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容笙，他的心魔
卓清此刻跪在陈若白面前，觉得有无数根钢针在往她心里扎！
陈若白勾起了她的恨意，她好恨那两个忘恩负义，辜负她的男人！
可是她才去看过他们……
她的夫君，是服了毒的将领，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要去打仗，还要忍受被毒药操控的折磨，还有她的儿子……那孩子确实在不懂事的时候，伤害过她。
可他承欢膝下的时候，是支撑她渡过了无数夜晚的希望啊。
如今他正在挨饿，有做不完活儿，还会挨打。
昨日她去看他的时候，他哭着朝她跑过来，抱着她的腿，面黄肌瘦的，嗓音弱弱的说，“娘，求你救救我吧！孩儿知道错了，我和爹都不想死啊！娘，你别忘了孩儿，救救孩儿吧！”
她实在受不了这锥心之痛，陈若白给她的浮华和享受再多，也控制不了她的情感了，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抛夫弃子。
在他们受苦的时候，在陈若白跟前享受荣华富贵，为她尽忠。
她想让生活，回到从前那样。
陈若白知道卓清这一番心思之后，几乎立刻就要将她拖出去杀了，以儆效尤，让那些被热气球上面掉下来的东西，扰乱了心神的女人，全都好好看看，背叛她的下场！
但是辛荑拦住了她，辛荑神色有些为难，“公主，卓清才情出众，许多政策，都是由她完善颁发下去的，若是此刻杀了她……只怕琼州城军政都会有所动摇。”
楚奕寒不大举进攻，而是放了一堆热气球过来，无非就是想扰乱琼州城的军心，从而影响陈若白的统治，让她们内部不稳，从中突破！
她们万万不可上了楚奕寒的当！
陈若白冷静下来，也想到了此处，只是她眼神里泛着一丝血光，嗓音格外的冷冽，“楚奕寒，倒是心思细腻！竟然还如此了解女人的心思！”
这个男人，着实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了！
陈若白让辛荑把卓清关到牢里去反省，她则是回了自己的后宫去了一趟。
说是后宫，这里也只关了慕容彻一个人。
寻常倒是有不少女官给陈若白荐姿容绝佳的男子，来讨好她，但陈若白看多了各色各样的男人，面对谄媚自己的男人，尤其不屑，都是玩过之后，便将他们赐了蛊毒，丢到蛊尸大营之中去了。
此刻她的大殿中，只有一个被铁链锁着，行动不便，身体虚弱的慕容彻。
慕容彻终日不见阳光，脸色愈加惨白，门缝打开的一缕阳光照进来，他像个极度贪婪的人，疯狂的朝这阳光看过去。
但看到来人是陈若白，他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陈若白脚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的小铃铛随着她每走一步，都散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慕容彻心头微动，遥想当年，这根小红绳，是他亲手系在陈若白脚腕上的，他当时看那双小脚，白白粉粉的，实在可爱。
他说，系上了这根红绳，她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了。
她当时是怎么答应的？
慕容彻忘记了，在陈若白手里被折磨的太久，他都忘了，当初捡到陈若白的时候，她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
陈若白很了解他，知道这红绳能勾起他的回忆，便故意在走路的时候，转动脚腕，让这银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里，让慕容彻本就脆弱的神经，一直被侵扰着。
她走到慕容彻面前的时候，慕容彻终于受不了这声音，虚弱中带着恳求的出声，“你想要我怎么样？”
她可以直接要求，大可不必这么折磨他。
横竖，他已经被她羞辱的不像个人了，她还能说出什么，他不能接受的话来？
陈若白缓缓在他面前坐下，此刻并没有拿他取乐的心思，而是眼神阴鸷，“本公主给卓清最高的权力，最好的荣华富贵，还有无数可供她玩乐的男人，可为什么楚奕寒命人散布的那几张纸，便会动摇了她的心思，让她想背叛本公主？”
陈若白将热气球上掉下来的纸张，丢到慕容彻面前。
殿门露出一丝缝隙，慕容彻借着光亮，看清了上面的东西，是一幅幅生动唯美的画，男女相依，相夫教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尽是美好。
这些画并没有指名道姓，去刻意描绘谁的生平，但它是所有琼州百姓生活的写照。
大多数人，他们从前的生活，便是如此平静，如此相宜。
是陈若白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带来了爆发，压抑，战火，和一切的恐慌和尸横遍野。
楚奕寒派人散步的画，肯定还不止这些，定然还有琼州百姓心中，最眷恋的画面，亦或者是，他们本该享受着的生活。
在战乱之中，人心浮躁，越是浮躁之时，情感波动便越大，这个时候给她们心上重重一击，让他们想起从前的美好，这是最为致命的。
慕容彻重重的咳了几声，嗓音越发的破碎嘶哑，“因为楚奕寒给的，才是她们想要的，你给的……并不是。”
这话必然会惹怒陈若白的，可慕容彻想了想，还是给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对！卓清满腹才华，朝堂之上不逊色于男人，多少男臣在她面前，都自愧不如，她何须拘泥与那所谓的夫君和儿子，那都是可以摒弃之人！有什么可在意的？”陈若白双眼中满是不屑。
男人最不可靠，为父者，能为了生存和面子，将女儿出卖给敌国，为夫者，亦可以如此，甚至还会将女人分享给其他人，肆意凌辱糟践她们，仿佛女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比牲畜还不如，连他们的战马都比不上！
为何女人就偏偏要视他们为天地，仰仗他们一辈子？
慕容彻眼神淡然，没有丝毫情绪，“那是你以为，卓清是世家大族之女，从小循规蹈矩，遵守三纲五常，妇德妇规，纵使才华斐然，也绝不会与男子争锋，她只会依附。”
就像这世上所有女子一样，以夫为纲，绝不去想征服，绝不会想要控制他人。
第1337章 她的蛊尸，成功了
“这么说来，卓清与本公主没有相似之处，她不是慕衍也不是阿辛，所以本公主留不得她了？”陈若白双眼微眯，眼中弥漫出一股血色。
“你不要再随意杀人了！”慕容彻紧张起来，双臂颤抖，锁着他的铁链，碰撞出粗劣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这话会影响陈若白，她若觉得卓清不听话，不论她是不是女子，都会死！
他只得再说，“卓清若是与你政见不合，你想办法让她看到男人的低劣之处，断了她的念头即可。”
“哦？”陈若白眼里含着意思兴味。
她的脚勾起慕容彻的下巴，很是玩味的说道，“这个办法，不错，慕容彻，男人都是低劣无耻的人，如你一样！”
慕容彻虚脱无力的倒在地上，他早已不会再去跟陈若白争辩什么了。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死在她手里。
她手里的血，沾染的太多了，她身上的冤魂，也太多了。
杀孽太重，是无**回，有来世的。
陈若白从慕容彻这里得了思路，便吩咐辛荑去办事了。
她则是又亲自去找了容笙一趟，容笙在军营里忙碌，她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本职，而且她总是想起被楚奕枫喂了蛊虫，变成蛊尸的那几个死囚。
虽然他们该死，但是不应该死成那种凄惨的样子，人也不是她亲手害的，但她总会想起楚奕枫，然后，彻夜难眠。
陈若白在军营里见到容笙的时候，容笙正在给一个普通士兵上药。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一根银簪固定住长发，素净的腰带上，挂着全是随时能够用的药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容笙的美，就是这么淡然素雅到极致，令人钦佩又不敢亵渎的高贵。
哪怕她双手挽起袖子，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臂，也没有人敢轻易妄想什么，因为有一种美态，是高雅不可侵犯。
陈若白钦佩这世间每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容笙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一直很敬重容笙，她想救人，她也不拦着。
她耐心的等着容笙救完了这个士兵，才开口跟她说话，“容笙，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很恨我，很讨厌我？”
容笙看了她一眼，并未惧怕，而是从容的在水盆里净手，冷冷道：“我不必对你付出任何情绪，你我不过是交易，我替你做事，你许我未来。”
陈若白心中微微震撼，容笙这股子淡然里的高傲，还真是格外让人动容。
怪不得楚奕枫爱她爱的疯魔。
“但是你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我近来，已经能够操控有思想的蛊尸了。”陈若白伸出手，她白玉无瑕的手掌上，半个巴掌大的透明瓷瓶，显得格外扎眼。
容笙心头的危机感被勾了起来，“你用活人做蛊尸，成功了？”
“是的。”陈若白毫不避讳的告诉她。
容笙的心更加沉重了，陈若白的强大，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一旦蛊尸变成有意识的人，可以被操控着上战场，那所有的活人，都会变成蛊尸，成为陈若白手里的蛊尸大军，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水关守不住，大晟朝被蛊尸大军侵入，那会有多少人丧生？
苏映雪和楚奕寒怎么办，楚奕枫和楚曦……
“但是我还在慢慢试，现在那些蛊尸，上不了战场，只能让一些百姓去代替了，让楚奕寒看看，他即便放了那么多的热气球，唤起了无数城中女子的回忆，也是无济于事的。”陈若白轻笑着，将这一瓶药，放到了容笙手上。
她说，“下午我就会派人送一批普通男人过来，你让他们喝下这些药就行了。”
陈若白说完就走，完全没有要跟容笙计较热气球的事情，连问都没有问她，是不是她给楚奕寒传递的消息。
但是这药放在容笙的掌心，就像岩浆一样滚烫。
容笙立刻拿到了一个桌子上，要试探这些药的药性，但是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别动。”
男人低沉带着沉戾的嗓音，呼出的气息，都有着他独特的灼热，像是要将她的肌肤燃烧起来一样。
容笙用力的挣开了他，“楚奕枫！”
楚奕枫这次是乔装成一个受伤的普通士兵，吊着手臂，混在这个军营里。
这里脏乱臭的气息，以前他是根本不会来沾染的。
也不知道容笙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夺过容笙手里的药，警告她，“你研究它的药性也没有用，时间紧迫，陈若白下午就送人过来，你只能选择给她送来的那些人下药，没有办法救他们，收起你那些不堪大用的慈心。”
容笙神色渐冷，她不能认同楚奕枫的残忍，“我相信我的医术，这若是毒药……”
“是毒药你又能怎么样？”楚奕枫神色淡然，眼神里的冷静，让他看起来跟平时的疯批完全不一样，“你不给那些人下药，陈若白有一百种方法折磨死你，你以为她为什么不问你热气球的事？她怀疑你，但是不想杀你，她让你也跟她一样，手染鲜血，到时候不论你做多少好事，救多少人，都抹不去，你跟她一样，是残忍的同类这个事实。”
容笙微微愣住，她倒是没有楚奕枫想的这么透彻，但他透彻之后，留给她的，就是艰难的抉择。
要变得跟陈若白一样，残害无辜百姓？
容笙摇头，她做不到。
她这双手，只救人，从不害人。
“别跟张白纸似的，你这一生，从未杀过人，害过人吗？”楚奕枫嘲讽的勾起唇角，眼神冰冷。
容笙本可以理直气壮的摇头，“我从未……”
杀过人。
但她害了一个人。
不，是两个。
她的女儿，还有，他。
容笙的眼光渐渐黯淡了些，心也跟着泛起疼痛来。
楚奕枫不知为何，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真是烦透了这种没来由的心痛，跟女人似的。
他用力的往心口捶了一拳，容笙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本王痛，有点毛病，正好，你赶紧给本王看看。”楚奕枫烦躁的伸出手，让容笙给他把脉。
第1340章 陈若白的丧心病狂
容笙当真以为他有什么事，可把脉之后，她微微蹙眉，“你没事，身体很好。”
她给他下的那药，除了让他忘了她，对他的身体，不会有其他影响的，就算是有后遗症，也是服了两种药性相冲药物的她，会更难受。
从看到楚奕枫的时候，她就开始小腹坠胀，酸痛无比，且女人该来的月事，她已经停了几个月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是现在最为棘手的，是陈若白让她给她送来的那些人下毒。
容笙出去略略看了一眼，竟然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被抓来的时候，满眼茫然，像是马上要进屠宰场的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无助，还有不敢反抗的愤愤不甘。
军营里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救他们，也不敢救。
毕竟，他们自身都难保。
容笙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给这群无辜的百姓下毒，尤其是经过她救治，好几次被她救回性命的一名副将来问她，“容大夫，你能不能放过他们？百姓无辜，他们家里，可都还有儿女，有些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尚未婚配，人生还没有开始啊。”
他是个铁血军人，可是如今在容笙面前，语气也低的可怜。
只想为那些可怜的男子，谋条活路。
容笙摇头，“我不会害他们的。”
副将脸上，才有了高兴的神色，可他一出去，楚奕枫便直接来告诉容笙，“本王已经把陈若白的药下进了他们的饮用水里，那些人必然会出事。”
“楚奕枫！”容笙冰冷的脸上满面怒容，“你在害他们！”
“你不肯下手，本王替你来，容笙，别忘了你在做的是什么事，你不肯害这些人，将来只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失去性命！若水关十万百姓，大晟朝千万百姓，等陈若白的蛊尸攻进大晟朝的那一刻，他们的性命全都岌岌可危！”
跟眼前这几十人比起来，楚奕枫绝不会因为怜惜他们，而让容笙的身份暴露。
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不能毁在这小小的细节上。
容笙想要出去阻止，她气红了眼，可楚奕枫拦住她，她只能亲眼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喝下下了药的水，他们的眼神还很清澈，许是因为那个副将劝他们，说容笙心善，不会害他们的缘故。
可是他们吃了药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笙的心，被人狠狠蹂躏着。
当初在楚奕枫身边被他折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你尽可瞪着本王发泄情绪，只要你发泄完了，记得自己还是个内应就好。”楚奕枫丝毫不在意容笙怎么恨他。
他跟容笙不一样，他见过的腥风血雨，可太多了。
他这手上沾染过的人命，也海了去了。
容笙不肯做，下不去手的事情，他不介意当恶人，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让她继续在陈若白这里，为楚奕寒做内应，获取消息即可。
那些人被带走了，容笙看到有些男子，在路上就已经出现了可怕的症状，似乎是开始被蛊虫蚕食了。
她闭了闭眼，心知自己无法阻拦，只是心口那股堵着的气，越发令人难受了。
可楚奕枫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楚奕枫问了她近来陈若白的安排和情况，容笙按下眼中的情绪，冷声道：“城中女子思念夫君之人，都被陈若白关起来断水断粮了，如今的女相卓清，也被关了起来，城中确实大乱，都是辛荑每天马不停蹄的在派人镇压暴乱，可陈若白若是安抚了卓清，再派蛊尸出动，其他人也不敢反她，这琼州城一样难拿下。”
“陈若白就没有弱点吗？”楚奕枫眼中酝酿着诡谲的风暴。
“她有，有一个人，被她锁在后殿之中，但是谁也没见过。”容笙皱眉，陈若白这样的人，越是藏的深的，才越是让她忌惮，或者是她绝对不能让人看到的弱点。
“找机会去探那后殿，被发现了不要慌，等本王来救你。”楚奕枫宽厚的大掌，按在她肩膀上，明明只是一个想给予她安全感的动作，容笙却骤然觉得滚烫，猛地退开。
他的温度……跟以前一样灼人。
“怕什么？本王能烫死你？”
楚奕枫冷声讥讽，这女人也着实有趣，认识他，讨厌他，又关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矛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个正常人呢。
不过本来她也与他不同。
看着面冷心硬，让她下毒害点人，她自己不要命都不肯。
傻子。
楚奕枫要走的时候，容笙还在他身上洒了点药，说是让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重些，以免被人发现了。
楚奕枫嘲讽勾唇，“你还真是关心本王。”
“我没有。”容笙退后，侧过脸颊，清冷的侧颜如雪山之巅的花朵，清贵无比。
楚奕枫心中对她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这女人跟他的牵扯，定然不浅。
“对了，楚奕枫，回去禀告楚奕寒，陈若白对映雪和林思思，十分在意，也许会对她们下手。”这是容笙观察得来的结论。
楚奕枫将消息带回来给楚奕寒，楚奕寒坐在军帐之中，对容笙的话，他是相信的，看向苏映雪的眸光，也更为关心。
苏映雪抿唇，“我倒是不怕她来害，阮圣也在，蛊毒要不了我的命，只怕是思思要注意了。”
林思思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呢，近日就已经耐不住开始练剑了。
“若本王是陈若白，本王就先杀了你。”楚奕枫挑着眉，不怀好意的看着苏映雪，“他这么爱你，弄死你，他得死一半，林思思的价值没这么高。”
“呸！弄死你信不信？”阮圣扬起胳膊就要朝楚奕枫扔毒药。
俨然，没将他当做阁主。
楚奕枫则是挑眉，“听说你养子还在西阁？”
阮圣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是年纪大了，活动活动筋骨，阁主您不用这么认真。”
楚奕枫轻嗤一声，笑容中带着蔑视。
他们在一起的气氛一向不好，可是端坐在上方的楚奕寒，沉稳出声，“若是朕，必然先打你的主意。”
第1339章 挑到了极点的对立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在林思思身上。
林思思下意识摸着腰间的幽冥刀，“我？”
陈若白想杀她啊？
“若能将你劝降，许你至高无上的位置，让你在大晟朝为一品女将，于她而言，你就是大晟朝的半壁江山了。”楚奕寒看向林思思的目光，沉重了些。
林思思又猛地跪下，“皇上明鉴，末将至死也不可能为旁人所用，此生只效忠皇上，和末将……最敬重的师父！”
她双手抱拳，眼神真挚，看向楚奕寒的眼神，带着绝对的敬畏和崇拜。
她死都不会背叛楚奕寒的。
她的君主，她的师父啊！
“朕没说收你为徒，起来。”
楚奕寒冷硬俊朗的脸上毫无表情，林思思摸着刀站起身，小声说道：“没说也给剑谱了，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在教她了！
她不管，她就是有师父了！
苏映雪瞧她那点小心思，出门在外，剑谱和兵书都绑在腰带上，不见她身上有半点胭脂水粉的气息，倒是这一身英姿飒飒和对兵法武功的痴迷，太过与众不同。
琼州城内乱，辛荑马不停蹄的镇压暴乱，足足忙了三日，陈若白派去抵御楚奕寒大军的蛊尸也消耗了不少，她们一个出兵，一个练蛊，皆是累的元气大伤。
辛荑半夜提刀入琼州府，拜见陈若白时，喘着粗气告罪，“公主，末将无能，各地都有暴乱而起的男子，女子依附于他们，甚至助他们将您赐予女官们的府邸给烧了，救走了不少男子，三面城墙也终日都有攻城之人，蛊尸怕是所剩不多了，再有两日，楚奕寒大军压境，琼州城便支撑不住了。”
陈若白也累了，妩媚娇柔的一张脸，苍白的可怕，练蛊是十分消耗精气神的事情，她已经许久不曾停歇过了，这会儿才停下来，她告诉辛荑，“不必害怕，今夜之后，琼州城，便稳定了。”
“今夜？”辛荑微微震惊。
“卓清不是思念她的丈夫和儿子吗？让她去见好了。”
陈若白嘴角斜勾，眼中溢出一抹蔑色。
楚奕寒破她城墙，她就让楚奕寒看看，他的城墙，是怎么被破的！
夜间，大批蛊尸冲向若水关，军鼓声响起，整个若水关都被惊醒了。
而琼州城内，则只有一处是乱的。
卓清被放回了自己家，她原是丞相之女，左将军之妻，将军府里，有她最惦念的夫君和孩子，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苦，她知道，所以陈若白给她自由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是奔回来探望他们。
谁知道家里等待她的，不是过着苦日子的夫君和儿子，而是朝她迎面刺来的利器。
“噗嗤！”
小男孩手持长矛插进了卓清的腹部，卓清猝不及防，疼痛感袭来的时候，她才看清夫君和儿子看待她时，眼中的蔑视和想除之而后快的痛恨。
卓清痛的落泪，“夫君，恒儿，我……”
“莫唤我夫君！你这个助纣为虐，肮脏不洁的女人！琼州城被你们这些女子祸乱，简直是奇耻大辱！女子只应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可你，竟然学我们男子做什么女相，拿着手中的权力，便草菅人命，淫乐享受！简直是丧门星，本将军今日便要为琼州城，杀了你这妖女！”
脸颊凹陷，嫉恶如仇的男子，持剑朝卓清刺去。
那一瞬间，卓清的心都碎了。
她是爱他们的，她一直在极力劝谏陈若白，不要如此虐待他们，甚至为了他们，不惜跑去打开城门，想找若水关的皇帝来求救，恢复琼州城往日光景。
可是他们……
她年幼的儿子虽然武功微弱，可刺进她身体里的矛，却是清晰的在搅动着她的血肉。
原来她尽力维护，拼命死守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卓大人！”辛荑赶到，一脚踹翻了小孩子，将卓清从她夫君手中救了下来。
饿了他们多日，他们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跟辛荑相较，辛荑身后的女兵，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他们。
卓清捂着流血的腹部，眼神痛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你们是以为，女人就活该一辈子被你们糟蹋吧！生而为女子……凭什么被你们欺辱背叛，还要为你们贤良淑德？”
她出身高贵，饱读诗书，皇帝都曾赞许她，若为男子，必然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可她偏偏只是女子，只能嫁为人妻，相夫教子。
如今……
“卓大人若还想相夫教子，本将军可为这二人求情，留他们性命，让你们一家离开琼州城，不必再为公主操劳。”辛荑遵照陈若白的吩咐，如此‘劝谏’着卓清。
卓清面色惨白的冷笑，“相夫教子？他们也配？”
卓清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将军府，奔到陈若白面前，她眼神愤恨的磕头，“公主所言非虚，男子便是天生贱骨，鱼肉女子，欺压女子，以我们取乐！我们凭什么不能奋起反抗，凭什么要一辈子为他们辛劳，奉献！”
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她得到了什么？
才华无处展示，夫君和孩子，都弃她如敝履，还说她淫荡无耻，贪图享乐……
“呵！”卓清惨笑，眼中已然酝酿起风暴。
陈若白很满意她的反应，亲自扶起她，为她疗伤，嘱咐她好生休息。
但是卓清性子强起来，根本不会在乎休息，她告诉陈若白，两天时间，便可平定城内乱象。
她让陈若白放出那些被囚禁起来的官家男子，再派辛荑盯着，这些被关的穷凶恶极的男人，没有一个回到家中不是找自己的女人出气，折辱打骂她们的。
官眷贵妇的思念和期盼，都被无情打破，她们对男人只有恐惧和憎恶。
相比死在他们手中，必然是掌握权势，主动攻击，凌驾于男人之上，要让她们有安全感的多。
卓清还写了《告女子书》，才华斐然，气势宏伟，让琼州城所有女子都振作起来，不以男人为念，磨炼自己的性情，能力，有才者，为陈若白所用，有财者，为城中所接济，开设女子学堂，演武堂，令所有女子，皆有所学所获所得，独立性强。
城中男人与女人的强烈对立，被卓清挑到了极点。
第1342章 琼州太子
若水关外，哀鸿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经久不散，这本是战场常见的光景，可这副光景，让若水关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无比的沉重。
尤其是看到城门口倒下的血肉之躯，他们全都是粗衣麻布的普通人，林思思看着他们的尸体，双眼猩红，愤怒大骂，“该死的陈若白，竟然逼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上战场，她还是个人吗！”
“她不是！”
苏映雪在蹲下检查这些普通百姓尸体的时候，眼神愤恨，“他们都被下了毒，即便是不来战斗，也活不了几日，这毒性使他们身强体壮，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也会……飞快要了他们的命。”
几千人的性命，就这么葬送在了若水关的城门口。
若水关的城墙破损了，但是他们的性命，也这么白白的没了。
而身为守护若水关的人，他们就像是刽子手，在屠杀无辜的百姓。
手染了百姓的鲜血，叶家父子，林思思，他们心中都不是滋味，还有他们手下的主将和士兵，整日士气都是低迷的，甚至有人来问林思思，“将……将军，我们若追敌方过去，该不会还是杀的普通老百姓吧？”
他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刀口的血，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
他们遇到的，不是强劲的对手，不是凶猛的军队，而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啊！
他记得自己刚刚砍死的那一个，穿着儒雅的长袍，戴着帽子，模样文雅秀气，像是个教书的先生。
就这么……死在了他手里？
他不敢相信，这位先生的家里人若知道了，该是何等的难过。
林思思擅自做主，“莫追了，本将军受罚，我去……请示皇上！”
“林将军，出兵有规矩，若是不追，只怕有违军令！”叶清儒好意劝谏林思思，还是要按军令行事。
“可是再追上去，若有遇上被施毒的老百姓怎么办？”林思思用力握着刀，恨恨咬牙。
“可是……”
“不必追了。”
就在他们为难的时候，男人沉稳有力的嗓音传来。
“林思思，打扫战场，叶清儒撤兵回营，彻夜操练。”楚奕寒站在城墙之上，冷声下令。
众人跪下，“末将遵命！”
苏映雪和阮圣，留下来跟林思思一起打扫战场，林思思还要找人来修筑城墙，今夜是铁定没有时间休息了，苏映雪和阮圣则是搬了一具尸体回去药庐，仔细研究了一番。
阮圣剖开尸体，提取毒液之后发现，“这女人可真是丧心病狂，什么乱七八糟的毒都有，我都不曾这么用毒害人。”
陈若白竟然把这猛烈的，一吃就无解的药，全都撒在了寻常百姓身上，让他们来攻城，丧心病狂！
苏映雪脸色微沉，研究之后，将这具尸体掩埋了，可就在她掩埋尸体的时候，发现另外一边蛊尸尸堆中，有诡异的动静，她和阮圣过去一瞧，发现其中一个蛊尸，竟然还有脉搏，还没死！
“我……我……”
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却还能发出声音来。
阮圣瞪大眼睛一跳，“卧槽！这都还没死？”
“阮圣，快把他挖出来，他是陈若白用活人练的蛊！还没死呢！”苏映雪大为振奋，立刻给阮圣手套和口罩，跟他一起动手将这具没死的蛊尸给挖了出来。
阮圣也着实佩服苏映雪的胆量，蛊尸身上有蛊毒不说，战力还很强，可能随时随地的被他们伤害，她竟然还敢挖出来研究。
苏映雪跟阮圣费心费力弄了半天，没让旁的不懂医术的人插手。
把这具蛊尸弄到药庐里之后，苏映雪把他帮了，然后开始给他诊脉，她惊奇的发现，“他没有脉搏了，可是竟还有气息，还能说话。”
“活死人？”阮圣抓了抓头发，很是惊诧。
没脉搏的人必然是死的，可这还能喘气儿，还能说话……
也就是他跟龙淑离混过，接受度高，换个普通大夫来，吓都得吓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阎王附身了呢！
“你要怎么着，该不会想要……弄活他吧？”阮圣想起都头皮发麻。
“为何不可？容笙姐姐潜伏在陈若白身边，她说陈若白开始用活人练蛊了，若是练出能够随意操控的活人蛊尸，放在战场上，我们的士兵更要吃苦了，若是我们能研究透，想出应对之策，便能与陈若白抗衡了！”苏映雪现在，满眼想的都是怎么救人，怎么能抵抗陈若白歪门邪道的蛊术。
阮圣真不想跟她一起做这种恐怖的事情，他很想养老啊！
但是他能看着苏映雪一个人忙碌吗？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母女俩的！”阮圣气呼呼的，跟苏映雪一起在这具蛊尸跟前忙活了起来，他们一天一夜都没从这里出去，竟然弄出了奇迹，这个本该前日晚上就死去的蛊尸，竟然一点点恢复了心跳和脉搏。
他脸上的血肉都被刮去了不少，露出可怕的白骨和破烂的肉皮，血红的丝，看着极为恐怖渗人。
苏映雪验出了他的血型，发现与自己血型一样，便用自己的血，输入了他体内，然后他就恢复了心跳和脉搏。
准确的说，是他体内的蛊虫有了血的滋养，就让他‘活’了过来。
苏映雪看到人活了，便松了一口气，“阮圣，只要他活着，那些蛊虫就还活着，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研究，怎么杀死蛊虫，也能让这人……活下来。”
阮圣扶着脸色苍白的苏映雪，“这人活着本就是奇迹了，杀死蛊虫怕是难了，只能看这蛊虫在他身上活多久，但我看，这些虫子是没有蛊母控制的，在他体内也活不了多久，除非能一直有血滋养着它们。”
苏映雪眉目微拧，眼神凝重。
他们还是解不了这蛊毒。
苏映雪实在累了，被阮圣扶回去休息了，楚奕寒来看过她一次，吻了吻她的脸颊，便又往军营去了。
这两日，全体士兵都在不停的操练，没有歇息。
他们之前的操练都不曾这么辛苦，但是楚奕寒下的军令，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服从。
第1341章 答应，做她师父
因为战前发生的事情，太令人震撼，太影响军心了。
林思思打了这么多次仗，只有这次，她彻夜难眠，心绪大受影响。
她睡不着，拿着楚奕寒给的剑谱，到一片空地上练了一个时辰，累的浑身发汗，才缓过些劲儿来。
她突然发现这片空地上还有个人，她跑过去一看，猛地跪下，“皇上！末将……无意打扰！”
原来楚奕寒也睡不着！
楚奕寒抬头看着夜空，冷声道：“不必拘礼。”
“是。”林思思起来之后，握着刀，擦了擦汗。
跟着楚奕寒出来打仗是一次，但是楚奕寒在外，也没有苛求太多礼节，所以让她心直口快的忍不住了，“皇上，陈若白草菅人命，实在可恶！末将恨不得现在就杀进琼州城，取她性命！”
“嗯。”楚奕寒淡淡的。
换做往常，他肯定会教训她，说她心浮气躁不沉稳，还会说她异想天开，现在怎么可能杀得了陈若白？
若能，他怕是早就提着青锋剑去了。
但是这次，只有一个嗯字，像是在同意她说的话一样。
林思思眼中带着诧异，楚奕寒看了她一眼，“此刻无人，不必拘君臣之礼，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他不会教训她的。
“皇上……”林思思心头一暖，抿唇道：“您也很惋惜，那些平民百姓是不是？他们即便弄破了城墙，可他们也是无辜的对不对？”
楚奕寒：“嗯。琼州城中，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可蛊尸大军强势，我们若贸然出兵，只怕损失惨重。”林思思气恼握拳。
进一步，伤亡惨重。
退一步，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
多年征战，从未这么棘手过。
“林思思，若以你为饵，身处险境，你可愿意？”楚奕寒转过身，看着嫉恶如仇的林思思。
林思思微微一怔，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发了愣，“以我为饵？”
许是楚奕寒身上那股距离感和压迫力被他刻意收敛了，林思思连‘末将’二字，都忘了说。
她思考了一番，骤然想到，“您是想，陈若白会打我的主意，让我假意投降，似容笙一般做内应？”
楚奕寒还没开口说，她又摇头，“不对不对！我不是做内应的料，陈若白会看中，也只会看中我能领军打仗，以我为饵……吊她上钩，然后您再攻城？”
“大致如此。”楚奕寒眼神有些凝重，“若成功，可减免伤亡，也可救琼州城百姓性命。”
林思思大笑，“若能如此，自然是好！”
她单膝跪下，满脸高兴，“若是皇上有计策了，思思愿为皇上鞍前马后，尽忠致死！”
“闭嘴。”
楚奕寒伸手扶她起来，“不要动不动将‘死’字挂在嘴边。”
林思思嘿嘿一笑，“将军百战死！我既为将，就要随时做好为国为君战死的准备！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愿望，皇上……师父！您帮我实现一下呗？”
“朕让你叫朕师父了吗？”楚奕寒挑眉，冷睨了她一眼。
君威尽显。
林思思又跪下了，小声道：“教都教了，怎么不能叫师父了？”
有这么表里不一的皇上吗？
要么别给她剑谱嘛！
许是楚奕寒给了她剑谱和兵书，纵容的她，还敢小声朝楚奕寒问，“师父，无涯谷是不是每个弟子，都会有一块师父亲自刻了名字赐下的金牌？什么时候给我啊？”
“没有，休要放肆。”
楚奕寒一把将林思思推开，林思思狗皮膏药似的跟在他身后，“师父！师父别走嘛！给我刻一块金牌，我保证不出去嘚瑟！师父，我将来还得嫁给你侄子呢！你别小气嘛！师父，给我摸一下青锋剑呗？师父师父……”
林思思追着楚奕寒喊了一晚上的师父，喊到军营的时候，她才闭嘴。
楚奕寒见她识趣，才没跟她计较。
倒是叶清儒也睡不着，晚上碰到林思思，看着她一脑门的汗，精神抖擞的样子，上前请教，“林将军，您也晚上睡不着？这是……刚练完回来？”
林思思点头，“对！叶将军，睡不着就别睡了！操练起来，来日上战场，咱们去取陈若白的人头！”
叶清儒也是个勤奋的，当即回去取了长枪，与林思思一道练功去了。
苏映雪感觉到楚奕寒回到了军帐之中，但是他没似以往一样来抱着自己，而是点了烛火，坐在桌前，一双手在忙碌着什么。
苏映雪披衣起身，想劝楚奕寒早些休息。
这些日子，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休息好的，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身体硬朗。
但她拿着夜明珠靠近的时候，才发现，楚奕寒不是在看地图，不是在写兵书，而是在刻东西。
他这刻东西的方法有些夸张，不是用刀用匕首，而是化内力为刃，一笔一划的，在一块金牌上刻着字。
“林……”苏映雪看着楚奕寒用内力刻出来的第一个字，撑着下巴，软软出声，“我的夫君，要给别的人刻东西啦？”
这可是一块金牌呢！
楚奕寒登基以来，还没给人赐过金牌呢，这不光是要赏赐，还是以内力刻名字，这是何等殊荣啊？
她都没有。
楚奕寒一气呵成，刻成了一个‘林’字，却没有再进行下去。
他放下金牌，揉了揉苏映雪的脑袋，“你想要？跪下磕头，叫声师父来听听。”
苏映雪拍掉他的手掌，轻哼了一声，“想都别想。”
以前她该跪他，想跪他的时候，他都不让她跪，现在还想让她跪他？
脾气养叼了，她才不跪呢！
等等……
林，磕头，叫师父？
“你答应收思思为徒了？”苏映雪瞪大眼睛，满脸喜色。
楚奕寒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眸色深沉，“朕没这么说。”
“你金牌都刻了！”苏映雪把他手里的金牌抢过来看，仔细回忆着，“你之前说，你师父百岁仙人无涯子定下规矩，无涯谷之人，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赐金牌，教终身，你本想将来，收珩儿为徒，将一身武功学识传授于他的。”
第1344章 怀疑容笙
现在，他这块唯一的金牌上，已经刻上了一个‘林’字了。
楚奕寒跟她交谈之后，便放下了手，没有再继续以内力刻字，“你希望，朕把这个机会留给珩儿？”
苏映雪点头，“身为母亲，我自然是这样想的。”
楚奕寒若是教了林思思，便不能再教他们的儿子了，这多可惜？
但楚奕寒还在沉思的时候，她就继续说道，“可若这个人是思思，是值得托付的人，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说到底，是楚奕寒收徒弟，不是她。
她不能对他指手画脚的。
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往后，对他自己负责，也是要对林思思负责的。
楚奕寒到底还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将金牌放下，揉了揉苏映雪的脑袋，抱着她去床上歇息了，那一具蛊尸，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的，她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差过。
但是苏映雪的辛苦没有被辜负，那个被她输了血的蛊尸……哦不，是一个男子，他竟然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他的呼吸和脉搏都恢复了。
苏映雪替他诊脉之后发现，因为蛊虫还活在他的体内，所以他也活了下来。
尤其是，当蛊虫全都汇聚在他心脏之时，他心脏的供血能够使大脑正常运转，他也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救……救命。”
男人躺在药庐里，低低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实在太难受了，浑身上下的筋骨都被拆散了一般，撕扯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甚至想立刻死去，也比受着这种疼痛的折磨要好。
“别放弃。”
苏映雪在他身边，低声鼓励，“你现在还不是个死人，既有生的希望，就要牢牢抓住，你家中，总还有父母亲人，他们盼着你回去的吧？”
这男人摇着头，面目全非，眼神痛苦无比，“我……不想……”
那鬼蜮一般的琼州城，令他再也不想回去，再也不想多看这世间一眼，生怕一睁开眼，就是那些女人对他的折辱，生怕噩梦之后，便是无尽的血腥和杀戮。
“废物！想死早说啊，害让苏映雪割血救你，老子先放干你的血！”阮圣说着就想一刀插进这人心脏里去。
救什么救啊！
就这么一要死不活的玩意儿，现在也不算是个活人，一个被蛊尸供给生命，半死不活的废物罢了！
还得拿血养着他？
呸！
苏映雪拽住阮圣的袖子，“干什么？我是自愿救他的，你少乱来！他不愿意活，也不能是被你杀掉的！”
他们可以尊重他的意愿，不对他施救，但是绝不能让他的性命，断送在她和阮圣手里。
她为了防止阮圣乱来，还刻意用他儿子威胁他，“你要是弄死了他，我就让楚奕枫把你儿子从西阁丢出去！”
“操你大爷！”
阮圣禁不住爆粗，“他拿儿子威胁我，你也拿儿子威胁我，老子七十多岁才有个儿子容易吗？成了你们的把柄了！”
真是两个不当人的东西！
“我这不是怕你下手吗？”苏映雪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见他恼了，软着声音抚平他的怒气。
“哼！”
阮圣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生气了。
但他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苏映雪就知道，他不会再对这个人下手了。
至于这个人……
苏映雪站在他身边，如实道：“我是楚奕寒的妻子，也是大晟朝的皇后，起初救你，是想拿你研究，如何破解陈若白的毒蛊术，但我看你能醒过来，便更想让你说一些琼州城内的情况，看你身上的衣料，哪怕破损了，也能看出是天潢贵胄的，但若是你一心求死，什么都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她在男人手里塞了一根绳子，绳子上系了铃铛，若是他有需求，只要拉动绳子，她就会听到铃铛的声音，来救他。
当然，若是他不想，她尊重他的选择，并且告诉他，“我会将你和那些无辜的百姓，埋葬在一起了。”
“不……孤不想被埋葬，孤……”
宇文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像个僵尸一样，说话并没有那么轻松。
他还能张嘴，但发声是困难的，没有留住苏映雪。
他只想告诉苏映雪，他是琼州太子，不想与百姓埋葬在一起，请将他葬在远离喧嚣的一座深山上。
若水关与琼州的大战，每日都在上演，陈若白将人心玩弄到了极致，每每派服了毒的琼州百姓=冲锋在阵前，让若水关的将士杀的手足无措，军心不稳，又派蛊尸及大军在后，于军心不稳之中，残忍杀戮。
林思思与叶清儒率部下，每一日都是苦战，哪怕他们砍下的人头再多，砍倒的蛊尸再厉害，他们也没有丝毫成就感，只有满心的悲凉和创伤。
叶清儒深深的记得，自己营中的一个士兵，受了伤在他面前哭泣问他，“将军，我们终日训练，就是为了在战场上，杀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吗？”
叶清儒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心头，只有更加沉重的。
他还记得，今日冲到他的战马跟前，拿着一把破镰刀来攻击他的一个男人说，“将军，求你一枪往这里戳，让我死的痛快点。”
他那张饱受折磨的脸上，是绝望，痛苦，悲凉，孤注一掷的卑微请求，让他手里的枪，在狠狠的颤抖。
他与手下的士兵一样，都于心不忍。
他们每次战后归来，想的都是：刀只御外敌，从不对百姓。
这一点，林思思也深有同感，只不过她今日被辛荑引出去，在山坡上跟她一战，打的激烈，受的伤有些严重，她回来便在军帐中躺下了，暂时还没有去拜见楚奕寒。
她的军帐外，传来苏映雪的声音，“思思，我能进来吗？”
“可以！”林思思像以往似的豪迈大喊，然后便扯痛了伤口，嗷了一声，倒回床上。
苏映雪在外面都听到她嚎的声音了，连忙拎着药箱跑进来，将她扶着在床上躺起来，她这边给林思思检查伤口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丫鬟打扮的人，抬了一架屏风进来，然后陆陆续续的搬了几把椅子，放了好些东西在上面，然后立刻离开，被送出了军营。
第1343章 她也细腻
随后，遮挡视线严密的屏风后面，才出现了一道声音，“她的伤怎么样？”
“皇上？师父！”
林思思一个激动就坐了起来，苏映雪刚给她调好的药，在床上洒了大半。
苏映雪恼的戳了一下林思思的额头，“你再动，我就让他滚出去！”
楚奕寒一进来，林思思就跟抽疯了似的，蹦起来一会儿想行礼，一会儿又紧张的手足无措。
知道的她是尊敬楚奕寒拿他当师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叶清怡一样，喜欢楚奕寒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躺好。”林思思乖乖躺了回去，看见苏映雪皱起来的眉头，她反倒安抚着她，“我受伤习惯了，没多大事，你不用这么心疼我，师娘。”
“什么？”
苏映雪快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林思思她可真是……一个大脑瓜子！
“师娘啊
”林思思揶揄着朝屏风看了一眼，大言不惭道：“皇上都答应收我为徒了，自然可以喊你师娘了！不过这辈分好像有点问题，锦凌是皇上的侄子，我又叫皇上师父，这以后喊你婶婶还是师娘……”
有点乱。
苏映雪给林思思上完药，缠纱布的时候，用力的勒紧了一下，疼的林思思大叫，“师娘轻点！”
她也是没准备，这一下给她勒的！
“你有心思想这么多，战场上怎么就不知道多注意一下！伤成这样！”苏映雪每每给林思思上药，就会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她可还是个女孩子！即便不是为了讨以后的夫君欢喜，一身白皙肌肤，伤痕累累，让人怎么忍心呢？
林思思自己是不在意这些的，楚锦凌跟她说过，她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为了大晟朝打下来的，他对她只有敬重和怜惜，绝对不会怪她，也绝对不会嫌弃她的。
反倒是今日她受伤的缘由，她躺在床上，望着屏风，大声喊道：“师父，今日辛荑单独引我出战，想要劝降我！”
她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神采。
本来，她想立刻禀告楚奕寒的，可是她跑去见楚奕寒，就是君臣的身份，得顾忌着。
不像现在，能够私下商量。
她倒是更愿意，以师徒的身份，跟楚奕寒聊一聊这件事，听听他的想法。
“陈若白想招安你，若是你为她所用，于朕而言，是一个打击，也是大晟朝的危机。”楚奕寒的嗓音，透过屏风，冷冷传来。
林思思靠着软软的东西，觉得温热又舒服，就没管这么多，直接靠了过去，继续跟楚奕寒说道：“师父之前说的，让我为诱饵，便是指陈若白这个想法，但是今日辛荑的试探……我刺伤了她，表明绝不会投降！”
辛荑劝降不成，反被伤，在陈若白看来，只会想着为辛荑报仇，见她坚定，不会再想劝降她了。
“你做的很好。”楚奕寒并不吝惜对她的赞赏。
林思思美滋滋的笑了出来。
唯有苏映雪在这个时候，没懂这师徒俩之间的默契，捏了捏林思思的鼻子，问她，“你怎么做的好了？”
林思思连忙解释，“陈若白生性多疑，必然知道我脾气暴躁，不肯投降！我再奋力一击，拼着受伤也要给辛荑一刀，更是坚定，但我越是坚定，她就会越想要把我挖到她身边去，这样，能够让师父元气大伤，即便是要她付出一些代价，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下一场，辛荑还会来找她的。
甚至，陈若白可能亲自来找她。
开出条件，诱她上钩。
苏映雪挑了挑眉，倒是难为林思思有这样的心思。
细腻。
她往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神经比手指还粗的样子。
但是在战中，却如此细心，就像男人绣花一样。
粗中有细。
林思思颇有些得意的冲她扬了扬下巴，“吃惊吧？我师父兵书里写的，迷惑敌人，趁其不备而攻之！”
她一脸的骄傲，仿佛在说，瞧！我把师父教的，运用的多好！快来夸我呀！
苏映雪抱着她，“是，林将军，最厉害了。”
“不，最厉害的是我师父。”
林思思很是高兴，能成为诱饵，又很是得意。
她得意了半天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靠着的，是苏映雪的腿，她半个人都睡在苏映雪的腿上了，苏映雪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
她扶着床弦，站了好一会儿，才能迈开腿走出去。
楚奕寒将她抱了起来，还叮嘱林思思，“这两日不许离开军帐，好好养伤。”
“师父，我当诱饵这个机会，你记得要告诉我啊！”
林思思大喊着。
她知道，楚奕寒定然开始计划了，也想早日实施，早日拿下琼州城。
她须得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琼州府。
陈若白还在石室里练蛊，辛荑受伤回来的时候，只见到容笙，便求容笙为她治伤。
她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对容笙的那股子戒备感，从她的手碰到她的伤那一刻，就全都消散了。
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容笙的立场，甚至恨不得将她当奸细推出去砍了！
就连卓清那边，她都想请卓清，再查一查容笙，看她是否居心叵测。
但不知为何，容笙治病救人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的这股清冷疏离以及用心，能够给她极强的安全感。
她甚至感觉不到伤口那么的疼痛了，虽然能感知，容笙是在给她缝合伤口，但并没有陈若白给她缝合伤口来的那样痛苦难忍。
见她咬着唇，不放心的抬起头想看些什么的时候，容笙冷冷出声，“躺好，别动，安心。”
六个字，没有一个多余的。
就这么强烈的，让辛荑镇定了下来。
而等到容笙救治结束，辛荑也十分疲惫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容笙已经不在了，她下意识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挣扎着起来，却发现……
她真的能下床了？
而且伤口没那么疼！
容笙从门口走进来，只看了她一眼，嗓音冷淡，“再动一下，伤口就裂开了。”
辛荑立刻不动了，甚至下意识的想躺回去。
因为容笙身为大夫给人的感觉，太沉稳了。
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
第1346章 机敏的太子殿下
容笙端了药进来，递给她，“喝了。”
辛荑疑惑的看了一眼，她手里棕褐色的药，散发着的苦味，比往常的药，要重上好几倍。
容笙面对她质疑的眼神，美若天仙的脸上，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你新伤旧伤繁多，至内息不匀，内伤颇重，我加重了药量，如若不然，你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她的话很有说服力，辛荑绝对相信这是她身为一个大夫的正确做法。
但是想到接连两次的事情，热气球，还有最近与若水关交战的失利……
她对容笙还是防备的，直到她背后的大门打开，陈若白从门后走出来，她似有些虚弱，睨了辛荑一眼，“阿辛，你又受伤了？伤势如何？”
辛荑立刻站起来抱拳道：“末将轻伤不碍事，公主无须担心。”
陈若白脸色发白，脚腕上银铃晃动的节奏，都让人能够听出她此刻的脚步虚浮。
她看着容笙端着的药，心中也是有疑虑的，容笙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她的医术上质疑她，既不相信她的医术，她便端着药转身离开了。
“等等。”
陈若白素知容笙脾气，把她叫了回来，亲自查看了她的药，确定了药性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加重了药量，对辛荑的身体不会有损伤，便端到辛荑面前，“快喝吧。”
辛荑立刻把药喝了，向容笙回礼，“谢容大夫。”
“你的伤不适合再上战场，起码这两日不能再动刀枪，否则伤筋动骨，后留遗症，无法补救。”上战场的女子，看起来身强体壮，但是陈年旧伤积攒起来，会在一个关键的时刻，让她们痛不欲生。
辛荑点头，“谢容大夫提醒。”
但让她休息，她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两日，她必须去再战林思思。
陈若白日夜练蛊，精力也消耗的非常大，她知道辛荑伤重难以再战，但是目前，正是她与楚奕寒争斗激烈之时，她若是退了，便是给楚奕寒机会击败自己。
她，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男人的！
“阿辛，这两日辛苦你，继续出战林思思，无论输赢，一定要挑起她好战的性格。”陈若白冷声叮嘱。
辛荑跪下，“是，公主！为您鞠躬尽瘁，哪怕是死在战场上，末将也毫无怨言！”
“何必如此？”容笙本不掺和她们调兵遣将的事，但想起楚奕枫给她的消息，她还是多问一句，“劝降林思思，难道不比跟她血战到底好处更多？”
“容大夫也懂兵法？”陈若白挑了挑眉，容笙在她这里鼓捣些什么，她很是有谱。
容笙爱救人，见不得人死，她愿意在军营里忙活，替她救治士兵，让他们能够打仗，她也不说她偏心男人。
但是今日……容笙竟然开口说了战事上的事情。
“我不懂，只是不想再见血流成河。”容笙冷着脸，面对陈若白眼中的怀疑，她丝毫不心虚。
陈若白坐在软榻上，颇有意思的看着容笙，“林思思可是楚奕寒麾下大将，朝中五品将军，本公主给什么条件，才能劝降她？”
“这是你要思考的事情，我无法参与，但我只有一个想法，尽量减少伤亡。”容笙冷冷说完就走了。
她身后，辛荑满脸疑惑，“公主，你说，她当真有异心吗？”
辛荑捂着自己的伤口，顿时有了危机感，但是她求陈若白给她把脉，又找了城中的女医官来给她验伤，都没有发现异样。
就连陈若白都说，“容笙给你缝合伤口，所用的药物，连我都未必做的到，她绝没有害你。”
但是容笙有没有异心，她到现在无法完全判定。
因为容笙特立独行，似人间仙子，让人根本追摸不透，无法掌控她的心思。
“公主，容笙的医术如此超群，若想让她臣服，不如用蛊控制她。”辛荑建议，这样一来，容笙听话，才能为她们所用的放心。
“不可。”陈若白当即摇头，“蛊虫只对心存畏惧的人管用，容笙这样的……她的骨头只怕比慕容彻的骨头还硬，用了反而激怒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那若她存异心，咱们该怎么办？”辛荑觉得不踏实，容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她们得益，若是容笙是内奸。
她们只怕要大受创伤。
陈若白冷笑，“本公主与她的交易，便是楚奕枫，她若有疑心，她能逼疯楚奕枫，楚奕枫就不能逼疯她吗？”
她是不怕容笙背叛她的，她对容笙的弱点，一清二楚。
倒是容笙的底线和原则，让楚奕枫每每见了她，都少不得好生嘲笑她一番。
楚奕枫扮蛊尸扮的次数多了，倒也得心应手，只是弄在身上的东西又脏又臭，他有些烦，但一见到容笙，他总要毒舌两句，“你若没这么有原则，今日在辛荑药中藏毒，便能帮楚奕寒解决心头一患。”
可惜她这个人，就这么死板。
“辛荑死了，激怒陈若白，只会让她更加疯狂的进攻，琼州将士和百姓，若水关的战士，只会更惨烈，且我的性命，一定保不住。”容笙不害人，但不代表她不会深思熟虑。
她刚才确实有个好机会，能够杀了辛荑，但随之而来的祸患，也是无穷无尽的。
陈若白一定会在她跑出琼州城之前，用最凌厉的手段折辱死她。
她并不贪生怕死，她只是放下不下，楚曦。
“你那个女儿……如何了？”容笙没有忍住，问了楚奕枫。
楚奕枫懒懒的掀开眼皮，“被封为公主，此刻在皇城里，好着呢，就是思念本王，本王也无法回去看她。”
楚奕枫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是楚曦给他画的画，两个小人儿在大殿里玩，画的一角还印了一个小手印。
容笙有些急迫的拿过那张纸，看到熟悉的笔迹，她发现楚曦的画艺又进步了，想来宫中有最好的老师教导着，楚曦应当生活的很舒适。
她的画，也不似之前画给她看的那般，冷硬了。
她还会俏皮的在纸上，印她的手印给楚奕枫看。
第1345章 回忆逐渐涌起
父女情深。
果然，是跟她在一起，不一样的。
容笙眼中，溢出一抹淡淡的满足。
楚奕枫对她观察细致，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躲不过他的眼睛，他冷嗤一声，“这是本王的女儿，你这副样子，本王会以为，这孩子是你给本王生的。”
“你做梦！”
容笙下意识低斥。
楚奕枫眼神冷冽，“你想的美。”
他楚奕枫要娶的妻子，绝不会是容笙这样的，冷硬脾气臭，除了一张脸，没别的吸引人的了。
不，她这张脸也不吸引人，空有美貌。
楚奕枫将楚曦的画收好，放进了怀里就要走。
“等等……”容笙倒是没忘了正事，“明日辛荑还会大战林思思，陈若白有心劝降她，我已按照皇上吩咐建议陈若白，陈若白可能会亲自去见林思思。”
等到陈若白亲自去见林思思的时候，就是绝好的战机。
那个时候，将她一举歼灭，夺下琼州城，解决后患，一劳永逸。
“知道了。”
楚奕枫拿了消息出城，赶回若水关，本来他武功高强，又乔装成蛊尸，并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可暗处，一双盯着容笙的眼睛，就看出了他的背影。
黑色兜帽下，那布满伤痕的下颌，扬起锋利的弧度，嗓音如被拷打过一样嘶哑，“楚奕枫，呵呵……”
楚奕枫回到楚奕寒的军帐，说了容笙给的消息，与楚奕寒揣测的一致，林思思再继续打几场，陈若白就该亲自来找她谈了。
且陈若白给出的条件，必然是符合林思思心意的。
“征战四方，为大晟朝第一女将。”
楚奕寒看着林思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那么一瞬间，林思思双眼放光，她有这个欲望，甚至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这就是她想要的！
成为第一女将。
可是她又看了楚奕寒一眼，平静的告诉他，“皇上，陈若白这样说，末将肯定会动心。”
这也是她从小的愿望。
“嗯。”楚奕寒显得格外深沉，什么事情，他都捏的准，猜得中。
但他还没有交待林思思，只是吩咐她，这几日如常出战，不必想着太多，影响了她的发挥。
林思思去操练了，军帐中便只剩下了楚奕枫和苏映雪。
苏映雪其实早就想私下问楚奕枫了，“你……没有对容笙怎么样吧？”
她是既担心楚奕枫想起来了发疯，又怕他不发疯，对容笙态度冷淡，愈发的折磨她了。
这人喜怒无常，反复无常，让人处着就难受。
也不知道以前那么多年，容笙是怎么受过来的。
楚奕枫没对容笙怎么样，可他这人就恶劣的很，扬唇便道：“没怎么，不过是睡了她，玩玩罢了。”
“楚奕枫！”苏映雪当即就被点炸了，一手银针就要朝楚奕枫射过去。
“楚奕枫。”
楚奕寒冷声提醒他。
楚奕枫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楚奕寒走到苏映雪身边，握住她的手，“他胡说的，他已然忘了容笙，便不会碰他。”
“这个人……”苏映雪抓了抓耳朵，“怎么这么恶劣呢？”
“鬼市那地方，没有一个人正常的。”
楚奕寒见她苦恼，便说笑了一句安抚她。
苏映雪笑了出来，“也是，那地方出来的人，楚奕枫能正常才怪了呢！”
“朕有件事要问你。”楚奕寒将苏映雪拉着坐下，将她抱在怀中，询问着楚奕枫的情况。
虽然他们两个经常水火不容，但现如今，楚奕枫的身体状况，还是苏映雪在照料，苏映雪说，“他本身无碍，容笙姐姐让他忘情的药，也不会伤身，只要他不自己作出些幺蛾子来。”
苏映雪关注了楚奕枫的身体这些日子，才发现一件事情，容笙给楚奕枫用的药，绝非一日之功，要让他忘记，又不能伤他身体，即便她有最好的医术，中西医精通，要研制出这样的药来，也十分费神，想来这三年，她为了研制这样的药，没有一刻好好歇过。
她还生下了容曦，教养着她，如今更是为了她们，在那蛊尸窝里，做着内应，这得是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的？
“容笙此人，异常的矛盾。”
楚奕寒淡淡道，“无道身边长大，她与楚奕枫，各有异处，两人在一起，确实伤人伤己。”
感情纠葛时，恨不得杀了对方，抑或折磨对方取乐。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相处还算平和。
苏映雪对别人的爱恨情仇，看得多了，便觉得掺和不了，只是旁观罢了，如今她倒是更为思念孩子。
她搂着楚奕寒的脖子，靠在他胸前，柔声说道：“你想珩儿吗？珩儿会不会夜里哭着，想要娘亲和父皇？”
楚奕寒的心，顿时就柔软了下来，“他不会哭的。”
他怕苏映雪分心，便没有告诉她，他前些日子便把墨七派了回去，让他照管着楚珩，眼下墨七传来的信中，都是说楚珩很好，有楚锦凌教导，有楚曦陪伴，在宫中玩乐，每日都很开心。
苏映雪点了点头，千里之外的江都城，的确一切平安，只不过宫中值守，墨七总是魂不守舍的，他脑子里那个女人的脸，越发的清晰可见了。
他甚至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红莲。
“七哥，七哥？”冷慕灵从身后蹦出来，本以为能给墨七一个惊喜。
谁料，他竟然跟个木头似的，在发呆。
墨七一瞬间失神，抱住冷慕灵，喊了一声，“红莲！”
冷慕灵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红莲……红莲是谁啊？”
她从墨七怀里挣脱出来，看到他难言的眼神里，瞬间情绪暴涨，涌出来的那种深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她顿时心头一沉，“七哥，红莲是谁啊？是个女子的名字，你……你认识她吗？”
她突然有些担心了，墨七难道，心里还有其他女人？
墨七瞬间回过神来，看清眼前是冷慕灵娇俏可爱的面庞，他立刻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认识，只是……时常想起一副陌生的面孔，今日，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第1348章 女儿家的眼泪，很珍贵
但他就是想不起来，红莲是谁，他们是否认识。
“七哥，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去歇息一会儿吧。”冷慕灵担心他的身体，见四下无人，便抱着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墨七安慰她，“无妨，我还要守着太子直至凌王殿下过来，你若累了，就先回宫去歇息。”
冷慕灵点头应了一声好，但是墨七刚才叫出来的那句红莲，像一块烙铁似的，落在了她心头。
冷慕灵在宫中翻滚了一夜，都没能睡着，第二日，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找楚珩和楚曦玩了。
因为她的画艺在江都城中，是备受赞誉的，从小跟着内个大学士学画，如今两个小家伙，也很爱跟她学画画。
尤其是楚曦，她特立独行，十分有想法，冷慕灵想教她山水画，她却爱画人物，她还用墨七给她找来的炭笔，开始画她的父王。
如今，已经画的有几分相似了。
今日，她刚教完，让楚曦自己去画，就开始坐着发呆，楚曦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还是楚珩走过来，喊了一声，“墨七叔叔。”
“七哥！”冷慕灵骤然站了起来。
楚曦和楚珩相视一眼，两个人眼中好像懂了什么，但是他们眼神清澈，也没有什么促狭的心思。
楚珩嗓音软软的说，“灵姐姐，我方才看到殿外有御前侍卫走过，以为是墨七叔叔呢，今日他还没有来。”
墨七除了在他们身边守着，便是在楚锦凌那儿，听候他的差遣，左不过是在皇宫大内，不会离开。
倒是冷慕灵，楚曦说，“灵姐姐今日没有心思教我们作画，不如我们去玩吧。”
“好呀好呀！”楚珩欢乐的鼓掌，嘟着嘴道：“我九哥说，等他忙完朝政，会带我们出宫去玩呢！我好想去山上玩呀！”
楚曦觉得他这想的稀奇，皇宫里的山，虽然没有外面的山那么大，可楚珩哪日想去玩不行，非得跑出去爬山？
一说到爬山，冷慕灵就像是被刺激了似的。
眼下，她小叔卓君离被下令关在城外，可不就是在山上寺庙里吗？
冷慕灵看着楚珩稚嫩可爱的模样，内心实在不忍利用他，可她突然跑出宫去，又实在惹眼，她便只能抱着楚珩，柔声问他，“太子殿下，带着臣女一起去玩，可以吗？臣女也想出宫看看呢！”
“可以呀！”楚珩眼神纯真无邪，一笑，颊边便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俊俏极了。
楚曦和冷慕灵在宫中收拾东西，楚珩则是带着山宝去了御书房。
宫人见了他，都会参拜行礼，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楚珩无聊便只能摸着山宝跟它说，“山宝，你觉得我笨笨吗？”
“嗷——”
山宝甩了甩脑袋，一个极为威猛的动作，看的路过的宫人浑身发颤，都顾不得仪态，就连忙跑了。
山宝知道，它带的孩子，不可能蠢。
不过这娃子就是心眼太好了，容易被人类拿来利用，上次若不是它赶到，这娃子就被冲走了。
“其实贵妃娘娘的坏，跟灵姐姐是没有关系的，灵姐姐也是个可爱的人呀。”楚珩靠着山宝，边走边蹭它。
山宝：就你心眼好！
它的眼神十分嫌弃，楚珩的笑容却越发纯真，“我知道你们都爱我！”
他已经是个特别特别幸运的小孩子了，娘亲爱他，父皇爱他，叔叔伯伯姐姐们都爱他，他只需要做好好被他们疼爱着的小孩子就好了呀。
楚珩带着山宝逛到了御书房，对楚锦凌说了想出去玩这事，楚锦凌立刻答应了他，他本想吩咐墨七，跟着一起去，却发现墨七今日不在宫中，查他的行踪，御前侍卫说，墨七今日告假两个时辰，不知去哪里了。
楚锦凌抱起楚珩，“那就不管他了，九哥带你们去玩！走！”
他也在这龙椅上累了多时了，该出去歇歇了。
他与冷慕灵，再加上一些乔装的御前侍卫，出了江都城，在城外一座山上歇息，冷慕灵趁机说她想去逛逛，便与他们分开了。
幸而他小叔是个消息灵通的，知道他们出宫了，便在山脚下等着她。
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云似锦。
冷慕灵一见他们俩，便满眼感激，“小叔，婶婶！谢谢你们！”
她对冷家的人脉运用的不甚娴熟，得亏是他们两个知她心意，在一路上就已经派人通知了她，不然她这丞相府的娇小姐，还不知道去哪座山找他们呢。
“你啊！”
卓君离手里的扇子，重重敲了一下冷慕灵的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没有太子殿下一个孩子机敏呢？”
“太子殿下？”冷慕灵满脑子事情，却不想被卓君离一扇子敲懵了。
云似锦抿唇轻笑，“你们出宫之前，我们便听到了消息，说是凌王要带着太子和公主出来，那人被你叔叔认出来是影卫，若非殿下吩咐，我与你小叔，还不能这么快的找到你呢，想必是殿下看出了你的心思，所以才允你出来这一趟呢。”
“不会吧！”冷慕灵瞪大了眼睛，“太子殿下……他才三岁不到啊！”
怎么会如此聪慧？
她可什么都没跟楚珩说！
云似锦其实也很好奇，当时卓君离跟她分析，她也不敢相信，这是个小孩子能有的心思，但是将整件事情的思路，反复一捋，她就觉得，除了太子殿下明事理，这一切也发生的太过巧合了。
而这是皇宫大内和卓君离这个丞相之间的联系，哪有这种巧合可言呢？
卓君离‘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摇晃，一脸的高深莫测，“别的孩子便罢了，你也不瞧瞧，这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独子，他便是五岁捏着银针治病救人，我都不觉得稀奇。”
楚奕寒本身就是个奇迹了，他娶的女子也是，他们两个生的孩子更奇迹，在他这里，已经没什么好奇迹的了。
冷慕灵苦笑，“若是我将来也能生出这般神童就好了。”
“你个女儿家说这样的话，真是不怕羞！”云似锦握着她的手，嗔了她一句，虽语气中带着长辈的严厉，却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如此着急要见你小叔，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347章 又见了红莲
“不用问，肯定跟墨统领有关系。”卓君离心思通透，冷书晴谋杀太子他都能想到，冷慕灵这点子小心思，他一看就透。
只不过他不知，这为人正直坦率的墨统领，还能有什么让冷慕灵不放心的。
瞧冷慕灵这一双红肿的眼睛，像是事儿还不小。
冷慕灵吸了吸鼻子，才问卓君离，“小叔跟皇上相交多年，可认识一个女人，叫红莲吗？”
卓君离嘶了一声，“红莲，倒是有这么个人……”
但是下场不太好，冷慕灵怎么想起问她了？
同为女子，云似锦自然立刻便能理解冷慕灵的心情了，她挽着卓君离的手臂，轻声道：“你仔细想想了再告诉灵儿，切莫说错了，惹得她与墨统领之间生罅隙。”
卓君离仔细想了一想，可是这事儿，他想说错，都没有说错的余地，很简单，“红莲曾是银月阁的人，皇上未登基之前，与银月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那名叫红莲的女子，应该被关在九王府中。”
“小叔，我想去九王府！”
“今日你最好不要去九王府。”
冷慕灵与卓君离同时出声。
云似锦看着他们两个的神色，略觉得事情不太妙，通常卓君离不让别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事情背后，必然是有着难以承受的严重性。
冷慕灵站在九王府门前的时候，一颗心躁动不安的十分厉害。
小叔让她来了九王府，也告诉了她，该怎么进去，可她提着裙子上台阶的时候，竟然有些胆怯……
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没来由的胆怯。
苏映雪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慕灵，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会理解，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墨七也有，但过去既已成过去，就是不必在意的，你们在一起，把握好属于你们的未来就好了。”
当时她笑容甜甜的回答苏映雪，“谢皇后娘娘，臣女一定谨记。”
那是她以为，这是苏映雪在冷家众人极力反对之下，给她勇气，鼓励她的话，现在细细想来，不就是在说，墨七以前，有过喜欢的女子吗？
就是那个红莲。
她貌美吗？她性情如何？出身如何？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一旦有这个人的出现，冷慕灵脑子里这些问题，就开始不停的冒出来。
导致她上台阶的时候，直接一脚踏空，摔在了九王府门口。
“什么人？！”
手持兵刃的士兵长矛指向冷慕灵，冷慕灵被一股寒意侵袭，下意识拿出她小叔的令牌，“我……我是替丞相大人过来的！”
“丞相大人？”
守门的士兵看了看冷慕灵手中的令牌，确认是真的之后，拱手行礼，“多有冒犯，还望包含。”
冷慕灵点了点头，魂不守舍的进了九王府，虽然她人生地不熟，但是管家看到她手中有令牌，便接待了她，冷慕灵按照卓君离说的，告诉管家，她是替皇上来看犯人的，管家便不多言，直接带着她，往一处幽深的地方去了。
冷慕灵没有来过这九王府，也不知道这迷宫似的地方该怎么进，好在有管家带着，她进了一处没有题名的院落，这里看守严密，从院门口到内院，一路都有侍卫守着，直到一扇铁门打开，管家对冷慕灵说，“墨统领今日也来了，此刻就在下面，冷小姐是要一同下去，还是等墨统领出来呢？”
冷慕灵咬着唇，“我……我自己下去看，劳烦您了。”
管家退下。
冷慕灵手里捏着卓君离的令牌，心里跟打鼓似的颤抖，她每走一步，心都会陷落一分，她害怕看到墨七与那个女人在一起，害怕墨七心里还有她，害怕……她会失去墨七。
可是脚步不受控制的，已经走下了密道。
这里幽暗无光，能够看清脚下的路，都只能靠墙壁上的一颗夜明珠。
冷慕灵走到墙壁跟前，看到凹槽里放的这颗夜明珠，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她送给墨七的！
他就……把它放在这里吗？
冷慕灵心里有气，拿着夜明珠便朝密道下面冲过去了，她倒是要问一问，这个红莲到底何许人也，她与她在墨七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还有，她这夜明珠，墨七凭什么就随手扔这里了？
可当她走到密道尽头，怒气冲冲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骤然顿住了脚步。
钢筋铸造的铁牢之中，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男子赤裸的背影，高大挺括，而缠在他身上的女子，身躯妖娆，面色红润，像只魅惑的狐妖。
冷慕灵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嘶哑，“七……七哥？”
那是墨七吗？
不……不是吧！
墨七头脑昏沉的很，身体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受控制，唯独这一声七哥，让他顿时回过神来。
红莲以为自己会跟他融为一体的时候，被一道声音打断，她模糊看去，是个女子的身影。
墨七的心上人？
红莲眼中射出一抹冷光，想将墨七推到床上去，直接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墨七醒了过来，推开了她，大喊了一声，“灵儿！”
“灵儿！？”红莲皱眉，暗道不好，连忙又缠了上去，故意嗓音魅惑的道：“墨七，别离开我，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她的话，一字不落的掉进冷慕灵耳朵里，字字致命。
她的迷茫，愤怒，痛苦，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提着裙子上前，冲着铁牢踹了几脚，“墨七你这个混蛋！你说你爱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她吼完，便哭着跑开了。
夜明珠被她遗落在地上，散发着微光，整个阴暗的密室被照亮，墨七的深思也逐渐回笼，他不是在做梦，刚才真的是冷慕灵来过了！
他低头看自己，上衣竟然不翼而飞了，而身边这个女人也衣衫不整的，锁骨精致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看着便像是发生的那种事一样。
红莲见他清醒，立刻缠了上去抱住他，“墨七，别再丢下我了，我是红莲，我才是你最爱的人。”
“你不是！”
墨七清醒过来，便将她推开。
第1350章 正式拜师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但她绝不是他最爱的人。
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是灵儿！
墨七穿好衣服连忙打开牢门，他跑出去的时候，看到夜明珠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揣在怀里，跑出去追冷慕灵。
他追上了冷慕灵，冷慕灵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墨七，你混账！你心里还有其他人，竟然还跟她……”
冷慕灵此刻多希望她瞎了！
没有看见那一幕，没有看见她最心爱的男子，跟其他女人纠缠在一起。
可是……
“呜呜！”
冷慕灵捂着脸，大哭了出来。
墨七看她哭的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灵儿，我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脑中的记忆告诉他，有这么一个人被关在王府的地下室里，他只是想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跟看守的侍卫说了两句话，下密道的时候，便昏昏沉沉的，后来见到那个女人，他更是毫无知觉自己在做什么。
直到灵儿的一声叫喊，才让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做那种事！
他当真不是有意的！
“灵儿你听我说，红莲……我只是想起了这个人，并不是有意与她做什么！今夜之事，你给我时间，让我去查一查好不好？”墨七轻轻拍着冷慕灵的肩膀，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心疼。
冷慕灵推开他，“让你查什么查！你难道还能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吗？墨七，我允许你有过去，我允许你有喜欢过的人，可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是心悦我的！你那么坚定的跟我在一起，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只要能娶我，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将一切倾心交付与你，可你却……”
跟其他女人做了那样的事情。
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该如何面对自己以后的人生？
她还能嫁他吗？
丞相府里，她的父亲，爷爷，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做？
冷慕灵不敢想象，更胆怯去面对。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她完全措手不及。
冷慕灵转身一头扎进了夜色里，墨七去追过她，被卓君离的马车挡住了，卓君离露出半张俊脸，淡淡道：“劝灵儿之前，先查清你的事吧。”
墨七艰难咬牙，“是，丞相大人。”
他转身立刻返回密道，想去查查看，那里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明明他什么印象都没有……
可当他再次回去，密室里除了已经穿好衣裳的红莲，什么异样都没有，红莲还笑着对他说，“墨七，这里的东西，都是你以前为我送来的，你虽然三年没来看我了，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住口，我并未想起你是谁。”墨七冷声呵斥，“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用药了？”
红莲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墨七到底是楚奕寒身边的人，十分敏锐，但她亦十分了解墨七。
她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直接插入了心口，低泣道：“你若不信我，我又何必活在这世上？”
“你！”
墨七连忙打开牢门，将她抱了出来。
见墨七叫来大夫之后，看守的侍卫，其中之一，眼神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卓君离来接冷慕灵，她一上车便开始哭，哭的声嘶力竭，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还没停下来。
卓君离都出了城，回到寺庙里了，冷慕灵还在哭。
卓君离敲了敲桌面，“差不多得了，冷家的女儿，眼泪是很珍贵的。”
别跟不要钱似的落。
冷慕灵又哭了两刻钟，直到卓君离都吃完饭了，她才停了下来，开始抽噎着抹泪，“小叔，我……我现在还有去处吗？”
她若回宫，势必再见到墨七，可她都见到墨七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自然是不能再与他在一起了的。
可丞相府……
她现在若回去，爷爷和爹爹，只怕都不会让她进家门。
“丞相府倒也是也能回去，只要身体好，就不会被打死，至于这寺庙，你也能多待一段时间，横竖你姐姐在这儿养伤，你替小叔我多看着她一点，我也放心。”卓君离的口吻很平静，一点儿也没含怒气。
冷慕灵撇着嘴，“小叔一点都不关系我！”
她哭了这么久，就只有小婶婶安慰她，卓君离吃饭是一点儿没耽误。
卓君离喝了口茶，解了解腻，“你同墨七在一起之前，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冷慕灵抓了抓脑袋，时间有点长，她一时想不起了，只是记得，卓君离有那么一句话，“你已及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学会承担后果，旁人替不了你，你亦无退路可走。”
这句话，现在想来……
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沉重的要命，让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冷慕灵蔫蔫的去了一间厢房，相比冷书晴对这寺庙和厢房的厌恶，冷慕灵倒是没那么娇气，关起房门，就不闹腾了。
也许是闹腾的太累了。
云似锦去给她送了晚饭和点心，又陪了她一会儿，见她睡了，才出来找卓君离。
卓君离穿了披风，一看便是晚上不会歇在这儿了。
云似锦柔软的双臂搂住他的腰，软声道：“丞相大人要回朝了？”
卓君离将她揽入怀中，挑起她的下颌，靠近她，低声道：“本相倒是想继续跟你过逍遥日子，可若再过下去，这官位怕是要保不住了，陆勉那厮与我纠葛多年，若是让他赢了，本相今后可没好日子过了，这冷家上下，都不会过的太好！”
“可灵儿的事……”云似锦有些不放心，灵儿虽然及笄，可还是个小女孩，未曾经历什么大风大浪。
“安心吧！这个丫头，可比屋里躺着的那个，要干脆利索的多，她迷茫一时，可想清楚之后，必然会有决断的。”卓君离趁云似锦分心，封住她的唇，狠狠的掠夺了一次。
他都离开了，云似锦还是有些脚软的站不住。
想着这男人的恶劣，云似锦轻咬贝齿，她这辈子，算是被这个男人吃定了。
卓君离深夜坐车进城，明明是早已呈报了楚锦凌，得了他允准的，在城门口，却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第1349章 与卓君离作对
高耸的城门，关的死死的，一条缝都没给他留。
城门的守将站在楼上，还朝他大喊，“卓大人，陆大人有令，夜里城门关闭之后，除非皇上亲临，否则不得擅自打开。”
卓君离从车上下来，一股寒气逼的他拢了拢披风，“这城门何时归陆大人一个文官来管了？”
陆勉即便是要升任太傅，也管不到这城门口来。
显然，是故意针对他。
城门守将嗓音雄厚道：“陆大人有文书，末将等也只是奉命行事，卓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进城吧。”
卓君离勾唇，得！陆勉本事大，掐算好了时间把他给堵在城门外面，也掐算好了，他这一来一回再折腾，别说歇息，明日可能都进不去城门。
“陆勉啊陆勉，你这是抓住机会，就使劲儿踩我。”卓君离阴冷的笑了两声。
他也不跟看守城门的人多分辨，横竖是进不去，他索性让车夫把马车找个背风的地方停下，就在马车里歇息了，三个时辰，城门也到了再开的时间了。
但是这秋夜里更深露重，他身上一件披风，寒风呼啸，他最终还是在咳嗽声里醒来，带着一丝晕眩进城的。
楚锦凌允是允他回朝了，但是收了他的权力，只让他做简单的文书处理，还知晓他跟陆勉的恩怨，故意把他放到陆勉跟前，让陆勉在他处理完公文之后，再决断，若有错漏，陆勉可以让他再重新处理。
不得不说，楚锦凌就是楚奕寒带出来的侄子，这手段很辣的如出一辙。
如此一来，卓君离每日要做的事情，是堆山码海的不说，还得受陆勉的气。
陆勉虽然不会因私仇误国事，但绝对不会让卓君离轻松，一连三日，卓君离每日没睡超过两个时辰，不是在被陆勉驳回奏折，就在是被陆勉驳回奏折的路上。
直至墨七悄悄来找他，陆勉才放他出来。
卓君离揉了揉太阳穴，从捧着镜子路过的宫女手里，照了照自己的脸。
两眼黢黑，眼下乌青一片。
“啧。”卓君离略微感叹，这副模样，他家夫人见了，怕是要嫌弃，说陆勉比他好看了。
“丞相大人，我昨日去见灵儿，灵儿她不见我，还说……要跟我取消婚约，她不嫁了。”墨七忧心忡忡的，冷慕灵的一句不嫁了，让他整个人心都慌了。
卓君离摆了摆手，“这是气话，你听听就得了，女孩儿使小性子，耐心哄哄就是了，倒是你与那红莲，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是回想起什么来了？”
他看着墨七的眼神带着探究，冷慕灵喊他一声小叔，他必然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从她看上墨七那一刻开始，他就不遗余力的在了解墨七这个人。
楚奕寒的心腹，跟随楚奕寒二十年，忠臣之后，为人正直，武功高强，除了在红莲这个人身上，一根筋的痴缠过，几乎没有任何错处。
但恰好红莲这个人，是他的命门。
苏映雪曾经赐药，让他忘情，但以他对苏映雪这位皇后的了解，她医术高超，且宅心仁厚，肯定对墨七舍不得下伤身的重药，所以保不齐墨七什么时候，能想起点什么来。
墨七不知道卓君离为何有此一问，但他如实相告，“我确实想起了一些有关红莲的事情，应该以前……同她发生过什么，昨日她自尽，我将她救了下来，暂时安置在了地牢之外。”
卓君离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皇上之命，囚禁她终生，你竟然私自将她放了出来？”
“昨日情况紧急，为了保她性命我才如此，今日我已命人将她关回去了，只不过大夫需要每日替她换药。”墨七嗓音低沉。
若是红莲死了，他心中的疑惑便解不了。
他确实存有私心。
“这女人早死了好。”卓君离眼神骤冷，“你可
想好如何跟皇上请罪了？”
墨七拱手道：“我已请求皇上，立刻出发前往若水关，太子殿下和公主身边，八王爷调了银月阁西阁主亲自守护。”
卓君离扬了扬眉，“红莲那个女人，你不必再去见她，你若去了，休怪本相不允你与灵儿的婚事。”
“可我还会想起一些往事……”卓君离算是会看穿人心思的了，墨七确实还想再去见红莲一次，想问问她，之前究竟与他是何关系，近来频频出现在他梦中。
“不许再去。”卓君离态度冷硬坚持，他说一不二。
平时可以玩笑，但是在他侄女的终身大事上，他是一点儿都不会退让的，并且严重警告墨七，“你若再见那女人一面，本相立刻将灵儿接回丞相府，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
“丞相大人不要！”墨七担忧极了，“我立刻出发前往若水关，还请丞相大人，别将灵儿送回丞相府。”
老丞相和冷大人，是坚决不同意他和灵儿婚事的，若是灵儿回去了，怕是皇上的圣旨，都很难让他娶到灵儿了。
卓君离没再与他说话，陆勉却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他与卓君离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卓君离不让墨七去见的人，他是必然会促成墨七的。
原本墨七已经收拾行装，打算前往若水关了，陆勉却找他有事，让他去了一趟九王府。
墨七看到月下那一袭红裙，裙摆盛开的朵朵莲花，眼神立刻就被吸引了，他鬼使神差的靠近，红莲一转身，他便对上了那双含情的眼睛。
“墨七。”
红莲轻轻一唤，他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朝她走了过去。
冷慕灵一个人站在寺庙大院里，脸都冻的通红了，还不肯进屋歇息。
云似锦看她痴痴等待的样子，又去给她房里烧了一个炭盆，让她待会儿回去歇息的时候，能暖和点。
但是她陪冷慕灵等到天亮，冷慕灵都冻的迈不开脚了，还是没见到墨七。
云似锦揣着一个暖炉，走向冷慕灵，本想把暖炉塞到她手里，一碰到她的手，却骤然瞪大眼，“灵儿，你这傻孩子！”
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冷！
她连忙扶着冷慕灵要进屋，冷慕灵冻的发白的脸上，却骤然落下两行泪，“婶婶，他不是说好来见我，跟我解释的吗？怎么……不来了呢？”
第1352章 阮圣儿子的身世
“许是有事耽搁了，你先进屋暖暖了再等他。”云似锦怕暖炉会烫伤冷慕灵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着她的手，递一些暖意给她。
可是冷慕灵冻了一夜的双手，怎么是她能捂热的？
冷慕灵双眼空洞的摇头，“七哥从来不会失信与我，他那么在意我，可自从他想起这个叫红莲的女人，他们做了那种事，他昨晚……肯定是去见红莲了。”
“灵儿，你在冷风里站了一夜，难免思绪混乱，听婶婶的，别瞎想了，先回屋休息，墨统领来了，我让他等你。”
云似锦安慰着她，可她手心里，冷慕灵的双手越抖越厉害，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轻微的颤抖，“婶婶，你说他会不会想起红莲，就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云似锦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灵儿，不要瞎想！你现在思绪不稳，想什么都是徒劳，听婶婶的，先回去休息，等到你醒来的时候，墨统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云似锦执掌丞相府后院，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令人信服的威严，她的话，冷慕灵还是能听进去的。
只不过冥冥之中，她心里好像已经想清楚了某些事情，只不过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冷慕灵在炭火烧的温暖的屋子里躺下了，虽然山中条件艰苦，但云似锦对冷慕灵从不吝啬，用的都是最好的银丝碳，一点烟灰也不见，让冷慕灵能够睡个好觉。
冷慕灵睡着之后，她便派人去给卓君离传信了，卓君离忙碌至午间才来见她，有些风尘仆仆的，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头上还飘了一片树叶子。
云似锦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摘掉了头上的树叶，娥眉轻蹙，“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卓君离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拖了陆勉陆大人的福，我险些又被关在城内，出不来了，如同那日进城，被关在城门外一样。”
“陆勉？”云似锦眉头轻挑，倒是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是询问他，“你可见到墨统领了？他昨日说要来见灵儿，可是灵儿在院中等了一夜，也不见他前来，直至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灵儿虽然睡下了，可她心中必然是想见到人，要一个解释的。”
“他只怕是来不了了。”卓君离的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他同云似锦进屋之后，整张脸便冷沉如冰，泛着寒气，“皇上有令传墨七前往若水关，我原本安排了他来见灵儿，让他们两个暂时先放下心结，可是陆勉昨晚又约见了墨七，还是在九王府，墨七今日已经离开江都城了。”
“什么？”云似锦大为震惊，“他不来见灵儿，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江都城了？怎能如此过分。”
卓君离端起茶杯，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是托了陆勉陆大人的福。”
云似锦之前还可以不在意，但卓君离又提起了陆勉的名字，云似锦便不再跟他装了，径直走了出去，做她自己的事了。
虽然不在丞相府了，但府中事务，大大小小，都是有人来跟她汇报，让她处理的，这寺院里，还有两个冷家的小姐，一个休息，一个在养伤，也全都是要她费心的。
她去厨房看冷书晴的汤药去了。
她一离开，卓君离浑身的冷意便更重了，他倒是不怕陆勉针对他，只怕陆勉与云似锦之间的多年情谊……
罢了，他不与陆勉计较，转身去找了云似锦。
云似锦安排好冷书晴的药，正要去看冷慕灵，就被卓君离被抱住了。
男人搂着她的纤腰，滚烫的唇落在她耳畔，“别与我生气，我并未怪你，只是我与陆勉，终有一斗。”
云似锦待在他怀里没动，眼中却拧起一抹烦躁，“你们男人的斗争，何苦要牵扯到女人身上来？你可知灵儿等了一夜是什么样子？若是那个红莲当真是墨七的心上人，墨七为了她，抛弃了灵儿，那又让灵儿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卓君离，卓君离顿时眸色深沉。
“这又能让我如何？你莫不是忘了，陆勉是你的表哥，他为何与我斗，难道不是为你？”卓君离气笑了，神色未见得多认真，却让云似锦气的一把将他给推开了。
成婚以来，她都没对卓君离发过脾气，唯独这次。
又是因为陆勉。
卓君离想起了她流落花楼的那阵子，她是怎么拒绝他的？
“我与陆勉表哥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多年，今生即便是做不了表哥的人，也断不会与丞相大人有何牵扯，还望丞相大人自重！”
当时她的话，何等决绝！
如今倒是怪他，跟陆勉斗的，战火蔓延到冷慕灵身上来了？
“呵，可笑至极。”卓君离满脸讽刺的笑容。
“小叔劝我听话，怎么如今，让妹妹也受伤了呢？”冷书晴单薄的身影倚在门边，清贵冷艳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话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卓君离挑了挑眉，瞅她，“你倒是见好了不少。”
“托小叔的福，原本还要再休养一些时日，可我身子康健，没那么脆弱。”不是卓君离
一副毒药，就能按死在床上的人。
相比冷慕灵，冷书晴这个沉稳又狠的大侄女，才是更让卓君离有危机感的。
“你妹妹跟你不一样，心思纯正，至少不会伤人伤己，倒是你，我瞧你这眼神，这次也是没休养好的，再回去躺躺吧。”卓君离淡淡说着，摇着折扇离开了。
他的背影潇洒倜傥，无论是成婚前后，江都城迷恋他的女子都不在少数。
哪怕是他的丞相夫人已经有了，还是有不少名门贵女，上赶着要给他做妾。
不是没理由的。
卓君离相貌英俊，眼光独到，人还风趣。
但是……他以为自己文曲星下凡，就看什么都一定准了吗？
冷书晴冰冷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毒辣，她一定会证明给卓君离看，这世上，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分不到手的宠爱。
像冷慕灵一样被人夺了清白，还要痴傻的等待被人抛弃的命运，她冷书晴，既做了贵妃，就一定要名副其实！
将来，在后宫打下一片属于她的位置，夺得圣宠。
墨七也知道，自己不去见冷慕灵就离开，是负心薄幸，但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必须迅速赶到若水关去，见到苏映雪，请苏映雪赐他解药。
红莲……他想起了许许多多有关她的事情，他们过去相识了很多年，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红莲能说出他经历过的所有，甚至清晰的知道他背后有多少道伤口。
他要离开的时候，她眼神哀伤的哭诉，“墨七，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被关在地牢的这三年，没有一日不想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哪怕是这辈子做你的妾室，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只要你肯来看我，别忘了我……”
他的心悸动的厉害，那种牵扯着心脏的疼痛，绝对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挑起的。
那定然是，多年的爱慕，沉淀下的伤。
墨七留了一封信，让手下送去给冷慕灵，跟她道歉，请她等一等，等他恢复了记忆，一定去向她负荆请罪。
但是这封信还没出城门，就被陆勉拦了下来。
陆勉看完了他的信，随手便扔到了一边。
陆勉身边的随从小声说了句，“大人，这毕竟是墨统领给冷小姐的，您这么拦了不好吧？若是被墨统领知道了，禀告皇上……”
陆勉寡淡薄情的脸上，毫无表情，更无愧疚之心，“本官不会让冷家的人，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卓君离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那就让他尝尝，失控的滋味吧。’
随从跟随陆勉多年，从未见他如此行事，起心还想再劝一劝，陆勉却冷瞥了他一眼，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随从重重叹了一声，“大人这又是何必？”
云小姐早已嫁做丞相夫人，大人孤身至今便罢，何苦还要与那卓君离和冷家作对？
且即便是与卓君离作对，又何苦为难他家那小姑娘？
人家冷小姐跟他家大人，可是素不相识，不曾得罪。
如今，便要遭这么大的罪吗？
随从不知道自家一向英明的大人，何故如此，可他知道，他与卓丞相之间的恩怨，是没法善了的。
墨七赶到了若水关，拜见楚奕寒和苏映雪之后，他便跪下了，“皇上，战事在眼前，但属下有一事，请求皇上和皇后娘娘。”
楚奕寒淡淡道：“说。”
墨七渴望的眼神看向苏映雪，“属下请娘娘……赐药，让属下恢复记忆，有关红莲的记忆。”
苏映雪心头咯噔一跳，“你想起了红莲，怎么……”
这么快？
当初她没忍心对墨七下重药，怕他伤身，但是他这记忆，也不至于恢复的这么快吧？
看到苏映雪的反应，墨七便知道，红莲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了。
楚奕寒的眼中含着怒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之前才答应了你，为你与冷慕灵赐婚。”
墨七跪地磕头，“皇上，属下……情难自禁，求皇上，赐属下恢复记忆。”
“荒唐！”楚奕寒怒而拍桌。
墨七这一趟回江都城，必然有事发生，“战事在即，你若是无法出战，便给朕滚回江都，自己下地牢待着去。”
竟还来同他说这些没出息的话。
苏映雪也皱着眉，“墨七，这次本宫也不会替你求情，你即便是忘了红莲，也该知道，被关在地牢里的人，犯了什么样的罪，不杀她，是对她一辈子的惩罚，你这么做，是违抗君令！”
墨七跪在地上恳求，“属下只想，拥有完整的记忆，无论她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属下都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你想过对灵儿负责吗？你可知道，女孩子的名节，何等重要？”苏映雪很想好好骂墨七一顿。
当时求她，要忘情的人是他。
与冷慕灵在一起了的男人，也是他，可如今……说要恢复记忆的人，还是他！！！
墨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拗，可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他的舌头发麻，还是在说，“属下，请求皇后娘娘，让属下恢复记忆。”
红莲……她实在有一股魔力，让他不停的想要冲破脑子里的障碍，仿佛不想起他，他的人生就有缺憾一样。
有一股力量，渐渐让他在这件事情上，不受控制。
“罢了，待战事结束，回江都城再说你的事。”苏映雪未免楚奕寒心烦，将墨七给赶出去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战事！
楚奕寒的布局，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方，林思思与辛荑大战了好几场，两个人都伤的不轻，而林思思刚刚在上一场战役之中表示有所松动，要求面见陈若白，让她看到诚意。
下一次，就是决战之时了。
楚奕寒与苏映雪一起，去了林思思的军帐，林思思每日都在受伤，苏映雪不停的给她用好药，将她按在床上歇息，才让她缓过了些精神。
不过一听说楚奕寒来了，林思思又从床上鲤鱼打挺似的弹了起来，“师父！”
“躺下。”
楚奕寒嗓音严厉。
“是，师父！”林思思倒是很听话。
楚奕寒站在屏风之外，苏映雪绕过屏风，走到她床边坐下，给她把脉之后，又拿出了两枚护心丹，“你现在吃一枚，身上带一枚，明日是一场恶战，须得小心行事。”
林思思把药吃了，又将药瓶贴身放进了衣服里。
她知道这次的大战，是以自己为饵，她是最重要的人，务必保重自身才行。
但她还是有些心愿想说的，比如，面对楚奕寒的时候，她就一脸渴望，“师父，我的金牌刻好了吗？什么时候给我啊？”
屏风后无形的传来一股压力，苏映雪和林思思都抖了一抖，“朕没答应。”
“这还不算答应啊？师父，你这是耍赖吧！”林思思大叫了起来，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倒抽几口凉气。
楚奕寒人都已经走出去了，浑厚的嗓音悠远传来，战胜之后再行拜师礼。
行过拜师礼，他就要赐金牌，正式收她为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