么大事，又遇上什么苏映雪解不了的奇毒，等着他来救急呢！
这蛊尸……
谁要碰这臭玩意儿！
“你有儿子了？”苏映雪瞪大了眼睛。
楚奕寒则是眼带威压的看过去，“朕可以现在把你儿子接过来。”
“别别别！”
阮圣连连摆手，就知道自己说出有儿子了是个错误。
他看着苏映雪，还没被她盯穿个洞，就老实交代，“是个捡的孩子，找不到他爹娘，但长得挺可爱的，我就拿来养了，这不你们这儿打仗，老子不可能带着来，就放银月阁，让耿清颜帮我照看一阵子，等平安回去了，老子再接回来。”
苏映雪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了一会儿，觉得他能救个孩子，实在难得，后来又凑到他面前，小声说道：“你看，这一打仗，又不知道多少孩子流离失所，跟爹娘分开了，我俩早点研究出蛊尸，早点想出应对之策，不就能让这些孩子，过上好日子吗？若水关的百姓，琼州城的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生逢乱世罢了。
阮圣以前才不会管这么多，他四海为家，管他打仗不打仗的，他才没那广阔的胸襟和责任心呢，他只想玩！
但是有了儿子之后吧……他觉得苏映雪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关键是他发现了一件特别让他爽的事情，“苏映雪，你对蛊虫一窍不通，你娘手札上，也没写吧？”
他坏笑着朝苏映雪眨了眨眼。
苏映雪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嗯，没写。”
莫说她对蛊虫一窍不通，就连她药王谷里所有的典籍上，都没有任何对蛊虫的记载。
她的手术刀和摄魂针，勉强能做些救治，但是应用于战场，是完全不够的。
她得请阮圣帮忙，把这蛊尸和蛊虫研究透彻，让楚奕寒能够在战场上想出应对之策才行。
阮圣激动的搓着手，“老子这么多年没斗过你娘，也没毒过你，这回终于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了，放心！这蛊虫，必须搞定它！我还是比你多了解的！”
阮圣拍了拍苏映雪的脑袋，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小徒弟。
苏映雪没说话，自己确实对蛊这种东西，一无所知。
但是她家夫君不许人动她，阮圣的手才在她脑袋上拍一下，楚奕寒迅速出掌，一股无形的力道就朝阮圣推过去，要不是阮圣飞的快，他现在就跟地上那个窝似的。
该尘土飞扬了。
阮圣咬牙切齿，却心有余悸，往林思思那边躲了躲。
林思思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身为一个男人，你是怎么敢去碰皇上的女人的？”
找死简直找到姥姥家了！
姥姥开门就能给他刀过去。
阮圣翻了个白眼，“鬼知道他那么能醋！老子从来只想收苏映雪当徒弟。”
了不起，像龙淑离说的，他们是蓝颜知己。
谁知道楚奕寒这么凶猛，拍个脑袋，都还要给他一掌。
他还是研究蛊尸去算了！
他打算把蛊尸抬到自己单独的地方去，却还没走两步，军帐里便闯进来一个人，还有点晃晃悠悠的。
楚奕寒连忙上前抓住楚奕枫的手臂，沉声道：“受伤了？”
他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关心。
楚奕枫的手，一直抓着胸口，恨不得将心脏从胸腔里抓出来似的。
他的手臂向楚奕寒借力，站着喘了好几口气儿，才开口，“没事，就是走了一趟琼州城。”
“你去琼州城？楚奕枫！”
楚奕寒低吼了一声，“朕让你派人去跟容笙联络，没让你自己往琼州城里跑！”
第1327章 小人参的修炼进步
琼州城蛊尸密布，他乔装过去，简直找死！
楚奕枫拍着胸口，“别吼这么大声儿，本王武功高强，死不了，以前替你上战场那么多回不都还活着吗？”
他们哥俩儿在阎王爷那儿没名字，都在阎王殿门口打转多少回了，没一个死的。
楚奕枫倒是不担心，只是给楚奕寒带来不好的消息，“那个叫容笙的，她说，陈若白已经开始用活人练蛊了，杀伤力更强，本王也瞧见了几个，活人当场变成蛊尸，再被送去密炼，估计……比之前的更难对付，还有这玩意儿。”
一沓纸，楚奕枫塞到了楚奕寒手上。
楚奕寒还没打开看，他就要走了。
“别走。”楚奕寒拽住他，回头看了苏映雪一眼，“来替他把个脉。”
他担心楚奕枫身上有伤，自己跑去胡来了。
苏映雪上前，握住楚奕枫的时候，十五息之后，苏映雪低声道：“他没有受伤，也没被蛊尸咬，你放心吧。”
楚奕枫淡漠的睨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缕轻嘲。
甩开苏映雪的手，他就回自己那儿去了。
阿鸿在城内的宅院里恭候着他，他是不会跟楚奕寒那样委屈自己，住在要啥啥没有的军营里的。
只是阿鸿见他神色不大对，“主子可是遇见容笙了，你们……”
“别跟本王提那女人！”楚奕枫烦躁的将手边的珐琅金丝炉砸到了地上，“那女人古怪的很！”
“如何古怪？”楚奕枫的表现越是跟寻常不同，阿鸿便越是担心。
他现在这样……
会不会又想起关于容笙的事了？
楚奕枫倒在软榻上，“去给本王召女奴来。”
“是。”阿鸿见他有这番需求，便知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玩乐一番，估计也就开怀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女奴们轮番服侍着他，丝竹之乐，靡靡之音，一切都如往常那边令人愉悦，可楚奕枫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起来，他的心反而更加的痛了。
他把企图触碰自己身体的女人掀翻下去，烦躁拧眉，“滚！都给本王滚！”
女人在地上发出娇喘，还有些想法，可是触到楚奕枫死神般恐怖的眼神，立刻收起她的娇媚，飞快的离开了。
阿鸿看楚奕枫一直捏着心口，才缓缓猜想，“主子，可是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自打上次见了容笙一次，楚奕枫就偶尔会发作这个毛病。
阿鸿起初觉得，这是容笙给他下药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现在看来……
“容笙这个女人，必然跟本王以前有关，可是她嘴够硬，什么都不说，本王便想杀了她！”
楚奕枫对自己不熟悉，却能够拿捏他情绪和身体的软肋，都是必除之的！
这种存在，他的记忆里，毫无踪迹可寻，但这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容笙！”楚奕枫恨恨咬牙。
“主子，这是小公主画来的画，小公主如今已经入住凤仪宫，与小太子日日相处，很是愉快。”阿鸿双手奉上一副画卷。
楚奕枫翘着一条腿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果然一提起楚曦，他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他把画展开，发现是楚曦画的，一个小女孩儿捧着脸在窗户上看月亮。
也没有写字，但是楚奕枫就是很高兴的勾起了唇角，“小傻子，在想本王了，盼着本王早日回去接她。”
若是寻常战事，他可跟楚奕寒请战，披甲上阵，早日收拾完对方，早日回朝。
见他可爱的小女儿。
可偏偏，这次的战事，异常的棘手！
不知道要耗时多久，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艰苦，才能迎来一个结局。
楚奕寒和林思思，加上叶家父子，一直在做战事分析，苏映雪则和阮圣在一间木屋里，研究蛊尸。
因为蛊尸身上的尸毒很厉害，所以苏映雪和阮圣都穿着苏映雪制作的，用灵泉水和药水浸泡过的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苏映雪用手术刀，将蛊尸的身体解剖开来，想把尸虫都取出来，让阮圣研究一番，但是解剖的过程中发现，蛊虫在血肉里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能捞出来的一些，也残缺不全，阮圣研究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
阮圣让苏映雪解剖之后，把尸体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骨肉，和特征全都研究一遍，最后他们两个再来汇总。
苏映雪要做的事情比阮圣麻烦的多，她解剖完上肢，就已经有些疲累了，小人参在她脑子里蹦跶，“你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一个人体慢慢观察下来，太慢了！”
“闭嘴，慢也要搞清楚，这人是怎么死的，究竟是怎么被控制的，身体到底有那些部位被侵蚀，产生了作用，否则我们如何应对蛊尸大军？”苏映雪可不想，楚奕寒和他的将士在战场上打不过这群蛊尸。
“哎，你怎么就不知道问问我呢！你闭上眼，我替你看啊！”
小人参的嗓音脆脆嫩嫩的，却对苏映雪充满了鄙夷。
她这样一刀一刀切，一部分一部分划开看，得到啥时候才干完？
让她帮忙看啊！
苏映雪挑了挑眉，“你怎么帮我看？”
“笨蛋！握住蛊尸的肢体，然后闭眼！”
小人参稚嫩的嗓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
苏映雪按照她所说，将手放在蛊尸的腹部，然后闭上眼睛，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尸体腹部里面的情况，每一根经脉，每一块血肉都能被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她还看到，有些附着在蛊尸骨头上的污物！
像是她娘手札里所说的……
“ct啊！”
小人参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骄傲，“你娘的手札，本人参也能看得懂，它们那个时代能看到的，你也能！”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给苏映雪看到的，虽然恶心了点，但应该比那个什么t，看的更清楚吧？
像是长了双能够透视的眼睛，在蛊尸体内。
“小人参，你这是又修炼成精了啊！”
苏映雪惊奇的发现，一段时间不搭理小人参，她又厉害了许多。
第1330章 琼州城内
最初见到的它，可不过是一支丑不拉几的人参本体，现在她不仅变成了个小女孩儿，竟然还像透视眼似的，能帮她看到蛊尸体内的一切。
小人参双手环胸，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骄傲，“本人参厉害吧？”
只要她活的足够久，附着的人足够给她发挥的空间，她还能继续修炼的，尤其是苏映雪生产之后。
她发现，她越发修炼的厉害了。
但也还有一桩怪事，就是除了苏映雪，她还能听到其他的声音了，昨晚她睡觉的时候，就听到梦里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喊：“娘亲，珩儿好想你。”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
苏映雪深吸了一口气，“你很厉害，小人参！有你在，我便能更好的做手术，更好的进步了！”
她有了做手术的能力，学了摄魂针，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医学之浩瀚，是永无止境的，她得继续进步才行。
但即便如此，她与阮圣的研究，也非一日两日便可以完成的。
这一两日，楚奕寒派林思思出兵攻打琼州城了，其目的并非是跟陈若白正面开战，而是如楚奕枫所说，他们要抓那些活的蛊尸回来，然后再找一些琼州城的百姓来，更为了解城内的情况，才能更好的想出应对之策。
林思思是一员猛将，率兵出征的时候，便军心大振，军中男子都以她为傲，甚至在出城前，有些士兵还在豪情壮志道：“都说那琼州城女将军厉害，咱们林将军，可丝毫不逊色！跟着她出征，必然打败琼州城那女将军！”
“就是！咱大晟朝又不是没有女将军，会比那个辛荑差？绝不会！”
林思思率兵冲锋，攻打南面城墙，携带着重器械，将南面城墙打了个窟窿，不少百姓逃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蛊尸大军，林思思是第一次见蛊尸，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为眼前的暴戾场景震惊了。
蛊尸不仅会攻击他们，还会直接吃人，甚至把活人拖过去咬死，然后丢在琼州城门口。
林思思的副将已经抓住了几只活蛊尸，还接了一批百姓，在她身后大喊，“将军，走吧！任务已完成！”
林思思提着长刀，立于马上，看着那些蛊尸，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手下有几个兵，都命丧蛊尸之口了，她见着有一人尚未断气，便持刀策马冲了过去，想将他拉上马来。
但人一上马，就立刻疯了般的朝她手臂咬了一口。
林思思吃痛，“嘶……”
“林将军，小心！”
叶清儒持枪冲过来，一枪将她背后的人挑下马，然后立刻将她拉过来，看到她肩膀处的伤口，急忙道：“将军，得罪了，这蛊尸有毒，末将必须立刻为您削肉去毒！”
林思思不疑有他，让叶清儒挖掉了她肩上的一块肉。
“该死！”
林思思不是疼自己的伤，而是看着自己刚才没能救回来的那个士兵，他死在了城墙上。
叶清儒替她削肉之后，连忙道：“将军，蛊尸越来越多了，皇上在等咱们回去，快走！”
林思思心有不甘，却到底不会违抗军令，举刀高吼一声，“撤退！”
战鼓响起，号声如令，大军撤退。
琼州府。
陈若白听说了南城门被攻破，立刻狠责了一位主将吴樾，“废物！主城门没修好，南城门就破了，本公主要你们何用！”
吴樾是个男子，忍受着屈辱，在陈若白面前磕头，“末将该死！但是这次领军之人是大晟朝的小林将军，她素来威猛，而且只攻城墙不杀人，士兵们见了她便怕，蛊尸是后来调动的，所以没能守住城墙，让他们抓了些人走了，不过这并无什么大碍，城墙再修复便是了！”
“修复所耗人力物资，你来出么？”陈若白挑眉，媚笑之中，尽是压迫和剥削的残忍。
“这……末将家中，已快无口粮了！”吴樾捶地咬牙，脖子都无力垂下了，像是被逼入死胡同了一般。
陈若白轻笑，“放心，你的妻女都有被妥善看着，至于你和你儿子……不饿死，还能参战即可，滚下去吧。”
“是！”
男人心头万分的屈辱，脑子里幻想了无数次杀掉眼前这恶毒女人的场景，最终却只能握着拳头，忍着这不公平的待遇，退出了她金碧辉煌的大殿。
与她的奢靡，还有享用的山珍海味比起来，他们这些阵前拼杀的男人，连顿饱饭都不配有！
他才十二岁的儿子，也跟他一样穿着铠甲，可是每日都只是艰难果腹。
他在琼州府外见了他，上前便问，“爹爹，公主有没有赐我们一些军粮和肉食，还有……娘和妹妹她们怎么样了？”
吴樾脸上的血和灰都没来记得清洗，无力的摇头，“并无军粮赐下，你娘和妹妹……”
他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十二岁的少年握着剑鞘，激动的吼了起来，“没有军粮，要饿死我们吗？我们还怎么守城？怎么打仗！对面可是大晟朝的精兵强将啊！他们可曾食不饱腹？”
当然没有！
一个国力鼎盛的国家，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士兵吃不饱饭！
可同样是上阵拼杀之人，他们不仅吃不饱饭，还和家人分离，现在他爹说，公主还骂他们守不住城墙，要罚他们出人力物力去修城墙！
在战场上不曾哭出来的少年，此刻大哭出声，“这要我们怎么活？多少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去修城墙？”
敌军杀来，他们不就是菜地里的瓜，任由他们砍杀吗？
吴樾心里何尝不哀戚，只不过他看到一群穿戴华服的宫女，捧着精细的粮食，还有菜肴往琼州府后院去的时候，他的眼里又有了光亮。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指着那些宫女说，“看，她们是照顾娘和妹妹的人，咱们的家人虽然被关起来了，可是她们是女子，不会被公主苛待，她们每日都吃得饱，穿得暖，过的比咱们好。”
少年有些怔楞，“真的吗？”
他眼里出现了一丝光亮，甚至内心都蠢蠢欲动，想去当女子，跟娘和妹妹一起享福了！
他闻到了那饭菜的香味，是他许久没有吃到过的了。
第1329章 对林思思的细心
但他始终是个男子。
他跟在父亲身后的时候问他，“爹，为何女子可以享受，我们是男人，就要苦行打仗，饿着肚子修城墙呢？”
“爹也不知道。”吴樾很无奈，若非亲身体会，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
从前琼州城的女子，温婉柔和，三从四德，他们素来都是被女子服侍依靠的。
但从这个公主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女子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而他们……在这公主眼中，仿若蝼蚁。
若水关军营。
林思思的任务完成了，楚奕寒很是放心，可是她迟迟没来复命，来回话的，是她的副将，楚奕寒起疑，“林思思在哪儿？”
副将回禀道：“林将军受了伤，现下军医在给她包扎伤口。”
“军医？”楚奕寒眉头一皱，“把林思思叫到朕这里来，再去请皇后过来，然后去搬一面屏风来。”
副将立刻去了，林思思很快被请过来，楚奕寒的命令来的时候，她正要脱衣给军医看伤，叶清儒还在一旁关心的盯着，一听说楚奕寒传唤，她腰带一系就往楚奕寒这儿跑，还扛着刀。
苏映雪和屏风随后一起到了，屏风竖起之后，楚奕寒立刻蹙眉，指着林思思，“屏风后面去！”
“末将遵命！”
林思思去了屏风后面，苏映雪已经准备好药和纱布，拉着她坐下时，苏映雪便轻斥，“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了？让军医处理伤，怎么不来叫我？还是皇上叫我过来的，不然你的身子叫军医给碰了。”
“军医也是大夫啊，大夫给疗伤，还论男女吗？”林思思很奇怪，从前苏映雪最是主张，医学不分男女的，她都不会有这区分。
这会儿……
苏映雪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以前你糙归你糙，但是什么时候男子碰过你的身子了？我可记得，之前打仗是锦凌一直跟着你，帮你处理伤口的，现在有我在这儿，又不是没有女大夫，你就不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林思思大条的神经，一下子被苏映雪给提醒了，“对哦，我跟锦凌订婚了，太贵妃说过，要我别在军营里太糙了，还让我多敷面膜。”
“是吧。”苏映雪一边捣好了药，一边趁着聊天放松的时候，把药倒在了林思思的伤口上。
“嘶！！！”
林思思倒抽了一口凉气，没叫疼也没喊，但是她的表情能够看出来，疼也是真的疼。
苏映雪知道她疼，所以给她现备的药，“这药里加了灵泉水，虽然敷的时候有点疼，但伤口好了留的疤痕不会太大，你这身子上，太多伤了。”
同为女子，苏映雪不知道多心疼林思思。
这一身的伤，都是征战而来的。
林思思坐着缓气儿，“伤习惯了不觉得，反正养不好了，就怕回头锦凌看了心疼。”
苏映雪缓缓的给她缠上纱布，柔声道：“思思，你是个厉害的女子，值得所有女子学习。”
“什么呀！你才是最厉害的女人呢！”林思思见她包扎好了，衣服一拉起来，便要起身去跟楚奕寒汇报情况。
楚奕寒就站在屏风外面，似是很了解林思思那般，冷冷出声，“坐下。”
林思思立刻乖巧坐下了，像个被先生教训了的学生。
苏映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听话。”
林思思端坐的四平八稳的，双手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说话连脑袋都不敢偏，她低声道：“皇上在前，岂敢不听？”
而且除了君臣之别，她也格外的敬重楚奕寒，他一直是她最崇拜的战神，怎能不听他的话？
苏映雪轻轻笑出声，她从屏风后饶了出来，在楚奕寒耳边道：“她肩上的伤无大碍，未伤及筋骨，就是会疼上几天，这两日暂时不可做先锋。”
楚奕寒点头，“嗯。”
这两日，自然不会再派她去出战了。
林思思却急了，连忙请求，“皇上，末将可以出战的！这点小伤不碍事，不用养伤，西城门我也可以明日去破！皇上不必在意末将伤势。”
“你是朕的将军，如何能不在意？给朕好好养着！”楚奕寒站在苏映雪身边，还低声嘱咐她，“给她开一些补药，女子体弱，终究是与男人不同的。”
苏映雪点头，发现，“皇上对思思还真细心。”
楚奕寒挑眉，“吃醋了？”
苏映雪摇头，“自然不会！思思是女将军，为国出战，我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有些接近楚奕寒居心不良的女人，例如叶清怡这种的，她自然容不得！
也譬如冷书晴这样，心思深沉的，在她眼里也不是好人。
但林思思不同，她一面是楚奕寒最看重的臣子，一面又是她的好朋友，她侄子锦凌的未婚妻，楚奕寒与她，都是珍重林思思的。
她怎么会吃林思思的醋呢？
但是楚奕寒对林思思的细心，倒是让苏映雪看出来一点，“你好像把思思当自家学生一样，爱惜她，也在教她，爱惜自己。”
楚奕寒揉着她的脑袋，轻笑，“朕从不收徒，无涯谷规矩甚严。”
苏映雪吐了吐舌头，“是吗？思思想拜你为师，可是想了很久了。”
她记得初识林思思，在宫宴里的时候，林思思见到楚奕寒，就激动的跳了起来，说想拜楚奕寒为师，但当时的楚奕寒，看一眼都让人害怕，除了她，生人勿近，林思思有贼心没贼胆。
后来她拜了她哥哥做师父，她哥说，林思思跟着他去打仗一趟回来，已然成熟进步，他都没什么好教她的了。
若再要拜师，得去拜皇上这样的战神了。
所以林思思一直贼心不死，想抱楚奕寒的大腿，蹭个他徒弟的名分，跟他学习来着，奈何求过，还让她求过，她俩都没能撬动楚奕寒。
所以，至此不了了之。
但是苏映雪瞧着，林思思拜师这事儿，倒也不是全无指望。
起码除了她，楚奕寒是绝对不会多对其他女人说一句话的。
第1332章 男女对立，行为偏激
楚奕寒没再多说，但原本他要立刻去提审动琼州城带回来的那些百姓，他还是等林思思回去休息了两个时辰，至晚间，才跟林思思一起见那几个人。
叶清儒跟军医先去照料这五名被他们劫过来的百姓，就是把他们从琼州城劫出来，实际上是解救了他们。
叶清儒发现，这四男一女，蜷缩在城门口，不是快被饿死，就是伤重无人治疗，在苦苦挣扎的，正是林思思冲破城门的时候，顺手将他们捞回来，才是救了他们一命。
他们见到楚奕寒的时候，都跪地拜谢他的救命之恩，完全没有将他当做敌军的皇帝，而是个个叩首感谢，“谢皇上救命之恩，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跪在最前面的，是个没了双臂的男人，他吃饭都是叶清儒喂的，叶清儒在楚奕寒面前禀道：“皇上，这人此前是琼州军，战中失去了双臂，所以被遗弃自生自灭。”
楚奕寒点了点头，眼神凝重了些。
他原本打算问这男子一些事情，可都还不等他开口，这男子便弯腰磕头，激动的说着，“皇上，您是大晟朝的皇上，琼州也是臣服于大晟朝的，求求您了，救救琼州的男人，救救我们吧！”
楚奕寒抬手，“莫要激动，平静道来。”
楚奕寒命叶清儒拿来椅子，让他们几人都坐着说，失去双臂的男人却不肯起来，他双眼通红，眼含热泪，“琼州军英勇，宁战死不降敌，但是今日，我替还在苦难之中的十万琼州军将士，求皇上您……攻破琼州，解救他们！将他们从陈若白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手里救出来吧！”
楚奕寒告诉他，“陈若白侵犯大晟朝边境，扰我国安宁，朕必然不会放过她，但是朕要知道，琼州城内，现在所有的情况。”
失去双臂的男人低着头，把眼泪都蹭在了衣服上，这一幕看的林思思心痛，拿了块干净帕子，想要帮他擦干净脸。
他看着林思思是个女人，立刻惊恐的后退了几步，“你……你是女人，别过来！”
他对女子，都恐惧到这种地步了。
尤其是林思思这样，有着大将之风的女子。
跟女将军辛荑，有着同样的气质，令人恐惧，令人害怕。
“我这……”林思思一脸不解，“想帮你啊，本将军又不会害你！”
“女将军！女将军是公主的爪牙，更残暴！”
失去双臂的男人，下意识往叶清儒身边爬，只恨自己没有了胳膊，只能用身躯，靠着叶清儒的大腿。
“林将军别介意，这琼州城的士兵，大约是被女人折磨的太苦了，所以惧怕女子。”叶清儒帮着解释了一句，因为在这若水关，对琼州城的了解，比林思思要多，所以他能懂这个男人一些。
若非经历的事情太残酷，不至于将一个气质男儿吓成如此模样。
林思思无奈的看向楚奕寒，她只是想了解军情啊。
楚奕寒瞥向这最后跪着的一个老妇人，令林思思，“扶起那个老人家，与皇后一起，在屏风后说话。”
林思思拱手，“末将遵命。”
她去扶老妇人的时候，老妇人倒是没有像失去双臂的男人一样抗拒她，只是看着她，神色非常复杂。
苏映雪也同林思思一起，和老妇人一起坐到了屏风后面。
她们与楚奕寒，男人与女子分开之后，这军帐之中的气氛，便不一样了。
跪在外面的，以失去双臂的男子为首的几个男人，全都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失去双臂的男子，开始对楚奕寒讲述，他所知道的，琼州城内的情况，他讲述了整整半个时辰，从三年前陈若白初到琼州城，到她与琼州城开战，辛荑背叛琼州皇室，打开城门，令琼州城破，迎陈若白为琼州新皇，再到陈若白将琼州的男人与女人划分出楚河汉界，重用女子，从政从商，却贬低男子，视他们做蝼蚁，再到利用男子做蛊尸，杀他们如取乐一般，还给琼州军所有的将领下毒，令他们俯首称臣。
失去双臂的男人已经讲到声嘶力竭，却依旧双眼通红的控诉，“陈若白是这世上最恶毒的女人，琼州死在她手上的男子不计其数，琼州军将领，没有一个不被她用毒药控制着，从主将副将，到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无一例外，但凡不按她指示行事，她不给解药，他们都会毒发身亡，死前痛苦至极，死后……死后还会被她拿去炼成蛊尸，做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想起自己所见的惨状，失去双臂的男人便忍不住痛哭出声。
男子流血不流泪，哪怕是在战场上，他们都不会如此痛哭！
但是琼州城男人的惨烈，实在让他控制不住，那么多的亡灵，那么多死了都不得安息，还要被陈若白做成蛊尸来残害他们，吓唬他们！
其中好些人，有他们的父亲，兄弟，亲人，同袍！
他们都是热血男儿，战死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但是一个陈若白，折断了他们的脊梁，让他们全都只能跪着活，活一日，痛苦一日！
因为死亡不是解脱，而是另外一段，变成他人噩梦的开始。
他说完还在痛苦，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委屈，想向楚奕寒诉说，又可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已经无法言语，而他身后的几个人，见他如此慷慨激昂，也陆陆续续说了一些，百姓之中的情况。
他们与这个失去双臂的男人不同，他们并不是琼州军，但普通男人的日子，只会更为凄惨。
没有一个，能似从前那般逍遥快活的，他们不是做苦工，就是被拉去服侍女子，稍微有些姿色的男子，都被陈若白调去了琼州府，做女人的奴隶，作为犒劳那些军中女将，和朝中女臣的面首。
其余者……则是被拉去给陈若白当工具，试药，扎针，解剖，用过之后，便丢去了血池里面。
被拉去动辄大骂的也有。
第1331章 陈若白的极端
许多男子，什么都没做，就好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无端横死，无端变成奴隶，变成蛊尸，变成陈若白身边的玩物。
叶清儒听完，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拳，“可恨！陈若白究竟何德何能，竟如此苛待将士与百姓，简直是畜生！”
有几个男人，附和着叶清儒说，“她就是个畜生啊！畜生都不如啊！”
可楚奕寒拧眉深思，只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陈若白是如何对待城中女子的，依你们所言，那些女官，女将，甚至是普通家户人家的女子，在琼州城中，如何生活？”
“女子……”
提起女子，失去双臂的男人，反应最为激烈，是忍不住的瑟缩成一团，滚在地上，不敢正面回答楚奕寒的问题。
楚奕寒微微皱眉，令叶清儒将他拉起来，叶清儒劝了他好半天，他才能抬起头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楚奕寒表述，所有城中女子的状态，他只能说，“我也是有妻子的人，可是我这双手，就是被她砍掉的，我们也曾夫妻恩爱，她是个温婉的妻子，可是后来……她像是中了毒一样，我受伤回家，她对我动手，我还手，她就叫来了女官，直接废了我！还……还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见了女子就怕，更恨那个让女子变了模样的陈若白。
另外三个男人，对于女子的态度，也是陈述不一。
似乎有怨恨，也有遗憾，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吧。
苏映雪和林思思陪同老妇人在屏风后面，一扇屏风，虽然将她们与外面的男人们分隔开来了，但是说话，是一字不漏的能够听清的。
苏映雪和林思思听完那个失去双臂男人的经历，心头也是一阵沉重。
但是苏映雪看向老妇人，她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更多的是麻木，还有一股不明悲喜的沧桑。
不知道她究竟……
作何感受？
她也是女人，苏映雪想，只有她最清楚，琼州城女子的现状吧？
她开口问，“老人家，您知道，现在琼州城的女子，都是怎样的吗？”
“女子……呵。”老妇人低笑了一声。
这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声，仿佛悠远的在千里之外，又带着历经了世事的沧桑，更如同恒古的钟声，在你耳边敲响。
“我只记得，那位公主没入琼州城前，我们女人三从四德，以夫为纲，相夫教子，这么过了一辈子，吃苦还是享福，都这么过来了，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那位公主来了之后……”
似乎是年纪大了，她说话回忆的时间，也会长一些。
“那位公主来了之后，好些女子，都不一样了，朝中的官家小姐，开始持兵刃，入朝堂，做了男人们该做的事情，辛荑小姐当了女将军，若白公主，是琼州的女帝，就连普通门户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有了她们原本不曾有过的事情去做，识字的去教书，做生意，懂医的，去行医治病，当女大夫，甚至还有那丈夫从前在外吃喝嫖赌的，家当落到了她们手里，她们也学丈夫之前那样，只不过嫖的不是ji女，而是男娼，整个世界仿佛都倾覆了，这都是……
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啊！”
老妇人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惊肉跳的。
她不是年轻的姑娘，年富力强的妇人了，她已经老了，在原来的琼州城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她无法适从这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颠覆之后的日子怎么过。
也就是逃难的时候，跟着一起，被掳了过来。
她若不被掳过来，按照那公主的吩咐，她是会被养着的，琼州城内年老的女子，也都有男人服侍着，照顾她们的衣食起居，不需要她们再有任何劳作。
若是嫌那些男子服侍的不好，也可以打骂，不给他们饭吃，让他们忍饥挨饿，饱受痛苦。
老妇人的生活，并非不好。
“就是，我夜里，总是梦见我家那老头儿，还有我儿子……他们都变成了蛊尸，不会伤害我，但是我叫他们，他们也不应啊！”老妇人眼中满含着泪水，问苏映雪，“姑娘，你说我老头子和儿子，还能回来吗？我儿子，还能叫我一声娘吗？”
这最后两问，道尽了老妇人的心酸，也像砖石一样，狠狠压在了苏映雪和林思思的心头。
她们无法完全指摘陈若白的丧心病狂，却也无法还给老妇人，一个老伴儿和儿子。
他们必然都死了。
且蛊尸只会发烂发臭，他们死的毫无尊严，尸体都在被榨干了利用。
这大约是老妇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后果。
她们将老妇人送出了军营，楚奕寒这边，也已经整理完了几个男人所述的情况，当苏映雪和林思思回来的时候，林思思想骂陈若白，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骂，“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丧心病狂？女人在她眼里是宝，男人就不是人了？多大的仇啊？”
苏映雪从楚奕寒手里接过他整理的东西，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方总结出，“陈若白应该受过男人剧烈的伤害，仇视男子，仇视全天下的男子，所以杀他们，愚弄，虐待他们泄愤，至于女子……她同情女子，所以善待她们，就连普通的老妇人，都得以被赡养，可见她对女子有怜惜之心。”
“那琼州城的男人就不是人了吗？皇后娘娘可听到，陈若白所做的蛊尸，全都是男子，甚至还会活生生的杀掉男子，然后再将他们做成蛊尸，还把他们当做……”
叶清儒说着，就觉得那些身份，不堪被提出来。
这对顶天立地的男儿来说，是奇耻大辱！
若他被陈若白奴役，定然跳崖自杀，死也不让女子如此羞辱他！
“她受过男人的伤害，又学了现代的知识，练就一身蛊术，思想极端，所以，想颠覆整个世界，在男女对立之后，让女人取得胜利，主宰一切。”
楚奕寒平静冷淡的嗓音响起，比他们片面看到的，都要透彻的多。
第1334章 林思思想拜师
他说完，目光落在苏映雪和林思思身上。
苏映雪眉心微蹙，“她为女子撑腰不假，可行为偏激，并不对。”
林思思更是摆手，“皇上您别看我，我虽然当女将军，可完全没陈若白这个想法，最英明神武的还是皇上您！我可不敢篡位，要……要篡位也是皇后娘娘先来！”
她可没那本事，去夺楚奕寒的皇位和权力。
苏映雪回头，轻轻踢了她一脚，“瞎说什么呢！”
好好的说什么篡位！
林思思为难道：“我是开玩笑，但陈若白就这个想法，还这么做了！你看她还piao……咳咳！”
林思思没敢说出口，怕楚奕寒给她拖出去斩了。
楚奕寒并未与她生气，思量许久，倒是说，“你们两个，各有本事，在大晟朝的地位也远高于普通女子，陈若白最欣赏的便是你们了，与容笙一样。”
通过那几个男人的陈述，楚奕寒想着，自己所言是没错的。
聪慧，有学识，会武功，会医术的女子，对陈若白来说，就像香饽饽。
她大约是求贤若渴的，否则不会如此宽待容笙。
“但是我们是您这边的啊，您总不会让我们去做陈若白的助手吧？”林思思抓了抓耳后，“说真的，我和皇后娘娘但凡有一个投降琼州城了，皇上您这儿还挺麻烦的！”
毕竟她和苏映雪，也不是啥等闲人物！
这得亏陈若白那边的容笙大夫，不是真心归顺她，不然她们这边麻烦也够大的。
“陈若白笼络萧慕衍，便一定会打你们的主意。”楚奕寒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思思和苏映雪身上。
林思思总觉得这眼神看起来，有点费解。
但是苏映雪与她不同，她看得懂楚奕寒的意思。
楚奕寒把林思思赶去军帐里休息了，他带着苏映雪走向了军营里的一片空地，苏映雪挽着他的手臂，嗓音带着一股对他独有的温柔，“你并不会怀疑我们，是担心我们，会被陈若白想办法利用，对不对？”
楚奕寒低头看了她一样，她澄澈的眼眸，比今夜的星月还要亮眼，璀璨。
他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双眼，“是，只有你会懂朕，越是出挑的女子，此刻在若水关，就越是危险，陈若白那样的性子，得不到，她会想方设法的毁掉。”
“可是，我的夫君，我的皇上，此刻应该已经想到办法，如何应对了，是不是？”
苏映雪弯唇一笑，揽尽了夜风里携带的温柔。
楚奕寒微微弯唇，“嗯，有个办法。”
他带着苏映雪走到了空地上，苏映雪瞧着眼前这一片空地上放着很多……
“热气球？”
苏映雪是头一次见这个，但是楚奕枫拿回来的图纸她见过，楚奕寒做成实物之后，就让人大开眼界了。
“这是朕命月怜带能工巧匠做的，比陈若白的热气球要精巧，安全度也高很多。”楚奕寒跟苏映雪介绍，他甚至亲自带着苏映雪坐上热气球，按照月怜所说，点燃了上面的火焰，控制着热气球，让它飞了起来。
夜空浩瀚，偶有那么一点星火，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尤其是沾湿戒备的强，街上无人的时候。
苏映雪与楚奕寒站在热气球里，俯瞰着下方，起初苏映雪还有些害怕这玩意儿不稳，但是楚奕寒强有力的手臂搂着，他的大掌握着她的腰，坚实的手臂和温热还有力量感，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靠在楚奕寒怀中，“夫君打算利用它，飘进琼州城里，去做些什么？”
“热气球上面，会放着令女子清醒的东西，落在城内，陈若白能蛊惑女子，能改变她们的思维，但操控不了她们的情感。”楚奕寒低吻着苏映雪，“琼州城无辜，百姓更无辜。”
他征战多年，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战后，满目疮痍的城池，遍体鳞伤的军士和百姓。
“可是我相信夫君，能打胜仗，也能救百姓于水火。”
苏映雪搂着楚奕寒的脖子，闭着眼，对他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夜色温柔，他们相拥的场景，更是将整个夜晚的温柔，衬托到了极点。
在若水关最高的城墙上，两道身影，悄悄隐匿其中。
紫尾拿着一个圆筒的，有手臂这么长，却能看清远处的东西，看到了苏映雪和楚奕寒在热气球上相拥的画面。
他没去看后面那不该看的，放下这东西之后，他只是问月怜，“热气球……会不会掉下来？”
月怜满面笑容的解释，“它是被皇上控制着的，我制作的精良，不会失控落下，落下的时候，他们不会有事的，夫君不用担心。”
她叫夫君的时候，声音控制的特别小。
即便是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里，她也不会让紫尾担心。
她知道，能回到苏映雪身边，得到她的信任，再做她的护卫，是紫尾渴望了几年的事情。
他的眼里，也终于重新有了光彩，不再似从前那般，死气沉沉的黯淡了。
紫尾还有兴致问，“这个，是什么？”
月怜知道他想时时刻刻都保护着苏映雪，便在热气球升空的时候，带给了他望远镜，她说，“这是望远镜，可以看清很远处的东西，我近日才研究出来，想着战事中必然有作用，便想拿来赠予皇上，助他此战取胜。”
她看紫尾眼神微动，便知道他想也给苏映雪一个。
但是她从紫尾手中拿过了望远镜，细心的给他讲道：“这东西是千机门做出来的，不能由你直接拿给皇后娘娘，她会疑你的身份的，让她战中分心不说，还怕她会不让你待在身边了，明日我觐见皇上时，呈给皇上，皇上必然也是不会吝啬给皇后娘娘使用的，你别担心。”
紫尾点头，“嗯。”
月怜说的很有道理，在某些细致的事情上，他远不如她想的多。
怎么躲过苏映雪的疑心，永远是她设想的比他多。
越是高处的位置，风也就越大，月怜的鬓发都被吹的凌乱了，脸也有些发红，紫尾却没听她说冷。
第1333章 月怜，我也会想起你
他揽着她的腰，抱她从城墙上下来了。
落地的时候，月怜自觉的从他怀中出来，像是从前那般，不黏着他，也不让他有一丝不适。
她还很自觉的说，“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也好早去守着皇后娘娘，切莫着凉了。”
“等等。”
紫尾叫住她。
月怜脚步微顿，她的心漏了一拍。
从前她自觉走开的时候，紫尾从未叫停过她。
他的漠然，让她的自觉，都成了习惯。
她从不敢多停留，因为她不舍。
不舍的太多……就会寄予太多的希望。
她也，不敢。
“我送你回去。”
紫尾知道月怜现住在若水关的一处小宅院，陪着她要一起走回去。
月怜受宠若惊，回头惊讶的看着她，一双水润的眸中满是惊喜，“你要……送我回去吗？”
“嗯。”紫尾点头，“你不想吗？”
想！
当然想！
离开他的这些日子，她思念过度，都快
生病了！
老管家都要给她请大夫了！
但是……
她只能忍着。
刚才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她都觉得自己是足够努力，老天爷赏给她的。
现在……
月怜咬着唇瓣，粉白的颊边，晕了两抹酡红，“多谢夫君。”
“不必。”
紫尾脸色紧绷，他内心那种不知所谓的感觉，又狠狠的被勾了起来。
每次面对月怜的时候，他都会这样。
他问过苏映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苏映雪教他，说这叫愧疚。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愧疚。
因为亏欠了她。
他还没来得及去问苏映雪，亏欠了一个女人，该怎么做。
现在，他只能保证她的安全，送她回到住处去。
这一路上，两个人走的平静。
原本紫尾轻功过来，不用半刻钟便到的，两个人走着走着，便走了两炷香的时间，走到月怜的脚都有些软了。
这些日子的研制，她实在很累，走到门口，一步没站稳，差点摔了。
“看路。”
紫尾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拎了起来，出手护着她的后背。
月怜抬头的那一瞬间，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紫尾说，“你体力很好，不会站不稳。”
但是他抱她这一下，显然感觉到，她双腿无力，甚至有些疲劳过度的迹象。
月怜捂着心口，低头浅笑，“没事的，许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吧。”
“为什么没睡好？”紫尾冰冷的眸凝视着她，若是温情的男人问出来，会含情脉脉带着情意，但是紫尾自始至终都是冰凉的神色，看不出情意，倒像是在审犯人似的。
月怜哪里能告诉他，为了陪女儿，为了赶制热气球，也因为……太过思念他呢？
“夫君，我很想你。”
但是有些话，就是不受控制的，从唇边溢了出来。
紫尾微微一怔，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停顿，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月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道：“我是担心，你被皇后娘娘给认出来，毕竟你之前跟了她这么久呢！”
她知道，提起苏映雪，紫尾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紫尾愣愣的看着她，说了一句，“我……也有想起你。”
紫尾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句话，对月怜有多大的影响。
于他而言，或许只是随口一说。
可是对月怜来说，像是一颗巨大的岩石，砸在了她心上。
她震撼，感动，欣喜，幸福！
因为这颗岩石，是用甜蜜做的呀！
她激动的抱住紫尾的腰，情急的想要确认，“夫君，你真的会想我吗？”
大概是不在苏映雪跟前，也没有旁人在场，只有他与她在一起，紫尾低头，轻轻的发出一个，“嗯。”
他有想起过她。
不止一次。
月怜激动的哭了出来，就这么抱着他，趴在他胸口，让眼泪浸染了他的衣襟，微弱的哭声，在夜里响起，突兀，撩人，还有些……让人心头发胀。
紫尾感觉到胸口有些异样，他拉起月怜，看着她，眼神复杂，“为什么哭？”
“因为夫君想我了呀。”月怜轻快的嗓音，像山林间的鸟儿在叫，那么欢欣愉悦，温柔婉转。
紫尾无法理解月怜的哭，也看不懂她脸上的欢喜神色，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的想道歉，“对不起。”
他好像对她做了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他还有什么没做的？
“夫君，没关系的，你很好！如今边关大战，皇上殚精极虑，皇后娘娘也为国操劳，你护着他们，便是护着整个大晟朝，你做的没错！”月怜握住他的胳膊，温柔微笑，“我的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比谁都要好。
在她眼里，哪怕是皇上，都比不过紫尾分毫。
“嗯。”
紫尾看着她进了院子，便转身飞入了夜色之中。
月怜知道，哪怕自己拿着望远镜，也无法捕捉到紫尾飞快的身影，可她就是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然后痴傻的笑了出来。
屋子里，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女孩儿跳了出来，看着院子里傻笑的月怜，撇撇嘴，翻起了小白眼，“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大半夜不回来睡觉，盯着虚空看什么呢？
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好！
穿的黑黢黢的，脸也冷冰冰的！
真不知道小月这么漂亮的姑娘，喜欢他什么呢！
月怜笑够了，擦干眼泪，转身抱起月歆，“歆儿是不是想爹爹了？娘给你做了机关，你站在屋子里，可以看到门口的人，你也可以看到爹爹的。”
“哼！不稀罕！”
月歆扬起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双小白眼翻的风生水起。
“爹爹长得高大英武，气质出众呀！”
“才没有呢！”
“爹爹当真好看极了！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
“哼！都没有家里的工匠师傅好看！”
“歆儿不稀罕看爹爹，那娘把你的机关给撤了，下次就不让你看到爹爹了。”月怜将月歆抱到床上，坏笑着说道。
“不行不行！我还要站在那儿……站在那儿看鸟儿呢！不能撤！”小家伙古灵精怪的嗓音响起，小手摆的比风车还快。
月怜跟她一起上床，母女俩睡在一起，尽是欢声笑语。
这一晚，月怜整夜好眠，她怀里的小女孩儿，也做个酣甜的美梦。
梦里，她被那个冷冰冰又黑黢黢的男人抱了起来，她顽皮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然后趾高气扬的骂他，“哼！还没我家工匠师傅好看呢！”
第1336章 女子的地位
楚奕寒与苏映雪亲自试了热气球的使用，之后便在里面放置了楚奕寒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将它们全都放向了琼州城的方向。
原本楚奕寒只命武功高强的影卫操控，到了琼州城之后，影卫武功高强，能够轻功逃离，但是苏映雪发现，楚奕枫赫然也在其中一只热气球上面。
她瞪大眼睛，“这……他怎么了！”
林思思眼里也满是震惊，这可是八王爷啊！皇上的亲哥哥，他……去玩呢？
楚奕枫是不会搭理她们震惊的眼神的，他惦记着去替楚奕寒完成任务，因为琼州城里那个奸细，实在太容易被拆穿了！
她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坏了楚奕寒的军机，那损失就太大了。
而且楚奕寒这次，还有一个计划在其中，只能由他来传达命令。
楚奕寒没为此解释，只是将苏映雪拉到一边，问了她一个问题，“容笙给楚奕枫下的药，是否会让他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苏映雪扯了扯嘴角，“一辈子这么长，谁知道呢？容笙姐姐确实有现代医术，但不论中西医，都不是神，不能绝对的主宰一切。”
活在这世上的，人才是主宰。
楚奕寒眉眼深沉了些，回头一看，林思思正有些踌躇的搓着手，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跟他说。
他看了一眼林思思，“何事？”
“皇上，您让人在热气球上放了什么，动摇军心？还是……咱们什么时候攻城啊！”
林思思只有提起打仗的时候，双眼放光。
“林将军有信心战胜城内所有蛊尸？”楚奕寒挑眉。
林思思一拍大腿，“要是皇上能允末将一件事，末将愿意带兵一试！”
蛊尸嘛！
不打一打，怎么知道打不过？
“什么事？”
“那个……末将从小就很仰慕皇上，虽说现在也当上将军，手握兵权，是皇上的臣子了，但是末将还是想……拜皇上为师！能够跟您学武功，学兵法，往后做一个更好的将军！”
林思思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嗓音极为诚恳。
阮圣从来没觉得，这世上能有女人的膝盖，比林思思的还硬！
真是磕的不嫌疼啊！
苏映雪也很佩服林思思的膝盖，不过她更佩服林思思的勇气，这天底下仰慕楚奕寒，想做他徒弟跟他学武功兵法的人，肯定多了去了！
但是能够站在他面前，还敢这么直白说出来的，肯定只有林思思一个人！
苏映雪也眼含期待的看向楚奕寒，他之前是没答应的！现在……
“朕不收徒，起来吧。”
楚奕寒还是不答应，且拒绝的非常干脆，一点儿希望都没留给林思思。
林思思抬起头，还想再请求一下，楚奕寒直接告诉她，“休要多言！自己多研习即可，不必非要拜朕为师。”
他不教，林思思也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不必执着于非要跟他学些什么。
“皇上！”
林思思垂头丧气的跪坐在地上，很是苦恼，失望！
她打败仗都不会这么难过。
但是楚奕寒不收她做徒弟，她就很失落！
“思思，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大晟朝唯一的女将军，现在也是正五品军官，你也带过兵，上过战场，再努力些年，未来像我哥哥一样，也不是不可能啊。”
苏映雪想扶林思思起来，柔声安慰着她。
林思思没起来，她重重叹息，摇着头说，“不一样的！武功方面，我可御敌，却不够精进，行军打仗，我可为先锋，却不够当主帅，独当一面这一词说来简单，我要做到，可还远远不够，齐国之战，苏将军都打的很辛苦。”
林思思回忆起几年前，她眼神更为凝重了，“当时我与锦凌被困，苏将军也吃了不少苦头，我们三个坐在一起的时候，苏将军就说，这一仗若是皇上亲临，必然比我们赢的更快更精彩，但是……皇上不能永远都亲临战场，我们需要迅速的成长起来。”
苏灏成长的够快，但是她不够。
她若是能够拜楚奕寒为师，楚奕寒除了是她的君王，还是她的师父，能够耐心教教她，她也能成长的更快。
倒不是为了多高的官职和军衔，而是她想要更多的成长。
譬如……她就只会舞刀，特别想跟楚奕寒学学他出神入化的剑法！
苏映雪干脆同林思思一起盘腿坐下，她们俩在这片空草地上聊了很多，苏映雪才知道，林思思是个多么积极上进，多么勇敢无畏的女人。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够进步，突破，更好的效忠她的朝廷，她的君王。
她对楚奕寒的仰慕和钦佩，是连她听了，都会感动的。
开解她的时候，林思思带着她到城墙边上去逛了一圈。
她们面前是雄伟壮观的城墙，背后是百姓的居所和商铺小摊。
林思思搭着苏映雪的肩膀，告诉她，“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皇上与我爹并肩而立，站在城墙边上，他手握青锋剑，刚刚得胜归来，我爹说，大晟朝有他，是朝廷之幸，皇上却说，他行军打仗，只有两个目的。”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苏映雪也很感兴趣。
看林思思陶醉的表情，她想，林思思小时候见到的楚奕寒，应该与她是不同的。
林思思每每想起，都很骄傲自豪，“皇上说，一为身前城墙坚固，无外敌侵扰，二为身后百姓安居，无性命之忧。”
“当时我就觉得，最坚固的不是城墙，是皇上坚定的心，当年我爹就说，皇上必然是古今第一人，后来果真如此，我也像似皇上那般，守护我面前坚固的城墙，保我身后的百姓，安居乐业。”
林思思的眼里有光，像灼灼的火焰，燃烧起来，格外耀眼，也充满了生机。
站在她身边，苏映雪都被她的诚挚感染。
她看着林思思，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楚奕寒。
一护身前城墙坚固，二护身后，百姓安康。
苏映雪给林思思换了药，晚上回到了楚奕寒的军帐，他似乎总有看不完的奏折，写不完的兵书和军情战报。
第1335章 乱琼州城
每一场大战的记录，都是他亲笔写的。
苏映雪对行军涉猎不多，便不打扰，静静在他身边待着，等他手中的笔放下了，才走到他身边，轻轻给他捏着肩膀。
楚奕寒微微闭了闭眼，享受了一会儿她的服侍，便握着她的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他问，“林思思身上的伤如何了？”
苏映雪温声说，“恢复的快，她再休息两日，再挥刀不是问题，只不过她一直求我，她想……”
“朕不收徒。”
楚奕寒把她拉起来，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
“可是思思真的很崇拜她五岁见到的小郡王啊！那时候的小郡王刚刚得胜归来，意气风发，俊朗无比，还总是……”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崇拜的小郡王，把她一脚踢开了？”楚奕寒捏着她的鼻子，轻哼了一声。
“你把她踢开了？”苏映雪瞪大了眼睛，“思思当年才五岁，你也下得去手？”
她当年抱他大腿，他都不烦，怎么就把林思思给踢开了呢？
他那一脚，林思思受得住？
楚奕寒提起此事，眉心就跳了跳，嗓音微沉，“当时她从朕身后跑出来，抱住朕的腿，还要摸朕的剑，朕下意识反应，自然是踢开她，且她当时，根本不像个女童。”
林思思从小就男装打扮，力气又大又凶猛的，从他背后冲出来抱他大腿，还摸他的剑，他不动手，难道任由她胡来？
“当时林将军不是在你身边吗？”苏映雪猛地想起这个问题，看在林傲天的份上，怎么也不至于发生那一幕吧？
“林将军当时也没注意到林思思，以为她行刺朕，还差点一掌打死她。”楚奕寒有些头痛的揉着眉心。
苏映雪：……
林思思可真命大。
不论如何，苏映雪想帮林思思拜师这个事，在楚奕寒这里，明面上是过不去了。
但是苏映雪走的时候，楚奕寒塞了几本书到她手里，“叫林思思少胡思乱想，多看看兵书。”
“哦。”苏映雪不以为然，兵书她是不看的，但是她送去给林思思了。
林思思在空地里练刀呢，收到苏映雪送来的兵书，整个人突然兴奋了起来，“皇上……师父！”
这可是楚奕寒亲笔写的兵书，还有他画的剑谱！
“映雪！皇上他是不是答应收我为徒了！”林思思满脸的兴奋，即便是夜色也遮掩不住。
苏映雪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兴奋，但是跟她一起看了看楚奕寒写的东西，突然会心一笑，“现在没答应，但以后……也许会呢？”
“肯定会的！皇上这剑法从来不外传的，卓丞相之前都打主意呢！”
林思思看着楚奕寒亲笔写的兵书和剑谱，整个人都痴狂了，她一阵风似的跑到楚奕寒大帐外，哐哐哐磕了几个头，也不管楚奕寒答应不答应，喊了几声师父，她就跑回去看书了。
苏映雪哪里料到，林思思会是这个反应，回到楚奕寒身边的时候，她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楚奕寒却像是意料之中似的，一点儿不惊讶。
他满脸写着，朕就知道会这样。
他要是明面上答应了，林思思只怕更痴狂。
苏映雪叮嘱林思思，别整夜整夜看不休息之后，就去了阮圣那里。
论研究毒术，阮圣的水平，确实高于他的，他想出了办法来，与她商量，“这蛊虫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毒不死的，若怕中了蛊虫之毒，变成蛊尸，倒是可以研制杀死蛊虫的毒药，这样一来，蛊虫在人体内，便作用不了。”
阮圣得意的扬了扬眉。
苏映雪略微觉得不妥，“可蛊虫本就是毒物，这样以毒攻毒，人的身体能承受住吗？”
她瞧着，阮圣鼓捣了一两天了。
阮圣把笼子里的几只兔子拿出来，让苏映雪看，“这几只，我喂了它们蛊虫，也喂了毒，它们虽然还没死，但我瞧着，也就今天晚上的事了，作用在人身上……参战倒是没问题，能活多久，就不知道了。”
“那这方法不可行，总不能让将士们与蛊尸战斗之后，就时日无多吧？那与陈若白炼蛊尸又有何区别？”
还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法子。
阮圣把兔子一丢，“那老子没办法了，蛊虫这玩意儿，本就毒性极大，咱们不是练蛊之人，根本掌控不了。”
“能不能研制出，让蛊虫冬眠的药？”苏映雪看着桌面上的几只兔子，皱眉问出。
“你这脑瓜子倒是够好使，跟楚奕寒学的吧？”阮圣揶揄的朝她斜了斜眼睛。
这就是毒医与皇后的区别。
他若打仗，只管弄死对面就行，自己这边死多少人，不在他考虑范畴，他才懒得费那个心。
苏映雪呢，嫁了楚奕寒，做了他的皇后，就变得跟他一样，有帝王的大局观和仁善之心，既要打胜仗，也要保军中将士安全。
就贼烦！
阮圣答应苏映雪，研究试试看，但不保证成功。
小人参也在苏映雪脑海里大叫，“不错嘛！看在皇后这么有贤德之心的份上，本宝宝帮你一把！”
有它提供的灵泉水和阮圣拿不到的珍贵药材，研制药物，倒是没那么困难了。
只是琼州城的变化，有点出乎人意料。
琼州城这几天乱糟糟，甚至有人想开城门对楚奕寒投降，被辛荑给抓住了，丢到了陈若白的面前。
大殿上，一名穿着官服，头顶乌纱冠的女人跪在陈若白面前，瑟瑟发抖，她都不敢抬头看陈若白。
陈若白双眼微眯，不怒自威的散发着极强的压力，“卓清，本公主许你官位，给你俸禄，还给了你十几个面首，你也有本事为本公主效力，可你……竟然敢背叛本公主！”
陈若白冷然大吼，随手抄起一杯茶砸到了卓清身上。
卓清被砸的满头鲜血，也不敢辩驳，她只是暗暗垂泪，“公主待臣很好，可是……臣终究只是女子，臣也有夫君和儿子啊！”
她享受荣华富贵，可他们该怎么办？
“夫君？是朝三暮四，娶了小妾羞辱你的花心之人，还是那个，不是你亲生，被你养育了几年，最后却捅了你一刀的妾室之子？”
陈若白所说的每个字，都极尽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