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5 所谓医德
“这么多？”楚云天惊讶。
“有冷门么，而且我的运气向来都不错。。。”周从文笑着说道。
见大家不说话，周从文道，“其实吧，刚步入社会的时候谁还没一腔子热血呢。比如说我有一个同学，去了南方的一个企业医院。”
听周从文开始八卦，众人假装认真听，但满脑子都是周从文中了一个亿大奖的事儿。
难怪据说周从文从来不在临床挣钱，他手下的小医生每天要工作到晚上十点，第二天继续上班，毫无怨言。
人家不缺钱，把下面人喂得饱饱的，所以医疗组的成员都能像住院总一样任劳任怨的干活。
换其他医疗组，只要这么干，最多一个月就得散架，这是有无数前车之鉴的。
不缺钱……真特么让人羡慕，而且周从文那就我挣的钱都是交过税的，说出来能把所有人砸个跟头。
就连陈院长看周从文的表情都有些变化。
他想的肯定和临床主任们不一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周从文牛逼啊，他手里握着核武器，再加上他家老板——黄老背书，不管是和谁单挑，甚至群殴都不会输。
就算是自己，把周从文惹急了，人家一个实名举报，黄老一运作，哪怕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别人用不出来这招，就像是楚院士说的一样，有些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是潜规则，是无声的补偿。
可周从文呢，不缺钱这三个字的确就是最好用的核武器。
陈院长的眼睛渐渐眯起来，瞳孔缩小，死死的看着周从文。
周从文似乎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变化，继续八卦，“我同学在急诊，他那面经常有需要手法复位的患者，比如说下巴掉了之类的。”
“刚上班的时候都是先复位再交钱，我同学也想，这种事儿么肯定是急诊急救。钱不钱的，不重要。”
“结果逃费的人多，主任还总是因为这事儿说他，护士也经常说小话，意思是影像了大家的收入。南方比咱们要早了一些，我估计再过三五年咱们也得这么经营。”
“上班一年，我同学也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奖金始终都上不来。而且每个月工作时间……一年大概在6000小时左右。正常么，一个月168小时，一年2016小时，他一年干出别人三年的活。”
“干得多挣得少，只要是个人心里面肯定有疙瘩。最关键的是有一次一个患者没带钱，又要打破伤风，他给垫了钱。患者千恩万谢，还问了我同学下次上班的时间，说是要来还钱。”
“结果呢？”楚云天“傻乎乎”的问道。
其他人都知道结果，认为周从文的这个同学还真是脑壳有包。问这个问题的楚云天，脑壳也有包。
“肯定没来么。上班一年，给患者垫付的费用就有好几百，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我同学就对医德这两个字有些怀疑，于是他就做了一个实验。”
“实验？”陈院长和楚院士都愣了一下。
急诊科的医生做实验？
而且以周从文的年纪来讲，他同学应该也是三年级新生，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至少是2年前。
这种年轻医生都被扔去急诊，可见医院的破烂。
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能做什么实验。
“他找了一个本，记下来一年之内自己先处置、再收费的患者数，然后看看逃费的人多不多。”周从文微微一笑，“他想了，要是低于50%，自己就不改变，要是高于50%，就去他妈的。”
除了楚云天外，众人面露苦笑。
“一年下来，逃费率是72%。”周从文耸了耸肩，“要是单纯掉下巴、肩关节脱位什么的只卖手腕子还行，了不起算是自己辛苦点，无所谓。”
“可是还有很多需要缝一针的患者，缝完后连破伤风都不打就逃费走了。”
“这种事儿太多，以至于我同学心灰意懒，现在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
“切开包也要钱，麻醉药也要钱，最后都只能从他自己手里往出花钱，这种事儿啊，还真是……”
听着周从文的话，众人都觉得他的同学脑子有问题。
“要是需要自己掏钱，就为了医德两个字，我觉得还是算了。”周从文把话拉回来，“其实吧，几乎所有人都是欺软怕硬。为什么没人问凭啥医院的东西非要收费呢？
其实医生最想的是什么都不要钱，来了就看病，该做检查做检查，该做手术做手术，该用药用药。”
“结果现在，治着病还要考虑患者的经济情况。真是很挠头，心累，累的想放弃。”
“客观环境在这儿，正常拨款连工资都发不下来，这是自带干粮也要有医德。”
“但临床么，基本都会这么做，无良的医生还是少。”周从文话锋一转，“可不给钱，又要吆喝，就比较烦了。”
“周教授……”陈院长知道周从文说的都是实情，他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烦这种吆喝，都不要多，按照国家规定足额拨款就行。可是钱不到位，让医生天天喝西北风么？
真要是喝西北风，这个行业估计也就快黄了。
道理是道理，实际是实际，谁还不拖家带口的得过日子。
就像是周从文说的，一年工作6000小时，这种骇人听闻的数字根本没人在意。
即便是医生群体似乎也并不在意，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在临床上血拼。其实是在意也没有用，不满的声音很早就有，却根本没人听到。
即便是听到，也没人在意。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不是应该的么？
“沈浪给我讲过一个笑话，其实挺有意思的。”周从文笑着说道。
“沈浪？就是那个给黄老捏肩的小医生？”楚院士问道。
周从文点了点头，看样子沈浪早已经名声在外，给自家老板捏个肩膀，就有这么大的好处，周从文心生得意。
“沈浪不是写网络小说么。”
“什么小说？”楚院士一怔，“是在十月发表还是收获上发表？”
1196 问心无愧
“都不是，是大家凭着爱好，写完了在网络上发表的那种。”
“哦，就是写着玩的。。。”楚院士道。
“差不多。”周从文道，“其中有一部分是网络要屏蔽的，就像是贾平凹写的废都里口口口的那些事儿。”
众人微笑。
类似的话题酒桌上经常说，要是有两个听到后就面红耳赤的姑娘，有些人会更开心。
周教授毕竟是外科出身，说着说着就开车，这都是手术做多了养成的习惯，陈院长心里想到。
外科的那帮老色批，手术做的是好，但讲荤段子的技术比手术还要。
“沈浪说，他一直追一个作者的作品，前段时间那人结婚了。但结婚后发现事实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根本没办法写下去，于是……”
“……”
“……”
众人一愣，随后哄堂大笑。
周从文讲的这个小事儿其实蛮有意思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才能天马行空的去想象，怎么刺激怎么来。
可一旦知道事实真相后，就根本写不出来从前那种激情澎湃的文章。
要不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沈浪说的那个作者，在看清楚了生活的真相之后，直接灵感枯竭。
结婚后反而写不出来要被禁的那种小文章，反倒是单身凭借想象写出来的东西能爆红网络，这事儿到哪说理去。
“要我说，医德什么的都是废话，大家都改成6000小时每年的工作时间，自然就知道了。”周从文道，“这不是发牢骚，刚刚结束的那事儿，媒体把医疗行业一顿夸，就像是医生护士都是神仙，不用吃饭一样。”
“没办法。”楚院士笑道，“周教授，你怎么也一顿子牢骚。”
周从文心想，你是不知道以后医患纠纷2.0、3.0年代有多残酷。
“其实吧，周教授说的也有失偏颇。”楚院士道，“前段时间我去帝都，主管部门收到了一个患者写的信。”
“什么内容？”周从文似乎猜到了那封信，在后世的某些圈子里，这封信大名鼎鼎。
“一个患者因为风湿免疫的病住院治疗，接诊的医生殚精竭虑把他的病治的七七八八了，最后只剩下脚还略有麻木感这一点。”
“那不是挺好？”陈院长一怔，他原以为是什么医疗纠纷，但听楚院士说的情况，肯定是很牛逼的医院的厉害的医生，要不然风湿免疫类的疾病，怎么可能治的七七八八呢。
再说，只剩下脚略有麻木，这不几乎是痊愈了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患者不这么想。”楚院士道，“就像是周教授说的，他也没和医生纠缠，直接上书。”
“怎么写？”其他人来了兴致。
“我说一段，其他的记不清了——治好病要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必须的。但治不好病，也要必须付钱，这个不合理，不公平的不成文的潜规定，再也不能再延续下去了。我们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时代，凡是不合理的规定都要改革。”
“……”
“……”
“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无能？”楚院士哈哈一笑。
“话要是这么说，我家用的冰箱一旦是坏了，是不是能找厂家赔钱呢？”
“三包么，当年也是这么做的。”楚院士笑道。
“可不是这样，不过这个歪理还真是挺有意思。”韩处长含笑说道。
“我当时看见，第一个念头是这人就会抬杠，但后来一想……”
“楚院士，我觉得这就是您想多了。”周从文打断了楚院士的话，笑着说道，“比如说吧，我们看电影，哪怕是肖申克的救赎这类片子都有人说不好看。”
“精神享受和客观物质本身就有不同。”楚院士道。
“呵呵。”周从文笑了，抬杠这方面他从来就不怵谁，“还不是不用承担后果么，谁能保证百分之百。”
类似的事儿，辩经是没用的，周从文也懒得说多，随后道，“广州的钟老，1996年评为工程院院士，我听说他现在还出门诊呢。”
“黄老不也一样。”楚院士微笑，对刚刚周从文以下犯上的说法并不在意。
“可楚院士您知道风评是什么么？”
“风评？”
“钟老的专家号是200块钱，网上有留言——既然是济世为民，为什么要收专家号的钱？难道医德也是专家级别的么？如果不挂专家号就不给看病了么？”
楚院士哪里上过网，即便是上网，也没时间看论坛里各种千奇百怪、群魔乱舞的回复。
这种事儿网上多了去了，言之凿凿。周从文只不过把一个问题扩大一下，马上就变得极为荒谬。
“下面还有人说，他就是想捞钱。”
“哈哈哈。”楚院士被周从文的话逗笑了。
一个院士，要是想挣钱，办法有的是，还用得着出门诊挣那点挂号费？
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不想挣钱，但人家拎着箱子上门，后面还有人背书，自己不能不挣这笔钱。
之所以不想挣，是怕自己留下污点，于是绞尽脑汁的让言语含糊，不给人口舌。
而为了挣那200块钱的专家挂号费……
楚院士听周从文这么说，也很是无奈。
即便不拿各种钱，只是随便去讲学，至少十万起吧，总要比给人看病来钱快。
“所以么，不说我家老板都八十了还在临床第一线。钟老67，现在在一线工作，还被人骂要捞钱。”
楚院士结语。
“凑合着过吧，话说回来，楚院士您问我对医德怎么看，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想法，自己好好活着，多看点患者，争取把全国人均寿命提高1-2年，也就只此而已。
我家老板总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做到这点也算是问心无愧喽。”
楚院士本来想看看周从文的心性，但却没想到被周从文拎着耳朵一顿说教。
真不愧是黄老的学生，连灌输价值观都学了个十足十。
……
……
几公里外，另外一家饭店，几名医大二院的外科主任正在喝酒。
1197 祥林嫂
“老温，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胃肠的耿主任端着酒杯问道。。。
在年轻的时候，他们都是普外科的医生，在一个战壕里工作了十几年。
后来分家，科室越分越细，有了肝胆、胃肠、甲乳之类的分支科室。
分开后两位主任没有竞争，当年的情谊反而历久弥新，所以经常聚一下。
今天是温主任张罗的，但见面后他闷闷不乐，一直在喝闷酒，不像是平时各种段子乱飞。
“别提了。”温主任叹了口气，“你知道楚院士设立院士工作站的事儿么。”
“知道。”耿主任道，“要说咱陈院长……有正事儿！”
他顿了一下，但在座的几个人都知道耿主任原本的意思。
睚眦必报，耿耿于怀之类的词哪怕是在背地里也不能随便说，那毕竟是自己家的大院长。
虽然每个科室主任本后都有人背书，但这种不尊重领导的事儿本身就拿不到桌面上。
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去年楚院士来看了一下，但是没同意，我估计是陈院长又做工作，这才把院士工作站落地的。”另外一人说道，“这回全省两家院士工作站，都在咱医院，医大一的林院长估计要疯。”
“唉，跟这个没关系。”温主任道，“你们知道楚院士来是什么目的么？”
“什么目的？还能什么目的？不是陈院长求来的么。”耿主任疑惑的看着温主任。
“楚院士要从我们肝胆身上咬下来一大块肉。”温主任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略有狰狞，看着相当可怖。
“看你说的，楚院士的确业务精湛，但再怎么说也是内科院士，怎么可能从你们肝胆的业务上插手呢。”耿主任不信，直摇头。
“你知道什么是ERCP手术么。”
几人纷纷摇头，晃荡的像是拨浪鼓。
“对了，我听说最近韩处长一直监督内镜室的改造，就为了给楚院士盖一个满意的术间。”
“这就是什么ER什么P的？”
“嗯。”温主任又叹了口气，把杯中酒一口闷进去。
“那是什么？老温你说说。”有人好奇的问道。
“我们肝胆是真不容易啊，你说说，笑话想要……”温主任又是那套话，什么不光是笑话内科觊觎，连放射科都觊觎肝胆的业务。
“不可能，要说放射分出来的介入，我觉得还是主要以造影为主，说是手术，其实就是个检查，对你们做肝癌切除还是有好处的。”
“我听说魔都的肝胆医院术前都要造影，他们是靠着你们吃饭，不算竞争。”有人笑道，“老温，你是怕肝癌切的不干净，不敢做介入造影吧。”
“怎么可能！”温主任吹胡子鄙夷道，“我的手术水平有多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担心个毛线，胃肠镜那面不可能对你们肝胆有影响，最多就是辅助做检查，放心吧。”
“他们……”温主任犹豫了一下，讲解道，“我开始也不懂，但回去查找资料发现ERCP的技术和我们肝胆胰高度重合。”
“哦？”耿主任来了兴趣，“比如说呢。”
“适应症有胆道梗阻引起的黄疸；临床、实验室或影像学检查支持胰腺或胆道疾患；胰腺疾病：胰腺肿瘤、慢性胰腺炎、胰腺囊肿等等。”
“切。”耿主任鄙夷的说道，“我估计大概率也就是给你们打个下手。做检查么，看清楚了然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送到你们肝胆去做手术。”
温主任愁苦的摇了摇头。
“咱不说别的，一个胆道梗阻，你说说胃肠镜怎么做？把镜子送到胆道里面去？我虽然相信他们能做到，但石头怎么取出来。这不是开玩笑么。”
“而且你们肝胆似乎也不会治吧。”一人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说道，“还不是要和介入科配合，经皮穿刺引流。全身都黄了，你们敢做手术？”
“就是，老温放心，我估计你说的那个什么术式最多也就是胃肠镜或是十二指肠镜看的仔细一点。指望他们能做什么，那就是扯淡了。”
“唉。”温主任变身祥林嫂，唉声叹气、愁苦无比，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楚院士能做不到？开什么玩笑。我在魔都有同学，这几天托人打听，据说楚院士能取石。”
“别扯淡，不信。”耿主任断然说道。
“还是胆囊切除术后肝总管被堵住的患者。”温主任自斟自饮，“说实话，我也不信，但今天楚院士都来了。”
“老温，不是我说你。”耿主任鄙夷道，“这种患者反正你们也不敢做手术，坐在这儿说楚院士和胃肠镜要抢你们的手术，小家子气。”
“老耿，你别忘了人家使的是胃肠镜。”温主任阴森森的说道，“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不犯愁。”
“胃癌能做？肠癌能做？别说咱们医院的胃肠镜，就算是楚院士能做，我特么也不信。他要是敢做，我就敢把瘤子生吃进去。”
“真恶心。”旁边有人见两位有些面红耳赤，便劝解道，“反正老温你也不能做手术，有没有合适的患者送过去让楚院士做一台看看。”
“对呀！”另外一人一拍桌子，“眼见为实，要是做不了，老温你这不是白担心了么。”
温主任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他对反正你们也不能做这句话比较反感，刚想争论，但随后沉默下去。
胆囊切除术后，胆管结石，自己还真就不能做。
如果楚院士会做呢？
虽然对所有人来讲这是一件好事儿，也没抢温主任的患者，可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老温，你有没有合适的患者？”耿主任问道，“我听说陈院长正给楚院士接风呢。要是有的话……”
剩下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我手头没有。”温主任摇了摇头。
胆囊切除术后肝总管结石的患者又不是阑尾炎，每天都能碰到。
“你要是不在意，我问问别人？”耿主任来了好奇的劲儿，征求温主任的意见。
1198 胆道蛔虫
打了一圈电话，几位主任熟悉的医院、科室都没有类似的患者，这也是蛮遗憾的一件事。
“没有。。。”耿主任摊手。
“算了，吃饭。”温主任道。
正说着，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看了一眼，是科室的住院总打来的，两人对视，苦笑。
这么巧，那就不是巧合，肯定是大型车祸，人撞的稀巴烂却又有口气送到了医院，等着上手术。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主任，有个腹部绞痛的患者。”温主任听到住院总汇报病情，“但B超提示胆管里有蛔虫。”
嗯？！
温主任一怔。
“蛔虫这个……我没遇到过，您看怎么办？要不我建议患者……”
“蛔虫？胆管？说说详细病史。”
患者，女性，73岁，因“上腹痛6小时，加重4小时”至医大二院就诊。
患者于6小时前无明显诱因下上腹隐痛不适，不剧，以剑突下为主，自觉腰背部轻度酸胀感，2小时后腹痛加重，阵发性加剧，呈钻顶样痛，伴恶心呕吐，吐为胃内容物，吐后腹痛无缓解。
病情加重，患者家属便急着送患者来医大二急诊。
来之后查了一个急诊腹部平片未见异常，排除肠梗阻。
腹部B超示：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内径8mm，下段可见一直径约3mm平行光带，肝内胆管未见扩张。
诊断比较明确，是胆囊切除术后，胆道蛔虫。
耿主任得到住院总的汇报，也是同一个患者。
腹部疼痛，但最后诊断是胆道蛔虫，这种患者真心不多见。
两位主任相互对视一眼，耿主任挠挠头，“还真是很巧。”
“这个……怕是不好吧。”温主任道。
“有什么不好的，问问呗。”耿主任道，“你有好办法？”
温主任摇头。
“反正也要让患者去上级医院，正好楚院士建了一个院士工作站，请他会诊不是应该的么。”
“正接风呢。”温主任踌躇说道，“楚院士要是不会……他肯定不会。”
说到这里，温主任坚决的摇了摇头。
这特么就是个大坑。
陈院长反反复复的想要和楚院士合作，想要建立院士工作站。老大为的不是治病，而是摆个门脸气气隔壁的院长。
人家楚院士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自己上来就把一个胆道蛔虫的患者“糊”在楚院士的脸上。
这特么是砸场子！
而且还在砸场子的同时左右开弓，顺便抽了陈院长几记耳光。
自己要是真这么做，未来三年之内，等着无数双小鞋穿吧。
为什么只有三年？温主任觉得自己挺不过三年时间就得被陈院长和韩处长逼的远走他乡。
韩处长那张胖乎乎、却又带着一股子阴森可怖气息的脸庞出现在温主任脑海里。
别作死！温主任告诫自己。
“不行，绝对不行。”温主任连连摇头。
“老温，你这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耿主任鄙夷道。
什么贼心贼胆，他就是想撺掇自己往前冲，温主任心里明镜一般。
他没有接耿主任的话，而是给住院总打电话。
“和患者说，大概率是胆道蛔虫，咱们治不了，让患者去帝都。”温主任直接认怂。
……
……
陈院长频频举杯，酒酣耳热。
“铃铃铃~”
陈院长的手机响起。
他和楚院士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接起电话。
“喂。”
“什么？”
“蛔虫？为什么不能治。”
对面说了一大堆话，陈院长渐渐沉默下去。
“你等我电话。”陈院长挂断后，有些踌躇。
“什么患者？”楚院士已经听明白了，但还是问道。
“胆囊切除术后胆道蛔虫，疼的打了两针杜冷丁都没用。我们肝胆外科说没法治，让去帝都。”陈院长问道，“楚院士，您看这病……”
陈院长也知道胆道蛔虫相当棘手，从前都是用外科手术来解决问题。
可患者做过手术，局部黏连的很厉害，外科估计是信心不足，所以才让患者去帝都。
而用药的手段也尝试过，去年出了一件大事，导致现在肝胆不敢再治。
“可以用ERCP试试。”
楚院士没说话，周从文的声音传来。
“嗯？”楚院士一怔，看向周从文。
他的手有点麻。
自己现在的水平自己心里知道，蛔虫不管是死是活，不管有多少，都不是自己能取出来的。
周从文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不是自己人，而且楚云天和周从文之间还有一些恩怨情仇，所以楚院士始终无法放下戒心。
“我喝酒了……”楚院士叹了口气，“要不我问问帝都那面。”
“我没喝，正好楚院士您下午教了我点技术，我可以试试，您在后面看着就行。”周从文道。
“！！！”
楚院士脑子里都是乱码，打了厚厚的马赛克。
周从文这话说的，颠倒是非，却又煞有其事。
自己下午被周从文拎着耳朵教怎么做ERCP手术，但话到了周从文的嘴里就变成了自己教他。
这么给自己面子，周从文到底要做什么？
“ERCP能做？”陈院长吃了一惊，但随即大喜。
“能……能做。”楚院士有些犹豫，但周从文的目光坚定，最后他也好奇，只能咬牙同意周从文的说法。
取蛔虫，似乎难度极大，楚院士越来越好奇，周从文到底在哪学的这些技术。
这小子难不成真的证明了有天授这个说法。
“那我回个信儿。”陈院长笑眯眯的看着楚院士，“那就辛苦楚院士了。”
“不辛苦，我喝了酒不能上台，看周教授的。”楚院士把锅顺手扔给周从文。
周从文却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
一个突如其来的患者，打断了接风宴，联系完患者家属后曲终人散，坐车赶回医大二院。
与此同时，温主任接到陈院长的电话。
手里的电话已经挂断，温主任怔怔的看着桌子发呆。
“老温，是陈院长么？”
“陈院长说什么？”
“对啊，你倒是说话啊。”
温主任犹豫了几秒钟，涩声说道，“楚院士说，手术能做，ERCP就能无损取出胆道蛔虫。”
“！！！”
1199 到处乱钻的蛔虫
“楚院士竟然说可以。”温主任的一头自来卷轻轻飘动，似乎化形了一般，在表达着它们的惊讶。。。
一座主任们都皱眉沉思。
ercp手术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做，他们不懂，甚至连这个简称，记住的人都没有。
可温主任亲口说的——那面应该可以无损取虫。
“温主任，确定是取出的取，不是驱虫，驱赶的驱？”一名主任疑惑的问道。
“嗯，说是可以……嗯？你说的有道理啊。”温主任诧异的说道，“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你们要是遇到类似的患者怎么办？要是患者不同意去帝都的话。”一人问道。
以前肝胆外科是治疗胆道蛔虫的，但去年出了点事儿，大家讳莫如深，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细节。
“解痉止痛，早期要做驱虫抗感染。一般来讲都会用用阿托品加杜冷丁，驱虫可以用阿苯咪唑或甲苯达唑口服。”温主任说道，“可是这个患者用杜冷丁的效果不好，估计虫子比较大，感染也很严重，不敢留。”
“这么说阿苯咪唑或甲苯达唑口服有驱虫的效果。”那名主任问道。
“是。”温主任点了点头。
“那就有可能是听错了，真的是驱赶的驱，而不是取出来的取。”那名主任说道，“外科手术呢？怎么做。”
“相当难做。”温主任依旧愁苦的摇了摇头，“光是抗感染、解痉镇痛、驱虫内科用药有时候都会出事。”
“哦？出什么事儿？虫子在胆管里不就是……”
“哪有那么简单。”温主任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耿主任。
耿主任叹了口气，“去年有个患者也是一样的病情，胆管里有蛔虫，剧烈的腹部疼痛。”
“入院后给予禁食，山莨菪碱、哌替啶解痉止痛，抗炎补液对症治疗后腹痛好转。”
“患者腹痛反复发作，予解痉止痛，药物驱虫后好转。”
“入院第4天，患者再次出现腹痛，较剧，查血淀粉酶1201u/l。腹部平片示中上腹小肠扩张充气，可有不典型液平面存在，膈下未见明显游离气体，予解痉止痛后腹痛无明显好转。”
“嗯？加重了？还是说蛔虫在体内游走，出现新问题了呢。”那名主任一头问号。
虽然心里很是怀疑，可这是去年出的那次大事儿，他不能不信。
“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温主任站起来穿衣服去买单。
耿主任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这个患者住在肝胆，出现腹部疼痛后老温给我打电话，我去查体。”
“查体的时候看见患者表情痛苦，中下腹膨，扣诊呈鼓音，肠鸣音亢进，双下腹有压痛和反跳痛。
右下腹穿刺未抽出渗液，我让查了一个腹部ct，诊断为肠梗阻。
当时也没犹豫，下午急行剖腹探查术，术中见部分回肠被束带压迫，肠壁淤血，做了肠粘连松解术。”
“我去！！！”几名不是搞这个的主任都一脸懵逼。
“怎么来的？”
“是虫子的事儿么？”
“我估计是，蛔虫……我听说最长的有一米多。”
“一米多……没那么夸张。”耿主任谨慎说道，“术后第四天，患者排便便出来两条10cm左右的蛔虫。我当时研究了半天，一点都没觉得臭。”
“……”一名主任苦笑，“老耿，你可真行，是不是掏大粪掏上瘾了？”
胃肠外科又叫掏大粪的科室，可要比肛肠科惨烈多了。
“别闹，这是研究。”耿主任严肃的说道，“这病很罕见，可一年要见一两次。和我们胃肠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蛔虫在肚子里……属于消化科管么。”
“后来呢？怎么上去的？”
“蛔虫一般寄生在小肠中下段，有乱窜、喜碱厌酸等习性，跟特么蚯蚓似的。”耿主任解释着，恨恨的骂了一句。
“当寄生环境发生变化时，比如胃肠道功能紊乱、饥饿、驱虫不当等，蛔虫可上窜到十二指肠，要是并发oddi括约肌功能失调，有钻顶习性的蛔虫可钻入胆道。”
“啥叫钻顶习性？”
“甲乳科的老顾，就特么是属蛔虫的，见个眼就想钻。”耿主任鄙夷说道。
“哈哈哈。”周围的主任们同时大笑，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这么解释，通俗易懂，瞬间就都明白了蛔虫是怎么到胆道的。
“我估计患者有胃肠功能紊乱。”
“对了，01年有个片子，叫瘦身男女，看了么？”一人问道。
“看了，那个香江的女明星生吞蛔虫，就特么为了减肥。”耿主任道，“我看的时候就想，她生吞蛔虫，虫子肯定奔着幽门钻进去，万一从十二指肠钻到胆管里，那就有意思了。”
“电视么，别当真。”一人道，“老耿，是不是因为去年的患者，你们两个科室的老总才会同时打电话。”
“嗯。”耿主任点了点头，“类似的患者病情危重，而且还有绞窄性疼痛。我回忆了一下，去年底开学会的时候也问了几个其他地市的主任，他们说了一个病例，临床观察不及时，手术做晚了，导致肠坏死，患者没挺几天。”
“……”
这种事儿总是让人心生遗憾。
可这也在所难免。
患者之前诊断的是胆囊蛔虫，谁能想到很快就会出现肠梗阻、肠坏死呢。
“老耿，说的太吓人。”
“我也是被吓坏了，所以和温主任联系，以后有类似的患者我们两个科室要紧密合作。”
说到这里，耿主任忽然一顿，随后苦笑，“如果楚院士能用ercp把蛔虫取出来……那就牛逼了。”
“你觉得能不能。”
“谁知道，人家是工程院院士，能做到哪一步咱能随便猜么。”
话是这么说，但其他人都从耿主任的脸上阅读出来不相信的表情。
的确，从胆管里取出虫子，还不用开刀，这不是开玩笑么。
钻顶，几位主任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名词，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像是会传染一样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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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肝胆的住院总不断汇报那面的进展情况。
楚院士已经到了，看过患者，由周从文亲自做了床旁的彩色B超，确定是蛔虫，而且个头似乎还不小。。。
“温主任，说多长了么？”耿主任问道。
“周教授为什么会做B超？”
两个人的思维角度完全不一样。
他们似乎都有心事，问了一句后不约而同的沉默，又过了几秒钟，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的话，两位主任苦笑。
“你先说。”耿主任努了努嘴。
“周教授为什么会做B超？”
“我哪知道。”耿主任道，“我听血管科的姜主任说，好像周教授在江海市三院的时候就能在透视机下下大架子。那玩意我不知道有多难，但血管科的姜主任那意思好像很难，崇拜的不行。”
“这么厉害。”温主任喃喃的说道。
“虫子有多长？”耿主任更关心这个。
因为一旦虫子长，诱发肠梗阻的几率也就随之更大。
其实驱虫后出现肠梗阻的原因他们也没弄清楚，有可能是驱虫药造成肠道蠕动过快或者是蛔虫死亡前的挣扎。
但无论怎么讲，虫子肯定越小越好。
可是温主任却没回答，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的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温，老温！”耿主任推了他一把。
“啊？”温主任如梦方醒。
“干嘛呢你。”
“我想起一件事。”温主任皱着眉，“前几天科室吃饭，喝多了之后文渊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
“他说有一天……”
说着，温主任一脸神秘兮兮的凑到耿主任耳边，耿主任吓的打了个激灵，酒劲儿马上就醒了，用力推开温主任。
“你干嘛！”
“张主任那事儿你知道吧。”
说起这个，耿主任嘿嘿一笑，“知道，你说老张还不错啊，现在还行呢。可也太牲口了吧，在手术室，反正我是不敢。”
“不说这个。”温主任脸上浮现出笑容，随后说道，“文渊说的很含糊，但我猜测是周从文为了堵他的嘴，当天答应说什么都别问，要是想的话可以教文渊ERCP手术。”
“！！！”
耿主任一怔。
“我觉得周从文会，那小子特么的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什么都会。现在别说见鬼的ERCP手术，说他会生孩子我都得琢磨一下是真是假。”
“真是这么说的？”耿主任一怔。
“我猜的，文渊求着我给个机会。”温主任皱眉说道，“文渊和我关系不错，我琢磨着要是压一下的话……”
“跟你也没关系，没事儿坏人前程。想去学就学呗，要是你有本事你也去，我就不信周从文还能不教你。”
“好！”温主任道，“这活儿我回头再问一下，之前我也不确定，只是猜。好像国内没几家医院进设备，也没开展。”
“真好，我就不想了。”耿主任道。
“人家是胃镜、肠镜，正好是你们的业务范围。”
“十二指肠镜，和我没关系。老温我把话放这儿，不管周从文还是楚院士，要是能用胃镜切瘤子，我就把标本吃喽。”
说着，来到医院，耿主任没回病区，而是跟着温主任赶到肝胆外科。
走廊里护士在打扫卫生，一看就能猜到刚刚的抢救以及患者的挣扎有多惨烈。
“人呢？”温主任进门后便问道。
“去内镜室了。”护士连忙说道，“老总那面在忙，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说是来不及打电话。”
温主任连忙换了衣服，和耿主任一起来到内镜室。
内镜室里一群人，可人虽然多，却没人说话，让温主任心里升起一股子肃穆的感觉。
他连忙一溜小跑过去，尽量控制着脚步声，仿佛声音略大一点就要惊醒沉睡的恶龙似的。
“楚院士，我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助手……”
“没事，我自己就行。”
温主任本来和周从文并不如何熟悉，但最近耳朵里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总是这个年轻人，慢慢的也就熟了。
周从文要自己做手术，做的还不是胸科手术，而是一个见了鬼的胃肠镜手术。
本来温主任对文渊的说法半信半疑，可当他听到周从文的声音后，所有的不解都有了解释。
他，肯定会做什么劳什子的RECP手术！
温主任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没瞬间进入贤者时刻。这也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换十年前，说进也就进了，都不带含糊的。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周从文这个年轻人怎么什么都会？这次要做的还是困扰了温主任很长时间的胆道蛔虫。
这病虽然不常见，但每年都能看见一两个患者。
不管能不能驱虫成功，口服药物起效还是略慢，患者疼的满走廊喊，那种瘆人的叫声给温主任留下很深的印象。
再加上去年赶上一个驱虫后肠梗阻的患者，温主任印象更深。
真要是周从文能无损取出蛔虫，不管死活……死的概率很高，那么就把文渊扔过来。
不说别的，光是学会一个抓胆道里的蛔虫就行，也给自己省心了不是。
温主任跑到近处，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周从文穿着手术衣，正在穿铅衣。
“我跟在里面看。”楚院士一般说，一边也穿铅衣。
“陈院。”温主任小声招呼道。
“怎么才来。”陈院长一身酒气，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呃~~~”
“这病你们不能治？”陈院长道。
“也不是不能治，就是有风险。”温主任想要解释，但说来话长，他想了想，“陈院，我进去学学。”
听温主任这么说，陈院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温主任也好奇，加上最近他一直愁苦被人抢活儿的事儿，心中念念不忘。
但刚才和耿主任在车上说的话却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既然不能避免，要是真行的话，自己科室为什么不能开展这项业务？！
打不过就加入！
想到这里，温主任顾不上忌讳放射线，找了铅衣披上留在ERCP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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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全须全尾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而温主任还在找铅裙。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严密防护，都说X射线是直射线，但谁知道呢。。。
随着门缓缓关闭，温主任感觉浑身不舒服。
这种环境下，真不知道楚院士他们是怎么做手术的。
因为不熟悉，所以温主任找了很久才找到铅裙。
十几斤的重量围在腰上，但不知道是紧张的原因还是手术室里的防具不好用，温主任粘了半天都没粘上。
好不容易粘上铅裙，刚走一步裙子就往下掉。
其实在大外手术室裤子也掉过，但这里是ERCP室，裙子一掉温主任就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好像有无数X光射线穿过身体，已经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似的。
这屋子里……周从文在做手术，楚院士背手站在他身后看手术，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温主任有些苦恼，毕竟他对这面不熟，想穿齐一身的话，着实很困难。
可总不能找楚院士帮自己穿衣服才是吧。
对楚院士要有最基本的尊重，温主任可没那个胆子。
可恶的铅衣，越急越穿不上。
温主任没注意到铅化玻璃后面陈院长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他满脑子都是放射线，满脑子都是要全副武装避免辐射。
对他来讲，ERCP室就跟闹鬼一样恐怖。
好不容易穿上铅裙，温主任急的满身大汗，回头去找铅帽。
“楚院士，您看这个，大概20cm。要是被驱虫药打下去，我估计有40%的概率会出现肠痉挛，您估计呢。”
“我估计还要高。”楚院士很平静的说道，“我做过类似的统计，随着蛔虫的长度增加，出现肠道并发症的概率也成倍的翻。这条虫子大约20cm，那概率就很高了。”
什么？！
温主任一怔。
自己穿个衣服的时间，手术就做完了？
那X光……温主任连忙凑过去看。
周从文手里拿了一柄镊子，镊子上夹着一条肥硕的蛔虫。而蛔虫还或者，它张牙舞爪的，在不断蠕动着。
温主任虽然见多识广，可全须全尾、还不断蠕动的蛔虫他是第一次见。
这……
“周教授，您是……怎么取出来的？”温主任差点没哭出来，声音嘶哑的问道。
该吃的线都吃了，可特么什么都没看见，周从文的手术做的也太快了吧！
“这条虫子还算是懂事，进去之厚直接抓住来的。”周从文微笑说道，“要是碰到不懂事儿，抓壁紧的……”
说到这里，周从文停住，没有继续讲，而是开始收拾术间。
气密铅门缓缓打开，对温主任来讲，脑海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陈院长气呼呼的走进来，恶狠狠瞪了温主任一眼，随后眼睛眯起来，口罩下面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已经顺着口罩的边缘溢了出来。
“楚院士，手术做的是真快啊。您水平就是高，我们小周跟着您看了几天就能做这么难的手术，厉害，厉害。”陈院长说道。
“嗯。”楚院士面色平静，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但心里早就掀起滔天巨浪。
陈院长这么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条蛔虫就像是在他心里面爬似的。
类似的消化内科疾病是楚院士的本职，他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具体到胆管蛔虫，楚院士也有统计数据。至于怎么治疗，会有什么并发症，他一清二楚。
可周从文简简单单的就用RECP手术把蛔虫取出来，全程不过10分钟，简单的一逼。
想到从前那些苦痛挣扎的患者，心急如焚等着驱虫药把虫子杀死的医生，眼前这个驱虫的过程就像是做梦一样。
一条肥肥大大的蛔虫被全须全尾的取出来，只用了10分钟，噩梦便已经结束。
楚院士虽然保持着冷静、从容，但背在身后的手狠狠的握在一起，甲床苍白。
他没想到周从文做ERCP的水平这么高。
虽然周从文说的简单，但楚院士能看出来周从文的手法绝高无比。
“周教授，要是虫子抓不出来怎么办？”楚院士问道。
“看头部在哪。”周从文淡淡说道，“把导管顺过去，然后用电烧刺激蛔虫的尾端，它们有钻顶的本性，会直接钻进导管里。”
“这么做……”
楚院士没说完，话就被周从文打断。
“难度很大，电烧刺激胆管，会有一些副反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用。”
楚院士明白周从文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就是蛔虫？怎么进到胆管里的？”陈院长走进来了一会，才愕然看见还活着的虫子。
周从文做了简单的讲解，随后说道，“在过去，只能抗炎对症治疗，再上驱虫药。楚院士研究的ERCP手术，能完整取出蛔虫，之后所有的并发症都不存在了。”
事实胜于雄辩。
再怎么不相信周从文的话，那条活生生的虫子都可以作证。
“促醒，准备送患者回去吧。”周从文道，“温主任，接下来的治疗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温主任的心很乱。
本来想看看ERCP手术是怎么把虫子取出来的，可没想到自己穿个衣服的时间周从文就变魔术一样把蛔虫给变出来。
这和从前的治疗相比，简直不是一个位面的事儿。
妈的！
既然文渊想学，那就让他来学。
温主任一边露出笑脸，一边盘算着文渊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学会之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权衡利弊，他觉得与其让消化内科搞自己，还不如给文渊，如果他能学得会的话。
宁与外贼，不与家奴的想法温主任很不赞成。
一是技术的确好，变魔术一样解决了从前无法解决的问题。二呢，则是文渊年轻，属于最新的带组教授。
等他翅膀硬，自己早就退休了，没什么大碍的。
一边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温主任一边上下打量周从文。
这个年轻人就像是魔术师一样，出手就解决了从前临床上几乎无解的难题。
有点意思！
“楚院士，ERCP手术还能做什么？”温主任心思一活动，便遏制不住的问道。
1202 最优解
楚院士看了一眼周从文，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便去帮着护士收拾东西，心里有些异样，但表情未变。
周从文可真特么懂事，楚院士心里想到。。。难怪黄老那么喜欢他，或许黄老……的手术已经做不了了，都是周从文完成的？
一个诡异的念头出现在楚院士的脑海里，他随即挥散。
“能做的术式有很多。”楚院士淡淡的解释道，“比如说胆道梗阻引起的黄疸、临床实验室或影像学检查，支持胰腺或者胆道的疾病，包括结石、肿瘤、硬化性胆管炎等。”
楚院士一脸高人的样子，开始讲起来ERCP的适应症。
本身他浸淫消化内科几十年，基础扎实，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很多罕见病上都有足够的数据积累，不是浪得虚名的工程院院士。
ERCP手术是在职业生涯的暮年出现的新技术，楚院士想要取得技术上的突破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在基础上比周从文稍弱。
针对于各种适应症，楚院士讲起来头头是道，众人频频颔首。
院士工作站的建立，在场的人有各自不同的心思，可是在这一刻，几乎全部沉浸在楚院士的讲学中。
适应症虽然有很多，但楚院士讲的详略得当。
有关于胰腺方面的应用讲的比较粗糙，但针对于寄生虫病，他讲的很细致。
“我在12年前，接诊了一个胆道内高回声的患者。当时我给患者一连做了8个B超，每个B超都有新的问题。”楚院士讲着讲着开始举例说明。
“楚院士，咱们去办公室？”陈院长微微躬身，一脸崇敬的问道。
建立院士工作站，陈院长并不在意能获得什么新技术，他要的就是个名号，气死对面的老对手；他要的是借着院士工作站给楚院士一些能拿的上台面的钱，好以后可以占据顶级医疗资源。
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胆道蛔虫的严重程度陈院长虽然不知道，可是他是临床出身，经过几个主任、楚院士的解释，陈院长马上清楚这是一项新突破。
见楚院士有心传帮带一下，心里早已尘封多少年的那股子临床医生的劲儿上来，满满的崇敬与仰慕，世俗的利益暂时不见。
“走吧，我就是随便聊聊。”楚院士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周从文，便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办公室。
“当时每隔1个小时我就亲手做一次B超，每次B超患者的病情都有新的改变。”楚院士继续讲到，“改变虽然很细微，但因为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我清楚。”
“患者胆管里面不是石头，而是寄生虫。”
“也不是今天咱们看见的20cm长的大蛔虫，是那种一公分左右的小虫子。”
“！！！”众人心中惊讶。
楚院士说的简单，可真要用临床辅助检查就能判断出来虫体的大小，人家B超功底到底有多深？！
深不可见！
但没人拍马屁，没人打断楚院士的话语。
“我确定这点后就犯愁喽。”楚院士叹了口气，“患者疼的用头撞墙，只求一死。想想也知道，小虫子在胆管里钻来钻去，那可要比皮肉之痛更甚。”
“我当时没办法，只能求助其他人。甚至……”楚院士说着，摇头笑了笑。
“楚院士，您是不是找到世界最高院所了。”陈院长问道。
“最开始是往上找，梅奥诊所、麻省理工、英国的几家医院、法国的波尔多医疗中心都有我的朋友。”
“……”众人羡慕且肃穆。
这就是底蕴，人家随随便便因为一个患者，求助的亲友电话就打的满世界都是。
“当时很多医生都说可以试一试ERCP技术，但……大家都经历过上一个世纪末，咱们临床是什么条件都清楚。”
“国内压根没这项技术，患者也送不出去，所以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开始往下找。”
“下？”温主任一怔。
“我支援边疆的时候认识当地的一个赤脚医生，祖上是中医，他给了我一个驱虫的方子，配合驱虫药一起用。”
“效果是不错，但……”楚院士说着，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没人说话，办公室里安静的一逼。
驱虫，能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中医，只是稍有了解，对药的把握还是差很多。加上驱虫药，可能药劲儿太大，导致虫子开始到处爬。”
“没办法，只能给患者镇静、镇痛治疗。我给患者做B超监测胆管里的情况，6个小时后胆管内的高密度影渐渐散去，我以为没事儿了。”
“当时我36个小时没合眼，就要了一张加床在患者床边睡了一觉。”
众人听楚院士这么说，顿时肃然起敬。
十几年前，楚院士虽然还不是工程院院士，但人家是全国顶级的公立医院的主任。能在患者身边蜷缩着眯一觉，这份心思让人敬畏。
“不到半个小时，我被一声惨叫惊醒。”楚院士并没有烘托自己的行为，他只是为了讲最后看见的那一幕。
“护士来换点滴，看见患者的鼻子、嘴里有小虫子爬出来，被吓的魂飞魄散。”
“……”
“可能是驱虫药有些猛了，而且那种虫子生命力也忒顽强，钻顶钻出身体。”楚院士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
“现在回想啊，要是当时有ERCP技术，我可以试着慢慢的把虫子一只一只的取出来，也不用患者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针对于胆管寄生虫这个病，ERCP的确好用，比既往所有的办法都要好用。”
听楚院士回忆过去的一个患者，楚云天低着头，心里想的却是当时周从文取蛔虫的手术。
干净，利落，自己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要看看周从文的动作。
可人家经过十二指肠镜逆行上去，看见了一个尾巴，捅了一下就把虫子给抓住，一点点从胆道里“拽”出来。
自己愣是没看见周从文的手术是怎么做的。
这手术，对周从文来讲毫无难度。
父亲说的是，ERCP肯定对胆管寄生虫是最优解，但那么多小虫子，真要一个一个取出来，难比登天。
1203 兄弟医院（六千字大章）
“林院，成了，成了！”
院办主任的电话刚被接起来，兴奋的声音就冲了出来，震的医大一院林院长的耳膜疼。
可林院长并没有气恼，而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同意了？！”林院长几乎是吼的问道。
“波尔多医院原则上同意和我院建立医疗协作关系，而且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也同意将于近期来我院讲学、并且做示范手术。”
林院长的血压瞬间升高，差点没顺着五官七窍呲出去。
“好！”
“林院，咱们还没有相应的设备……”院办主任提醒道。
“没事，我明天就去申请。一边走程序，一边先建着。”
这是打个擦边球，为的是节省时间，林院长的意思院办主任懂。
在2003年，类似的事情很常见，没人认为不对劲儿。
对于在医大一院一言九鼎的林院长的能量而言，这点小事并不算什么。
再说建立ERCP室是正经事儿，林院长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一心为公，别人想要挑理都挑不出什么。
说林院长一心为公，那只是一个幌子，只是客观上推动了省城医疗的发展。
院办主任简直太清楚林院长，他是为了和隔壁的医院掰手腕，为了胸中的那口气。
挂断电话，院办主任一脸兴奋，他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根烟，哆哆嗦嗦的点上。
“主任，你怎么这么开心。”一直跟着办事的科员凑趣问道。
院办主任深深吸了两口烟，吐了去处，缓和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我问你，咱们林院怎么样。”
“业务精湛，目光长远，带领着医大一院乘风破浪，为省城……”
“就咱俩，我问你真实的想法。”院办主任摇了摇头。
兴奋过后就是疲倦，院办主任瞬间进入贤者时刻。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省城与波尔多之间奔波，飞行里程比上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此时兴奋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疲倦。
科员是院办主任一手带起来的，两人还有一层很远的亲戚关系。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试探着说道，“林院挺好的。”
“说实话。”院办主任微微闭上眼睛。
“我觉得林院……林院……”小科员说着，忽然笑了，“林院的位置挺好，但也挺尴尬。”
“继续。”
“咱医大一院，是省里第一的医院，这一点没谁能说句不。林院想要再往上走半步，得等到退休前吧，据我观察。”
院办主任微微点了点头。
“挣钱什么的林院也会想，但坐在那，钱就像是水一样流过来，挡都挡不住。”小科员有些羡慕。
“不过呢，唯一的问题就是要面对医大二陈院长的挑战。陈院长这人啊，还真是睚眦必报，当年他的资历本身就不够，被撵去医大二，他还总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隔壁陈院长的想法就是追上咱们医大一，做梦！”
院办主任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最近几年的数据，已经说明了问题。尤其是今年，统计数据还没出，但你知道医大二黄老建立的那个院士工作站吧。”
“知道。”
“上半年结束，估计他们能做2000台手术！”院办主任闭着眼睛，“全年，打底4000台胸科手术，真是凭借一己之力就扭转了医大一和医大二之间竞争的局面。”
“手术量再多也没什么用，省城的老百姓心里面还是觉得咱医大一好。”
“不。”院办主任道，“咱们心胸外科已经出现颓势，全省的患者奔着医大二去，去找周从文做手术。咱们上个月，胸外科的75张病床的床位周转率比从前掉了70个百分点。”
“那也只是一个科室。”
“很快就会播散开的。”院办主任道，“这是一个渐进的效应，林院因为这事儿每天愁的薅头发。而且一个院士工作站还不算，短时间内魔都的楚院士竟然也在医大二建立了工作站。”
“呃……”
“你还年轻，不懂。”院办主任夹着烟，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烟雾袅袅，出神了半晌才说道，“省里面有体检，你知道吧。”
“知道。”
“往年的体检都在咱们医院，今年省里的意思是去医大二。”
“！！！”
小科员这回被惊到了。
省里各位大佬体检要换地儿！
“体检么，很多项目大家都一样，有特色的项目只有几样，首推的就是胃肠镜检查。”院办主任道，“剩下其他的，都是机器做的，在谁家做检查还能有什么区别。”
“真有问题，看病也是帝都、魔都。”
“胃肠镜，隔壁的陈院长眼睛是真狠啊，直接叨住了楚院士。省办的消息是大家都倾向于找楚院士做检查……不动是不行喽。”
“原本没想到陈院长能挖得动楚院士，谁知道还真让他给办成了。有道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陈院长很是厉害，不佩服不行。”
小科员连连点头，“主任，胃肠镜真的这么重要？”
“胃肠镜不一样，看见小息肉要直接切掉，要不然还得遭二遍罪。”院办主任道，“前年那谁就是发现了一个0.8cm的息肉，咱们医院切不掉，人去帝都后解决的。”
“那时候可以说是全省的技术水平不够，可是隔壁的陈院长就因为这事儿动了心思，直接找无数的关系联系上国内消化内科唯一的院士来医大二院建了院士工作站。”
“这是釜底抽薪，这是指着鼻子骂娘。省里、市里可不管林院长，有院士亲手给做胃肠镜检查，换你你会选在咱医院体检？”
小科员摇头。
这里面的背景故事他真心不知道，没想到隔壁医院的陈院长竟然如此阴狠。
“而且麻醉之后会胡乱说话，你知道吧。所以胃肠镜他们一般不做无痛的，做的话也要少做。
你想，往肛门里塞管子，往嗓子眼里捅管子，这事儿一次也就行了，谁愿意还有第二次。”
“林院长自从知道楚院士要来建院士工作站，真是夜不能寐啊。联系工程院院士，这里面需要的能量太大，咱们林院也很难够到。”
“咱们请不了了么？”小科员疑惑，“正好楚院士来省城，咱们也邀请他来做呗，不是很简单么。”
“业内规矩，建立一个工作站就够了。而且在一个地区，去两家医院做手术、做检查，这玩意又不是会诊，很多事实证明最后会里外不是人，哪怕他是一个院士。”
“嘿嘿，楚院士老奸巨猾的很，怎么可能答应。”
小科员吧嗒吧嗒嘴，这么深的分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很清楚今天也就是主任办妥了一件大事，心情好，所以和自己多说几句。
类似的机会并不多，他知道珍惜。
“主任，要不还得说您厉害。”科员赞道，“我记得听说隔壁医院建什么ER什么室的那天，就是定下来楚院士建院士工作站的那天，林院急得心梗都犯了，差点没住院。”
“林院知道里面的轻重缓急。”院办主任淡淡说道，“没了省里的支持，虽然不会有实质性改变，但隔壁的陈院长可以大会小会的怼着咱林院冷嘲热讽。”
“意气之争哦，真是害死人。”
科员笑道，“还得是您，知道林院想什么，第一时间就联系国外的专家。”
“国内，楚院士就是顶了。水平高低咱不说，光是一个院士的名号就已经足够。”院办主任笑道，“再说，省里的各位大佬知道谁检查做得好，还不是看名头么。”
“是是是。”小科员说道，“那肯定的，别说是医疗圈子外的，换我这个半拉圈子里的人，我都不知道。”
“所以，没法在国内找，只能通过厂家联系国外的专家。”院办主任道，“既然隔壁下手这么狠，那就别怪咱们。”
“波尔多医院的水平怎么样？”小科员问道。
“资料你没看？”
“……”小科员一怔，他还真没来得及看资料。
但幸好院办主任没有继续斥责，而是缓缓说道，“欧洲顶级医院，老欧洲在很多项目上要比美国还强，人家毕竟引领了第一二次工业革命，底子厚实的很。”
“的确哦。”
“的确什么，你回头自己看，什么G8之类的，还不是八国联军侵华的老面孔。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变化。”
“那……”
“不找法国，就得找日本的医院。省里的大佬……与日本有关系的还是要谨慎。
所以与其这样，我宁肯找法国的医生来。人家是世界顶级水准，尤其是在经内镜胰胆管造影这一块上，他们开展的早。”
“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是波尔多医院内镜室的主任，水平堪称世界前五，我早都打听过了。”
“主任，厉害！您简直太厉害了！”科员打心眼里佩服。他竖起右手拇指，赞道。
“小胡，我问你一件事。”
“主任，您说。”
“国内的院士和国外的顶级专家，要是你选，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国外的专家啊。”小科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个回答不是拍领导马屁，而是由心而发。
“嗯，所以面对医大二院的咄咄逼人，只能找国外专家。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牌面足够大，能压得住楚院士。”
“主任，有件事我一直想说。”
“说吧。”院办主任说了那么大一堆话，也有点累了，闭目养神。
“波尔多医院，可能国内知道的不多吧。”小科员有些疑虑的问道。
“不多可以介绍。”院办主任道，“再说，你给我讲讲世界排名前十的医院都有什么。”
“……”小科员结语。
“你都不知道，还期望着领导们知道？甚至他们连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名字都不用知道，只告诉他们这是世界顶级，屈指可数的医生就行。”
“主任，高，实在是高！”
院办主任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我要是当了副院长，你能让我这么省心么？”
小科员听自家主任这么说，顿时激动无比，满脸潮红。
院办主任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你是农村孩子，来到省城无依无靠，咱俩有缘，也算是远房亲戚，我帮你一把，剩下的要看你自己。”
“我知道，主任。”小科员马上站直身子，恭敬回答道。
“给你剖析一下这件事，至于你能领悟多少，要看你自己的本事。”院办主任淡淡说道。
小科员竖起耳朵聆听，比沈浪还要沈浪，堪比雷达。
“向往上走，最简单的是靠投胎。能真心实意帮你，不存一点其他心思的，只有你父母、爷爷奶奶这些血亲。”
“资源丰厚、家境殷实，通过各种渠道，跟你们单位一把手打招呼，记住是一把手！一把手！别的没啥用。”
“这是捷径，但你不适合，说了也没用。”
“剩下的、你能够得上的，就是做到勤请示、勤汇报。咱们医院哪个主任水平最差？”
“icu的张主任。”小科员毫不犹豫的说道。
“呵呵。”院办主任笑了笑，这件事是医大一院里众人皆知的。
“那你说说，咱们这种省内顶级的医院，怎么能让张桂霞一直干下去呢。”
小科员有些迷茫，他心里想的是林院长不懂临床，但这话只要不想作死就不能说。
“你平时有没有仔细看张桂霞张主任，她每周来和林院长汇报多少次工作？”院办主任问道。
“一般一周三四次，我好多个早晨都能看见她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等林院长上班。”小科员道，“可是主任，张桂霞这么做，好像林院很不高兴，我记得有次吃饭的时候院长还骂了几句。”
“骂什么了？”院办主任微笑问道。
“说张桂霞张主任不务正业，有那时间不去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天天请示汇报。说自己是院长，张桂霞难道想让自己当icu主任么？
还说，屁都不懂，给咱医大一丢人。”
“林院是不高兴，很烦，恨不得一脚把张桂霞张主任踹墙上当年画。”院办主任说道，“可是呢，你看结果。”
“张主任去年扶正了。”小科员道。
“对。”院办主任笑了笑，“林院长是很烦她，而且张桂霞没能力，但越是没能力就越是忠心耿耿。”
“……”这话说得，让小科员直接怔住。
院办主任没继续讲的再透彻，而是笑呵呵的往下讲。
这里面的弯弯绕没法说多，今天自己高兴，提携后辈的角度多说几句，能理解到什么程度要看他自己。
“张桂霞的例子在这儿，你可以经常观察一下。你说，她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哭。”
“哈哈哈，对。”院办主任大笑，“说出来都是笑话，可这是真好使。你是老爷们，和张桂霞不一样，用这招要谨慎。一辈子能用三次，还不能跟同一个人用。”
小科员谨慎记下来这一点。
“现在说到重点，有的放矢，精准施策。”
“机关里，要做到的是揣摩上意。揣摩这事儿，要看在什么单位。咱们是医院，属于相对客观的部门，出成绩容易，做错事也相对容易。”
“现在你说，我需要什么？”院办主任轻声问道。
“您需要林院长开心。”小科员直接说道。
院办主任没说话，双手在身前，十指交叉，拇指迅速绕动。
“是……是为了医大一院的发展，一直保持省内领先，达到国内一流。”
“嗯。”院办主任这才点了点头，“一样的话，要看怎么说。”
“我知道了主任。”
“林院长担心的事儿，要努力推动，防患于未然。林院不是不顾手下的那种人，只要工作做的好，自然想什么有什么。”
“这件事，要是换你，你怎么做。”院办主任继续问道。
“……”小科员结语。
他一个年轻人，今天猛然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整个人都有些糊涂，就更别要他说今后要怎么做。
“为省市领导做好保障工作，这是应有的，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业务范围。拿回来就拿回来，那不是什么功绩，只是守住了阵地。”
“我们要做的，或是林院想的，是要狠狠的打医大二一记耳光！”
“一记耳光？”小科员含糊的自言自语。
“院士工作站，医大二瞬间就有了两个，陈院长的运气是真好啊。”院办主任感慨了一句，“和他有个毛线的关系，黄老的工作站建立还不是看在上个世纪末医大二做了全国第一台心脏移植。”
“他和那面熟悉，老人家也不在意院士工作站建在哪，只要耳熟就可以。所以……唉，周从文，周从文。”
院办主任说着说着，开始念叨起来。
“周从文太强，瞬间就拿到世界第一，这个耳光是打不得的。但楚院士的院士工作站就不一样！”
“ERCP技术，楚院士就算是熟练掌握，那才几年的时间。波尔多医院已经开展了二十多年，这就相当于找一个二十多年的主任来压一个刚到临床一两年的小医生。”
“做事情不能冒险，手拿把掐是很重要的。”
“可是，会不会得罪了楚院士？”
“做事情想要两面讨好是不可能的。”院办主任微笑，“再说，只是业务上的事儿，谁能说什么。楚院士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说自己水平不行。”
“再说，魔都距离咱们这儿太远，省里很多大佬都是魔都出身不假，但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不碍事，不碍事。”
院办主任连说了两个不碍事。
“主任，下一步怎么做？”
“医大二院可以找省市电视台做宣传，咱们在这方面的实力更雄厚，还怕他们不成。”院办主任淡淡说道，“现在要做的是找合适的患者，然后铺天盖地的宣传。兄弟医院，就以这个名义去做。”
兄弟医院……小科员是真心领教了主任脸皮之厚，令人发指。
和波尔多医院结成兄弟医院？人家认可么。
但这无疑是个噱头！
“然后找合适的患者，等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来之后，就用最大的力气做文宣。省台那面，我去联系，一定要上全省新闻。”
“好！”小科员浑身充满了力量。
世界顶级医院的顶级医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信任。
而且院里面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进行宣传，和院士工作站相比，兄弟医院这个噱头似乎更引人注意。
“你知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么。”院办主任问道。
“……”小科员沉默。
“看着内镜室的改建，手续这几天抓紧时间跑下来。对了，ERCP室这个名字太别嘴，就叫波尔多手术室。”
“！！！”
“是不是觉得太土气？”院办主任哈哈一笑。
小科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看看省城里，新开发的楼盘叫什么，凯撒城！什么西式洋房。跟特么凯撒有一点关系么？咱们这是兄弟医院之间的尊重，不是虚假宣传，记住了么？”
小科员似乎明白了主任良苦用心，用力点头。
“门面很重要，而且咱做事是用心的，里面兼顾，内外兼修。”
“最近你要辛苦一点，蹲在内镜室看着，要是施工方偷懒，第一时间跟我说，我来解决。”
“好！”
“时间紧，任务重，一定要赶在省里做决定之前请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来一次，宣传打出去。这样的话，才能把隔壁陈院长的如意算盘打碎，让林院开心。”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绕到林院开心上。
小科员没说话，但心里觉得林院还算是有正经事。
类似的事情要是换个没有事业心的领导，怕是第一时间认怂，然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领命而去，见小科员离开，院办主任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灯火阑珊的医院，喃喃说道，“要不要等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来的时候请楚院士一起呢。”
这是打脸的最后一步，等波尔多的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来，请楚院士一起参观手术，看见楚院士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林院长应该特别高兴才是。
但这要得罪一个国内大佬。
权衡利弊，院办主任渐渐想的痴了。
1204 无法拒绝的术式（求月票加更）
三天后。
周从文去机场送楚云天。。。
对于这位上一世的“一世之敌”，周从文早已经释然。
自己带着前世记忆回来，楚云天还是一只幼鸟，和现在的他比较根本没有意义。
而且楚云天似乎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但他却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先和老板“和解”，再来和自己请教手术。
甚至他把楚院士都送了过来。
周从文在上一世可没时间去了解楚云天，但几天的接触下来，觉得这个小子是真不错。
楚云天拒绝了楚院士送行，把他留在ERCP室里继续训练。
“从文，我父亲这面，就辛苦你了。”楚云天站在安检口，看着周从文的眼睛说道。
周从文微微一笑。
“你这种虚伪的优雅，还真是让人很烦啊。”楚云天皱眉，“我知道你能在更衣室里揍宫本博士，脾气糟的一塌糊涂。”
“那不一样。”周从文道，“楚院士的水平很高，缺的是时间。你也知道，他的年纪大了，ERCP技术能达到的水平是有限的。”
楚云天耸了耸肩，他知道周从文说的是事实。
最近几天的“刻苦”训练，楚云天能看见父亲水平在暴涨，也能看出来周从文“倾囊相授”的心思。
但楚云天还是不甘心。
永争第一的心思就像是思想钢印一般，烙在他心里。
“从文，我看了你做的心脏不停跳的换瓣手术，你要小心哦。”楚云天临行之前说道。
“呵呵，今年参加比赛的术式不是这个。”周从文笑了笑，很直白的说道。
“什么？真的？！”楚云天一怔。
胸腔镜下体外循环换瓣手术，已经是自己能达到的极限。
回国后忽然看见周从文能做不停跳的换瓣手术，这让楚云天的三观为之颠覆。
他本来卯足了劲儿准备要苦练不停跳的技术，可周从文竟然说这不是今年参赛的术式！
这事儿之前虽然黄老说过，但没有详细解释，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黄老说错了。
是烟雾弹么？
楚云天有些茫然。
但通过几天的了解，他认知中的周从文清晰了很多——强大、简单。这样的周从文是懒得说谎的，最起码没有任何必要和自己说谎。
“我能问……”
“介入下主动脉瓣置换手术。”周从文直接回答道，“微创是未来的大趋势，创口越小越好，患者恢复越快越好。”
“可是介入……”楚云天说着说着就怔住。
换瓣手术，一直都是心外科最后、最坚固的堡垒。
毕竟不是下支架、也不是破坏血栓，现在临床的认识包括楚云天的认知，这是介入手术根本无法碰触的。
但周从文他！
竟然说要用介入手术换主动脉瓣！
周从文微笑，“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楚云天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要是你，就不参赛了。去比赛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来给我当助手看的清楚。”
楚云天皱眉看着周从文，这人怎么这样！
“有时间回来，等耗材做好，我带你做手术。”周从文道。
“！！！”
楚云天心里的骄傲顿时掀起了逆反心理，恶狠狠的瞪了周从文一眼。
“要是真的感兴趣，明年我回912，你可以来我工作组。”周从文微笑看着楚云天，“不过呢，要从写病历开始。我工作组，也是要论资排辈的。别以为梅奥有什么了不起，病历写不好，我一样把病历夹子摔你脸上。”
“……”
“国内的工作和梅奥不一样，那面人傻钱多，国内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总要先适应一下。要不然……”
“喂！我说过我要回来么？”楚云天真心不知道周从文为什么会如此自信的先入为主设想自己会回来。
“任何一名心胸的术者，看到我的术式后，都无法拒绝。”周从文道。
“……”
楚云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周从文虽然强，但却强不到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的邀请的程度吧。
当年黄老……咳咳，那是自己年幼无知。
楚云天没和周从文争论，他深深的看了周从文一眼，“那我等着看到你精彩的术式。”
“放心。”周从文笑道。
“我父亲，就拜托你了。”楚云天转身走去安检，举起手挥了挥。
……
……
又大半个月后，医大一院波尔多诊室建好，洛朗·法比尤斯定于1天后飞来参加剪彩。
林院长的脸上红光满面，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
在老对手面前扳回一城，甚至碾压对手，一想到这事儿，他的心就飞扬起来。
“林院，您看还有什么疏漏么。”办公室主任在林院长身边小声问道。
“楚院士同意了？”
“嗯。”办公室主任也有些困惑，“我只是想随便问问，没想到楚院士很积极，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我听说后来隔壁的陈院长还拍桌子、摔了茶杯。”
“哈哈哈。”林院长放声大笑。
老对手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这手棋下的绝妙无比。
楚院士肯定是临床思维，能看看世界顶级的术者做手术，一定不会放弃这么一个交流的机会。
但他出现在医大一，本身就是对隔壁医院的一个莫大嘲讽。
嘿！还真是很期待呢。
“患者那面怎么样。”林院长问道。
“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意思……好像有点麻烦。”办公室主任说道，“因为昨天有一个胆囊切除术后的患者出了一点小事，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交流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做这个患者。”
“急诊？”林院长的表情严肃起来。
“算不上，算不上，就是胆囊切除术后出现腹痛、发热、黄疸Charcot三联症等典型梗阻性胆管炎表现，抗感染治疗后症状缓解，CT检查示胆总管末端可疑小结石。”
“有把握么？”
“我感觉是有的，也问了肝胆的梁主任和消化……”
“简单点，他们怎么说。”
“都赞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意见，用ERCP手术解决问题。”
“回去全院会诊，尽可能的把所有意外都考虑到。要是有危险，就稍微缓一缓再说。这台手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林院长道。
1205 慎之又慎
组织全院会诊，林院长很罕见的亲自列席参加。
见大院长亲自来，其他科室主任噤若寒蝉。大家都知道林院长为什么对这个患者如此重视，所以发言也谨慎了很多。
就像是院办主任介绍的那样，患者术后出现腹痛、发热、黄疸Charcot三联症等典型梗阻性胆管炎表现，这是首要症状。
虽然经过抗炎对症治疗后症状有所缓解，但所有人在面对CT影像上那枚结石的时候都很清楚，只有把这个罪魁祸首取出去才行。
要不然不管用什么药，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除非运气特别好，有小概率事件出现结石自己掉下去的可能。
但既然是小概率事件，那必然像是买彩票中大奖一样根本不用去考虑。
而且患者做的是胆囊切除术，术后2天，外科再开刀的可能性也不大，不到万不得已外科还是不好动手。
即便动手，也要面对极大可能出现的术后并发症。
患者的肚子上也不可能按一个拉链，需要就打开，不需要就拉上。
最后与会的内外科主任有一个共同的意见——如果能用微创的方式把胆总管末端可能有问题的小结石取出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
而明天就要来医大一院的洛朗·法比尤斯医生据说是世界上做ERCP手术屈指可数的术者，是取出结石的最优解。
那还用讨论么？外科肯定直接认怂。
与其要面对一个术后可能有无数并发症的患者，还不如见一见微创手术。
事情就这么举手通过，林院长只是略有担心，他问道，“做ERCP手术，危险大不大。”
肝胆外科主任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说道，“正常来讲，ERCP手术能做到很多外科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含含糊糊的，也不是回答林院长的问题。
“比如说呢。”林院长可不好糊弄，他追问道。
肝胆外科主任在此之前还反对什么ERCP手术，但这时候为了甩锅，也顾不上那么多。
他皱眉说道，“林院，您知道前几天隔壁院有个患者，蛔虫逆行进入胆道了么？”
林院长没说话，院办主任轻声说道，“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
肝胆外科主任一下子知道自己错了，哪有问院长的道理，跟院长卖关子，这特么就是自己找死。
更何况是自己术后患者出了事儿，这时候怎么有心情说这些。
他连忙说道，“胆道蛔虫病发生的概率不高，可一旦出现的话会很棘手。我听那面的温主任说，楚院士用了十分钟就把胆道蛔虫给取出来了。”
“术前，患者抱着肚子疼的直打滚。术后，让患者留院观察三天，患者第二天就偷偷溜回家，把隔壁的温主任气的够呛。”
林院长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ERCP手术在某些领域内，的确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肝胆外科主任加了几个定语，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最后肯定了ERCP手术的作用。
“蛔虫的那个患者要是你怎么办？”林院长问道。
“对症治疗，驱虫。咱们医院没发生过，去年二院出了一个事儿。驱虫后蛔虫进入肠道，垂死挣扎的时候导致肠道绞窄，患者差点没死了。”
说着，肝胆外科主任看了一眼林院长的表情。
“而且驱虫也并不是肯定能驱下来，有些时候还要开刀把蛔虫直视下取出来。患者受到的创伤比较大，术后恢复慢。但就这一种情况而言，还是ERCP手术更科学一些。”
“嗯。”林院长得到了基本满意的答复，他颔首说道，“患者现在怎么样？”
“病情暂时控制住了，我考虑胆总管深处的是小结石，如果外科手术的话创伤太大……而且二进宫，患者家属会有意见。”
说完，肝胆外科主任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所有人，肯定的说道，“我建议还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做ERCP手术，逆行取石。这是最理想……”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林院长打断。
“刚做完胆囊切除手术，对ERCP手术有影响么？”
“院长，没影响！”肝胆外科主任毫不犹豫的马上说道，“走的是两条路，不会有任何影响！”
“好吧。”林院长点头，“那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联系一下，还请他明天来之后看一眼患者。对了，一定要慎重，必须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同意手术才行！”
院办主任连连点头，“林院您放心，绝对不会勉强的。患者我看了，状态还可以，洛朗·法比尤斯医生要是调一下时差都行，不会出现疲劳手术的事儿。”
“电视台那面……”
“林院长您定。”
“做两手准备，要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肯定手术不大，那就直接让电视台报道。”林院长拍板。
他也是被医大二院用ERCP手术取蛔虫的事儿给打动了，按照肝胆外科主任的说法，这种新术式还真是弥补了临床的空白。
能救治多少患者，林院长不是很关心，他在意的是上电视的时候能不能引起领导们的注意。
要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下飞机，不顾长途奔波劳累，直接上手术取石成功，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甚至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声音都已经出现在林院长的脑海里。
……
……
医大二院，周从文做完手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医疗组的医生写病历。
“从文，你明天要去医大一？”沈浪一边写病历一边和周从文闲聊。
“嗯，法国波尔多有一名医生要来做讲学。”
“哪个科室的？消化内科？”
“差不多吧，他们分科和咱们还是有些区别，但也能这么理解。”周从文道，“主要是ERCP手术。”
“医大一这是故意找毛病啊，怎么总跟咱们怼着干。”沈浪道。
“来就来呗，去看看也好。楚院士对学习ERCP手术倒是很上心，想要看一下世界最好的水平。”
说着，周从文的脸上忽然出现促狭的笑容，压低声音问，“沈浪，你知道怎么能提升手术状态么？”
1206 遇到困难了怎么办
“我看你贼兮兮的样子，怎么感觉不怀好意呢。”沈浪疑惑的看着周从文。
两人很熟悉，沈浪甚至都不用看，光是用闻就能闻到周从文想要说什么。
遇到这种事儿，沈浪的鼻子比狗都要灵。如果这种敏感的被动技能点在医学上，他的成就未必会比开了挂的周从文差。
“哈哈哈，你看你。”周从文哈哈一笑，“我从前遇到过一个教练，中长跑的，主要训练项目是800米。”
“然后呢？”沈浪疑惑。
“他那天喝多了，跟我说了好多事儿，比如说为什么奥运村里要主动配安全套。”
“运动员么，身体那么好，火力壮的很。”沈浪并不诧异，但随即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周从文的耳边说道，“从文，昨天急诊科出事了。”
“……”周从文还没和沈浪八卦到重点，没想到沈浪竟然开始八卦起来。
要说沈浪的八卦，还真是天赋异禀。
“怎么了？”周从文问道。
“急诊科大扫除，在医生值班室的褥子下面发现了用过的套子。”
“……”
这种事儿，即便周从文也为之哑然。
值班室，那可是值班室，谁特么还……周从文无语的看着沈浪。
沈浪则兴奋的一逼，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周从文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兴致，在值班的时候还能来一发。
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彭一鸣看了一眼，问道，“沈浪，你又在和周教授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什么……叫见不得人。”沈浪习惯性的想要反驳，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住。
他又不是周从文这种老流氓，还是要脸的。
职业生涯的确能让人的脸皮增厚，比如说乔丹，年轻的时候叫飞人，老了叫老流氓。
周从文也是这样。
“从文，去你办公室抽根烟吧。”
“走。”
周从文笑眯眯的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
“你说周教授平时看起来挺稳重个人，怎么和沈浪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就不正常了呢。”彭一鸣有些诧异的和身边的袁清遥说道。
“呵呵，正常，谁还没个损友呢。”袁清遥做着统计数据的表格，很随意的敷衍。
“清遥，这能发表在《柳叶刀》上？”
“应该没问题，统计的数据够多、够详实，而且黄老会和其他评审打招呼的。”
“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黄老也是《柳叶刀》的评审医生啊，他打个招呼，肯定能过。”袁清遥道，“哪个专家还没几个学生，大家都需要这些，所以也都相互关照。”
彭一鸣觉得有些羡慕，但很快便笑了，这篇文章肯定有自己的名字，以后晋级什么的都要靠着它了。
“砰砰~”彭一鸣用力的拍了拍袁清遥的肩膀，“加油！”
……
“从文，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沈浪把憋在心里的八卦和周从文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周从文有话要说。
周从文叼着白灵芝，笑眯眯的看着沈浪。
“呵呵，这不是听到了一个世纪性的八卦了么。”沈浪笑道，“你要说什么？”
肖凯坐在一边，很是羡慕沈浪能用这种口吻和周从文说话。
“我刚才说到哪了。”周从文问道。
“一个田径教练跟你说为很么奥运村有那么多套子。”沈浪对这些八卦几乎是过目、过耳不忘。
“嗯，他还跟我说了一个800米赛前提升成绩的小窍门。”
“吃药？”沈浪皱眉，“要是查兴奋剂被查出来的话会禁赛很多年吧。”
“不是。”周从文摇了摇头，一脸坏笑，“也可以用在术前，你以后要是遇到做不下来的手术的时候，可以试一试。”
“我做不下来不是还有你呢么。”沈浪毫不在意。
“我要是不在省城呢？”
“emmm。”沈浪犹豫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
“男运动员，在大赛之前自己去卫生间来一发。”
“！！！”
“！！！”
肖凯和沈浪都怔住，周从文虽然比较擅长开车，但这车速似乎有点快了吧。
赛前来一发，难道不会双脚发软影响成绩么？
“我是听田径教练说的。”周从文道，“据说这么做的话，800米的话能提高8-10秒的成绩。”
肖凯无语的看着周从文一本正经的和沈浪说笑。
要是别人说，他肯定认为是开玩笑，说不定几个荤段子扔过去，大家开开心心的说笑两句然后去工作。
可周从文……除了手术台上，他基本不开玩笑。
真的还是假的？
连肖凯这种老江湖都懵住了，难分真假。
“从文。”沈浪没有懵，而是一脸的神秘，“你做那么多高难度手术，是不是在做手术前都要去卫生间。”
“……”周从文哈哈一笑，“咱们现在做的手术难度都不大，最大的是去梅奥诊所取的针，不过我没这个习惯。”
废话，即便是有这个习惯能跟沈浪说？
“我不信，你说的特别像真的。”沈浪道，“而且我觉得就是真的。”
“平时别用，要是遇到高难度手术，自己知道怎么做但因为手法问题做不到，再用。”周从文笑眯眯的叮嘱。
肖凯看着周从文的表情，依旧难辨真假。
“周教授，真的假的？”肖凯很少见的问周从文真假。
“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说一句。”周从文道，“不过沈浪说的那事儿是真的，美国男篮著名的不住奥运村么。”
“哦？还有这种事儿？为什么？”沈浪眼睛亮了。
“因为美国男篮运动员都有钱，还是相当有钱，好多都想来一下之后生个孩子，再去要家产。”
“！！！”
“魔术师约翰逊得了艾滋，再加上分家产的事儿，导致新的NBA运动员进更衣室后，老队员都要教他们经验。”
“经验？这玩意也要教？”
“用完的套子里加点东西，要不然即便是用套子也不好使，还是会怀孕，莫名其妙就多了几个孩子来分家产。”周从文耸肩说道。
“还有这事儿！”沈浪身后的火焰燃烧起来。
详细问了周从文整个八卦，周从文旁征博引，了解程度堪比对娱乐圈明星的八卦。
1207 肖院长，代号深海
沈浪抽了三根烟，一直到周从文的办公室发蓝，哪怕开着窗户都散不开那么多烟，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周教授。”肖凯没跟沈浪一起走，他叫了一声，随后无奈苦笑。
周从文刚才开车开的是真快，老司机的气势太足，哪怕肖凯这种临床的老术者都为之兴叹。
心里很多正事儿都被刚刚周从文开的车带跑偏，偏到了太平洋。
“肖院长，怎么。”周从文像是没事儿的人一样，笑呵呵的问道。
肖凯缓了缓，才凝神问道，“医大一那面来者不善啊，去了不会有事儿吧。”
“没什么。”周从文很随意的说道，“又没有人规定只能咱们这面做手术不是。”
“可是他们邀请楚院士去观摩，楚院士一口应下来。其实吧，咱俩关上门说，楚院士的诊断水平、基础知识这都是一等一的，相当厉害。”
“呵呵，都关上门了，还说这么多。”周从文笑道。
“嘿。”肖凯摸了摸头，嘿嘿一笑，“但楚院士的操作刚入门啊，这么去观摩，会不会被人打脸。”
“肖院长你想多了。”周从文道，“去看一看，又不是世界比赛，也不是直播手术，有什么打脸的。”
“我总觉得来者不善。”肖凯坚持。
“不是还有我呢么。”周从文笑道，“波尔多医疗中心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尤其是ERCP项目，他们开展了30年左右，经过两三代医生的打磨，技术相当棒。”
肖凯有些犯愁的看着周从文。
要是心胸、普胸手术，肖凯连个屁都不会放，还会生怕事儿不大的期待着对手做点什么。
周从文是谁，那是世界第一！
和黄老搭台，做了多少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手术。
管他谁来，统统一拳打回去。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ERCP手术，而不是周从文本专业的胸科手术。虽然看见的手术周从文完成的都不错，但那是波尔多医院，是外国专家。
阴沟里翻船的事儿总是要小心一点。
“别担心么。”周从文道，“开展新技术是一件好事，就像是那条蛔虫，要是放以前，患者不知道要造多少罪呢。遭罪还是其次，能不能顺利取出来都两说着。”
肖凯点了点头。
周从文在这点上的确和黄老很像。
他首先考虑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利益，而是治病。只要对患者有利的事儿，周从文都愿意尝试。
“明天一起去，看看国际顶级的医院来的专家。”周从文说完，随后表情微微一变，认真的看着肖凯问道，“那面有什么消息？”
这话说出口，周从文自己都乐了。
肖凯就像是间谍头子一样，潜伏的很深，好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要问这位“大管家”。
要不以后叫他深海得了，周从文想到。
“我们中心医院有一名在医大一进修的医生，听他说，医大一刚刚全院会诊了一名患者。”
肖凯随后把患者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哦，的确适合做ERCP。”周从文道。
“周教授。”肖凯哭笑不得，“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按说就在隔壁，这种急诊要首先找楚院士去看看才是。”
“我没有。”周从文笑道，“毕竟是两家医院么，你们白水市即便是有类似的患者，不到不行估计也很少会相互求助。”
“那倒是，可我总觉得医大一的这事儿办的……怎么说呢，磨刀霍霍？”
“言重了。”周从文道，“胆囊切除术后普通的中到重型胆管炎虽然不常见，但毕竟出现了，也是碰巧。正好找波尔多中心医院的医生做ERCP取石。”
肖凯见周从文一直说的都是业务上的事儿，也不再多说。
要对周教授有信心，肖凯反复告诉自己。
哪怕是“不务正业”的ERCP手术，也要相信周教授。
“明天需要准备什么么？”肖凯问道。
“不用吧。”周从文笑了笑，“就是去听听波尔多中心医院来的专家讲个，触类旁通么，不需要。”
肖凯掩饰着自己的担心，满是忧虑的离开了周从文的办公室。
……
第二天，肖凯掐着时间找周从文。
汇合后接上韩处长与楚院士，直奔医大一院。
在车上，韩处长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说道，“楚院士，我们这面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
“哦？怎么了。”楚院士扶了扶眼镜，温和的询问道。
“前几年陈院长也在医大一院……”
韩处长讲述了当时两位院长为了争夺医大一院院长“宝座”的经历，堪称龙争虎斗。
尤其是文件已经下来，陈院长距离登顶还有不到8个小时。
而林院长连夜做工作，第二天一早扭转乾坤的事儿也没瞒着，都告诉了楚院士。
“然后我们两家医院就开始了……竞争。”韩处长无奈的笑了笑，“要不然刚建立了院士工作站，医大一院马上就聘请波尔多的专家来国内。”
“哦，也正常，这算是良性竞争。”楚院士笑道，“真要是做那种恶性竞争，摆不到台面上的事儿，才是真恶心。”
这些韩处长都懂，但他却很担心。
“楚院士，我不知道那面做的什么打算。”
“不用管。”楚院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能怎么样。”
“嗯。”
“我就是去看看世界级别的医生，听说今天还有一台手术，急诊的。”楚院士说着，食指大动。
最近几天他在周从文的教导下获益良多，只是暂时还只是在模拟人上试验，没有真正的做过。
一想到急诊手术，楚院士肯定眼馋不已。
学手术的人都有这毛病，最开始刚学会的时候一定是碰到机会就要做。而渐渐的越做越多，越做越恶心，就会放一部分手术。
楚院士还在第一阶段。
“楚院士，我说句不该说的，要是那面邀请您上台，您可千万别啊。”
听韩处长这么说，楚院士相当无奈。
自己水平……国内刚开展ERCP手术，自己水平能高到哪去，怎么可能献丑。
“我知道的。”
1208 外国的和尚会念经
对于楚院士的态度，韩处长没有过多说什么。
该提醒的都提醒到，要是楚院士到时候还自己把脸凑过去、硬要挨打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都是命。
反正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肖凯想着想着，就释然了。
来到医大一院，参加简单的欢迎仪式，与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合影留念等等常规流程一个都不少。
韩处长看见省市电视台长枪短炮都来了，知道这都在情理之中。
这次一院的林院长肯定下足了力气，文宣工作必然会做到位。
两位院长之间的恩怨、争斗，韩处长并不觉得无聊。
要是没憋着这股子劲儿，不管是自家的陈院长还是一院的林院长，早就无所事事。
最起码现在看结果，二院开了两个院士工作站，一院请来波尔多中心医院的洛朗·法比尤斯医生，这是好事。
但，无论如何自家二院绝对不能输！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林院长还来和楚院士寒暄了几句，说了一些客套的废话。
见林院长没有试图邀请楚院士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一起做ERCP手术，韩处长也就放了心。
患者已经躺到“波尔多手术室”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和其他人以及电视台的人一同来到内镜室。
一院的肝胆外科主任首先介绍了一下患者的情况。
经过抗炎对症治疗后，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但结石还在，依旧折磨着患者。
胆管炎的诊断也比较明确，唯一的方法就是把结石“取”出来，无论是微创还是外科，都要想出一个办法来。
韩处长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
要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邀请周教授上台手术就好了，韩处长心里默默的期待着。
前段时间楚院士刚来的时候，周从文周教授取蛔虫的那台手术比较典型。
温主任连衣服都没穿上，手术就做完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蛔虫就被周教授从胆总管里“拽”出来，手法让人瞠目。
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韩处长酒局上必须说的一个段子，每次说得眉飞色舞，全场惊讶。
蛔虫，在胆管里的蛔虫，活生生取出来，患者几乎没什么感觉，术后第二天死活都按不住非要回家。
按照民间传说中的说法，这就是再世华佗。
韩处长和肖凯不一样，他对周从文的技术水平相当有信心，就算是一院请来了波尔多医院的顶级术者——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他也不认为周从文比他差。
要是一院不开眼……
韩处长早已经设计好了剧本，楚院士百般推辞，但对方不依不饶，然后楚院士云淡风轻的一笑——我有一个教了几天的学生，让他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一起做手术吧。
虽然说周从文周教授是楚院士的学生可能各方面都无法接受，但这个剧本韩处长还是满心期待的，只希望林院长傻乎乎的这么作死。
但是一切都很平静，林院长没有作死，而是和众人来到内镜室特殊的会议室里。
这里明显是特意改造的，ERCP室内镜的信号传输过来，投射在屏幕上。
看样子一院为了这事儿的确下了血本，建一个这种教学研一体的东西要多少钱，韩处是知道的。
前段时间二院改造ERCP室的时候他也想弄，但预算不够，而且为了赶工期最后还是取消了。为此，韩处长唏嘘了很久。
看见一院的硬件这么奢华，韩处长有些眼红。
果然，进来后林院长就开始对着摄像机滔滔不绝的讲述这间会议室的用处。
他先是提了一下供医大一院的医生学习，随后开始谈起波尔多医院、洛朗·法比尤斯医生。
林院长说的详略得当，并没有纠缠教学研一体，而是借着这个机会着重介绍波尔多中心医院和今天的主角洛朗·法比尤斯医生。
期待对手弱智，还真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事儿，韩处长心里想到。
一院的林院长别说粘上毛，人家就是不沾毛都要比猴儿都精。
“周教授，这屋子是真不错。”韩处长懒得听林院长絮叨，和身边的周从文耳语道。
“还行，就是太贵了，一点点来吧，不着急。”周从文倒是无所谓，很平淡的说道。
能在二院开展ERCP手术，周从文已经很满足了，别无他求。
“患者的情况您看手术没事吧。”
“没事，很简单的小手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水平不错，应该不存在问题。”周从文道。
“要是您……我就是随便一说，要是您去做……”
“韩处长，这里是医大一的主场，怎么可能让我去做。”周从文微笑，“我来的主要目的是看看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水平。估计取石手术10-15分钟就能结束。”
韩处长嘿嘿一笑，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周从文也实话实说，这样挺好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看着屏幕上光影闪动，应该是洛朗·法比尤斯医生那面开始准备手术。
林院长对着摄像机，一点都不怯场，说的兴致盎然。
波尔多中心医院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的水平在他的嘴里不断被夸大、夸大再夸大。
本身这间医院和洛朗·法比尤斯医生都属于世界顶级，可林院长的描述中，变成了世界第一，而且甩其他医院、医生无数个身位。
虽然没有和楚院士比较，但很明显人家对比的都是世界一流的医院，直接把楚院士给无视了。
韩处长心里唠叨了一句远来的和尚会念经，陈院长找了国内的和尚，林院长找的是国外的和尚。
算了，按照周从文周教授的说法老老实实的看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做手术，然后就回去好了。
就不信洛朗·法比尤斯医生能在省城逗留多久。
这就是个面子活儿，韩处长心里腹诽着。
很快，办公室主任来到林院长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林院长笑道，“洛朗·法比尤斯医生已经准备开始手术了，他长途奔波，来到省城连口水都没喝就上手术，这种白求恩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