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 剑拔弩张
两天后，张友和周从文、沈浪一起飞往克利夫兰。
将近一万一千公里的距离，从地球的一面飞到另一面，遥远的一逼。
张友没有时差方面的困扰，因为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完全落在周从文的身上。
在这两天里，张友发动了自己的人脉，了解到了从前不会了解的事情。
兰科的首席医师迈克尔教授在循环介入领域是顶级的医生，这次自信满满的更换了两三次档期，一定把新产品发布会和奥利达的新品发布会定在一天，甚至是同一间场馆。
这里面挑衅的意味太浓厚，张友能闻到硝烟的味道以及背后刀光剑影的杀气。
跨国公司之间的竞争很激烈，几乎一个新品问世能吃很多年红利。
但只有少数公司能吃到这份红利，其他技术实力稍弱、研发稍晚一点的公司随着对手新产品进入市场，自己前期的投入巨资都化为虚无。
这是一场全或无的金钱游戏，张友从前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这回也只是按照八卦来听。
奥利达不找世界顶级的循环介入医生，不找黄老，却找周从文来坐镇，这种行为让张友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拭目以待，如果在这次新产品发布会上周从文能大杀四方，张友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紧紧抱着周从文的大腿，把微创换瓣的手术要下来。
至于吃点线……虽然张友还是有些犹豫，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藤菲都能吃线，自己为什么不能？
张友擦亮眼睛等着看这场龙争虎斗。
……
来到克利夫兰，短暂休息了半天，时差还没倒过来天就亮了。一早九点，张友打扮的利利索索的参加新产品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两家跨国公司邀请了几百名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从事心脏介入手术的医生参加，张友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后有些紧张。
“张主任，这些都是全球各地比较知名医院的循环介入手术医生。”周从文给张友介绍道，“冠状动脉血栓的治疗一直都困扰着他们，而且无论是奥利达还是兰科的设备也有赖于他们进行推广。”
张友呲了呲大板牙，努力挤出一丝笑。
这么多来自全世界的医生齐聚，本身带着的学术气场就让张友紧张。
但周从文却神色自如，张友搞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明白还是不在乎。
“喏，这是兰科的展台。”周从文和张友路过了一个展台，里面展示着一根取栓导管。
“这种手动抽吸的取栓导管看着可真低级。”周从文笑眯眯的介绍道。
“……”张友一头问号。
展示柜里的抽吸取栓导管一看就知道顺应性、穿透性都很好，至少比张友了解的产品好很多。
这是科技的结晶，怎么在周从文的嘴里就变成了低级货呢。
来到奥利达的展台前，相对于兰科的产品而言，光是用肉眼看就能分辨出来材质上的区别。
奥利达的取栓导管张友在医大二院见过，是最近藤菲和周从文身边的沈浪一直练习手术用的那种耗材。
张友很难相信自己身边随处可见的耗材竟然出现在世界级别的展示会上。
“小周，真的行么？”
光是用肉眼看，张友就已经怂了。
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毕竟周围都是外国人，张友潜意识里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和周从文是同一阵营的。
“当然可以。”周从文笑道，“九点半，开始手术展示。产品好不好，看一眼手术就知道了。”
“从文，奥利达用的录像真的是我平时看的手术教学录像？”沈浪问道。
“是啊，没必要再特殊做一台，那台手术我做的很好。”
“没见你有多认真的做啊。”
“那么简单的手术，还要多认真。”周从文道，“真要是我认真起来……哈哈哈，我自己都害怕。”
说着，周从文爽朗的笑起来。
张友特别无奈的看着周从文，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周从文会这么轻松。
一名奥利达的董事前呼后拥的走进来，他看见兰科的展台里展示的抽吸导管后，脸色平静。
“尊敬的汤姆·布雷迪董事，我的老朋友，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迈克尔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迈克尔教授，好久不见。”汤姆·布雷迪董事表情平静的回身和迈克尔教授握了一下手。
远远的看见这一幕，张友用他可怜的听力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握着的两只手的手背上泛起青筋，一股子弥漫的硝烟味道充斥口鼻之间。
较量已经开始，张友不知不觉的开始紧张起来，比他做一台大手术的时候还要紧张。
“真是很不凑巧，我们的展示会赶到一起。”迈克尔教授用力握着汤姆·布雷迪董事的手，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这次展示会后，奥利达的董事会会不会因为从前一点点小小的吝啬而后悔。”
“绝对不会的。”汤姆·布雷迪董事冷冷说道，“我们找到了更好的临床医生。”
“是么？”迈克尔教授哈哈一笑，“就是那个胸外科的小伙子么？他的胸腔镜手术做的的确不错，可以说是世界顶级。但奥利达的决策机构到底在做什么，竟然找了一个普胸的医生来做介入手术。”
“周的介入手术做的相当完美，而且你不知道他和他的老师前几天刚对经典CRUSH手术做了改良么？”
“希望他像你说的一样强。”迈克尔教授笑呵呵的说道。
松开手，两人的手上红一块、白一块，很明显是用力过度留下来的痕迹。
看见这一幕，张友叹了口气，“小周，至于这么剑拔弩张么？”
“哦，应该至于。”周从文笑了笑，“新产品会统治至少十年的时间，中间有多少利润可想而知。”
张友忽然眼睛一亮，他在迈克尔教授身边看见袁清遥的身影。
“袁清遥怎么在？”
“他是迈克尔教授的学生，张主任不知道么？我记得我和你说过。”
没等张友说话，汤姆·布雷迪董事气冲冲的走过来。
“简直太过分了！”
714 刺刀见红（一）（盟主超赞奶爸加更×5）
汤姆·布雷迪董事走到周从文面前，他并没有热情的和周从文打招呼，而是冷漠的说道，“年轻人，希望你没有辜负公司的期待和沉甸甸的报酬。”
周从文淡淡一笑，没理汤姆·布雷迪董事。
“那个年轻人是谁？”旁边来参加新产品展示会的世界各地的医生窃窃私语。
“一个月前的那份神奇的外科手术录像你看了么？”
“外科手术录像？没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神，虽然我们从事的不是胸外科，但那份录像绝对值得一看。你知道梅奥小子么？”
“知道，那是一个骄傲的家伙，我听说他有关于心脏的手术做的非常好，尤其是巴蒂斯塔术式，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除了当年的黄医生之外，他是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梅奥小子尝试用胸腔镜做袖切，但是遇到了意外，很严重的意外，结果手术就是这个年轻人上台接替做下来的。”
“天！”
听着周围小声的私语，周从文神情淡然。
楚云天？
这一世周从文根本没考虑过这个曾经的一世之敌。
对周从文来讲，楚云天太弱小。技术么，也不够全面。
“一个外科医生为什么来参加心脏介入产品的展示会？”
“我听说奥利达公司的新产品就是这位外科医生设计并做了示范手术。”
“真是可笑，一个外科医生，他以为他是谁？”
“可我听说奥利达为了这次示范手术，不惜花费500万美元的高昂代价。”
“他们疯了么！”
“兰科公司在迈克尔教授的建议下不断改换日子，就想一下子把奥利达的产品打死。同一天、同一个展馆，在一起展示示范手术，我想奥利达也没什么好办法吧。”
“那也不能胡乱找个外科医生来做示范手术，他做的什么？难道是心脏搭桥手术么？我看他们的导管怎么那么奇怪呢。”
“谁知道，我估计奥利达的董事会已经没什么好办法了。当他们面对迈克尔教授的时候，那可是迈克尔教授！谁有办法。他新设计的抽吸导管一看操控性就特别好。”
“那是巅峰级别的设计，这次奥利达同台竞技一定会死的很惨。我估计今天就是奥利达的滑铁卢，未来一年之内奥利达破产被收购都有可能。”
“我听说前几天中国国内的学会上有医生对经典的crush术式做了改进，据说和这位周医生有关系，所以奥利达才不惜重金聘请他。”
张友听不懂周围来自全世界各地医生的议论，但他能看懂其他人的表情。
充满了轻蔑、不屑，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周从文……还有自己。
“小周，你设计的导管没问题吧，真的没问题吧。”张友小声问道。
“肯定没问题啊。”周从文笑呵呵的说道，“奥利达又不是傻子，他们有大量专业的医生、专家进行评定。如果有问题的话，怎么可能把教学手术买下来当做示范手术呢。”
虽然周从文说的自信十足，但张友还是莫名其妙的担心。
周围越来越多的医生议论着，像是有无数的老鼠在啃噬地板。
反正丢人的也不是自己，张友心里想到。
过了一会他甚至想到周从文如果要是失败的话，回去后也不会有那么嚣张，对自己的挤压式逼迫也会缓和一点点。
这么想倒也是好事，张友想“明白”了。很快，他甚至有些小期待，期待着周从文吃个瘪。
年轻人么，摔个跟头会更成熟的，张友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善意”的念头。
很快，两个展台上的大屏幕光影闪烁，工作人员开始调试机器。
看见影像后喧哗声顿时大作，在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厂家展示产品的发布会、展示会一般都各自召开，很少有眼前这种指向性、对抗性极强的情况发生。
两个跨国集团之间因为一件新产品刺刀见红的比拼，无疑已经勾起了人们的期待。
很快，光影闪烁，两段手术录播直接出现在大屏幕上。
人潮汹涌，周从文拉着沈浪往后退，躲到一个角落里。
“从文，我怎么开始心跳加速呢。”沈浪小声说道。
“你心跳加速个毛线啊，放轻松。”周从文拍了拍沈浪的肩膀。
“虽然很难想象，但我平时学习的教学录像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沈浪看着大屏幕上的光影，确定是自己一直学习的教学录像后喃喃的说道。
“奇迹？那是必然好不好。”
“……”沈浪叹了口气，周从文的自信还是真强。
他们所站的位置能看到两个屏幕，光影之中手术录播已经开始。
兰科的展台前医生数量明显要比奥利达这面多，迈克尔教授精湛的手法也引起阵阵骚动。
“果然不愧是顶级的术者，超选血管竟然一次失误都没有。”
“当然，迈克尔教授可是克利夫兰的终身教授，手术水平全球屈指可数。”
“手术做的真好，真不知道是谁给奥利达的勇气竟然敢。”
奥利达的展台前人要比兰科的展台前人少了许多，虽然说不上门可罗雀，但观看的人数少的可怜。
而且在观看手术录播的时候，他们还不断侧头，两面对比着。
手术进行了几分钟，有些人忽然发现了异常。
迈克尔教授的手术进行的几乎完美，可是旁边奥利达的展示手术却已经领先一步，提前进行造影。
“咦？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诧异，惊讶莫名。
但注意到这点的人很少，即便注意到，他们心里更多想的都是奥利达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手术，才遴选出来这么完美的前奏。
一切都会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烟消云散，观看奥利达手术录播的医生们心里想到。
他们并不认为奥利达会赢，哪怕手术前奏做的非常完美，完美到要比迈克尔教授拿出来的录播还要快的程度。
不过因为第一步取得了小小的领先，投向奥利达手术录播屏幕的目光更多了一点点。
715 i am back！
汤姆·布雷迪董事看见奥利达的展台前零落的像是德州偏远小镇的超市，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的目光都在看兰科公司的展台，他的脸色更不好看。
他脸色略有青紫，阴沉的像是汇聚了一片云，电闪雷鸣。
虽然很不开心，董事会的时候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野蛮女人坚持，汤姆·布雷迪董事认为绝对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利益输送，话五百万美元去买那个周医生的手术录播。
不过汤姆·布雷迪董事既然来到现场，他代表的就是奥利达公司。局面很难堪，他尽量让自己不失态，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下。
这次溶栓导管的新产品问世，将要主导未来十年的市场。奥利达砸了大价钱，但还是要比兰科略差了一点点。
医疗耗材市场的几个大巨头很难撼动，以奥利达这种体量的“小”公司来讲，能在分支市场占据一点点的份额就很满意了，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要求兰科也不同意。
汤姆·布雷迪董事知道自家产品介绍的手术录播展示的是一种新型的取栓导管，材质一般，主要在于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是取巧，完全不能和迈克尔教授、兰科公司联手打造的新型抽吸式取栓导管比。
他站在稍远的位置，耳边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对兰科公司新产品的赞美声。
“导管的可操控性看起来非常好，这是相当重要的。”
“顺应性也不错，我估计兰科公司可能已经在材料学上取得了突破，等手术结束我回去试一试。说实话，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奥利达的那个导管一看就要差很多，这回我估计他们连8%的市场份额都要丢的一干二净。”
无心的话语叠加在一起，在汤姆·布雷迪董事心中造成一个又一个的暴击。
董事会真是疯了，彻底的疯了！
五百万美元就买来这么一个破烂手术录播，丢人！
简直就像是被珊娜扔到垃圾桶里的披萨一样，散发着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看着自家的手术展示，汤姆·布雷迪董事心里越来越难受，难色越来越难看。
“汤姆，我的老朋友。”迈克尔教授忽然出现在汤姆·布雷迪董事的身边，轻声说道，“那时候你们毫无专业素养的董事会竟然拒绝了我并不过分的小要求，这就是后果。”
“……”汤姆·布雷迪董事感觉一只隐形的手猛然抓住自己的心脏，用力一捏。
好疼！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了解你们要做什么。”迈克尔教授得意的说道，“现在你们就可以去迈阿密度假了，如果还有心情的话。”
汤姆·布雷迪董事对他的嘲讽兴不起反击的念头。
手术录播的好坏不知道，但在场观看展示的医生们目光投向哪里显而易见。
“材料学上，兰科是最强者之一；技术部的实力，有我在，有我二十多年的经验在，也肯定是全世界最好的。”
“如果那时候你们要是能同意我的要求，一年多花那么一点点的钱，或许今天不会像现在一样难堪。”迈克尔教授不断捅刀子，一刀一刀下去，他心中快意无比。
“可以，眼睛只能看到身前一米的董事会是不会有任何前途的。为了区区几百万美元就放弃了世界级的临床经验，这就是苦果。”
“你们会被兰科打到地中海，然后跪着求兰科用稍高一点的价钱收购。”
汤姆·布雷迪董事脸色湛青碧绿，相当精彩。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迈克尔教授不失时机的继续说道。
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三年零八个月又十二天。
虽然奥利达公司垂死挣扎，“狡诈”的换了一个手术录播，但迈克尔教授都不用看手术就知道他们肯定比不上自己。
医用耗材并不是只有高性能的材料就可以决定的。
一枚螺丝钉价值0.2美元，但知道放在哪里价值一百万美元。
而自己就是知道怎么做的那个人！
这就是临床经验的价值所在！
迈克尔教授侧头，看见汤姆·布雷迪董事脸色铁青，嘴唇甚至有些发绀，额头鬓角有汗水的狼狈样子特别开心。
当年就是他拒绝了自己的开价，被骂成贪婪的犹大，像是流浪狗一样被一脚踢出奥利达。
现在自己回来了，i
am
back！迈克尔教授像是喝了一瓶威士忌似的双腿都有些软，沉醉于开心兴奋的情绪之中。
“不，汤姆，这只是一个开始。”迈克尔教授说道，“因为你们的取巧，我安排了个后继公开手术，用来更清晰的展示我新研制的抽吸式取栓导管的先进。”
“你……你……”汤姆·布雷迪董事愤怒了，他等着迈克尔教授压低声音怒吼道，“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为什么不呢？”迈克尔教授笑呵呵的说道，“我要告诉全世界的医生，奥利达的耗材是多么不好用！以后你们再想推广的话，用的力气会是从前的一倍、十倍、百倍！”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你们当年的短视。”
一滴汗水低落。
汤姆·布雷迪董事像是斗败的公牛一样，鼻子里发出沉重的呼吸。
那只无形的手似乎在抓紧心脏的同时抓住了他的脖子，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变成了奢望。
“看到你的样子，我很开心。”迈克尔教授露出雪白的牙齿，愉悦的看着汤姆·布雷迪董事，“所以，我的朋友，等待我为你准备的午餐吧。至于那个小家伙，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奥利达的董事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远见，竟然找了这么弱的一个对手。”
“！！！”
汤姆·布雷迪董事像是被扔上岸的一条鱼，瞪大眼睛，用力呼吸，但偏偏无法呼吸哪怕一口新鲜空气。
心前区剧烈疼痛，疼痛向肩背部放射，汤姆·布雷迪董事手捂前胸，身子一软，烂泥似的坐在地上。
“这里是克利夫兰，世界顶级的医院，我的朋友请放心，会有最专业的治疗。”迈克尔教授看到汤姆·布雷迪董事心梗发作，他一边招呼人来，一边捅了最后一刀。
“如果你愿意，我会用世界最顶级的耗材为你做手术。当然，是兰科的产品。”
716 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上）
沈浪看见不远处的汤姆·布雷迪董事和迈克尔教授说着说着话就倒下去，他想要赶过去救治。
但还没等他动，一群医生已经围上去，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口语还差，沈浪还是忍住一名医生的职业冲动。
“从文，那个董事怎么了？”沈浪问道。
“心梗急性发作了吧，真是可怜的。不过也好，心理素质这么差，一会看见兰科被打的落花流水也一定会犯心脏病的。”周从文叹了口气。
“至于么。”
“你知道研制一个新型耗材、药品，如果失败的话会导致一家中小型公司破产么？”周从文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
“大概能想到。”
沈浪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
“可那面的手术我看和你的手术比还要略差一点啊。”
“慕强心里。”周从文淡淡说道，“迈克尔教授是世界顶级的心脏介入手术术者，而我现在在世界上籍籍无名。而兰科公司和奥利达也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所以大家还没时间看我的手术。”
见沈浪还是有些不解，周从文又说道，“比如说当时在江海市三院，我已经做了几台急诊急救手术，你认为我比王成发的水平更高？”
沈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周从文道，“世界各地的医生是怀着朝圣的心态来的，大部分都是强生资助来克利夫兰欣赏世界最新的耗材、最强的术者做的手术。
在这种环境下，谁会在意旁边播放的展示手术呢。”
“可的确比另外一台手术做的好啊。”沈浪皱眉，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周从文耸了耸肩，淡淡一笑。
汤姆·布雷迪董事已经被抬走，展示厅里暂时恢复了安静。
发生了意外情况，暂时打断与会医生们的注意力。
有人碰巧眼角余光一扫，忽然注意到另外一个大屏幕上术者的导丝已经穿透栓子。
他的视线挪回来，可只一瞬间便愣住。
穿透血栓栓子？！
难道不应该是把栓子打碎，然后再抽吸出来么？
奥利达的展示手术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手术……
目光看到崭新的手术方式后，这些医生们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而且因为视野的关系，他们顺着目光的指引开始往奥利达展台的方向移动。
人群挤来挤去，缓慢又坚定的移动着。
随着最开始一些人关注到奥利达展示手术的特殊后，他们成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
潮水缓慢的流动，越聚越多。
这是……
屏幕上，导丝已经顺利穿透冠脉血管中血栓栓子，随后导管顺着导丝下进去。
这是个什么术式？
迈克尔教授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小变化，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内疚和愉悦混在一起，无法言喻。
本来这是扬眉吐气的时刻，但自己的老冤家、曾经把自己一脚踢出奥利达的汤姆·布雷迪董事因为自己的话语心梗发作倒下。
但是作为一名医生，迈克尔教授在欣喜之余还是有些淡淡的不安。
正在不安中，他看见人群开始向奥利达展台方向移动。
顺着看过去，迈克尔教授一脸愕然。
导丝穿透血栓，术者要干什么？！
不光来参加会议的医生们有疑问，连迈克尔教授这种顶级的术者也没看懂。
他恍惚记得袁清遥和自己说起过这台手术，袁清遥还建议自己不要和那个年轻医生一起展示新产品。
当时迈克尔教授对袁清遥的建议不屑一顾。
可是现在他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眼睛就像是被吸铁石吸住的铁一样，再也无法挪开。
术者要做什么？
迈克尔教授忘记了之前的不安，他全身心的沉浸在那台手术录播之中。
甚至不知不觉迈克尔教授也向奥利达的展台旁移动了几步，转换角度，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导管下进去，这一步看着简单，但迈克尔教授很清楚术者的手法。
和导丝不一样，导管的坚韧程度是有限的。
即便是新形成的血栓，多多少少也会有阻力。而这段阻力会导致导管打折，无法穿透血栓。
可是手术录播中术者熟练操作导管穿透血栓，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导管仿佛是一枚钢针般直接穿透血栓，就像是晚宴舞会上邀请女伴跳一曲华尔兹似的优美从容。
主刀的人的确是顶级术者！
只看了几分钟，迈克尔教授就确定了这一点。
不过这不难想象，据说奥利达为了应付自己的挑战，花了天价。
要是不战而溃，迈克尔教授反而会很疑惑。
只是……袁清遥说的那个年轻医生自己见过，他真的这么强？
还是说这台手术是曾经心外科的世界第一人黄医生做的手术呢？
但这些疑问没持续多久，导管头部很快膨胀开。
迈克尔教授的嘴长大，光是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意识到术者要做什么了！
他要把血栓全部、完整的取出来！
而不是像既往的思维定势一样打碎、抽吸出来！
这怎么可能！
球囊和血栓在蜿蜒的血管里要怎么走才能无损的出来？那需要多高的手术技巧！
迈克尔教授傻傻的看着手术录播，视角还是有些不清楚，他又向奥利达的展台旁移动了几步，用肩膀蛮横的撞开旁便阻碍自己的人，也不管他是谁，只是瞪着眼睛看术者的操作。
术者似乎并不着急，手术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
对于普通医生来讲根本看不出这一点，但迈克尔教授却一眼就看出来，而且知道术者在做什么——他在做示教手术！
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迈克尔教授双手握拳，心中不甘而愤怒。
产品展示会，面对自己的挑战，对手竟然没有用尽全力，而是拿出了教学手术，一边做手术一边和学生讲课，甚至有些位置术者还故意放慢速度，详细的展示技巧。
为什么会是这样！迈克尔教授心中的怒火没有越烧越旺，反而渐渐平息。
为什么！
奥利达请谁做的手术，水平为什么会这么高！
717 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下）
球囊打开，位置刚刚好，迈克尔教授怔怔的看着屏幕上手术操作出神。
这是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手术操作，导丝导管要想顺利通过血栓的话有很多前置条件——比如说血栓形成的时间不能超过8小时，最好在4小时以内；比如说……
眼前术式的缺点有很多，但这是正常的，迈克尔教授深深知道没有任何一种术式能解决所有问题。
类似的方法从前有人提出过，但却没有进一步的成功手术案例作为论证依据。
迈克尔教授万万没想到奥利达拿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手术术式的演示录像。
袁清遥说的竟然……是对的！
迈克尔教授看着球囊开始往后拽，刚刚行成不就的血栓栓子微微一弹，他的心也跟着弹了一下。
血栓要破！
然而迈克尔教授的猜想并没变成现实，血栓像刚出炉的奶酪一样弹动了下，随后被球囊顶着开始移动。
“轰~”
展示厅里一片大哗！
可能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人没看懂手术，他们还在猜术者要做什么。
但看到球囊张开，顶着血栓往后退的时候他们都看懂了！
术者不是用传统的方式把血栓打碎，然后一点点抽吸出来。
他竟然要取出一个完整的血栓！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但这一幕就出现在眼前。
而且！
而且！！
而且！！！
这是手术录播，结局已经是过去式了，能在这里播放，证明手术必然是成功的。
奥利达的脑子没进水，如果手术失败，手术录播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奥利达的秘密武器么？
对，
这就是奥利达的秘密武器！
在场的医生们开始交头接耳，开始自言自语，水被煮开了一样咕嘟咕嘟的声音弥散开。
本身展示厅很空旷，回音很强。一瞬间无数的喧哗声大作，加上回音，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久久不息。
随着血栓完整的一点点移动，迈克尔教授也彻底陷入石化状态。
他仿佛被美丽的美杜莎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似的，全身石化，就连眼球都一动不动，而且大脑思维极度混乱。
石化+混乱，迈克尔教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然而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双眉紧蹙、目光紧紧的、一眨不眨的在盯着屏幕看，看那枚象征着血栓的黑色影像被一点点的拉出来。
虽然是竞争对手，而且是迈克尔教授心心念了好几年、想要复仇的竞争对手，但他依旧本能的期待着手术成功。
这只是一台“小”手术，但在介入手术历史上却是了不起的大手术！
随着血栓影像渐渐接近右侧桡动脉，迈克尔教授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等待着。
原本在奥利达展台前的人并不多，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站在兰科展台前的人渐渐都涌到另外一边，人群攒动，潮水一般。
与会医生来自世界各地，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熟悉心脏介入手术的医生，他们能看出来术者的高明之处。
导丝、导管可以顺利的穿透血栓，而血栓还保持完整，这需要多高明的手法不言而喻。
手眼身法无一不是最顶级的术者才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
顺着蜿蜒崎岖的血管把血栓“拉”出来，完整的拉出来，对于在场的任何人来讲都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甚至他们做梦都没想过会有人尝试把血栓完整的取出来。
喧哗声从大到小，渐渐消退，仿佛退潮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都像是中了魔法，石化+混乱的双重魔法，愣在原地。
“从文，他们怎么不哔哔了？”沈浪疑惑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小声问道。
“可能是觉得手术做的太好，思路太清奇，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吧。”周从文淡淡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沈浪无语。
对于沈浪这种白丁来讲，刚一接触介入手术，眼睛看的、耳朵听的都是周从文对手术的理解，他的世界里手术原本就应该如此。
但沈浪不知道的是自己接触的手术级别有多高、术者的水平有多超群。
直到此时此刻，听到周从文的话之后，沈浪隐约抓住了一些什么。
真的是这样么，看样子似乎是真的。
沈浪恍惚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医生们，人头像是麦子一样，高矮参差，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仿佛沉浸在奥利达的手术录播之中。
而且还有人的手指微微攒动，似乎已经沉浸在手术之中难以自拔，下意识的在学习术者的操作，模拟手术。
沈浪看着他们的手型，小声问道，“从文，我怎么觉得他们做的都不对呢。”
“都是野路子出身，不像你，刚一上手就是科班出身。水平的差距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最多年，你要是能坚持住的话，会比他们强一大截。”周从文微微一笑。
沈浪这回彻底无语。
周从文的说法好像站在山巅，鸟瞰着人世间的所有，眼前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仿佛都是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真的？
假的？
一样的念头还出现在迈克尔教授的脑海里，不过他并不是质疑周从文，质疑那个见过一面的年轻术者。
迈克尔教授也看傻了眼，他恍惚的感觉自己看见的都是幻影，并不真实。
一枚-4cm的冠脉血栓竟然被完整的取出来！
随着象征着血栓的黑影距离桡动脉越来越近，迈克尔教授知道手术毫无疑问的必然成功。
没想到袁清遥说的竟然是这种术式！
迈克尔教授有些激动，有些茫然，他看着屏幕，直到一枚血栓被取出来，放在纱布上，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紫黑色的血栓在白色纱布上是那么的刺眼，术者还换了一下角度，让摄像机的镜头把血栓彻底展示出来。
“万能的神，这是真的假的？”
“不可能，奥利达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设备！”
“术者是谁？到底是谁？！”
718 已经跪了之后的垂死挣扎
手术结束，但人群没有散去。
刚刚取出来的血栓还在众人的脑海里，它是那么的刺眼，挥之不去。
这种情况、这种手术结果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以往的术式是把血栓打碎，然后用抽吸导管抽出来。这么做的效果很好，但再好也没办法和把血栓完整取出来相比。
鲜嫩嫩的血栓，可以说是吹弹可破，得多高的手术手法能把它完全取出来？！
因为是新产品展示会，手术录播并没有怔怔的结束，而是循环播放。
产品展示大厅中鸦雀无声，第一次观看手术录播的那种惊愕感觉渐渐淡去，医生们都知道手术的内容，第二次开始专心观看。
手术做的很快，第三次手术录播开始播放，人群中已经有人相互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相互说着心得。
张友知道这台手术，他认为周从文很强，但没想到会这么强。
能受邀来参加新品展示会的医生不会是最强者，但至少都是熟练工，而且是世界级别的手术熟练工。
一连三次循环播放前后在场众多医生之间细微的情绪波动张友心知肚明。
他原本心中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着周从文吃个瘪。
但看现在的情况，张友语法确定周从文绝对不是自己能撼动的。
就算是自己不怕死，硬撼周从文和他背后的黄老，哪怕最后碰的头破血流，人家还有无数宽广的后路，而自己呢？
张友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他敏锐的觉察到这是自己人生中一次至关重要的选择。
本来张友预想中的生活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当上主任就是职业生涯的巅峰，然后慢慢熬到退休，小心翼翼的避免一些极有能力的带组教授逼宫让自己无奈退二线就可以。
可没想到随着周从文横空出世，张友的如意算盘被打的稀巴烂，他要面对人生的抉择。不管怎么抉择，都要比从前的生活过得差，差很多。
一想到未来，张友呲着大板牙，偷偷看了一眼周从文。
恶向胆边生，张友用眼神深深的挖了一眼这个逼迫自己的年轻人。他连一句恶语都不敢说，最多用眼神在背后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正在这时候，周从文忽然转过头，看着张友，四目对视。
“张主任，你怎么了？”周从文看见张友怪异的表情后疑惑的问道。
“我……”张友一怔，随即换上卑微的笑容，“小周啊，我之前不知道，你这手术是世界级别的！”
“哦，肯定是世界级别的。”周从文微微一笑。
“……”
张友无语。
在他的意识里，世界级别这个形容词已经是最顶级的词汇了，除了黄老之外，谁敢说自己是世界顶级的？
可周从文很坦然的应下来，自信的一逼。
也是，从帝都年会上看到周从文协助黄老，自己就应该知道周从文循环介入水准是世界级的。
只是张友心态很复杂、矛盾，一直不想承认而已。
“呵呵。”周从文见张友愣在原地，大板牙闪烁着光芒，似乎大脑CPU的热量通过大板牙散出去似的，便笑了笑，和沈浪轻声耳语，讲述手术细节。
沈浪在最近一段时间进步的非常快，毕竟本身年轻，身体、脑力都处于学习的巅峰期，底子也并不差。
而且有周从文这种巅峰级别的术者指点，各种技术细节早都在上一世揣摩透，周从文信手拈来，沈浪的进步怎么可能不大。
张友知道周从文最近在培养沈浪做介入手术，他原本并不看好，但此时此刻心生茫然。
自己不想干，却又阻止不了周从文去干，这种纠结让他浑身难受，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一时间张友心乱如麻。
不说滕菲，光是一个沈浪，在世界级别的医生倾囊传授下，很快就会变成一只纯血的手术兽。
年轻是优势，再加上周从文……张友隐约看到周从文和黄老站在一起的影子。
自己怎么办？
周从文和沈浪说着手术的细节要点，有人从大门走进来，和迈克尔教授交流了几句。
正沉浸在手术中的迈克尔教授似乎和对方发生了争执，吵嚷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能看到他们都很激动，只不过因为在产品展示会上周围都是医生，所以他们尽量压低声音。
周从文见沈浪竖起耳朵，心中一乐，这货是条件反射，碰到热闹不由自主的就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沈浪的耳朵灵光，但他的英文听力不行，根本听不懂带着五大湖铁锈口音的美式英语。
“手术是世界级别的，和耗材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做示范手术！”迈克尔教授争辩道。
“迈克尔教授，我们不希望你就这样放弃。”来的人应该是兰科公司的高层，他很严肃的和迈克尔教授说道，“奥利达的示范手术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才成功，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他们在投机取巧。”
“不可能，你不知道术者的水平。”迈克尔教授看完一台手术，已经跪了，他绝对不想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面前丢人。
“教授，请你明白一件事情，当时要求这么做的人是你！”兰科的高层严肃的说道，“我认为现在的局面已经给兰科公司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我们只能尽力把医生们的印象扭转过来。”
迈克尔教授很沮丧的耸了耸肩。
公司高层认为奥利达的示范手术是无数次尝试后的一个巧合，但迈克尔教授却能在手术录播中看出来术者游刃有余。
那特么根本不是巧合，甚至术者在术中几次停顿，并没有追求速度，而是把难点都展示出来，用作日后的教学工作。
那根本不是展现技巧的一份手术录播，而是教学手术！
公司高层就是一群猪，比奥利达的董事会都不如，迈克尔教授心里想到。
但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不愿，高层一口咬定必须按照流程走，在最后争取一个平局的机会。
要是能绝地翻盘那就更好了，但迈克尔教授已经看到了手术的结局。
719 得加钱（求订阅）
迈克尔教授无奈，只能按照既定流程走。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现在已经开始咒骂奥利达、甚至是兰科的董事会，并且感慨自己的运气并不好，竟然会遇到那么一个神奇的家伙。
去手术室的路上，迈克尔教授拿出手机把电话打给袁清遥。
简单讲述了自己所见，说话的过程中迈克尔教授重新过了一遍录像，他对术者的高深技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袁，你和周医生熟悉，我认为他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希望我猜错了，该死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迈克尔教授抱怨道。
“老师，虽然我没见过周哥做很多的介入手术，但……”袁清遥说着，顿了一下，“最近我们国内循环内科开年会，周哥和他的老师做了一台DK-crush手术。”
“袁，是经典的CRUSH术式么？我还带你做过，你说错了。该死的，是不是我打扰你睡觉了？你在梦里和美丽的珍妮约会呢。”迈克尔教授纠正了袁清遥的“口误”。
“老师，是经典的crush术式的改进版——DK-crush术式。”袁清遥用尽量简单的话语描述了黄老的新术式。
迈克尔教授受到了无以伦比的震撼。
经典的crush术式已经经过无数次的临床验证，是治疗冠状动脉分叉病变最有效的治疗方式，没有之一。
而且之所以冠以经典这个形容词，是因为该术式经过无数台手术的打磨已经趋于完美。
至于治疗结果并不完美那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袁清遥竟然说……
迈克尔教授忽然想起那位曾经接连N次夺得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世界第一的老人。
他已经多大年纪了，不是要去见上帝了么？怎么竟然转行开始研究心脏介入手术，而且还在经典术式中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难道他真是无所不能的神！
这可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迈克尔教授有些绝望，“袁，先不去管该死的什么DK-crush术式，你认为周医生能再一次完美复刻取栓手术么？那台手术看着简单到了极点，可是很多技术细节……我认为并不具备复制的可能。”
到现在，迈克尔教授已经几乎彻底绝望，他只能寄希望于小概率的事件。
毕竟，周从文的手术做的太过于完美，完美到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巧合，完美到迈克尔教授认为这一定是无数次手术中遴选出来的一台最佳录播而已。
可他完全不知道这只是周从文“随随便便”留给沈浪的一个教学手术录像。
“老师，和你说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周哥要是再做一次，一定会做的更完美的。”
果然，袁清遥告诉了迈克尔教授一个特别差的消息。
“周哥的手术到底有多强我还不知道，你知道么，最近我们一周要做五十台外科手术，他那台手术录像只是无意中做的，正好……”
袁清遥开始给迈克尔教授讲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迈克尔教授的情绪愈发低落。
……
……
周从文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周，我是斯科特总裁的助理，总裁先生要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仔细思考后慎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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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略带阴郁。
“斯科特啊，怎么了？”周从文随意的问道。
“首先恭喜我们的产品展示获得成功，但事情好像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周从文沉默，听着斯科特总裁的助理啰嗦。
“汤姆·布雷迪董事因为突发心梗住院治疗，他不知道、也不相信示范手术大获成功。”
“哦，汤姆·布雷迪董事的病情还好吧。”
“这正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汤姆·布雷迪董事倔强的要求你给他做手术。估计有新发的冠脉血栓，他要成为患者，要你取出血栓。”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沉闷。
“这个啊……”周从文沉吟。
“董事会的意见是既然已经获得新产品展示的成功，那我们没有必要再做一台手术，原定的计划里也没有这件事。可是汤姆·布雷迪董事一直在坚持，可能是心肌缺血导致大脑供氧不足引发的一系列反应。”
“该死，我们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再冒险尝试！”
电话那面的人抱怨了一句。
“哦。”周从文不置可否。
“周，是不是手术无法复制？”那人继续问道，“董事会的意见是要没有100%成功的可能，就不要上台。可怜的汤姆·布雷迪董事，他一定是脑乏氧，竟然要拼这么低的概率。”
“不，我的意思是做示范手术的话得加钱。你知道，如果是一个单纯的患者，我处于人道主义精神甚至可以免费做手术。可汤姆·布雷迪董事的手术要用做商业用途，所以！”
“得加钱！”周从文顿了一下，用肯定的、满满五大湖铁锈口音的美式英语说道。
“……”
电话对面的人像是嘴里被塞了一个大汉堡似的，不光无法言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手术虽然没办法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你也知道的，不管是谁做手术都不会保证一定成功。董事会能说出这种话，让我对你们奥利达的专业素质表示怀疑。”
“……”
“但要是给一个合适的价钱，我可以做公开手术，因为我和兰科的关系一般，并不介意在他的脸上抽一巴掌。而且手术成功，奥利达会重新考虑和我长期合作的条件，难道不是么？”
电话对面一片死寂。
“你们考虑一下吧，估计有十分钟的时间。你知道，做手术之前有很繁琐的工作要做，迈克尔教授已经去做手术了，我想兰科是要扳回一局吧。这么好的局面，董事会能不能有点信心呢？”
几秒钟后，电话里的人沉声说道，“周，既然你有这么强的自信……我要向董事会汇报。”
“去吧，十分钟，希望你们能满足汤姆·布雷迪董事这个卑微的要求。像是个男人一样战斗，而不是跪在兰科面前瑟瑟发抖。”
“……”
“对了，刚刚这句话我希望你能在董事会上帮我转述。再有，请我做手术的费用很高昂，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去讨价还价，五百万美元，我会让奥利达在全世界心脏介入医生心中的地位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
720 对飙
奥利达的董事会在紧张的十分钟交流、争吵后，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汤姆·布雷迪董事的要求被通过，即便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因为急性心梗导致大脑乏氧，意识还停留在新产品展示会上他晕倒的那一刻。
可最大的单一股东就坐在会议室里，她对周从文的信任无以伦比，根本不怀疑手术是不是会弄巧成拙，把死里逃生的奥利达再一次亲手坠入深渊。
几乎每一个董事都不赞成，可面对野蛮收购奥利达股份的那位女王一般的存在和她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是有人临阵倒戈，支持手术。
十分钟的短暂讨论，在金钱强大的力量下，在柳小别的威胁下，汤姆·布雷迪董事的请求被通过。
当这个消息传到展示会现场的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们的神经像是被电极针刺激了一样兴奋起来。
而且电流远远超过他们的阈值，有的医生甚至颤抖起来。
能亲眼目睹一场手术过程，收获要比精心准备的手术录播更多，也能看到术者在手术之中面对异常情况做出的各种应对。
魔鬼藏在细节中，人体解剖结构也有千奇百怪的细微差别，能看到世界顶级术者的临机应对，对到场的医生来讲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我还是觉得兰科的装置更容易掌控。”
在场的医生一边观看循环播放的展示手术，一边交头接耳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看兰科的抽吸装置由抽吸导管、压力延长管、抽吸注射器、抽吸物滤网等基本部件组成，抽吸导管还有可锁定接头。设计的很完美，关键是用注射器抽吸可以控制力度，让手术变得更简单。”
“头端开孔的设计是斜面切孔型，这种设计很精巧，以我的经验判断迈克尔教授的设计可以在术中大幅度减少抽吸导管对血管壁的影响，避免术中冠脉痉挛。”
“兰科的设备毫无疑问是世界顶级的，我觉得能在临床上用十年。奥利达……太依赖术者的发挥，我并不看好。”
专业的医生用专业的话语进行交流。
在看了几遍手术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认为迈克尔教授的设计更贴近实际。
虽然奥利达的展示录播明显完美，但要完成一台几乎完美的手术需要术者本身的能力。
谁能做到？
在场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扪心自问，没人能做到。
迈克尔教授设计的抽吸导管完成手术虽然也有一定的技术难度，但这种难度跨越并不大，至少是在场医生们有可能达到的。
而奥利达找到了一位逆天级别的术者，他竟然能把血栓完整取出，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很无语。
很快几乎所有人取得共识，奥利达的逆天级别的手术展示只是炫技，是一位介入手术的王者宣告他的降临。
类似的举动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临床上无法展开。
“迈克尔教授为了提高导管远端的柔顺性，部分抽吸导管采用由远及近密度逐渐增高的全程可变编织方式，这简直是天才般的设计，我想这种导管操控的难度应该降低了很多。”
“抽吸导管内配有预置钢丝，可增强导管的推送性和抗折性。整体来讲设计的很完美，具备强大的操控性。”
“导丝交换腔越长，抽吸导管的轨道性也越好，且能减少回撤导管时导丝在指引导管头段打折。”
由迈克尔教授设计的抽吸导管的优点很快被在场的医生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
毕竟迈克尔教授是在原有设备、耗材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更贴近现有产品，很容易就理解新导管的好处。
“头端抽吸腔是圆形设计，效率更高！”
“我看介绍里抽吸导管提供６Ｆ和７Ｆ两种型号，选择较大型号能提高抽吸效率，遇到意外情况可以选择6F的导管，这个设计简直太贴心了。”
“现在看奥利达还是取巧了，我奇怪的是他们到底在哪找来的这么强大的术者，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找到了无数条由迈克尔教授设计、兰科生产的抽吸导管的优点，但是没有人可以否定奥利达的那位逆天级别术者强悍的实力。
迈克尔教授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强者，但是在另外一位不知名的术者面前，似乎变成了一个弟弟。
议论纷纷中，时间飞速流逝。
而此时周从文和沈浪已经离开，只有张友默默的站在角落里，分外孤独。
将近一个小时后，兰科的展示屏幕画面一变，出现的图像已经来到手术室，迈克尔教授亲自消毒，一股肃穆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的议论声都消失。
迈克尔教授如临大敌，他不像是在做一台手术，而像是在面对人生中最艰难的挑战。
张友很清楚术者的想法——周从文的手术给了这位世界顶尖级别的术者强大的压力。
对此张友有些幸灾乐祸。
周从文那个祸害施加的压力不光在自己身上，连世界顶尖的术者也逃不过去。
能看见别人一脸严肃的对抗周从文，不管谁输谁赢张友都乐见其成。
他呲着大板牙仔细看兰科先开始的手术直播。
术者首先从包装中取出抽吸导管套件，张友注意到迈克尔教授没有从环鞘中直接抽出抽吸导管。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但至于为什么，张友就不知道了。
迈克尔教授充分冲洗环鞘，以激活抽吸导管头端表面亲水涂层。将延长管连接到抽吸导管尾端。
随后他用肝素生理盐水冲洗抽吸导管内腔，排尽导管腔内空气。这些步骤术者都做的很小心，很谨慎。
术前检查设备本身有必要性，但张友看术者的动作，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术者正在寻找自己的状态，他要把周从文带给他的压力暂时忘到一边。
的确是顶级术者，自我调节能力是真强！张友心中赞叹。
虽然张友不会做介入手术，但他做过几千台胸科手术，自然了解术者的想法。
迈克尔教授缓缓的关闭旋塞阀，连接专用注射器。将注射器抽至最大负压，顺时针旋转锁定。
他的手渐渐稳定下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状态。
721 加倍奉还
随着迈克尔教授找到了状态，在场的医生们、包括张友也都找到了状态，他们感同身受的沉浸在即将开始的手术之中。
前置步骤术者做的很稳，他没有着急，并没有试图用速度碾压、让所有人惊骇。
术者很严肃，他通过前置步骤努力把本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右侧桡动脉穿刺，留置穿刺针，导丝进入寻找到堵塞的冠脉，随后开始造影。
患者的情况很典型，毕竟是兰科、是迈克尔教授选择的示范手术的病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张友只看到这里就确定术者的手法很老道。
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在操作间里看藤菲做过很多次手术，算是见过猪跑。
迈克尔教授的水平完全碾压藤菲的手术，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张友笑眯眯的看着，他现在越来越期盼周从文扛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手术崩掉。
其实张友并不否认周从文的手术能力，但是在面对世界顶级的术者的时候，面对一个术前没有筛查、根本不知道情况的患者的时候，不确定性骤然增加。
此时，周从文身上的压力显而易见。
要是自己去做手术，怕是现在手已经抖的不行，连开刀都很难做到。
至于周从文么，一个年轻人，面对压力的时候肯定不会像迈克尔教授这样很快找到自己最佳状态。
一名强大的术者技术只是一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能快速寻找到自己的最佳状态，并且在整台手术中都保持这种状态。
很显然迈克尔教授做到了，但周从文未必。
真是没事闲的，张友心里腹诽。
换做是他，打死都不肯做接下来的直播手术。已经赢了，至少是个五五之局，何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迈克尔教授的患者是精心挑选的，周从文的患者却是刚刚犯病的，两人对患者的了解根本不一样，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张友一边胡乱想着，一边看着手术。
造影已经完成，迈克尔教授从环鞘中抽出抽吸导管，沿导引导丝经导丝交换腔插入抽吸导管，充分打开Ｙ阀，固定导引导丝，开始推送抽吸导管。
“注意到推送速度了么？迈克尔教授推送速度并不快。”
“不，还有一点你没注意到。手握抽吸导管绝对不能过紧，手握抽吸导管的位置与Ｙ阀入口没有超过５ｃｍ！”
“我感觉迈克尔教授正在尽量让抽吸导管与导引导丝和指引导管保持平行，以免损坏抽吸导管。”
很多医生看明白了迈克尔教授的操作，这些细节弥足可珍。
在手术台钱的迈克尔教授按部就班的推送抽吸导管到达血栓病变的近端。
抽吸导管到达血栓病变近端后，迈克尔教授关闭Ｙ阀，打开旋塞阀，开始抽吸。
手术做的真稳啊！张友心里感叹。
他瞥了一眼，奥利达的展示屏幕上还是循环播放着周从文的教学手术录像。
也不知道周从文在干什么，他应该在紧急看患者资料吧。
要是患者不适合手术，闹出一个大乌龙，以周从文心高气傲的性格会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友甚至期待着周从文去死。
他要是死了，自己的压力瞬间化为虚无，可以继续做着熟悉的手术混吃等死。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张友心里想着。
希望兰科公司的迈克尔教授手术顺利，甚至有超神的发挥，带给周从文更大的压力。
也不知道周从文会不会选择看一眼迈克尔教授的手术。
张友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当他想到周从文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自杀的时候，大板牙都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满天神佛赶紧把这个妖孽收走吧，张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祈祷。
迈克尔教授在透视下缓缓前送抽吸导管，出现回血减慢，提示抽吸导管端孔已接触血栓。
术者开始抽注射器，张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很快，抽吸血量已达注射器容量的一半，迈克尔教授关闭旋塞阀并更换注射器后重新开始抽吸。
这些都是细节，但重要的也是在细节之中。迈克尔教授很显然已经把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每一个细节都完成的很好，几乎可以打满分。
导管从病变近端至远端、再由远端至近端移动并抽吸，完成了一次标准的抽吸过程。血栓已经明显减少，张友的脑海里甚至能勾勒出来明确的画面。
这是张友见过的、最好的一台介入手术，藤菲的手术水平和眼前的术者相比就是垃圾！
手术完美，张友愈发开心。
虽然手术不是他做的，但张友期待的一切都已经“美梦成真”。
这时候周从文那面的手术还没开始。
张友盼望着周从文在“闲暇”时候看一眼迈克尔教授的手术，那样的话会带给他更大的压力。
单次抽吸患者就恢复ＴＩＭＩ３级血流，血栓负荷明显减轻！手术简直完美！
张友长出了一口气。
兰科的术者迈克尔教授不愧自己世界顶级术者的名号，他顶住了周从文的压力，完美的做了一台示范手术，并且把所有的压力都加倍还给周从文。
血流恢复，迈克尔教授开始回撤抽吸导管。
他首先确认抽吸注射器残余负压是否充足，以免因负压不足造成导管头端血栓脱落。
同时确认指引导管已进入冠脉开口内，以免在回撤过程中血栓脱落至主动脉。
张友不知道左冠状动脉血栓抽吸时，若指引导管与靶血管开口不同轴，回撤导管时可能造成血栓脱落至相邻分支等细节。
但张友知道迈克尔教授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小细节，他已经进入极为专注的状态，把手术做到完美程度。
抽出取栓导管，术者充分冲洗Ｙ阀并回抽指引导管内血液，以排出可能脱落在指引导管或Ｙ阀内的血栓。
手术，成功！
展示厅里传来一片惊呼，随后掌声响起，在场的医生们为迈克尔教授致敬。
722 外星科技
这是一台完美无瑕、相当值得称道的手术。
迈克尔教授在巨大的压力下依旧展示出来一名世界顶级数着的优秀素质，把直播手术做的一板一眼，没有丝毫破绽。
患者术后恢复必然会很好，迈克尔教授展示出来的手术已经达到巅峰水准。
张友站在角落里呲着大板牙偷笑，现在周从文的手术还没开始，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或许是看到迈克尔教授没有瑕疵的手术后怂了也说不定。
但就算是不怂，手术做的依旧完美，两人的手术也不一样，几乎没有可比性。
周从文的球囊取栓要求栓子出现的时间不长，还很柔软，而抽吸取栓手术要求更加宽泛。
还没开始，周从文似乎就已经输了。
再加上他的患者是忽然发病，具体情况未知，所以张友用脚后跟都能猜测到周从文的压力有多大。
周从文带着沈浪，两个年轻人面对迈克尔教授刚刚完成的世界级别的手术，心态肯定会有一丝变化。
……
克利夫兰的手术室内，沈浪的腿有些颤抖，就像是张友预计的那样，当沈浪看完迈克尔教授的手术后他已经怂了。
“从文，咱们行么？”
“为什么不行？”周从文微微一笑，“手术很简单的。”
“从文，我多多少少会做手术，你别骗我。”沈浪很无奈的说道，“人家的手术做的真好。”
“我没说迈克尔教授的手术做的不好，但你要相信我，我做的更好。不对，不是更好。”
沈浪抬头，有些怀疑的看着周从文。
“他的水平和我比较差了一个几何数级，不能放在一起比。”
“……”沈浪无言，哭泣。
“沈浪。”
“啊？”
“要不手术你来做？就像是……”
“不！”沈浪没等周从文说完，毫不犹豫的拒绝。
“作为一名强大的术者，你需要抗住所有的压力，我认为你的水平已经可以尝试了，真的不想试一下么？有我在一边，你可以放心的做。”周从文笑眯眯的问道。
“太早了，而且舞台不对。”沈浪很坚决，他对自己的水平有数。
“好吧。”
周从文看着汤姆·布雷迪董事躺在手术台上，便过去安慰他。
“汤姆，放轻松。”周从文微笑道，“要相信我的手术水平。”
“周。”汤姆·布雷迪董事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每没说一句话都用尽全力，心前区的疼痛与憋闷让他一直处在濒死的边缘。
“尽量少说话。”周从文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要说手术，要说器械、要说各种。但请你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周，这是两种不同的手术。”汤姆·布雷迪董事强调道。
“抽吸导管我们也做了。”周从文道，“是自动式的，机器抽吸，对比手动抽吸，你觉得哪个更好？”
汤姆·布雷迪董事愣住。
“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是我的女朋友，我就算不为奥利达着想，也必须为我女朋友着想。请汤姆·布雷迪董事你放心，手术成功后你们可以尽情的开香槟庆祝。”
“你呢？”
“我要回国做手术，而且我对喝酒没有任何兴趣。”周从文笑道。
汤姆·布雷迪董事沉默。
他完全不知道机械血栓抽吸装置的事儿。
这个装置听起来更像是外星科技，要知道现在各大耗材公司为了改进手动抽吸装置每年要砸数以亿计的美元。
自动抽吸装置……那简直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产物。
真的存在么？
真的可行么？
真的没问题么？
“从文，他为什么要做直播手术？”沈浪盯着汤姆·布雷迪董事的心电监护，有些担心的问道。
“原因很复杂，主要是不想太丢人，所以选择孤注一掷。”
“那也不至于吧，毕竟是手术。”
“如果这次奥利达失败了，将要面对被收购。你知道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甚至会破产跳楼的感觉么？”周从文道，“汤姆·布雷迪董事害怕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沈浪耸了耸肩，他完全不了解这种感觉。一个月挣几百块钱的人怎么会了解这些，太遥远了，沈浪只关心汤姆·布雷迪董事越来越快的心率。
“我觉得你说的太多了。”沈浪无奈的说道，“患者的心梗好像又出现变化。”
“抓紧时间手术吧。”周从文淡淡说道，“机械血栓抽吸装置已经准备好了，先把新血栓取出来，然后再用机械装置抽吸半陈旧的血栓。”
“对了沈浪，给你的书都看过了么？”
沈浪知道周从文所说的看过是指背下来，而不是真的“看”一遍完事。
“看完了，但暂时还背不下来。”
“血栓抽吸的标准，回去一定要背下来。”周从文认真的说道，“任何一种治疗都不能百分之百的解决问题，血栓抽吸手术停止的标准是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沈浪一怔，想了想小声说道，“第一是抽吸后血栓负荷明显减轻，血流达到ＴＩＭＩ２～３级；第二是反复抽吸效果仍不理想，残余大量血栓负荷；第三是操作时间过长或回抽血量较多。”
“这不挺好。”
周从文有些欣慰，拍了拍沈浪的肩膀转身去穿铅衣刷手。
沈浪默默的跟在周从文身后，说了几句话沈浪颤抖的腿略好了一些。
迈克尔教授的手术做的堪称完美，而且这种攻击性极强的较量带着一股子刺刀见红的狠劲儿，沈浪知道自己无论是内心还是肩膀都不够强大。
只希望……
只希望周从文能像他说的那样，手术必然成功，而且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
……
奥利达展台的光影闪烁，循环播放的展示手术录播停止，和之前兰科的展台屏幕一样，术者和助手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张友看着周从文的背影发呆。
虽然极其希望周从文失败，但张友的内心矛盾而复杂，无法言表。
在他的心里，小怪兽在狂吼，在嚣张。但张友深深知道，周从文稳如老狗一般的性格，肯出战就已经赢了，就如同每次急诊抢救一样，必赢无疑。
723 稳！
“奥利达的术者是从哪请来的？”
“不知道。”
“我听说是中国的术者，心外科手术世界最强者黄医生的学生。”
展示会场里，看着术前的操作医生们小声的交流着。
“黄医生？我听说过，一连很多年都是世界心外科手术大赛第一名，被称为心胸外科无法逾越的高山的那位医生。”
“不可能吧，他什么时候开始做介入手术的？”
“一直都在做，你不知道么？前一段时间经典的crush术式的改良版就是黄医生提供的思路，并且完成了首次手术。”
“我的神，真的是他！我以为是谣言。”
“不，我在中国有个医生朋友，他亲眼目睹了黄医生和他的学生——也就是今天的术者完成了DK-crush术式。那场手术简直就是神迹，我没想到有生之年经典的crush术式会被颠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中，手术开始。
张友孤单的站在一个角落里，他听不懂来自世界各地医生们的交流，但是他能看懂手术。
虽然对介入手术深恶痛绝，但张友最近毕竟对此有了一些了解，还看沈浪、姜主任、藤菲他们每天做手术训练。
至于周从文……周从文的水平已经在循环科的年会手术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张友知道只说水平的话周从文没有一点问题，所以他只能期待周从文过于紧张以至于动作走形，在来自全世界的医生面前丢脸。
然而张友很快便失望了，周从文开始手术，每一步都不快但是很稳，稳的像是山石、像是一条老掉牙走不动的老狗。
稳的……仿佛动作的每一步都是从模具中制造出来的一般，和之前教学手术没有丝毫区别。
稳的像是机器人，而绝对不是一名人类。
张友看着看着有些恍惚，他想到了磨钻磨鸡蛋。
第一次去周从文家吃饭，亲眼目睹周从文用磨钻磨鸡蛋的画面又出现在张友的面前。
周从文的稳定性毋庸置疑，别人想不懂，但是张友明白，那是日积月累下一点点磨出来的。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周从文吃了无数的辛苦，所以才有现在的高光时刻。
穿刺，留置动脉鞘，导丝进入，超选。
一步步有条不紊，虽然周从文并不匆忙，可是仅仅从前置操作来看手术速度要比迈克尔教授的速度快上了一大截。
参差不齐的惊呼声不断响起，在展示厅中回荡。
越是简单的步骤，就越是能看出来术者的水平。
当然，能看出术者水平的人都是技术大牛，本身经过几千台介入手术的淬炼，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才能做到这一点。
真稳啊！张友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湿润。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为了学习手术每天睡在手术室里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朝气蓬勃，每天睡在手术室里，不管什么手术都要跟着上。
当时他也摸到了稳定性的门槛，可惜那时候没有磨钻，也没有领路人指引。
可惜，遇到周从文的时间晚了，张友知道自从自己当上主任后已经失去了朝气，失去了勇猛精进的锐气。
人生目标已经实现，何必要自己难为自己呢？
要保持稳定性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就像是运动员保持巅峰葬台一样，都需要非人类的自律以及苦行僧般的清淡生活才可以。
可是周从文却把张友一辈子都没达到的水平展示出来，哪怕不是外科手术，张友也能看懂。
能做到这么稳定，得遭多少罪，挨多少打！
很快周从文完成前置操作，开始造影。
一阵惊呼声响起，张友猛然看见直播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造影图像。
就像是预料之中一样，患者的冠脉血管堵了两根，其中前降支和回旋支堵塞90%以上！
很明显手术难度要远超于迈克尔教授的手术难度。
这就是临时选择患者的坏处，无法提前预知，只能硬着头皮当成急诊手术做。
“该死的奥利达，他们为什么要临时决定做手术！”
一名医生抱怨道，在看了周从文之前的手术后，他无法接受一名顶级术者当众出丑的结果。
“有些草率了，而且完整取出栓子的手术根本不可复制，栓子太软，而且变化太大，随着时间不同每一枚冠脉里的栓子的硬度都不一样，根本没有容错率。”
“可怜的术者，我已经在为他祈祷了。希望手术失败后他不要太伤心，他还那么年轻，以后肯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但周从文似乎毫无感觉。
他的手依旧很稳，点一八的导丝没有一丝颤抖的进入前降支，一头钻进堵塞冠脉血管的血栓之中。
看到这一幕后，很多医生双手合十在身前，眼睛却没闭上，而是死死的盯着屏幕。
和张友看了无数次的教学手术一样，导丝顺利穿透新形成的血栓，硬度变化无常的栓子在周从文手里的导丝穿透下竟然没有造成一丝丝的困扰。
“我的神，我看到了什么！”
“成功了么？竟然又成功了？！”
“要是没算错的话这枚血栓形成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个小时，轻轻一碰就会破。抽吸的话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抽吸取栓有残留，如果术者能完整取出来就好了。”
“不可能，刚才我们看到的是示范手术，不知道术者做了多少台才遴选出来这么一个范本。而现在他做的是急诊手术，绝对不可能完整取出来！”
随后取栓导管进入，穿透后打气，球囊膨胀开，顺利的把新生成的血栓取了出来。
手术依旧很稳，依旧像是流水线模具里刻出来的一样。
随后看见.cm的血栓出现在洁白的纱布上，展示会场沸腾了。
取栓手术完全可以复制，而不是像刚猜想的那样术者靠着碰运气才能完整的取出来一枚血栓。
然而这次突发的急诊手术做的竟然要比之前的手术还流畅！
张友知道是因为周从文在手术中没有停顿，不是为了做一台教学手术而故意在关键点顿一下的原因。
724 让整个学界颤抖吧！（求订阅）
黑红色的血栓在白色纱布上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
完整的血栓很新鲜，术者那在手里，随着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血栓似乎也在颤抖。
张友看着血栓，感慨莫名。
身边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说着鸟语，张友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能听明白他们的语气。
他们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对话，言语之中都充满了惊讶。
尤其是交谈的声音里有很多沙哑的声音，张友清楚之所以沙哑是一种紧张、兴奋过后的后遗症。
亲眼看见刚刚身边有人心梗急性发作，不到个小时罪魁祸首就被完整的取出来，这对循环内科医生、对心外科医生来讲不亚于神迹。
有多少患者送来，冠脉中还是这种新鲜的栓子，但静脉溶栓效果有限，眼睁睁看着最佳抢救时间就这么过去。
如果能在右侧桡动脉上穿刺就可以把栓子取出来……患者几乎没有后遗症！这一点无疑让在场所有医生都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一想到这里，张友情不自禁的开始激动。
虽然周从文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巨大的压力击溃，而是超稳定的取出一枚完整的栓子。
张友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他想起周从文说过的心血管病卒中中心的事儿。
如果自己也能学会……不对！
张友猛然摇头，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要是有心脏卒中中心的话来的肯定是急诊，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自己这种年纪的人可是撑不住。要是自己应下周从文的差事，怕不到一个月自己就得躺在病床上。
这特么就是个鬼门关，张友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
以自己的年龄，做点慢诊手术还行，天天4小时待命的准备做急诊，那是找死。
张友心里非常纠结，那种复杂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他是心胸外科大主任，做过很多例搭桥手术，自然知道周从文取栓手术的意义所在，心思也活动起来。
谁特么年轻时候还没个治病救人的心呢，
谁特么年轻的时候眼前不全都是光呢。
张友也年轻过，当年在手术室里睡可不是为了钱，那是纯纯的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在跳动、支持他熬下去，学了一身的本事。
这也在张友的心里形成了一种本能，哪怕随着时间推移，杀猪刀在他脸上刻下皱纹、心里留下尘埃，眼睛污浊不再清澈，这种本能依旧在。
看直播手术和看教学手术的感觉不一样，再加上无数惊讶感慨的背景“音乐”的烘托，张友有那么一秒钟似乎悟了、冲动了。
可是他毕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转念之间想到无数的困难，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行，绝对不行，张友有些伤心的想到。
当初一个个胸怀大志的少年，终究是向生活低了头。
心中的纠结让他很难受，总有抬头看着屏幕，努力把自己从那种复杂的感觉中转移出去。
手术该做完了吧，张友想到。
接下来可能做个造影，手术就结束了。
至于另外一个堵塞的分支属于陈旧性血栓，无法通过刚刚的术式完整的抽吸出来。
结束吧。
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面前展现了自己神乎其神的技法，回去后自己承受的压力更大，张友越想越是愁苦。
自从周从文把血栓完整取出，周围的喧哗声就没有停止过，这让张友很烦。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见周从文开始造影，随后……张友愕然看见周从文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一样抽出导丝，结束手术。
而是……
而是……
而是继续超选，进入另外一根被陈旧血栓堵塞的冠脉。
他要干什么？！
张友一下子怔住。
与此同时，展示会场里的医生们也都怔住。
还要做？
难道说这种比较陈旧的血栓也能用球囊取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潮水一般的喧哗声直接退去，如此的迅速，以至于展示厅中的回声还在飘荡。
……
……
“沈浪，你知道什么是伯努利原理么？”
“从文，没事儿吧你。”沈浪看着周从文，疑惑的问道。
见了鬼的伯努利原理让沈浪仿佛置身于初高中的物理学课上，周从文问自己这事儿干什么。
“丹尼尔·伯努利在176年提出了伯努利原理。
这是在流体力学的连续介质理论方程建立之前，水力学所采用的基本原理，其实质是流体的机械能守恒。
其最为著名的推论为：等高流动时，流速大，压力就小。”
“你说这个干嘛？”沈浪摸不到头脑。
“回去记得学一下。”周从文让身后的助手把机器推上来，“机械血栓抽吸装置则是通过机械的方法将血栓粉碎并排出体外。”
“通过双腔导管的流入腔将高速生理盐水喷向血栓，同时通过流出腔将高速盐水吸出，利用伯努利原理将血栓击碎并排出体外。”
“……”沈浪像是听天书一样听周从文讲机器的原理。
他还以为机器代替人手，起到了一个负压的作用，抽吸血栓。
在沈浪看来，机器简直就是哗众取宠，是周从文的一个小把戏。
但周从文刚刚说的话超出沈浪的预期。
周从文也没多说什么，开始连接仪器。
机器是他给柳小别画的图纸，中间沟通过几次。
在庞克庄的实验室很快就设计出原型机。
工作原理可将机械血栓抽吸装置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通过机械性真空泵负压吸引祛除血栓，原理与手动血栓抽吸导管类似，只是其负压吸引力由机械性的真空泵产生。
在持续形成负压的同时，缓慢推送和回撤导管抽吸血栓。
另外一种就是眼前的机器，通过机械的方法将血栓粉碎并排出体外。
血栓粉碎的机制不同又可分为机械旋切和流体击碎两种。
周从文也不知道现有科技能不能生产机械旋切的钻头，但肯定能用水流进行粉碎血栓。
仔细想来，柳小别还是真能干，不管自己想如何，她都能称心如意的拿出东西来。
周从文微微一笑，那么，今天就让兰科和整个学界颤抖吧。
725 奥利达的秘密武器
“血栓抽吸装置由血栓抽吸导管、喷流泵和驱动单位三部分组成，其最小适用血管直径为２.０ｍｍ。一般自体冠状动脉多选择４Ｆ导管，大隐静脉桥血管可以选用５Ｆ导管。”
周从文一边进行着手术，一边给沈浪讲解机械。
沈浪眼睛里没有光，身后没有火焰燃烧，但却听的异常认真。
最近一段时间的练习让沈浪渐渐进入状态，王成发留下来的让沈浪无可奈何躺平的想法被周从文简单、粗暴的硬生生抹去。
“抽吸前要准备肝素盐水：一般每1000ｍｌ生理盐水加5000Ｕ肝素.”
周从文唠叨着，沈浪一边帮忙，一边拼命的记住周从文说的话。
沈浪有自己的优点，他早就感知到周从文录制的教学手术视频在临床中有大用。
来到克利夫兰，和世界顶级术者比较，沈浪更加确定周从文的方式是顶尖的。
虽然沈浪还没适应这种情况、这种教学，他毕竟出身于基层医院，眼界有限。
但是他没有怀疑、迟疑，而是全力以赴的掌握新技术。
一张白纸好作画，沈浪这张白纸用着还不错，周从文比较满意。
周从文开启控制台，取出导管，检查无破损后，将喷流泵安装在控制台上，关闭控制台抽屉。
然后将针头插入盐水袋，将导管尖端放入肝素盐水，踩下脚踏开关，使肝素盐水充盈导管，直至控制台显示屏时间显示为０ｓ，系统准备完毕备用。
“这份录像……”周从文犹豫了一下，随即笑了，“沈浪你要站在同样的起点和世界最牛逼的那群医生们一起竞争，害怕么？”
“啥？”沈浪正在努力的记住周从文的动作，忽然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怔。
站在同样的起点，和世界最牛逼的医生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
沈浪无言。
周从文微微一笑，并没解释，而是用带着铁锈腔调的五大湖口音的美式英语让护士配造影剂，在Y型管的另外一段连接上。
“从文，你这是想干什么？”
“造影剂同时进去，你和其他医生都能看见盐水冲洗冠脉血管的进程。”周从文淡淡说道。
“……”沈浪没太听懂周从文这句略有点拗口的话。
“简单、清晰、明了，这台手术主要的目的还是带教手术。”
沈浪心里有些茫然。
面对世界顶级术者、世界顶级的跨国公司的挑战，周从文还是没有认真面对，他要做的是教学手术。
难道世界顶级的术者和周从文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么？
沈浪想不懂。
两年前两人一起分配到江海市三院，怎么忽然间周从文就这样了呢？
这不科学。
“在这里有一个细节——机械抽吸装置的通过性不如手动抽吸导管。因此，一般建议选择支撑力较强的指引导管，必要时可以用小直径球囊扩张后再行抽吸。”周从文淡淡给沈浪讲解着技术细节。
沈浪点头，专心辅助，记下周从文的话。
反复想了几遍，沈浪略微想明白周从文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教学手术的话，展示大厅里正在观看手术直播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们肯定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要比自己掌握更多的技术细节。
和世界顶级的医生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沈浪做梦都没想到过还有这种事儿。
不过谁怕谁呢？自己还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学东西快的很。
……
……
展示大厅里，死一般的静寂。
那台机器被术者连接，准备开始抽吸。手动抽吸的难度都极大，什么时候科技先进成这个样子了？
光凭借机械程序就能面对千变万化的冠脉血栓？
在场的医生们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一帧画面都不肯错过。
奥利达的工作人员自从迈克尔教授的直播手术顺利完成后就一直垂头丧气，但此时他们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一个从来不敢想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奥利达的新技术已经超越了兰科，已经站在这颗蓝色星球的最顶端。
而兰科的工作人员、包括现场的董事会成员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术直播，他们也万万没想到奥利达竟然还有“秘密武器”！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机械化。
这意味着抽吸血栓的技术门槛被大幅度的降低，从依靠个人素质到流水线的蓝领技工，这之间的跨越有多大他们都知道。
能救多少人和兰科没有关系，但每做一台手术就要用相关的设备、耗材，这是一条流淌着绿纸的大河。
再加上医生们习惯了用某个厂家的设备后不愿意冒险尝试其他品牌的产品，以后再有新设备、新耗材，推广必然事半功倍。
看着术者身边的机器影像，兰科董事会的那位成员的眼睛一片赤红，他羡慕嫉妒到了极点。
本来是兰科追着奥利达打，准备一鼓作气把奥利达打崩溃，准备彻底杀死一个竞争对手。
即便是一时失利，他依旧坚持要直播手术，因为他绝对不相信奥利达请来的术者会比迈克尔教授更强。
但没想到的是……奥利达请来的术者非但稳定性超强，仿佛是一台机器，而且还拿出来了外星科技的机械设备。
要是能成功的话……
各中含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兰科的董事差点没哭出来，你有天顶星科技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专心看手术的同时心里有自己的念头。张友站在角落里，忘记了孤单，他也怔怔的看着手术，但脑海却一片空白。
当术者再次超远，从近心端进导丝的一瞬间，会场里又一次传来喧哗声。
“为什么是近心端走？”
“不知道，术者想要干什么？”
“完全看不懂，不应该是从远心端取栓子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技术细节。”周从文开始超选。
“由远及近抽吸可能导致血栓在抽吸前即被推送至血管远端，导致远端栓塞，并影响抽吸效果。机械抽吸的时候，应该从血栓近端10ｍｍ左右开始，并由近及远地一边推送导管一边进行抽吸。”
726 希望永远不要停止
随着周从文的操作，随着机器里的水流喷射，随着伯努利原理的世界客观规律发生作用，展现在人们眼前的画面没人预想到。
带着肝素、造影剂的生理盐水从导管里喷射而出，血栓就像是下水道里附着的杂质一般，瞬间就被冲刷掉一部分。
看见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图像简单清晰，陈旧血栓被高压水流带走，因为有造影剂的关系每一步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可是在这之前没人这么做过。
术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生怕自己这些凡人无法看懂、质疑他的手术，用造影剂把冠脉血管里发生的一切都展现出来！
他把一切都展现出来，毫无保留。
生理盐水冲刷下，有造影剂混杂在其中，肉眼可见冠脉血管的管腔在变粗。
血栓在被一点点的“融化”，黑色的影像在后面汹涌向前，势不可挡。
展厅内，观看的手术直播的医生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无数双手握成拳。
不管之前心里在想着什么，此时此刻作为一名医生，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真的能行！一定要成功！
象征着动脉血的黑色影像缓慢向前，被堵塞的管腔一点点的被通开。
速度虽然不快，但坚定不移，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术者把堵塞冠脉的栓子冲刷成碎片然后抽走。
只一分钟后，5CM的血栓就被“融化”了一大截。
而这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所有人看的很清楚，甚至有人感觉自己身临其境，眼前并不是展示台的屏幕，而是化身为血红蛋白眼睁睁的看着山崩地裂，看着沧海桑田。
张友双手握拳，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周从文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开胸能做的术式，胸腔镜都能做，而且能做的更好。
不仅仅是普胸，连心胸的手术他都能做到！
在张友的意识里，这段血管要做搭桥手术。
可是周从文用匪夷所思的办法把血栓被冲刷掉的画面展现在自己面前，张友的思维似乎和血栓一样，被带着肝素钠的生理盐水冲刷，一段段被抽走。
这不科学！
这不可能！！
这是自己的幻觉！！！
要是这种血管都能如此“简单”的把栓子粉碎、抽走，心胸外科还有什么手术能做？
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张友感觉自己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不可能！
所有念头都化作这三个字，在张友的脑海里回荡着。
但事实就在眼前，无论张友怎么负隅顽抗、狗急跳墙，都无法阻止抽吸导管势如破竹的进展。
张友是这样，整个展示大厅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们也都是一般的想法。
术者把微观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亲眼目睹一段血栓如同冰山一般一点点的融化、抽走，虽然他们不知道根源于伯努利原理，但原理并不重要。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只要能融化血栓并且抽走碎屑，让血管通畅，就已经足够了。
难到不是么？
众人沉醉。
眼前这幅画面就是医生梦寐以求的手术过程。
虽然并不是完整把所有血栓取出，但堵塞的血管眼看着能恢复80%的直径！
患者术后效果必定特别好。
这，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药物维持治疗，加上……手段有很多，术者已经做到眼前的这种程度，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就比较简单了。
这一幕是很多医生梦寐以求的，他们在欣喜之后甚至产生了永远不要停止的念头。
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但一切有开始，也有中止。
几厘米的血栓只用了不到分钟的时间就清除的七七八八。
在黑色的影像奔涌过被血栓堵塞的管腔的一瞬间，会场的各个角落里不约而同的传来无数声叹息。
该结束的还是会结束。
虽然不舍，但手术不出意外的成功了！
看着术者做后期的扫尾工作，展示大厅里没人交头接耳，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之中无法自拔。
张友觉得全身无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默默的看着周从文做了一次造影，把手术的成果展示出来。
这都是真的！
要是做冠脉搭桥手术，患者承受的创伤大，手术时程长，术后恢复难，还有无数的并发症。
可周从文做的介入手术突破了曾经的技术壁垒，把那堵墙砸的粉碎、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保护着心胸外科的那堵墙就像是血栓一样，在带着肝素钠、造影剂的生理盐水冲刷下渐渐消融。
冠脉搭桥手术的“自留地”又少了一些，张友心里清楚。
周从文带给他的压力已经从无形变成有形，张友甚至感觉周从文手里拎着消防栓，正在用肝素钠冲刷自己。
而自己在渐渐融化……渐渐融化……渐渐融化……
从前的一幕一幕在张友的脑海里闪回，仿若临终前的走马灯一般。
背景是直播手术收尾阶段，画面一会变成周从文镇定自若抢救心脏破裂、随后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完成搭桥手术；一会又变成在他老家，周从文蹲在地上在泥土里画手术示意图。
种种交织在一起，张友觉得人生真的好无趣。
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成为主任，可设想好的一切被横冲直撞的周从文搅的稀巴烂。
他！
张友浑身乏力，呆呆的坐在地上。
身边没人注意到张友古怪的动作，沉默了很久后，开始有人说话。
那股子兴奋劲儿充满了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味道，紧张愉悦到了极点。
这虽然并不是划时代的一幕，只属于介入手术某一个分支的突破性演化，可已经足够了！
过了很久，才有人轻轻的吁了一声。
声音很淡，带着贤者时刻的莫名空虚。
手术竟然还能这么做！
和之前的取栓不同，后者是用机器，只要调节好各种数值，手术就变得很简单。
之前还嘲笑奥利达找了一个逆天的术者而已的那些医生明白，奥利达已经研究出更逆天的机器！
727 迎接他们的王
迈克尔教授此时正站在手术间里、站在周从文的身后，怔怔看着机械抽吸血栓的装置发呆。
他不懂机器运行的原理。
但周从文展示出来的一切都向他说明了一件事情——不管自己制作的抽吸导管顺应性有多好、可操作性有多强，当这台机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落伍了。
虽然还能用，但谁又不想用这种机械抽吸呢？
血栓抽吸虽然只是心脏介入手术的一个小分支，但是很重要的一个分支。
迈克尔教授看的如醉如痴，又看的失魂落魄。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对介入手术的理解，但却只超出了一点点，仔细想想，周从文的手术过程都在情理之中。
迈克尔教授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想到，而且可以做出来。
只可惜自己没有。
“周，你是怎么想到的？”迈克尔教授怔怔的问道。
“呵。”周从文笑了笑，没有回答迈克尔教授的疑问。
他是一时失神，才会问出这个没办法回答的问题，虽然周从文有答案。
这原本就是后世的常规操作，只不过提早出现了10年左右。
患者直接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时应用手动血栓抽吸可以改善ＴＩＭＩ血流和心肌灌注，减少远端血栓栓塞，预防无复流或慢血流。
然而，后世大范围的样本分析，基于临床证据，直接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时常规血栓抽吸并不能降低死亡风险或减少主要不良事件，因而不推荐常规使用。
虽然这台小机器的受众有限，但处理支架内的血栓却有比较好的效果。
周从文懒得和迈克尔教授一点点的掰扯清楚，他只是笑了笑，继续完成手术。
接下来的步骤属于收尾工作，简单清晰，按部就班的完成。
“沈浪，看明白了吧。”
沈浪点了点头。
“其实没什么难的，回去练习一下就行。”周从文淡淡说道，“不过手术适应症和可能出现的副反应需要你都记下来。”
“嗯。”沈浪满脑子都是手术过程，虽然并不算是多复杂，但对于一个刚入门的小医生来讲并不容易。
“周！”迈克尔教授在身后提高声音问道。
“怎么了，迈克尔教授？”
“我感觉机械抽吸还是有一定的副作用。”迈克尔教授小声说道。
周从文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位世界顶级的术者是不服气和学术研究的心态都有，便笑了笑，“那一会回去，我讲一下手动抽吸和机械抽吸的副作用。”
迈克尔教授没想到周从文的反击竟然这么快、这么直接。
手动抽吸血栓，自己研究了很长时间，的确有一定的适应范围，但副作用……
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语气里，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为什么？
迈克尔教授有些迷茫。
这一点都不科学。
“周医生。”克利夫兰的一名医生恭敬说道，“你真的准备讲一下么？”
“示范手术后不是都应该讲一下的么？”周从文微微一笑，“克利夫兰没有这个规矩？”
那名医生满头大汗，连连摇头。
“送患者回去吧，讲座你可能听不到，但应该有录像。”周从文说完，把无菌单撤掉，转身离开。
沈浪跟在周从文身后，一肚子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沈浪，都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沈浪小声说道。
周从文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沈浪，“手术术式还有很多，希望你能在一年之内都接触到。”
“我能学会么？”沈浪毫无信心。
“为什么学不会？”周从文哈哈一笑，没有继续说什么，去换衣服出了更衣室。
更衣室门口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沈浪看傻了眼。
这是……
“周医生，谢谢。”一名秃顶的中老年男人热情走上来伸手问候。
周从文和他握了握手。
“没想到这次的产品展示如此成功。”
“尊敬的董事长先生，产品展示还没结束。”周从文微笑说道，“准备课件，接下来还有一个讲座。”
“讲座？”
“有关于手工抽吸和机械抽吸的优缺点的分析。”周从文道。
奥利达的高层怔住。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针锋相对，而是睚眦必报、不死不休。
兰科追着奥利达的新产品打，但那是比较，胜负在医生们的心里。
可周从文竟然要马上作比较，实锤砸死兰科！
奥利达的高层们想到这一层，有人兴奋，有人犹豫。
“周医生，你确定么？”那人犹豫的说道，“要是有关于并发症的研究……我建议还是等有大规模的样本后再做也来得及。”
“哦？”周从文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要把兰科的新产品钉死在棺材里，而只是出于学术目的。新产品经过这次推广，我相信在1-年之内会遍布全球。”
“而与之相应的适应症以及并发症，必须要第一时间告诉在场的医生们，省去一段摸索的过程。”
奥利达的众人都沉默下去。
周从文说的是对的，这也是医疗器械公司高大上的宣传之一。
但……
“准备课件。”周从文不再和奥利达的人多说什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秃顶男人无奈，只好和身边的助理交代。
二十分钟后，周从文和沈浪回到展示大厅。
大厅里的声浪已经变成噪音，反复回荡着，分贝高的下人。
但没人在意，医生们面红耳赤的讨论着手术的细节以及今后的应用，全情投入。
看了一台血栓如何被融化的手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后，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沸腾起来。
他们心情激昂，脑子有些迷糊，不说点什么的话整个人都不舒服。
当看到奥利达的人恭恭敬敬拉开门，站在两侧微微鞠躬的一瞬间，沸腾的人群意识到是那位宛如神祗一般的术者回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人群下意识的分开，如同出埃及记记载的神话似的。
迎接他们的王，
追随他们的王，
去开辟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