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6 出大事了
“离我远点，大老爷们学姑娘们说悄悄话，恶不恶心。”韩处长毫不留情的斥道。。。
麻醉医生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周从文，似乎有什么难处，欲言又止。
周从文看见更衣室开了一道缝，似乎是刘伟探头看了一眼，但他没招呼自己，而是马上缩头回去。
一下子，周从文更好奇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肯定不是下不来台，凭借周从文多年救台经验来看，眼前的情况绝对和患者没关系。
麻醉医生看了一眼韩处，最后目光落在周从文身上，似乎很为难。
“周教授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听的。”韩处长特别不高兴，虽然他意识到事情很可能超出自己的预期，但还是卖了一个人情给周从文。
一边说，韩处长一边往更衣室走。
“韩处长，刚才忽然来了一群打架斗殴的患者，一刀把肠子干漏了，文教授做了两个小时才把手术做完。”
周从文和韩处长都没说话。
麻醉医生只是讲述了一下背景，连破题都不算，更不说戏肉。
“但关腹的时候，巡回和器械对数，发现少了一块纱布，我们马上开始找。”
“怎么干的活，纱布都能丢。”韩处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了一句。
但麻醉医生似乎没听到韩处长的话，继续说道，“找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找到纱布，患者下不来，最后没办法只好找主任联系安保，查找监控。”
“我、巡回、肝胆的老总还有老刘一起去从头捋了一遍视频监控。”
“找到了？”
韩处长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术中少了一块纱布，还算是好，毕竟纱布大，找起来没那么难。
去年手外科做手术少了一根针，用吸铁石仔仔细细把手术室吸了一遍，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
不过就这？大半夜神神秘秘的给自己打电话？韩处有些生气，瞥了麻醉医生一眼。
他要是没有自己能认可的理由，等着死吧。
“找……找……找……到了。”麻醉医生结结巴巴的回答，他的目光开始游离。
“关上门，就咱们三个，你有什么就赶紧说。”韩处长冷冰冰的斥道。
“纱布掉在地上，被肝胆的老总踢出去，但没和巡回说，粘在隔壁术间来看热闹的实习生的拖鞋上给带走了。”麻醉医生说道，“可是我们看见了……”
见鬼了么？周从文想起肾内科的老总遇到的那个患者，沈浪这个八卦的活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现在手术室的监控看见了什么？难道是贞子？
按说这个时间点贞子好像应该上映了吧，周从文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来。
“看见了什么。”韩处长问道。
“我们找第一遍，谁都没看见纱布掉哪了，就干脆把监控往前提，看见……”
周从文一下子懵住。
监控，手术室，没人，很多类似的八卦一下子全都出现在脑海里，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主角是谁。
“那个……张主任……”
麻醉医生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周从文，眼角余光扫见韩处长目光冰冷，连忙继续说道，“下班后心胸外科的张友张主任又来了一趟，和护士长在术间里……那啥……”
虽然话没说透彻，但韩处长和周从文都知道不透彻的话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韩处长的表情阴冷到了极点，但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戛然而止，随即露出笑容。
“就这事儿啊。”韩处长笑呵呵的说道，“跟上级领导请示了么？”
“给我们主任打了电话，同时马上跟您汇报。”
“主管院长呢？”
“还没……”
周从文心里觉得好笑，医大二院里韩处长淫威颇盛，一般遇到这种事儿下级医生给主任打电话，剩下的都交给主任就行。
但临床的麻醉医生潜意识里有一个要向医务处汇报的念头，于是还没和主管院长汇报，电话就打到韩处这里。
“影像资料呢？”
“在安保那面。”
“麻痹的，那换特么什么衣服！”韩处长的笑容消失，第一时间开始脱隔离服。
“……”麻醉医生被骂的一愣。
韩处长此时变身成一个灵巧、柔软的胖子，脱下隔离服，浑身的肥肉乱颤，好像脂肪已经甩出来了似的。
周从文叹了口气，“监控室有自己人么？”
“自己人？”
“手术室的人。”
“没有。”麻醉医生有些迷茫。
“唉。”周从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难怪，一个医务工作者骤然遇到这种事儿，肯定一脸懵逼就是，绝对不会想到更多。
“你赶紧换衣服，陪着韩处去。”周从文道，“对了，手术下来了么？”
“文教授正在关腹。”
“别人知道么？”
“就我们三个知道。”麻醉医生看见韩处长的匆忙和慌乱，被吓懵了，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别扩散。”周从文道。
“周教授，手术室交给你了。”韩处长已经换完衣服，转身就跑。
周从文挠头，这都哪跟哪，怎么就遇到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其实也不是麻烦，类似的事情头疼的是张友而不是自己。
但张友最近还真是特别配合自己工作，最起码在不拖后腿的前提下工作做的有声有色，还给了一些助力。
周从文不愿意自己在医大二院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横生波澜。
保持现状，开展业务，是周从文最想要的。
真特么不争气啊，有监控呢，傻逼么！
现在又不是二十年后，到处都是摄像头。
周从文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更衣室里人去楼空，周从文道，“老刘，出来吧。”
刘伟在洗澡的隔断里推门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还有什么补充的么？”周从文问道。
刘伟哭丧着脸，他最开始只当是一个八卦，遏制不住冲动要和周从文说。
但万万没想到周从文和韩处长都如临大敌一般。
“从文，没要说的，我就是留下来看书，要是遇到急事儿就帮个忙。”刘伟解释道。
“呵呵，没事。”周从文笑了笑，“说说细节。”
1167 封口费（上）
细节！
刘伟的脸上马上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
一瞬间刘伟就“活”过来，他眉飞色舞的讲述看见的一切，却没注意到周从文的脸上阴云密布。。。
这种天大的八卦刘伟恨不得第一时间把沈浪拎上来。
要是沈浪在，绝逼要比周从文更开心，而且会很配合的、眉飞色舞的询问很多痒处。
不像是周从文，一脸严肃的询问细节。
刘伟原本在八卦，但他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哪里冷，下意识的小声快速把这事儿讲完。
“嗯，知道了。”周从文道，“老刘啊，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我知道，一句……一个字都不说。”刘伟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琢磨着找机会跟沈浪讲。
这么大的事儿要是不让沈浪知道，岂不是衣锦夜行一般。
“老刘，把这事儿忘掉。”周从文正色说道，“事情有韩处和陈院长处理，沾手就是麻烦。”
“……”刘伟此时已经从刚刚的兴奋劲儿里出来，听周从文说的正式，他知道轻重，用力的点了点头。
“去看看，当时和你们一起去的老总是谁？”
“庞总，新提上来的。”刘伟道，“就是他，办事毛毛躁躁，掉了一块纱布就顾着踢出去，也没和巡回说。”
周从文没说什么，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很少见的开了4个术间。
一般来讲下班后只有急诊术间开放，一口气开4个术间，就意味着有3套人马要来加班。
周从文一阵一阵的头疼。
要是就一个术间的话，自己把所有人控制住，等韩处回来再说。
可4个术间，还是这么大的八卦，说不定现在谣言已经满天飞。
“去的巡回呢？”
“是李亚洲，在术间里。”刘伟回答道。
他讲完八卦后，那种激情迅速褪去，从周从文的表情里阅读出来更多严肃。
带着周从文来到术间，手术已经接近尾声，麻醉医生在给促醒药，隔壁术间的麻醉带班监督着。
巡回护士李亚洲正在忙碌。
平时这个时候大家肯定有说有笑，或是巡回护士埋怨医生手术时间长，水平差；或是器械护士牢骚着正在和男朋友吃饭，一个电话就来加班，还特么不给加班费。
或是有人皮里阳秋的说，医疗行业属于特殊行业，没有加不加班这一说，都是生产队里的驴子，蒙着眼睛一圈一圈绕，很快一辈子就没了。
只要不被卸磨杀驴，那都是好的。但大概率会卸磨杀驴，甚至磨还在就要杀之类的话。
但今天的手术室里和平时不一样。
监护仪上生命体征平稳，所有人都在自己干着自己的活，没人说话，所有人似乎都很严肃，周从文心里一紧。
“文教授，忙着呢？”周从文进来后笑着问道。
“周教授，您怎么在。”文渊见周从文进来，有了些许生机。
“来看看。”周从文道，“韩处长去忙了，让我来和大家嘱咐几句。”
说着，周从文看向巡回护士和庞总。
“刚才的事儿……”周从文说到这里，几遍是以他两世为人的脸皮都扛不住，有些发红。
真特么的，张友就不知道省点心？而且还没长脑子，连监控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监控下……拍片呢么！
“咳咳咳。”周从文干咳了几声，随后说道，“刚才的事情，亚洲姐和庞总说了么？”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连监护仪似乎都在一瞬间停止工作，保持沉默，不给自己惹事儿。
沉默告诉周从文，这种事儿肯定第一时间流传开。
“隔壁术间知道么？”周从文问道。
“什么事儿？”文渊迷茫的问道。
周从文一怔，但随即想到这次事件的女主是手术室的某位护士长，巡回护士应该有所收敛，不由得大为欣慰。
“没事。”周从文笑道，“有些事儿不知道多省心。”
文渊刚刚因为丢了一块纱布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被搞的火大。
现在纱布是找到了，但明显有事情瞒着自己，这让他很不高兴。
可文渊虽然有些懵，却并不傻，能在省城爬到带组教授这个职位的人，一般来讲都会有点说法，除了某些“天选之子”以外。
文渊第一时间沉默下去。
周从文周教授很明白的告诉自己——好奇害死猫。
虽然说“死”这个词有些过分，但相比较好奇心而言，他更珍惜自己和周从文之间的融洽关系。
不说就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教授，最近楚院士要建立院士工作站，这事儿你知道么。”周从文忽然问道。
“啊，不知道啊。”
文教授一怔。
周从文的话题转移的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要做ERCP手术，我对这种手术有心得。”周从文轻轻说道，“庞总。”
“周教授，我在。”庞总低声说道。
“回去查一下有关于ERCP手术的资料，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
一下子，手术室里的气氛更加莫名古怪。
什么是ERCP已经不重要了，大家能听出来这是一种术式，楚院士要从魔都过来建立院士工作站开展的一种术式。
黄老的……不说这个，手术术式有多金贵，干这行的都清楚。
周从文张嘴就不顾“规矩”，居高临下告诉庞总和文教授，你回去看看，想学我就带你学。
这是给好处么？这是封口费么？
文渊的心猛然抖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周从文做事儿的方式文渊很清楚，也明白周从文的实力如何。
在周从文来之前，自己和陈厚坤半斤八两，而且似乎还要比陈厚坤的处境好那么一点点。
同样是开展腔镜手术，有周从文和没有周从文，绝对是两个概念。
曾几何时，文渊无数次的念叨着、腹诽着为什么没有肝胆、普外科的大牛来医大二院建立院士工作站呢。
自己怎么就没有陈厚坤那么好的运气，一个周从文从天而降，直接改变了陈厚坤的一生。
现在！
很可能是机会！
一股寒气从文渊的尾椎升起，直冲后脑海，只一瞬间文渊就像是烟醉了似的，全身发麻。
1168 封口费（下）
“今天的手术做的还行，就是出了一点小意外。”文渊在一片迷雾之中找寻方向，扫了一眼手术室里的人，试探着说道。。。
“以后做手术别让实习生进来，尤其是其他科室的实习生，太不靠谱。”
“这事儿到此为止，谁都别提了，过去就过去，忘了吧。手术还算是顺利，患者切了个脾，耽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其他的事儿我和患者家属解释，有责任我来背，都把嘴闭紧就行。”
文渊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绝对不该他说的话。
这几句话说出口，文渊老脸一红。
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怎么像是自己不该切脾但却把脾给切了似的呢。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不能让周从文满意，说完后文渊回头看周从文，心里略有点紧张。
见周从文眼睛眯了一下，明显是在冲自己微笑，文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小庞，回去后别八卦，你要是逼逼逼的，信不信让你干三年住院总。”
文渊相当有眼色，为了讨好周从文毫不犹豫的开始威胁住院总。
庞总差点没晕死在手术台上。
三年住院总，自己肯定猝死。别说三年，刚干了不到一个月，庞总就想连编制都不要，直接辞职。
“听到了没？”文渊沉声问道。
“我知道了文教授。”庞总低下头，心里腹诽周从文。
是特么张友和手术室的护士长搞七搞八，自己就看了一眼，为什么就受到了牵累。
但他明白，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时候明面上告诉自己的话其实……是为了自己好。
“周教授，什么是ERCP？”文渊随即问道。
“ERCP是指将十二指肠镜插至十二指肠降部，找到十二指肠RT，在把活检管道内插入造影导管至**开口部，注入造影剂后x线摄片，以显示胰胆管的技术。”
周从文说了一大堆专业的词汇。
这些词显得莫测高深，连文渊文教授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吧，肝胆比较头疼的手术是什么？”
“做不了的肿瘤，人黄了。”文渊说道。
“对。”周从文道，“这种可以经皮胆道引流，但这种术式是介入科做，咱们好像也才开展。”
“嗯。”
“有了ERCP，可以逆行下胆道支架。虽然解决不了患者的肿瘤，但是能让生存期延长，减轻痛苦。术式要比经皮肝穿科学很多，而且还有其他应用。”周从文简单解释。
胆道支架！
文渊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只是其一，在有一些外科很难解决的情况，比如说急性化脓性梗阻性胆管炎、比如说胆总管结石取石术，都可以通过ERCP做。”
“！！！”
庞总还年轻，不知道周从文这段话里的意义。
但文渊是老临床，插上毛比猴都精，瞬间知晓周从文的意思。
麻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周从文周教授进来就许以重诺让大家闭嘴！
文渊心里本来压抑下去的好奇心弹指之间越来越浓，但他知道自己的前途以及周从文的大腿更重要。
“周教授，真能用那个什么术式做啊！”文渊试探问道。
“这只是初步的手术。”周从文微微一笑，“肺小结节的手术，文教授你知道吧。”
“我知道。”
文渊肯定知道陈厚坤在做什么，而且最近周从文医疗组几个月就做了一千多台手术，全院谁不知道。
“肝胆比较少，主要是胃肠。胃肠镜检查，发现早期病变，你说怎么办？”
“观察，定期复查。”文渊回答道。
“其实它们也和肺小结节是一样的，属于癌前病变。既往的治疗方案是定期观察，有变化就治疗，没变化就暂时这样，继续观察。”
“可是有了新技术就不一样了，举个例子，可以把胃黏膜上层病变部分揭掉，降低胃癌的发病率。”
“周教授，那是胃肠的手术，不是我们肝胆的。”庞总迷茫说道。
文渊虽然这么说但他猛然间打了一个哆嗦，膀胱传来一阵尿意。
太兴奋的时候就是这样，文渊有这毛病。
庞总不明白周从文说的术式有什么意义，但文渊清清楚楚的知道。
再往前推5年，还没有肝胆、胃肠的区分，两个科室包括RX外科、甲状腺科都叫普外。
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文渊双腿猛然一夹，要不然他得尿裤子。
不是前列腺有病，而是兴奋之余神经反射不断刺激尿道括约肌以及膀胱的平滑肌，导致的副反应。
真特么的捡到宝了！文渊心里在呐喊。
楚院士建立院士工作站，周从文周教授还说的相当肯定，一点都不谦虚的直接允诺——只要你别吓哔哔，想学我就教你。
而代价呢？不听一个可能给自己惹祸的八卦。
这种好事儿为什么不是每天都有！
文渊用别扭的姿势夹着双腿，深深的洗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这是人生的转折点，他很清楚。
“周教授，楚院士的工作站至少要一年能建立吧，那还是快的。您什么时候去912？”文渊开始询问具体事宜。
“我明年走，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周从文很坦然的说道，“但楚院士的院士工作站有一个月就能建起来，这一点我刚才和韩处正在商量，放心。”
文渊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精神起来。
建立一个院士工作站，没有人在背后推动是绝对不行的，拖一年两年三四五六年都有可能。
如果说黄老建立的院士工作站以手术为主，没什么麻烦的话，那么楚院士的工作站要开展ERCP，估计要上大型设备。
这玩意更没谱。
但周从文说的很肯定，文渊决定相信他。
这事儿对文渊没什么损失，因为周从文说的很清楚，韩处长正和他聊楚院士的院士工作站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楚院士的工作站要和周从文聊，文渊不关心。
一位世界第一的术者有必要骗自己么。
开什么玩笑。
“周教授，我想学！”文渊的话不管不顾，脱口而出。
1169 肖院长未曾遇到的难题
肖凯没和周从文、韩处长去手术室。
两个人的表情和几乎同时接到电话的“巧合”，让肖凯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周从文没喊自己，肖凯也就“知趣”的自行回到办公室等周从文回来。
“肖院长，明天手术之前的手续都弄完了。”沈浪见肖凯自己回来，周从文不见踪影，探头探脑的找寻周从文的身影，嘴里却说着不相干的话。
“哦，辛苦。”肖凯微笑，“一会去吃宵夜。”
“从文呢？”沈浪见肖凯回避，直接问到重点。
“被刘伟叫走了。”肖凯道，“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你们今天干嘛去了。”沈浪八卦起来，根本不分时间、场合、地点，甚至连自己该不该问都不管。
肖凯笑了笑，就沈浪这脾气，估计是让周从文给惯出来的。要是换个地儿，怕是这货要么被一顿组合拳打的一言不发，要么被打成李然的样子。
“魔都的楚院士……就是楚云天的父亲，说要来咱们这儿建一个院士工作站。”
“我去，打上门来了？！”沈浪一怔，双手握拳，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敌意。
“说什么呢。”肖凯笑道，“我估计是和周教授合作。”
“嗯？”
“合作就是合作，有什么惊讶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年轻人阳光一点，别总想那些个阴暗的东西。”肖凯教训道。
“我很阳光的！”
“那就好。”肖凯微微一笑，没和沈浪争论这些事儿。
他很羡慕沈浪的活力，每天做那么多手术，还要去胸痛中心忙乎急诊，但沈浪偏偏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保持着对各种八卦的关注。
年轻人还真是精力旺盛，羡慕哦，肖凯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前列腺。
像沈浪这个年纪，自己顶风能尿三丈。现在……只要能尿出来就行，能不能尿鞋上都无所谓。
“铃铃铃~”沈浪的手机响起。
“喂。”沈浪接起电话，喂了一声，但随即眼睛瞪大，嘴巴也渐渐的不知不觉张大，肖凯甚至看到了一丝口水已经从沈浪的嘴角里流出来。
“咯咯咯咯~”沈浪没有说话，他的喉咙间发出古怪的声音。
肖凯怔住，沈浪听到什么，怎么会这幅表情呢。
“地址，下载地址！”沈浪吼道，“抓紧时间下载，顶多十分钟就得被删除，马上，立刻！”
肖凯无语，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
沈浪挂断电话，他的手在颤抖。
“沈浪，怎么了？”肖凯好奇问道。
“呃……”沈浪瞄了一眼办公室，心胸的柴总和值班医生还在，他没说话，而是冲着肖凯使眼色。
他是如此用力，根本不是使眼色，而是钻进肖凯的心里挤眉弄眼。要是力量再大一点，眼珠子怕是就要从眼眶里飞出去。
肖凯无语，小爷你慢着点，我知道不能说，用不着这么用力。
“沈浪，怎么了？”柴总笑眯眯的问道。
沈浪的表情太过分了，明显是医疗组内部的小道消息，不想告诉自己。
正因为如此，柴总才多问了一句，故意为难沈浪。
对于沈浪这种八卦的家伙，让他憋着说不出来八卦，或是有一个惊天八卦说什么都不告诉他才是最难受的。
果然，沈浪像是嘴里被塞了一个臭鸡蛋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受的要命。
“哈哈哈，干完活就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去。”肖凯一挥手，化解了沈浪的尴尬。
柴总很是羡慕。
院士工作站、周从文麾下的医疗组是真心让人羡慕。
“柴老总，给你送回点串，还想吃什么？”肖凯问道。
每天都这样，柴总有些不好意思，但肖凯不管柴总要不要，每天都会送宵夜回来。
柴总嘿嘿一笑，去问夜班护士。
沈浪刚要说话，被肖凯一个眼神顶回去。
直到出了医院的门，肖凯才才问道，“沈浪，怎么了？”
原来监控视频不知道被谁扔到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肖凯听沈浪兴致盎然的八卦着，他整个人直接傻掉。
他这种老派的人还不习惯上网，对他而言信息的来源主要是电视、报纸以及背后嚼舌头。
监控视频传到网上，短时间内的下载量就达到一千，这些信息已经比事情本身更让人震撼。
身为主管临床的副院长，肖凯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但要是从前，只要找报社、最多找电视台吃顿饭就没事，至于别人在背后嚼舌头又能怎么样？还能吃人么？
最难的是双方的爱人知道了这事儿，来医院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处理这种事儿肖凯也有经验。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
网络时代，从前对肖凯来讲极为陌生，甚至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和网络不沾边，那就是年轻人愿意玩的东西。
眼前，张友和手术室的护士长就像是找个犄角旮旯背着人尿尿，可一抬头列车到站，呜呜泱泱的人群看着自己一样。
真特么的……尴尬。
肖凯虽然只是一个局外人，而且脸皮无以伦比的厚，可一想到这事儿就恨不得用脚趾头抠地，抠出三室一厅……不，已经抠出了一栋别墅。
“肖院长，您说从文是不是去处理这事儿了。”沈浪问道。
肖凯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他心念百转千回，有些走神。
“喂，肖院长，您该不会和这事儿有关系吧。”沈浪好奇的问道。
这本身是一个玩笑，但所有玩笑话都带着潜意识。
或真或假，谁又能说的清呢。
肖凯抬手敲在沈浪的头上，“瞎说，我是正经人。”
“张主任这么不正经啊。”李然表情严肃的补充了一句。
“……”肖凯无语。
这事儿还是少说为妙，他很清楚周从文与张友之间的关系以及张友的作用。
不管事情从哪传出去，只要不是医疗组里传就好，再多的，肖凯也管不了。
他给周从文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沈浪见到的情况，随后慎重的警告医疗组成员，谁敢多说就自己去和周教授解释。
1170 超越时代的解决问题手段
韩处长已经手足无措。
他是一杆老枪，可面对新时代的新情况，难免会应对不急，因为韩处长心里根本就没有预案。。。
甚至周从文告诉他这件事情会如何进展的时候，韩处长还不相信。
但很快他就在周从文的指导下，上网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但那之后，周从文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视频随即消失。
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不管是手术、治疗、诊断还是眼前遇到的麻烦，都新的让韩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幸好邓主任给力。”周从文擦了一把汗，忙完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自己已经尽力了，再多的就要张友自求多福。
“周教授，您这……”韩处长掂量了很多词汇，但觉得自己都没办法描述清楚。
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夸张，韩处长都觉得并不恰当。
突发事件中，周从文的预见性与处置的手段都没见过，闻所未闻。要是没有他，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发展。
“呵呵。”周从文笑了笑。
“您这还真是熟练啊。”韩处长只能用最朴实的话来形容周从文刚刚的一系列“神奇”表演。
“唉。”周从文没有得意，而是叹了口气。
“张主任也是，就特么管不住自己。”韩处长恶狠狠的说道。
“把事情压下去吧。”周从文无奈的说道，“胸痛中心刚成立，还能怎么办呢。”
韩处长也知道周从文是想做事，却又碰到这么一档子烂事儿。
没办法，周从文才展现出自己完全不了解、不明白、看不懂的实力，把事情压了下去。
从前，韩处长认为周从文是一块唐僧肉，能量只在科室、只在手术室。
但今天的这件事情告诉韩处长，周从文的能量很大，尤其是新时代的新问题的处理上，他要远远超出自己。
韩处长的态度并没有更加卑微，凡事要有一个度，周从文要什么韩处长心知肚明。
“周教授，您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韩处长开始虚心请教。
周从文掰着手指头开始讲，把韩处听的眼冒金星。
其实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虽然披了一层网络时代的外衣，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剩下的韩处都懂。
周从文简单讲了一遍，无奈的说道，“韩处，麻烦了。”
“周教授，您这还真是……”韩处说着，哑口无言。
为了保住稳定的局面，周从文竟然和自己说了一句软话，韩处长甚至怀疑是不是周从文自己的监控视频被传播出去。
“就这样吧。”周从文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好，有什么事儿我再跟您汇报。”韩处长很郑重的用汇报这儿词。
周从文客气，自己不能蹬鼻子上脸，人家是给自己面子，是为了办真事儿。
送别周从文，韩处长先和陈院长汇报这件事的始末原由，随后给张友他们俩打电话，叫到医务处的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足足骂了两个小时，骂的张友大板牙泛着黑色的光，骂的护士长差点跳楼，骂的韩处长足足喝了两大杯水，骂的办公大楼差点没塌，这才结束。
“张友，这事儿主要是周从文周教授解决的，趁着还没上班，你先去感谢一下周教授。”韩处长拉着脸，阴冷的说道。
张友迷迷糊糊的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摄像头的存在，更没想到所有好事都被录了下来。
一直以来张友都觉得那玩意根本不实用，甚至从前他还对安装摄像头多有腹诽。
可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连视频都特么的被韩处拿出来，指指点点……
张友一张老脸被按在地上摩擦，一路火星带闪电，已经磨的血肉模糊。
又听韩处讲周从文都做了什么，张友才一身的冷汗。
随即韩处长又讲了一大堆该怎么善后的事儿。
张友本身能力也极为出众，尤其是在社会上的人面很广，只需要点拨一下就够。
可韩处长生怕张友做错，几乎是拎着耳朵一遍一遍教他该怎么做。
这件事，经不起折腾，要稳准狠，处理的越快越好。
天色蒙蒙亮，张友站在周从文家的别墅院子外面抽了一盒烟，这才恍惚的认识到事情真相。
之前忽然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张友都懵了，现在从头捋顺，张友后背一层一层的冷汗冒出来，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样。
多亏了周从文。
要不然自己一早还像平时那么上班，科里面估计都看了自己的视频……视频，真特么的该死，谁发明的这玩意！
幸好周从文一早就扼杀了种种可能，剩下就是自己厚着脸皮说不知道，不存在就行。
反正只是一段“消失”的视频而已。
张友不顾会得痔疮的可能，坐在周从文家外，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朝露。
周从文是真义气，张友心里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也清楚韩处长最后是帮周从文要人情。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张友很清楚别人帮了自己多少。
刚刚冷静下来仔细捋了一遍，张友知道这次自己亏欠周从文的太多、太多、太多。
这种大事，要是周从文对自己不满，完全可以撺掇韩处长把自己掀翻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
就算是周从文什么都不做，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自己。
再加上自家老婆闹事……
这种男女关系的事情在企事业单位最被忌讳。
虽然没几个男人能管的住自己，但最起码人家没被挂到网上啊！
看样子自己之前的定位是错的，张友渐渐想到正轨上。
什么周从文靠着自己才能如何如何，人家就是懒得和自己计较，自己是抱大腿来的，还是天降的大腿。
以后，周从文说什么是什么，自己要是再逼逼一句，就拿砖头敲掉大板牙！张友心里暗自发誓。
清晨，看别墅里有人影闪动，张友才敲开了门。
看见周从文的一瞬间，张友想好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心里一酸，大哭出声。
1171 术中按捺不住的脾气
楚院士最近心情很好。
ERPC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客观认为已经基本可以出关。。。
事实也是如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楚院士对ERCP手术已经基本掌握。
虽然回头看他认为普通的手术难度并不高，可这种崭新的术式却给临床提供了一个非常可靠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良性、恶性的胆管狭窄，在从前几乎没有办法。做胆管外引流，难度极高，穿刺损伤很大，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一周前，他开始试探自己做一些简单的小手术，效果都还不错。
“楚院士终于开关了！”内镜室一个护士请假，回来后看见最近一直关门的术间打开门，正在送患者进去，她惊讶的说道。
“出关一周了，楚院士做了20多个患者。”另外一个护士说道。
“效果怎么样？”
“牛逼！”护士解释道，“肝胆的主任来看了几眼，没说话就走了。”
“为什么呀。”
“抢了肝胆的活儿呗。”护士笑道，“可他们做经皮穿刺，效果就是不好，还不愿意做，有什么说的。”
“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据说肝胆会做经皮穿刺的人不多。”
“这都不算，还要挑位置。我听他们的护士说，做不下来就说位置不好。呸，位置好，还用你，我上都行。”
护士们私下里说话口无遮拦，再加上是自家老大做的扬眉吐气，言语之中更是对肝胆外科颇有贬损。
“这么说不对。”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院士。”护士们束手而立，老老实实的。
“咱做好自己的工作，要是我这面出事儿，还得肝胆的医生来救台。要还是让人家知道咱们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到时候多尴尬。”楚院士笑着说道。
“是，楚院士。”
见楚院士进了手术室，护士们也不多说什么，开始忙碌起来。
楚院士进了手术室，他对护士长的态度就没有对小护士那么和蔼，略带严肃的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楚院士，都准备好了。”
患者还在做准备，楚院士也不着急，沉声问道，“说说。”
“协助患者摆好体位，取左侧卧位，两腿微曲，左侧口角放低。放置口圈后嘱患者咬住，用鼻吸气，用嘴呼气。”
护士长早就把楚院士给的资料都背下来，就知道以楚院士的为人做事，肯定要考自己。
楚院士听护士长说的流利，微微点了点头。
“术前询问医生，一般情况下在开始手术前10min给予654-210mg、安定10mg、杜冷丁50mg解痉镇静。”
“术中呢？”
“术中应严格无菌操作，协助内镜医师将十二指肠镜插人至十二指肠降段，找到十二指肠RT处胆胰管开口。沿活检管道插入导管，注入造影剂。”
护士长滔滔不绝的说道。
楚院士对她的回答比较满意。
ERCP手术可以用医生当助手，但也得有护士。最近几台手术，护士配合不上，楚院士的脾气相当暴躁。
每每回家想起这事儿，楚院士都觉得好笑。
从前自己很多次私下里嘲笑外科医生，一旦手术不顺利就会骂助手。
但当自己操作导丝，说什么都插不到十二指肠大RT里去，脾气就会变得莫名其妙的差。
眼睛看着就在那，可是怎么都进不去，这又怎么能让人心平气和呢。
配合手术的人但凡是有一点点的失误，在手术台上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骂了几次护士长，她回家也是真的用心，楚院士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辛苦了。”
听到楚院士的鼓励，护士长怔了一下，眼睛里露出释然而轻松的光。
看样子今天算是过关了，护士长没有感动的热泪盈眶，但轻松是真实存在的感受。
楚院士看护士长的表情觉得好笑又自责，自己一定不能像那些流氓一样的外科医生似的做手术出现问题就责骂身边的人。
因为楚云天是搞心胸的，所以楚院士对心胸的了解更多。
帝都的潘成潘教授就是这么个习惯，据说最近他手下的小医生要么坚定去其他组，要么干脆辞职。
潘成众叛亲离，手底下连个写病历的小医生都没有，惨的一逼。
说起来蛮可笑的。
自己最近的脾气不好，可不能变成潘成，楚院士暗自告诫自己。
昨天晚上给楚云天打电话，说了自己做手术脾气不好的事儿，被儿子一顿嘲笑。
父子交流了做手术的想法，楚云天给了很多建议。
但有一点楚院士却没办法做到——一旦手术拿不下来，立即找人来救台。
ERCP手术现在魔都会的人都不多，真要是出事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也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来。
所以楚院士对患者筛查的很严，每一个要做ERCP的病人他都亲自跟着，这也是最近忙的原因。
要有几乎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楚院士才肯做手术。虽然看着一些患者很痛苦，楚院士也心生恻隐，但他不敢动。
现在一旦自己认为自己行了，乱做手术，最多经历3-5台失败的手术，自己的自信就得崩溃。
慢慢的，一点一点来，楚院士耐着性子积累经验值。
今天的患者诊断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结石，要是以往，类似的病人根本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看着患者的病情一点点加重。
要是命好，就熬过来了。要是命不好……
不过现在有了新技术，楚院士一想到这点，心里面便乐开了一朵花。
从前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能解决，什么是进步，这就是！
“小孙。”楚院士招呼护士长。
“楚院士。”护士长老老实实的凑进了一步。
“今天的手术可能略有点麻烦，篮网取石我也是第一次做，要是手术过程不顺利，你一定要提醒我控制一下脾气。”
“……”
护士长无菌口罩下面的嘴咧开，心中叫苦。
提醒？您老人家不知道您当时什么样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护士长还是轻声说道，“好的，楚院士。”
1172 谁还不是第一次
护士长亲自给患者摆好位置，楚院士戴上手套，又认真的看了一遍患者的B超单子，做最后一次确定。
患者的腹部超声提示：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结石并增宽。。。
楚院士并没有看最后的结论，而是一边看单子，一边回忆自己当时看到的B超影像。
“楚院士，准备好了。”护士长轻声说道。
“嗯。”楚院士把单子放到一边，无菌手套的乳胶和A4纸摩擦，发出让他略有点不舒服的声音。
楚院士沉心静气，尽量不让自己被干扰到。
因为今天的手术和前一周的都不一样，所以他今天略有点担心。
可说到担心，也只是略有一点点而已。
手术很简单，下十二指肠镜从幽门进去，找到十二指肠，然后插入导丝……
楚院士又回忆了一遍手术该怎么做，这才假做气定神闲的来到手术台前。
气定神闲是必然的，每一个大佬出场都要有相应的背景音乐，楚院士不是想装逼，而是他在普通的消化内科医生眼中不说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需要无限仰视的那位。
而且有了一定的成功经验，楚院士觉得自己还行。
虽然今天的手术他第一次在患者身上用，可在3d打印的模拟人身上已经尝试过很多次。
楚院士带的学生已经把十二指肠镜下进去，OlympusTJF-260V十二指肠镜很好用，楚院士和Olympus的配合还算是默契，所用的设备和欧美都是一个档次的。
进入十二指肠降段后，楚院士应用导丝引导法插管。
导丝为Boston的一次性封塑绝缘导丝、导丝长度为450。
手术到这里还算是顺利，但有难度的地方在前面。
篮网取石，说简单也简单，可说复杂的话……楚院士只模拟做过，这是第一次在患者身上做，他越做越是胆怵。
顺入导丝，楚院士想到了一个老笑话，患者和术者都说自己是第一次。
嘿，楚院士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次，谁想第一次就在患者身上尝试呢？
还不是没办法。
自己没办法，患者也没办法。
要是自己不肯做，因为冒一点风险就总是拉不下脸，束手束脚的话，不说别人，光是眼前的这位患者就得回家等死去。
总不至于外科切开取石吧，即便是在魔都，有这水平的医生也不多，更是绝少做类似的手术。
胆总管，那可是胆总管，术后一旦有个瘘道什么的，患者生不如死。
而且即便是切开，也未必能把石头尽数都取出来。
还是ERCP这种术式更加科学，创伤小而作用大，楚院士心里安慰着自己。
此时透视下见导丝进入主胰管，并且前端形成小的α螺旋。楚院士的学生当助手，扶着导丝。
楚院士努力回忆自己练习时的手感。
差不多，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一个篮网取石，而已。
加油！
楚院士想起楚云天在电话里给自己打气的话，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准备造影。”楚院士道。
助手往外退导丝。
这个动作……楚院士觉得哪里不舒服，似乎有点不对。
可还没等他制止学生的动作，就发生了意外。
α螺旋未完全解开，导丝前端断裂于主胰管的位置。
“！！！”楚院士一头惊叹号。
只一瞬间，他脑海一片空白，手脚发麻。
楚院士万万没想到手术事故会这么早就出现，一台近似于万无一失的手术，刚一开始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他真想抬腿一脚把自己的学生踹出手术室，然后告诉他滚回老家去种地，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蠢的挂了相的家伙。
可刚刚还劝自己今天要保持一个好脾气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荡。
再说，α螺旋自己当时也没注意到，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意外！
楚院士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但是冷汗已经冒出来。
导丝断了，这怎么办？
该不会把哪里戳破，导致大出血吧。
从来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下一步要做什么楚院士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楚院士对ERCP的了解并不多，只是一个会了基础操作的菜鸟而已，怎么可能有过多的临床经验。
但工程院院士金灿灿的名头顶在脑袋上，所有人意识到出事后，目光都看向楚院士。
大佬、学术带头人，要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锤定音。
楚院士的学生哭丧着脸，下意识的往一边躲了躲，生怕老师骂自己。
但他宁愿老师大骂自己句，然后出手解决问题。
他看着透视下胰管里断裂的导丝，恨不得以头抢地，只要导丝能出来就行。
护士长看见这一幕，脸色惨白，也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平时只是手术过程有些不顺利，楚院士就要骂人，今天这事儿还不得血溅五步？
“给肝胆的老杨打电话，让他来看一眼。”楚院士故作镇定的说道。
患者不是全麻状态，过多的话也不能说。
护士长连忙跑出手术室，去给肝胆外科打电话。
……
……
大外手术室里。
杨主任的电话在屁股兜里响起。
“帮我接一下。”杨主任正在做腔镜，还没到最关键的步骤，大家正在说说笑笑。
“杨主任，我看网上说有个外科医生术中接电话，好像是把电话落患者肚子里了。”
“别扯淡，无菌观念没有么。肯定是一点临床都不懂的闲逼造谣，瞎扯淡的。
咱这是腔镜手术，我手上还沾了血，怎么塞进去。就算是没有无菌观念，要是开腹手术，一手的血，你会拿手机啊。”
巡回护士笑着从杨主任屁股兜里摸出手机，接通后按在侧头的杨主任的耳朵上。
“喂。”
“嗯，我在手术。怎么了？”
“怎么回事？”
杨主任随即沉默，听着电话里的描述。
过了将近一分钟，对面说完，杨主任淡淡说道，“我这面做手术呢，麻烦楚院士等我一下吧。”
说完，他把头转过去，“挂了吧。”
巡回护士挂断电话后问道，“杨主任，谁呀。”
“楚院士。”杨主任不屑的说道，“消化内科看看病，开开药就行，非要做手术，他们会么。”
说完，杨主任小声的骂了一句，“妈的，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想做手术，心里就特么的没点逼数。”
“什么？消化内科做手术？那不应该是找胃肠的人会诊么？”
“说是什么新术式，今天做的是一个胆囊切除术后的患者。”杨主任无限鄙夷的说道，“胆管结石，那玩意我都不敢动，他老楚就敢？”
“楚院士怎么做的？”
“不知道。”杨主任继续手术。
手术室里的人已经听出来杨主任话语里的枪火气，没人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这是大佬和大佬之间的矛盾，自己这小身子骨还是远一点，以免被碾压成肉饼。
“这回出事儿才知道做手术难了吧。”杨主任一边做手术一边说道，“现在我发现肝胆真是一块肥肉，谁都想上来叨一口。肝癌有介入惦记，胆管这块还有胃肠惦记。”
听杨主任发牢骚，其他人都插不上嘴。
什么介入，他们都很陌生，那是什么玩意很少有人知道。
“消化内科，凭什么管我们这块，真以为吃药能把石头给消下去？楚院士也是，老老实实等着退休，然后去美国抱孙子不行么，都多大岁数了，也不怕放射线吃多了得癌。”
“前段时间老楚把自己关在手术室里，谁都不让开，还不是因为怕出丑。最近出关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神作，结果就这？”
“导丝，那是金属的，都能落在胆管里。嘿，外科手术我可不敢做。胆囊切除术后，局部黏连成什么样都不好说，胆总管里都是石头，怎么取，他老楚告诉我怎么取。”
杨主任一边做手术一边絮叨着，身边的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非但不敢说话，连平时习惯于拍马屁、捧臭脚的人在这时候都很谨慎。
杨主任和楚院士之间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涉及到抢饭碗的大事，杨主任肯定心里不舒服。
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发牢骚。
不过杨主任说得对，一个内科医生还想着做手术，搞毛呢。
杨主任絮叨了十分钟，手术做到关键步骤，他才沉默下来，专心致志的完成自己的手术。
做完后，巡回护士长出了一口气，劝道，“杨主任，毕竟是楚院士找你会诊，抽空去看一眼吧。”
“看什么看，不着急。”杨主任道，“我这不是正做手术呢么，谁家的患者不是患者，总不能让我把自己的患者扔到这儿去会诊吧。”
这话说得……巡回护士心中无奈。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杨主任就该下来了。可人家说手术没做完，就是不下来，也合情合理。
唉，大佬之间的事儿，自己还是少操心为妙。
腔镜下胆囊切除术杨主任说是闭着眼睛都能做，那有点夸张。
但他做的很熟练，钳夹动脉的时候，杨主任说道，“手术，看着简单。比如说切胆囊，都觉得没什么。可我当年刚上班的时候，为了有资格切胆囊，下了多少笨功夫。”
“局部解剖要熟练，我那时候睡觉做梦都是做胆囊切除。我老师给了第一个机会的时候，我心里明镜一样，要是做不好，这辈子就完了。”
“当外科医生有多难别人根本就不知道，还以为是内科用药？主任说什么是什么，然后照葫芦画瓢就行。”
杨主任的话说的越来越重，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沉默。
这是大佬之间的斗争，拳风所及，一个试图参与进来的小医生就灰飞烟灭。
所以大家都知趣的不说话。
杨主任絮叨了几句，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便安心切胆囊。
胆囊终于切下来，身后传来手术室护士长的声音。
“老杨，内镜室的王小燕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做完。”
王小燕是内镜室的护士长，估计是已经慌了，见杨主任迟迟不来，便直接找到手术室的护士长来催一下。
杨主任心里清楚，他皱眉问道，“出血了？”
“没有，说是导丝被助手拉断了，被他们吓懵了都。”
“切。”杨主任鄙夷道，“没出血慌什么慌，要不说内科的医生没见识呢，这么点事儿就慌。有了金刚钻再揽瓷器活，啥都没有，脱光膀子就上啊。”
手术室护士长一怔，她从杨主任的话里面听出来不对劲儿。
这回连她都不敢劝了，默默的站在后面。
杨主任把胆囊取出来，慢悠悠的说道，“准备冲洗。”
器械护士已经准备好冲洗的温盐水，杨主任让助手往里面倒水，他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护士长。
“有时候吧，好人当不得。”
“最开始循环内科做介入手术的时候，心惊肉跳，求着心外给他们保驾护航。结果你看看现在，变成心外科求着循环给几个介入做不下来的患者。”
手术室护士长立马明白杨主任的意思。
在10年前，她还是巡回护士，那时候心外科5个医疗组，每天手术排的满满的，要做到下午下班结束都算是比较早。
可现在，心外科的手术量锐减。
为了手术量，为了不被淘汰，有心外科的带组教授跪舔循环科，只求给点患者。
前后差别之大，令人瞠目。
“内科就老老实实的开药，都特么以为外科好干？”
“嘿。”
“老杨，差不多行了啊。”手术室护士长道，“那面下不来台，你……”
“急什么，我这不是手术还没做完呢么。”
杨主任认认真真的冲洗、亲自动手洗干净冲洗的温盐水，又用镜头反复看有没有出血，仔细认真的像是他第一次做手术似的。
护士长见杨主任没有像往常一样下台，而是摆明了不想去，根本都不带掩饰一下，心里叹了口气。
这不仅仅是大佬之间的意气之争，还涉及到科室的业务范围，谁都不能多说什么，也无法多说什么。
杨主任的手术做的很仔细，不仅冲洗，他甚至连缝皮都亲自动手，甚至最后还要了钩镊给患者的小切口上对了对皮。
“行，就这样吧。”杨主任看着平平整整的切口，得意的说道。
1173 相信周从文（盟主不定45加更×1）
楚院士等了十分钟，外面还悄无声息，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可是他心中极为慌乱。
这时候，楚院士慌极了。。。
闲着也是闲着，ERCP室里和安静，安静的有些尴尬。
拍了拍患者，楚院士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患者的回复让楚院士安心了一点。
最起码患者现在没事，而且看X光透视，也没有出血的迹象，自己有时间纠正。
至于肝胆外科的杨主任迟迟不到，楚院士心里明镜一样，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能找谁？楚院士的脑子一直都在快速的动着。
又过了几分钟，外面还是一片安静，根本没有杨主任拍马赶来的迹象。楚院士转身，摘掉手套，“等我一下。”
说完，他大步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说话。
楚院士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拿出手机也不管这个点楚云天是不是在睡觉，直接打了过去。
“爸，怎么了？”楚云天接了电话后也有些懵。
“出事了。”楚院士把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我找肝胆来看看，但估计他们不会很上心。云天，你那面帮我联系个医生咨询一下？”
楚云天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爸，你相信周从文的话么？”
“什么？”楚院士一怔。
“周从文一直都很靠谱，虽然我把他当对手，但的确是值得尊重的对手。”楚云天道，“我建议你给周从文打电话询问一下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他那面连机器都没有！”楚院士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反驳道。
“爸，你看看你。”楚云天是外科医生，当然可以瞬间对父亲的焦躁感同身受，他轻柔的说道，“当时让我忘记自己在梅奥诊所被称为梅奥小子的人可是你，让我坦然接受失败的也是你，怎么你遇到事儿就不行呢。”
“你……个混小子。”楚院士还是低声骂了一句。
“爸，我觉得周从文只要敢说，他就能做。这个点我这面都已经下班了，梅奥和国内不一样，关系再好打扰人家休息都要被绑到火刑柱上烧死的。”
楚云天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他是认真的。
这面对医生的要求和国内完全不一样。
半夜去找人打电话，救远在地球另外一边的台，关系不好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的。
楚云天对梅奥诊所没熟悉到这种程度，他还真就没什么办法。
所以，他只能建议父亲去找周从文。
楚院士想了想，叹了口气，“我问一下吧。”
“爸。”楚云天在楚院士要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
“没事，做手术出点小事都很正常，你别介意。”楚云天安慰道。
楚院士心里微微温暖，虽然这种安慰没卵用，但毕竟是儿子说的。
“我不是安慰你，谁做手术没犯过错。我跟你讲，我们心外科……”
楚云天用最短的时间说了一位大佬的糗事，安抚自家老爷子后说道，“爸，相信我的判断。ERCP的导丝操作很简单，说句不客气的，和黄老、周从文做DK-CRUSH术式根本不能比。”
“……”
要不是楚云天是自己儿子，楚院士已经暴走。
“你别看周从文没做过，但我就信他能解决。你先试试，我说的是真的，你那面试一试，我这面联系其他人看看。”
“好。”
话说到这种地步，楚院士也放弃了挣扎，挂断越洋电话后略一犹豫，把电话打给周从文。
“小周，忙呢么？”楚院士的声音有点紧。
周从文再怎么都是后辈，自己堂堂一名工程院院士，竟然要打电话找他救台，说出去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了。
但毕竟已经准备在医大二院建院士工作站，再加上楚云天的劝说，所以楚院士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原本想去医大二之后看看周从文的水平再说，却没想到和周从文“交流”ERCP技术的时间点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还行，我在看着他们做楔切。”周从文笑了笑，“楚院士，机器已经进来了，这几天就能装好，这面陈院长和韩处长一直催着，您放心。”
“小周，我这面刚出了点事，你看……”楚院士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怎么了？”周从文很淡然的问道。
楚院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随后说道，“小周，该不会要开刀吧。”
“不用。”周从文笑道，“没那么麻烦。”
“哦？！”楚院士心里升起希望。
“内窥镜下十二指肠**肌切开术，您做过么楚院士。”周从文问道。
“没……”楚院士回答道。
内窥镜下十二指肠**肌切开术毕竟有副损伤，这一步楚院士本来要等接下来熟练熟练之后再说。
“东西都全吧，也是奥林巴斯的？”
“是。”
“那我说，您做。放心，内窥镜下十二指肠**肌切开术很简单的。”
“然后呢？”
“切开，夹住断裂的导丝取出来也行，不取的话3-5天自己就顺着消化道下去了。”
“！！！”
楚院士虽然知道断裂的导丝随着肠道蠕动自己往下走是可能的，但怎么能放心。
万一杵破了哪，怎么办！
“您有耳机么？”周从文问道。
“没有，要耳机干什么？”
“楚院士……”周从文明显很是无奈，他叹了口气，但还是保持平静、温和甚至带着恭敬的说道，“患者应该不是全麻，再说，让您的学生、护士们听到也不好啊。”
楚院士听周从文这么说，并没生气，心里冒出无限的希望。
周从文的确是为了自己着想，而且他信心十足，或许切开对他来讲是一件小事也说不定。
可一想到断裂的导丝，楚院士的自信全无。
“小周，那么……我是内科出身。”
“楚院士，您看您说的。”周从文笑道，“循环内科也是内科，现在冠脉的手术越做越多。最早他们做手术死的人老了，还不是练出来了么。没事，放心吧。”
这是劝自己呢么？楚院士一怔。
不管别人，自己手底下可是不能死人！楚院士心里想到。
1174 抚慰人心的红颜知己
“您先说一下具体情况。”周从文也没耽搁时间，直接问到手术上。。
虽然相隔干里，但不管是周从文还是楚院士，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古怪。
他们像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拉进某个莫名的空间，正在面对面的进行着交流。
楚院士想简单说一下自己看见的情况，可周从文却不断打断他的话，刨根问底的询问局部解剖结构甚至是一些解剖结构的颜色、形态、肌肉走形的角度。
有那么一瞬间，楚院士甚至有一种感觉—一—周从文在故意难为自己。
解剖结构用眼睛看很简单，可要是细致入微的描述出来，就难于上青天。尤其是周从文询问的还刁钻，楚院士是内科出身。
周从文问的就是这些个事儿对于楚院士来讲，难于上青天。
好在周从文似乎并没有难为人的想法，在楚院士结结巴巴回答不出来的时候，
他会抛出几个备选项。
当问答题变成选择题，这就好了很多。
描述完一切后，周从文爽朗的声音传来，“那就上台吧。对了楚院士，您用肩膀夹着手机做一步就说一步，声音小点无所谓，我听得到。
操作或许会有些不方便，但手术还是简单的，不用过多考虑。”
”……”楚院士沉默。
“术中我说话的声音尽量小一点，您要是听不清就咳嗽一声。”
楚院士听周从文这么说，啼笑皆非，但转念之间却有些感动。
自己刚刚步入临床的时候，老师带着查房，即使有什么错误老师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哪怕回到医生办公室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也不会当着患者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
在最开始的时候，楚院士并不觉得什么，只认为是老师的脾气比较好。
但几十年临床工作下来，他渐渐明白而且又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个行为背后的真相。
医生，在患者面前要保证权威性。
如果上级医生不断否认、否认、否认下级医生乃至于护士的操作，以后的临床工作会越来越难干。
至于患者的质疑以及工作难度不断提升，再加上上级医生的否定会对小医生造成多大的影响，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周从文还真是个老临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三年级新生，还没拿到主治……不对，主治医师好像黄老给他特殊申请过了，楚院士忽然走神。
“楚院士，您准备好了么？要是准备好就上吧，我要一柄推式电刀。”周从文的声音传过来。
“我这就去。”楚院士听着周从文的声音，联想到前几天手术不顺利自己直接给助手、护士甩脸子的事儿，心里莫名惭愧。
虽然道理都懂，但落到实处却很艰难。
尤其是手术不顺利，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线粒体高速运转，ATP高能磷酸键噼里啪啦的断裂释放能量的时候，正常人被那种能量与激素刺激，情绪会偏高亢。
想着想着，楚院士走回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气氛比较冷清，大家都很紧张。
尤其是那个犯了错误的助手，更是噤若寒蝉。他别说说话，连一个多余的动作、表情都没有，只盼着楚院士把自己彻底忘记。
见楚院士拿着手机走进来，似乎还在和谁聊天，一脸轻松的墨阳，护士长与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这不符合手术规范！
但楚院士地位超然，没人敢质疑。
最重要的是楚院士没有板着脸，而是一脸温和的闲聊，所有人一瞬间都有了信心。
“准备推式电刀。”楚院士冲着护士长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护士长打了个寒颤。
平时做ERCP的时候楚院士很严肃，严肃到满脸似乎都是寒霜，万年不化的寒霜。
那还是在手术比较顺利，没遇到大波折的情况下。
而今天，导丝断裂，落在胆管里，这种大事儿楚院士会不会当场暴走都不好说。
护士长在楚院士去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做了无数的猜测，可就是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己笑。
“别愣着，去准备东西。”楚院士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位温文尔雅、智珠在握的消化内科顶级专家。
护士长连忙转身去寻找推式电刀。
因为手术没预想到会有导丝断裂的情况，本身连楚院士对ERCP手术都不熟悉，护士长更是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备物车上根本没有推式电刀。
“别急么，慢着点。”楚院士打了一个电话后格外温和，他微笑着说道，“去库房找，记得要奥林巴斯的。”
说完，楚院士一只手拿着手机，和患者说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知道吧。”
“我知道，走了好几家医院都说我这个病要扎好多针。”
楚院士知道患者说的扎针是经皮穿刺的意思。
“而且还不知道扎多少针，有个医生跟我说，上一个患者扎了20多针都没找到地儿。而且就算是找到办法也不多，能引出多少算多少，因为里面有石头。”
患者老老实实的说道。
“嗯，手术比我想象中要麻烦，但是别担心。”楚院士笑眯眯的说道，“就保持这个姿势就行，累不累？”
“不累。”
手术室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本来大家猜测楚院士应该是找外援了，毕竟他儿子在世界最好的梅奥诊所上班，找一个世界级别的ERCP术者指点一下，也算是亲友团。
可没想到楚院士拿着手机走进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温和的一逼。
难道说是哪个老情人？
能把手术失误的暴躁情绪安抚下去，能让已经处于要爆发边缘的楚院士重新温和，估计肯定不会是小情人，而是对楚院士知根知底的老情人。
他之所以一直不放下手机，就是要通过电话感受对面的呼吸。
哪怕只是温柔的呼吸声，都能让楚院士紧张、焦虑的神经得到一定的松弛。
大家都在胡乱的猜测着，有些人甚至羡慕楚院士能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
护士长取来奥林巴斯的推式电刀，楚院士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戴上无菌手套。
“现在，开始。”
1175 成功！
“推式电刀刀刃钢丝的2/3在十二指肠大RT外，我多磨叨一句，要是用拉式电刀，使其1/3在RT外，并保证钢丝方向与想要切开方向一致。”
周从文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
声音温暖和煦，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把楚院士心中的焦躁驱赶走。
楚院士心中一片安稳、宁静，他按照周从文说的方式把推式电刀送进去。
“切开电流多用混合电流，电流强度为3左右或20-30W之间。”
“不要急，我不知道您那面的情况，一点点的来。”
“要是没有意外，就按照我说的这么做，有不明白的随时问。”
周从文的讲解简单易懂，换做是普通人都能按照他的话一步步完成操作。楚院士虽然在ERCP手术中还在摸索阶段，但毕竟是工程院院士，基本素质极高。
他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随后让护士长调节电刀的能量。
“通电1-2出现火花，组织变白，渐渐推进或拉出电刀，使钢丝与RT粘膜轻轻接触，并保持一定的力量，逐步切开RT括约肌。”
按照周从文的描述，楚院士按下体外按键。
十二指肠镜中，推式电刀头部出现火花。
和周从文说的一样，十二指肠大RT位置上，组织渐渐变白。
推式电刀所用的能量并不强，楚院士知道这是周从文给自己留了很大的试错空间。
一旦情况和他描述的不一样，自己能随时发问。
钢丝与RT粘膜轻轻接触，楚院士一点点推进、拉出电刀。
小血管连出血都没来得及便被电刀上传导的能量“凝”住，并没有出现楚院士心里想的那种一片血迹的情况。
原来电刀这么用啊，似乎也没什么难的，楚院士做着做着，渐渐有了信心。
信心来源于RT括约肌上出现的情况和周从文描述的完全一致。
没有意外，一切按部就班；而且有强援在后，楚院士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楚云天这小子说得对，周从文连DK-Crush:术式都能做下来，这点小手术对他来讲不算什么。
“切开长度以RT口侧隆起长度为准，一般约1-1.5cm左右。如果您要自己取出断裂的导丝，我建议切开口在1.5cm。“
“如果顺利，您咳嗽一声。”周从文的声音传出来。
“咳咳。”
“那么好，接下来先不着急。按照您的描述，胆总管内结石在1.0cm以下，可以用篮网直接取石。”
“断裂的导丝先不用去管，您取石吧。”
楚院士夹着手机，姿势略有点别扭，但他一步步的操作却很稳。
周从文已经讲的这么清楚了，操作的确也不难，要是还做不下来，楚院士觉得自己真的可以退休喽。
“您做着，我随便啰嗦几句。”
“如果说结石较大，在2.0cm左右，那就插入碎石器，将大结石挤碎，然后用取石篮分别取出。
如胆总管内结石较多，尤其是小结石时，可用气囊取石。”
“取石很简单的，慢着点一步步来就行。”
楚院士焦躁的心被周从文自信满满的话语抚平，沉心静气，开始用篮网取石。
手术室里的人惊愕看着屏幕，楚院士的操作似乎比平时更稳。
虽然不是什么细腻的操作，但…直接用推式电刀把RT括约肌切断，真的没问题么？
疑问早就在楚院士自信满满的操作中被打碎。
甚至楚院士“恋恋不舍”的夹着手机，一边听着电话对面“老情人”的呼吸声，一边做手术的怪异举动在大家看来都是自信的表现。
“石头有点多，有点碎，看上去比较麻烦。”楚院士忽然淡淡说道。
护士长竖起耳朵，想听电话里那位的声音。
但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听不到那面说了什么。
楚院士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随即换了一种手法，一种他比较“怪异”的手法把篮网下进去。
这是有“老情人”在，楚院士什么都敢尝试。
很明显，楚院士对操作很陌生，但他却自信十足，光是那股子气势就让手术室里的众人相信手术一定能顺利完成。
923”,篮网取石结束。
应用气囊行胆管阻塞造影，进一步证实胆总管内结石是否取净。
通畅！
手术室里无形的坚冰开始融化。
“要是患者胆总管里的结石比较多的话，或者是手术时间已长、患者不适难以继续取石的时候，可先做鼻胆管引流，3-7天后再行取石。”
“操作虽然简单，可还是要照顾患者的身体情况。“
”一次做不完也没什么，毕竟咱是用十二指肠镜子，原则上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不着急就好，慢着点。”
“咳咳。”楚院士又咳嗽了两声，示意自己听懂了。
“手术差不多了，至于断裂的导丝取不取都行，您要是不放心就试一试。导丝比较细，但胆总管的位置相对狭窄，还有少量泥沙样结石存在，趁着现在不会飘，直接取。”
楚院士微微一笑，又咳嗽了两声周从文就像是亲眼目睹手术一样，其实没什么神奇的，泥沙样结石是大概率存在的，而断裂的导丝几乎被固定在结石里。
楚院士现在相信断裂的导丝真的可以顺着排出来，但他心神一动，还是用抓捕器抓住导丝。
这一个动作他接连失误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自己完成。
类似的抓捕动作周从文也没什么好建议，要看具体的操作手法。
不像是切开RT括约肌，那是基本操作，楚院士没接触过、不敢做而已。
抓捕器抓住断裂的导丝的一瞬间，手术室里隐约传来欢呼声每个人都雀跃着，在他们看来断裂的导丝才是重点，而刚刚取石的操作都是常规。
楚院士终于放松，一点点的把导丝拉出体外。
“手术结束。”楚院士又做了一次造影，笑眯眯的摘掉无菌手套，转身就往出走。
迎面手术室的门打开，杨主任大步走进来。
“患者怎么样？有出血么？”杨主任问道。
他表现的很焦急，但楚院士清楚这位心里想的是什么。
1176 共济失调
楚院士微笑着用左手打了一个手势，“杨主任稍等我两分钟。”
说完，他拿着手机就走出手术室。。。
杨主任看着护士长把患者扶起来，诧异的问道，“不是找会诊么？”
“哦，楚院士已经把结石都取出来了。”护士长也清楚杨主任是故意的，没好气的说道。
“那……什么呢？”杨主任含糊问道。
毕竟患者在，也不是麻醉状态，很多话都不能明说。
“也取出来了。”
“不可能！”杨主任的瞳孔缩小成针尖样，呼吸浅慢不规则，再严重一点就会导致呼吸停止。
与此同时他的皮肤湿冷、脉细数、全身开始发绀，伴随血压下降。
在来之前，杨主任先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下楚院士今天手术患者的情况。
诊断很明确——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结石。
类似的情况杨主任也遇到过，并且治过很多患者，但效果并不好。
如果结石比较大或者患者情况不好，可以尝试一下外科手术治疗，但是一般外科医生都不会做类似的选择。
手术不好做，这是一方面。但另外一方面则是这次的胆总管结石能用外科手段取出来，下一次呢？
胆总管结石又不是只会出现一次。
所以，这是个让人很棘手的病。
杨主任可不信楚院士一个内科医生在治疗这种疾病中能有什么突破。
我堂堂大外科都拿不出来的结石，你内科用药就能解决问题。
至于楚院士一直尝试的什么什么手术，杨主任对此更是嗤之以鼻。
内科医生想要做手术，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循环内科的介入手术已经大范围开展，但杨主任对此视而不见，认为那是特殊情况，并不能套用在肝胆这块。
手术做不下来就算了，楚院士还把导丝弄断在胆总管里。
杨主任来的一路上越想越乐，越乐越想。
他本来是准备来看热闹的。
因为楚院士毕竟是院士，威望高，江湖地位也一样的高。当着楚院士的面冷嘲热讽是不行的，但看看热闹、假作关心说两句总可以吧。
要是患者的情况不对，胆总管里有出血，那就只能上台试试看。再为难，该擦的屁股也得擦。
反正是给楚院士擦屁股，出了事也不是自己的责任。
可患者要是没事，自己就要好好看看楚院士的脸色喽。
可是没想到进来后竟然听到手术已经做完的消息，而且断裂的导丝也取了出来。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天雷般砸在杨主任的身上，让他瞬间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以至于出现相关的生理反射。
“结石呢？”杨主任还不相信，他要亲眼看看才可以。
“杨主任，在这里。”一名收拾手术台的护士说道。
护士长和楚院士的助手已经扶着患者走下手术台，患者系上病号服的裤子，试探了两下，行走很稳，没有任何问题。
杨主任看着患者的步伐，很是迷茫。
啥事儿都没有，结石就已经取出来了么？
楚院士真的不是在变魔术？
还是说设计……不能，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江湖打把式卖艺的场所，怎么能拿患者来给自己下一个圈套。
而且楚院士的江湖地位也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儿的。
杨主任的步伐有些怪异，走路还没有患者稳，看上去颇是好笑。
“杨主任，您是不是太累了。”护士问道。
“结石呢，我看看。”杨主任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结石上。
“这里。”护士用卵圆钳子点了点弯盘，铛铛铛的脆响很是悦耳。
“我也看看，这点石头差点没要了我老命。”患者也很好奇，在护士长的搀扶下走到弯盘前。
弯盘里摆着7、8个直径1cm以下的石头，黑色里带着绿色，上面还附着了一层不知道什么分泌物留下来的“苔”。
“就这些啊。”患者说道。
“胆总管才多粗。”护士长抬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你来之前抱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
患者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幸亏楚院士了，真不愧是院士。我去别的医院，他们跟我一说可把我给吓懵了。最好的都是要开刀，还未必能取得出来。”
“走了，要轮椅么？”
“不要，我觉得我能跑回去。”
跑回去只是开玩笑，术前患者用了药，能走回去已经算是身体好的。
患者和护士长走出手术室，杨主任默默的看着弯盘里的石头发呆。
他的血压在一点点的升高。
结石么，他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不过外科一般来讲都是切下胆囊，然后在弯盘里把胆囊打开，看看里面的石头。
这次……
楚院士是怎么做到的？
杨主任茫然的看着石头，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好像眼轮匝肌已经像是木板一样限制着眼球的运动。
在一边还有一段导丝，这就是刚说的断裂的导丝？
“这是……”杨主任问道。
“小邵没经验，往外面拉导丝的时候不小心把导丝拽折了。”收拾手术室的护士说道，“还得说是楚院士，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冷静一下，回来就把石头和导丝都取出来。”
“呃……”
杨主任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杨主任，不好意思啊。”
正看着，楚院士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他已经挂断电话，脚步轻快。
“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开展这种技术，看见导丝断裂，心里没底，才给你打电话来看一眼。”
杨主任看着已经取出来的石头和导丝，感觉脑干部位的血管爆裂，并发脑干出血。
瞳孔缩小成针尖样的症状越来越重。
“不过已经取出来了，幸好幸好。麻烦折腾一趟，不好意思。”楚院士很温和的道着歉，说着场面话。
杨主任想要冲楚院士笑一笑，表达善意。可是一转身，身体出现共济失调，动作紊乱，不能维持身体平衡，差一点摔倒。
“小心！”
楚院士一把扶住杨主任。
腱反射似乎都变弱了，看样子杨主任受到的打击不小，楚院士心里笑呵呵的想到。
1177 大和解还是投诚？
“周教授，什么情况？”肖凯见周从文挂断电话后问道。
“楚院士那面出了一点小状况。。。没事，已经解决了。”周从文很随意的说道。
小状况？嘿。
肖凯听到导丝落在胆总管里，加上散碎的一些信息，他已经基本上拼凑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ERCP肖凯不知道，但是循环介入手术他见过，多少对这类用C臂操作的手术有一定的了解。
要是做支架的时候把导丝弄断，留在冠脉里……
一想到这事儿，肖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虽然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也觉得挠头的很。
“楚院士也是，来了之后再说呗，何必要自己胡乱尝试呢。”肖凯唠叨了一句。
周从文忽然侧头看着肖凯，把他看的一愣。
“肖院长，是还对楚云天有意见？”周从文没有疾言厉色，而是微笑问道。
“嘿。”肖凯道，“很难没意见。去年年会的时候，我还没来医疗组，坐在下面看。周教授您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怎么说么？”
周从文当然知道，但他不在意。
“都已经过去了，前段时间楚云天也去和老板道了歉，楚院士来医大二院建立院士工作站，以后可能会配合一段时间。”周从文道，“人家是院士，你别小看一位院士的能量。”
肖凯怔了一下。
周从文真的要和楚院士和解？
这既是传说中的世纪大和解？
原本这个诡异的院士工作站的建立肖凯就看不懂，但今天楚院士一个电话打过来，周从文一句废话没有的帮忙解决问题，看上去的确是大和解的节奏。
“循环介入手术开展，是因为人家学科在国内有大佬，和我家老板一个级别的。”周从文淡淡说道，“但要是其他学科想抢人饭碗，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说得……
是实话，但怎么听都不太好听，肖凯嘴里有点干。
这件事情即便是临床的医生也很少有了解的，各个学科之间的竞争，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都存在，很难公正。
循环介入手术发展起来，是因为循环科有堪比黄老的大佬存在，周从文竟说大实话。
“举个例子，消化内科在医疗界的地位本身就不如普外科。普外科有大佬坐镇，写一本临床指南，把新术式排除在外，开展新术式就难比登天。”
“还是黄老大度。”肖凯瞬间拎清楚这里面的关键，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老板是老板，有几个能和老板一样的。”周从文笑道，“比如说肝癌的介入手术，和循环的介入手术不一样，消化内科没捡起来。里面的原因很多，咱们就不展开了。”
“最后这一块业务被放射科捡起来，但我说句不好听的，放射科医生的江湖地位能参与编纂临床指南？虽然消化内科主要是因为有胃肠镜，才看不上介入手术，但这里面的原因么，呵呵。”
肖凯无语。
周从文说的都是极高层面的事儿，自己虽然是协和的高材生，毕业后没能留在协和，但回到地方混的也不错，再怎么都是一个几百万人口的三线城市最大医院的副院长。
但刚刚这段话，却不是肖凯平时能接触的。
“楚院士想做ERCP手术，难度倒没有肝癌的介入手术那么大，但他肯定涉及肝胆、胃肠等普外科传统的势力范围，能没阻力么。”
“您的意思是……”
肖凯的心念一转，似乎明白了周从文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周从文微微一笑，矢口否认，“有多大的压力，楚院士自己扛着。都是工程院院士了，他要是扛不住，还指望着我去扛？那怎么可能。”
“我家老板是心胸的院士，也不会帮他扛压力。名不正则言不顺，具体还要看楚院士自己的。”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这颗心就行。”
周从文一边看着手术，嘴里一边轻声说着。
肖凯真是看不懂周从文，从最开始接触的那天，他认为周从文肯定是家学渊源，事实证明人家背后是黄老。
可是接触的多了之后肖凯心里的疑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就刚刚这些话……算了。
肖凯刚一准备想，马上打了退堂鼓。
周从文周教授是高屋建瓴，说点大框、大架构，宏大叙事。而落实下来，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医大二院的劣势明显，毕竟是边陲小镇，在国内医疗界几乎是透明。
但好处也在这里，楚院士要是能“偷偷摸摸”的把ERCP搞成，最起码能做很多手术，熟练完成，再大的大佬也不会罔顾事实。
所有事情都出现在成长的过程之中。
然而话是真么说，周从文凭什么有信心带着楚院士成长？
一想到这事儿，肖凯就口干舌燥。
去年他听说周从文拒绝楚院士的招揽的事儿时，还觉得周从文年少轻狂。
可不到一年的时间，楚院士竟然直接来“投诚”。
真特么的！
一件事一件事，默默的加深了肖凯心里的念头，从量变已经接近质变。
周从文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没有想说服肖凯的念头。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能强求。
34台手术，分5个术间，在中午12点前所有手术结束。
今天的手术都是楔切，虽然是小手术，但每一台手术周从文都看了关键步骤，并且见到定位针被完整切除这才作罢。
几个术者中，给周从文惊喜的是陆天成。
他的基础打的扎实，属于和李庆华同一个级别的术者。来到医大二院医疗组之后，经过短时间的熟悉，很快就可以上手做手术。
陆天成在江海市人民医院就可以独立做急诊手术，腔镜切肺大疱至少也有一百台的手术经验。
所以现在他的楔切做的最稳，周从文甚至动了念头，让陆天成继续纵深发展，学腔镜下肺叶切除，甚至是袖切。
“吃饭吧。”周从文带着大家看了一圈患者，见术后平稳，便拍了拍手说道。
“从文，下午胸痛那面还有手术，张主任非要做，真行么？”沈浪问道。
1178 找周从文鉴宝（盟主不定45加更×2）
“你都行，张主任为什么不行。”周从文斥道。。。
说到张友，肖凯心里笑的很开心，但他的表情依旧保持严肃。
自从那件事之后，张友的态度产生了迅猛的变化，舔周从文舔的厉害，甚至让肖凯这种老油条都有点无法接受。
之前张友虽然奔着世界第一的名号投奔过来，肖凯、甚至连沈浪、李然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张友的目的。
但那时候张友还有保留，目的性也极为明确，就是世界第一。
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不管周从文说什么张友都没半个不字。
甚至连介入手术张友都不抵触，他的手术水平迅速提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初步掌握了介入手术的技巧。
今天下午，有两个附近农村送来的先心病患者，一个肺动脉狭窄，一个是房缺。
本来手术都是沈浪的，但张友主动请缨。
沈浪是万万没想到，介入手术这种吃线的活还有人跟自己抢。
吃过饭，来到胸痛中心。
张友应该是没有午休，利用中午的时间在最后一次确定手术该怎么做。
其实肖凯认为张友是在做表面功夫，就是为了让周从文看见他在临床一线任劳任怨、辛勤肯干的样子。
可人家是医大二院的大主任，能像是刚来临床的小医生似的摆姿态，光是这个态度就已经让人诧异莫名。
“周教授，来了。”张友见周从文进来，马上站起身，呲着大板牙和周从文打招呼。
“张主任真勤奋。”周从文笑道，“下午的手术怎么样？”
“还行，我研究了这么长时间，也和藤主任、沈浪配合了几台手术，觉得没问题。”张友笑眯眯的说道。
周从文认为张友的手术经验还是不够，但谁不是一点点积累经验的，这都不是事儿。
和张友一起讨论手术该怎么做，细致到每一个手形。
下午一点半，准时送患者。
因为手术室就在隔壁，相当方便。
张友有些感慨的说道，“小周教授，不瞒您说，我之前想把心外放在icu的旁边，开门就是。”
“呵呵，那得是心外科自己的icu。”周从文笑道。
“是啊，院里这么久都没给我。可您看胸痛中心，话说陈院长是真的很支持工作。”
“嗯。”周从文点头，“在陈院长的支持下，全面了解、深入沟通，专题研究向着纵身发展。
陈院长和韩处长对胸痛中心的统筹管理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二位主管领导盯着问题抓落实的力度，建设整体水平提升的相当明显……”
张友听周从文这么说话，嘴里发麻、发涩。
肖凯脸上的笑容绽放，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连增生的前列腺似乎都在一瞬间好了起来。
这是开会时候的标准句式，通篇废话，但却没有任何毛病。
类似的语句早已经接受了千锤百炼，周从文信手拈来，像是做手术一样熟练。
这人还真是……脸皮厚，技术强，目的性相当明确。
张友看着周从文，为难的笑了笑。小周教授……还真是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胸痛中心的工作顺利，还有一条原因是张主任和藤主任带队伍意识很强。
作为主管领导，在主要抓业务工作的同时，还注重了解分管人员的思想动态，在调动其工作积极性方面想法多招数足。
对分管科室人员的管理和监督也一直没有放松。”
“……”张友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事儿。
周从文一边往手术室走，一边本能的信口说着。
张友虽然早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周从文摇身一变，嘴里熟练的说非业务口的种种废话。
哪怕他掰着手指头讲业务，甚至像黄老一样灌输价值观都好，张友觉得那都算是正常，自己还能接受。
可现在……
来到术间，张友像是小医生一样刷手、铺单子。
肖凯看着张友的确把姿态放到最低，心生感慨。
周从文做了很多，但张友的态度转换也太快了一些，快到让他无法接受的程度。
“周哥，下午做完手术帮个忙。”袁清遥走过来，小声和周从文说道。
周从文好奇的看着袁清遥，“清遥啊，怎么了？”
“有人买了一件古董送给我爸，您帮着看看。”
“……”周从文一怔。
肖凯也愣住。
袁清遥心里想什么呢？古董，你不去找鉴宝的专家，来找周从文干什么，真以为他是超人么？
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的那种存在？开什么玩笑。
周从文苦笑，“清遥，要是看病的话，我肯定不会推辞，但鉴宝这玩意我不在行啊。”
说着，周从文拍了拍袁清遥，推辞的意味相当明显。
袁清遥的家室周从文一直都没问过，但却知道一定不简单。
曾经袁清遥说要是没有病房，周从文要是能办下来执照的话，可以在江北买块地，他家出钱盖一间专科医院。
这种大事儿在袁清遥嘴里说出来，就跟玩一样。
周从文当然不会同意。
私立医院，做做痔疮也就可以了，其他的需要有全科支持，很难干起来。
再说，就算是干起来又能怎么样？牡丹江国际心血管病医院随着大佬的离开，不也黄了么。自己还能留在省城一辈子？
而且周从文的目标也不是挣钱，是推广胸腔镜、推广微创手术。
这回更好，袁清遥竟然找了一个古董让自己鉴宝。
“周哥，我不是把您当专家。”袁清遥戴着口罩，口罩微动，想来应该是露出了八颗小白牙。
“我咨询过，说是外面看天衣无缝，从其他角度看也没问题，但就是像假的。我琢磨着能不能给古董做个CT，看看内部结构。影像您是专家，帮着掌一眼？”
“给古董做CT？”周从文看着袁清遥，心中大乐。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业内的行规，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给古董做CT这事儿还是第一次遇到，想来不是常规手段。
要是这样的话，似乎可以试试。
“好，做完手术的。”
1179 论斤的沉香
“什么古董？”肖凯难得好奇心起，问了一句。
“也不算是古董，是一块沉香。。。”袁清遥道，“我爸爸最近学木雕，就有人在索斯比拍卖会上拍了一个沉香木送上门。”
说着，袁清遥的眼睛眯了一下，“沉香和沉香木不一样，我说习惯了，不好意思啊。”
肖凯有点懵，沉香，听起来应该很贵，但贵成什么样他是一点数都没有。
虽然家里不缺钱，但肖凯还没到附庸风雅玩木雕的那个层次。
周从文这回真心只是略懂一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知道沉香和沉香木之间有区别，就这么一点，再多的周从文就不清楚了。
沉香和沉香木并不是一种木材，但是两者也有着一定关系、
当沉香木受到外界伤害——例如被砍伤、虫蛀后，会分泌出一种树脂来保护伤口。
而这种树脂达到一定时间和规模后就形成了沉香。
从学术角度来讲，沉香其实已经不算一种木材，它是一种混合了树脂、树胶、挥发油、木材等多种成分的固态凝聚物。”
古人把沉香、檀香、麝香、龙涎香称为“四大名香”，而沉香位列四大名香之首。
沉香也是在收藏木材市场中唯一一个按克来卖的木头，一般的沉香克价在几十到几百之间，当油脂饱满到一定程度后，沉香可以沉水，克价就在几千元不等。
不管袁清遥说的那块沉香是按百来计算每克，还是按照千来计算，似乎都和木雕没什么关系。
最关键的是，袁清遥的父亲好像只是刚入门，甚至连入门都说不上，就有人屁颠屁颠拎着沉香上门。
袁清遥家里面似乎真的不简单。
见周从文沉思，袁清遥道，“周哥，您放心，就是随便看一眼。对不对的无所谓……”
“呵呵。”周从文笑了，“大概多重？”
“三五斤左右，具体我也不知道。”
“……”
这回周从文是真的叹为观止。
三五斤左右，袁清遥他们家的沉香都论斤么？
周从文也没多问，见张友消毒消的差不多了，转身刷手上台给张友当助手。
肖凯沉默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周从文的身影，久久无语。
他很清楚省城这几家大型医院的分量。
别说排名前三的医大一二三院，即便是省医院的几家分院的主任一个个也都牛逼傲气的很。
省城的氛围和帝都还不一样，肖凯明白圈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请省城专家来做手术，做的糙不说，一个个眼睛都在脑门上，根本不用正眼看人。
帝都的专家就好很多，虽然也有各种想法，可总体来讲要比省城强。
但如今，自己来医大二院才多久？半年左右，张友是自己亲眼看着一步步“自降身价”，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其中有机缘巧合，但更多的则是周从文的努力与实力。
这就算是降服了张友张主任么？肖凯觉得已经够了，估计周从文也是这么理解的。
过犹不及的道理大家都懂，只要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张友配合工作，等周从文去了912之后，这面的业务不至于荒废就行。
看着张友和周从文的身影，肖凯没琢磨手术，而是习惯性的琢磨人事。
当了副院长之后，肖凯比当科主任的时候更明白财权和人事权利的重要性。
所以这两样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手术很顺利，也很简单。
房缺的封堵本身手术就不大，虽然孩子身体还要长，现在下封堵以后还会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可是这些问题都在孩子能健康成长的前提下才出现。
要是无法健康长大，也就没有以后了。
虽然张友的手法还很生，看的循环内科主任滕菲不断的撇嘴鄙夷，但有周从文当助手，不到2个小时手术安全做完。
“小周教授，我是不是成长了。”张友下了手术，开开心心的问道。
滕菲听张友这么说，差点没吐在操作间里。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
可张友就问出了这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而周从文也很认真的回答道，“是的，成长的很快。”
“嘿嘿！”张友得意，欣慰的笑了。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张友是为了周从文的成长而欣慰。
这种落差感、参差感，让肖凯格外不适应。
“最近张主任要做什么介入手术就知会我一声，我给你当助手。”周从文道。
“好咧。”
张友开开心心的应了下来。
肖凯看到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上午的时候楚院士打电话过来，周从文周教授的指点应该是至关重要的，虽然不知道楚院士心里怎么想，但肖凯知道“搭把手”这三个字的含义。
看样子张友虽然知道周从文的重要，但认知程度还是略有欠缺。
肖凯念头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自己呢？自己对周从文周教授的认知似乎也是几天一变，不断拔高，永无止境。
术后习惯性看了一眼患者，周从文回办公室。
“周教授，周末我们市中心医院有22台手术。”肖凯拿着小本本，戴着老花镜，像是狼外婆一样手里捧着一个笔记本，一边走一边和周从文汇报。
“嗯，周末让陆天成和袁清遥一起去。”
“好”
肖凯知道，周从文已经开始着手为自己离开医大二院做准备。
但这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周从文离开后，院士工作站主持工作的人应该是陈厚坤。
他手下现在依旧只有袁清遥一名医生，而且袁清遥……说实话，肖凯要是处于陈厚坤的位置，肯定不会用袁清遥。
这位小爷家里面手眼通天，一看就不是干临床的主。
但和自己也没关系，肖凯至今纠结的事情是回去后努力向上再爬半格好，还是跟着周从文去912，当他的大管家好。
这个选择对肖凯来讲是相当难下决心的。
不管怎么选都有道理，但不管怎么选，都要失去点什么。
这……算是幸福的苦恼？
或许吧。
1180 这就是三五斤？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忙着手写病历，有一个位置空着，是袁清遥的地儿，他不在。
肖凯已经习惯了每次手术后袁清遥忙碌的身影，忽然看不见他，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和其他人相比，袁清遥除了正常工作外，还要做统计学数据。
这是一个水滴石穿的细致活，一般人能做一天两天、个把月，但一做就是半年甚至一年，统计几千个手术患者的各种资料……
肖凯觉得即便给自己一个第一作者，这种工作量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而且他看过袁清遥做统计，笔记本电脑上的表格肖凯看着就眼花缭乱。
蹭个第N作者就行，肖凯心里有数。
工作组的年轻人们在忙，周从文和陈厚坤有说有笑，聊着手术。时间过的也快，将近下班的时候，袁清遥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周哥。”袁清遥走进来轻声招呼。
他一直戴着口罩，肖凯觉得不习惯，但周从文却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
没经历十几年后的事儿，口罩似乎距离生活很遥远，这是2003年的人们无法理解的。
反正周从文早就已经习惯。
“来了？”周从文问道。
他觉得身体里的线粒体和ATP高能磷酸键都活跃起来。
医学专家，周从文认可自己这个身份。
上辈子和这辈子经历过无数次的会诊，早就习以为常，根本激不起周从文的兴趣。
可是鉴宝师却是第一次当，那种新鲜感，就像是……周从文哈哈一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心痒难耐的时候。
袁清遥摸不清头脑，怔怔的看着周从文。
“先说好，我只负责看片子，具体的主意你自己拿。”周从文道。
“当然，放心啦周哥。”袁清遥笑道，“我爸也就是好信儿，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怕被人骗。”
周从文嘿嘿一笑。
去年刚建立院士工作站，袁清遥就有一个叔父辈的来看病，人家是自己承包了农场，以飞机撒药的名义自己玩驾驶的人。
不在乎是正常的，柳小别会在意“区区”几千万么？
Emmm，什么时候几千万自己习惯用区区来形容了呢？周从文怔了一下，但随即收敛雀跃的心，和袁清遥走出办公室。
沈浪相看热闹，但还有很多活没干，犹豫纠结的上蹿下跳，仿佛椅子被烧红了似的。
但最后他还是坐下，叹了口气继续写病历。
肖凯笑眯眯的看着沈浪写病历，自己则跟在周从文的身后去长见识。
“CT室安排好了？”周从文问道。
“安排好了，挑的是下班的点，不影响正常工作。”袁清遥道，“CT室主任我爸认识，给木头做个CT，也不是什么大事。”
“沉香、沉香木。”周从文沉吟，随后笑着问道，“清遥，考你一个问题。”
“别太难。”袁清遥的口罩动了一下。
“怎么区分沉香和沉香木？”
袁清遥家学渊源，也不犹豫，直接开始讲述两者的区别，把肖凯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两三分钟后，周从文笑了笑，“不对。”
“嗯？我听专家是这么说的。”袁清遥皱眉，看着周从文问道，“周哥，我就猜你肯定对鉴宝也略懂一些。”
“哪有，和鉴宝什么的就没关系。”周从文道，“《共和国药典》规定的标准，固态析出物含量超过10%的是合格的沉香，而固态析出物低于10%的则为沉香木。”
“……”
“……”
肖凯和袁清遥都怔住。
《共和国药典》，还真是医学相关专业，没想到周从文连这都知道。
至于什么固态析出物，肖凯觉得不重要，自己只要不断告诉自己周从文周教授牛逼就可以。
这种偏僻的东西周从文周教授都背下来了，还真不是一般的牛逼。
来到CT室门口，外面乌泱泱一群人，但很肃静。
袁清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周哥，家里来人一般都比较多，有点乱，你别在意哈。”
周从文笑了笑，看样子袁清遥的父亲还带着保镖来的。
虽然好奇，但周从文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他一句都不问。又不是沈浪，干嘛要那么好奇。
“爸。”袁清遥带着周从文来到一个清瘦的中年人面前，介绍了两人。
周从文伸手，热情的和袁清遥的父亲握手。
袁清遥父亲身边站了一个个子不高的老人，他穿着中式对襟的衣服，看着仙风道骨，颇有几分神韵。
经介绍周从文得知这位是鉴宝行业的专家，经常上电视，业界赫赫有名的那种。
不过他似乎对拉着沉香来医院做CT平扫很难接受，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想来也是，要是一名患者被送去江湖神医那里去求吃了就好的神药，周从文也肯定会阴沉着脸，说不出的不开心。
“袁叔，木头呢？”周从文问道。
“什么木头，那是沉香！”袁清遥父亲身边的老人对中从未的说法极为不满，冷声纠正。
“哦哦，沉香呢？”周从文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敌意”，微笑问道。
“这里。”袁清遥的父亲抬手，身后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壮汉抬着一个精致的箱子出现在他面前。
周从文一皱眉。
就这，肯定不止袁清遥说的三五斤。
进了CT室，操作间的医生和袁清遥熟悉，也认识周从文，打了一个招呼，让人把箱子抬进去。
周从文很少好信儿，但这次他凑过去看了一眼。
一根直径20的沉香被小心翼翼的抱出来。一人在CT室的机器上铺了一块柔软的毯子，又小心的把沉香放上去。
这……周从文看傻了眼。
这就是袁清遥说的三五斤？
三五十斤都有！
要是按照克数计算的话，这么一根沉香价值应该在3000万人民币左右。
虽然周从文见过钱，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一根沉香。
“怎么长这么大、这么规整，不是说沉香是沉香木的分泌物么？”周从文低声问袁清遥。
“你懂什么，胡乱讲。”身穿中式对襟的老者不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