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 这么简单的手术
器械护士紧张的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眼睛不知道要看周从文和手术台，还是看黄老。
“你忙你的。。。”黄老说道，“别紧张，周从文又不会吃了你。”
听黄老这么说，器械护士眯眼睛笑了笑，邹主任抬头看了一眼黄老，又看了一眼周从文继续看屏幕扶镜子。
“接下来0.9%氯化钠溶液冲洗，传递瓣膜缝线缝合记得缝在三尖瓣环上。”
“要不然术者接过去，有可能会掉线，这一点你记住就行。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术者，手术再不顺利，有可能挨骂。”
器械护士紧张的点了点头。
“使用测瓣器测量瓣膜直径，因为三尖瓣血流速度较缓，为了减少卡瓣等风险，现在的三尖瓣使用生物瓣膜，卡瓣没有喽。”
“你知道机械瓣么？”黄老悠闲的问道
器械护士摇了摇头。
楚云天无语，真是很难想象台上做的是那么一个高难度、自己都要仰望的术式。
黄老竟然看周从文切了三尖瓣后就去给器械护士上课，哪里有一点紧张、严肃的气氛。
就像是……就像是……周从文在做一台阑尾切除术似的。
“患者要是安装了机械瓣膜，听诊的时候跟钟表一样，咔哒咔哒的响。生物瓣没有这种声音，很好区别。”
见黄老说话温和，器械护士的紧张也缓解了很多。
“你说你紧张什么呢，就是一台手术而已。”黄老背着手闲聊着。
“都说周教授脾气不好。”器械护士讪讪的解释道。
“谁说的，我脾气好得很呢。”周从文忙里偷闲，回了一句。
“周从文，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吧。”黄老笑道，“以后脾气再好一点，要不然大家都知道喽。”
“老板，我还是小医生的时候脾气肯定差，因为谁都能上来踩我一脚。但现在不一样了么，您放心，我肯定把尾巴夹紧。”
“器械护士与巡回护士双人核对后，由巡回护士将生物瓣膜开到无菌台面上，器械护士使用0.9%氯化钠溶液将瓣膜冲洗三遍，洗净后放在浸泡瓣膜的戊二醛里。”
“至于为什么用戊二醛，你回去自己查。使用戊二醛的注意事项，我也不啰嗦了。”
楚云天有些无奈，黄老嘴上说着不啰嗦了，可……他也太啰嗦了。教护士用戊二醛，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要是开胸手术，这时候你用持瓣器将瓣膜固定好传递给二助，递短针持给主刀和一助缝合瓣膜，适时在瓣膜上打水，保持湿润。”
“但现在是腔镜手术，器械都在上面，你用持瓣器将瓣膜直接给邓明就行，剩下的操作邓明会自己完成。”
黄老不疾不徐的顺着手术的步骤给器械护士讲解。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股子的力量，直击人心，让紧张不已的器械护士安静下来。
“要是开胸手术，等瓣膜放置人合适位置后，递0.9%氯化钠溶液给主刀医生洗手。”
“打结时递推节器，并适时在主刀打结的手上打水。注射器，最好用20ml的。推的时候注意别呲术者一身，这一点……咳咳咳，有一次有个小护士毛手毛脚的，呲了我一脸盐水，幸好多闪的快，没落到术区里。”
“那次我是真有点生气了。”
“……”小护士一怔。
“别紧张，我就是一说，很难发生这种情况的。但做的多了，什么事儿都遇到过。”
“等打结完毕，使用0.9%氯化钠溶液冲洗，观察人工瓣膜开合情况。”
“知道为什么器械护士要观察人工瓣膜的开合么？”黄老忽然问道。
“因为我要注意……”器械护士按照正常流程回答道。
黄老摇了摇头，“不用那么正规，我又不是你们护士长，在考你们操作。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手术是不是成功，要是成了，能放松一下，跟着说几句笑话。要是失败了，就赶紧低头干活，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术者，可能会被迁怒。”
“老板，我觉得您在内涵我啊。”周从文笑道。
“内涵你？嗯，内涵这个词比较好。”黄老道，“你做手术会失败么？”
“这么简单的手术应该不会。”
楚云天的心情随着黄老和器械护士闲聊本来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可当他听周从文这么说的时候，猛然一下子又收紧。
这么……简单……的手术！
周从文怎么这么狂！！
楚云天心里腹诽了一句，但随后嘴里发干发涩。
狂，周从文的确是狂。
但他有狂的道理。
在自己看来难度极高、极为复杂的手术，在周从文的手底下变得毫无难度，波澜不惊的就完成了。
速度不见有多快，可手术几乎做完，楚云天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不到一个小时。
12针涤纶线间断褥式将29mmmedtronic生物瓣置入三尖瓣环处，试水瓣叶启闭良好，4/0prolene带垫片连续缝合右心房。
这些操作对周从文来讲都不算什么，他一边和黄老说着话，一边就做完了。
哪怕是用胸腔镜，也要比别人开胸直视更熟练。
哪怕是心脏不停跳！
周从文的动作和心脏跳动极为贴合，心脏的跳动完全无法干扰手术。
即便是楚云天，也被周从文的熟练与高超震惊到。
他反复思考，自己……似乎、可能、差不多还要2年……3年……5年的时间能达到周从文现在的水平。
真特么是个妖孽啊！楚云天心有不甘的想到。
别人看自己是个妖孽，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看周从文也是如此。
楚云天默默的看着周从文缝合三尖瓣，看着他缝合右心房，看着他指挥麻醉医生改变患者体位，呈头低位，左心排气。
随后开放升主动脉，撤去体外循环。
一小时零二十二分钟。
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楚云天有些茫然，为什么周从文能做的这么快！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楚云天的心中没有了沮丧和失落，一个念头像是流星一般划过天际。
“周教授。”
“嗯？”周从文应了一声，楚云天找自己干什么？这么简单的手术，他难道没看懂？
不可能啊。
“ercp你接触过么？”楚云天问道。
“略懂。”
1152 只是破个题，文章还在后面
楚云天特别不喜欢周从文这种说话的方式。
略懂，听起来很谦虚，其实就是有意或无意的在装逼。。。
心里腹诽了几句，楚云天猛然发现周从文身后的背景是刚刚完成胸腔镜下心脏不停跳的二次换瓣手术的画面。
所有的腹诽都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去。
“周教授，能不能看看您erpc……”
“不能。”周从文斩钉截铁的说道。
“……”楚云天一怔。
“我是真的没时间啊。”周从文很苦恼的说道，“家那面还有一堆一堆的患者，我出来已经将近一周了，做完这台手术就得马上飞回去。”
“小楚，我听说你父亲最近把自己关在导管室里潜心研究erpc技术？”黄老笑吟吟的问道。
“是的，黄老。”楚云天也没隐瞒，如实和黄老汇报。
周从文笑了笑，已经知道了楚云天要做什么。这种事儿不是不行，只可惜现在是2003年。
“而且医大二院那面还没有erpc的设备，我不管是飞去魔都还是留在912，都不太现实。要不然明年？”周从文问道，“我来912之后，有合适的患者我可以做几台。”
黄老深深的看了周从文一眼。
“老板，erpc和介入手术的操作有区别，但区别不大。”周从文笑道，“不是我狂，是真的可以做。而且您知道，ercp其实比介入手术简单多了，再加上我外科腔镜手术做的好么，所有操作都没困难。”
黄老不置可否，扫了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征，转身背手弓腰，趿拉着拖鞋离开手术室。
周从文屁颠屁颠，一溜小跑的跟在自家老板身后。
邓明没走，他看着患者，见楚云天怔在原地，似乎心有所想，便笑着问道，“小楚，你可以在梅奥那面找人来。”
“啊？ercp？”楚云天没想到邓明也会和自己说这事儿。
“刚开始的时候肯定特别难。”邓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要不然我给你提个意见？”
“怎么？”
“老板在医大二院建了一个院士工作站，楚院士好像和医大二院那面也比较熟悉，你让你爸再建一个呗。至于设备，我相信楚院士有办法。或租或买，都不是问题。”
黄老一脉处理问题的角度都极为诡异，楚云天哭笑不得。
一台能做erpc的机器要多少钱，邓明他知道么？呃，可能是知道的。
关键是周从文他真的会？
没有任何展示erpc手术的机会，就要先联系院士工作站，购买机器之类的。
楚云天刚是用想，都觉得这事儿特别麻烦。
“我也就是提供一个建议。”邓明见楚云天有些迷茫，便说道，“随便聊聊么。至于erpc，我们912也刚开展，好像消化内科的医生们也在冒蒙的弄着。”
“要不是老板给周从文的任务太重，估计周从文早就没事儿跑去看erpc手术了。”
邓明说话还是蛮谨慎的，他用“看”这个字，而不是“做”。
楚云天点了点头，“邓主任，您一直给周从文当助手，要不哪天咱俩做一台？我还有段日子回梅奥。”
邓明瞥了楚云天一眼，眼角皱纹更深了几分。
楚云天有点意思，自己撺掇什么是自己的事儿，他反过来就隐晦的反击了一下，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
患者已经促醒，带着气管插管在手术室的恢复间里恢复了2个小时，拔管下了手术。
二次换瓣的手术做的快不说，连患者恢复的都极快，楚云天对周从文的水平又有了崭新的认知。
等他下去后，周从文已经离开，说是要回去做手术。
“黄老，这也太匆忙了吧。”楚云天有些不解。
“年轻人，忙一点好。”
楚云天想起邓明在手术台上跟自己说，黄老压给周从文的任务太重，心念一动便问道，“黄老，周教授要做多少手术能回912？”
“明年这时候做5000台左右就行。”
“！！！”
楚云天怔住。
绝大多数医生一辈子都做不了5000台手术，可黄老竟然给周从文这么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
要是换个人，楚云天肯定任务接受任务的术者已经被抛弃了，这辈子都要流放边疆。
但黄老和周从文之间说不清楚的默契配合，这是一种深入灵魂、骨髓的感觉，无法言明。
“这么多。”楚云天喃喃的说道。
“还行，估计过了阳历年就能做完。”黄老悠悠说道，“对了小楚，你在手术室问周从文有关于ercp的事儿，是你父亲那面开展手术有些困难么？”
楚云天无语。
自己就随便一问，怎么黄老和邓明都这么说。
但他一转念，便笑着说道，“是的黄老，您也知道我父亲是内科医生出身，有些咱们看起来简单的操作，他做起来还是很困难。”
“话，不是这么说的。”黄老淡淡说道。
楚云天凝神，笔直坐在黄老对面，四目相对。
“最早做介入手术的医生，不管是循环内科还是放射科、消化……消化的医生比较少，暂时不算。我问你，他们谁是外科出身？”
“国内刚打好地基，这几年才开始快速发展，谁先学会就是谁的。”
“最近这几年，刚是破了个题，真正的文章还在后面。”
破题，文章，楚云天慎重的看着黄老。
“我对erpc技术很感兴趣，可惜不管是肝胆还是胃肠，都对这块技术有些抵触，和我们心外科对心脏介入的抵触一样。”黄老也很是无奈的说道，“要是你父亲对此感兴趣，有什么疑问可以给我打电话，交流一下。”
楚云天惊讶，“黄老，您对erpc还有研究？”
“知道的不多，略懂一点。”
略懂，又是略懂！楚云天有些无奈。
但这句话从黄老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和周从文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黄老说，就是谦虚和蔼，透着一股子高风亮节。
而周从文这么说，简直太特么的装逼。
但楚云天虽然有些惊讶，却没忘记自己来912的目的——冰释前嫌。
他坐直，脸上的笑容很“规矩”，“黄老，前些日子您给的结肠炎的诊断是对的，我父亲做了胃肠镜，催着病理出结果，考虑的确是。”
“哦。”黄老点了点头。
“我前些年还是书生意气，不知道深浅轻重，有些事考虑的不周详，做错了您别介意。”楚云天道，“当时我是真心认为梅奥诊所排名世界第一，水平肯定要比国内高，所……”
楚云天道歉的话只说了一个开篇，接下来拍马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黄老打断。
“国外的水平肯定是高的，你是梅奥诊所的医生，能不知道？”黄老道，“看事情要客观，水平不够就奋力追赶，自己关上门说老子天下第一，那是没用的。”
“……”楚云天无语。
难道自己一不小心触动了黄老灌输价值观的被动技能了么？
“心胸这一块是咱们的专业，不多说，就说erpc。不管是梅奥还是日本的几家医院，开展早、业务水平高，这是必须要承认的。”
“其实你父亲要是对erpc感兴趣，可以去梅奥学学么，反正你也在。”
“要是你那面忙，你父亲有些顾虑，也可以去日本。东京、大阪的三甲医院都有912的医生在留学。”
“需要的话……也不用，魔都那面留学的也不少。”
黄老打断了楚云天的话后，滔滔不绝的说着对楚院士要学ercp技术的建议。
楚云天有些麻爪。
在来之前，楚云天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包括黄老怀恨在心，冷嘲热讽模式。
可他就是没想到黄老竟然对从前的事儿“不屑一顾”，好像他对ercp更感兴趣似的。
“不要觉得自己是个院士，就厉害了，不需要进步。我相信你父亲和日本那面的联系很多，用不到我帮着联系。去学，去学。”
“不要在家闭门造车，不是说天赋、水平不够，而是人家都趟出来了一条正确的路，为什么还要自己琢磨。”
“从前邓明不想去澳大利亚学搭桥手术，是被我撵去的。总以为我的水平天下第一，就没必要去学别人的手术，这不是开玩笑么。”
“这种心态要不得。”
楚云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江湖上盛传的很多流言蜚语真心是对的。
黄老灌输价值观的被动技能还真是强啊，自己就是过来道个歉，却要听老人家灌输这些东西。
不过话说起来邓明去澳大利亚学习搭桥手术……
“黄老，澳大利亚墨尔本皇家医院的乔治医生我和他比较熟悉，当年也看过他做手术。”楚云天顺便把话题从灌输价值观上拉走，说起手术。
“咱国内分南派和北派，国外也是一样，好多派系。您能给我讲讲澳大利亚的心外科手术和国内、和欧美有什么区别么？”
楚云天扔出来一道天大的题。
黄老顿时来了兴趣，他打开抽屉，拿出来几张作废的医嘱单子，翻过来放到桌子上。
“周从文别的都好，就是画草图的时候必须要用a4纸。你说说，就是一张草图，非要用那么好、那么白的纸，不是浪费么。”黄老一边找笔，一边絮叨着。
楚云天沉默，没有接话，好不容易把话题从灌输价值观上拉出来，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楚云天对黄老要说什么相当感兴趣。
国内手术分南派北派，大本营分别是魔都和帝都，这只是一个笼统的叫法。
只要有人的地儿都有分歧，也有利益，楚云天觉得南北的说法和利益关系更大。
但具体到手术上，也有一些不同。
北派更粗放一些，南派更细腻一些，没有具体的病例其实也说不上谁好谁坏。
这是国内，国外的手术也分派系，只是没有具体而明确的标准，所以楚云天特别好奇黄老会跟自己讲什么。
“比如说动脉搭桥手术。”黄老画了一个心脏，素描功底很强，有模有样。
“先说国内，北派是这么做的。”
“南派……”
“美国，主要有四个流派，你们梅奥是……”
“克利夫兰是……”
“……”
“……”
“澳大利亚的做法还有细微的不同，比如说吻合的时候。”
黄老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对手术的理解，楚云天刚开始觉得有些无稽，这些细微的分别就能分派系了么？
但他的水平毕竟是世界第一等的，很快就听出黄老的意思。
每一个细节的不同肯定有好有坏，但大多根据当地人种的细微区别而自然而然的形成的。
虽然对于普通医生来讲意义不大……对自己和黄老来讲意义也不大，但却很有意思。
这是一位老人家毕生经验的总结。
楚云天听着听着有些后悔。
要是几年前自己成了黄老的学生，周从文变成自己父亲的学生，是不是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最开始楚云天还只是恭敬的听，但后来沉浸式体验后，他觉得自己被黄老的思维撩拨到，猛然开了窍，开始讲述自己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一些事儿。
串联起来，楚云天的话也多了起来，至于来912的目的早就被他忘到了脑后。
足足讨论了3个小时，对话被敲门声打断。
“老板，患者没事。”邓明捧着保温杯走进来，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楚云天，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十几张素描的局部解剖图，“要下班了，您看眼患者？”
黄老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眼时间，略有遗憾。
“那就先这样吧小楚。”黄老道，“基本就是一些八卦，更多的其实也没什么。回去好好做手术，明年你的对手是很强的。”
楚云天有些恍惚。
自己的对手，不是周从文么？很强……这话从黄老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嘲讽自己。
转念，楚云天哑然失笑。
老人家只是随口一说，自己想这么多干嘛。
肃然起身，楚云天深深鞠躬。
“黄老，今天受教了。”
黄老摆了摆手。
“就是闲聊，以后多沟通。不是说你去了梅奥不来912我们就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多沟通还是有好处。”
“是。”楚云天知道这事儿就此揭过，见黄老穿着白服，背手弓腰要往出走，心念一动。
“黄老。”
“嗯？”
“您说，周从文会做erpc手术么？”
1153 第二个院士工作站（盟主百里彤雲加更×3）
一天后。
楚云天回到魔都。
和父亲一起喝几杯小酒，其乐融融。
在从前，楚云天并不会在意这种时光。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享受和父亲闲聊的感觉。
“云天，我今天听到一个笑话。”楚院士笑呵呵的说着八卦。
对他来讲，在家里炒上几样小菜，和儿子一起喝酒，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这就是天伦之乐。
儿子争气，虽然在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上失败，可在楚院士心里，楚云天就是世界第一。
“怎么了？”
“我听护士说的，说她家邻居前几天因为孩子失踪报了警。”楚院士笑呵呵的说道，“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孩子上公共厕所没带纸，一直蹲着出不来。”
这个笑话，有点冷，楚云天却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和楚院士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爸，有件事是这次我去912得到的消息。。”楚云天说道。
“哦？是明年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么？”楚院士问道。
“不是，有关于ERCP技术的。”
楚院士一怔。
ERCP？楚云天不是和黄老冰释前嫌去了么，怎么说起ERCP了呢。
楚云天也不着急说结论，而是把自己再912的经历全都讲了一遍。
“我这次和黄老聊的很投机，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但现在黄老不缺我这么个人，有周从文在呢。”楚云天不无遗憾的说道，“不说这个，在那面聊起来ERCP手术，我不太相信周从文会做。
但临走的时候我问黄老，黄老说周从文肯定会做ERCP，而且水平还相当高。”
楚院士皱眉。
周从文这么厉害么？省城的医大二院，似乎连ERCP的机器都没有，他凭什么会做。
在国内，有ERCP机器的医院并不多，暂时它还属于一种高新技术。
虽然这种“高新技术”已经问世30多年，但在国内来讲的确是这样。
没机器，周从文一个心胸外科的医生为什么会做ERCP？
楚云天似乎看到了父亲的疑惑，他说道，“我当时这么问，也是不太相信。但黄老回答的很干脆，而且ERCP的操作管道之类的比介入手术点一四的微导丝要粗得多，操控起来容易。”
他没有隐晦的描述，而是实话实说，生怕父亲产生什么误会。
楚院士听儿子这么说，他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老摩根在梅奥诊所住院治疗，我不是说了么，右侧上肺动脉位置有一根缝衣针。”楚云天道，“史密斯医生对着缝衣针相面了半天，最后连尝试一下都没敢。”
“这个病例太古怪，我听人说了。”楚院士凝神道。
“说的是周从文的手术，我看到他操作微导管一下子怼上去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这特么是杀人啊。”楚云天说出当时自己的心情。
“结果发现周从文手里有准。”楚院士道。
“嗯，毫米一下级别的手感。”楚云天道，“周从文有介入的操作基础在，ERCP技术其实并不是特别难，我认为就是一个观念、一个操作习惯的事儿。”
“如果说周从文之前看各种文献，心里对ERCP技术有所了解，再加上他的诊断功底，而且有黄老背书，我感觉他是真会做。”
说起诊断功底，楚院士立即想到一年前自己和周从文初次见面时候的画面。
那个年轻的二年级新生站在自己面前，用极为肯定、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的口吻诊断患者是阿莫西林导致的出血性结肠炎的一幕。
“前几天溃疡性结肠炎的诊断，据说是黄老问周从文，他直接说出来的诊断。”楚云天又在天平上加了一个砝码。
周从文，周从文。
楚院士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无论是阿莫西林导致的出血性结肠炎，还是溃疡性结肠炎的症状在结膜和表面皮肤，都是极为罕见的，根本不是一名二年级医生能一眼就看出来的疾病。
可周从文偏偏就做到了，楚院士也对此莫名惊讶。
“黄老对周从文非常认可，所以我觉得邓主任给的意见对。”
“什么意见。”楚院士一怔。
“去医大二院再建一个院士工作站。”楚云天开始掰着手指头说道，“虽然那面不算是边疆，但总归是边陲省份，运作一下也算是支边。”
“我不考虑这个。”楚院士道。
“但你手底下的博士都要考虑。”
楚院士点了点头。
“你和医大二院那面关系还行，这个我就是猜，要不然你也不会去年遇到周从文，我说的对吧，爸。”
楚云天问道。
“嗯。”
“至于机器，牵个头找厂家去医大二，打个擦边球，最快的速度把机器落下去。”
“机器太贵，里面牵扯的事儿特别多，千头万绪。不着急，我琢磨一下的。”楚院士说道。
“我知道，但只要你不挣这笔钱，所有都好说。”楚云天实话实说。
楚院士知道，这件事情是最难的。
几百万的机器，里面牵扯有多大，一言难尽。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和楚云天说，只谈技术。
楚云天掰着手指说事儿的样子让楚院士老怀甚慰。
虽然他的想法还狠幼稚，
虽然他说的基本都不可行，
但是楚云天在竭尽全力的劝说自己去医大二院建一个院士工作站，的确是为了自己好。
想法诡异而离奇，可真要是周从文会ERCP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最坏的结果就是周从文不会，自己刷脸，帮着厂家卖了一台机器。
至于后继的保养、维修之类的钱，就要看厂家能不能挣喽。
好像也没什么，医大二院早晚都得进ERCP的机器。
即便是扔在那里吃灰，好像也是黄老判断失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楚院士拎得清其中的厉害，而且把自己屁颠屁颠去那面建立院士工作站的事儿想得很通透。
自己不说，黄老不说，邓明不说，谁能知道自己去和周从文学技术？
即便说了，谁又能相信？
可以试试。
再说，医大二院的陈院长去年就找自己建立院士工作站，自己看别人的关系，这才勉强去应付一下。
这么做的话，似乎也圆了陈院长的一个梦，皆大欢喜。
1154 有病
半个月后。
韩处长坐在办公室里里，听着外面纠纷办里传来的吵闹声，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悠闲的喝着茶水，作为医务处长的他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那是一起纠纷，因为患者术后发热，37.5摄氏度，患者家属询问医生该怎么办，值班的一线、二线在忙，只简单讲述是术后正常的发热，不用管，患者家属就炸了庙。
但不是当时炸庙的，而是出院之后确定没事才来投诉。
现在患者家属正在纠纷办里投诉态度问题。
一想到态度，韩处长就格外的郁闷。
上个班跟特么回家一样，他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回家，自家老婆只要吵架，说来说去最后就会说到自己态度问题上。
讲也讲不听，听又听不懂，懂也不会做，做也做不好。
而且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己老婆发现没有道理，就会说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你吼我！你态度不好！
妈的！
韩处长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在家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上班听的最多的也是这两句话。
患者家属怎么跟自己老婆似的。
不过这些对韩处长来讲，早就习惯了，云淡风轻。
他习惯性的翻起记事本，随后有些愁苦。
医院正在建电子化系统，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
好好的为什么要上电脑，这玩意就是浪费钱，韩处长是这么想的。
胸痛中心和院士工作站，韩处长翻到这一页，看见上面写的各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数据，他都不敢信。
周从文是真能干啊，手下的小医生也能干，短时间内就做到全省第一。
换个人，敢信？
每个数据韩处长都通过三个途径反复核实过。
临床上弄虚作假、刷数据的那一套，韩处长心里明镜一般，只是懒得跟有些主任计较。
但周从文周教授是真牛逼，人家根本不刷数据，数据就比那些作假的看着还像是假的。
今年陈院长估计会很高兴，自己的日子也能轻松一点，韩处长悠闲的想到。
忽然，走廊里传来轻微的抽噎声音。
韩处长没有在意，不管是犯了错误的医生，还是来投诉的患者家属，医务处的纠纷管理办就是全院最乱的地儿。
前几天还有个患者家属因为术后发热比术前医生说的长了一天来闹事，说不过后就躺在大厅里说自己犯了心脏病。
唉，又是态度不好，韩处长无奈的想到了家。
“咚咚咚~”
“进。”韩处长沉声说道。
一个一米五五左右的矮胖女人推门进来。
韩处长看见是她，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的。
这位是急诊内科的一名医生，姓赵，业务水平极差，和她碰班的外科医生叫苦连天。
所有胃肠炎的患者，这位内科医生都要找外科会诊，排查一下是不是急性阑尾炎。
真特么的，一个内科医生不会看阑尾炎，这不是开玩笑么。
而且哪怕是凌晨两三点钟，外科医生刚躺下休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外科医生揪起来让看看是不是阑尾炎。
但这都不算事儿，更大的玩笑在后面。
前几天，这位医生被投诉了。
投诉的人是一个66岁的老太太，她说赵医生和她家老头好上了……
韩处长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哪怕最近这些年涵养功夫越来越深，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按耐不住内心中小野兽的暴躁。
老太太说的有鼻子有眼，韩处长开始还想是不是碰到讹人的，但把赵医生叫来后，她直接承认这事儿是真的。
韩处长就想不懂了，你特么一个医大二院有编制的医生，再差再差也不至于去出轨一个快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吧。
这特么都哪跟哪。
人家外科被投诉，好歹还是对小姑娘动手动脚……操，那也不对。
总之，韩处长是真的动了无名之火。
最后问明白，原来是那位老爷子经常来急诊科开药，为了不挂号，每次来都和赵医生多说两句，最后两人就不知道为什么便好上了。
好上了……好上了……
韩处长确定这件事儿后便毫不犹豫把赵医生停职，最后安排去了发热门诊。
自从那阵风波后，全国的医院都建立了发热门诊。
但总不能所有发热患者都从那过一遍不是，所以正常就诊流程没变，只是多了一个发配人去的地儿。
发热门诊一天天屁事没有，正好把一些不想看见的人都扔过去，韩处长也想求个清闲。
赵医生就在此列，她很不甘心，一直吵闹着要回急诊或者回病房。
“韩处长。”赵医生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韩处看着她手里的袋子，真心无语。
你要是送礼，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连门都不关，这是开玩笑么？
“怎么。”
“我给你……您带了点东西，我不想去发热门诊。”赵医生很生硬的说道。
韩处长是真的觉得这位赵医生有病。
临床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只有几个精神有问题的医生。
看自己今天怎么炮烙她！
可没等韩处长说话，赵医生把手里的袋子放到韩处长的办公桌上，转身就走。
韩处长被吓出一身冷汗。
各种江湖传言一下子涌上心头。
什么一兜子钱，里面还放着一把刀，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刀，您老自己看着办。
类似的事儿韩处长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不少，他从来不怕。但这不是老了么，而且自从那谁锒铛入狱后，江湖上……
韩处长遏制住自己的心思，像是皮球一样滚出去，仿佛桌子上放的是定时炸弹。
“赵医生！”韩处长喊道。
赵医生头也不回，直接走出去。
韩处长无奈，这种脑壳有包的人送的东西谁敢收。他只好叫了两名科员，来到办公室。
“打开看看。”韩处长道，“要是钱，就送去纪检。廉政建设要一抓到底，这个赵医生真是作死。”
韩处长冷静下来已经想明白，赵医生只是单纯的脑壳有包，绝对不是江湖习气来恐吓自己。
一名科员笑呵呵的打开袋子，随即怔住。
1155 随便他挑！
“怎么了？”韩处长问道。
“韩处……这……”科员无可奈何的看着韩处，孑然无语。。。
“到底是什么？”韩处长问道。
“是两瓶罐头。”
“！！！”韩处长看见科员从袋子里取出两瓶黄桃罐头，顿时三尸神暴跳，头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片片银蛇飞舞。
黄桃罐头，这可是东北的“民俗”之一。
据说生病就要吃黄桃，把病淘走。
两瓶黄桃罐头！
被赵医生拿来送礼，送给自己这个医务处长，这特么是骂人呢么，还是指着鼻子骂人。
真是脑子不好用啊，韩处长随即被气乐了。
“送了两瓶黄桃罐头？真的假的。”另外一名科员好信儿的凑上去看，见两瓶罐头被摆在韩处长的桌子上，顿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赵医生是故意来气韩处长的吧。
虽然在医务处见的奇葩医生、患者、患者家属多了去了，但这种还真就没见过。
韩处长刚要说什么，手机响起。
“小韩，来一趟。”韩处长接起电话，传来陈院长的声音。
“好咧。”韩处长应道。
他随即出门。
“韩处长，罐头怎么办？”小科员问道。
“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谁都不能扔，也不能动，加上一个说明，发热病房赵医生送。”韩处长道。
“……”
“……”
两位小科员面面相觑。
韩处长像是皮球一样“滚”走，身影消失之前，回头说道，“字体要大！”
这是生气了，两名小科员都很清楚自家韩处的情绪。
韩处长被气的哭笑不得，自己的情绪的确有些波动，在赵医生这种人面前，哪怕万年古佛都会心生微澜吧。
“你们就是态度不好！”
背后，患者家属的咆哮声传来，像是送韩处长上电梯一样清清楚楚的传进韩处长的耳朵里。
唉，真要是能管理好每一个人的情绪就好了，韩处长心里想到。
且不说医疗行业到底算不算服务业，即便是服务业，加收服务费肯定又是一片沸腾。
可不收钱……算了，韩处长叹了口气。
只说情绪管理，不说全国，单就医大二院，韩处长深深知道自己要是能把临床医生的情绪、态度都管理好，那自己可以直接封神。
下一个位置，绝对不是医大二院的副院长，而是会被直接叫去权力中心。
去帝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嘿，算了，不琢磨这些，韩处长上了电梯，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自己要不要在楼上申请一个办公室呢，楼下简直太吵了，韩处长心里想到。
来到陈院长办公室门前，韩处长先凝了凝神，做好表情管理，琢磨院长找自己什么事儿，这才抬手敲门。
推门进去后，韩处长见陈院长喜笑颜开，一颗心这才放下。
“陈院，什么喜事啊。”韩处长笑吟吟的问道。
“坐。”陈院长拍了拍椅子，“小韩啊，问你一件事。”
“诶。”韩处长换了一副乖巧的表情坐下，谄媚又不让人生厌，具体尺度需要根据对面不同的人有所改变。
一切拿捏的刚刚好，韩处长努力琢磨着陈院长到底为什么高兴。
“你怎么看周从文周教授。”陈院长问道。
“周教授？”韩处长略一沉吟，随即抬手，竖起拇指，“周教授是我遇见最厉害的医生。”
“呵呵。”陈院长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韩处长。
“这么说吧，我一直在跟进院士工作站与胸痛中心的发展，这才多长时间，光是胸痛中心救治的瓣膜病变和急诊心梗的患者就已经有87例。”
“嗯。”陈院长明显韩处长说的并不感兴趣，他笑着说道，“刚接到魔都的电话，楚院士终于同意在咱们医院建院士工作站了。”
“啊！”
韩处长一怔。
这个项目一早就提出来，甚至陈院还动用了私人关系找楚院士来医大二院参观。
那是去年的事儿。
但医大二院怎么可能进楚院士的法眼，人家只是来随便看看，已经算是给了陈院长天大的面子。
这面整体水平比魔都差了无数倍……无数倍说不上，关键是从魔都飞来飞去的太浪费时间，楚院士也没办法经过来。
陈院长想要压医大一院一头的想法最后落空，但去年有黄老建立院士工作站，也算是天降惊喜。
怎么……陈院长真有本事，竟然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韩处长虽然对陈院长之前询问周从文的话有些疑虑，但这时候要做什么他清楚。
一脸惊喜的猛然起身，韩处长道，“陈院，真的？您可是太厉害了，这都能运作下来。”
“呵呵，不是我运作的。”陈院长笑呵呵的说道，“是楚院士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周从文！
一定是周从文闹了什么幺蛾子，韩处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他脸上表情没变，接着说道，“那也是您之前一直运作，楚院士这才选中了咱们医院。”
陈院长哈哈一笑，“楚院士来，是要开展新业务。”
“新业务？”
“ERCP。”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据说是胃肠镜室搞的一个新业务，楚院士催的急，说院士工作站要建的话得买新机器。”
“好，我这面肯定全力配合，陈院您放心。”韩处长说道。
他是强势的医务处长，临床器械采买这一块话语权极重。
“不。”陈院长摇头，微笑，轻轻说道，“楚院士是带着厂家来的，他只有一个要求，周从文想要什么机器，随便他挑。”
“……”
韩处长终于知道为什么进来之后陈院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自己怎么看周从文。
还能怎么看，自己还能怎么看！
楚院士来医大二院建立院士工作站，不是陈院长运作的，而是楚院士奔着周从文来的！
这个结论虽然很难想象，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伪信息，可这就是千真万确的答案。
“那，我……”韩处长犹豫了，脸上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
周从文，自己真的怎么重视都不够。
楚院士伸过来的橄榄枝还真是丰厚，韩处略有羡慕。
1156 拍这位小爷的马屁特别难
肖凯放下电话，叹了口气。
“周教授，这个月我们中心医院有6个患者患者投诉，因为神经科的医生开了头部CT和核磁。。。”
“哦，和患者仔细解释一下。”周从文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自己忙着自己的活。
“周教授……”肖凯说着，叹了口气，“我回去组织一下培训。”
“培训？”
“好多医生自己都不知道CT和核磁的基本原理，想要给人解释，自己要多知道一些才行。”
周从文笑了笑，的确是这样。
“不过话说其中有一个患者，来医院就是找事儿的。”肖凯把不开心的事情扔到一边，开始八卦起来。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沈浪的在写病历，但他的耳朵竖了起来。
“有一天一个男人躺在马路上求被撞死，有人报警，警察到了一问才知道他的女儿算算数，800减700等于900，他的精神直接崩溃。”
“好好教呗，小孩子么，这不是很正常的。”沈浪觉得肖凯太无聊。
“结果呢，警察同志劝了劝，这个家长直接冲到学校，把语文老师打了一顿。”
“……”
“……”
这回不光是沈浪，连周从文都怔住。
的确是情绪崩溃，要不然不会冲进学校。
但他要是找数学老师算账也合情合理，为什么把语文老师打一顿呢。
“这种事儿吧。”肖凯笑道，“一听就知道这个家长有点问题，所以处理投诉，我就让……”
“肖院长，是这个孩子家长去投诉的？”
“是啊。”肖凯道，“他认为检查做多了。赔了语文老师几百块钱，还在医院做了很多检查，心里憋屈。所以来找麻烦，人之常情，好好处置就行。”
“你们医院还不错，现在就已经进了核磁。”沈浪道。
周从文忽然心念一动，“说起核磁，我还是觉得有些事儿最好问清楚。”
“什么意思，从文？”沈浪没听懂。
“我遇……听邓主任说过一个病例。”周从文道，“有一个木匠，干活的时候忽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送去医院后检查核磁，但机器报警，说他带了金属物。”
“木匠？”肖凯马上开动脑筋，琢磨木匠与核磁之间的关系。
周教授的确是厉害，前途光明，为人也有正事儿，这些都是有点。可肖凯犯愁的是，拍别人马屁，只要送礼、送钱就行，说点荤段子、喝几瓶酒的事儿。
但自己习惯的那一切在周从文面前全都不好用。
拍这位小爷的马屁，要能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可周从文说的都是临床病例，这一点让肖凯愁苦无比。
“当时医生判断可能是因为干活的时候身上粘着铁屑。”周从文解释道。
“是身体里有钉子！”肖凯毕竟是老临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听的多了，马上顺着周从文的话找到问题所在。
“是。”周从文点了点头，“后来去做CT，发现患者颈椎位置有一根长钉镶嵌。”
“我去！”
“钉子，在脖子上？”
“先别着急惊讶么。”周从文微微一笑，“后来邓主任阅片，发现是一枚铁钉横穿过颈动脉，但周围没看见有出血的迹象。”
“！！！”
“！！！”
办公室里所有医生都惊讶莫名。
铁钉不管是怎么进去的，击中颈动脉，那就是一场急诊大抢救。
要是患者当时距离医院比较远，或者医院的水平不够，要么死、要么脑缺血死亡。
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铁钉贯穿颈动脉，但局部没出血的这种情况。
“异物长约3厘米，直径大概1毫米，应该是从颈部皮肤快速射入，横穿颈动脉后，尖端抵住颈椎左侧，另一头刚好停在颈动脉血管外壁。”
“那也不太可能啊。”沈浪比划了一下，喃喃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周从文道，“异物在血管内的区域包裹了一团血栓，直径有六七毫米。血管的直径本来只有8毫米，可能是因为血液经过这里的通道变窄，附近的血管壁被冲击得往外膨出。”
“当时邓主任根据患者的情况判断是一枚钉子，然后送去做手术呗。”
“患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沈浪惊讶。
“有可能。”肖凯站在周从文的一边，解释道，“射钉枪的压力强，速度快，所以钉子进入颈部的过程没有明显疼痛和出血。
加上患者在工作时注意力集中，平时对于轻微的刺痛耐受度高，所以没注意到颈部的异常。”
“这解释……”沈浪挠头。
“是不是钉子不重要，关键是快点取出异物，否则血栓脱落，或者等异物再变大，颈动脉被堵死，患者的麻烦就大了。”肖凯道，“周教授，然后呢？”
“从文，这事儿跟邓主任有什么关系。”沈浪鄙夷道，“是不是你瞎编的。”
周从文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就不是邓主任的事儿，而是上一世大约2006年出急诊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患者。
沈浪这货的嗅觉太灵敏，跟狗似的，看看肖院长多懂事，从来都不质疑自己这些。
不过虽然这么想，周从文却鄙夷的说道，“异物的位置比较低，可能要锯断锁骨才能取出，会涉及骨科、胸外科的范畴。
术前，几个科室的专家反复讨论手术方案，做好了可能出现的各种预案。
你说，和胸科、和邓主任有没有关系。”
“emmm……”沈浪哑然。
“取出来了吧。”肖凯虽然知道结局，但还是询问道。
“嗯，术中发现，钉子贯穿颈动脉后，尖端抵到颈椎椎体，钉帽卡在颈动脉外壁。
由于受伤的时间较长，钉子和颈动脉已经完全固定，周围并没有出血，只是围绕钉子的血栓，几乎堵死了大动脉。
要不是出现小栓子脱落堵塞脑血管，估计患者会一直携带这枚钉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雷。”
“咚咚咚~~~”
周从文正在八卦一枚镶嵌在颈动脉里的钉子时，韩处长已经来到胸外科，看见周从文在，他抬手敲门，一脸笑容。
“韩处，贵客贵客。”
1157 随便你挑
“周教授，客气了。”韩处长扫了一眼办公室，随后看着周从文。。。
“去我办公室吧。”周从文会意，站起来和韩处走出医生办公室。
“您竟然还有时间聊天，这是我没想到的。”韩处长道。
“哦，工作也不忙，侃侃大山很正常。”
工作，不忙……
这句话给韩处长带来了无限的心理阴影。
以周从文的手术量来看，虽然现在只是年中，不说质量单论数量的话就已经比从前张友加上他手下几个带组教授做一年的。
而且一年都做不完，还有一截很长、很粗的尾巴。
就这，少了一大半的工作量，换别人早就叫苦不迭，而周从文却说工作不忙。
“韩处长，你找我什么事儿？”周从文问道。
“楚院士的事儿，您知道么？”韩处长问道。
“楚院士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周从文道，“问我ERCP会不会做，聊了十分钟左右，没说别的。他怎么了？”
果然，韩处长立马从周从文的话里面理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楚院士说要咱医大二院建立院士工作站。”韩处长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但陈院长说楚院士催的急，好像一个月内就得落地的那种。”
“这么急？设备怕是都进不来吧。”周从文道。
来到周从文的办公室，韩处长也不见外，直接坐到床上。
“还行，跑呗。催的急一点，很多事儿事急从权，无所谓。”
周从文笑了笑。
现在是2003年，很多事都不正规，正处于野蛮生长的过程中，全国到处都这样。
真要是按规矩来，那得十多年后。
自己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周从文虽然略有不习惯，但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倒是楚院士要来成立院士工作站，周从文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周教授，陈院说楚院士的意思是您喜欢什么型号的机器就进什么型号。”韩处长试探问道。
“厂家呢？”
“是楚院士自己介绍的厂家。”
“哦，那韩处去谈吧。”周从文随便说道。
“……”
韩处长在周从文的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很多意思，其中一个解析让韩处怦然心动。
“我什么机器都能用，但最好是进口的。”周从文道，“技术国内还没谁大面积开展，仿制的太糙。”
说着，周从文的脸上露出颇值得玩味的微笑。
“周教授，您……说的是真的？”韩处长谨慎的坐直，看了一眼门，随后站起来打开门，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又关上门并锁好。
见韩处长谨慎的样子，周从文觉得好笑。
“真的。”周从文干脆把人情做到底，“只要能用就行，别太粗糙。就这么一个要求，没别的了。”
韩处长的心率100次/分。
“至于碰到什么问题，有关于机器设备的，你推到我身上就行。”周从文继续说道，“比如说别人强制压下来，说要买什么机器，要是韩处不满意，就说是我不满意。”
“……”
韩处长心率120次/分。
“几百万的设备，水似乎有点深。但无所谓了，毕竟身后还有老板呢。”周从文笑道，“韩处长，我不插手，也不想要，你那面谨慎点，出了事我可不承认。”
韩处长心率140次/分，心房已经出现颤动的迹象，无效的快速颤动，却没有多少血被泵出来。
“对了，主要的还有后期维护保养的事儿，你一定要卡死，这块利润很丰厚。”周从文提醒了一句。
韩处长实在听不下去了。
说穿了这事儿里面也就几十万的利润，但周从文表明的态度却价值千万。
如果有这么一位帮着自己说话，以后能做的事情不要太多！
可转念之间，韩处长就想到周从文年后是肯定要去912的，真是可惜。
不过周从文的好意韩处长已经接到。
“周教授，这怎么好意思。”韩处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又不差钱。”周从文瞄着韩处，“当然我有别的要求。”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抓紧时间。”周从文道，“都是办事，落地要多久，还真就说不好。一个月、一年、两年，甚至……”
说着，周从文笑了，“给你讲个笑话啊韩处长。”
韩处长一怔。
“我在江海市三院的时候，来之前已经上了信息化系统。这玩意刚上，大家都还迷糊着。但这不是主要的，有一天一个40岁左右的女患要退费。”
“哦，小事么，患者说是态度问题？”韩处长马上联想到医患纠纷。
“呵呵，不是，就是字面意思，她要退费。结果呢，退不了。”
“退不了是什么意思？”韩处长愣住，比听到周从文要给自己好处的时候还懵。
“字面意思，就是退不了。”周从文也无可奈何的说道。
“！！！”
“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特么简直蠢到了家。”周从文笑道。
“后来呢？”韩处长疑惑的问道。
“后来患者投诉，直接去卫生局投诉。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患者占理啊，人家检查没做要退费，凭什么不给退。”
“嗯。”韩处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经过。
“卫生局的人气坏了，屁大的事儿都干不好，电话打给三院的李院长，责令他尽快解决。”
“呵呵。”韩处长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他看到周从文的表情，“还没完事？”
“当然。”周从文很平静的说道，“当天李院长组织临床五六个职能部门的科室长开会，解决退费的问题。会开了3个小时，你猜最后的结果。”
“该不会没办法解决吧。”
“嗯，最后没解决，那帮蠢货想了一个办法，这件事儿按照医疗纠纷走，赔偿患者200块钱。”
“我操！”韩处长情不自禁的吐了粗口。
“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患者好像不干，一直在投诉。”
……
……
注：退费的事儿是刚发生的，我也很无语啊，这群蠢货。想骂一句，但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骂什么。
1158 霸道的踢出临床（盟主百里彤雲加更×4）
周从文说这个事儿的意思，韩处长很清楚。
临床上、或者说是社会上，很多事儿都根本不需要下绊子，只要消极一点，拖着拖着事情就没了，这种事儿韩处长很清楚，而且极为擅长。。。
周从文是在用隐晦的语言告诉自己，收钱办事。
但韩处长不明白的是——这分明是楚院士的事儿，为什么周从文会这么上心。
选机器型号，这是楚院士给周从文的好处，但周从文随手就给了自己。
都这么有钱，几十万根本不在意么？！
虽然钱不多，但在帝都三环买一套大几十平、甚至位置稍微靠外一点上百平的房子还是可以的。
不过既然周从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处长当然不会拒绝。
真不愧是买彩票能中一个亿的男人，就是大气！几十万说不要就不要！
韩处长抓紧时间落实各种细节。
他本身就能干，临床采买的各种流程门清儿着呢。
加上为人虽然强势，但各处都还有些香火情，只一个白天的时间，工作就被推动了一大块。
临到下班的时间，韩处长像是和周从文约好了似的，满脸笑容的“滚”到心胸外科。
“周教授，还忙么？”
“不忙。”
“那出去吃口饭，我跟您汇报一下项目进展。”韩处长笑眯眯的说道。
周从文想了想，“也好，肖院长，一起吧。”
他只叫着肖凯，没叫其他人。
韩处清楚周从文意思——肖凯是医疗组的“大管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基本就是肖凯和自己碰头说事儿，周从文不会露面。
周从文相信韩处长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没多少解释，换了衣服和肖凯一起出门吃饭。
下楼，韩处长的车就停在住院部门口。
“周教授，请。”
肖凯注意到今天的韩处长对周教授分外客气。
一个年轻小男生一溜烟的跑到车边，弯着腰，一脸卑微与恭敬，准备韩处打开车锁后他就拉车门。
这阵仗，把肖凯看的一愣。
韩处的级别不低，但也绝对不到能配秘书的层次。
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跟着。”韩处长看见那个20多岁的年轻人后，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挥了挥手，像是撵苍蝇一样说道，“走走走。”
看韩处长的表情，其实他要说的是滚滚滚。
“韩处长，您有气的话就打我几下。我刚参加工作，哪里做的不到位，您多包含，别把自己气坏了。”年轻人把脸凑到韩处的身边，弯着腰，态度谦卑的连周从文和肖凯都有点看不下去。
不说别的，就这态度，明眼就是厂家的销售。
而且年纪轻轻就能不要脸到如此程度，这个年轻人要是有人指点一下，帮一把，日后前途无量。
周从文没说话，只是微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见的多了，早就不觉得什么，更过分的周从文都见过。
什么偶遇、邂逅、生扑之类的周从文都经历过，所以养成了无欲无求的性格。
“滚一边去。”韩处长丝毫没给这个年轻人脸，一点都不隐晦的骂道。
这就多少有点过分了，肖凯低下头，他很不愿意看见这一幕。
韩处走到车旁，打开副驾的门，“周教授，请。”
要说韩处变脸的功夫是真深，来回切换状态，竟然没有丝毫停顿，自然而流畅。
周从文也没多说什么，上车坐好。
韩处又假假的让了一下肖凯。
肖凯哪有那么大的脸，在地方上，副院长也就是个副处级，比韩处还差了半格。
上了车，韩处开车，一脚油门离开医大二院。
“韩处长，那是什么厂家的。”周从文问道。
“嘿。”韩处长冷哼了一声，“周教授，您是不是觉得我的态度不好。”
“还行，没动手呢。”周从文说了一个冷笑话。
“他是凤鸣泻火丸厂家的销售。”
泻火丸，韩处长刚一说，周从文就明白为什么韩处一点好脸色都不给那个销售的原因了。
“对了周教授，问您一件事。”韩处长随后说道，“先说我为什么态度不好吧。”
周从文笑笑。
“凤鸣泻火丸是一种老药，我小时候就见人吃过。”韩处道，“后来换了包装，涨了价，这您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嗯。”周从文点头。
“最近三年，我整理了一些病历，发现有些纠纷里竟然都有这个药。”
“嗯？”肖凯一怔。
凤鸣泻火丸临床常用，怎么和纠纷联系起来了呢。
“我也不懂，就是研究发生在医大二院的纠纷，准备防微杜渐。您是不知道，纠纷要多烦人有多烦人。我从前的脾气暴躁，去了医务处后没多久，血压就快200了。从那之后开始修身养性，这才好了些。”
韩处长说了一句题外话，便开始回到正题上。
“我发现至少三起纠纷，都是肾衰竭，里面还都有凤鸣泻火丸。去年我参加了全国医务处长的会，会议上我和身边南方一家医院的医务处长聊了会，他也有类似的体会。”
“回来你就把这药给停了？”周从文问道。
上一世，自己和韩处交好，就是因为他这人有正事儿，属于那种实干的人。
“嗯。”韩处点了点头，“我和临床用量大的几个科室主任谈了一下，把销量往下压一压，顺便观察一下情况。但厂家就不干了，竟然找我们副院长跟我谈话。老子能惯着他们？”
“呵呵。”
“直接停掉！对了周教授，我不知道感觉的对不对，凤鸣泻火丸这药有问题。”
肖凯瞠目，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感觉，便要停掉临床一个常用药，韩处果然嚣张霸道。
“韩处，你说说你的感觉。”
“周教授，说句实话……算了，实话还是不说，得罪人。”
“都是自己人，说呗。”
“中成药，我总觉得没有理论依据会出大事，所以这也算是刻板印象吧。”
“嗯，的确是刻板印象。”周从文笑道。
韩处长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在这方面是得不到周从文的支持。
“但，这件事你做得对。”
1159 马兜铃酸（加更求月票）
肖凯一愣，周教授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药的确要慎用，我说的是慎用。”周从文谨慎的说道。。。
这涉及到很多事儿，不谨慎不行。虽然是2003年，但周从文还是用最熟悉、最没风险的说话方式陈述这件事。
“嗯？周教授，关上门都是自己人，您说呗。”韩处长把之前周从文的话扔了回去。
“有两个概念，不知道韩处知不知道。”
“什么？”
“一个是中草药肾病。”
“不知道。”
肖凯被周从文说的有点懵，在后排座探头问道，“周教授，真有这个病？不是开玩笑？”
周从文点了点头，却没回答肖院长的话，而是继续说道，“第二个，二位知道什么是马兜铃酸么？”
韩处长和肖凯同时摇头。
现在是2003年，周从文只记得朱玉是今年发的报道，但具体时间却不记得了。
上一世的现在，周从文还在和肺炎、股骨头坏死纠结，哪有时间关注这些。
“马兜铃酸是硝基菲类有机酸类化合物，这类有机化合物天然存在于诸如马兜铃属及细辛属等马兜铃科植物中，而这些植物曾广泛地被中医经炮制解毒作为原生药材入药。”
“在马兜铃酸类衍生物对猪肾小管上皮细胞的毒性研究中发现，各衍生物毒性的强弱与其化学结构有关。
硝基是马兜铃酸类衍生物中最主要的毒性基团，此外甲氧基和羟基的存在可以使马兜铃酸的毒性进一步加强。”
“但不管强弱，马兜铃酸对肾脏是有伤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周从文很坚定的说道。
“吁~~~”韩处长长出了一口气。
肖凯听的蒙头蒙脑。
“刚说过的中草药肾病，也是因为马兜铃酸引发的。”周从文继续说道，“它的损伤是DNA级别的。”
“呃……”
DNA级别，这有些恐怖，肖凯、甚至是韩处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马兜铃酸会在肾脏代谢的时候形成马兜铃内酰胺-DNA加合物。
这种加合物物质性质稳定、难以降解，会在肾内长期存在，持续损害病人肾小管导致肾功能损伤并诱发癌变。”
“它引起的肾脏损伤无法恢复，属于不可逆反应。肖院长，还记得上次咱俩遇到的吃红心甘蔗的患者吧。”
肖凯脸色有点白，他点了点头。
“患者怎么样？”
“还好，虽然并不是很重，但还是留了一点点神经症状。家里很难接受，我劝了半天，最后才勉强认可。”肖凯把事情含糊过去。
可红心甘蔗和凤鸣泻火丸的案例里，周从文都说到了不可逆这三个字。
一旦不可逆……后果只能越来越严重。
“马兜铃酸也大概属于这种，敏感患者服用极小剂量就可导致肾功能衰竭。
大剂量马兜铃酸直接引起急性肾小管上皮细胞坏死导致导致肾衰竭。而低剂量摄入也可能引起肾脏不可逆损伤。”
“也就是说，马兜铃酸没有安全剂量，只要摄入，就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我就说！”韩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韩处，好好开车，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周从文吓了一跳。
“放心，我是老司机，心里有数。”韩处长嘴里这么说着，但却端正态度，认真握着方向盘。
“周教授，的确是凤鸣泻火丸的事儿，对吧！”韩处长说道。
“嗯，就算是没有出现肾衰竭……韩处长要是感兴趣……算了。”
“怎么了？”
“马兜铃酸有极长的潜伏期，使得病人患肾病和上尿路上皮癌的概率大大增高。”周从文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查一下医大二院所有肾病和输尿管癌症患者的病史，看看是不是口服过这种药。”
韩处终于知道周从文为什么说算了。
自己只是医务处长，为了避免很多麻烦才自然而然的做了一些事儿。但真要是让自己搞学术研究，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这事儿自己不做，可以找泌尿外和肾内科来做，韩处长瞬间想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周教授，这么厉害。”肖凯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周教授厉害，还是马兜铃酸厉害？”周从文问道。
“呃……是马兜铃酸厉害……周教授您也厉害。”肖凯摸着头，实话实说，“可我听说中药里君臣佐使，能降低中和药物的毒性。”
“对马兜铃酸不好用。”周从文道，“我要是没记错，明面是那个国内已经有十几万的受害者了。不可逆就是不可逆，天然植物里，也没听说谁能和马兜铃酸起反应，中和毒性的。”
“十几万？！”
“嗯。”周从文道，“1991年，学界发现含有马兜铃酸的中草药引起肾衰竭，从那之后比利时、英、法、日、美……陆续禁止含马兜铃酸中草药。
2000年，WHO甚至专门发出了马兜铃酸草药致肾病警告。”
“不是说中药不好，咱们就事论事，说的是马兜铃酸。”
韩处长看了一眼周从文，他不知道周从文为什么反反复复的强调这一点。
没经过未来的那个年代，韩处长和肖凯自然不会知道周从文的心路历程。
不过这都无所谓，马兜铃酸的毒性已经有足够的数据支持。
“那是什么东西含有马兜铃酸？”肖凯问道。
“关木通。”周从文道，“还有一些别的，但凤鸣泻火丸里含有的就是关木通。”
“只是泻火么，再有就是尿路感染什么的。本身上火这个概念我一直存疑，没有数据分析以及分子式的验证。咱不说对不对，直说有没有必要。
上火，吃别的不行么，非要吃关木通。”
“周教授您说得对！”
韩处长马上赞成。
“所以么，韩处你做得对。好像凤鸣泻火丸已经改成处方药了吧，是么？”
“是。”
“那就让临床别开了，即便不召回，厂家不愿意接受损失，那就烂在库房里好了。”
说着，周从文的声音变小，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肖凯学沈浪竖起耳朵，只听到了后半句——有天知，开什么玩笑。
周教授说什么呢？肖凯怔住。
1160 大灰狼
来到饭店，韩处长并没有要单间，而是坐在大厅里。
周从文偷笑，韩处长应该是做足了功课，甚至请教过912医务处长，询问自家老板的喜好也说不定。。。
就这份专心致志的能力便足以让人敬佩。
周从文对吃喝并不感兴趣，没有点菜，而是闲来无事看周围正在吃饭、推杯换盏的人们。
老板特别喜欢看人间烟火气，所以周从文也喜欢。
很快饭店大门推开，那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张望、寻找韩处长的身影。
销售也不容易，但周从文可没有拉他一把的想法。
至于凤鸣泻火丸被韩处长明里暗里的禁止开、被韩处长针对，周从文倒是觉得是个好事儿。
就像砒霜可以治疗肿瘤一样，那需要至少一个研究组投入一辈子的精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才能取得成果。
如果一直抱残守缺，别说是进步了，就王成发那种敝帚自珍的人就能让无数已经成型的方剂消失在历史中。
韩处长点完菜，见周从文看着什么在笑，他顺着周从文的目光看过去，脸立马拉了下来。
“呵呵，那个小伙子很执着么。”周从文笑道。
韩处长冷哼，转身招了招手。
胖嘟嘟的小手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像是哆啦A梦，随时随地能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新鲜玩意。
可但凡了解韩处的人都知道他只是看上去人畜无害。
年轻的小伙子原本想要在前台压钱，给韩处买单，买一个说话的机会。
但正和收银员说这事儿的时候，看见韩处向自己招手，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过来。
“韩处。”小伙子鞠躬，头几乎碰到脚面，卑微到了尘土里。
“坐吧。”韩处长出乎意料的温和。
年轻人的表情略微舒展了少许，但周从文清楚他的麻烦大了去了。
要是说之前韩处长只是凭借本能做事、只是避免一些医疗纠纷和麻烦的话，那么在车上自己解释过之后韩处长肯定下了决心要把凤鸣泻火丸踢出医大二院。
周从文上一世能和韩处长相处愉悦，也是因为他虽然有无数的缺点，但优点也很明确——至少是一位合格的医务处长，是一位主管临床的副院长。
他，有正事。
“你刚参加工作不久吧。”韩处长温和问道。
“是，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年轻人局促的说道，“韩处长，您一定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也不容易，您……”
他说着说着，无数的悲伤、郁闷涌上心头，哭丧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社会的历练还很多，我今天只是给你破个题，真正的文章还在后面呢。”韩处长悠然说道。
年轻的销售经理一怔。
“既然你都跟着来了，也不容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韩处长道。
年轻人脸上的哭泣表情一点点融化，些许欣慰和轻松浮现出来。
周从文心里叹了口气，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给我讲讲，那什么什么药的说明书里说的忌辛辣是什么意思。”韩处问道。
年轻的销售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也可能是韩处长准备饶自己一命，随便问一个简单到了极点的问题。
他立即正色说道，“中药的五味：辛、甘、苦、咸、酸。辛就是指通俗的辣，甘指通俗的甜……所谓辛和辣是同一意思。”
“好了，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年轻的销售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韩处长喝止。
他不知道韩处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摸不清的时候只好闭嘴。
“别紧张么。”韩处长见年轻的销售额头上冒出汗，便笑了笑，递了一张纸巾给他，“就当是朋友闲聊。”
年轻的销售茫然接过纸巾，讪讪的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和韩处当朋友？这句话本身就不靠谱。
而且再怎么迟钝，他也看出来不对劲儿了，韩处长摆明了笑里藏刀。
他虽然年轻，却也没有弱智到这个程度。自己是小白兔，韩处就是大灰狼，基本的定位他还是有的。
“愿意吃什么？”
“都还好，没有特殊的。”年轻的销售只能顺着韩处的话头说下去。
“吃过四川的火锅么？”韩处问道。
“嗯。”年轻的销售点了点头。
“我年轻时候去华西进修，刚去的时候不吃辣，也对那面没什么预估。我有同学在华西，接待我的第一顿饭是在林荫街上的一个叫做朝霞饭店的小苍蝇馆子吃的水煮肉片。”
年轻的销售这回真的怔住。
韩处长和自己说话的语气绝对没有居高临下，而像是朋友之间闲聊一样，温和随意。
“那是真辣啊，主要是麻，但也过瘾。米饭是一桶一桶上来的，很难吃，但重油重盐加上重麻辣的口味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嗯，我也喜欢吃四川的火锅。”年轻的销售忐忑的捧了一句。
“吃完后怎么样？”韩处长笑眯眯的看着年轻的销售问道。
吃完后？
年轻的销售把大脑CPU开到最大，快速运转，找寻韩处长话里面的真实涵义。
“吃完了还想吃。”年轻的销售只能干巴巴的回答道。
他的社会阅历还不够，根本摸不清楚韩处长这种大灰狼隐含的意思。
周从文微微一笑，“刚去的时候吃完后，第二天一早肯定拉肚子么。”
“哈哈哈。”韩处长拍手笑道，“对，周教授说得对。肛门那里辣乎乎的，又热又疼。要我说，那面的痔疮手术一定很多。要是以后我退休了，就去蓉城开肛肠医院。”
年轻的销售无语，就这？韩处长在跟自己开车么。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痔疮上去了呢，年轻的销售感觉很茫然，他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碗筷，不敢和韩处长对视，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把这位给惹烦。
“知道为什么会拉肚子么。”韩处长笑问道。
“啊？”年轻的销售彻底迷失了自己。
不是要说药的事儿么，怎么韩处长竟然说到了什么痔疮、拉肚子呢。
1161 酱油泡蛋
刚刚还说给自己一个机会，怎么现在就问起来拉肚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韩处还有别的爱好？在这儿暗示自己什么？
年轻的销售开始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直接问你，你说为什么吃了辣椒之后肛门区会有辛辣的感觉；但你吃了咸的、甜的食物后却没有类似的感觉呢？”
“……”年轻的销售额头冒出的汗水越来越多。
周从文见年轻的销售紧张的一逼，汗水已经打湿板板正正的衬衣，便笑着说道，“因为辣是痛觉，不是味觉。”
“……”
年轻的销售一怔，看了一眼周从文，还是那么的茫然。
“周教授说得对，辣是痛觉，不是味觉。”韩处长悠悠说道，“现在返回去，你再说说五味是什么。”
话题绕了一个圈，最后回归主题。
年轻的销售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
韩处长可要比学校的老师阴损多了，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就为了挑出自己方才话语里的一个错误。
“别想着反驳我，如果你说肛门上有味觉感受器的话，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尝一尝屎的滋味？”韩处长图穷匕见，阴损无比的讥讽道。
肖凯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自然而然的低下头。
他一般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除非实在忍不住。
现在就是那个实在忍不住的情况。
年轻的销售来压钱买单，肖凯也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毕竟他是主管临床的副院长，求他办事的销售多了去了，并不稀罕。
买单，花钱，也要看人脸色，不是想花就能花的出去的。
要是有不想给办事的人买单，肖凯会很不高兴，让冀主任去交涉或者自己去交涉。
好几次……好几次都特别不愉快。
但韩处拒绝的方式是换了一个方式骂人，还是从年轻的销售本身业务的角度出发，骂的他哑口无言。
虽然年轻的销售看上去很无辜，但肖凯一想到不可逆的肾脏损伤，对他的怜悯之情也几乎为零。
所以他干脆低下头，不去看。
“哈哈哈。”周从文笑道，“算了，回去吧小伙子。”
年轻的销售被骂的差点哭了，他强忍着，好像还想说点什么。
“回去翻翻世卫组织的一些资料，和凤鸣泻火丸成分有关的资料。”周从文道，“看完之后你就知道韩处长为什么生气了。不是针对你，韩处做事情很公正，只对事不对人。”
韩处长微笑，周教授做事情还真是圆和。
“先回吧，买单什么的就不用了。”周从文继续说道，“就算是韩处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3天之内能找到相关资料，带到韩处长这儿来，还能要求销售凤鸣泻火丸的话，到时候再说呗。”
年轻的销售看了一眼韩处长，又看了一眼周从文。
“去吧，你要是能找到资料，还认为你是对的，就来找我。”韩处长笑眯眯的说道。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人畜无害，任谁都看不出来刚刚用极为阴损的方式臭骂了年轻的销售一顿。
既然韩处长给了一条活路，年轻的销售也不坚持。
他擦了擦汗，随后站起来，深深的给韩处长鞠了一个躬，刚要走，他回身又给周从文鞠了一个躬。
看着年轻的销售离去的身影，周从文笑道，“韩处长，好段子！”
“我想骂他们很长时间了。”韩处长鄙夷的说道。
“但你的逻辑有一点点小问题。”
“嗯？什么问题。”韩处长惊讶于周从文竟然对自己刚刚骂人的话感兴趣。
可周从文不光是感兴趣，似乎还特别感兴趣。
“准确的说是肛门上没有甜味、咸味的味蕾我记得身体里很多地方都有特殊的感受器血管上都有感受特定味道的感受器。”
“……”
“……”
韩处长和肖凯都是一怔。
周教授说什么呢？
“比如说啊。”周从文促狭一笑，“GW上就有味觉感受器。”
“！！！”
两人错愕莫名。
周从文周教授果然是开车的好手啊，信手拈来就是一个飞起的话题。
这段子肯定在手术台上调戏年轻貌美的器械护士不知道多少次了，他说起来的时候熟练无比，而且看着还很正经，就像是做学术研讨一样。
衣冠禽兽，周从文还真是个衣冠禽兽，韩处长和肖院长心里想到。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周从文皱眉。
“周教授，这种段子和小护士说说就行，但……哈哈哈，别说的太露骨。前段时间文渊在手术台上开车，就被一个刚来的小护士给投诉了。”
韩处长笑吟吟的说道。
“投诉……她……他说什么了？”周从文也很是无奈。
“就是很正常的开车，没说什么太过分的。”韩处长忍不住乐。
“后来呢？”
“我把一众人都叫过来，让文渊给小护士道个歉就算了。现在八零后哦，脾气大的很。”
周从文微微一笑，八零后还叫有脾气？那是你没见过00后的脾气。
“周教授，您这个蛋的梗一定要慎重。要是遇到老护士，大家说说笑笑……哈哈哈。”
“我说的是真的。”周从文也很无奈，耸肩解释了一句。
“啥？”
“是真的。”周从文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翻文献，看到了一篇文章说蛋有味觉。”
“！！！”
确定周从文并没有开车，而是来真的，韩处长和肖凯就像是刚刚的那位年轻的销售一样迷茫。
他，竟然来真的！
“主要是咸味，所以我和寝室的哥几个说了一下。大家都很好奇，本着循证医学的精神，我们试了试酱油泡蛋。”
“……”
周从文开起车，速度那是真快，风嗖嗖的，连韩处长和肖院长这种老司机都跟不上节奏。
从年轻的销售卖凤鸣泻火丸，瞬间说到酱油泡蛋，而且他还很认真的说本着循证医学的精神，竟然要来真的。
要不说扯淡也是要有天赋的。
周教授在扯淡上的天赋，似乎并不比做手术低。
1162 飞车
“还是不信？”周从文看着肖凯和韩处问道。
“信了信了，信了还不行么。。。”韩处长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既然不信……”
“别啊周教授，酱油泡蛋么，您继续讲，倒是蛮有意思的。”韩处长连忙说道。
“没什么意思。”周从文挑眉说道，“我们寝室一共八个人，只有两个‘尝’到了酱油的味道。”
这是一篇刊登于2013年《美国科学院院报》上的文章。
《美国科学院院报》可不是一般的杂志，它在业界与Nature、Sce齐名的顶流，属于被引用次数最多的综合学科文献之一，
具体于这个试验，是周从文的学生们闹的笑话，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现在那群混小子还在初高中，周从文可没什么兴致现在就去找他们，冒充白胡子老爷爷。
“论文？”肖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最近他在和袁清遥做文章，只为了敲死在《柳叶刀》上发表后自己至少能是第二作者。
所以他一听到论文，还是《美国科学院院报》这种高大上的名字的杂志上发表的论文，顿时就来了兴趣。
“嗯，在《美国科学院院报》上的论文里说，蛋上存在有两种可以接收鲜味和甜味的味觉受体。”
“这个……”韩处长诧异，想笑，但却又觉得周从文说的事儿荒谬绝伦。
即便是江湖历练如韩处一样，狡诈老练的像是一只饿了三天三夜的大灰狼，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周从文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也有学者指出仅仅因为男生的蛋上有味觉受体，并不代表就能真正尝到味道。因为上面并不存在可以把信号传递给大脑的味蕾，味觉的受体和味蕾是两个概念，我先指出一下啊，别到时候说我骗人。”
其实不管是韩处长还是肖凯，对受体和味蕾知道的都不多。
生理、病理生理什么的早都还给了大学老师，现在几乎什么都记不住了。
“实际上，味觉的本质是味觉受体通过味觉传导通路传达给大脑，味觉的感受器是味蕾。而味蕾只出现在我们的舌头、上颚和咽喉局部。”
“至于肛周么，肯定不会有就是。”
“哈哈哈，周教授，我听懂了，你说的酱油泡蛋就是开玩笑。”韩处长终于知道周从文的意思，哈哈一笑，“要是这么说，身体表面皮肤和内脏也会有很多味觉受体，但是没有味蕾，所以尝不到味道。”
“要是能尝到，估计夏天出汗的时候会被齁死。”肖凯补充道。
“嘿嘿。”周从文笑了笑，“是这个道理。不过呢，我说的不光是开玩笑。”
“还有别的意思？”
“比如有学者发现，研究肠道中的味觉受体有助于揭示肠道消化吸收功能的调控机理。可以为糖尿病、肥胖以及其他饮食相关疾病的治疗提供全新切入点。”
“……”
“……”
好好的开车么，讲个笑话也行啊，怎么周从文的话题又转到糖尿病、肥胖症的治疗研究上去了。
在医院已经很累了，下班还要研究这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周从文。
“蛋上的味觉受体可能和JZ的成活率有关系。”
（注：DOI:10.1at009，正经的学术讨论，涉及线粒体电膜之类的，太过于深，很难短时间解释清楚。木有开车，请手下留情，别算违规封禁本章。）
“！”
这话题，忽而飙车到200迈以上，忽而又正经一下。像是踩了一脚刹车，随后油门被周从文踩到底，一路将要达到第一宇宙速度，飞出地球。
“这有什么用？”
“科学家们闲得无聊，竟然研究的都是这个？”
韩处长和肖凯同时发出疑问。
“男性的避孕药的研究的方向之一啊，要是能根据这个原理继续研究的话，这是一个市场至少以十亿美元计算的蓝海。”周从文道。
韩处长哭笑不得。
周从文周教授这人还真是有趣，从凤鸣泻火丸一路八卦到男性避孕药。而且酱油泡蛋这种话题扩展开的讨论……
说的韩处长都想赶紧回来，试一试酱油泡蛋是不是能感受到咸味儿。
这种话题的心理暗示极强，韩处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不过这种不正经的念头只是一闪即逝，今天要和周从文说什么，韩处长一直记得。
他瞥了一眼肖凯，见周从文不在意，也知道这位大管家的地位，便说道，“周教授，今天的工作跟您汇报一下。”
“别客气，不用一直说。”周从文道，“抓紧时间把机器进来，楚院士好在我们这面开展工作。”
“总是要跟您汇报的么，我……”
“那就简单点，设备估计多久能进来？”周从文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催着那面，争取20天能进来。”韩处长拍着胸脯打包票，“另外腔镜室也需要改造，至少要有一个带铅板的房间。”
“嗯，那就辛苦了。”周从文轻飘飘的给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不都是应该的么。”韩处长道，“工程方面我直接找老兄弟们，现在很多老兄弟都投身房地产，手下有施工队，材料都是现成的，直接拉过来就行。”
“陈院长那面呢？”
“陈院长肯定是支持，我问过。”韩处长道，“内镜室这两天把预约的患者都做完，就停业2-3周，您放心，肯定用最快的时间完成任务。”
周从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两个院士工作站，两个！”韩处长胖乎乎的手指头竖起来，像是在比划一个成功的手势，“周教授，您来之后啊，咱们二院的成绩嗖嗖往上飞。”
“还要看楚院士的意思。”周从文淡淡说道，“其实建立院士工作站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把工作开展下去。”
“魔都那么远，楚院士想要长期在这面根本不可能。院士工作站的建立主要是为了播种，韩处长，你可要看好，别种子撒下去，来年什么都长不出来。”
“要是那样的话，院士工作站的建立还有什么意义呢。”
1163 有些事不能细想
说起开展工作，三人一边吃，一边聊，韩处长对这件事也很上心。
不喝酒，吃饭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吃饱。。。
“周教授，您要是有时间，咱去现场看看？”韩处长发出邀请。
周从文看了一眼时间，点点头，“去看看也好，总要心里有数。”
内镜室什么样，哪个房间可以改造，哪些不能动，这些建筑方心里有数的可能性比较小。
周从文决定还是去看一眼，以免韩处长这面做无用功。
真要是机器安装上发现不行，那乐子就大了。
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几百上千万买的设备还没等用就发现不能用，因为漏放射线，对周围有巨大的“污染”。
类似的“笑话”其实并不罕见。
“哦，对了周教授。”韩处长想起什么。
“怎么了？”
“前几天住院部发生了一件挺诡异的事儿。”韩处长说道，“咱们胸痛中心上面不是肾内科的病房么，有一天住院总去小超市买一桶方便面，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患者穿着半身病号服在闲逛。”
周从文静静的听着。
到现在为止，韩处长的描述还很正常。
状态稍微好一点的患者在病房闲逛，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是韩处既然都说了，肯定有怪异的地方。
“肾内科的老总见患者走路有些不稳，担心摔倒，就上去问了一句是哪个科室的患者。回答说，是咱胸痛中心的。”
“嗯？”周从文有些疑惑。
“她劝患者早点回去，又问了一下床号。然后第二天遇到沈浪，和沈浪说了这事儿。”
“结果呢？”周从文没有因为沈浪得到大家的认可而开心，追问道。
胸痛中心的患者症状都很重，大半夜的在外面溜达，这属于管理不善。
要是一个心梗发作，患者死在走廊里怎么办。
虽然医生、护士没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利，可那是患者没事的情况下。如果有事，什么限制人身自由都不存在，黑锅必然是管床医生和值班护士背。
听到这里周从文略有些生气。
最关键的是，沈浪竟然没和自己说这事儿！
“沈浪说……”
肖凯一下子想起来，见韩处长没有继续往下说，便接着说道，“我也听沈浪说了，他的意思是那个患者当天正在抢救，下了病危。晚上12点，沈浪和藤菲藤主任一起做的手术。”
“现在呢？”周从文问道。
“没什么事儿了，患者应该是昨天转到循环内科，再治几天就行。”
“emmmm……”周从文沉吟。
“沈浪和肾内科的老总核对了一下患者的样子，他担心是肾内科的老总记错了床号。结果描述和事实基本一样，然后沈浪又拉着肾内科的老总去病床前看了一眼患者，差点没把那位老总给吓死。”
肖凯摇了摇头。
“医院里这种事儿多了，别在意，没事。”周从文也没明确的解释，知道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在意。
“呵呵。”
韩处长笑了笑。
他也知道类似的事情根本没有解释，很多都是以讹传讹。
虽然沈浪这个喜欢八卦的货色几乎核对到没有破绽，但总不能用鬼神之说来解释吧。
“我去年在912做了一台新生儿的手术，出生1天。”周从文道。
肖凯和韩处长都竖起耳朵听周从文到底要说什么。
“做了手术，晚上我没走，留在新生儿重症里看护术后的小患者。”周从文道，“半夜没事，和值班护士闲聊，她们说912的儿科有一个传说。”
“传说……”
“是口口相传的意思。”周从文说着，忽然一顿，咧嘴笑道，“别理解错，是正经的口口相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一句后肖凯和韩处长都想到了周从文这是在开车。
“说是有一个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夜班护士和家里说了几句，家里人也不管，就顾着自己睡。”
“然后护士就去问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孩子说，在和小朋友玩捉迷藏。”
“……”
听周从文讲完，韩处长和肖凯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要是港片里，这就是妥妥要见鬼的节奏。
下一秒，可能走廊的日光灯就要开始闪烁，然后耳边传来瘆人声音。
“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别想。”周从文笑道，“想多了不长个。”
“哈哈哈，周教授，您可真会开玩笑。”韩处长笑道。
“医院里这类事儿很多，都没法想。对了，传说江海市三院是建在乱坟岗上的。”
“江海市还有乱坟岗呢？”韩处一怔，随后道，“建市之前那面就是荒地。”
“我听沈浪说，他还琢磨当年成吉思汗的陵墓是不是就在我们江海市下面。”
“沈浪怎么一点正经的都没有，就江海市集团公司打油的钻头数量，估计要是真的，成吉思汗的棺材板早都按不住了。”
想起沈浪种种八卦的样子，周从文微微一笑。
这货最近还算是认真，成长也很快，但就是八卦的毛病一直没改掉，估计一辈子都改不掉。
周从文说了一个偏冷的笑话，韩处说的那件事就此揭过。
来到医院，下车后三人进入门诊，来到内镜室门口。
韩处一早打过电话，他本来想让消化内科的老总来开门，但那面说里面还在忙，正好省事儿了。
进了内镜室，周从文的鼻翼动了动，他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儿。
韩处问道，“周教授，您怎么了？”
“好像有抢救，话说咱们内镜室治疗胃底静脉曲张，水平怎么样？”
“还行。”韩处长道，“找到出血点，看看怎么止血。我听说帝都、魔都现在都用套扎闭出血点，楚院士套扎的手术做的相当好。”
“哦？韩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周从文笑道。
“还不是陈院长和一院的林院长之间的恩怨么。”韩处一五一十的说道，“陈院长憋着一口气，就想在业务量上超越医大一，但人家是老大哥，哪那么容易。”
1164 找不到出血点的呕血（盟主百里彤雲加更×5）
“陈院长的路子还是对的，而且运气不错。”周从文点评了一句。。。
“嘿嘿。”韩处知道周从文说的是什么，接连两个院士工作站落地，光是这件事就足够陈院长在省城医疗圈里显摆的。
而且周从文周教授的目标还不仅仅是个名号，更重要的是干出业绩。
就像是股市里的股票一样，吹牛逼是一回事，但要是真有业绩支撑的话可美得很，到时候陈院长那面肯定扬眉吐气就是。
“周教授，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除了三腔二囊管压迫，用正肾冰盐水之外，现在多了胃镜套扎治疗，一年能少死很多人。”
说到这个，周从文想起一件事。
“中医大徐克老师那面治疗过一个肝癌的患者。”周从文八卦道，“患者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有门脉癌栓。”
“都门脉癌栓了，那还有治么？”
听周从文这么描述，肖凯与韩处长都知道患者应该必死无疑。
门脉癌栓，这玩意一旦出现，外科手术是没法治疗了。
而且随着门脉癌栓的生长，门脉高压会进一步增加，可能患者都熬不到肿瘤扩散，就会呕血身亡。
“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准备试探着做一次手术看看患者敏感不敏感。结果术后2周复查CT发现患者很幸运，门脉癌栓也因为介入手术的作用而缩小。”
“厉害！”
“就是运气好，介入手术对门脉癌栓有作用的比例不太高，只能说是试一试。”周从文道，“经过三次手术，患者肝脏内、门脉里的肿瘤全部消失，这个治疗效果是医生都没想到的。”
“周教授，这样算痊愈么？”
肖凯不懂介入治疗肝癌，白水市中心医院还没开展这个项目。
周从文说的神乎其神，仿佛癌症能治愈了似的。
“不算。”周从文笑道，“想什么呢，肖院长。患者的情况只能说是暂时控制住，最长的可能1-2年内不会复发，但再长就不好说了。”
“原来是这样。”
“但至少患者的生存寿命能增加五年左右，这也算是一个大好事。”周从文继续讲到，“当时医生把好消息告诉患者，患者乐的眼睛都睁不开。”
“死里逃生，难免。”
“是啊，之前三十天到四十天住院一次，检查、手术。现在患者复查的时间改成3-6个月，的确是一件好事。”
“后来呢？”
“可是不到一周，患者因为呕血住院。经过急诊抢救，抢救无效，住院一天后临床死亡。”
“呃……”
“原来是患者知道自己的癌症暂时被压制住，所以开始打麻将、嗑瓜子。胃底静脉曲张么，禁止吃生冷硬的食物，瓜子虽然小，但也算是硬物。”
“事后估计，患者是因为瓜子的尖儿还没被消化，随着胃蠕动来到胃底的位置，一个巧劲儿划破了胃底曲张的静脉。”
“这……这可真是命了。”肖凯无奈的说道。
癌症这一关都暂时过去了，却没想到吃个瓜子就死了，到哪去说理。
要说这人呐，都是命。
周从文一边八卦，一边顺着血腥味道习惯性来到内镜的手术室里。
这里对无菌操作的要求并不严格，因为胃肠镜本身是有菌的，类似于肛肠科的手术。
说手术室，其实和无菌手术还是有一些区别。
但医大二院的内镜室是新建的，感应门，周从文见护士急匆匆的跑出来，估计是取血，侧身让路。
血腥味道很浓，周从文皱眉走了进去。
虽然周从文打心底极度厌恶急诊，但遇到了还是下意识的去看一眼。
胃镜电视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胃底影像。
和周从文之前猜测的不一样，患者没有胃底静脉曲张，胃里也没有多少存血，看着没事儿。
“呕了多少血？”
“300ml左右。”正在做胃镜的医生随口回答道。
他很明显有些焦躁，语气并不如何善。
“小贾教授，找到出血点了么？”韩处长沉声问道。
正在做手术的医生一怔，连忙回头，看见韩处长的一瞬间她身子哆嗦了一下。
周从文心里觉得好笑，临床医生看见韩处长这么一位强势的医务处长，还真是畏之如虎。
“韩处，您怎么来了。”贾教授连忙问道。
“哦，来看看。找到出血点了么？”
韩处又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没找到，我一点点的翻，都没找到问题出在哪。”贾教授解释道。
“我看看吧。”周从文笑道，“方便么？”
贾教授看见是周从文，心中一怔，心想这是胃镜，他应该不懂吧。
但有韩处在，贾教授也没说话，再加上自己实在没什么办法，便没有拒绝。
周从文去简单洗了洗手，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操作。
患者还在缓慢的呕着血，但咽部、食管、贲门、胃底、胃体都没见有明确的出血点。
贾教授见周从文并不是生手，检查的仔细之处比自己强很多，熟练且老辣，也就放了心。但转念之间更多的是好奇，周教授还真是什么都行，什么都能来。
“周教授，是不是也没找出来问题？”贾教授问道。
周从文点了点头，随后把胃管拔出来。
“扶患者坐起来，有头灯么？”周从文问道。
“头灯？”贾教授一怔。
周从文听贾教授这么问，知道内镜室里必然没有，便摘掉无菌手套，开始对灯。
“别紧张，可能灯光有点晃眼睛，你忍着点。”
患者呜噜呜噜的说着话，含糊不清，但周从文勉强能听懂。患者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的表情，明显被吓的够呛。
“上消化道已经都看过了，没事儿。”周从文道，“现在我看看你的口腔和鼻腔。”
呃……口腔？
贾教授开始一怔，随后醒悟，但马上又皱眉问道，“周教授，口腔不会出这么多血吧。”
“哦？”
“患者的胃里有积血，要是口腔的话……”
“胃里不是没看见么，那就往上继续查着看。”周从文过微微一笑，“要不然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不是。”
1165 你就告诉我牙花子出血？
口腔出血，量大到一口一口的往出呕，这个想法有些离奇。
但上消化道的确包括口腔，只是临床上有口外口内、正畸等等分科。。。
只是平时大家说的上消化道出血并不包括口腔。
肖凯心里好奇，想要凑近看看周从文检查口腔的情况。
虽然多年临床经验告诉他可能性不大，但毕竟是周从文说的，肖凯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事儿——靠谱。
往前凑，一个“球”却忽然挡在前面。
“周教授，里面好像真的有出血。”
韩处长垫着脚尖也没到周从文的耳朵根，但他很用力的往里面看着，积极的一逼，仿佛是周从文带的实习生一样。
肖凯的心情有点复杂，捧哏这活竟然还有人抢，而且还是堂堂的、人见人畏的医务处长。
在来医大二院之前，肖凯就询问过在这面进修的医生、护士，自己需要注意什么。
所有人说了很多话，但共同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小心医务处的人，尤其是韩处长。
没想到，韩处长对自己的威胁竟然是捧哏，肖凯哭笑不得。
“嗯，找口外会诊吧。”周从文一只手拖着患者的下颌，一只手拿着镊子、脱脂棉球擦拭患者口腔，看见了出血的位置后说道。
“呃……真是口腔的事儿？”贾教授还有些不解。
“一根小血管在出血，看样子自己止不住。”周从文松开患者的手，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放心。就是……牙花子出血。”
患者也很茫然。
他明白牙花子出血这种浅显易懂的“土话”，但折腾了一晚上，就告诉自己这个？
裤子都准备脱了上手术、急诊抢救，甚至患者心里连墓地在哪都想了好多遍，最后等来的竟然是牙花子出血。
“是口腔的事儿，叫口外来缝一针就可以。”周从文第二次摘掉无菌手套，叮嘱贾教授，“缝完后观察一下患者的状态，要是还有出血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来看看。”
贾教授觉得周从文的叮嘱有些多余，但随即便听到韩处长的回答。
“周教授，您可是太认真负责了。”
“……”贾教授剩下所有的腹诽都烟消云散。
对韩处长的畏惧在无声的告诉她，一定不能说周从文的坏话，哪怕是在心里。
“我知道，周教授，要是有问题还得麻烦您。”贾教授很知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客气。”周从文转身就走，似乎并没有多交流的想法。
韩处长跟在周从文的身后，“周教授，要不说还得是您的临床经验丰富。上消化道出血看一眼口腔，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
“见过，有个印象，下次会下意识的瞄一眼。”周从文道，“韩处，看一眼内镜室的结构，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三人转了一圈，周从文对建筑结构没有特别的了解，这让韩处长放了心。但周从文还是提出几点原则性的意见，并且选定了一个位置。
“我去科里看一眼。”周从文和韩处长说道。
“周教授，我听说您医疗组里的医生基本都九点左右才下班？”
“嗯，活多，还要干的细致一点，没办法。”周从文道，“去看一眼，请大家吃顿宵夜。”
韩处长没走，而是跟在周从文身边，有说有笑的上楼。
肖凯默默的跟在后面，琢磨着韩处长这个人。
“我特么死还不行么！”
电梯门刚打开，信号刚有，韩处长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
而周从文的手机也响起，此起彼伏，有些慌乱。
周从文笑了笑，拿起手机，见是刘伟便接通电话，“老刘，一起吃饭。”
“*……*&￥%&……”
刘伟的声音压的极低，像是蚊子叫一样，即便是周从文都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大点声。”
旁边韩处提高音量说出周从文想说的话。
周从文挠头，他左手和韩处摆了摆，做了一个手势，随后拿着手机来到防火通道。
“老刘，你说什么？”
“从文，出事了，你在哪。”刘伟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周从文勉强听清楚。
“我在科室门口，你在哪。”
“我在手术室，你来一趟。”
刘伟似乎魂不守舍，和周从文说话的方式略有不同。
“好。”周从文皱眉，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麻醉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儿，暂时还不知道。周从文瞥了一眼视野右上角，系统面板安安静静，没有颁布任务。
希望别是气体栓塞什么的，周从文现在一想到挠头的大抢救，心前区憋闷，放射性疼痛，身体里的多巴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就连线粒体都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提供能量支持。
唉，周从文叹了口气，随后大步走出防火通道。
“韩处。”
“周教授。”
周从文和韩处长不约而同的说道。
“我去手术室有点事……”
两人说的话又一模一样。
周从文知道，肯定出大事儿了，要不然韩处长绝对不会接到来自手术室的电话。
一般下不来台，先找人救台。
电话第一时间打到医务处长这里，意味着什么周从文很清楚。
“您也接到电话了？”韩处长一怔。
“老刘估计回去也没意思，留在科里学习来着。”周从文解释了一句，便和韩处长一起上了电梯。
“韩处，你那有什么消息？”周从文问道。
“那面没说，支支吾吾的，说是我来看一眼就知道。”韩处长略有不满的说道。
但不满只是不满，该去看看还是要去的。
周从文凝神，把两段事情对了一下，觉得不对劲。
手术失误，不会直接找医务处，更不会第一时间和临床医生认知中的阎王一般的韩处说。
这个点，打扰韩处，那不是找死么。
而说事儿的人支支吾吾，还让韩处长上来看看就知道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从文虽然临床经验丰富，但一时之间也略有些茫然。
满心好奇，两人来到手术室外。
一名麻醉医生见周从文和韩处长从电梯里走下来，一溜小跑到韩处长耳边开始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