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意外！（白银盟 临渊何羡鱼加更22）
祝军有些懵，并不是因为黄老的话，而是……他偷偷看了一眼周从文。
自己都没做过食管-气管瘘的手术，周从文一个三院的小医生怎么可能有接触。
而且现在面对的问题还不是手术，是麻醉方面的问题。
王成发教的？更不可能！
三院的王成发是因为水平不行才被一脚踢去新成立的卫生所，后来卫生所不断扩张，用几年时间变成江海市三院，王成发才摆脱了卫生所医生的名号，摇身一变变成科室负责人。
他会做什么手术祝军一清二楚。
食管-气管瘘的病人自己不敢接，都是叫患者去省城，所以人民医院的麻醉师也没经验。
真是奇怪，祝军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前面带路，心里琢磨着周从文的古怪。
进入术间，麻醉师正犯愁。见黄老进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黄老。
“别客气，先把患者放平，不着急摆体位。”黄老眯着眼睛说道，“纤维支气管镜有吧。”
“有。”麻醉科主任连忙说道。
“确定一下位置，如果位置良好，里面能看见淡绿色的液体的话也别慌，都是正常情况。给右侧小潮气量通气，手术很快的。”黄老笑眯眯的说道。
大家没想到传说中的黄老竟然这么和蔼，原本都忐忑的要命，听黄老这么说都放松下来。
“慢慢来，不着急。按照我说的做，这是食管-气管瘘，第一次做类似的麻醉有不明白的也很正常，下次遇到就好了。”
黄老背着手站在患者头侧，一边看麻醉科主任用纤维支气管镜看里面的情况，一边指点。
很快明确了问题所在，按照黄老说的给小潮气量维持，摆体位开始手术。
周从文摆好体位后很麻利的去刷手、消毒、上台。
“麻醉师，一会我切肺叶的时候麻烦停一下呼吸机。”邓明跟着上来，他和麻醉科主任说道。
“邓主任，可以么？”麻醉师怀疑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
“没事，两分钟之内解决，不影响的。”邓明眯了一下眼睛。
果然是国内顶级的术者，麻醉科主任没有怀疑邓明的说法，而是感慨于邓明的水平之高根本不是江海市基层医院的医生能揣摩的。
切开，电烧止血，戳卡，镜头探进去。
周从文的位置找的极好，镜头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肺部小结节。
“小周医生，镜子扶的不错啊。”邓明轻轻赞了一句。
做胸腔镜手术，术者对镜头的位置要求很高，周从文扶镜子的位置刚刚好，让邓明舒服的一逼。
“应该的。”
祝军站在后面怔了一下。
应该……的……
周从文的操作在他看来已经属于瞎猫碰到死耗子级别的操作，怎么可能镜头进去直接看见小结节。
应该的，吹吧！祝军鄙夷的看了一眼周从文的背影。
周从文站在手术台上火力全开，状态极好，把什么公主抱、孟婆汤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手术之中，把一切都展现给自家老板看。
虽然操作不多，术者是邓明，但周从文知道老板的眼睛在盯着电视机屏幕，每一个细节头逃不过他的法眼。
镜头轻轻一侧，落在邓明戳卡要戳进来的位置。
有一个好助手，邓明手术做的极为舒服，剩余的两枚戳卡顺利戳下去，用长钳子夹起肺叶，暴露食管-气管瘘的位置。
“老板，可以了。”邓明看了一眼黄老说道。
“嗯。”黄老开始刷手、穿衣服、戴手套，准备下食管带膜支架。
祝军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带膜支架对他来讲很陌生，能解决食管-气管瘘的先进“武器”。
“看好了，告诉我位置。”黄老并不着急，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他的手极稳，没有平常老年人手抖的毛病。
话是这么说，黄老在下导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一帧画面都不肯错过，严谨而认真。
就像是心脏按压一样，开胸后的心脏按压和直视下心脏按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下食管带膜支架也是一样。
正常要在X光下穿着铅衣做手术，不断的踩线，看导丝到了什么位置，能不能把食管破溃的位置全部“补”上。
而眼前有胸腔镜在，周从文扶的镜头视野好到无以复加，一直“盯”着食管-气管破溃的位置。
银光一闪，导丝穿过食管通过瘘道，黄老看的一清二楚，继续往下送导丝。
老板水平就是高，别人看不出来这里的难度，但周从文很了解。
水平略差的术者稍不小心导丝就从瘘口穿出来，而不会一直留在食管里。
但黄老操控的导丝像是活物一般，缓慢而坚定的无视了瘘口的存在，直接顺下去。
手术做到这步，就简单了很多。
食管带膜支架也顺进去，没有一丝犹豫，连矫正位置都不用，黄老的手法妙到毫巅，带膜支架把上下的部分完全包裹住。
打开带膜支架，从镜头处能看见食管渐渐膨隆起来。
带膜支架把食管气管瘘道位置堵上，黄老点了点头，随后把导丝抽出去。
“黄老，这就可以了？”祝军觉得这简直太简单了，自己应该也行，他心念大炙，热心的询问道。
“嗯，这就可以了。”黄老说道，“手术其实并不难，不过应该是介入科做，不知道你们这面什么时候有。”
“没有的话我可以试试么？”
“可以，难度不高，但我建议你第一两次最好找介入科的人看着点。毕竟有很多操作看起来简单，其实还是有说法的。很多细节只有自己做的时候才能体会。”
黄老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衣服、摘了手套，再次消毒。
“碘伏。”黄老道。
“好咧。”巡回护士清脆的应了一声。
忽然！
仿佛一片阴霾笼罩上来，明亮的手术室里猛然间暗了下去。雪亮的无影灯灯光消失，众人眼前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患者头侧的呼吸机、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269 倒计时中的手术（上、中）
不对！
术间里并没有反复回荡着各种机器的报警声音，黄老一怔，他也怀疑是心理投射导致各种声音全部消失。
呼吸机呼啦呼啦吹气的声音、监护仪隐约的嗡嗡声、甚至连医生护士的呼吸声都莫名其妙消失。
和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无影灯的灯光。
有时候，
安静比喧嚣更加可怕。
就像是现在。
有时候，
黑暗就像无边的绝望一样笼罩手术间。
就像是现在。
似乎只有不到半秒钟，似乎过去了半个世纪。
黄老感觉仿佛有大能者手指点在自己身上，定身法一般把自己定住，时间流逝被硬生生的阻断。
“滴滴滴~~~”
手术室的静寂随即被打破。
无影灯闪烁了一下和手术室里的其他灯也都同时亮起来。
很多声音在同一时间出现，短暂的重启后术间里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只是这种喧嚣带着一股子的诡异气息，黄老很少遇到。
周从文当了两辈子的医生，竟然也从来没遇到过。即便是他都怔了一下，有些茫然。
对面胸腔镜屏幕上重新出现影像，周从文马上想起系统给的任务，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患者活着下台。
在此之前他还疑惑，有老板在，有大师兄在，有自己在，一台“普普通通”的小手术怎么级别这么高。
周从文现在知道为什么了——意料之外的停电，电力部门竟然没通知医院，这些巧合赶在一起，所以系统颁布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
“停电了？”黄老凝神回身，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祝军。
祝军也是懵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黄老提醒他。
停电？
停电！
竟然停电了！！
不可能啊，医院属于用电的重要单位，如果因为电路检修必须停点的话供电公司会提前通知，医务科也会下发文件做好停电后的安排。
而且医院有备用电源、备用电路，就是因为医院用电的地儿太多，关乎人命。
刚刚的那一瞬，祝军也没遇到过，他手足无措。
“黄老，我去问问。”麻醉科主任觉察出来不对，他马上从呼吸机旁站起来，沉声说道。
“抓紧时间。”黄老脸上一直挂着的轻松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扫了一眼呼吸机与监护仪。
“刚才屏幕是不是灭了。”黄老继续问道。
“老板，是。”邓明一边说一边伸手。
“小周，你继续，我不上了。”黄老沉声说道，“专心，加速，别慢悠悠的。”
“好！”周从文沉声应道。
自家老板的脾气他最是了解，现在估计老板心里已经想到最严重的情况——手术没做完，彻底停电了。
呼吸机没法用、监护仪没法用、胸腔镜也没法用……
真要是那样……周从文慎重起来，真要是那样就操蛋了。
直线切割缝合器被周从文拍在邓明手里。
黄老没说话，只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黄老，医院有备用电路，没事没事。”祝军解释道。
手术在继续，但黄老却没有看手术，而是等麻醉科主任的回复。
祝军能感觉到一直风轻云淡的黄老也有一丝焦虑。
很快，麻醉科主任打开术间的门，他犹犹豫豫的看着黄老。
“怎么回事。”黄老问道。
“黄老，市里不明原因断水断电，正在寻找问题并抢修。院里面启动备用电源，理论上……理论上……”
“是两个小时的那种么？”黄老门儿清的问道。
“医务科有两个小时时间，所有手术紧急叫停，正在做的也要抓紧时间下台。幸好是周末，手术不多，咱们的手术两个小时足够了吧。”麻醉科主任试探问道。
“……”
手术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黄老点了点头，“邓明，手术需要多久？”
“需要一个小时。”邓明回答道。
“楔切，清扫必须清扫的淋巴结送病理活检，关胸。”黄老道，“一个小时能结束么？”
“能！”
一个小时！
人民医院的医生都知道黄老是给麻醉苏醒以及备用电源是不是可靠留出富余时间。
“小周，能扶好镜子么。”
“老板，我没问题，你不用紧张，指导我们做吧。”周从文说道。
黄老深深的看着周从文的背影，背手弓身，回到两人身后。
“黄老，淋巴结是不是不用清扫？”祝军明显有点急。
在他看来半个小时能把小结节切掉就已经是万幸了，更别说要做淋巴结清扫。
如果是他在手术台上，已经给患者下了食管带膜支架，解决食管-气管瘘的问题，已经可以和患者、患者家属解释，这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下台。
面对停电，直接关胸下台是最好的选择。
医务科说两个小时……医院的备用电路已经多少年了，谁知道能撑多久。
黄老说得对，按照一个小时准备，留出足够的富裕时间。
“祝主任，麻烦再确定一下备用电源的使用时间。”黄老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一个小时怎么都能坚持，小结节的形态看着不好，切掉是应该的。”
“错过这次机会，我担心患者1年之后手术就没法做了。”
祝军无奈，只好再去联系医务科。
清扫淋巴结那么容易么？
祝军祝主任心里腹诽着，就算是帝都的邓主任、就算是黄老院士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清扫3-4组淋巴结。
与其冒险，还不如直接关胸。
清扫淋巴结是个细致活，很多医生怕麻烦，切肺叶后淋巴结清扫的不干净导致患者术后恢复的极差，迅速出现转移。
祝军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就像是三院做的腔镜手术。
真特么的！
给医务科打电话，那面很明显也很着急，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连说话都是吼的，隔着电话仿佛能看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
医务科科长告诉祝军正在联系发电车，院里电工班的说法是按照一个半小时准备，千万别认为备用电源能坚持两个小时。
祝军明白。
他把电话挂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
好好的一台手术，竟然遇到了莫名其妙停电的问题。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类似的情况只有在80年代才会发生。
那时候打着手电筒在手术室做手术并不罕见。
只是那时候没有这么多需要电的设备，全靠一双手。
而现在，呼吸机、监护仪、胸腔镜、电烧哪一样不用电？
没有电，手术根本没法做。
回去不管黄老怎么想，淋巴结是肯定不能清扫的，自己一定要提出反对意见。
“铃铃铃~”电话响起，祝军正在苦恼，被吓了一跳。
“祝主任，我刚和电工班联系过，说是……”医务科科长涩声说道。
“说什么？！”祝军一下子紧张起来。
“备用电只能维持一个班小时左右，他说的也很含糊，你那面抓紧时间！别停电了患者还在手术台上。”
“……”祝军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连忙问道，“这个时间准确么？”
“我说有一台大手术正在做，他们不敢瞎说。操！莫名原因停水停电，见了鬼了！真特么的！”医务科长愤怒的骂了一句，很显然他也闹心着呢。
祝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生绝望，一定要劝黄老千万别任性。淋巴结不游离，患者不会死在手术台上。真要是耽搁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踢开术间的门，祝军在黄老耳边说道，“黄老，电工班说还能维持一个半小时。”
“嗯。”黄老背着手，直着腰站在周从文和邓明身后砍手术。
周从文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猛然注意到随着停电、再来电，系统面板的颜色出现了变化。
重生之后系统似乎笼罩在一团雾气中，看不清楚系统任务，而且完成任务后也没奖励，被系统这个小家伙不断的薅羊毛。
但此时此刻周从文眼前的系统任务被一连串鲜红、滴着血的数字遮挡住。
00:42:21。
00:42:20。
00:42:19。
……
周从文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倒计时！
停电倒计时！
什么一个半小时，就算是黄老从严估计的一个小时时间都没到，只有42分钟！！
不，现在只有41′51″。
周从文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时间对自己来讲应该还好。
扶好镜子，视野满满，邓明手里拿着直线切割缝合器想也不想，直接扣动扳机。
咔咔咔~
咔咔咔~
楔形切除完毕，切掉的肺叶从戳卡里取出来。
“你们继续，我看一眼。”黄老淡淡说道。
走下脚凳，黄老一伸手，祝军微微一怔。
“无菌手套。”黄老抬头看了一眼巡回护士，“麻烦给我打个刀片。”
祝军有些惭愧，不过这时候只有自己闲着，得专心伺候黄老。
黄老戴上手套，在戴手套的时候又瞄了一眼挂在阅片器上的片子。
一刀切下去，肺小结节出现在切口旁的位置，刀锋擦着肺小结节，既没有对它造成一丝伤害，又完全暴露在视野之中。
“黄老，厉害！”祝军诚心诚意的夸奖道。
黄老没搭理他，沉声说道，“小结节在，你们继续。”
祝军看着切的恰到好处的肺叶，心里由衷的赞叹，黄老就是黄老，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就这手感与定位能力，没人相信他老人家已经将近80高龄。
满心佩服的祝军恋恋不舍的抬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黄老自己不上手术，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谁做得好就让谁上么？
时间紧迫，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停电。
祝军心里疑惑，可是当他的目光扫在电视胸腔镜的屏幕上的时候，一下子怔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术者邓明邓主任开始扶镜子，而本来应该扶镜子的周从文拿着腔镜特殊的长钳子在分离第9组、也就是下肺韧带旁淋巴结。
看到这一幕后，祝军傻了眼。
他一直认为三院的医生根本不会分离淋巴结，手术糙是因为他们技术水平不过关、没有责任心，所以只会欺负不懂行的普通人。
然而！
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帧画面。
电视机屏幕上的视野非常好，镜子扶的一流，但这个并不主要，912的胸科大主任要是连镜子都扶不好就可以收拾收拾退休了。
让祝军无法相信的是——屏幕上两柄长钳子灵巧的游离完下肺韧带，已经开始取淋巴结。
那两柄在祝军手里不听话的长钳子就像是一双蔓延出去的手一般轻盈灵动，手术做的要比祝军用手做的还要快，而且损伤极小。
手术什么时候做的？难道是自己看黄老切个肺叶找到肺小结节的时候，手术台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38′11″！
周从文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上倒计时像是催命一样告诉他还有多长时间必须结束手术。
催命鬼！周从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时而精光闪烁。
他的双手操作着长钳子，这段时间手术训练找回来的手感在倒计时的压迫下全部迸发出来。
周从文不想糊弄。
淋巴结该清扫的时候一定要清扫，绝对不能留，这是最基本的医疗原则。至于祝军那种吼吼吼的叫嚣，周从文从来就没放在过心上。
后世关于第九组淋巴结应不应该清扫还有争执，中山医院的专家为此写过论文，做过大范围数据分析。
但眼前的患者第九组淋巴结肿胀变形明显，哪怕时间紧迫也必须清扫，周从文谨守原则，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双手又稳又准的进行着手术。
祝军一直以为三院的医生之所以做楔切并切不清扫淋巴结是因为他们不会。
可现在……
这特么是不会么？
自己做大揭盖的开胸手术都没周从文用胸腔镜设备清扫的快、清扫的干净。
真特么的牛逼，祝军心里茫然的赞叹了一句。
刚刚黄老的切开他能看懂，可现在周从文的操作却让他陷入彻底的迷茫之中。
……
……
注：前几天刚刚遭遇了一次停电，幸好是周末，不过icu的同事就惨了，捏皮球捏了好久，全院支援……这种事儿，我二十年只遇到了这么一次，写在文里纪念一下。
另，中秋假期，上、中就不拆开了，当是多加一章，大家开心就好~嗷呜。
270 倒计时中的手术（下）
这尼玛是不会清扫淋巴结？！
谁再说周从文不会清扫淋巴结，祝军第一个就要跳出去指着鼻子骂他不懂行。
他心中疑惑，侧身想要找个角度看看到底是不是周从文。
三院的一名小医生怎么可能有这么熟练的手法，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这不科学！
而且912的邓主任心甘情愿的给他当助手，有那么一个瞬间，祝军甚至怀疑黄老会分身术，正在手术台上做手术的人是黄老。
“祝主任，小心点别污染术区。”黄老有些不高兴的提醒道。
祝军愣住，顿时惭愧。
瞬间失神让他……差点犯了大错。
“黄老，肺小结节还没切呢吧。”祝军连忙往回找补。
肯定是先游离下肺韧带，然后准备做叶切，顺便游离淋巴结。
“楔切，已经完事了。”黄老淡淡说道，“正在清扫淋巴结。”
“……”祝军眼珠子鼓出来。
“两人配合的还行，淋巴结能清扫还是尽量清扫，看样子正常完成手术是可以的。”
“……”祝军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黄老，时间，时间。”祝军小声提醒。
“我听你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让邓明按照一个小时准备，时间差不多。”黄老回头看了一眼表，“现在距离停电才过了几分钟，四十五分钟内清扫4组淋巴结没什么问题。”
半个小时……切掉肺小结节……清扫4组淋巴结……
开玩笑呢吧！
但祝军知道这不是玩笑，就在自己和黄老说话的时间里，下肺韧带旁第9组淋巴结已经清扫完毕，包裹在纱布里被周从文取出来。
周从文视野右上角的倒计时已经变成36′22″。
数字每一次变化都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外科手术不是奥林匹克，即便上一世和国外术者同台展示手术技巧的时候，时间也不是最重要的。
必须把手术做的干净才行，光快是远远不够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停电倒计时像是幽灵一样在周从文视野右上角催促着他。
成年人，当人不会做选择题，周从文全都选，不光要做彻底的淋巴结清扫，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大心脏越跳越缓，远远没有接到急诊抢救时候那么快，但肾上腺素的味道早已经弥散出来，只是现在的周从文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
清扫7组淋巴结，周从文还很小心的解剖游离下肺静脉避免造成误伤。
25′56″，淋巴结被拿下来。
22′01″，第三组淋巴结也被切掉、取出。
清扫完三组淋巴结后，周从文把长钳子拿出来交给邓明，接过胸腔镜镜头。
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一切都顺畅的像是配合过成百上千台手术似的。
邓明看着屏幕，开始清扫叶间区的第11组淋巴结。
手术做的……祝军有些恍惚，似乎和刚刚周从文操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一板一眼，简单干净。
随后清扫气管、血管旁的2-4组淋巴结。
没见手术做的多匆忙，所有需要清扫的淋巴结都清扫的干干净净，不知不觉间手术竟然已经要结束了。
邓明的几组淋巴结清扫用了10分钟，周从文视野右上角的数字越来越少，几乎要到个位数。
距离供电结束时间还有12分钟。
“温盐水冲洗。”
周从文一伸手。
温盐水早就准备好，水盆递到周从文的手里。
他取出胸腔镜镜头，把水径直倒下去。
戳卡的直径2.2cm，比一块钱硬币要小。
祝军每次倒水准备冲洗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但不管怎么小心都会有水洒出来。
所以祝军曾经回去凝思很久，自己打造了一个漏斗，并且嘱咐手术室要把漏斗一起消毒，当作是胸科的手术设备。
对此祝军很得意，手术么，很多小技巧就看你用不用心思。
一个漏斗能费什么事儿，省得把水撒的到处都是，无菌区干干净净的，看着也舒服不是。
他刚想提醒，然而周从文抬手就倒水，水流均匀清澈，顺着戳卡进入胸腔，涓滴未洒。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似乎给祝军解释了所有的疑惑。
唯手熟尔。
“准备促醒。”邓明提醒麻醉科主任。
“哦哦哦。”麻醉科主任连忙应道。
他一样看手术看傻了眼，腔镜手术难道能做的这么牛逼么？简直太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他对手术医生的认知。
如果是黄老和912的邓主任配合也能解释，或者虽然想不懂，麻醉科主任也能认可。
帝都的大手，手术做的肯定牛逼就是了。
但现在站在手术台上的两位一个是邓主任，一个是……三院的小医生。
三院，那特么是卫生所改的医院，在人民医院医生眼睛里三院就是基层医院。
虽然惊讶莫名，但他来不及多想，麻醉科主任开始减药准备促醒。
周从文视野右上角的数字已经变成个位数——00:00:08:51。
冲洗，查无活动性出血，又让麻醉科主任看了一眼患者气道。
气道内没有重新的盐水，证明气管瘘已经封堵的很结实。抽出盐水，开始关胸。
周从文视野右上角的数字继续在减少着，冷酷而无情，就像是他正在拆一个定时炸弹。
00:00:07:32。
祝军不知道时间只剩下这么点，他还一直认为时间很充裕。
他只是在内心最深处感慨着，麻痹啊！这是不会清扫淋巴结么？祝军看着在手术台上忙碌的周从文心里满满都是疑惑与不解。
“真是很遗憾啊。”黄老的腰慢慢弓下去，恢复了老年人的样子，“有几个技巧性的细节还准备让你看看。时间紧迫，还是你们年轻人做比较好。我的手还行，但怕心脏经不住这种折腾。”
说着，黄老遗憾的摇了摇头，“拳怕少壮，年轻真好。”
“老板，下次有机会的。”周从文回头眯了一下眼睛，随后用纱布垫着，右手持刀，一刀切开淋巴结。
“淋巴结没什么事儿，是刺激性水肿导致的变形。”周从文把纱布上的淋巴结递到黄老眼前。
“时间够用，谨慎点好。”黄老点了点头，转身坐到术间角落里的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周从文也长出了一口浊气。
难怪系统给的任务要求那么低，名字都那么LOW，叫【完成就好】，原来中间还有停电这个莫名的波折。
停电……周从文叹了口气，也比较无奈。
小时候老家经常停电，但随着时间推移，电力供应已经不再紧张，记忆中很久没有停过电。
手术做的很漂亮，在停电的情况下自己和大师兄配合的天衣无缝，干净利索的吧手术拿下来。
这个任务至少是“s”级的，周从文心里评估着。
00:00:06:22，麻醉师涨肺，没有发现漏气的位置，手术完美！
00:00:05:31，冲洗结束，吸引器洗干净盐水，留置胸瓶。
00:00:03:21，周从文和邓明各持一个角针，用七号线缝皮。
00:00:02:35，关胸完毕，患者几乎同时间苏醒。
随着关胸结束，患者苏醒，周从文的耳边传来“叮咚”一声脆响。
手术结束，
任务完成。
距离供电结束时间还有2分多钟，一直定格在00:00:02:14的数字上。
直到此时，周从文才放松下来。
哪怕是他这种老炮也是第一次在有人催促的情况下完成手术，真特么的！竟然会遇到这么离奇的事儿。
几秒钟后，系统面板的颜色恢复正常。
可出乎周从文意料的是完成了一个“s”级任务，系统面板非但没有更加清晰，上面笼罩的浓雾反而更浓重了几分似的。
周从文怔怔的看着系统面板，若有所思。
271 为什么不清扫淋巴结
“祝主任，你来。”黄老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招呼祝军。
“诶，黄老，您有什么指教。”祝军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走过去。
“指教不敢说，有一些学术上的分歧咱俩探讨一下。”黄老淡淡说道，“一早听你说三院清教授做手术，只做楔切，不清扫淋巴结的时候觉得你认为这么不对。”
祝军一怔，那时候黄老没说什么，怎么现在却要给自己讲呢。
“没事，学术上的讨论，没有对错，只是为了患者好。”黄老淡淡说道，“周医生。”
“老板。”
“你说说为什么你们在做小结节楔切手术的时候不清扫淋巴结。”
“N指南推介对接受肺癌手术的患者行N1和N2淋巴结切除。
然而，相比肿瘤体积较大的患者，对于肿瘤较小患者，尤其是早期肺癌患者是否有必要进行广泛的病理性淋巴结清扫和评估尚存在争议。”
周从文一边整理着手术台上用过的物品，一边回答道。
祝军怔怔的听着。
三院那名小医生的口吻不像是一名下级医生在说话，反而像是黄老在用最权威的口吻讲述着学界最新的研究成果。
“肿瘤大小不同，是不是清扫淋巴结最近也有了比较明确的说法。”
“来自美国Duke医学中心的Gulack教授等开展了一项研究，研究者利用美国国家癌症数据库对肿瘤大小与淋巴结切除最佳范围的关系进行了评估，研究结果发表于Lungcer杂志上。”
“1998－2001年间接受肺叶切除术的临床I期肺癌患者，患者淋巴结切除数量与患者预后的相关性采用Cox比例风险模型进行了分析。
同时，将患者根据肿瘤大小分为≥2cm和小于2左右三组进行对比。”
“共13，827例肺癌患者纳入研究，平均每例患者淋巴结切除中位数为7，范围为4－11。研究者通过生存分析发现当淋巴结切除的数量为11个时史患者的生存明显获益。”
“肿瘤小于2cm的患者切除4个淋巴结可使患者的生存显著获益。而肿瘤≥2cm的患者切除11个淋巴结亦可使患者的生存显著获益。”
“肺小结节患者的手术，清扫淋巴结与不清扫淋巴结没有统计学上的误差。”
“所以对于0.5-1cm的肺小结节患者，现在世界胸外科学界的简单共识是不需要清扫淋巴结。”
周从文掀开无菌单，把患者胸壁的切口贴上无菌纱布，随即护士递过来……大白。
大白胶布！
周从文侃侃而谈的语气为之一滞。
和大师兄配合的莫名爽快，让周从文恍惚回到上一世。他的意识里最少也是敷贴吧，怎么会有大白胶布这种生物！
戴着无菌手套撕大白胶布，胶布会粘在手套上，特别烦人。
没什么办法，谁让现在是2002年呢，摊手望天。
周从文不再解释为什么不做淋巴结清扫，而是开始有些沮丧的撕大白胶布。
黄老欣赏的看着周从文的背影，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子的欢喜。
“祝主任，你知道了？”黄老淡淡问道，“小周医生没说完，梅奥还有更大规模的样本，但这已经足够了。”
“……”祝军听了听了，想也想了，但一点都不认可。
美国人做的实验数据是真的么？肯定是周从文顺口胡说。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祝军却完全不能用不会清扫淋巴结来鄙视三院、鄙视陈厚坤、鄙视周从文。
人家的水平高到自己无法理解。
祝军勉强点了点头，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的认知已经把刚刚周从文说的话当作垃圾清扫出去。
能清扫淋巴结肯定要清扫，什么叫没有统计学上的意义，开玩笑！
统计学？是能口服啊还是能静点呢？
“现在912做0.8cm-1cm以下的肺小结节手术也都不清扫淋巴结。因为开展的比欧美晚一段时间，所以暂时没有统计学结果。”
黄老多解释了几句。
“就现有患者看，我比较倾向于Duke医学中心的Gulack教授的结论，肺小结节楔切手术不需要清扫淋巴结。”
“可是这个患者……”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也是肺小结节，但因为食管-气管瘘的刺激，导致淋巴结增生。该谨慎还是要谨慎，你说呢祝主任。”
黄老抬起眼皮瞄了祝军一眼。
“是是是，黄老您说得对。”祝军敷衍道。
他的态度黄老很清楚，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没必要再多说。
见那面已经开始搬患者，黄老从椅子上站起来。
“咔~~~”
手术室的无影灯暗下去，所有机器停止运转，世界仿佛回到史前。
黄老微微皱眉，竟然比他估计的时间还要短。
祝军在停电后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后怕，但凡手术做的慢一点，就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好险。”祝军下意识的说道。
黄老背手弓腰，微微一笑，“很正常，医院建设的时候是按照当时用电量估计的。现在整个社会都在高速发展，备用电已经跟不上形势该淘汰喽。”
大家都在抱怨医院备用电源的事儿，除了黄老，谁都没想到这些年医院里的“小家电”一天比一天多，耗电量和当年设计使用的千瓦数不可同日而语。
祝军的脸皮一红，虽然感觉黄老是在嘲讽自己，但……
那是黄老，被说几句也很正常，自己难道还能怼回去不成。
“周医生，胸腔镜手术做的不错，尤其是清扫淋巴结的时候，做的特别好。”黄老赞道。
“嗯，的确做的很好。”周从文道。
祝军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还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手术？！要不要脸了！黄老夸他两句，难道周从文不应该谦虚谦虚才对么。
“你们配合的不错，要不是我没见过你，还以为你肯定来912进修过。”黄老背手弓腰，缓缓走去换衣服。
周从文跟在黄老身边，也背手弓腰，亦步亦趋。
邓明看着“熟悉”的一幕，莫名笑了笑。
没想到来江海市给24年前的老患者做手术，竟然会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
来到更衣室，黄老冲周从文勾了勾手指，神神秘秘的说道，“抽一根？别让邓明看见。”
272 比烂（盟主 邓朝洪加更6）
“一根，一根。周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很熟悉么？”黄老问道。
周从文略谨慎的看着黄老的眼睛。
难道黄老也是重生的人？理论上来讲不能够啊！算了，重生都重生了，还讲什么理论。
要不是他看出来自己是重生的？也不应该，周从文疑惑的看着自家老板。
祝军心中百感交集，跟在黄老……和周从文的屁股后面来到更衣室。
“老板，不能抽烟。”邓明见周从文手里拿着白灵芝，恶狠狠的瞪了黄老一眼，又用更凶恶的眼神瞪了周从文一眼。
周从文恍然。
是白灵芝！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子白灵芝的味儿，这年头没人抽这么冲的烟喽。唉……”黄老没有伸手接烟，而是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
“自从老徐头得了肺癌后我老伴就不让我抽烟了，还告诉邓明他们看着。”黄老有些忧伤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地面，活像是一个鳏寡孤独的老者。
阳光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孤单和寂寞，一身落寞劲儿让人看着心生不忍。
周从文“噗嗤”笑出了声。
黄老抬头，怪异的目光看着周从文。
“老板，别装可怜，师母不让的话谁敢给你抽烟。”周从文笑呵呵的说道，“装可怜是没用的，省省力气吧。”
天大地大，师母最大，这是规矩，周从文始终记得。
“那你抽吧，我闻闻味儿，这总该行了吧。”黄老无奈，虽然觉得周从文称呼师母有些突兀，但并没有多在意，只觉得自己和这孩子有缘分。
“嗯，你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我怕邓主任不让。”周从文摸出打火机，在手指间转了几个圈后一团火苗在手指缝中冒出来。
“咳咳。”黄老像是小孩子一样渴求的目光看着周从文，干咳了两声问道，“你知道医生这个行业和整个人类社会一样，都是在比谁做的不是那么差么？”
“嗯？”周从文笑了笑，“老板，你的意思是比烂？”
“……”
祝军一下子怔住。
比烂，他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完全无法理解。
医生不该是精益求精才对么？怎么会是比烂。
周从文抽了口烟，黄焦焦的烟雾弥散，邓明下意识的躲开，顺便用满脸的络腮胡子恶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周从文。
“你以为你的水平够了？其实远远不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一直觉得我的水平还差了很多。”
“最理想的治疗是不管用什么手段，手到病除，妙手回春，患者长生不死。除此之外，都是烂。我手术做的不错，这辈子也算是救过一些人，但……”
黄老说着，顿了一下，周从文会意对着他吹了一口黄焦焦的烟。黄老欣喜的凑上去闻了一口，通体舒泰。
“老板，二手烟……就这一口啊。”周从文警告。
“就像是刚做完手术的患者，食管癌术后24年又怎么样？可能在医疗圈子里或者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神乎其技，但其实呢，我心里很清楚。”
“还远远不够啊。”
“什么是五十步笑百步？只要不能长生不死，就还有进步的空间。和最好的治疗效果相比，其他都是***的，只是哪个不算最烂而已。”
邓明早就听过自家老板的这种怪异言论，并不诧异。但瞥见周从文一脸从容，邓明有些不解。
这种比裤腰带都要大的脑洞，周医生第一次听，怎么就不奇怪呢。
“所以吧，不管手术做成什么样，永远都不要拒绝接受更新的知识。把姿态放得低一点，再低一点。就算是比烂……嗯，这个词好。就算是比烂，也要做不那么烂的一个。”
“老板，我懂。”周从文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黄老笑眯眯的看着周从文，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小周医生，别总弓着腰，你还年轻，就应该有点年轻人的样子。”黄老看着周从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从文点了点头。
这个习惯还是老板去世后养成的，没想到今天被老板给“痛斥”不像是年轻人，人生可真奇妙。
白灵芝太呛，只有这一老一少能享受，对邓明和祝军来讲简直就是遭罪。
好不容易盼着周从文抽完烟，邓明连忙说道，“老板，去看眼患者咱们就走？时间不早了。”
“行。”
黄老抽动鼻翼，像是清晨起来晨练的老人一样，略有贪婪的吸了一口更衣室里还没散去的烟雾。
“啧啧，年轻的时候还是要珍惜啊。”
“等你上了岁数就明白喽。”
周从文陪在黄老身边，邓明感觉这个年轻医生比自己还要像黄老的嫡传弟子。
老小孩可能就这样，因为一身的烟味儿就觉得亲切。
不过周医生也的确厉害，邓明回想起做手术时候的配合，也觉得回味无穷。
能和自己配和起来的人可是不多喽，没想到在江海市见到这么一位。
周从文习惯性背手弓腰走在老板身边，黄老身后打在周从文的后背上，“啪”的一声。
“直起来，刚才跟你说的话没听见啊。”
虽然周从文挨了打，但祝军羡慕嫉妒的眼睛发红。
黄老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宠溺，仿佛在和自家小孙子说话似的。
唉，周从文哪里好呢？祝军想破了头都没想出来。
邓明则微笑看着自家老板和周从文说话，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天生的老板的学生。
背手弓腰、抽白灵芝，这些习惯都和老板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是年轻人。再有就是手术做的是真好，老板的眼睛亮，一早就说他的水平和自己相仿，甚至还高一线。
配合过之后邓明知道老板说的对。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去看了一眼患者。
患者术后清醒彻底，疼痛不适等负面感觉很剧烈，还努力挤出一丝笑问候黄老。
手术有惊无险，但人民医院还没来电，很明显这次停点“事故”有些大。
“我们走了。”邓明和祝军握手告别，随后笑呵呵的拍了拍周从文，“周医生，有时间去帝都玩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那一天应该不远，周从文想到。
送黄老下楼，黑色红旗轿车停在门口，柳小别笑的阳光灿烂。
邓明用胳膊肘怼了怼周从文，“周医生，你女朋友挺贴心啊。”
“emmm……”周从文无言以对。
“黄老，手术还顺利吧。”柳小别打开车门，和黄老攀谈起来。只是柳小别看起来精神头有些萎靡，似乎昨晚没睡好似的。
黄老的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柳小别，“专门给我买的？”
“嗯，没多要，您老人家少吃点解解馋就行。”柳小别强打精神，笑眯眯的说道。
“有心了。”黄老坐上车，一个精致的食盒摆在座位旁的扶手上。
邓明没听清两人说什么，他去对侧打开车门，马上就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儿。
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邓明见自家老板早已经食指大动，也不好说什么。
“祝主任，我们走了。”黄老冲车外摆了摆手。
祝军有些茫然的鞠了一个躬，怎么自己请的教授，周从文反而像是东道主一样呢？
所有风头都被他一个人占去，根本没给自己任何机会。
目送黑色红旗轿车远去，祝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主任，买回来了！”祝军手下一名医生提着塑料袋从车上下来，兴冲冲的说道。
“哼！”祝军冷哼一声。
“主任，热乎的鸡爪子，黄老……”
“黄老已经走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祝军冷着脸转身离开，他手下的医生拎着鸡爪子无奈的看着主任的背影，小声牢骚几句。
273 李庆华的努力（白银盟 临渊何羡鱼加更22）
把黄老和邓明送去火车站，黄老笑眯眯的看着柳小别，“柳小别，对吧。”
“嗯，黄老。”柳小别应道。
“给你个任务。”
“嗯？您说。”
“以后看小周背着手，你就替我打他。年纪轻轻不学好，非要学我们老人家。”黄老瞥了一眼周从文。
周从文苦恼，自家老板还真是知道自己怕什么。交给柳小别……自己以后注意，一定不能让她嚣张起来。
“周从文，听见没有？”柳小别得意洋洋的问道。
“知道了。”周从文没精打采。
目送他们上了车，列车缓缓驶离周从文终于放松下来。
“周从文，我听说你送患者去医大二院的时候楚院士想收你当研究生，被你拒绝了，我还以为你脑壳有包。黄院士为什么没说？”柳小别问道。
“听谁说的？”周从文问道。
“和耿浩然谈生意的时候医大监护室的主任说的。”柳小别笑眯眯的看着周从文，“挺厉害啊，你为什么不同意？icu主任说这事儿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劝劝你。”
“哦。”周从文敷衍了一句。
“我当时觉得你是想干外科，觉得内科没劲。但你看吧，跟黄老聊的投机有什么用，人家照样不收你。”柳小别鄙夷的说道。
“无所谓的，老板做事情比较谨慎，不着急。”周从文微微一笑。
“老板前老板后叫的这个亲哦，你这自来熟的脾气哪来的？见面就叫老板。”
哪来的？上一辈子叫习惯了呗。
“送你回家，我就要开始忙了。”柳小别也没想周从文回答自己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你能休息几天了吧。”
“休息？开什么玩笑，我明天值班。”
“真想不懂你们这群医生还真当自己是生产队的驴么？”柳小别鄙夷的说道，“劳动法就在那摆着，都不认字？还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那么容易，医生属于特殊工种，不受劳动法的保护。”周从文拿出手机。
“给小情人打电话？你正牌女朋友在身边坐着呢，当我不会喘气？我辛辛苦苦给你开了两天车，你就……”
“别闹。”周从文拨了一个电话号，“黄老走了，我得和主任汇报一声。”
周从文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柳小别变成自己的正牌女朋友的。
有她这种女朋友么？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以嘲笑自己为乐，不过的确是蛮香的。要不是看她颇有几分姿色，周从文早就翻脸了。
“主任，是我。”
“刚把黄老送走，你干什么呢？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周从文随即沉默，安静的听着电话里李庆华的话。
“好的，那我去医院等你。”
“怎么了？”柳小别特别好事儿的问道。
“李主任在陪人跑步。”周从文长长吁了口气。
“跑步？他一个医生，还陪人跑……我知道了！”柳小别哈哈一笑，“要说李庆华还是比你强，技术的确有用，但也得有人知道才行。”
周从文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上一世没和李庆华有什么接触，毕竟一个是人民医院胸外科太子爷，一个是三院穷困潦倒的小医生，两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判若云泥。
要不是有系统存在，李庆华就是周从文触摸不到的天花板。
哪怕他最后也没当上主任，但架不住人家情商高，得到院士的青睐直接带去一家中美合资的医院工作。
原本周从文也只是想着把王成发撵走，三院的胸外科还不受影响正常运行。但却没想到李庆华竟然对胸腔镜切肺小结节这么上心，周末查完房去陪人跑步。
每个人的成功都有自己的道理，接触下来一看，李庆华这人还真是不简单。
“看看人家。”柳小别撇嘴，红唇微动，周从文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好古怪的感觉，周从文有些迷茫。
“你信不信，要是李庆华在你的位置上肯定能把黄院士和邓主任都忽悠明白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去912.”
“是么？”周从文用笑容掩饰自己的不屑，自己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可不是柳小别理解的那种。
“肯定，他陪着跑步的人至少是集团公司的副局级领导吧。”
的确，柳小别说的很对。
她还真是小天才，手里没什么资料竟然能猜到李庆华的举动。
“他找你去干什么？”
“主任陪着跑步的那位几年前诊断过肺小结节，去帝都看的，建议他观察。半年后间断复查了两次，肺部小结节不翼而飞。”
周从文淡淡的说着，靠到副驾的靠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周从文，你是模仿黄老么？人家都不在，别装模作样了。”柳小别鄙夷的说道。
“没有，我就这习惯。”周从文一边敷衍柳小别，一边琢磨这事儿。
“要是那位领导的肺小结节消失不见就很恶心了，你们想大规模开展类似的体检、手术，没有集团公司支持的话只能小打小闹。”
周从文点点头，柳小别一下子说到骨子里面。
问题就在这儿。
国有集团公司，把负责后勤的领导搞定，整个集团职工定期体检从上到下推动，可以在段时间内筛出来很多相关的患者。
再加上领导的一点点小暗示，三院怕是会段时间内手术量暴增。
这是大家都获益的事情，筛出来的集团公司职工要是没有体检的话，怕是寿命只有3-5年。而切除后基本相当于痊愈，白捡了一条命。
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周从文刚想到这里，耳边传来“叮咚~”的声响。
【紧急任务：莫名消失……】
系统颁布任务，面板上的字迹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多了一些。后面的虽然还在一片浓雾之中，但也能大约猜出来是什么人物。
莫名消失的肺小结节么。
这玩意能消失？不可能啦，周从文笑眯眯的想到。要么是误诊，要么是其他原因。
至于误诊，周从文并不考虑。
江海市能误诊，这是可能的。但患者去帝都看过，给了很明确的诊断。
如果不是的话……
周从文已经有了打算。
柳小别开车来到三院，她特别不理解的说道，“周从文，你说你每天两点一线，难道不会腻么？”
“不会啊。”周从文很认真的说道，“比如说眼前的患者，肺部小结节是……用你能听懂的话说叫做实病。”
“看不起谁呢，什么叫用我能听懂的话说。”柳小别不满的说道，“正常说，我能听懂。”
“长了东西，它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你难道不觉得像是破案么？”
“不觉得，我就感觉你是一根木头，满脑子都是治病。周从文，你是人，不是一台机器！”
274 说两句好听的（中秋月饼加更）
李庆华陪着一名看着身材标准，没发福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室里聊天，周从文敲门进来。
“赵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病区的责任主治医周从文。”李庆华很热情的拉着周从文的手给中年男人介绍道。
“从文，这位是集团公司的赵总。”
“赵总，你好。”周从文微微一笑伸出手。
赵总并不冷淡，笑容温和的伸出手和周从文握了一下。
“刚刚带赵总查了一个肺部CT，有点小问题。”李庆华说道，“没有前片，从文你看一眼。”
说着，李庆华把两张肺部CT插在办公桌旁的阅片器上。
打开阅片器的灯，周从文盯着肺窗。
“赵总5年前体检的时候发现左肺上叶有一个小结节，大小记不清了，当时人民医院给的建议是观察。后来赵总去帝都看了一圈，意见大同小异，基本都建议观察看。”
“上次有毛刺么？”周从文问道。
“据说有。”
李庆华回答的很含糊。
加上他前面说的话，周从文知道肯定是赵总把从前的影像资料丢了，一切都只能凭借他的记忆。
这也很正常，复查没事患者肯定长出一口气，谁会把片子整整齐齐的保存好？
当然，这种人也有，但是特别罕见。
不过问题……很大。
赵总自述5年前是左肺上叶小结节，但这次带着毛刺状的阴影却在右肺中叶，很明显的磨玻璃状小结节，大小约0.8cm。
周从文的眼睛渐渐眯起来。
“从文，赵总想要观察一段时间，你说是三个月好还是半年好呢？我感觉肺部CT吃线量不大，三个月检查也没问题。”李庆华给周从文介绍现在的情况。
他的每一句话都有特殊的含义，周从文能听懂。
但，
周从文没说话。
李庆华有些诧异的看着周从文，这时候他不应该给自己捧哏么？怎么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半年就行，我估计下次复查小结节就会消失，查的勤了也没什么意义。”赵总笑呵呵的说道。
李庆华笑了笑没说话，一直盯着周从文看。
“赵总，有咯血的症状么？”周从文忽然问道。
赵总脸上出现一丝不高兴的神情。
“从文，你看你说的，赵总身体好得很，没有咯血，都是体检发现的。”李庆华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次我陪赵总跑半马，我是实在坚持不下来了，赵总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赵总微微得意。
“哦，每年赵总能跑几个半马？”周从文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惹人厌，继续问道。
“我一年正规比赛跑1-2次，平时基本一个月200km的运动量。”赵总傲然说道。
普通人，四十多岁，身处高位，还能保持一个月200km的运动量的确值得骄傲。
周从文伸手摸着自己的小平头，沙沙作响。
“赵总，你的身体是真好，这次是我不自量力了。”李庆华笑呵呵的说到，“我还以为比你年轻，咬咬牙怎么都能撑得下来。但试了试才知道自己的水平差了多少。”
“你是不经常锻炼，我是从年轻时候一路跑过来的。现在还是老了，每天跑几公里就开始感觉有点累。想当初我年轻时候每天10km跟玩一样。”赵总开心的说道。
“厉害，厉害。”李庆华伸出右手，竖起拇指由心的称赞道，“不试不知道，刚才我的呼吸……哈哈哈，是标准的气道痉挛，用老百姓的话说叫拉风匣子。”
“都说不让你跟着我跑了。”赵总哈哈大笑。
“赵总，没事。”周从文把片子从阅片器上取下来，装进袋子里，“主任，不是小结节。”
面对周从文的反水，李庆华忽然怔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赵总刚刚不高兴，周从文想顺着他说话么？
他不想给自己当捧哏，反而想要给赵总捧？
唉，周从文还是年轻。
当医生的有时候很难做事儿，比如说有位帝都的大领导下来视察，回老家的时候忽然发烧，当地的医生给他打了一针烧就退了。
那名大领导赞不绝口，后来视察到江海市还在发烧，市里面组织呼吸科的医生看病。
大家都知道地方医院给患者用了什么，能打一针就退烧，肯定是激素。只是一个普通的感冒，肺炎症状不重，烧的也不高，完全没有用激素的必要。
可是不用能行么？当天烧没退下去，大领导就会认为江海市的医疗水平不行，还不如县城的小医院，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还算是好的，真要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领导会认为江海市给自己难堪，这么小的一个病竟然治不好。
所以激素是必须用的，而且不能用普通的地塞米松，要用效果更好的甲基强的松龙。
反正只是小毛病，用不了几天，人也不会用几支甲强龙就用坏了，无所谓的。
类似的情况很让人头疼。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可那是感冒，眼前赵总是肺小结节，还有毛刺，很可能是肺癌！周从文做的有点过！！
李庆华不解的看着周从文的眼睛，想要找出他的真实意图。
赵总刚刚有些不高兴，这还刚问病史没查体呢。周从文看着不动声色，但却不愿意继续说“不好听的”，挑自己喜欢听的说。
李庆华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可是片子就在眼前……算了，自己给赵总保存着，3-6个月催着他来复查一下。
似乎也能增进联系。
不过推动集团公司体检的事儿似乎要往后拖一拖了，很是无可奈何。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赵总笑呵呵的看着周从文说道，“没事。”
“不过赵总以后不能继续跑半马了。”
“……”
“……”
赵总和李庆华都怔了一下。
“年纪大了，身体总是有跟不上的时候，适当减少运动量。”周从文淡淡说道，“再继续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运动带来的不是好处，只有伤害。”
“……”
李庆华还以为周从文怂了，说两句好听的。
万万没想到！
这话可……真难听。
275 沈浪的执着（上）
“怎么说话呢。”赵总忽然一直身，冷冷的看着周从文说道。
“一般来讲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的不是人，而是马，赛级的马。”周从文继续说道。
李庆华的脸色猛然变得难看起来。
周从文这话说得有点不好听，他……难不成是单刀赴会，在人民医院受了什么委屈，回来把一腔子脾气撒在自己身上吧。
真是有点过分了，李庆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
“简单说吧，赵总的问题在医学上称之为运动诱发性肺出血或者叫做运动诱发性肺水肿。最常见的是赛马比赛中的马匹，你可以……”
周从文刚要说上网查查，但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现在还只是2002年。
全国基本都在拉电话线上网，能上网冲浪的都属于“弄潮儿”。
上网查查，这个在未来极其令医生厌恶的话现在竟然是那么遥不可及，甚至让人有些期待。
微微失神，周从文摇了摇头，微笑看着赵总的眼睛，“诱发性肺出血也经常在人类的有氧运动运动员中，包括马拉松运动员、铁人三项运动员、骑自行车者和游泳运动员。”
赵总一怔，周从文的目光清澈，话语顺畅，应该不是故意讥讽自己。
可什么诱发性肺出血……听起来也太诡异了，很难让人接受。
“前几年有个新闻，一名澳大利亚的铁人三项运动员在运动过程中咯血，不知道赵总有没有印象。”
赵总和李庆华都摇了摇头。
周从文也没办法，现在还不能上网查资料。这一刻，他无比怀念那个乱七八糟的网络。
“诱发性肺出血最可能原因是在最大限度的剧烈运动时需要维持代谢的心脏高输出和血管压力。认为在运动过程中异常的血管内外压力变化导致肺泡毛细血管的破裂。”
“我估计前几年你肺部磨玻璃影应该就是出血，休息一段时间，出血被身体自行吸收，所以就消失不见了。”
“赵总的记忆没错，出血不一定在某个位置反复发作。这次的位置和上次不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从文快速把话说完，从李庆华的办公桌上拿起笔，在病历纸上写字。
赵总看了看李庆华，见李庆华也是一脸懵逼，觉得周从文有些不靠谱。
“喏，怕你记不住，我写了一份病历。”周从文把纸交给赵总，“最好是去做支气管镜，但这项检查江海市还没开展，建议去帝都，最起码也要去省城。”
说完，周从文微微一笑，“李主任，不管是哪你都能安排，对吧。”
李庆华点了点头。
他看见周从文说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讲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疾病存在。
按照周从文的话倒也能解释“消失”的肺小结节，可李庆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否定了周从文的诊断，认为赵总是记忆力出现问题。
“没事的话我先走？”周从文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李庆华百感交集，这是周从文进来之后最像一名下级医生的话。之前的做派，他恍惚以为周从文才是主任，而自己只是一名小医生。
看着周从文离开的背影，赵总疑惑的问道，“李主任，这位是……”
“赵总，虽然我不认可周医生的诊断，但咱们回到最开始。”李庆华缓了缓神，脸上重新洋溢着温润的笑容，“我还是坚持要进一步诊断，帝都太远，正好我和省城的陈教授比较熟悉，要不咱们去那面看看？”
省城么？
似乎也不远。
做绿皮火车要3、4个小时，但高速公路已经开通，跑过去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赵总有些犹豫，在他看来一个曾经消失过的小结节还会再消失。看不看的有那么重要？
“为了预防万一……”
李庆华不断的劝说，这时候周从文已经来到医生办公室，看见沈浪在稿纸上划拉着什么。
劝说非富即贵的人不是周从文擅长的，他比较擅长别人求他办事。
所以周从文感受不到李庆华的烦恼。
“从文，你回来了，人民医院没难为你吧。”沈浪第一时间把稿纸塞进抽屉里，最后没忘记把抽屉锁上。
周从文对自己的文稿实在太感兴趣了，绝对不能让这货看见。沈浪有自己朴素的观点，并且毫不犹豫的实践着。
“别提了，今天人民医院停电。”周从文坐到椅子上，往后一仰，有气无力的说道。
“停电？我去！医院怎么会停电。”沈浪大惊。
这个八卦太大，以至于沈浪的脑子都有点跟不上。
“水电一起停的，谁知道哪出问题了。”
“后来呢？”沈浪来了兴趣。
“备用电只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我走的时候还没来电。”
“监护室怎么办？”
“我哪知道。”周从文右手盘着自己的小平头，沙沙作响，“估计是能硬脱机的患者先硬脱机，不能脱机的捏皮球呗。全院去支援，大家换着班捏皮球。然后院长去找电力部分，抓紧时间来电。”
“……”沈浪一想起来医院停电，人民医院的监护室里好多用呼吸机的患者头就不由自主的大起来，甚至忘记了最开始他和周从文的话题。
“手术室呢？”沈浪继续追问，“手术该不会直接缝上就完事了吧。”
“抓紧时间做呗，那咋整。”周从文道，“幸好是周末，还没有急诊，没出什么事儿。”
“哦哦哦，没出事就好。”
“又琢磨什么新文章呢？”周从文问道。
“没什么……”沈浪有些沮丧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从文，说实话我看科幻世界的文章感觉不如我写的，可怎么我爬的格子就入不了编辑的眼呢。”沈浪苦恼的说道，一边说他一边薅自己的头发。
“沈浪，你是医生，别琢磨这些没用的好不好。”周从文很认真的说道。
李庆华正在扩大胸科的患者源，今天的胸科和从前的胸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科室。沈浪做的事儿，就像是1945年鬼子投降前当了汉奸一样。
“不，我一定要看见自己的文章印成铅字。”沈浪坚定说道。
“花钱呗，买版号，自己印刷成书籍，好多人都这么做，就跟咱们花钱发文章晋级一样。”周从文笑眯眯的说道。
276 沈浪的执着（下）
“说什么呢！”沈浪抬脚踹在周从文的椅子腿上。
“我说的是实话。”周从文有点无奈的说道，“你看很多人不都是为了圆梦自己花钱……”
“我不是那种人，我要堂堂正正写一本能出版的书！”沈浪被周从文碰到了逆鳞，一向温和的他竟然涨红了脸，有些愤怒的说道。
“好好好，知道了。”周从文叹了口气。
沈浪这货竟然这么坚持，不知道能走到哪步。但他错过的，是胸科迅猛发展的一段时间。
“一看你就是在敷衍我，别说你，我自己都不信有那么一天。”沈浪垂头丧气的说道。
“哪有，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周从文笑道，“你又不让我看你的稿子，我怎么知道你写的怎么样。要不这样吧，我当你第一个读者。我跟你讲，我可是老读者，什么猛虎王朝、紫川，我都看过。”
“嗯？你还有这个爱好？”沈浪疑惑。
“租书店的书我都看完了，多少也有一点经验。”
沈浪有些犹豫，纠结要不要和周从文说。
“你自己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说出来一起参考下。”周从文撺掇道。
他对沈浪写的东西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上一世自己和沈浪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2003年自己去帝都支援，九死一生，回来也残了，哪里有精力注意一个普通同事在干什么。
而重生回来，在自己这只大蝴蝶的扇动下，李庆华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沈浪会不会也有改变？
周从文比较好奇。
沈浪纠结了很久，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又给科幻世界投了几篇稿子，但都被退回来……”
“很正常啊，全国至少有一万人给科幻世界投稿，编辑的口味么，谁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周从文笑着安慰道，“很可能不是你写的不好，而是没有投其所好。”
沈浪心里有逼数，知道周从文是在安慰自己，叹了口气。
“别总娘们唧唧的，赶紧说你准备怎么办。”
“你知道幻剑书盟么？”
“知道，还有爬爬什么的，我听说幻剑书盟有资本注意到，准备投资。”周从文笑了，沈浪这货终于开窍准备写网文。
“我看了幻剑书盟上的一些点击比较高的书，好多都已经在海峡那面出版。我觉得这是一条路，准备试试。”
“嗯，挺好，说说你想写什么。”
“写一个异世界！”沈浪的眼睛亮起来，开始喋喋不休的和周从文讲述自己的故事。
刚开始他还有一些羞涩，但打开话匣子后沈浪就再也关不上。
周从文后悔了，自己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听沈浪讲故事。这货压根就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啰嗦的要命，说了半天根本不知道他要讲一个什么故事。
沈浪只是自我沉浸在故事里难以自拔，说的特别开心，完全不注意听众的反应。
二十分钟后，周从文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沈浪的陈述。
虽然很没礼貌，但周从文不想就这么睡在沈浪面前。要是那样的话，怕是沈浪遭受的打击更大。
“啊？”
“我给你提个建议。”周从文马上从脑海里搜索自己看过的各种穿越小说模版，但他只是想给沈浪提个醒，并不准备让这货抄书。
“什么建议？”
“写穿越到异大陆是很好的构思，我支持你。”周从文最开始还是寻找共同话题，“但不能太超越读者的认知，你要是描述一个大家完全想象不出来的世界，没人会有代入感。对，代入感很重要。”
“哦哦哦。”沈浪觉得周从文说的对，在病历纸上写下代入感三个字。
“我问你，现在的地球上哪里和异大陆很像？”
沈浪想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回答道，“非洲？”
“你这不都知道么，就是非洲。”周从文道，“主角总要有本事成就一番霸业吧，非洲那地儿荒蛮落后，咱不说别的，你会胸腔闭式引流术，去非洲先救一个酋长，然后被当成神仙供起来。”
“……”沈浪努力的想了想，但还是摇头，“不，你说的写法是最恶心的YY流，我坚决不这么写。”
周从文无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刚才还以为沈浪已经开窍，万万没想到他的意识竟然这么落后。
“沈浪，你要是不想这么写，那我建议你回去看看基督山伯爵和平凡的世界。这可都是巨著，你承认吧。”
沈浪点了点头。
“基督山伯爵是最经典的YY小说，你要是能背下来，从头开始抄……”
“你说什么呢！我不会抄的！”沈浪有些愤怒。
周从文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和这货讲，安抚了几句，周从文想要结束话题，他觉得沈浪真的是在浪费时间。
“建议你回去看看，平凡的世界里YY的内容也不少，值得读。但我还是觉得你要是想写脍炙人口的文章，就要把基督山伯爵背下来。”
“有必要么？”
“看看人家写文章的节奏，你再加快一倍速度就可以。”
周从文淳淳善诱，沈浪有点懵，完全不知道周从文讲给自己听的事情有多重要。
非洲，周从文想到刚才和沈浪说的话题笑了笑，要是沈浪听话，自己很有可能一时谈兴大起，把兽血沸腾的故事架构讲出来。
不过沈浪没有大官人的才华就是，估计讲出来他也写不出来。
大官人多浪啊，沈浪虽然名字里有个浪，但比不过大官人。
“我回家了，去人民医院看祝军的黑脸真是很无趣，折腾的好累。”周从文站起来告辞，“回去洗个澡好好歇歇，你先别写了，去看基督山伯爵。”
“哦。”沈浪迷迷糊糊的应道。
周从文心里摇头，都说人生在世仙人指路最重要，可是沈浪遇到仙人指路竟然理解不上去，难道是自己这个仙人有问题？
嗯，要是有问题，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走到门口，周从文回头看了一眼沈浪，那货满脸迷茫，根本没听懂周从文的“金玉良言”，和沈浪听到八卦之后的表情截然不同。
生错了地儿啊，周从文有些感慨，沈浪要是去当八卦记者、狗仔队，估计能混出点名堂。
277 从冷漠到热情只隔三个字
周从文回家继续磨鸡蛋，李庆华顶着头疼欲裂不断劝说赵总，终于拉着他在第二天赶奔医大二院。
赵总属于特殊患者，特殊在两点。
首先他身份特殊，能经常拉着赵总来做体检，对李庆华本身的人脉网有极大的好处。
而且现在要开展的集团公司健康体检，这对普通人来讲难比登天，可对赵总来讲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本身集团公司不差钱，甚至可以说是肥的流油，给职工做体检也是顺理成章的。
其次，赵总时而有、时而没有的肺小结节也让李庆华特别感兴趣。
周从文说的什么运动诱发性脑出血，李庆华并不是很认可。教科书里没写的诊断，周从文竟然顺口就说，换个人的话李庆华肯定不信。
但那是周从文，对于这个“神秘”的年轻医生，李庆华给与了最大的尊重。
李庆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赵总，第二天两人赶到省城。
“小李，其实完全不用这么麻烦。”赵总笑道，“你手下的那个小医生胡说八道，回去好好管教就行。”
“赵总，片子有问题，咱不能大意不是。老话说得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没事是最好的，我乌鸦嘴，说句万一呢？”李庆华把话题岔开。
万一。
就是因为万一这两个字，赵总才请了事假，跟着李庆华跑到省城来的。
“咱俩跑过，我大气都不喘一口，你说我累的吐血，这不是开玩笑么。”赵总不屑的说道。
哪怕身体很诚实的跟着来，但赵总依旧不相信。
“看看陈教授的意见。”李庆华赔笑。
一早联系陈厚坤，李庆华带着赵总直接上楼。一路上李庆华不断和医大二院的人打招呼，赵总越来越惊讶。
原本以为在医大二院他只认识少数几名医生，甚至只有这位来江海市飞刀的陈教授。
可李庆华像是走在江海市人民医院似的，不断招呼着。看对方的表情也并不陌生，很多人都笑着询问李庆华来做什么。
这个小李主任不错，赵总对他的印象产生了些许变化。
“张主任，您好。”
走到胸科门口，迎面碰到张友。
“小李呀，听说你去三院给周从文当主任去了？”张友笑着问道。
给周从文当主任这几个字他咬的极重。
“您看您说的，我哪有那水平，就是个傀儡。”李庆华道，“从文年资不够，现在是责任主治医，熬几年年资，考过主治医后就提副主任。我刚做完手术，以后主任是他的。”
“是么？”张友脸上的笑容有些怪。
李庆华知道这面主任和副主任之间的矛盾很尖锐，自己找了陈厚坤陈教授去做手术，应该被张友主任打成敌对势力。
“张主任这是要上手术？”李庆华不想得罪张友，笑呵呵的随口问道。
“嗯，今天要切两个全肺，三个肺叶。”张友瞥了一眼李庆华，“胸腔镜是好技术，努力和陈主任学。”
“我哪有那个心思。”李庆华笑道，“现在只求平平安安的退休就可以了。我的目标是——活到退休。”
“哈哈哈，你看你说的。你来找陈主任看患者？那我不打扰了。”张友冷淡的说道，脸上的笑容阴惨惨的。
但李庆华的活到退休让张友的态度出现了一点他都没察觉的改变。
李庆华知道自己猜对了，场面有些尴尬，他微笑着化解，“我一个朋友发现肺小结节经常消失，从文说是运动诱发性肺出血，我没找到这个诊断，所以……”
张友本来已经和李庆华擦肩而过，可是听到他提起周从文，又说到运动诱发性肺出血，脚下猛然一顿。
“周从文给的诊断？”张友问道。
“是。”李庆华不动声色的说道，“说来惭愧，我这个主任不知道还有运动诱发性肺出血的诊断，所以不放心，带着来上级医院看看。”
张友脸色变了几变，停住脚步拿出手机，“你们先开，我遇到一个朋友看片子。”
说完他转身笑道，“来我办公室。”
张友态度上的转变如此巨大，让李庆华这种八面玲珑的人都怔住。
“呃……”
“我和小周打过几次交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张友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暖和煦，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领着李庆华和赵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庆华没想到张友主任听到周从文的名字后，态度竟然有这么巨大的改变，心生怪异。
而跟在他身边的赵总心里不仅仅是怪异，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赵总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医大二院的主任和李庆华只是认识，而且隐隐有敌意。
但是！
一听到是周从文下的诊断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甚至晚一会上手术也要带自己来主任办公室。
这其中的滋味赵总品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想不懂为什么张友对李庆华那么冷淡、隐含敌意，却又对他手下的一名小医生如此热情。
古怪。
“李主任，坐吧，我看看片子。”张友关上门，直接伸手接过李庆华手里的片子。
“小周医生还好吧，前一段时间你还没去的时候我跑飞刀和小周聊的很投机。”张友刷的一下把片子插在阅片器上，“小周这人技术很不错，厨艺也不错。”
厨艺……
李庆华这回是真的被张友的话惊住了。
周从文如鱼得水，不光和陈教授称兄道弟，还请张友去自己家，亲自动手做饭。
这得是什么关系？
而且他夹在水火不相容的两人之间，又不得罪任何一位，关系偏偏好的离谱。
周从文……李庆华心里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运动诱发性肺出血不太常见，你们那体校的水平……哈哈哈。”张友一边看片子一边说道，“我们医大二院可是省体校的定点医疗单位，见过几例长跑运动员出现类似的情况。”
“啊？”赵总怔住。
他跑了半辈子的马拉松，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诊断。偶尔有人咯血，大家在惋惜后都会觉得这人不行，跑吐了血。
没想到……竟然是病。
278 找小周来我家吃饭（盟主 邓朝洪加更7）
“喏，这个小结节周围的毛刺不均匀，看着像是恶性肿瘤，但结合患者的病史来看应该是运动诱发性脑出血。”张友的手敲打在阅片器上，砰砰砰的声音宛如李庆华的心跳。
周从文说的竟然是真的？李庆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片子。
“当然，光看片子是不够的。”张友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我还有半个小时，早晨没吃饭吧。”
这句话说的词不达意，但李庆华清楚张友的意思。他是准备给赵总做检查，但时间有限，毕竟上面还有手术。
“我们从前做气管镜都要找呼吸内科，麻烦。去年科室新进了一台，其实操作很简单。”张友把片子拿下来看着赵总问道，“吃饭喝水了么？”
“没有。”赵总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要做什么检查，所以没吃饭喝水。”李庆华道。
“行，做个气管镜看一眼就知道。这病普通人很少见，体校里很常见，别紧张。”张友笑呵呵的说道，“一般来讲很少有医生会想到这种诊断，不怨你。不过小周挺好，竟然能看出来。”
李庆华怔了一下。
“他还说什么了？”张友问道。
李庆华取出周从文写“病历”的那张纸交给张友。
“哦？”张友扫了一眼，看见了几个关键词，“诊断运动诱发性肺出血，建议气管镜检查。哈哈哈，小周倒是清闲，把这些活都扔给我一个老人家。”
“真的需要？”
“当然，片子只能给出初步诊断，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张友又看了一眼表，打开门招呼人去准备设备，不容分说带着李庆华和赵总就去了处置室。
李庆华有些为难，但这时候要是拒绝张友的“好意”，怕是以后就不用来了。
还是等检查完再找陈教授说清楚，唉，自己还以为周从文这人做事直截了当，硬邦邦的容易得罪人。
可是你看看人家，医大二院主任和副主任势同水火，他却两面的关系都不错。
尤其是张友前后的变化，让李庆华这种人都觉得难以接受，张友做的太露骨了，反而像是害怕周从文似的。
二十分钟后，纤维支气管镜的画面出现在李庆华和赵总眼前。
左肺下叶后基底段，LB10的位置出现局灶性出血。
红呼呼的鲜血把整个背景染红，像是一座血池。
“就是这里。”张友留了一张影像资料，随后抽出纤维支气管镜。
“怎么治疗会吧。”
“会。”李庆华连连点头。
“那我上手术了，回去跟小周说，有时间来我家吃饭。真是的，在基层医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忙的，找他好几次都说没时间。他这个小医生简直要比我都忙！”张友唠唠叨叨的抱怨着。
李庆华木然。
“李主任，这事儿交给你了。”张友含笑看着李庆华，“你是主任，县官不如现管，让小周来我家吃饭，不吃饭就给他排一周的班。”
李庆华茫然的应了几句，张友转身去上手术，把两人留在病房的走廊里。
赵总拿着纤维支气管镜的影像资料反复看了好多遍，“李主任，真是出血。”
“嗯。”李庆华点了点头，心不在焉。
本来完美解决了赵总的问题，他应该开心莫名才对。
可是张友很“诚挚”的邀请周从文去他家吃饭，却根本没有顺便邀请自己，让李庆华的心思有些乱。
周从文，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李主任，你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赵总拿着证据，感慨说道，“我还一直说你手下的年轻人总是胡说八道，现在想起来胡说八道的是我。”
“赵总，您看您说的。”李庆华瞬间失神，马上醒过来，他笑着安抚了几句赵总，前后看看没见陈厚坤的身影。
和赵总离开心胸外科的病房，李庆华给陈厚坤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解释了几句。
这种尴尬的事情总是需要面对，如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会更尴尬。
……
……
李庆华带着赵总看病，周从文看病房。
这是责任主治医必须要做的事情，尤其是主任不在家的时候。不过病房没有重患，很快就转了一圈，有几个要修改的医嘱周从文都交代下去。
他坐在椅子上，左手转着笔，心里在琢磨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都是责医了，还值班么？科室的人比较少，不值班的话好像也不好意思。
“咚咚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脸色惨白，敲了敲医生办公室的门。
“找哪位。”周从文问道。
“急诊科让我来会诊。”女人扬了扬手里的片子。
“哦，怎么了？”周从文站起来迎上去。
“今天一早上班，砂轮飞出来，差点没把我切开。”
切开……周从文有点不适应这种血淋淋的词汇，但他明白女人描述的这种情况。
工作过程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珠三角在2001年开始成为世界代工厂，称之为血汗工厂。
这个形容并不夸张。
从医疗行业能看出来，珠三角的断指再植手术是全国一等一的，因为那面每年有5-10万根断指需要急救。
而江海市类似的患者很少。
周从文没有直接看患者，女人的脸虽然白，但身边没有家属、没有单位同事，意味着伤的很轻，有可能只是擦披伤。
接过片子，周从文看了一眼。
胸腔肺部没有异常。
只要没进胸就可以，哪怕是深一点的擦皮伤只要缝合就行。
“跟我来处置室。”周从文领着患者到处置室，“伤在哪里？”
“后背。”女人已经转过身，让周从文看自己的后背。
工服上有一个擦伤的口子，口子不大，周围有渗血。
“家里人呢？单位的同事呢？”周从文问道。
“医生，我不会死吧。”患者胆怯的问道。
“不会，放心。”周从文微微一笑，转身打开门，招呼进来一名护士。
“把外衣脱掉，我看看伤口。”周从文没有动，而是靠在窗边看着。
类似的情况男医生最好别动手，瓜田李下，哪怕现在是白天都不好说。
周从文谨慎的很。
279 这就结束了？没感觉呢（白银盟 临渊何羡鱼加更23）
“嗷~~~”
一声惨叫在处置室里回荡，周从文被吓了一跳。
护士协助女患者把外衣脱掉，但是刚刚一动衣服，她就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么疼么？要不把衣服剪开？”护士建议道。
“我……疼……”女患者眼睛里满满的眼泪，委委屈屈的说道，“针扎的一样。”
“那我慢着点。”小护士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忍住，安抚她。
“啊~~~”
又是一声惨叫，周从文有些恍惚，仿佛面前这位患者根本不是擦伤，而是很严重的骨折。
严重的多发肋骨骨折只要稍微动一下，甚至只要咳嗽一下就会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她……周从文苦笑。
持续不断的叫喊声中气十足，很明显患者没什么事儿，不光周从文看出来这一点，连小护士都清楚。
小护士的动作粗暴了一点，把患者的上衣脱掉。
她后背有一个3cm左右的创口，渗血不多，只是擦皮伤，连肌层都没到。
周从文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他却没有觉得女患者矫情。
恐惧是人类的一种情绪，在恐惧支配下很多事情都能放大，比如说……
他马上想到了令人羞耻的公主抱。
好尴尬，一定要做点什么。周从文开始准备切开包、缝合线、麻药、注射器。
小伤，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
在小护士的安抚下，患者趴在床上。
“多大年纪？”周从文问道。
“24.”
“有对象了么？”
“还没呢，我刚毕业就赶上集团公司招工，家里不让我留在外面。说一个女孩儿在外面闯荡辛苦，本来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但家里就说不稳定。”患者的注意力被转移走。
“我们这儿有两个年轻医生，要不要试试看。”周从文戴上无菌手套，在护士协助下抽了麻药。
“啊？谁呀。”小姑娘明显对周从文的话很感兴趣，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害羞起来，“我刚毕业，还没准备好。”
“我要给你消毒，可能有点疼啊。话说你会做饭么？别以为我们医生多好，都找不到对象。”周从文夹着碘伏棉球落在女患者的后背上。
“为什么？我觉得医生可帅气了。”女患者没有喊叫，碘伏棉球落在伤口的位置也只是吸了一口冷气。
“忙呗，天天不着家，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咱们这面还好，要是换大城市，每一名小医生都要当住院总。就是每个月都要在医院住28天，只有两天休息时间的活，特别没人性。”
“啊？还有这种工作？”女患者的情绪松弛下来，进入周从文勾勒的世界里。
“当住院总的时间都在一年左右，没办法，就这操蛋的规定。绝大多数人不想当住院总，因为这事儿辞职的都有。”周从文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患者打麻药。
“我们科室有一个特别帅气的医生，平时还喜欢文学，给科幻世界投稿，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注射器针头扎在皮肤上，周从文做着浸润麻醉，患者羞红了脸，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蚊子叫一样小声说道，“我特别喜欢看科幻世界，还有十月之类的杂志。”
“是吧，虽然他的小说每次都被退回来，但毕竟能写，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几句话的时间，周从文已经做完浸润麻醉，持针器夹着角针，穿进去七号线开始缝合。
“是么？”女患者的声音很小，估计已经羞红了脸，只是周从文看不见。
角针落在皮肤上，患者没有一丝感觉。
“还是算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忙。吃着吃着饭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得来医院，一般女孩儿都受不了。”
器械节打完，周从文手里含着的线剪子剪断，继续第二针。
“我们就是看着光鲜，其实累的要死，生产队的驴都比我们轻松。”
第二针缝进去，周从文打了一个器械节，简单对皮。
“这么忙么？我还以为你们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是挺好的工作呢。”
“哪有，不说别的，我们护士每个月挣的钱都不够买化妆品的。你知道熬夜对皮肤损伤大吧，可是没办法啊，一个月有十几个夜班。”
周从文对完皮，再次消毒，贴上无菌纱布。
小护士已经撕了几块大白胶布贴上去。
“完事了。”周从文摘掉无菌手套扔进垃圾桶里。
“啊？”女患者怔了一下。
“缝完了，小伤口，没事。”小护士笑呵呵的说道。
“已经完了？我还没感觉呢！”患者有些茫然。
在她的想象中缝合应该很疼很疼很疼，可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这就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
“……”周从文呆呆的看着女患者，她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
好像换个场景能让自己羞愧不已的跳楼自尽。
但现在么……
小护士笑的花枝乱颤，“周哥，这就结束了？都没感觉呢。”
“别闹。”周从文假装严肃的说道，“帮她穿衣服，我去写病历。”
要是没有后面一句话，周从文觉得自己是一个标准的霸道总裁。
嗯，帮她穿衣服！
这话说的，啧啧。
转身出门，身后隐约传来小护士的笑声。
真是过分，那句话有什么歧义么，周从文无奈的想到。
是自己技术好，技术好！而且体贴患者，这是很牛逼的事儿，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嘲笑。
唉，都什么事儿。
回到医生办公室，周从文开始闷头写病历，又给患者开了一盒抗生素。
很快，女患者来到办公室，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失。
“医生，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
周从文的头差点没插到桌子底下去。
“我不该那么说，您别生气。”
“没事了，这是你的病历，这是抗生素。三天换药，七天拆线，去门诊就行。”
“哦。”女患者拿过病历本和药单子逃也似的跑掉。
“周哥。”小护士扒着办公室的门探头进来，“好快呀，都没感觉呢，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就结束了呢。”
“……”
周从文面无表情。
280 急诊任务（中秋月饼加更）
面对小护士当面开车，周从文并没有跟着开心的调笑。
他不是很习惯这么做，在以后像周从文这种人被叫做闷骚型。
“怎么回事？”沈浪好事儿，马上开始八卦。他眼睛里放着光，比周从文“仙人指路”给他讲小说怎么写感兴趣多了。
小护士只是笑，却不说话。
周从文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叮咚~”一声。
任务。
【紧急任务：往日的……】
任务系统能看见的字已经多了一些，那个小家伙在不断的恢复。虽然速度略慢，但只要能恢复就好，周从文不是很着急。
紧急任务意味着有急诊，李庆华还没在家，这一点让周从文有些苦闷。
他仔细看着系统面板，读不出来任务具体的内容以及最后的奖励。
往日的什么？周从文有些困惑。
正疑惑着，门外传来熟悉的笑声。
“患者就这么说周从文的？哈哈哈，厉害厉害。”
柳小别的声音清脆，难以掩饰的笑意传进来。
周从文的头“咚~”的一声撞在桌子上。
完蛋了！
光是一个公主抱就导致柳小别嘲笑了自己好几个月，还看不出来有遗忘的迹象。
再加上你开始了么？我怎么没有感觉这类的话，周从文已经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
门外传来欢笑声，柳小别似乎格外开心，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真特么的！
周从文心里骂了一句，他感觉柳小别是自己的克星，有点糗事都会被她撞到。
“周从文，忙不。”柳小别走进来，长裙摇曳，美轮美奂。
不知道为什么，周从文感觉自己每次看见柳小别，她都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更漂亮了几分。
虽然说女大十八变，但柳小别越变越好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可能是自己看习惯了？周从文上下打量了几眼柳小别，心里想到。
“不忙，有事？”周从文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初中老师家孩子生病住院，我来看一眼，顺便看看你。”
周从文的眼睛眯起来，瞥向系统面板。
往日的……原来任务落在柳小别身上。
“你初中老师？孩子多大了？”
“30岁。”
“进来坐，怎么回事？”周从文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道。
“喂，刚才她们说的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看你人高马大的，不至于吧。”柳小别低声在周从文耳边调笑道。
周从文冷着脸，保持沉默。
“别这样么，开心点。”柳小别笑嘻嘻的说道，“好事，都说你技术好才会没什么感觉。”
唉，现在的姑娘，都没个小姑娘样，车技比自己还熟，周从文无奈。
“说正经事儿，或许我能解决。”周从文冷冷的说道。
这种车不能开，越开越偏，越偏越快，而且传到小护士们的耳朵里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上一世周从文股骨头无菌性坏死，传到小护士们嘴里，最后变成小儿麻痹后遗症。
所以这事儿最好马上过去，要不然周医生技术好，速度快，没感觉这事儿就得成自己的标签。谁特么管是缝针还是什么……
周从文也没想到缝合一个伤口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早知道就让沈浪去缝了，或许还能成就一段姻缘。
“你一个胸外科的医生怎么这么好信儿。”
“咱俩也不熟，我不问患者病情还问什么。就这么坐着，多尴尬。”周从文面无表情的说道。
“呵，不熟。”柳小别瞥了周从文一眼，但办公室里的人多，她没有做公主抱的手势，“我老师家的孩子脑梗，住院好多次了，一直都不好。”
“……”
周从文怔了一下。
三十岁的脑梗，而且住院很多次，难怪系统要颁布任务，真的是很少见的一种情况。
“仔细说说。”
“人家去了好多医院都没诊断，你怎么这么好信儿，好像你能诊断似的。”柳小别鄙夷道。
“万一我能诊断呢，实在不行可以找老板么，帝都咱熟。”
柳小别想了想，似乎倒也是。
“我老师家孩子几个月前右侧胳膊麻，当时没注意，后来连腿都开始麻了，以为是颈椎病，可是来医院一查发现是脑梗。”
“喝酒么？抽烟么？”周从文问道。
“我哪知道，不过没闻到你身上的烟味儿，应该不抽烟。”柳小别道，“脑梗也不重，吃了几种药慢慢就好了，家里也没在意，以为是中风。”
“后来呢？”
“陆陆续续又犯了两次，这次是昨天在家趴桌子睡觉，可能又被风吹到了，起来就口外眼斜，说话都不利索，就赶紧来医院。”
“说是丘脑新发梗死，还是口服药，现在说话稍微利索了一点，我老师愁的头发都白了。”
周从文知道柳小别是一个外行，能叙述这么多事情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还可能有错误。
三十岁，多发，趴桌子睡觉，受风。
中风是中医的说法，有外风和内风之分。
外风因感受风邪导致，在《伤寒论》名曰中风，又叫做桂枝汤证。
内风属内伤病证，又称脑卒中，卒中等。
现代一般称中风，多指脑梗。
普通人顾名思义，中风么，就是被风吹到导致的。但实际上和风吹差了十万八千里。
奇怪，频发的脑梗本身就不多见，更何况是三十岁的中青年。
“在我们神经内科住院呢？”周从文问道。
“嗯。”
“走，去看一眼。”
“喂，你有没有这么好信儿啊。我老师家的孩子已经快好了，你去折腾什么。我就是顺道看看你，不是找你看病。”柳小别说道。
“三十岁，频发脑梗，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那又能怎么样？人民医院的医生也没说为什么，吃药就好……对了，你可以找你家老板问问。”柳小别想起来黄老。
“老板，什么老板，做生意的么？”沈浪问道。
周从文笑了笑，沈浪这种底层的小医生不知道拿科研基金的教授都被称为老板。
不过他也没解释，拉起柳小别，“走，去看一眼。”
“周从文，你老板不会不管吧，你这上赶着贴上来叫老板的，我怀疑你打电话人家都不接，直接把你拉黑。”
281 他就是运气好
“怎么会，我已经用精湛的技术折服了老板。”周从文说道。
“吹吧，人家走的时候可没说什么。”
“哪那么容易。”周从文笑了笑，松开柳小别的衣服，“天冷了，你怎么还穿裙子。”
“最后穿几天，再不穿今年就没机会了。”柳小别晃动了一下小蛮腰，裙角微微抖动，“被放在柜子里，孤单寂寞，你听到她们的哭泣了么？”
周从文对这种拟人态的描述没什么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把疾病拟人，敌人。
三十岁的脑梗，还真是很少见呢，周从文瞥了一眼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这个任务不知道限定多长时间，完成的标准是什么。
要是没诊断错，想要明确的话真的需要去帝都。
很多检查别说是江海市，连省城都未必有，现在可是2002年。
“周从文，你真的会看病？”柳小别笑吟吟的问道。
“当然，我很厉害的。”周从文肯定回答。
“吹吧你就。”
“看见我家老板没，他可是顶级的医生，你看老板对我的态度。”周从文一口一个老板，从来就没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其他的事情他都能掩饰，但对那位老人，周从文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柳小别眼中微波流转，水光漾漾，别有一番妩媚。
只是，周从文着急去神经内科没看见。就算是看见了，这个不解风情的货也会视而不见。
妩媚是什么，中药还是西药？
“患者叫什么名字？”周从文问道。
“林彩凤。”
来到神经内科，周从文先来到办公室，内科医生这个点刚刚查房结束，都在专心致志的写病历。
“高佳，忙着呢。”周从文走进医生办公室，招呼他同学高佳。
“从文，你来了，有什么指示。”高佳抬头笑呵呵的问道。
“别闹，林彩凤谁管？”
“我管，怎么了？”高佳问道。
一边说，她的目光一边看向周从文身后的柳小别。霍！这姑娘够漂亮的！
周从文看见高佳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便解释道，“我女朋友认识这个患者，我来看一眼。”
“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高佳好奇。
“我也不知道。”周从文无奈的说了一句惨无人道的话。
拿起高佳递过来的病历，周从文一页一页翻看。
“患者情况比较特殊，这是第三次来我们这儿了，主任一早查房也……”
说着，高佳偷偷瞄了柳小别一眼。
“小别，你先出去等好不好。”周从文把柳小别撵出去。
“从文，女朋友挺听话啊。”高佳看着柳小别的背影说道，“而且好看，我说你什么时候走的狗屎运，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漂亮、听话的女朋友。”
“自己黏上来的，甩都甩不掉。”周从文淡淡说道。
“你就装吧。”高佳鄙夷道，“我还不知道你，上大学的……”
“闭嘴！敢说我就翻脸了！”
“切。”
“你继续，你们主任怎么了？”周从文连忙把话题从柳小别的身上岔开。
“是这样，主任觉得患者太年轻，而且发病的频率太高，关键是我们因为这个患者讨论了至少五次，最后还是没有结论。”
“说重点。”周从文翻看病历，言语不知不觉严厉起来。
“主任给他医大的老师打电话咨询去了，好像那面在周一大查房，暂时还没信儿。”高佳道，“别着急，跟你女朋友等一等。”
“孔主任做的B超，怀疑左侧颈动脉有问题是吧。”周从文翻到血管多普勒的报告单问道。
“是我们主任找的孔主任，亲手做的，我们在一边看着，的确有问题。”
不是下面人做，随手盖孔主任的章就好，周从文点了点头。
病历值得看的地儿并不多，周从文把病历放下，“我去看一眼患者。”
“查体？”高佳疑惑的问道。
“嗯，总要查体看看。”
“从文，我听说……”高佳四周看了看，小心谨慎的耳语道，“你把你们老王撵到门诊去了？”
“别闹，我就是个小医生，哪有那本事。”周从文笑道，“是新来的李主任体恤下属，不舍得让王成发值班。毕竟是老同志么，得尊重。”
“你脸皮可真厚，连这种话都能不动声色的说出来。”
周从文站起来笑笑，转身离开办公室。
“高佳，周从文是你同学？”旁边的医生问道。
“嗯，大学五年，实习那年都在一起。”
“他家什么背景？提的可够快的。还没晋主治医师就提成责任主治医，估计过几年就变主任了。”
“没听说啊，上学的时候特朴素，家里是农村的。”
“肯定瞒着你，你看咱们内科，不是副高都没资格当责任主治医。你看周从文，连主治都不是就提上去了。”
最近胸外科的人事风暴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凶神恶煞一般的王成发被撵去门诊、周从文从一个普通经治医师提拔成责任主治医这两件事成了大家的焦点。
高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要说周从文家里有背景，她说什么都不信。
内科医生们悄悄耳语，谈论周从文，谈论他身边的女朋友，有人认出柳小别一身名牌，就开始猜测周从文是不是傍上了一个富婆。
只是这个富婆也太年轻貌美了，有些男医生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不过这个猜测合情合理，按照高佳的说法周从文是农村孩子，没什么背景。只有攀附上一个极为牛逼的老丈人才能做到这一切，没第二种可能。
“运气真好。”一个长相普通的住院医羡慕的说道。
“你羡慕个啥劲，周从文长得多精神，个子还高！”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长相普通的住院医不服气的说道。
正聊着，周从文走回来。
“高佳，我和患者家属商量了一下，办理出院手续吧。”
“啊？”高佳一怔。
“我怀疑是弓猎人综合症，咱们医院……”
“你暗黑玩多了吧，还弓猎人。”长相普通的住院医鄙夷的说道。
282 哒哒哒
周从文扫了一眼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没搭理他。
“从文，徐主任和当年进修的老师关系好，他是省里神经内科的权威。”高佳小声说道。
高佳也没在意周从文刚刚说的是什么，弓猎人，那是个什么鬼。还综合症，周从文脑子有问题，玩游戏玩懵了吧。
弓猎人综合症被高佳当做无用信息排除掉。
最近网游兴起，总是会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一次高佳在公车上听一个年轻人叫嚣着让对方转几个亿过来，当时她完全不懂，对年轻人投去肃然起敬的目光。
但后来才知道是游戏里的钱。
周从文摇了摇头，“头部CT能隐约看出来寰枕融合、颅底凹陷，还要做CTA才能看清楚。”
“超声+CTA转颈实验什么的咱们也做不了，我联系帝都，去912。”
“装什么装，一个脑梗弄的那么复杂，你累不累。”长相普通的住院医坐在椅子上不屑的说道。
周从文理也不理他，仿佛没听见。
“旋转性眼震很明显，还需要其他资料证实，办理出院手续吧，患者家属随时签字。”
“从文，你说什么综合症？”高佳无奈。
她感觉周从文变了。
从前那个朴实的周从文已经变成居高临下，说话一言九鼎的责任主治医，这就是人生么？
听说当官后人就会变，没想到在周从文身上体现的这么明显。一眨眼的功夫，朴实的周从文变成现在这样，吹吹呼呼的，让人觉得有些烦。
“弓猎人综合症。”长相普通的住院医说道，“有没有法师综合症？有没有野蛮人综合症？游戏玩多了吧，胡编乱造。”
“弓猎人……从文，真的要办出院么？一旦出去有事不好解释。”高佳有些腻歪，这个病名一听就不正经，肯定是游戏里的东西。
但她和周从文是多年同学，还是善意的规劝了一句。
“钱老师，好的好的，我这就找B超室主任做试验。对了，诊断是叫弓猎人综合症吧。”瘦高的徐主任拿着手机走进来。
办公室的信号有点弱，他前脚迈进来，后脚开始上下晃动找信号。
周从文一下子乐了。
这就是移动电话要移动着接么？
徐主任退出办公室，信号重新满格，他继续说道，“我们这面能做的检查少，确定之后我再打扰您，如果是的话我让患者去省城。”
“好的好的钱老师。”
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手里拿着原子笔，在病历纸上无意识的点着，咔哒咔哒的响。
刚才徐主任说的是什么？弓猎人综合症？
为什么这个病名在周从文的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正经，可是在徐主任嘴里说出来却那么高深莫测，充满了学术风呢？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怔怔的看着病历纸，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学过弓猎人综合症。
可恶啊，
哒哒哒~~~
又不正经又高深莫测的诊断到底是什么，
哒哒哒~~~
“高佳，你去让患者家属来一下。”徐主任挂断电话走进医生办公室，和高佳说道。
“好。”高佳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应道。
说完之后她马上怔了一下，“主任，是什么病？”
“弓猎人综合症，没听说过吧。”徐主任笑哈哈的坐在办公桌前，靠在椅子上扫了一眼手下的医生，“我就说不对劲，肯定不是普通的脑梗，哪有那么年轻还频发……”
徐主任说着说着，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对，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高佳，又看了一眼其他医生。
“咦？周从文，你怎么在？”徐主任直到这时候才看见周从文。
“徐主任，我来看林彩凤，我女朋友认识她母亲。”周从文客客气气地说道。
“哈哈哈，坐坐坐，这个患者可有意思。”徐主任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手里拿着笔茫然的点着病历纸，心里羡慕。
徐主任属于老派人，对各种老旧的规矩极为讲究。
科里聚餐的时候谁坐在他身边都是有说法的，每一个人敬酒的顺序也有说法，严的一逼。
而现在他竟然让周从文坐在身边，而不是站着……
有一个有钱的老丈人还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关键是周从文的女朋友还那么好看，不亏不亏，要是换做自己该多好。
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手哒哒哒的速度不知不觉的快起来。
“徐主任，您联系医大附院也诊断是弓猎人综合症？”高佳茫然问道。
“也？为什么要说也呢？”徐主任疑惑的看了高佳一眼。
“从……周……周从文他刚刚查体，说可能是弓猎人综合症要办理主动出院出帝都。”
徐主任的眼睛瞪的圆滚滚的，上下打量周从文。
“徐主任。”周从文淡淡一笑。
“小周，你怎么诊断的？”徐主任问道。
“头偏向左侧，患者右侧肢体出现不适，感觉减退、上下肢无力。而且眼球震颤，有眩晕感，比较典型的弓猎人综合症的表现。但还不能武断的这么说，有些检查需要做。”
“震颤，对，钱老师就是这么说的。”徐主任听完后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我就说你肯定会点什么，厉害厉害，我都不知道。”
哒哒哒~
长相普通的住院医手里的原子笔飞快的点在病历纸上，留下一个有一个深深的凹痕。
“我也是问了帝都的老师，他们给的诊断。”周从文找老板背锅。
“那面怎么说？”徐主任兴致勃勃的问道。
“咱们能做的检查比较少，要去帝都确诊，诊断明确可以手术治疗。”
“用药不行？做什么手术？”
“有几种治疗方式，保守治疗是主要为抗凝治疗和限制头颈部旋转活动。”
“也可以用单纯松解术进行治疗。在椎动脉在某处存在骨性或韧带狭窄导致弓猎人综合症，可通过单纯松解来实现。”
“再就是固定融合术。对于寰枢椎不稳或其他椎体不稳导致的弓猎人综合症，诊断明确后，对寰椎进行固定融合。”
徐主任听傻了眼。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哒哒哒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