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息战
锦菡听着梁月的话，脸上的呆怔慢慢散去，转而坚决了神色，将双手竖在胸前结成御剑诀轻轻一招，在悬停在她面前的潋水剑耀眼的蓝色光芒映照下，她坚定地点点头，郑重道：“师姐，我明白了，现在不是想石头的时候，为了九州正道与苍生，我也要拼命斩妖除魔！”
梁月神情稍缓，含笑点头道：“好，今日我们善元宗弟子一起，斩妖除魔！”
“是！”锦菡郑重地应下，与梁月一起快步走到柳苍皓的身边，与他并肩迎向了那数名小妖。
于是一场厮杀就这样持续了下去，在混乱的战局里，只除了玄胜真人要与其他虚境的高手一起迎战邪道的高手以外，善元宗的其他六人很快便又聚集在了一起。
由修为最高的御虚子看顾着五名弟子，四名年长的弟子又总会着意看顾修为最低的锦菡，六人在混战中互为掩护，至少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性命无虞。
而锦菡有师叔与三位师兄、师姐的保护，虽然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却是受伤最少的一个人，在混乱的厮杀中只见她的神情坚决而郑重，冷着一张小脸在尽量不拖宗中其他五人后腿的情况下向妖魔攻击，并且有越来越多的小妖和魔人死在了她的手中。
今天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妖魔，在最初时却仍旧只觉得心中慌乱、手脚发软，不过到后来死在她手上的妖魔渐渐增多，她想起若是眼前的这些妖魔不死，必然要遭到荼毒的百姓的凄惨，便也一点点冷下了心肠。
就这样，时间在残忍血腥的厮杀中悄然而过，已到了黄昏时分。
至此时正邪数千人各有伤亡，不过因为正道一方最低的修为也是第二阶的金丹期左右，而邪道的小妖和魔人则还有更加实力低微的存在，到底是邪道一方的伤亡更为惨重一些。
而在正道弟子前来荒野之前毕竟不知道魔族人在荒野上的图谋到底为何，也不过只是得了传信知道他们是有什么必然于己方不利的大动作，便匆匆集结了弟子过来，人数终归是少了些。
所以到黄昏时分双方纷纷罢手结束了一场混战，邪道一方虽然伤亡惨重却仍有足以保护魔阵的战力，正道弟子还无法将魔阵摧毁。
打了整整一天早已力竭的正邪数千人就此息战，邪道一方幸存的人退到了七零八落的魔阵里，正道弟子则向西退了百余里，在一片有平缓山丘起伏的地方停下来，各门派的弟子聚集在一起躲在一座座背风的山丘下，此时还不能辟谷的众多年轻弟子正纷纷结伴出了荒野去买些吃的带回来，一众已辟谷的师长则聚集在一起商谈着增加人手前来毁去魔阵的事情。
不过如善元宗这样大多数的小门派但凡能出动的弟子今日都已带过来了，正道若再要增派人手的话，便只能是如道化宗、悲天寺这样的大门派出头。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几座大门派的师长自然都非常见机地率先提出了再往门中传信，请求增派弟子的意思。
第212章 怏怏不乐
玄胜真人德高望重，被邀请了去参加一众师长的商议，善元宗的其他六人便寻了一处背风的矮丘，在山丘经多年风蚀天然形成的浅坳前休息。
只见六人的道衣上都可见血迹，好在他们在混战中一直相互帮助、掩护，倒也没受什么伤，衣上的血也是在斩杀妖魔时溅上的。
善元宗七人与众多同道一起自混战中退到这里，玄胜真人随后便被请走了，剩下的六人稍稍休息了一下，一直以来甚为沉默的锦菡默默跪到了御虚子的面前，垂首低声道：“师叔，弟子修为低微，在这里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害得师叔与三位师兄、师姐时时看顾着弟子，无法尽心对敌，所以请师叔容弟子回山苦修，待他日修为高一些了，再行斩妖除魔之事。”
御虚子点点头，应道：“原本贫道便不赞成带你来此危险之地，你却偏要任性过来，如今你能认识到这些也是好的，便先行回山吧。皓儿，你去送锦儿回山，回来时顺便带些吃的过来。”
柳苍皓刚要开口应下，却听着锦菡低声说道：“师叔，不必大师兄送弟子，我们善元宗距此不远，弟子自行御剑回去就好。”
“没关系，锦儿。”柳苍皓摇摇头，温声道：“反正我也要去带些吃的过来，顺便将你送回去吧。”
“是，多谢大师兄。”锦菡低垂着苍白而悲伤的小脸，也没什么心力多做推让的模样，点头应下之后对着御虚子说道：“师叔，那弟子先行回山了，烦请您一会向师父说明。还有，三位师兄和师姐留在这里，请千万小心。”
其他的四名弟子俱都用疼惜的目光看着明显悲伤难过的锦菡，先后出声回应她的话，并劝慰她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御虚子最后开口，语气虽依然是严厉的，眼中却是暗藏了关怀地看着锦菡，“好了，锦儿，天越来越晚，你快跟着你大师兄一起回山去吧。回去之后切记勤勉修行，其余的便不要多想了。”
“是，师叔。”锦菡伏下身向着御虚子施了一礼，随后默默站起身来并召出了她的飞剑。
这时梁月站起来走上前抱住她，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锦儿乖，回去之后好好修行就是了，等过不了几天将这里的妖魔斩杀殆尽，将这座魔阵毁去之后，师姐便会回去陪你，你记着，不管是什么事情总是很快便过去的，你切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将多想无益的事情挂在心上不肯放下，知道了么？”
锦菡低垂着眼眸哑声应道：“我知道了，师姐。”
梁月便放开了她，退开时只见锦菡苍白的小脸上仍是怏怏不乐，她不由摇头轻叹了一声。
“师叔，那弟子便先将小师妹送回去。”柳苍皓对着御虚子稽首施了一礼，得到他的回应之后方才召出飞剑，与随后踏上飞剑的锦菡一起飞上天空，不一会便远去了。
柳苍皓脚踏的飞剑是玄胜真人新赐给他的，是一口金属性的下品灵器飞剑，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这一金一蓝的剑光在夕阳的余晖下飞往尘山的方向，因距离不远的缘故不一会便来到了尘山的上空。
第213章 怎能接受
两道剑光先后在尘山的护山阵法外停下，锦菡自水蓝色的剑光里现出身形，对着前方的柳苍皓问道：“大师兄，你要回山拿吃的么？”
柳苍皓摇摇头，温声道：“这个时辰想来五师弟就算是做了晚膳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我再回山拿吃的还要好一番麻烦，便回去的时候在荒城里买点现成的干粮就是。锦儿，你下去吧，我看着你进了护山阵法便走。”
“是，大师兄。”锦菡点头应下，上前打开护山阵法降落到了讲道堂前。
柳苍皓看着锦菡进去之后一片朦胧的缺口一点点消融，变成青山的虚像遮掩了讲道堂前锦菡的身影，他方才将剑诀一转，调转过剑光往来路飞去。
而在此时的善元宗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时值黄昏时分，另外的四位师长还在闭死关参透自元婴分神入虚的玄奥，微云子得了看护宗门的重任不能闭关，此时却正在丹房之中守着一炉马上便要出炉的丹药，一时入神之下并没有感觉到护山阵法被打开放了锦菡一人进来的轻微波动。
唯一留守的弟子樊瑞则正在山坪的膳堂里简单做了点膳食默默吃着，他修为低微更加感觉不到护山阵法有打开的迹象。
于是锦菡落到讲道堂前，独自一人站在大开的门前看着殿中的景象，好一会，也没人知道她回来了。
夕阳昏黄的光辉拉长了锦菡一条孤零零的影子，她的脸上神情悲伤，双眼呆怔、无神，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灵动笑意。
在她呆怔的眼中倒影出干净整洁的大殿，夕阳渐渐迟暮，此时仅能照亮门前的一小片地方，照亮了她与石霖曾并肩跪过的地方。
犹记得三年前她刚刚学会御剑的时候，硬要御剑带着石霖出去玩，还一时不慎带着他一头扎进了雷云里，被雷劈晕狼狈地跌落到荒野上，又因为迷路被困在了那片荒野。
她清楚地记起那时石霖背着她远离那座有诡异气息的山脉，她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在他走路时轻缓的起伏中不一会便快要睡着了，模模糊糊地想着，唔，石头的脊背怎么会这么温暖、这么舒服呢，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如此贪恋。
后来他们九死一生地自荒野逃回来，跪在这讲道堂里承受师长责罚，他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唯一一条不得不让她背起的学艺不精、御剑带着他冲入雷云里的罪过，也用火灵果帮她将功补过了。
那个心肠极好，却偏偏嘴厉得跟刀子一样，最擅长用言语来气她的家伙。那个虽然事后从来都不肯承认是在护着她，却总是一出事便为她出头、替她出气的石头。
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站在她的前方保护她了？甚至于还要站到她的对立面与她为敌？
她又怎能接受？
锦菡苍白、呆怔、无神而悲伤的脸上划过了两道泪痕，随着眼睛里的莹光聚集起来化为眼泪留下来，那双灰暗的眼中神色渐渐变得坚定、甚至可以说是决绝，证明她必然决定了什么。
随后她身形一动快步走进讲道堂，横穿过讲道堂去了木屋群的方向。
第214章 魔山
当锦菡再次自讲道堂的前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净身上沾染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衣道服，而且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她走出讲道堂御剑飞上半空，并没有惊动宗中的任何人，就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一般，打开护山阵法又出去了。
彼时已快入夜，她独自一人御剑往西方飞了两千多里也不过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清圣州西方边缘的一座小城里降落了下来。
一直以来锦菡都在宗门里待不住，一有机会便想尽了办法出山来的经验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她看天色已晚便来到这座小城，孤身一人虽有些不安，最终却顺顺利利地寻到一家客栈住下来，并饱餐了一顿晚膳。
第二天一早，锦菡吃罢早膳结算过房钱，出了客栈之后一路打听着出了城，在城外僻静无人处御起飞剑向着打听的方向一直往西，飞越偌大的御阳中州，来到了九州大地最西方的弥谨州境内。
因为她御剑飞一段时间便要落下来打听一下路，所以当她来到弥谨州的时候已是当天的下午了，然后她还要更加仔细地打探目的地的方向，待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又是一天的黄昏。
而锦菡的目的地么，却是位于弥谨州的西方，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的上古幽雾山脉。
据说此山脉占据了上万里的地界所以才成为九州的西界，因山中那座通往九幽的无底洞常年向外散发冷幽幽的魔气，山脉间便被飘荡不散的黑雾所笼罩，因而得名幽雾，有时也被称为魔山。
幽雾山脉在上古时代便已存世，亿万年来一直矗立在九州的最西方作为西界、也作为由九州通往九幽的门户而存在，若是有人能活亿万年的话，便会发现这山脉竟是不受大地的裂变而变化，亿万年来一直保持着最初时的模样，简直就仿佛一片被人特意加固的界碑一般，与清圣州东方的那片荒野如出一辙。
经过多番打听艰难地知道了魔山的方位，锦菡在距离魔山至少有百里之外方才有人聚居的一座小城里住了一夜，于第二日清晨来到了这魔山之外。
她遥遥地打量着前方这座被淡淡的魔气黑雾所笼罩的山脉，苍白的脸上隐隐掠过了一抹惧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的缘故，她瑟缩了一下身子，在一阵阵莫名冷意袭来的感觉中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怯怯地看着那幽暗的魔山。
孤身一人的她对于眼前的魔山实在是有着莫大的恐惧，她的理智在恐惧的支配下连连命令身体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感情则一直都在想起石霖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在迎仙山山顶的比试台上，曾映在她眼中的他宽厚的肩膀。
在这两种思维的纠葛之中，她的脚便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分毫。
无法一早了之，也不敢踏前一步。
锦菡很清楚她若再往前，找到魔山中的那座无底洞然后跳下去到达九幽之后，以她如此微末的修为来说，只怕是立即便会落到九死一生的境地，很难活着回来。
可她实在是不愿放弃石霖，不愿接受他成为魔族小公子的事实，她只想让时间回到最初，回到尘山上的善元宗内，那个面冷心善的家伙，依然还是她最亲近的师弟。
第215章 侥幸
实际上不止是锦菡这样金丹中期的小小修道士进入九幽便是九死一生，哪怕是如玄胜真人这般的九州大神通者，若孤身一人轻易踏足九幽妖魔界也必然要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九州大地上有天地规则束缚着，一旦有修真者度过天劫，修为突破临界点跻身地仙、罗汉之列，便必须飞升上界受天界管束，不能再在人界逗留。
可是九幽之下不理会九天规则，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土地上妖魔横行，超出了人界修士最高境界的魔神、妖兽比比皆是，且不说天生强悍的妖兽，单单只说魔族里的最高统治者魔尊便拥有与天帝匹敌的实力，其座下九位魔王在传说中更是都已踏足魔神境，与九天之上的仙君同等修为。
这样的一个世界，又岂是九州大地上的修士可以踏足的？
所以说当善元宗得知了石霖很有可能便是魔族的小公子暗泽熠，并且已经被魔族人带走的情况下，俱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也都没有任何一点尝试着去九幽将他再带回来的想法，因为包括修为最高的玄胜真人在内，他们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常识锦菡也是知道的，她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石霖今后将不会再作为她的师弟保护着她、反而要与她为敌的事实罢了。
然后她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横跨过偌大的九州大地，自最东方的善元宗来到了这位于最西方的魔山。
在这天清晨，九州东方的荒野上正邪两道已然开始了第三场混战，身在正道阵营里的善元宗众弟子互相保护着尽可能多地斩妖除魔，他们却绝对不会知道，由柳苍皓亲眼看着打开护山阵法回到了宗中的锦菡会出现在遥远的千万里之外、对于正道弟子来说危险到堪比十八层地狱的魔山里。
清晨的朝阳自天空洒落，穿过魔山上空弥漫的淡淡魔气照耀下来，到了锦菡的身上时已充盈了淡淡的凉气，全然不似正常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般温暖或是炙热。
她站在这里已经有好长时间了，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在一个不经意间脑中突然便掠过了一个由衷的想法——若是石头在的话就好了……
正自转动着纷杂思绪的锦菡因为这个想法而愣了一下，随后她脸上的恐惧渐渐退去，神色越发坚定。
即便是知道进入九幽之后必然会陷入九死一生的险境，但是为了让石头回来，哪怕是死她也必须前去，否则她若因为恐惧死亡而就此一走了之的话，她恐怕一辈子都难能心安、也不会原谅自己。
更何况石头就在那里，她穿过无底洞到达九幽之后便能见到石头了，石头一定会保护她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而且既然石头真的是魔族小公子的话，他就一定还好好地活着呢，他的身份这么尊贵，只要她见到了他并劝动他跟自己一起回去，魔族说不定便会任由他们两人回去善元宗的。
心里转动着这样天真的侥幸心理，锦菡将手结成剑诀御起飞剑飞到空中，义无反顾地飞向了魔山的方向。
第216章 魔气漩涡
这座上古魔山着实是占地广阔，只见得层层山峦绵延起伏不见尽头，也不知是在山间弥漫不散的魔气渲染的缘故，还是那植物本就是如此，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被一种形似松树、只是树叶呈现出墨色的树林所覆盖，如此自天空俯瞰，整座被魔气笼罩起来的山脉一片黑暗的颜色。
锦菡御剑飞行在魔山上方百余丈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在山中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连接九州与九幽的入口。
那是一个四面被万丈悬崖所环绕的地方，仿若一座巨大的天井一般，那天井长宽都在千丈以上，整个巨大的空间充盈着浓郁的魔气，巨量的黑色魔气无风自动，一圈圈向着中心快速旋转缠绕，到了天井的最中心位置便成了黑色的漩涡，给人以一种只要接近那里必然会被吸进去的恐怖感觉。
锦菡停在天井的上方看着黑色的魔气漩涡，意识到她应该找对了地方，脸上却慢慢又爬上了恐惧的神色，迟迟疑疑地不敢接近那被称为“无底洞”的连接了两界的门户。
她几番咬牙也惊惧着无法按落剑光，如此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在天井一旁的深山之中突然有一道金光悄然出现，伴随着好听的梵唱声，那金光看似飘飘荡荡实则速度极快地出现在锦菡的面前，金光中有一个个小字接连浮现，连接成了一句话：
“此乃通往九幽之门户，误至者，速返。”
锦菡看罢了金光中的话，意识到这应当是传说中守护在无底洞周边的神佛好心在向她预警。
可是她却必须下去。
锦菡坚定了神色，她立在飞剑上对着金光出现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稽首施了一礼，随即直起身子将手结成剑诀猛然向下一引，她脚踏的飞剑便如同流星坠地一般，只见着一道水蓝色的光芒转瞬间没入到黑色的漩涡中心，就此消失了行迹。
随着飞剑锐利破空声的消失，这片魔气尤为浓郁的空间便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只是在良久的安静之后有一个悲悯的叹息声隐约响起又很快便悄然消散，仿佛这声轻叹从未出现过。
而锦菡御剑踏在潋水剑上一头扎进巨大天井中的魔气漩涡里，只觉着眼前一暗，身周有阴冷的魔气将她包裹在内，将她全身的皮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使她呼吸阻滞，难受至极。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潋水剑以一息将近五十里的速度在浓郁的魔气漩涡里穿行，大约也就是三四十个呼吸的时间，锦菡便冲出了魔气漩涡。
她在眼前猛然一亮的时候立即稳住飞剑下降的冲势，立在飞剑上定睛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轮闪烁着血腥光芒的血月，散发出冷幽幽的暗光照耀着一片荒凉的土地。
锦菡轻皱着眉头适应了九幽阴暗的环境，随即自血月上转开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她此时是悬浮在空中的，距离地面有千余丈高。
第217章 熠公子
“什么人？！”
就在锦菡一脸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四周，低头看向地面稍稍盘算了自己现如今悬浮高度的时候，只听着一个冷冷的喝问声响起，惊了她一下。
锦菡连忙低头四处搜寻着从地上传来的喝问声，然后她便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道破空声先后停在她的四周，将她包围了起来。
锦菡抬起头环视一圈，脸色难看地发现将她包围在内的是总数二十一名魔人，现在她还无法准确判断出魔族人的修为为何，却能发现其中一名衣着打扮不甚相同、一看便是领头的人实力实在可怖，恐怕要比她高两个大境界。
事实上也的确如同锦菡所猜测的一样，这一小队二十一名负责看守无底洞通道的魔人里，领头的人已至心魔境初期，其余的二十人也是真魔境、也就是等同于修道士元婴期的修为。
那二十一名魔人确定了锦菡的实力，此时纷纷疑惑地看看她，再看向头顶上方的巨大魔气漩涡，似是认为应当还有人会再出来。
“道门金丹期的小丫头？”领头的那名魔人上下打量了锦菡一眼，满脸犹疑地皱起了眉头，厉声喝问道：“小丫头，你是何人？还有无同伙？为何要来我九幽魔界？”
锦菡强自镇静下来，冷下一张小脸扬声应道：“我是九州善元宗门下弟子锦菡，这次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过来，是要见一见你们魔族的小公子暗泽熠，他在哪里？”
“只有你一个人？”那领头人冷森森地笑道：“见我魔族的小公子？哼，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熠公子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随便给我上一个人，杀了她！”
锦菡脸色一变，她的眼珠转了一圈，突然一言不发地将剑诀向下一引，在围着她的二十一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将飞剑降落而下逃出包围圈，并随意寻了个方向闷头往前方冲去。
“还想跑？”
领头人不屑冷笑，向着锦菡仓皇逃离的背影将手成掌轻轻一推，一个由魔气组成的掌印便自他的手掌前成型，拖着一溜残影快速冲向了她。
这名领头人与锦菡曾经见过的风渊实力相同，他发出的掌风也与曾经重伤了石霖的掌风相差无几，若是结结实实地撞到锦菡的背上，并没有幽魄珠自动护体的她必死无疑。
好在锦菡一直都在全心关注身后的突然袭击，一经听到破空声立即横移开避了过去。随后她连头都不敢回，卯足了劲御剑往前飞去。
“有意思。”领头人冷笑了两声，他将手收回垂落在身侧，对着一旁的二十人沉声吩咐道：“你们好好在这里守着，本座去追上去杀了这个小丫头。”
“杨护法，等等！”只见一名魔人飞上前凑近了那名领头的杨护法，对着他低声说道：“杨护法，这几天熠公子的事情都在咱们魔界传遍了，关于熠公子的一身道家真元，小的好像隐约听说是在一座什么元什么宗里学来的，方才这小丫头又自称是什么善元宗门下弟子，莫不是与熠公子有所瓜葛么？”
第218章 是什么关系
杨护法听罢，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这小丫头与熠公子……”
那名魔人应道：“杨护法，您想啊，这小丫头这么低微的修为竟然敢只身一人追到魔界来，肯定是与熠公子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所以说杨护法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倘若这小丫头真是熠公子的人，您杀了她，熠公子能与您善罢甘休么？”
“嗯……你说的有道理。”杨护法转头看着锦菡渐渐飞远的剑光，缓缓点头道：“那我便将她抓住送到熠公子的宫里去，也好向熠公子邀功啊……”
他这样说着便是身形一动，那魔人却快速出手拦住了他，匆匆道：“杨护法，不可！您可不能将这小丫头直接送到熠公子的宫里，最好还是先通过媚夫人才好，以免夫人怪罪呀！”
杨护法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不错，还真是多亏你提醒我了，你们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只见一道黑光自那二十名魔人的身边一闪一没，在快速追向锦菡的途中闪烁了不几下，便已然出现在锦菡的前方拦住了她。
锦菡惊了一下，手上的剑诀立即一停一转，就待飞向别的方向。
岂知就在这时那杨护法抬手一挥，在他的袖间有一条暗紫色的绳索如同灵蛇一般，在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然缠在锦菡的身上将她团团捆了起来，绳索的另一端握在他的手中轻轻牵着，锦菡便再不能移动分毫。
锦菡大为焦急地挣扎起来，却只觉自己越是挣扎绳索勒得便越紧，在遍体生疼的情况下不得不停止了挣扎。
杨护法冷冷地盯着锦菡，寒声问道：“小丫头，你和熠公子是什么关系？”
锦菡抬头恼恨地看向那杨护法，冷冷道：“他是我师弟。”
“师弟？”杨护法经由那名魔人提醒，又想起他听到的关于百年后归来的那位熠公子的传言，据说他的确是带着一身道家真元回来的，媚夫人早已晓谕魔界，让所有魔人寻找能在不伤损身体的情况下散去道家修为的方法，如有找到者重重有赏，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他暗自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来找熠公子又是所为何事？”
锦菡稍稍思索了一下，意识到若是她说出是想要劝石霖跟她回善元宗的话，这魔族人肯定不会带她去见石霖的。
她便斟酌了一下，道：“石头他突然被你们魔族人带走了，我不放心他，让我见见他。”
杨护法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什么石头？”
“就是你们的小公子，他原本是我善元宗的弟子，是我师弟，可是几天前却突然被你们带到了这里。你若是不信我说的便去问问他，你告诉他就说是善元宗锦菡来找他了，他一定会见我的。”
杨护法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见熠公子。”
锦菡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点来，而是冷声说道：“那你先放开我。”
杨护法不言，忽而转过身牵着绳索，带着锦菡凌空飞掠，迅速往前方飞去。
锦菡被绳索拉着身不由己地往前飞，潋水剑则因为没了她的控制而停在了原地。
她在最初措手不及时大惊地尖叫了一声，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被捆缚而垂落在身侧的手艰难地结成剑诀一招，将潋水剑化为本体收了起来。
第219章 凄惨
那被称为杨护法的魔人用一条绳索牢牢捆缚着锦菡，牵着她快速飞在九幽阴暗的天空上，转瞬间便飞越了遥远的距离。
杨护法只是普普通通飞行的速度比起锦菡来说便至少要快上二十倍有余，饶是锦菡已是结成了金丹的修士，在这样的疾速飞行中也只觉得扑面吹来的风就如同利刃一般，不得不闭上眼睛歪头将小脸用力低下来试图躲避疾风。
而且更加让她不好受的是，原本便被绳索勒疼的身体在迅疾的飞行中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枯叶，她甚至错觉自己都已经能听到全身上下的骨骼晃荡声了，似乎全身骨骼下一刻便会被扑面而来的风吹散架。
她在身不由己往前快速飞行的途中紧紧地皱着眉头，重复着在疾风中因窒息而下意识张口喘息却猛然被灌了一肚子的疾风，在嗓子割裂似的疼痛中立即闭上嘴，接着还是觉得不能喘气，被窒息折磨着甚至都已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前方的杨护法全然没有想到锦菡相对于他来说，要脆弱了太多的身体能否承受如此之快的速度，不过他就算是想到或是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就这样快速往前飞着，不一会便接近了那座雄伟的宫殿群。
好在正因为杨护法飞行的速度极快，所以他很快便飞到宫殿群的正门前方降落了下来，没有造成锦菡仅仅只是被他强拖着飞行便直接丢掉了命的凄惨下场。
但是锦菡虽没有被疾风将身体吹散架也没有因窒息而死，她却依然如遭重击、身受重伤一般，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猛然跌倒在地，狼狈的侧躺着，停顿了一下之后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张煞白的小脸已经毫无血色，就算是没死只怕现在也比死还要难受几分。
杨护法回头扫了锦菡一眼，却是毫无半点悯意地将手上的绳索轻轻一拉，锦菡立时腾空而起飞向了他。
他张开手抓住牢牢捆在锦菡腰间的绳索，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提着她往宫殿群的正门走去。
而锦菡被杨护法提在手中，紧紧地闭着眼睛痛苦地弓起了腰身，过了好一会方才勉强止了咳声，却仍旧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的黑暗疯狂地一阵阵向她袭来，如同实物一般砸得她头脑眩晕，直如天旋地转一般。
她现如今不知道身边是怎样的处境，只隐约感觉她像是正在移动中，在途中耳边有或高或低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锦菡终于觉得好受些了，脑中也没有那么眩晕了，便强撑着睁开眼睛试图看一看周遭的景象，然而她还什么都没有看清，眼前便是突然一晃，只觉得身上的绳索一松的同时被人重重扔在了地上。
“属下杨焱，见过媚夫人，见过钰公主。”
刚刚清醒的锦菡被如此重重一扔头脑又是一晕，她模模糊糊只听着有人如此说了一句，随后是一个慵懒的女声，淡淡回应道：“杨焱，你不在无底洞那里好好守着，来见本夫人做什么？”
第220章 什么狐媚相
锦菡皱了皱眉头，强撑着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的是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在那靴子上镶嵌的墨绿色宝石闪烁着冷幽幽的光芒。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艰难地向上移动看到这双脚的主人，认出是那个她出了无底洞之后遇见的魔人头领。
锦菡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恨色，随后她随着那魔人头领杨焱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这是一座宽大的宫殿，与这九幽里的环境一样，整座大殿都是暗黑色的，给了她一种极度幽闷的感觉。
在这座大殿的最里面放了一张宽阔的卧榻，那卧榻与殿里的所有家具一样都是黑色的，只是靠背镂刻而成的凤凰漆成了大红的颜色，凤凰的双眼镶嵌了两颗血红色宝石，宝石雕琢成凤眼的形状，与塌上懒懒侧卧的女子半眯起的高贵凤眼一般无二。
那是一名绝美的女子，她懒洋洋地斜躺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铺满了卧榻各处，衣上的百花争妍好似在她身边长成了一片繁茂的花丛。
而在卧榻一旁还有一名少女随意地坐在地上，她正将两只手交叠放在卧榻边沿，原本应是支在手上看向红衣女子的明艳小脸正转过来，一双狡黠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锦菡。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了一身与身周幽暗的环境全然不相宜的浅绿与天蓝相间的衣裙，衣裙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柔柔垂落在她的身侧，将她的脸庞映衬得越发明艳了。
那是一张如同画中人儿一般的脸庞，小小的瓜子脸，本该端庄而高贵的凤眼里闪烁着灵动、狡黠、邪气的光芒，挺翘的小巧鼻梁，花瓣一般的鲜艳红唇，真真是艳丽无双。
在那名红衣女子问过话之后，少女随后开口，好奇地问道：“杨焱，这个小丫头不是咱们魔界的人吧？她是谁？”
“回钰公主的话，这丫头是九州人界的修道士。”杨焱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卧榻上的两名女子，恭声说道：“媚夫人，这丫头自称是九州善元宗的弟子，今日独自一人自无底洞出来，属下问她的来意，她声称自己是熠公子的师姐，是来见熠公子的。”
“来找熠儿的？”
红衣女子媚夫人懒懒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有一道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
而那名依在卧榻上的少女则是眉梢轻挑，唇角上扬了一丝分外感兴趣的笑意，眼中多了探寻的光芒闪闪发亮，看起来愈发的邪气了。
“是。”
“哼！”媚夫人冷冷一哼，她一拂衣袖坐了起来，脸色阴沉地说道：“我说熠儿怎的吵闹着要走，原来是九州上有这丫头勾着他的心呢，竟然都跟到九幽来了？杨焱，将这丫头的头抬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丫头生的什么狐媚相。”
“是，夫人。”杨焱恭敬应下，俯身拉住锦菡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抬起了她的下巴。
媚夫人便与少女一起仔细地打量起锦菡的模样，如此看下去，媚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少女的眼睛则是越来越亮。
第221章 不至于
“都一百年了，我熠儿的眼光竟还是没变，这丫头竟然和……”媚夫人满脸恼恨地低声道：“又是一张让我讨厌的脸！”
少女随后开口，邪邪笑道：“原来我哥的口味是这样的，唔，倒是挺漂亮，不过看起来很小嘛，还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呢……哈哈，娘，这两天你一个劲往我哥的宫里塞了这么多妖娆妩媚的女人，怪不得我哥一个都不要，你看看，看看，我哥口味蛮轻的嘛，喜欢的是这样的小女孩哦。”
锦菡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所以外表的确比真实年纪要小很多，不过那少女看起来要更小一些，却老气横秋地一口一个小丫头地叫她，在锦菡听来真是大言不惭。
锦菡对这九幽之上的所有魔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她冷冰冰地沉着一张小脸，冷冷道：“石头在哪里？我要见他。”
“石头？”少女奇怪地问道：“你说什么石头？”
锦菡的双脚摇晃了一下又勉强站稳，她甩甩头挣脱了杨焱捏着她下巴的手，冷声道：“就是小公子暗泽熠，我要见他。”
“唔……我哥？”少女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慢慢绽开，忽而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边笑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叫我哥石头？哈哈，真好笑，石头？确实我哥整天冷冰冰的一张脸就跟个石头一样，不过你喊他石头他竟然许？”
“不许笑了，钰儿！”媚夫人恼恨地盯着锦菡，怒道：“还有你这丫头，竟然敢随便给我熠儿取名，叫什么石头？难听死了！”
少女在媚夫人的呵斥下勉强止了笑声，脸上却仍是笑意深深。她笑看着锦菡，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来找我哥做什么？”
“我是九州善元宗锦菡，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见到石头我自然会告诉他。”
“修为不高，口气倒是不小！”媚夫人恨恨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见我熠儿？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你要杀就杀好了！”锦菡的身上气势分毫不让，寒声道：“我若是怕死就不会来这里！”
“好骨气！”少女连连点头，她赞叹地说罢，眼中探究的神色越发深了。
只见她扶着卧榻边沿站起身来，背着手一边走向锦菡，一边笑道：“不过我更加好奇了，你舍了命也要来找我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你已经是我哥的人了？还怀了孩子？所以才会找来？”
锦菡不是很懂少女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敏锐地觉得这话不大好，不由脸色更沉了几分，沉声呵斥道：“你乱说什么？石头他是我师弟，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被你们带走了，我自然该来找他！”
“小丫头，若只是师弟的话可万万不至于。”少女走到锦菡的面前立定，上半身稍稍向前倾，满脸邪笑地看着锦菡，笑问道：“就算你还不是我哥的人，那你都拼命跟到我九幽来了，最不济你也是喜欢我哥的吧？是不是？”
第222章 先杀了再说
喜欢，又是喜欢。
锦菡眉头轻皱，想起少仙会的时候，在那座丁卯三十六的小院里她隐隐约约领悟到的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好似是事关于男女，与亲情、友情全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感情。
可，她是因为喜欢石头才会克服千般困难、万般恐惧来到这里的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很不适应没有石头在身边的日子，她不想让他堕入魔道，不想与他为敌，不想失去那一直站在她的身前保护着她的宽厚脊背。
她的确不知道何为喜欢、何为爱情，所以她才不知道，那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感觉到的种种不适应，不过，只是一种被称为思念的情绪而已。
锦菡兀自愣着一时间回答不了少女的问题，却见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咦，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这是……这是风华殿后花园里种的九州花香味。”
少女满脸笑意地说出了她的猜测，那盘膝坐在卧榻上的媚夫人闻言却是立即变了脸色，尖声惊问道：“你说什么？钰儿，你说她的身上有花香味？！”
少女愣了一下，转身奇怪地看向媚夫人，皱眉问道：“是啊，娘，有什么问题么？我闻着就是你细心培育的那些九州花草的味道呀。”
媚夫人的脸上神情异常震惊，在少女话音还未落地的时候，身在卧榻上的她突然一闪，伴随着一道黑光，她已然凭空出现在锦菡的面前，确定了锦菡身上的百花香味。
媚夫人震惊且恼怒地盯着锦菡，厉声问道：“你身上怎会有百花香味？是天生身有异香？还是用了什么胭脂、熏香？说！”
媚夫人身上的气息实在深不可测，已然到了现如今的锦菡远远无法触及的境界，她因震惊而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致使锦菡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锦菡犹豫了一下，她看着媚夫人夸张的反应，在下意识的恐惧中也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应道：“我身上的是花灵手环的味道，怎么了？”
“花灵手环？”媚夫人低下头将锦菡胳膊拿起来，衣袖滑落后看到她左腕上的花灵手环，方才慢慢缓和了神色。
立在一旁的少女疑惑地看着媚夫人，问道：“怎么了嘛，娘？不就是花香味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让身上染上这样的味道？”
“哼！”媚夫人轻哼了一声，随手丢开锦菡的胳膊，转身往卧榻的方向走去，边走便冷冷道：“我讨厌这个味道，杨焱，将这丫头直接带下去杀了，另外吩咐下去，今日见到了这丫头的所有人谁都不许去熠儿的耳边乱嚼舌根，谁若是敢告诉熠儿半个字，我要他不得好死！”
“欸？”少女惊异道：“娘，就这么杀了？这丫头明显和我哥关系不浅，你杀了她迟早有一天我哥会知道，你就不怕他恨你？”
媚夫人脚步稍顿，随后她缓步走回卧榻前盘膝坐下，冷声道：“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我一看这丫头便讨厌得很，先杀了再说！”
锦菡闻言脸色一变，眼中的恨色更深，她却咬着牙没有任何要开口求饶的意思。
第223章 自己动手
媚夫人这样说着，对着杨焱一挥衣袖，冷冷道：“你没听懂本夫人的话么？速速将这丫头带下去处置了，别再让本夫人见到她！”
杨焱的脸上划过了一抹犹豫而惧怕的光芒，迟迟疑疑地不肯带着锦菡下去。过了一会，他扑通一声跪下，拱手道：“夫人，诚如钰公主所说，这道家丫头必然与熠公子关系匪浅，若是属下杀了她，有一天熠公子知道的话，就算是有您的命令，属下也一定是难逃一死啊！万望夫人垂怜！”
媚夫人神色一冷，盯着杨焱的双眼中划过了一抹锐利的光芒，寒声道：“你怕熠儿他日知道了会杀你，难道就不怕现在本夫人便因为你胆敢违令而杀了你？！”
杨焱的身子一抖，连忙深深跪伏了下去，颤声道：“夫人饶命！”
锦菡静静看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更加厌恶了几分。
而一旁的少女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她横移了一步站在锦菡的前方，扬声道：“娘，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这丫头呀，你去差人将我哥叫来看看嘛，若是我哥真的喜欢这丫头呢？”
“这丫头的样子我看了便讨厌，还这么巧身上有百花香，更是惹我生厌！杨，焱！速速将她带下去处置了，听懂了么？！”
少女闻言不由嘟起花瓣一般的小嘴，眼中多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后只见她的眼珠转了几圈，眼中的邪气越浓，忽而转向旁边，对着一名安静侍立在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接收到少女的眼神示意，轻轻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往殿外走去。
在同时少女开始快步走向媚夫人，不经意间用她自己的身形掩护了那名侍女的举动。
少女快步走到卧榻之前伏下身子，对着媚夫人撒娇道：“娘，不要杀了这丫头嘛，我觉得她很有趣呀，您说她都舍了命追到九幽来了，您便大发慈悲，让她见见我哥吧。”
“你是想让这丫头见见你哥？还是想看看你哥和这丫头相见时的好戏？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媚夫人嗔怪地垂眸瞥了少女一眼，再抬眸时眸中闪过了锐利的冷光，冷声道：“杨焱，你还想让本夫人再说一遍么？！”
跪伏在地上深深低着头的杨焱身子抖了一下，惶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夫人垂怜！”
“哼，没用的东西！”媚夫人冷冷说罢，将青葱一般的纤手轻轻扬起，冷冷道：“罢了，本夫人自己动手。”
“娘！”伏在卧榻边的少女猛然站起来拉住了媚夫人已然开始亮起魔光的手，焦急道：“别呀，您别杀她好不好？求您了。”
锦菡一直安静地看到这里，忽而踏前一步，清声道：“你要杀我可以，不许我见石头也可以，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还好么？他愿意回到这里么？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名字了，他开心么？还有……他一直惦念的那个女孩，找到了么？”
少女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锦菡苍白的小脸，只见她脸上的神色分外复杂，看起来有不舍、挂念，却没有半点对于死亡的恐惧和不甘。
第224章 她疯了么
暗无天日的九幽之上，一大片宫殿群坐落在遍地荒芜的土地上，自天空俯瞰时可见重重宫殿雄伟高大，建成宫殿的是魔界特有的黑色石砖，黑漆漆的颜色平添了几许阴冷的气息。
在宫殿群的外围东部，有一座大殿取名为麟华殿，整座宫殿占地约十亩方圆，有前后两重，甚是广阔。
此时在这殿中各处有众多侍从往来忙碌着，这些人步履匆匆的穿行在前后两重的大殿里，却无人敢接近正殿的内殿，就算是走在院中经过内殿窗户的那一段小路时也会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以免打扰到内殿里的人。
而在那布置奢华的宽阔内殿里只有一个人，他身上穿的是魔族特有的暗黑色布料的衣衫，一身黑衣刺绣了繁复而高贵的花纹，衣上错落有致地点缀了暗红色魔火样的图案，很是符合殿中魔族特有的诸般家具、装饰、摆饰。
但与这座大殿和他的穿着都极为不相符的是他梳了道家发髻，殿中香炉里冉冉升起的也是好闻的檀香味，而且他现在正盘膝坐在床边将两手结成灵诀置于膝上，全然便是一副道门修士每日里例行打坐修炼的模样。
他双眼轻闭安安静静地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将之在经脉里运行一个大周天，化为自身真元储存在丹田之中温养着越发凝练的金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枯燥的过程，一点点增加着他的修为。
只是这九幽之中充斥的气息多是魔气，其中能供修道士使用的灵气少之又少，他这样认真的修行，却抵不上九州上修道士百分之一的收获。
正在这时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修行，他眉头轻皱，脸上划过了一抹冷色。
石霖淡淡睁开眼睛，只见是两名侍女结伴走了进来，其中走在前方的那名侍女明显可看出满脸的惧意，远远停在距他有三四丈远的地方，战战兢兢地施礼道：“熠公子，实在抱歉打扰您了，只是钰公主的侍女说有急事务必要向您禀报。”
石霖闻言将淡漠的目光转到了后方的那名侍女脸上，淡淡问道：“什么事？”
钰公主的那名侍女倒是格外冷静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行礼道：“回熠公子的话，是钰公主示意奴婢来向您通传消息的，就在不久前负责在无底洞下看守的杨护法带了一位道家的姑娘去见媚夫人，那位姑娘自称是善元宗的锦菡，是来找您的，不过……”
“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极度淡漠的石霖突然变了脸色，他匆忙自床上下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着脚大步走到那侍女的面前，满脸大惊失色地厉声说道：“锦菡？！她来了这里？！”
那立在前方的侍女看到大步走来的石霖早已被吓得闪到了一旁，后方的这名钰公主的侍女却依然还很冷静，她的身形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应道：“是，那位姑娘的确自称善元宗锦菡，不过媚夫人好似并无意让您见到那位姑娘，在奴婢过来之前已下了命令要杀了她，所以公主才会特意让奴婢来偷偷向您通报消息。”
“傻丫头，那个傻丫头……她疯了么，她……”
石霖因震惊而急切地喘息着，煞白的脸上是担忧、责怪、不敢相信，以及深深感动的复杂神色。
第225章 揣度
“你说什么？你说媚夫人要杀了她？”
石霖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陡然反应过来，他如此匆匆问了一句，看到面前的侍女点了点头，在她点头的同时张口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根本便没有等着听她的话，便越过她匆匆往殿外走去。
躲到一旁的侍女愣愣地看着石霖大步走向殿外的身影，过了一会，焦急地提醒道：“熠公子，熠公子，您穿上鞋，您……”
她话还未说完石霖已经走得没影了，她便与那名钰公主的侍女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随后走到床前拿起石霖的鞋子，匆匆追了出去。
于是接下来在石霖匆匆走在去往风华殿的途中，便一路上接收到了所有侍从惊讶且疑惑的注视礼，疑惑于他们魔族的这位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表现地极度淡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熠公子怎会如此大惊失色，竟然失态到赤脚匆忙行走在路上，而且脸上的神色还大为惶然失措。
这让他们不由得聚集起来议论纷纷，揣度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霖匆匆走过，那名拿着鞋的侍女随后一路小跑着赶过来的时候，在石霖经过之后便聚集起来的侍从纷纷出声试图拦住她打探一下，那侍女却如何敢多说？却是连话都不敢应，快速地移动着一双小脚追石霖去了。
自位于外围的麟华殿到处于深宫的风华殿有一段距离，石霖赤着一双脚快步穿行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也不顾被路上的沙石咯得双脚生疼，平日里要走一炷香时间的路，还不到一半的时间他便已经赶到，并不顾风华殿里试图拦住他先去通传的侍从，径直走进了宫里。
然后他便透过正殿大开的殿门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下一刻石霖的脚步猛然顿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嘶哑的声音听来近乎于绝望，大喊道：“锦菡！”
自石霖的这个方向正可以看到一大片锐利的魔光如同一条条灵蛇一般蜂拥着冲向锦菡，当他看到殿中她熟悉的背影时那光芒已然堪堪就要冲到她的身上，他根本便救援不及，更别提冲过去代她承受这样的攻击了。
这时有一条暗红色的飘带自斜刺里飞来，拦在锦菡的面前替她挡下了大部分的魔光。不过飘带主人的实力明显低于那名发出了众多魔光的人，飘带很快便在魔光的冲击下有被撕裂的风险时明智地退走了，剩下的灵蛇一般的魔光于是纷纷张开大口，咬向了锦菡的周身各处。
那飘带给了锦菡一点点反应的时间转身往左边躲了两步，但飘带的到来和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依然有几条黑色的灵蛇咬到锦菡的身上并爆发开来，这纵使只是余威的魔光冲击便使得锦菡全身大震，身子腾空而起猛然撞到了门框上软软跌落下来，口中涌出了巨量的鲜血，堪堪就要晕过去。
“傻丫头！”
殿中的景象说起来慢实则只发生在一瞬间，仅仅只是石霖因看到锦菡危险而顿住的那短短片刻间而已，然后他便看到锦菡被击飞的身影，顿时撕心裂肺地高喊了一句，大步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