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后悔
锦菡恼怒地抬头瞪了石霖一眼，抱着尽快找到出路也好离开这个混蛋的想法，她忍下满心的怒气没有开口辩驳，愤愤然站起身来，走过去就要扶住石霖。
岂知石霖轻轻一动躲过了锦菡的手，淡漠道：“别碰我，傻丫头，我自己应该能走了。”
“那更好！”锦菡恨恨收回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碰你么？！哼！”
这样说着，她将印诀一引，那火团倏忽飘下来悬浮在她的面前，为她照亮了眼前的路，接着，她怒气冲冲地往前方走去。
石霖漠然看着锦菡怒气冲冲的背影，唇角隐隐上扬了一下又很快便失了那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他扶在岩壁上，低下头尝试着迈动脚步，追着锦菡往前方走去。
锦菡虽满心怒气地走在前方，却仍旧听着后面石霖的脚步声，因他走得极慢，她便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速度，始终与他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尺之内。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在漆黑的地下暗谷中，火团虽能为他们照亮眼前的路，却无法让他们分辨方向，如此一直走下去，他们已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是更接近暗谷的出口，还是更深入了一些。
这地下暗谷里亘古漆黑，自然不辨白天还是黑夜，锦菡和石霖不知道他们跌入到这里已经多长时间，也不知自他们找路开始到现在有多久了，他们只觉得已走了许久，前方的路时窄时宽，上方的钟乳石有的已能触到头顶，身边林立的石笋奇形怪状，最大的有将近两人高、十数围，将路都挡住，仅留下能容人侧身通过的窄小通道。
就这么往前走偶尔还能看到延伸向旁边的窄小路径，只是他们不敢转道，一直沿着山壁往前走，直至走到筋疲力竭了，依然看不到任何一点昭示了出口的亮光。
当外面又是一天的黄昏时，走了大半天的锦菡终于倚靠在一根巨大的石笋上停了下来，她微微弯腰拍打着酸软的双腿，叫苦道：“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怎么还是看不到出口呀……我真的好饿，师姐，师兄，你们在哪里……”
就这么委委屈屈地说到后来，锦菡苦兮兮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石霖随后停下来，他靠着身边的岩壁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么，有可能这里根本便没有出口，你偏要找，现在好了，累个半死不说，到最后还不是要被饿死在这里？”
“你闭嘴！”锦菡没好气地呵斥了石霖一句，随即扬起小脸，委屈地呜咽道：“师姐，大师兄，我不想死，我还没见师父最后一面呢……呜呜，师父说什么也不让我出来，我却偏要出来，真的不该不听师父的话……师父，锦儿好饿啊，呜呜呜……”
这样说着说着，又饿又累又后悔绝望的锦菡真的便哭了，在她身前沉浮不定的火团照耀下，只见她倚在石笋上仰起了小脸，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眼角滑落，大声痛哭起来。
第47章 别哭了
石霖向前倾身满脸犹疑地看向锦菡，见她真的哭了，他的脸上不由现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愕然道：“喂，你不是吧，傻丫头，真的哭了？”
锦菡说到底不过只是一名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自从她还没懂事的时候被师父抱上山，便一直在善元宗里生活，从未下过山。因是小师妹的缘故，诸位师兄让着她，师姐向来偏宠她，这十四年以来顺风顺水地长大，又哪里受过现在这种罪了。
在最初时她虽还能忍着，现如今饿着肚子寻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却遍寻不得，在委屈绝望之下，便顾不得那个性格恶劣的混蛋还在旁边，委屈地哭起来。
而锦菡这一哭，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极度淡漠、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石霖却是明显看出有些慌了。
他扶着山壁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锦菡的旁边，扶在她身后的石笋上支撑无力的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哭不止的锦菡，支吾道：“喂，你真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虽说我们现在还没找到，不过这里一定有出口的。你看现在我们都走这么久了，等休息一下再走，说不定走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喂，傻丫头，别哭了……”
石霖的态度温缓柔和，劝慰的话言辞恳切，若是依着他的性格来说的话，真真是少见的时候。却奈何锦菡只是仰头大哭不止，根本便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喂……”石霖颇为无力地看着锦菡，顿了一会之后，继续劝道：“你说你至于哭得这么惨么？我们休息一下再去找路不就是了，别哭了好不好？”
锦菡仍旧不理会石霖，只是通过哭声大肆宣泄着心里的委屈和绝望。
石霖看着她像是完全听不进去自己说话的模样，便闭上嘴，皱眉无奈地看着锦菡的大哭。
就这样又过了良久，石霖只觉得锦菡的哭声惹得他极度心烦，却没有想清楚，其实他的心烦仅仅是因为他并不想看见她哭、而只想看着她欢笑或是气鼓鼓的模样。
于是他便在极度心烦之下扬声大喊了一句，道：“够了，别哭了！”
锦菡被这突然的一声一吓，下意识止了哭声。她睁开朦胧的泪眼恼怒地看向石霖，带着哭腔嚷嚷道：“混蛋，我哭我自己的，你若不想听滚远一些就是了，凭什么吼我！”
“哭得烦死人了！”石霖冷冷地盯着锦菡，怒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我们一会好好休息一下继续去找出口就是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怎会连能容我们出去的出口都没有？你哭什么哭？！”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锦菡虽不悦地嚷嚷了一句，却也将石霖没好气的劝慰听进心里去了，声音里的哭腔已然消失。
石霖看着锦菡抬手胡乱地将眼泪抹去，并且没有了继续哭下去的迹象，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向别处向后倚靠在了石笋上。
两人就这样面向两个方向倚靠在同一根呈现出不规则形状的石笋上沉默下来，在良久的安静后，只听着深深低着头的锦菡轻声开口，声音因大哭而有些沙哑沉闷，低低道：“喂，石头，方才你劝我，多谢了。”
第48章 你别死
倚靠在石笋上闭目养神的石霖听到锦菡的话，声音淡漠地应道：“只要你别再哭就行了，烦死了。”
锦菡撇了撇嘴，低声抱怨道：“石头，其实我觉得你这人不坏，心肠应该还挺好的，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和人好好相处、好好说话？若是我们真能逃出去，像你这样的性子和说话方式，你活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打死的，你信不信？”
石霖脸色一沉，怒道：“要你管，还有，不是石、霖、么？！”
锦菡破涕为笑，闷闷地笑了两声，眯起了眼睛笑道：“有什么关系嘛，不就是一个名字么。”
石霖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靠在石笋上慢慢盘膝坐下，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休息了好一会，锦菡觉得自己没有这么累了，便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强忍下腹中的饥饿感，声音听来甚为虚弱无力，道：“我休息好了，石头，咱们继续去找出口吧？”
“哦。”
石霖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扶着身边的石笋缓缓站起身，抬起脚就待往前落下，却突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扶在石笋上的手一滑，轰然摔到了地上。
锦菡听到声响一惊，她迅速转头看过去，只见石霖已经无力地躺在地上了。
“你怎么了，石头？”锦菡皱眉惊问了一句，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只见石霖紧紧闭着眼睛，满脸异样的苍白。
锦菡见状心中一颤，她用力摇晃着石霖的身体，带了哭腔地喊道：“喂，石头，石头！你别死呀，你醒醒，醒醒！”
在锦菡的呼唤和摇晃中，石霖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眼前自朦胧到清醒，映上了她焦急而惊惶的小脸。
石霖眼中的神色有些飘忽，他眨了眨眼睛，眼神怔愣地注视着锦菡含泪的大眼睛，模模糊糊地在心里想着，唔，这双眼睛怎会这般清澈明亮呢？这世上，怎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睛？
不染半点世俗心计，清澈而干净，如此美好。
“石头，石头！”
在这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一滴如同深蓝色海水一般的泪落到了他的脸颊上，将石霖原本已有些模糊的神智敲醒了。
正在这时石霖只觉心头一热，那颗被他放在怀中暗袋里的珠子不知为何竟已融入到他的心脏里，缓缓地释放着能供他存活下来的能量遍布在了他的周身各处。
不过石霖本人感觉不到那微弱的能量，也并不知道只要有这颗珠子在，他便不可能会饿死。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存放了珠子的暗袋，却哪里还摸得到那枚珠子？
他轻轻皱眉思索了一会，也没有将这个诡异的变化告诉锦菡的意思，只是不悦地轻哼了一声，低声道：“傻丫头，我没事，别晃我了，像你这样的晃法，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也得被你晃晕了。”
听到石霖说话了，锦菡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扬手将脸上的泪擦去，带着哭腔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石霖仰躺在地上看着上方火团照不到的黑暗，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低声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觉不到饿，不过……傻丫头，我可能就快饿死了，等我死了，你便吃我的肉，吃饱了再去找路吧。”
锦菡连连摇头，“你别死，你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石头，你快起来，我扶着你去找路，等我们找到出口就好了！”
第49章 一定难吃死了
“你别傻了，丫头。”石霖淡漠道：“我现在已经站不起来，更别提走路了，我只怕很快便会被饿死，不过你若是实在饿的等不了，便先杀了我，再从我的身上割肉吃就是。丫头，你既然想活命，便心狠一点，杀了我吧。”
锦菡心神一颤，为石霖以淡然的语气所说出的话而惊惧不已。
石霖顿了一下，继续淡漠地笑道：“你也不必下不了手，丫头，你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连那个女孩都记不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原本便不想活着，你杀了我也能给我一个解脱。等我死了，你也不必将我的肉当作人肉，割下来用火烤熟了，就当成你给我的烤兔肉来吃不就是了？”
锦菡的心里悄然弥漫着名为感动的情绪，眼睛眨了眨，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她用力地摇着头，哽咽道：“我不想吃你的肉，我想让你陪着我一起找路，否则我一个人会害怕的。你快起来，我扶着你，我们一起去找出口。”
“你怎么就说不明白呢？”石霖没好气地瞪着锦菡，无力地说道：“我只是像这样跟你说话都已经很吃力了，哪里还有走路的力气？就算是你扶着我也没用，我马上便要被饿死了，你若实在下不了手杀我，就在一边等我死了，到时候反正我死了，也管不得你了，你若吃我的肉便吃，不吃你就随后来找我就是。好了，别烦我了，一边待着去罢。”
“不要，我不要……”锦菡的眼中不停流下眼泪，哽咽着说道：“石头，虽然你是个非常讨人厌的混蛋，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死，你起来，起来……对了，要不然……”
锦菡的脑中灵光一闪，她咬咬牙将衣袖挽起来露出胳膊，道：“要不然你吃我的肉，石头，我给你吃我的肉，你别死……”
这样说着，锦菡在身上左右搜寻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任何利器，她想了想，将右手结成御风诀凝聚出一丝细小的风，又勉强将那一丝风糅合在一起做成了风刃。
锦菡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一丝兀自细微呼啸着聚集在一起的小小风刃，用力地咬咬牙，结成印诀的手就待将那风刃引向她的手臂，却只觉手突然被握住了。
“我说你傻倒真是没冤枉你。”
当锦菡低头看向石霖的时候，他的脸上原本弥漫不散的惊讶和感动之色已然消失无踪，只见他吃力地握住锦菡结成印诀的右手腕，漠然盯着锦菡，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想活着、不想活着，你凭什么为了你自己不害怕就强让我活着？而且你这傻丫头的肉我可不吃，一定难吃死了！”
虽说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锦菡已经了解到石霖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也知道他这样说是为了不让她割肉，可她还是忍不住一怒，愤愤然沉下了小脸。
这时石霖勉强用力拉了一下锦菡的右手臂，她的手臂一经垂下，那好不容易才凝聚成的风刃便悄然消散了。
第50章 太好了
石霖见风刃消散了，便无力地将手收回，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好了，别再烦我了，傻丫头，去旁边等着吧。”
“你……”锦菡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地看着石霖，过了好一会，方才由衷说道：“石头，你这人说话的方式真的真的太不好了，明明是好话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你若不能改改的话，出去了真的会被人打死的！”
石霖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唇角悄然上扬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以虚弱的声音无力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该庆幸我会饿死在这里了……”
锦菡的小脸苍白失色，眼中原本被石霖气回去的眼泪很快便又聚集了起来，她低头无力地看着石霖，既不想让他饿死又实在是没办法救他，无计可施的感觉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石霖看，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能让他活下来的办法，眼中的莹光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来，汇聚成大颗大颗的眼泪连成一线划过脸颊，汇集到下巴滴落下去，如同落雨一般滴到了石霖的身上。
石霖感觉到身上落下的泪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她布满了泪痕、正用力咬着下唇来隐忍哭声的脸庞。
这一眼让石霖愣住了，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为了他而伤心成这般模样？明明他对她并不好，甚至还想将她丢下任野鬼将她分食，不是么？
他愣了好一会，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道：“你……为何要哭？”
锦菡一边抬手用衣袖胡乱地擦去眼泪，一边哽咽着闷声应道：“我不想让你死……我想救你……可是我，我……我救不了你，呜呜呜……”
石霖定定地看着锦菡，只见她这一说话实在是忍不住哭声，便低下头用两手捂住脸大声地哭起来，哭声悲切，听来是真的伤心了。
石霖有些呆怔地看着锦菡大哭的模样，心里悄然多了几许说不清辨不明的古怪情绪，轻轻地，乱了他的心。
一旁沉浮不定的火团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在火团暖黄色光芒的照耀下，石霖满脸呆怔地躺在地上，锦菡则蹲在他的身边大哭不止，哭声中可以听出悲伤和无力，让闻者伤心。
而在火团照不到的地方，此时又增多了的众多魂怪轻飘飘地在黑暗中飘荡不散，它们虽因为那颗黑色珠子的缘故而不敢靠近锦菡和石霖，却依旧不肯离开。
就这样，在这深处于地下的暗谷之中只剩下锦菡悲戚的哭声久久不散，直至她的嗓音已可听出沙哑、石霖慢慢回过神来，无力地苦笑着试图开口劝劝她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一个女声传来，惊惶地问道：“锦儿，是你么？锦儿！”
石霖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锦菡则立时停了哭声，她转头四望着一边试图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扬声大喊道：“师姐，你在哪里？”
“锦儿，真的是锦儿！”
那女声如此说罢，紧接着一个带着后怕的男声传来，扬声道：“锦儿，你等着，我们马上便过去！”
“是师姐和大师兄！”锦菡含着泪低头看向石霖，惊喜道：“师姐和大师兄来救我们了，太好了，你不用死了！”
石霖看着锦菡遍布泪痕的脸上弥漫开的由衷喜悦，慢慢淡漠地闭上眼睛，却唇角上扬，现出了一丝依旧浅淡的笑意。
第51章 没时间解释
锦菡根据男女两人一声声呼唤的“锦儿”辨别了方向，站起来转过身去眺望，只见两道一红一青的剑光已然距他们极近了。
“师姐，大师兄！”
锦菡惊喜地呼唤着，脚步一动下意识便要迎着那剑光走过去，却又顾及到身后的石霖而停住了。
不过不用她走出几步，那两道剑光便跟着一团巨大的火团转瞬即至，这火团大约有一人高，熊熊燃烧着停下来照亮了大片空间，立时将锦菡凝聚出的小小火团的光芒压了下去。
剑光双双停下，柳苍皓和梁月自剑光中现身，梁月快速踏前两步一把将锦菡抱在了怀里。
梁月的双眸中可见泪光，她强自忍着声音的哽咽，闷闷说道：“锦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是师姐不好，师姐没有保护好你……”
“师姐……”锦菡反手抱住梁月，如此唤了一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柳苍皓眼中同样闪烁着莹光，往日里沉稳镇静的一个人，此时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其中又掺杂了庆幸和后怕，看起来分外复杂。
在锦菡委委屈屈的哭声中，梁月轻拍着锦菡的后背，柔声劝慰道：“好啦，不哭了，锦儿，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师姐，我好饿。”锦菡哭了好一会方才勉强止了哭声，她苦兮兮地说罢，陡然想起身后马上便要被饿死的石霖，连忙放开梁月，焦急道：“师姐，大师兄，你们有带吃的么？石头就快被饿死了！”
默不作声地躺在一旁的石霖听到这里，为锦菡极其自然地唤出的那一声“石头”而皱起了眉头，脸庞静悄悄黑了几分。
梁月和柳苍皓闻言则双双一愣，随后梁月奇怪地问道：“什么，石头？”
“就是他！”锦菡拉着梁月的手走到石霖的旁边，满脸焦急地说道：“就是他，师姐，他快被饿死了，你快点救救他！”
梁月低头辨别了片刻，认出地上的是那名自怪石里出来的邪气少年。
她摇摇头，应道：“自从你们两个自那山洞里消失，我和大师兄从山洞里脱身之后便一直在寻找你们，找到现在方才在山外极其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道石缝，我们便想着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进来后里面的空间这般大，你们也就在这里面。这两天我们两人都没顾上吃饭，身上怎么可能有吃的东西？这样吧，锦儿，我带着你，让大师兄带着这人，我们出了这里御剑飞出深山，在城镇里寻一处能吃饭的地方去。”
“嗯，好。”锦菡重重点点头，匆忙道：“那我们便快点走吧，师姐！”
梁月点头正要应下，却听着一旁传来了柳苍皓疑惑的声音，问道：“锦儿，为什么那些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我们？”
锦菡闻言转头看向柳苍皓，又随着他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远处往来飘荡着不肯散去的众多魂怪，匆匆说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师兄，我们快点出去吧，出去了再说。”
“……好。”柳苍皓迟疑应了一声，回头只见梁月和锦菡已经御起了飞剑，他便走过去将石霖背起来，带着他一起御剑追梁月和锦菡去了。
第52章 什么吃的都可以
两道锐利的剑光迅速自这深处于地下的暗谷中飞过，沿途借着火团和飞剑的光芒照亮路径，灵巧地避过林立的石笋和倒悬而下的钟乳石，转瞬间便行过锦菡和石霖两人可能再走一天一夜也走不完的路，自一道开在深山底部、隐匿在巨树和藤蔓之后的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石缝中飞出，方才重见天日。
此时外面已经入夜，锦菡立在梁月的身后环抱着她的腰，仰头看见天空和星月，只觉心中一松，脸上慢慢扬起了一抹劫后余生的欢喜笑意。
随后她转头看向柳苍皓的剑光，又有些担忧地想着，也不知石头怎么样了，不会真的被饿死了吧……
锦菡带着这样的担忧，柳苍皓和梁月两人的剑光迅速自天边划过，在短短一刻钟之后已然远离了那片无名山脉，在一座小城中按下剑光落了下来。
其时小城的城门已然关闭，城中的行人虽少了许多，不过好在还没到宵禁的时间。
因为毕竟天色已晚的缘故，锦菡他们四人的从天而降又是落到了城中的僻静角落里，并没有惊到任何人。
四人落下来之后往前走了许久见到人打听了一下路径，在那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最近的客栈里。
这客栈不大，名为福满客栈，因是一座处于偏僻小城的偏僻客栈，其内原本便没有多少客人，此时天又晚了，客人大都已经吃过了晚膳回房休息去了，客堂里便静悄悄的，没有一桌有客。
因为如此，锦菡他们四人来的时候，客栈小二眼看着就要关门了。
那名年岁不大的客栈小二在马上便要将大门关闭的时候看到锦菡四人匆匆前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最初时是并不想将他们迎进客栈里的。
这也怪不得客栈小二，只因四人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简直与乞丐没什么两样。
在他们四人里，柳苍皓和梁月尚且还好些也是一身青衣道服染了泥污和褶皱，更别提被柳苍皓背着的石霖的一身褴褛和锦菡一身皱巴巴、脏兮兮的打扮了。
还是梁月眼力好，一看不对立即取出一枚银锭递给那名客栈小二，小二这才将他们迎进了客栈。
彼时客栈的客堂里空无人踪，只有柜台处点燃着的一盏蜡烛照不亮多大的地方，客堂四处一片昏暗。
锦菡他们三人快步走进客堂，锦菡满脸焦急地走上前将两张长凳拼在一起，匆忙道：“师兄，将他放在这里。”
这样说着，她又焦急地回头看向正自狐疑打量着石霖的客栈小二，道：“那个人就快要饿死了，麻烦你快点拿些吃的过来吧，拜托了，什么吃的都可以！”
“呃……哦，好。”客栈小二意识到事情的紧急性，连忙转身走了。
锦菡回过头只见柳苍皓已经如她所说一般将石霖平放到了长凳上，她便匆忙走过去，俯身晃了晃他，皱眉唤道：“喂，石头，石头！你快醒醒，有吃的了，你快点醒过来吃东西了！”
第53章 这样就好
锦菡一心一意想着尽快让石霖吃点东西，从而忘了她腹中的饥饿，将所有的关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石霖的身上。
而退到一旁的梁月和与她并肩而立的柳苍皓默然看着锦菡满脸焦急地为了石霖忙碌、安排，正有些讶异地对视了一眼，为锦菡少有的焦急而惊讶，更为了她对石霖的紧张而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梁月转头看向锦菡，关切问道：“锦儿，你也饿坏了吧？”
“我还好，师姐。”
锦菡连看都没看梁月一眼，皱着眉头随口应了一句，低头担忧地看着石霖双眼紧闭的脸庞，一边摇晃他，一边连声唤道：“石头！喂，石头！你醒醒呀，有吃的了，你快点醒醒好不好？喂，你不会……”
锦菡的眼中多了一丝不确定的惧怕，曲起右手食指，手轻轻颤抖着，迟疑着探向了石霖的鼻端。
锦菡的手伸向石霖鼻端的动作因惧怕而极慢，好一会方才接近他脸庞的时候，只听着石霖虚弱地咳了两声，模糊睁开了眼睛。
锦菡见状，已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猛然放了回去，她松了一口气，正自靠近他鼻端的手五指张开成掌，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语气可以听出惧怕、庆幸和埋怨，声音微有些哽咽又染了庆幸的笑意，低低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真的被饿死了……”
方才已经几乎陷入昏迷之中的石霖是被锦菡的摇晃和她的呼唤声勉强叫醒的，他模糊中醒来，刚刚看清锦菡的小脸便被打了一巴掌，不由立即沉下了脸色，黑着脸呵斥道：“傻丫头，你竟然敢打我？”
锦菡站直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突然回身扑到梁月的怀里，将满含庆幸喜悦的小脸埋在了梁月的怀里，低声叹道：“太好了，师姐……”
梁月缓缓抱住锦菡，满脸犹疑地思索着锦菡与这古怪少年跌进那地下暗谷里的这两天两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锦菡才会如此紧张在意他？
还是与往日一样，锦菡只是生性善良，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受苦？
这样想着，梁月转头看向柳苍皓，只见柳苍皓的脸上也满是疑惑的表情。
这时只听着有脚步声匆忙而来，客栈小二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走过来将之放到了距离锦菡四人最近的空桌子上，解释道：“客官，这是我们客栈里晚膳时剩下的稀粥和青菜，还有馒头，因为您说同伴就快饿死了，小的便将这些先端了过来，你们若是不想吃的话便再等等，小的已经吩咐厨房里尽快给您几位做饭了。”
梁月和柳苍皓转头看向那名客栈小二，他们两人刚想开口应他的话，却只听在梁月怀里的锦菡扬声应道：“这样就好，多谢！”
这样说着，她匆匆自梁月的怀里出来，走上前自托盘里随手端起一碗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热过的粥，拿了一个馒头快步走到石霖的旁边，招呼他道：“石头，快点起来吃东西了！”
第54章 挑食
远处柜台上点燃的红烛映照在石霖的身上，只见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满身虚弱无力地仰躺在两张拼在一起的长凳上，一双狭长的凤眼里神色仍旧淡漠。
他漠然转动了眼珠看向锦菡，撇撇嘴，嫌弃地说道：“你当我没听到么？这是剩饭，我不吃！”
其实这也怪不得石霖挑剔，因他也不知被困在怪石里多少年了，两天前脱困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只是喝了一些暗河的水以解渴，其他的粒米未进，整个人还未沾染五谷俗气，虽身体会像普通人一样需要进食，长时间不进食也会被饿死，但是他并没有饥饿的感觉，自然不会如正常的被饿了两天两夜的普通人一般，看到食物便急欲想吃了。
而锦菡不知道这些，听到了他的如此回答却是大为恼火，没好气地呵斥道：“你都快被饿死了，你不知道么？竟然还敢挑食？！快点起来给我把这些东西吃了，否则你便等着饿死吧！”
“切。”石霖漠然转开目光，淡漠道：“我就是被饿死也不吃剩饭。”
锦菡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满脸怒气地思索了一会，颇为无计可施地看向客栈小二，冷着一张小脸愤然道：“这位小哥你也听到了，没办法，那便麻烦你们厨房里快些做好了饭食端过来吧，多谢了。”
“哦……”客栈小二狐疑地自石霖处收回目光，一边转身快步走向后院，一边连连摇头地想着，那人真的快要被饿死了么？
锦菡看着客栈小二走了，回头恼怒地瞪了一眼躺在长凳上悠然开始发呆的石霖，转过身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她则顺势坐到桌前的长凳上，仰头看向柳苍皓和梁月，愤愤道：“他不吃，师兄，师姐，咱们吃。”
梁月和柳苍皓对视一眼，柳苍皓转身将托盘端起来，与梁月一起走上前坐到了锦菡的对面和旁边。
当他们两人坐下的时候，锦菡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地往口中塞馒头了，一看便是被饿坏了的模样。
梁月和柳苍皓两人的修为尚高一些，已经结成了金丹，所以他们就算是与锦菡一样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食，腹中饥饿的感觉也比起锦菡来说要好了许多，大约只等同于普通人一天没有吃饭，虽会感到饿，但是还能忍受。
所以两人并不急于进食，柳苍皓看了看锦菡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摇摇头，将托盘里的几盘青菜一一放到了锦菡的面前，温声道：“锦儿，别只干吃馒头了，你饿了这么久，还是多吃点青菜为好。”
而梁月则倒了一杯热茶放到锦菡的面前，连连劝道：“锦儿，慢点，慢点吃，快喝点水，别噎着了。”
锦菡塞了满嘴的食物胡乱咀嚼了几口，低下头喝了一口热粥，随即抬起头看向梁月和柳苍皓，鼓囊着小脸，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了，师兄，师姐，你们也快点吃一些吧。”
“好。”
梁月含笑轻拍了拍锦菡的头，接过柳苍皓递过来的粥碗和筷子、馒头，与柳苍皓一起慢慢吃了起来。
第55章 吃不吃
就在锦菡他们三人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客栈小二匆匆端着一托盘刚刚出锅的美食过来，放到锦菡他们面前的桌上，客客气气地问道：“客官，不知这些菜够了么？不够的话小的再去吩咐厨房做一些。”
锦菡默不作声地继续埋头吃饭，梁月也没有开口，柳苍皓则左右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应道：“应该差不多了，若是不够的话我们再要，小哥，你去忙吧。”
“是，那客官您慢用。”客栈小二恭敬应罢，转身走了。
柳苍皓抬眸看了看一个劲埋头吃饭的锦菡，含笑摇摇头，将桌上那些客栈里吃剩下的菜一一挪到一旁，将小二新送上来的菜则摆到了桌子的中间，温声道：“锦儿，四师妹，我们吃这些。”
“好。”梁月点点头，夹了一筷子冒着热气的豆芽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不经意间转头看见锦菡，不由再次嘱咐了一句，道：“锦儿，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唔，嗯……好，知道了。”
锦菡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闷着头将口中鼓鼓囊囊的食物尽数咀嚼吞咽下去，最后喝了一口粥，扬起小脸轻轻吐出一口气，由衷慨叹道：“唔，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梁月闻言轻笑出声来，笑道：“这些剩菜有什么好吃的了，不外是你饿了这么久，才会吃什么都好吃。”
“也对，不过吃饱的感觉真好啊。”
锦菡满脸满足地轻叹着，自长凳上转了个身低头看向石霖，没好气地唤道：“喂，新炒的菜已经端上来了，你吃不吃？”
石霖闻言将呆呆望着房顶的目光转向锦菡，满脸的淡漠和无所谓，理所当然地吩咐道：“那你过来扶我吧。”
听他的语气，倒好似锦菡是他的丫鬟，就该伺候他一般。让锦菡听来不由一恼。
“哼！”锦菡愤愤哼了一声，却还是站起身来走到石霖的旁边，俯身就待将他扶起来。
“锦儿，我来吧。”
这时锦菡只听着身后传来了柳苍皓的声音，她便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对着缓步过来的柳苍皓说道：“那便多谢你了，师兄。”
柳苍皓温和一笑，走过来俯身托住石霖的后背将他扶着坐起来，石霖顺势将两脚放到地上，在柳苍皓的搀扶下走到放着满桌饭食的桌前坐了下去。
石霖坐下后柳苍皓仍旧扶着他的后背，温声问道：“小哥能坐稳么？”
石霖淡淡摇摇头，应道：“坐不稳。”
“那我便扶着你，你吃吧。”柳苍皓如此说着，坐到石霖的右边以左手扶着他使他不致跌倒。
“哦。”石霖漠然应罢，连半点道谢的意思都没有，低头拿起筷子，手有些颤抖地慢慢夹向了盘中的菜。
随后坐下来的锦菡看着石霖因饥饿而无力颤抖的手，将桌上的菜尽数往他的面前推了推，没好气地说道：“我师兄扶着你，自己都不能吃饭了，你快点吃。”
石霖抬眸扫了锦菡一眼，没有应她的话也完全没有遵照她的意思，反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第56章 邪宝
倒是柳苍皓摇摇头，温声道：“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锦儿，四师妹，你们快些吃吧。”
“我也差不多吃饱了。”梁月放下筷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即将茶杯放到桌上，温和道：“锦儿也别吃了，我看你已经吃了不少，你饿了这么久，若吃的太多再撑坏了肚子。”
“知道了，师姐。”锦菡点点头，放弃了再吃一些的想法。
接下来锦菡他们师兄妹三人都不再吃了，便俱都百无聊赖地看起了石霖慢条斯理吃饭的模样。
只见他完全看不出是已经被饿了两天两夜的人，吃相优雅好看，在锦菡他们三人无意识的关注下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模样，自顾自垂眸慢慢吃着。
如此过了好一会，梁月若有所思地说道：“看这位小哥的吃相，倒好似是一位贵族的公子哥一般，绝非寻常百姓。”
石霖闻言抬眸看向梁月，又很快便垂下了眼眸，沉默地慢慢咀嚼着，并没有开口应话。
梁月也不以为意，她仰头喝光了杯中的茶水，将杯子随手放到桌上，看向远处在柜台后昏昏欲睡的客栈小二，扬声道：“小哥，你这客栈里应当还有房间吧？给我们开四个房间，再麻烦烧些洗澡水送到这四个房间里，多谢了。”
“是。”小二扬声应了，转身往后院走去。
梁月收回目光看了看石霖，随后转头看向锦菡，只见她正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某处，一双大眼睛半垂下来几乎就快闭上，就像是快要睡着了一般。
她含笑摇摇头，低声唤道：“锦儿。”
“嗯，师姐？”锦菡回过神来，睁开困意明显的眼睛，转头看着梁月问道：“怎么了？”
梁月温声问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在那个地下深谷里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多野鬼明明都是对你们分外觊觎的模样，却不敢靠近你们？”
“哦，这个呀。”锦菡斜了石霖一眼，答道：“师姐，我们两个人一开始掉进那个深谷里的时候便差一点被野鬼给吃了，后来还来了越来越多的野鬼，我想着我们一定完了。就在那时我发现所有的野鬼在靠近我们的时候都会绕过一道青光，我便猜测着那青光里若非是典籍里记载的我们正道专克鬼怪的法宝，一定就是邪道那些能吸食魂魄的邪宝了。
“然后我便拉着这家伙往青光里跑，也的确托那青光的庇佑才活了下来，不过青光里的到底是正道法宝还是邪宝我便不知道了，因为那东西被这家伙得了，我好心跟他要他还不给我。”
“是这样么？”梁月转头看了看满脸若有所思的柳苍皓，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时默默吃饭的石霖状似不经意般抬眸一看，正将梁月与柳苍皓交换的眼神看在了眼里。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眸，将端起来喝了一口粥的勺子放回碗里，淡淡说道：“那东西可能是你们所说的邪宝，看起来邪气得很。”
第57章 丢了
“是么？”梁月深深地看向石霖，正色道：“小哥，你并非修行之人，可能不知道邪道魔物的血腥残忍，若你手中的真是魔物的话，佩戴在你的身上定会伤损到你的元神和魂魄，时间长了还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或者将你的神智尽皆吸收，将你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石霖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眸，姿态优雅地夹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他默默听着梁月的话，却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对于梁月所说的凄惨下场并未有半点在意。
其实要是说起来，那珠子融入他心脏里的情形实在诡异，若一名普通人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吓死了，石霖却非但是不以为意，还半点说出来问一问梁月和柳苍皓这两位修道士的意思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石霖的确不是个普通人，他虽没有记忆地醒来，但是很多曾经根深蒂固的意识依然还在，只是下意识便已足可决定他的处事风格。
而梁月看着石霖的模样，眉心不觉间多了一抹忧色，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说，小哥，那东西若真的是魔物，你最好还是将之交给我们师兄妹三人带回山为好。我也知道你可能是想将那东西卖了换取财物，虽然我们三人的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只要你肯将那东西交给我们，我向你保证回山之后立即便会请示师长，拿一件与那东西等值的凡间宝物来交给你，总也抵得过你在世上交换的财物了，如何？”
梁月的言辞不可谓不恳切了，石霖的脸色却是纹丝不动，甚至于梁月他们三人看不到，在他低垂的眼眸里还出现了一丝由衷的嘲讽之色，似乎就算他失了所有的记忆，潜意识里还是对梁月他们这些自称正义的正道人士是不屑的。
“你看吧，石头，我师姐也是这么说的吧。”
正在这时，石霖只听着锦菡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眼中的嘲讽悄然散去，抬眸看向锦菡，只见她正得意地扬起下巴斜睨着他，看来似是因为她师姐印证了她在暗谷里的言辞而得意。
石霖的唇角有一丝笑意一闪即逝，随后他淡淡自锦菡的脸上转开目光，对着梁月淡漠应道：“你说的交易很公平，不过不好意思，刚刚我在身上查看了一下，发现那东西已经丢了。之前我昏迷了，也不知是何时丢的，丢到哪里去了，反正现在那东西已不在我的身上，你们若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丢了？”
“丢了？！”
这两声疑问里，梁月的语气是质疑，锦菡的语气则是斥责。
只见锦菡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瞪着石霖，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丢了？枉你在深谷里的时候还将那东西当成了什么宝贝一样，看都不给我看一眼！”
梁月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锦菡，又转头看向柳苍皓，和他交换了一个犹疑不信的眼神。
石霖状似不经意般，已然将梁月眼中的犹疑看在眼里。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喝了，低着头淡淡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昏迷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否则我怎么可能把那东西弄丢？”
“真的丢了么？”梁月不怎么相信地看着石霖，恳切道：“小哥，这样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骗我们，因为我们真的不是贪图宝物，只是害怕邪道之物佩戴在你的身上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或者还有可能招来邪道之人，到时你性命不保不说，若那邪宝落入邪道之人手中的话，便助长了邪魔为祸苍生的气焰呀。”
第58章 完完全全便信了
“我没骗你。”石霖抬眸看向梁月，眼中的神色清澈坦然，淡漠道：“那东西我真的丢了，你们若不信的话便搜身吧。”
梁月定定地注视了一会石霖的眼睛，当发现他的坦然自若时，她不由越发犹疑了。
随后她将目光转到柳苍皓的脸上，疑问道：“师兄，你看？”
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柳苍皓一直都在打量着石霖的侧脸上任何一点神情的变化，此时他听着梁月的问话，垂眸沉吟许久，转头对着梁月摇头道：“我们是正道弟子，做不得那强行搜身寻找宝物的行径。四师妹，你已经将利弊陈述得很清楚，倘若这位小哥还是要将邪宝留在身上的话，后续的事情也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而且我看着小哥的样子倒也不似骗我们的，或许那邪宝真的丢了也未可知。”
梁月仍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皱眉道：“可是……”
“好了，四师妹。”柳苍皓打断了梁月的话，温声道：“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四人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师妹，你便先带着锦儿去房间里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小哥吃完了饭再回房间。”
“……是。”梁月无奈点头应下，转头看向锦菡，道：“走了，锦儿。”
却见锦菡一脸气鼓鼓地瞪着石霖，她应声跟随梁月一起站起身来，愤愤然一拍桌子，懊恼道：“笨死你算了，石头！你还不如早早便将那东西给我呢，也不至于丢了呀！”
这样说着，她愤愤转身，气冲冲地跟着梁月走了。
石霖淡漠的目光扫过梁月和锦菡的背影，眼中光芒一动，有一丝浅浅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即他低下头，掩住了唇角上扬的轻笑。
对于他的言辞，梁月半点不信，柳苍皓半信半疑，反倒是那个天真的傻丫头，完完全全便信了。
石霖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粥喝了，将勺子随手放下，漠然道：“我吃饱了，你扶着我吃了一顿饭，多谢了。”
“不必客气。”
柳苍皓说着，站起身一边将石霖扶起来，一边温声道：“那我便送你回房睡觉，我们走吧。”
“好。”
石霖点头应了，借着柳苍皓的搀扶站起来，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恰好遇见梁月和锦菡去后院寻了客栈小二过来，小二便引着他们四人沿着木梯上到二楼，开了四个相连在一起的房间。
随后锦菡和梁月各自进了一个房间，柳苍皓将石霖送到一个房间里安顿好，方才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不久，客栈小二给四个房间各送了一盆洗澡水，四人便好好地洗漱一番洗去了连日以来的疲乏和狼狈，安安稳稳地睡下了。
如此一夜无话，很快便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柳苍皓早早便起床，出了客栈去城中的一家成衣铺买来四套衣衫，他自己换了一套，将另外的三套一一送到了锦菡和梁月、石霖的房间里。
锦菡和梁月之前的衣服倒还好，虽脏了一些但不至于破破烂烂的，而石霖则终于可以脱下他那一身遍布血迹的褴褛衣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布衣。
第59章 聊什么
随着房门“吱呀”的响声，穿上一身干净黑衣的石霖自房间里出来，等在门外的柳苍皓便温声道：“小哥，我的两位师妹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一会吃罢了早膳我们师兄妹三人便要回山，你是需要我们再带你一程将你送到别的地方或是想留在这里都可以，不过这也是我们能帮你的最后一次了，之后便看你了。”
“哦。”石霖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懒应道：“待到吃过早膳你们三位尽管离开就好，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就留在这里算了。”
“那好。”柳苍皓点点头，转身道：“那我们便走吧。”
石霖不言，满身慵懒地深深低着头，踏着懒洋洋的步伐与柳苍皓一起往楼下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在木梯上一步步下楼，走在后方的石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收不回目光了。
今日是夏末秋初的时节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清晨的朝阳毫不吝啬地自大开的门户和窗子洒落进来，将客堂笼罩在了灿烂而明媚的氛围里。
此时客堂里总共坐着三桌客人，而锦菡和梁月相伴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耀在她们两人的身上，照亮了锦菡笑意满满的小脸。
锦菡和梁月也不知在闲聊什么，时而凑在一起耳语几句，时而比比划划地哈哈大笑，全然没有顾及其他两桌客人的目光，这使得她们的这一桌成了这清晨昏昏欲睡的客堂里一抹亮眼的风景。
而石霖一双半眯的凤眼之中定定看着的，是锦菡大声欢笑的脸庞，就在这一刻他的眼前被阳光一晃，再看时模糊中只见锦菡的旁边突然开出了繁盛的花丛，她身在百花的包围之中，笑意灿烂夺目，竟已夺去了太阳的光芒。
石霖愣了一下，眼前再一晃，已不见了百花，独独只剩下她仰起头哈哈大笑的身影了。
他眼中原本弥漫着的淡漠、慵懒和随意缓缓退去，转而笼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和，轻轻低下了头。
柳苍皓在前，石霖在后，两人很快便走到了靠窗的桌前，柳苍皓在一张长凳上坐下，含笑问道：“两位师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瞎聊呗。”
梁月随口应了一声，锦菡则是听到柳苍皓说话才发现他们已经过来了，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上下打量了石霖一眼。
只见他脱去那身染血的褴褛衣衫，换上了一套黑色的民间布衣，这布衣面料普普通通、样式普普通通，穿在他的身上却穿出了莫名高贵的气质。
他昨夜洗了澡，将头发和脸都清洗过，一张俊俏的脸庞皮肤白净，其上五官深刻，尤其是一双因狭长而显得锐利的凤眼最为引人注目。
于是锦菡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讨人厌的家伙长得还不赖。
这时石霖漠然坐到锦菡的对面并抬眸看了她一眼，锦菡连忙闪躲开一直在打量他的目光，转头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石霖看着锦菡的模样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眸。
第60章 啰不啰嗦
“好了，我们快些吃饭吧，吃完了还要赶路。”柳苍皓这样说着，率先拿起了筷子。
梁月和石霖闻言先后拿起筷子，锦菡却不知为何有些迟疑，她慢慢失了满脸的笑意，抬眸看了看石霖，一个欲言又止之后，方才低头将筷子拿起来。
四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梁月一个转眼间看到锦菡，只见她正轻皱着眉头满脸忧色的样子，低头吃饭的动作极慢，一看便是有心事。
梁月不由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锦儿？”
“嗯？”锦菡抬头看向梁月，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笑道：“没事，我没事，师姐。”
梁月满脸奇怪地点点头，应道：“哦，那便快吃吧，多吃点。”
“好。”锦菡笑着应下，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热气，放到了口中。
她将口中的粥咽下，状似不经意般抬头看向石霖，笑着问道：“喂，石头，刚刚师姐说我们吃过饭就要回山了，你呢？你有地方去么？”
石霖慢慢将嘴里的食物咀嚼咽下，无所谓地应道：“没有。”
“你果然没有地方去。”锦菡这样说着，眉宇间的忧色便重新显露了出来，她抿了抿嘴，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石霖抬眸看了锦菡一眼，很快便又低下头，应道：“不知道。”
“不知道？”锦菡的脸上除了忧色以外，又多了一丝恼怒和无奈。
她为了石霖的处境感到担忧，又因为石霖无所谓的态度而恼怒，想要含怒不管他吧，却不忍心，脸上的神色不知有多纠结。
梁月是看着锦菡长大的，向来较为了解她的性子，如今看着她的模样大抵也猜出了几分她的心思，便开口说道：“锦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了，这位小哥虽说没有记忆，不知自己是哪里人，但是他年轻力壮的，总也能讨一个生活，不会有事的。”
这样说着，她转头看向石霖，道：“小哥，一会我们走的时候会给你留一些银子，也会给客栈小二一点好处拜托他将你安顿好的，你放心。”
石霖闻言淡淡抬眸看向梁月，漠然道：“好，多谢。”
石霖淡漠的态度使得梁月眼中闪过了一抹气愤的神色，她不再说话，神色微沉地低下了头。
锦菡则仍有些不放心，喋喋说道：“这样的话，石头，你一定要好好听客栈小二的话，别故意拿话气人家，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受点委屈便受点委屈，总也能活下去。还有，你今后一定要改改你的脾气，尤其是你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两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打死你是因为我脾气好，你要是不能改，总有一天人家一定会打死你的。”
石霖脸色一黑，没好气地抬眸瞪了锦菡一眼，却并不应话。
锦菡等了一会，不放心地说道：“石头，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能不能听我的？我说你啊，若是你改不了，改天遇见一个脾气暴躁些的，人家真的会打你的，你知不知道？”
石霖的脸色越发发黑，恨恨抬眸看向锦菡，冷冷道：“你啰不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