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文阅读

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5章 在河北3

    过了乐陵,我们没费多少气力,又击破了饶安、无隶等地,匆忙聚集起来的守军,最终抵达了勃海边上的沧州盐山县。

    盐山之名,得益于作为当地传统盐业的转运集散地,堆盐如山高的典故。

    因此,这里靠近大名鼎鼎的长芦盐场,也是古时北地主要的盐业来源之一,号称“食半关东”,只是因为海路的断绝和南朝历年的侵袭劫掠,长芦盐场已经大为衰败了。

    因此盐山县,也只剩下不足千余户的人口,以及淹没在芦草之中的大片盐碱滩涂。这里也是各种盐枭和私贩子等不法之徒,活跃和啸聚的灰色地带。

    因此,打着所谓“刑州军”旗号的部队,居然在这里第一次获得了新的兵员补充,

    年前的北地大旱,同样也给这些不法团体的生计,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既然大多数人都流离失所或是快饿死了,自然也没有多少需求了。

    因此,这些好狠斗勇的亡命之徒,只要有真材实料的钱粮拿,可不管实际上是为谁卖命出力的。当然,唯一的问题,是采取有效的手段和措施,防止他们半道逃跑而已。

    我甚至还干脆以刘继业的名义,让郓州人为主的辅军第六大队,以刑州军的旗号,在当地装模作样的招兵买马,然后宣布在靠海的沧洲公然自立一方,设置各种官属大发头衔,而掀起反乱之潮。

    以欺骗和混淆邻近的视听,这样我的本部正好乘机从中浑水摸鱼。

    当然,这也是充分榨取价值,逼这位看起来节操不怎么靠谱的降将,无法回头的阳谋手段而已。

    结果,让我大掉眼镜的是,居然还有人闻讯来投奔,虽然大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或是吃不饱饭的流民团体出身。

    但也为了某种角色扮演的入戏,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下来,加上那些郓州兵另编做一部,像模像样的在沧州境内,稍稍操练和整编起来。

    以体现某种千金市马骨的味道,然后派到周边去抢钱、抢粮、抢娘们,刷存在感和难民潮。

    至于本部的动向,沧州州治的清池城,原河间镇守使的官衙之内,一场临时的军议正在召开。

    “下一步该怎么走。。”

    副将辛稼轩看着沙盘,当先发问道

    过于顺利的局面,固然超出我们的预期,但也打乱了原本按部就帮的部署,需要重做调整了。

    毕竟,

    沧州古有水旱码头之称,京杭大运河的北线,永济渠纵贯全境,因此堪称四通八达的往来枢要。

    因此,具体的选择也有很多:

    既可以沿着海边向西北而上,有当地这些盐枭带路,可以不费事的抵达与平卢道相邻的乾宁军,以此为凭据,威胁和寇掠平卢道的会州、耀州、沃州、盾州、昌州等燕山山脉以南的,所谓山前诸州。

    不过这个可能性,因为风险和投入收益比的关系,在我的思虑中被排在最后。

    因为,按照这个路线打过去,北朝固然是要有糜烂两道之虞的后顾之忧,于前方战事极有裨益,但是于我本人和这只深入敌境的部队,却是没有太多的益处,很容易就因为拉长的后方战线,而被反应过来的敌人,给轻取截断包抄了后路。

    而且,我也讨厌盲动流窜主义,若非得已断然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我可没有汉尼拔那种。

    或是,沿着永济渠的运河径直向北,一路转战穿过莫州、瀛洲和易州,同样可以抵达平卢道的玄州境内,

    而且这一路的好处是,容易获得补给和装备,北朝沿途修了许多的兵站和驿所,还可以利用永济渠漕运的现成条件,来转运军淄。

    不过,这一路有一个问题,就是进攻的方向,过于靠近位于平卢道幽州的范阳节度使下辖,而且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没有几条像样的河川为险阻。

    虽然,幽州已经不复为旧日平卢道首府,的风光与显赫;但范阳节度使,却是开元年间沿袭下来的老牌重镇,就算大举兵力抽调往河南,但还不知道有多少底蕴和动员能力。

    一旦被纠缠住,就很容易陷入两道北军的夹击包抄之中,与我避实击虚,速战速决的宗旨不合。

    还有一路,则打下瀛洲之后,折转向西攻入定州,一路打穿赵州、恒州、抵达刑州,再南下洺州,最终回到黄河岸边的相州。

    这一路战果和收益或许都比不上其他,唯一好处是,可用在比较短的用时之内,返回我的出发地,也没有重复的路线,也意味着只要我们行动够果断,可以比较容易的将敌人甩在身后。

    随着帐下参军们,对于这主要三个方案的剥丝抽茧,顿时引得一片争论,赞同与质疑声纷纷。

    我思前想后,决定在后两者之间有所折中,利用永济渠的运河输送能力,做出长驱直入攻击平卢道的姿态和虚张声势,

    然后从瀛洲北部的河段开始,快速穿过莫州,攻入定州境内,以完成回归黄河岸边的后半部分路线。这样虽然放弃了一些要点和可能的战果,但是也通过运河的利用,提升了军队行进攻击的效率。

    想到这里,有所腹案的我,正准备开口表态,这时候,一言不发的韩良臣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沙盘之前,他这个动作,顿时将目光吸引过去。

    “我觉得,”

    他指着沙盘上一个被刻意标出来,却又排除在候选路线之外的地点道。

    “可以尝试打一打位于冀州的河北行台,”

    “什么,”

    帐中顿然瓮声大哗起来。

    “既然我军已然大张旗鼓的杀入河北。。”

    他面对着我的位置,继续大声道

    “却从未试图攻打过河北行台。。甚至绕道而走。。”

    “尔辈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

    在我所不及的地方,这个决定带来的波澜和震动,却是在酝酿发酵中,卷起更多的是非来。

    比如,相比一片鸡飞狗跳的东南路前沿军行司,对于北朝的河北行台诸位文武来说,便是焦头烂额,也不足以形容的天大灾难了。

    特别是对于,作为行台的主官,两河讨捕大使,尚书左丞,都督东面行台诸事,而被人称大张都督的张邦昌来说,那就是没顶之祸了。

    河北本来就遭受了大灾,只是饥民和骚乱都被强行弹压下去,又接着大军过境的调配折冲,好好清洗了一番。

    但是,这刑州军一反乱的消息传开,让这股子压抑在底下的涌流,仿若一下有了个宣泄口。顿时有好几处响应式的闹腾起来,莫州的曹成、易州的李响、威州的岑四等几个无名之辈,举起自立一方,自号镇抚、节度使。

    当然,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介藓之患,真正麻烦,或者说更糟糕的是,以刑州军中郎将刘继业为名的反乱,给河北各州各镇,所带来的自乱阵脚,人人自危式的猜疑,

    北朝军镇之间,本来就不是一团和气的,刑州位于河北腹地,与邻接的数州,恩怨纠缠的不在少数,有了这个理由和契机,暗中乘机下手起来,顿时叫局势搅得更乱。

    而这个刘继业也多少有所印象,在他到任之前,就已经做过行台的参赞,只是因为要给自己的亲信腾出位置来,才将这个前任留下来的人员,变相外放发配到刑州军去,然后又急匆匆的打发南下,作为渡河的疑兵之一。

    他倒是想,惩罚性的将刘继业满门屠戮掉,以警效尤,但却发现,这个刘继业居然已经没有家人可杀了。

    除了一座宅子里,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仆之外,他的亲族早就在数年前,麟州的一场边乱中,死伤殆尽了。。

    而他能够坐上坐稳这个位置,不是靠武功和统率之能,而是靠纵横帷幄的权谋和调和手段,以及身为张氏亲族的强势背景,虽然在武事上则名为主官,但实际里主要以副手,被称作小张使君的张叔夜为主,

    现在张叔夜带走了大半军力之后,又要维持黄河西线战场的输送通畅,因此,手上的兵力委实不多了,而且主要以跟着他过河,又被收拢起来的河南和淮北兵居多。

    因此现在的目标和要务,就是调集河北的资源,全力输供洛都以度过这个难关。在剿灭流贼和民变上,很是有些会搜短,但是面对步步进犯的敌军,就有些不够用了。

    更何况,漕河已经被所谓的叛军给断了,来自安东、平卢道的兵员和物资,可是全靠这条可以直达黄河的古代运河,在维系着。

    虽然人员固然可以改走陆路,多费些时日,但是大宗的物资输送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这些叛军的活动,无意间正中要害,而将河北行台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次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朝的“北面防御都指挥”,也跟着领军杀过了来。

    别人或许不熟悉这个“北面防御都指挥。。”是何方神圣。可是作为独挡一面的行台官长,他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又怎么不知道对方在河南战场,可还有另外一个“满万不可敌”的别号。

    从九原兵、黄粱骑、到到神彪军,栽在对方手上的各色军号,也快有半打了,如此一只强悍劲旅,突然渡河杀到自己的下辖来,断然不会是毫无别图,仅仅抢劫一圈就走的。

    格局某些逃过来的人,信誓旦旦的说法,他们至少看到了好几个军号和相应的旗帜,显然这“北面防御都指挥”,是不会单独行事的。

    而这两者之间,要是毫无关联,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更不相信,那些四散各地的守军,能够将这只作风行事颇为凶悍的南军,给挡住多久。

    于是他下达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正确的,也是最稳妥和保守的命令,放弃那些不利防守的城邑,全力收缩到冀州一线来,这样他至少有足够对应这个局面的兵力和底气。

    然后就是如何向洛都方面,解释和呈情,自己是如何为了守住河北要冲,而需要截留和延迟那些,本该发往卫州——洛都战线的兵员和物资。

    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预见到,自己的仕途和前程的暗淡无光,和事后可能的追责株连。

    可是,若不是如此行事,只怕他连眼前还能抓在手中的权势和自身的安危,都没有了指望。南军杀过来,可是不会体恤他的良苦用心的。

    他是张氏亲族,最不济也就是以庸弱无能之名,事后罚俸剥夺一切差事,而被禁闭在家混吃等死,可要是落到南佬的手中,他就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待遇和结局了。

    “这是为了国朝的体面和大局着想,”

    发出命令之后,他暗自如此宽慰着自己道

    “我尚需保存有用之身,断然不能挫折在这里的。。”

第396章 在河北4

    但显然张邦昌未曾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命令,通过层层转递之后,在河北东部会造成如何的影响,

    原本主动收缩兵力的行动,最后变成了一场连锁反应式的逃亡大潮,

    毕竟,有组织和没组织的撤退,固然是两回事;但在没有具体威胁的情况下,相对有条不紊的组织撤退,与敌人的攻击和骚扰下徐然转进,也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对当地居民来说,守军都跑了,还能有多少人继续安心的留在原地,于是一时间逃亡的人潮满山满野,拥塞于道途而纷至践踏,一日数惊而乱籍不可收拾。

    于是,当我的部队穿过了景州和乾州,在长丰镇虚晃一枪,迅速转向莫州(今河北任丘)境内,抵达了白洋淀边上的州城之后,

    所能见到的,就只有空空如也的城壕,被丢弃和踩踏的满地狼藉,随着尘土在风中轻轻打着卷儿破烂,还有我那些站在城头上,有些大眼瞪小眼的部下们,

    “这就逃光了?。。”

    我看着这一幕,顿然无奈的道

    “还真可谓计划跟不上变化啊。”

    最后,我的人马只找到一些腿脚不便,实在跑不远,而在地方等死的老弱病残。这样我从地方强行征集劳役,扩充反乱队伍的打算,也落了个空。

    但如果要说是,事先采取了清野坚壁的手段却也不像那么回事,因为那些地方的府库官仓,虽然里面积存不多了,大多数还是完好无损的。

    连焚烧和污染等破坏手段,都没有用过。我只是短暂停留之后,就下来了决定,这些仓储和物资,自取一部分后,余下的就留给那些,跟在我们后路慢腾腾行事的“刑州军”

    好让他们继续北上,制造混乱和吸引注意力,而我的本阵则继续以冀州,为攻击方向。

    ..

    北方南下的第一波寒流,已经将运河两岸纷黄的草木,染上了一层霜白的颜色。

    永济渠的沧州北段——平虏渠之畔,七八艘大型车船,横七竖八的或是倾覆在浅水里,或是搁浅在岸边,上面满是激斗过的痕迹和喷溅的血水。

    一些人正踩着跳板,在上面检查着甲板和下舱,将那些七倒八歪的尸体,一一抛进水里。

    “老叔。。这一次没啥好东西”

    吊着膀子的方宝,瓮声道

    “船上都是些马料的刍豆、黑麦。。”

    虽然因为受伤,做不了旗手,但是他还有尚能动的另一只手臂,因此也闲不下来。

    方腊屏气凝神蹲在苇草里,盯着河面上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道。

    “那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走。。”

    “其他的全部倒进河里。。”

    “不。。”

    他转过头来改口道

    “就洒在岸边好了。。让附近那些饥民来捡”

    “好歹是可以果腹一时的。。”

    他们刚刚成功伏击了一支船队,那是一只满载全副武装军卒的船队,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某种消息,而大大加强了防备。

    但是不幸的是,这次方腊得到了标兵团里的炮队支持,

    虽然比较笨重的炮团被留在了河南,但是一些较为轻便的斤重小炮和更轻巧一些的转轮炮,却是通过马驮的方式,携带了过来,作为攻坚的强化手段。

    标定好射界之后,堪堪能够覆盖到大半截河面。

    因此,方腊还格外安排了一些,在河对岸虚张声势的人手,好让这些漕船向着自己这边,更靠过来一些。

    于是当这些漕船,一边用弓箭回击对岸,一边拉开距离的同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数十枚鸽卵大的炮子,横扫在漕船的水线之上,顿时将这一面的士兵带船板,打了个破碎稀烂,

    连水轮都被打坏了一角,而在缓缓的惯性之中,斜冲向岸边。那些船上押运的北兵,倒是很有些骁勇和血性,借助船体的掩护纷纷跳下河滩,涉水冲向岸边发起了一轮反击。

    然后却被各式弓弩、三眼铳和手炮,给打死打翻在十几步距离的泥滩之上,然后方腊带人用成捆的苇草和木板铺路,发起一轮冲击就轻易拿下来这些漕船来。

    偶然有躲在下舱里顽抗的,也给几个简易火雷弹丢进去,震的七荤八素的,就算没死也做了俘虏。

    尽管如此,还是有三艘距离的比较远的车船,因为反映比较快而匆匆掉头跑远了,却是追之不及。

    只可惜没有足够的操船人手,因此他们离开后,搁浅的这些船就算尚且完好,也被毁掉轮舵,凿穿底舱,不复继续使用了。

    “老叔。。”

    这时候,转头回来的方宝,显然又有新的发现。

    “弟兄们已经检查过这些北兵的甲服旗帜,。”

    “仿若是来自平卢道的范阳军配下。。”

    ......。

    洛都以北,黄河南岸的获嘉城外,站在渡口的堆场里,一身短衣的甄五臣,也在摸着头上的汗水,百无聊赖的看着掩映在滔滔黄水之中的对岸。

    虽然太阳已经日上三杆,但是凌烈的河风和刺骨的湿气,让他们这些校赎营的军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感觉。

    只能乘着没有劳作的间歇,三五成群的躲在渡口堆栈的建筑后面,佝偻着身子避风。

    这里因为尚未被南军的攻势波及到,因此,成为了洛都对外交流输送的最后生命线,几乎****夜夜,河面上都是穿梭往来的行船和人员。

    这两天,就算是他这样校赎营里的役丁,也明显可以感觉的到,原本车水马龙的河面上,输送过来的批次已经明显的减少了。

    就算是那些日常里,负责监督和鞭策他们的军士们,也难掩脸上不知所措和焦急的神情。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而从洛都飞驰而来,打着赤地金龙旗仗的信使,已经是第二次过河去催办了,但是对岸行船过来的物资和人员,依旧没有什么改观。

    这些三三两两的河船,甚至还没来得及装满下舱,就像是洒进干渴土地里的杯水车薪一般,堪堪抵达岸边,就被瓜分和转运一空,根本没有让他们堆积起来的机会。

    连带他们这小校赎营里惩罚性军役的劳作强度,都变相下降了不少。可以轮番躲到堤岸后面生火取暖。

    而对于甄五臣来说,自从触怒了主官汜水关一别之后,被发配到这里,他和他的卞军同袍们,就在没有得到过主将杨可世的消息了。

    突然一名军将,策马扬鞭冲了过来,在他们这些役丁身上匆匆巡视了一圈后,高声道

    “就这些人了。。”

    “都跟我去汜水关救急。。”

第398章 在河北6

    冀州,扈城,一直高歌猛进的游击军,终于再次遇到了,敢于主动迎战的之敌,他们浩浩荡荡的列阵,蜿蜒在漳水下游的原野之中。

    因此,前出的先手团在绝对劣势之下,只是略作试探攻击之后,就打了几轮排射徐然退了回来,以道路两侧为基线,就地开始掘壕立阵,

    就见当面的敌阵,却是像受了什么鼓舞一般,顿时全力掩杀过来。于是当我的本队人马加速赶到的时候,前部和左翼的人马,已经陷入交战之中。

    漫天飞舞的箭矢,滚动如潜雷的铳击排射声,混杂着迎面对阵,无数刀兵交错的厮杀声中。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被打退、溃散,又有新的轮换上来。

    缺少统一指挥和无序,居然成了对方的短暂优势了,于是,我决定投入新的实验兵器,来打破这个暂时的僵局。

    我可没有更多时间,拖延在这里,然后与滚雪球一般汇聚而来的敌人,拖入某种亢长拉锯的阵地战。

    因此,孔吉吉带领着一班人,在阵前炮制了好一阵之后。

    只听得腾腾,数条飞扬而起的烟柱,拉出斜斜的抛物线,呼啸的掠过空中,不紧不慢的落入远出敌阵,来不及四避躲闪的人群中,顿时炸出一片烟尘和惨叫声来。

    “还是偏了一些。。”

    亲眼看着实际的杀伤效果,我不免还是叹了口气。

    这就是为“飞火雷”的康格里夫火箭的缩水版,据说是数百年前那位穿越者前辈,流传下来的为数不多宝贵遗产之一。

    也是南朝重器——神机军中重要打击力量的标准配备,虽然当初与火器相关的,大多数的科技树和基础理论,经过长期的动乱和轶失,都有意见残缺不全了。

    但是南朝依靠庞大国力和工艺上的投入,将这种武器配套的细节和缺失,给强行补足,而走出另一条实用化的路子来。

    比如铁皮胶壳的密封工艺,瓷粉摩擦式拉发引信,精研配比的发射药,灌注式燃烧弹头和特殊配置的精火油,都是可以借鉴的现成基础。

    只是受限于工艺和材料成本,或者说某些人为垄断的因素,一直未有大规模在军中普及,而只是作为神机军的专属武器。来自执行战地远程压制的任务。

    而自从我在安远州,私下从神机军的仓储里,获得一批样品后,也私自进行了拆解和分析,在不可复原的损毁了几十件成品之后,总算有所获得。

    原本一只需要马背上负载的大长粗,被缩减成一个士兵就可以背负起来行军的半身高,而且弹体和药头是可以拆分式的,虽然只是这些细节上的变化。

    背后是精密工艺上的辛苦付出和成倍增加的困难,以及相对于原型翻倍的成本,因此这次只带了了一百多枚作为战地试验的成品。

    这次这些短发火箭,被带过河北来,作为炮射火力之外的延伸和补充。

    虽然从准头和散步率上,都还有些差强人意,只能靠活动式导轨,设定的曲率来完成模糊半径内的概率打击。

    但至少用来打城垒一类的固定目标,或是轰击大规模列阵的纵深,还是有相当效果的。

    因为数量太少,实际造成的杀伤效果有限,更多情况下是一种震慑和威胁。

    比如掩护和配合,前冲的掷弹兵序列,远近一起压制和驱逐,躲在城垒里的守军。

    或是,迫使敌军密集结阵的防线,被打散和驱离,然后辅以火铳队,密集排射深度杀伤,彻底打乱或撕开战线,为前驱战兵队的突入厮杀,创造契机。

    我如此构思着,却浑然发现就在我走神的这一会,在本阵集结的掷弹兵冲击下,敌阵最厚实的部分,已经被成功的打穿成两截了。

    酣战其中的将士们,以个团队为单位,组成一个个远近搭配的中空方阵,以火铳和刀矛相互掩护和支撑着,像是一个巨大的千斤顶一般,正在缓缓的将开裂的敌阵大部,向着两侧努力驱杀出去。

    而掷弹兵朝着人群密集处,所投掷爆炸物激起的烟尘,则构成了某种遮断敌阵的幕墙。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在支持着他们继续战斗,但显然,我的麾下仅仅投入了六成的军力,战局就已经开始明朗了。

    这时候,突然远方的号角嗡鸣,黑压压的烟尘喧嚣而至,却是敌方还有后手,我不由眯起眼睛,。

    ........。。

    同样的时间,数里外,

    都督河北行台诸事的张邦昌,却在信都城头望眼欲穿,等待着鏖战的方向,流水一般送下来的最新消息,

    他收缩了兵力之后,原本只是抱着某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心态,只想固城自保,待敌久攻不下,或是暴掠而去,再且做些补救措施,以证明自己苦战却敌的事迹。

    不过,就像是老天格外开眼一般,在得到了一只西北路南下生力军的支援后,他就很快从某种低潮和抑郁中,又转到了另一个有些亢奋的极端,迫切的想和来犯之敌,好好打一战再说。

    这样,不管结果日和,无论是追击还是退守,河北各地的丧师失土,都有可以自辩的因由了,他毕竟是张氏一族,大摄的子侄,在具体究竟是力有未逮,还是坐敌避战的罪责上,还是有所差异的。

    因此,他再度拿出难得魄力和决心来,慷慨从现有的人马和装备之中,武装和加强了那只南下的生力军,编出三个军的规模来。

    用最笨也是最费力的方法,在漳河一线冲要,布满了烽燧和营盘,就地警戒来犯之敌。一点触击而全线扰动。

    然后,就像是运气再次站在了他的判断力这边,被他赌对了方向,果然迎面撞上了来犯南军的大部,然后,就是不断的应前方之要,将兵力和辎重追加过去,

    当他开始思虑,一亦击退这只“满万不可敌”之后,如何的向洛都呈情上表,才是最合适的,只觉得胸中满是珠玑,各种运筹帷幄词章之时。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刺耳的震响,顿时将他满肚子的构思和绸缪,搅成一团子浆糊,不由骂了声该死。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场动静太不寻常了。

    “报。。都督”

    一名跌跌撞撞的虞侯,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道

    “有贼军混在输送的民夫中,用火器袭击了东门。。”

    “城外驻留各营,已经是哗然大乱了。。”

第399章 在河北7

    信都城下,一片混乱的局面,还在随着突入的敌袭而持续荡漾着。

    “南佬杀来了。。”

    “信都已陷没了。。”

    “大都督死了。。”

    “杀。。杀。。杀”

    “一处都不要放过。。”

    如此大声嘶吼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的。

    在第六大队的郓州兵带领下,迎面遇上敌人,就大声的质疑和喊话,然后掩近了就用短铳和三眼铳打而杀之。

    籍着追击的机会,打掉几只输送队,然后假冒充斥其中,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要逼近城门,发动袭击的机会,却是现下才被等到的。然后一路在城门,一路在城外联营中。

    以相对有限的兵力,内外一起发作起来,顿时让那些原本旗号各异,互不相统属的北军各部,陷入自杀残杀而大乱不止。

    而有资格能够号令和遏制他们的人,却还在城里来不及出来安抚,这一内一外的差别和延迟,就变成营啸的温床和土壤了。

    这些撤回来的好些军伍,本身就是某种程度上的惊弓之鸟,在此起彼伏的遇袭叫喊声中,被歇斯底里的激发出紧张情绪来,顿时就一发不可收拾。

    来自各地的民夫,军卒,在一片乱哄哄的叫喊声中,努力想着自认为安全地方拥挤践踏的同时,也将恐慌和混乱,不断的蔓延开来。

    在这一片乱潮之中,少有理智的人,也只能召集些许亲熟部旧,就地守住营盘中的几个要点,然后稍有勇气和胆魄的人,还会试图就近收拢那些逃散的人马,以恢复秩序。

    但是,在更大的层面上,他们也就无能为力了,因为几天前,张邦昌刚刚对他们进行了混编,因此,各自上下尚不相熟。

    而且,袭击者混杂在这些乱哄哄的人潮之中,反而成了某种最好的掩护,他们不断破坏和摧毁,所遇到的一切。

    用投掷的火种,点燃那些露天堆积的仓储,将存放牲畜的厩栏给破坏掉,任其四散奔踏。又制造了更多的恐慌和混乱。

    因此,他们回到最后的集结点是,剩下人的已经不足半数,却创造是了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于自身损失的战果。

    直到这时候,张邦昌的身边,才有人想起以大都督之名,立马禁闭六处城门,第一时间派军士上街巡逻,防止奸细生事作乱。总算在最低限度的保证了,身处城内的行台安危。

    至于城外的事态,他们都暂时放弃了努力和打算,而更多寄托在前方得胜归来的官军主力。

    因为,另一只看起匆匆前来支援的骑兵,也丢下了伪装的旗帜,公然打出南逆的旗号,而肆意冲杀起城外尚未被混乱彻底波及的营盘来。

    他们一边放铳,一边丢投着爆弹和纵火物,将大量的乱兵人潮,就像是被虎狼驱赶扑杀的羊群一般,从这头争相践踏到那头,又从那头被推搡拥踏着逃到这头,将自家的营盘和工事冲的七零八落而不可收拾。

    他们聚拢在禁闭城门之下,拍打敲击的震天作响和各般哀号苦求的声音,喧嚣直上城楼,连城中守军的都不免受了感染,而面色发白,神情紧张起来。

    “大都督。。”

    这时的张邦昌身边,再次有人苦苦哀求道

    “可将他们放进来。。”

    “千万不可。。”

    另一些惊魂未定的人,急忙驳斥到

    “你想将混在其中的敌国奸细,也放进成来么。。”

    “可以先放一部分进来,”

    那人继续争辩道

    “然后以军士团团围困,而细作甄别。。”

    “不行。。”

    “大都督和行台安危才是首要,不容万一。。”

    更多反对的声音,继续大声驳斥道。

    “够了,我心知你有部众陷没在城外。。”

    “但却不能为你的一己私心,而陷行台于不测之中。。”

    这句诛心之言,顿时让力主开城的这人,脸色刷得惨白了下来,连张邦昌都露出某种狐疑的颜色。

    “那请大都督,且借我一标轻骑。。”

    他咬了咬牙,露出某种绝然之色又道

    “让某家出得城去,收拢门下那些乱兵,稍稍挽回些许局面。。”

    “呼延灼自当以身家性命担保。。不至”

    “呼延灼,都到了这一步。。”

    张邦昌身边的人,却更是怒气勃发的上前一步。

    “你还欲巧言令色。。以惩私欲么”

    “够了。。”

    张邦昌突然抬手止住他们的质疑诋毁之言。

    “呼延都监,一标轻骑是别做他想了,我可给你一都步卒。。”

    “但你可把拥在门下的乱兵,都给我收拢到别处么。。”

    “呼延自当竭力。。”

    听到只有约不过一都五百步卒,名为呼延灼的将领,顿然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庆幸的,急忙应承道。

    “不负大都督所望。。”

    随后,信都城最远的一个城门突然洞开,呼延灼带着一都人猛冲了出去,沿着城墙之下一路突进,顿时收拢了许多在城门附近乱跑乱串的兵卒。

    随队奔走的军卒,整齐划一的用棍棒和刀柄,狠命抽打着这些六神无主的家伙,直到将他们控制起来,然后便排到队尾,奔向下一波人群。

    “靠拢过来。。”

    “随我向前。。”

    不停吹响的号角声中,呼延灼和他的部从,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将一群群慌乱不安的兵卒,聚于麾下。

    直到,他们终于吸引了那只,驰骋肆虐城下南军骑兵的关注,而提马转头奔杀过来。

    “靠墙立阵。。”

    呼延灼大声喝到,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枪手趋前对外.半环列阵”

    一小队汇合的人马,也悄然的靠近呼延灼的附近,为首一人冷笑着,突然丢出一个圆咕噜的东西,在呼延灼的马腹下炸开,坐骑哀鸣着滚倒在地,顿时将他压在身下,吐了几口血之后,失去了知觉。

    这好容易聚拢起来的数千人,也顿时失去了主心骨,而哗然轰声散了架子。

    ....。。

    漳水之畔,这场代表巅峰时代的冷兵,对决初期火器的战事,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蜿蜒数里的沿岸地区,尽是满地狼藉的战场痕迹,成串步履蹒跚的俘虏和收拢成堆的尸体,充斥其间。

    来自水面上的河风,正在将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汗臭味,混杂着浓重烟火气息,给一点点的吹散而去。

    “标兵团回禀,前往信都的道途,已然肃清。。”

    “教导大队报,已经夺得武邑城,所获防御使一下十余人。。”

    “第一营已然归还本阵,.第四营接替攻击序列”

    “辅军第二、第四大队,正在收拢部众重编归建中。。”

    “有六个散兵团,已经追击过了基本出击线。。是否快骑招还”

    这也是游击军深入河北之后,打的第一场正真意义上的大战,在各种棋逢对手式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之余,还是有不少需要检讨和自省的地方,

    毕竟我这只军队,是在没有友军协力,也没有任何后援支持,和后方补给辎重保障的情况下,深入敌境的扫荡式战斗。

    起码,在大局层面上的情报获取和咨询传递上,已经暴露出先天的不足和缺失,虽然这一路遭遇的大多数情况,还在可以控制和对应的预设步调中。

    但是这种战场外的各种细节和额外因素积累的多了,也很容易质变成为颠覆性的变数和后果。

    此外,战斗中的盲动性和对应不足,毕竟,拥有正面碾压的实力,才是无视一切计策权谋的根本要领。

    还有,由于是流动性的烧掠转战,对于临时占领地方的资源人力,利用不足而浪费极大,等等不一而概。

    “还是跑了?。。”

    我一边听取这各方回报,直道最后一个消息,才微微叹息道。

    虽然第四营为主构成的右翼人马和最终赶到,从北面来了个大包夹和侧击,但还是因为弹药所用将尽,被最后突入战场那只北军部队,给成功脱离了战场。

    “这支人马是什么路数和来头。。”

    “根据阵前所获旗帜和甲服,”

    值守虞侯姚平仲开声到。

    “应该是来自大同镇的常胜军。。”

    “居然是常胜军?.”

    跟在我身边的刘继业,突然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洛都的兵匮力穷,难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这又有什么说道么。。”

    我转头看着他道

第400章 在河北8

    既然有所详询,他自然不敢藏私,事实上作为代州老边军出身的刘继业,对此还是颇为熟捻的

    在刘继业口中,北朝延边七镇,大同镇乃是云中道两大防要之一,而这只常胜军,则是大同镇,乃至云中道屈指可数的王牌战力。

    其装备兵员,经验和素养,就算是那只打的颇为顽强的九原军,与之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二流。也就是安东行营的老三军,堪堪与之相比。

    按照北朝军号一贯的命名惯例,守备性质的军序,一般以常驻地来命名,比如九原军、x州军,非征调不出防区;

    只有各路军镇麾下,机动性质的精锐野战部队,才额外给予各种褒奖性质的,军种和区域的特色命名,比如之前交手过的黄粱骑,平海军等等,可以在大军区的协调下越境讨击敌寇。

    而只有极少数战绩彪柄的老牌劲旅,才有资格被额外冠以,诸如常胜、勇武、冠先等字号,则拥有相当程度作战区域的自主权,被视作最后的底牌和关键。

    而这个常胜军所驻留的云州,也是防备和遏制塞外诸侯觊觎的最后屏障,在白登山和牛皮关外,就是故单于都护府和金微大都督府之间的辽阔草原,以及各家分藩塞外诸侯的沿河堡寨。

    因此,常胜军也是北朝每年备边的秋防和春狩,为数不多的基本要点和支撑之一,但凡一切战略部署和准备事宜,都以其为根本核心行事。

    自一百多年前承光帝西归大统,而选京中精兵重建边要之后,除了少量京畿轮戍的需要,这只常胜军,就再没有被成建制的,离开过本镇过。

    相比长期驻防,而本地将门化的延边诸镇,这只常胜军却是为数不多,能够通过与洛都的轮戍制度,而保持足够的流动性和新血,而充满攻击性,拥有完全控制力和影响的老牌部队。

    因此这只人马,也是变相威慑和制衡延边的那些大小将门,的重要存在和机动力量。就像是刘延庆出身的将门家族,亦是有所忌惮的。

    同样的,不论历代延边,包括大同镇的军力,是如何被削弱和抽调,但只要常胜军的旗帜插在那里一天,当面的塞外诸侯,就不敢有所轻举妄动。

    但这次却成建制的,出现在河北的战场上,这无疑让同为代郡边州出身的刘继业,颇为感慨和震撼,

    按照他反复对我强调和说明的意思,大抵就是很有些难以置信,这洛都的局势,已经恶化和忧急到了,需要放弃边塞之防,来填补内线救急的需要了么。

    要知道,从云中道的边塞,转道到河北来,需要穿越大半个河东道,经历大片的崇山峻岭之间的长途跋涉,这也意味着,调拨开拔的命令,在很多天前就已经送达诸边了。

    听到这里,我原本因为胜过对方一场,还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和心思,也慢慢收敛了起来。

    虽然在穿越前,我还只是个兴趣涉猎比较广的军宅,但是这些年在军中生涯历炼出来的基本眼光和大局观还是有的。

    对于全力鏖战都亟道之内东南路帅司来说,这或许是北朝已经力穷国匮,需要拆东墙补西墙来维持战线,的极大利好消息。

    不过相对领兵身处河北的我来说,就是某种首当其冲的危机和急迫感了。鬼知道,还有多少边塞要点被放弃,而全力调集内防的人马。

    作为刘继业的立场,他显然考虑的更多是防塞体系崩溃后,延边各地生灵涂炭的惨状,而我更在意的是这只军队的安危和前景。

    毕竟,我领兵在这满眼陌生之地,一路转战的匆忙,所能获得的情报和讯息渠道,还是太少了,乘虚而入捡便宜的好事,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们撞到。

    于是,我再次坚定了,加快速度回归河南控制区的决心。

    就在这种心绪和暗自筹划之中,我的本阵仅花了半天时间,就毫无阻碍的抵达了,河北行台所在的信都城下。

    相比如临大敌的城头,城外驻留的北军各营,都已经被我派出的这一路偏师,给打败驱散的七七八八。

    待到后续的大队人马赶到后,各色逼降和俘获至少近万人。只是城中才似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蠢蠢欲动的倾向。

    然后,我让人将漳河边上击败缴获的那些北军旗帜,在北门前堆如小山之后,顿时将城头上那些跃跃欲试,各般喝骂叫阵的气势和氛围,给当面消减了下去。

    虽然先期派出迂回奔袭的马队,佯攻夺门的尝试不果,但是在信都城外的营盘里,我们还是收获了,大批来不及搬进城或是焚毁掉的物资器械,以及眼下最珍贵的马料。

    没错,就是马料,因为长途转战,各种代步机动的战马和牲畜,都掉膘的颇为明显,因此,各种草料刍豆所费,更是尤在基本弹药和士兵口粮消耗之上。

    这却是我们考虑不足的新状况,毕竟我们之前已经习惯了,在有后勤支持下的大规模步队作战。

    如今我带过河的本部人马,再加上后期征募的“刑州军”,林林总总的也有两万多人,拿着更多的旗帜,原地利用旧有的营盘,布阵在信都城外倒也不显得如何,落人下风去。

    不过,那只脱离战场不知去向的常胜军,就不免成了我的心病和隐忧了。

    驻扎下来之后,就是抓紧时间整顿军纪和梳理内部,然后就退兵事宜,与部下通气摸底,在上层的小范围内,统一思想。

    这段时间部队扩充的太快,有些消化不良了,又匆匆拉到了河北深入敌境作战,经常是数路外出,因此自上而下管束有所放松,而因此发生了多起新兵的违纪事件。

    不过,比较令人欣慰的是,主要集中在辅军和散兵,多见为私自夹带财物,放纵手下抢掠,逾期未归,在军中赌博等。

    这时候,士兵委员会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除非一些战时不究的轻罪,否则都很难逃过相互之间的究举。公审处决了十几名恶迹昭彰之辈,杖责和鞭刑,罚做苦役上百人之后,因为长期外放作战,而军中有些松垮的风气,总算为之一肃。

    而另一方面,当我开诚布公了这个决定之后,可以明显感受到辛稼轩他们,在眉眼之间的庆幸和释然,就算最是求战心切的赵隆,也没有例外。

    我并不是独断专行的人,但是如果是一件我下定决心的事情,以我一贯在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别人也很难扭转和纠正过来,大多数士兵的盲从和乐观。

    事实上,在看到信都城的城墙之后,我就已经有所感觉,在转战了河北十一州,挤破了数以万计的敌人之后,大多数人已经精神和肉体都达到了一个上限,面对高墙深壕,已经不怎么打的动了。

    虽然经过了漳河大战的鼓舞,他们表现出来的士气和精神状态,还是相当的可观和持着,甚至还有某种盲目乐观和信心,期待着打下信都之后,又能得到多少

    但在我巡营观察之下,却觉得是更像是一种薪火即将燃尽前的亢奋。再打下去估计大家就真的成了强弩之末。

    但是就算决定了退兵的基调,但也要有相应的技巧和次序,才不至于将撤退变成一场损失惨重的灾难,特别是在深入敌境,敌我难明的情况下。

    特别在前有坚城和正好以暇的守军,外有行踪不明的游走敌军的情况下,合理而有序的组织策划,虽然不能说可以应对一切情况,但至少尽量减少i预期的损失。

    因此,在我们初步商定的安排下,首先派出伤亡较大的两只辅军大队,由韩顺夫带队,将比较值钱的战利品和积累的伤员,直接南下穿过相对空虚的贝州,与魏州境内留守北岸渡口的第四营汇合,顺便从对岸组织相应的输送船只,将南岸的半个营给送过来。

    然后,用这半个营和辅军大队,将第四营的生力军轮替下来,大张旗鼓的进入贝州境内,作为本阵南下的外援和接应,

    剩下的人,则继续收罗建材,修缮营盘,挖壕填土,做出一副准备好攻打,铁了心要长期围困的姿态来。

    事实上,大多数围城的本质,就是围住城门为代表的主要进出口,因此,我们直接将城门前的进发场地,给挖成了层叠沟壑覆盖的防线。

    结果这个布置立竿见影,当夜城中的行台军,就试探性的发动了突袭,只可惜我军有飞舟(原始热气球)这个警戒观察的大杀器,再加上预设的地雷,来袭的敌军还没有摸过一半的距离,就被发觉。

    然后就是惊动起来的军士,而按照操条列队栅墙下下,比照预先规划好的射界标杆,对着来敌方向进行多轮排射的火力侦察,然后,紧接着弹射器将燃烧的火罐,投射到黑暗中去,落地爆燃开来之后,自然就照亮了敌袭的路线。

    待到天明之时,对方已经丢下至少数千具尸体和伤员,沿着城墙仓皇溃逃进了另一个城门。

    正在一片紧张忙碌之中的第三天,我再次得到消息,城中的河北行台,居然派来了交涉的信使。

第401章 在河北9

    随着来自北方的寒潮,一点点的吹白了河北大地,在没有太阳的大白天,也不得不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为执勤巡哨的

    士兵取暖之用。

    而在中军最大的营帐里,已经摆上了硕大的片羊锅子,就是将冻的硬梆梆的羊肉,刨丝放在葱白滚水里烫熟的吃法,除了

    器具不讲究外,和后世刷羊肉已经别无二样。

    然后是梨肉炖鹌鹑,豆豉烹鱼干,拔丝瓜条等,这个季节能够鼓捣出来杂七杂八的配菜,也摆了一案子,供人自取自用。

    因此,当信都城中的来使,被引入帐中的时候,见到的正是一幕,十几个军将毫无尊卑长上的团坐一堆,各种乌烟瘴气,

    不亦乐乎大快朵颐的情景呢。

    对于被那些同僚逼迫和推诿着,而不得不冒险出城前来,担负起交涉事宜的这位行台特使来说,则有些世界观崩塌的味道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群满身烟火气息的军汉,还是那只令人生畏,闻风辟易的“满万不可敌”么。

    然后才是想到,他们如此做派和态度,这些南佬是铁了心打算在此长住不走了么。却又有些烦恼起来,对于自认见多识广

    ,很有些纵横术的他来说,可以揣摩和交涉的对手尚不足为惧,但是不按理出牌的对象,却是个大麻烦。

    不由又对自己担负的使命和任务更加悲观了。

    这个岔子也让他事先,反复构思好的一肚子话语和对应说辞,尽数化作了乌有。就这么直愣愣的失态了几个呼吸,他才在

    对方戏虐的瞪视下,勉强想起来大都督临行前的私下召见和嘱咐。

    不由条件反射式的整了整衣冠,清嗓高声道:

    “某家冀州长史吴加亮,奉大都督之命前来,”

    “大都督体恤民生困乏,不愈生灵涂炭而多起兵戈,”

    “特晓谕尔等,暂且罢战休兵。。“

    我和我的部下们用着一种看猴戏的表情,耐心听完他用一种有些倨傲而施舍的口气,像是背书般的扯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场

    面话。

    好吧,我真心是无语了,原本,以为对方是来试探军中虚实的。

    因此,没少鸡飞狗跳的内外分派,好生做了一番准备。即不能过于示弱,也不能全部摊在明面上,要通过远近层次的部署

    ,恰到好处的体现出足够的威胁,以及隐藏的底牌和实力

    但没有想到,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一套,而莫名其妙的扯了这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顿时在我左右众将中,激起一片嘲讽叫

    骂声。

    “至娘贼的。。”

    杨再兴嘿然站起来,将一块骨头吐出去。

    “这厮得了失心疯么。。”

    “鱼肉还想威胁刀俎么。。”

    杜桑亦是拎着筷子,挑起一块鱼腩道

    “鱼肉就要有鱼肉的自省不是。。”

    “我看.”

    张立铮眯眼剔着牙齿,按手下去做个切势。

    “就把他就拉出去烹了好了。。”

    “这么衣服身板,也能刷下几十斤肉来把。。”

    “记得把胆子给我留下。。”

    风卷旗也一反常态,做出兴趣盎然模样,打量着他的肚子道。

    “我倒想看看,这厮割下来的家伙会不会比卵子大。。”

    “和他废话个甚。。”

    “干脆立即点齐人马,攻打进城里去,想要什么。。自己拿好了”

    “信都之内,可多的是钱粮财帛”

    “某家的大炮,已经许久没有开张利市了。。”

    这帐中七嘴八舌下来,这位吴长史刻意维持出来逼格和气场,顿时打消的荡然无存,脸色由红变白,白了变青、青了发黑

    猛退几步,却是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会说人话么”

    我轻描淡写的轻声到

    他已经是赶忙点头如鸡啄米,

    “那就给我看看你的诚意把。。”

    我看着他继续道

    而对方只剩下一副诚恳坦荡的模样,低声下气的哀告道。

    “还请,大帅且屏退无关人等。。”

    “这里可没有什么无关人等。。”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重点。。”

    憋了一脸的情绪之后,他还是犹豫再三的和盘托出,需要我们屏退左右的真正理由。

    居然是他代表困守信都里的河北行台,给我军开除一个条件,愿出得银钱二十万,绢三万段,换取我们三日之内,就此退

    兵百里。

    我摸着刚剃过的下巴短茬,用眼神与辛稼轩他们交换道,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情?。

    这究竟是脑子进水了么,还是脑子进水了,或是诈和的缓兵之计,然后骗的我们离开后乘机攻击?,这是我和帐下诸将的

    第一反应。

    不过,无论那个结果,都不能影响我退兵的决心。我当下决定不由看着他冷笑道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欺我无人么。。”

    “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也拿我面前来卖弄。。”

    “把他拉出去看了,人头作为明日攻城的祭旗。。”

    “诺。。”

    顿时进来两名健壮军士,拉着吴长史就往外拖走

    “天日昭昭。。”

    他反而有些绝然的大叫起来

    “大帅杀我如草芥,但就要与天大的好处,就此别过了”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停下来,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来。

    “你继续编啊,我听着呢。。”

    “为表诚意和鉴证。。”

    他喘了口气道

    “某家已经在漳水之上。。用船备好了银绢各一万。。”

    “只消大帅应允,便可令贵部去查收一二。。”

    在天黑之前,派出去的标兵团指挥穆隆就回来报告,漳水之上既没有陷阱,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手脚,只有满船的财物被带

    了回来,正好如他所说的数目。

    只是,接下来这位吴长史,就像是被激起了某种耻辱心和底线,任由轮番威迫恐吓或是言辞诱导,再也不肯多说其他了,

    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话语。

    而当我们重新聚首商议,军中的气氛却已经有些大不相同了。

    “真是见了鬼了。。”

    作为副将的辛稼轩,有些抱怨又有些探寻看着我的道。

    “难不成,对方真以为能用钱财,买的我们退兵么。。”

    作为传统武学出身的他,似乎也很难接受,军国之事被当作可以用金钱收买的条件这种事实。

    不过,就我印象中南北朝、五代之类的乱世中,并不缺少这样奇葩的事情

    “这事,要不要避嫌一二。。毕竟传到帅司哪里去,多少也是个把柄”

    这是第一营管风卷旗,为代表的持重之语。

    “我们军所获之利,已经不差这些了。。没必要沾染更多”

    他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件是多少有点纳款通敌的味道,就看人这么去看待和解释了。

    “却也不然,我们为什么不谈。。”

    这是将虞侯赵隆为首另一些将领,颇为实用主义的主张和意见。

    “谈下去,才会令对方相信我们有久战之意。。”

    “这亦是天赐给我们的良机,。。说到底还是我军欺敌的手段而已”

    “只是如此作为,士气军心,会当作何想。。”

    辛稼轩还是有些犹豫,身为军人的荣誉和使命感,让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将士们又会如何看待,我们的决定”

    “这个就更是简单了。。”

    赵隆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只消我们事后告知,此乃为了撤退,而假意放出的疑兵之计好了。。”

    “我军的目的和作战的预期效果,已经基本达到了。。”

    “为了全身而退,采取一些变通手段,也不在意外。。这是出自公心,并非但谋私利尔尔”

    然后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居于首座的我,就等最后的拍板决定。

    “好吧,我们且做两手准备好了。。”

    我开口道表态到

    “只是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你们都要谨记。”

    “还有一只不在意料中的军马,随时可能在外搅局。。”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掉以轻心。。以对应最坏的情形”

    “因此,需的我们齐心戳力。。”

    “确保无论带多少儿郎过河,也尽量给我囫囵带回去。。”

    “诺.”

    然后,就是派出口才最好,最擅交涉的一名参军,假借退兵之义实在难以服众,又难舍这个利益诱惑的名义和理由,“私

    下”与之漫天开价的过程,

    不过,通过再次具体谈判的讨价还价,虽然所得只有寥寥数语,但也足够让我们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这个要求,其实是现任都督东面行台事的张邦昌,给私下提出来的,他名面上还是想要个不战却敌的名声。比如,最好是在他派使纵横帷幄之下,逼迫或是吓退我们的。

    其次,他是北朝权臣一族张氏的亲侄,也是北朝管领河北三道戎务的最高负责人,拥有足够独断专行的资本,但却面临某种守土不力的压力和危机。

    这样综合分析下来,先前我们一些违和和疑惑的地方,就可以理解和解释的通了。至少在我看来,就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不知道他和另一个时空,在北宋灭亡后被女真人扶持为傀儡的那个大汉奸张邦昌,有多少异同之处,但是看之前的对

    应手段和他私下的处理方式,却让人觉得也不相去亦远了。

    说实话,再没有比遇到一个疑似的猪对手,更让人愉快的事情了。

    要知道,争功诿过的猪队友那是年年有,天天见的,可是要在敌对的阵营,出一个猪一样送装备和功绩的对手,那就只能凭借运气和人品了。

第420章 对阵

    残雪点点的原野上,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刚结束,一名飞身奔逃的游骑,突然扑身在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单脚挂在镫子上,被倒拖出一大截才停住。

    自有人拍马追上去,小心的将失主的马儿套住,给牵挽了回来,作为战获的一部分。

    虽然不能直接据为己有,但是作为军马,特别是骑乘用的战马这种稀罕物资,在交上去后可以为共同行动的小集体,换到不菲的内部配额,一半当场分到各人头上,一半作为团体共用的本钱。

    可以从各级材官或是辎计,管理的剩余物资或是战利品中,换到不少诸如烟草、皂角、鲸油,雨衣、油毡、水壶、锅子、柴炭、小折刀之类好东西,或是在基本配给外自备的备换武器、配套的铅锭、子药等消耗品和相应用具。

    当然这起码得是主战营的正兵,或是次等军序的老兵才有的福利,主要是为了变相促进和调剂军队内部,亢余物资的流通和消费,而避免太多的财货物品积压在士兵手中,而影响了战斗意志和决心。

    “干得好,老六。。”

    捉生将牛皋,很有些用力拍着猎兵什长权六的肩膀到,

    “这匹马的配额,一半算是你的啦。。”

    方才解下一块权作掩藏的白布披风,他也只是有些憨笑着,将长杆铳子背到身后去。他本来就部是个爱多说话的人,做了猎兵什长之后,就更是寡言少语。因此,倒是很对某些人的胃口,而屡屡指名要求一起进退和行事的任务。

    “打死十三个,受伤被擒获的五个。。”

    “正好一个火的骑军。。”

    “就近找回来的坐骑十六匹,其中能用的只有十一匹,”

    “伤重不能带走的,就地宰了。。”

    牛皋信手一挥道。

    “抓紧时间把肉割走好了。。这大冷天的也不容易坏”

    随后他们留下一半人,骑马四散警戒,随便将剩余的马屁牵走,以免物伤其类的场景,而影响了坐骑的情绪和状态。

    另一半人就地忙碌起来,他们合力放倒按住那些,受伤未死的军马,小心的在颈下的位置,摸到尚在突突跳的大脉管,拔出专用的铳刺,仔细的刺进尖端,然后反转着搅出一个伤口来,

    这样可以尽量避免伤及更多的器脏,而激起伤马的反抗和挣扎,以造成更多的浪费,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的做过多次了。

    于是大股的血泉顿时随着军马的勃勃抽动,而大股大股的喷涌而出,然后用携行的大皮囊按上去接,很快就接满了七八个大皮囊,

    对着口子加入少许防止凝固的盐和姜末,用力摇匀之后就算大功告成,牛皋亲自拿起一具灌满的皮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顿时将嘴角的短须染成了鲜红的颜色,热腾腾的马血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在这冷得要命的寒冬里,却是补充热量和体力的好饮料。

    这时伤马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就算用力挤压下的血流也逐渐变得缓慢稀疏起来,然后,其他人再用头盔和其他中空容器,将残余的血水接完,军马也差不断断了气。他们就坐在又有余温的马尸上,撒点盐什么调味,就地乘热啜饮起来,虽然不免皱着眉头和恶心的表情,但是倒都没有一个浪费的。

    在野外的自持能力中,学会捕猎然后在不方便生火的条件下,各种喝血和吃生肉之类的权变和应急手段,同时通过恰当的处理避免可能打额寄生虫和传染性疾病,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至少饮用大型动物活体的血液,是少有可以直接用来临时果腹和解渴,又能避开大多数野生病源的好办法。

    然后,他们又重新换成更易切割的弯尖小刀,三五人一组沿着死马四肢上部的肌理切割下来,不多久后,一块块穿在绳上的红白相间的肌腱肉条,和白花花带着黏膜的肥膘,就在地面上环码成一堆堆,然后又被冻得硬梆梆的。

    至于剩余的其他碎骨肉脏器什么的就只能放弃了,这里是随时可能遭遇敌人的战地,没有太多时间浪费。随着牛皋一声哨响,四出巡曳警戒的人,也聚拢了回去,将这些生肉和膘子分别缀在鞍子后面。

    这样奔跑开来之后,冷风自然会将其进一步的风干减重,在追逐激烈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干啃,且做应急的口粮。

    随后,他们再次伊水对岸发现了新的敌军踪迹,仔细查看留下的行迹,却是从洛都水门下乘船潜渡出来,负责骚扰和偷袭的小部队,不由策马加速追上前去,

    不多久就追上了这只敌军,他们丢盔弃甲的没命奔逃着,忙不殊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涉水像河上前来接应的漕船攀爬而去,然后被从背后又打倒了十数人,漂浮在河水里变成一片片淡开的血污。

    慢慢远去的漕船上,隐约还留下些许凄厉的叫喊声

    “是红胡子鬼”

    “那些血罗刹来了。。”

    牛高有些错愕的摸了摸下颔,却摸了一手的血粉渣子,举起手甲呵了呵抹光,对着片甲的镜面,顿时照出血红一片的须发,又看了看其他人亦是此,或多的虚发上都是一片血色斑驳。

    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环绕着洛都附近的偌大原野,如此这般大范围内,小规模游曳与巡哨、遭遇与捕俘、追逐与截杀,也陆陆续续发生着,构成了两方阵营对峙前线,不断消长变化的警戒范围。

    .....。

    随这东线都统的本阵驻扎下来,轰隆隆的攻打声,在洛都城的东面响起,

    东南两线攻打之下,洛都虽然拥有高厚坚实的城防,但是守城的北朝将士们,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日渐紧张和吃力防御中,令攻守战斗变成激烈而险恶起来。

    毕竟过于宽大的防御面,对于守军来说,也是一种不力因素和消弱,他们不得不将兵力,以具体的塔楼为节点,进行重点布防,然后根据敌军攻打的城段,而就近抵御或是从旁支援。

    城上可跑马的宽阔地段,也意味着守军需要在足够的调度手段下,才不至于出现各种疲于奔命的状况。

    虽然说,因为某种缘故,我部暂时被排除在正面战事之外,但是作为一只足够规模的战力,也不是那么容易闲置的。

    很快在后方帅司的催促和压力下,我军驻扎下来的第五天,就获得了新的攻略目标,出兵西北向,增援进攻洛都东面河阳桥的友军,以彻底截断来自河北的支援和其他战场外的可能性。

    却是王贵所在的前军部,奉命向北扫荡黄河南岸的残余部署,结果在河阳桥这一段,被当地的大型防要给挡住,而因为东线军中重器,都被调去围攻洛都而有些久攻不下,

    着急上火之余,这才想起来了,在我的部属中还有至少二三十门炮,于是向我发出了协力的请求。当然,这个忙是没有那么好帮的,一不小心就成了吃力不讨好的两不着落。所以我还是开除条件和基本底线。

    虽然,我军负责的是城南和城东之间,中路军与东路军衔接的,伊水与汜水流经的夹角地带,以及若干个渡口和桥梁。但是其实还是拥有足够的活动范围和自主权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老子排除在外,老子也可以撒手不干,本来就不是一路统属,只有主从协力的干系,你且奈我何。

    因此,我干脆具列了一张长长的表单和各种情况的详尽应对方案,直接派人呈给那位王统制,在对方捏着鼻子副署交还之后,才徐然点齐兵马出阵去。

    当然,事后有消息据称,接到这一份明显浪费一大堆纸的东西,那位颇为注重形象和权威的王统制,差点没有当场发飙,挥袖将我的信使乱棍赶出去,却又因为在场的帅司来人督促下,不得不宣布留中考虑,继而又事后勉强予以回复之类的情节和段子,就有些真假难辨的意味了。

    只是由此与某人的关系恶化若干,在东线部队上层的集体声望,下降为冷淡之类的后遗症,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了。

    河阳桥又称盟津、孟津渡,周武王伐纣时与诸侯会盟渡河处,即在此地,因此称为盟津。西晋丰乐亭侯杜预曾在这里架起黄河上第一座浮桥,称为“河桥”是为河阳桥的前身。

    至北魏设置河阳三城,南城、北城筑于黄河南北岸边,中洋城筑于河中沙洲上,三城皆以河阳浮桥相连。因此,三城连桥的孟津关又称河阳关,为洛门八关之一北关通要。

    因而,此地为由洛阳去河北的交通要道,历代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新莽年间光武帝刘秀与更始帝的河阳决胜,到前朝的李光弼与史思明的河阳桥大战,历代兵家相争中原问鼎,莫不是如此。

    因此,我们所要攻打的河阳桥,其实是一座历时颇为悠久而坚固的南关城。借用“诗圣”杜甫在《后出塞五首(其二)》中的描述: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我当然没有用士兵的性命去硬拼登城之功的打算,不过只是提供火力投射的支援和掩护,顺便给我的火气不对练手,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一时间,数十大小炮垒齐发,吞吐烟火的夺人声势,倒也不让其他,一片或高或低弹着点,打的河阳桥南关的成头上,是一片碎屑和尘土飞扬,偶然还有被溅射起来的人体和残肢,算是某种附带的战果。

    果然大炮才是男生的浪漫所在啊。

    轰隆隆的连发炮数轮之后,终于数炮击中一座砖木塔楼半边支撑,顿时歪歪斜斜摇晃了几下,还是不堪重负的拦腰折断下来,带着上面的人轰然倒在尘埃和碎片之中。

    在我方的阵营中,顿然再次掀起一阵高举兵器的欢呼声。无论上层如何不足为人道也的杯葛和纠结,但是底下这些阵前拼命的军将,还是相对单纯而甚少有所影响的。

    他们的世界观和追求,无非就是战胜当面的敌人,一次又一次获得斩获和奖赏,稍微多一点理想的,也不过时积攒身后无忧的本钱,或是获得好出身之途而已。

第421章 敌情

    虽然冬天,让北伐军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和艰难,但是对面的敌人,似乎也走到了穷途末路,据说城中已经每天都在大量的死人。

    一些守军,甚至用这些被冻的硬梆梆的尸体,捆扎起来作为向下投掷的武器,来反击那些攻城的部队。当然有多少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只要站在洛都以外的邙山上,远远望去洛渡的城头上,一天到晚都有很大一部分时间,给笼罩在烟雾和火光之中。只有进入夜晚,才会稍稍消停。天黑后骤降的气温,就算是最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也多是要吃不消的。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暗流,随着城内重心的转移和松动,也重新悄然涌动起来。

    历史上的大多数时候,坚固堡垒从来就是在内部被攻破的,关键是所需代价和条件。

    之前虽然经历一些波折和变数,但是随着东南两路兵临城下,两面合围后日夜攻打,这些不愿与城偕亡,也无意与把持北国朝廷的权臣一族,陪绑赴死的投机心态,也在坐困愁城之下,重新渐渐冒了出来。

    因此,当夜晚的寒风呼啸着喧嚣直上的时候,东线前敌都统制王嵩,也在心情繁杂的等待着,信使带来的最新消息,

    因为,在这两天,有人在射往城外的箭只中,夹带了好些递送消息的字条,表达了某种输诚和通款之意,而另外一些乃是用约定好的密语书写的,涉及到之前失联甚久的内应和伏笔。

    面对如此机缘,他反而不敢擅专,却也不敢怠慢,一边火速封锁消息,一边火速呈报前沿军行司,以获得某种便宜行事的背书。

    他或许不算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臣僚和上官。

    因为,他既知道如何应人适用而对自己最是有利,但也知道为部下争取资源和平衡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有效的树立自己的权威。

    这样,他才能够在几乎没有,轮驻在外的资历和成绩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走出一条令人羡慕的迁转之路,沉浮辗转在畿内的中外军序,继续保持高位和得力的名声。

    相比之下,不及之前方才被北面讨击军里,那位素有恶名的罗藩子,给乘机拿捏了一把,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恼怒和愤慨。

    只是,有时候只是为了上位者的基本立场和权威,不得不如此作态而已。那些人又怎么能够明白,他的复杂心态和考量呢。

    作为阵前大军的领头人,他匆匆带伤复出接管指挥权,就是被赋予了与中路军争夺,攻略洛都的荣誉声望和主动权的潜在需要。

    因此,他身上的压力和期望委实不小,却不是诸如副都统徐庆那般过于纯粹,而导致的武夫本色和作风,多过政治上的眼力和大局观的家伙,所能领会的。

    一方面,出于某种竞争性的立场和潜在态度,既有所期望先行抵达洛都南面的中路军,更多消耗掉一些洛都守军的实力;但另一方面也要确保本军,同步跟进的攻打进度和节奏,以免被抢走破城的首功。

    之前数次决策和战事不力,而被中路军马抢走当先入关的大功和后续投入的外援,已经足够令东南路上下丢脸和失分了。

    这一次,他既要尽量加大多友邻部队进度的刺探和了解,不令对方专美于前,却也要恰到好处的控制好其中配合攻势的节奏和次序,以免弄巧成拙而直接有损了大局。

    而在内部的权衡上,他觉得自己委实也不容易。

    战事打到这一步,作为总领前线的都统制,在东南路招讨行司的延边兵马,与他所出身的畿内中军系统之间的任务和资源分配,他也只能选择有所倚重一边了。

    因为,

    按照后方枢密院里某些大人物,直接传达的某种意思,原本从属东南路行司的延边兵马,在这次北伐之中,所获得的功劳和战果,已经风光的够多了。因此,需要有所平衡和调剂的,把更多破敌立功的机会,让给别人才是。

    毕竟,这次北伐之中,朝廷从驻留畿内的直属中外军序里,委实派遣了好些兵马出阵,也不是为了作为某种陪衬和从属的角色。

    事实上,相比这些常年对敌经验的延边部队,作为多年驻防中枢的军队,平日里难得有出阵立功的机会。因此,他们更需要相应的功劳和战绩。

    或者说,安排在这些军队中的那些豪门显宦、大臣勋贵的子弟们,也都需要这个功劳和战绩,给自己的短暂或者长期的军中生涯,增添一份看得过去的资历和基础。

    而到现在为止,除了那只与东南路行司,关系匪浅的新军右厢或曰御营左军之外,包括新军其余六部在内的中军资序,并没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或是令人格外刮目相看的出众战绩,最常见的只是随同大流,稳健获取一些集体运筹帷幄之下,奋力效勉之类,比较中庸泛泛的嘉奖和评定而已。

    这毕竟是北伐前线,争权夺利归争权夺利,却容不得太多作假和虚报的余地,一个不小心或是处置不当,很可能就是丧师覆亡,连自家的性命和前程,都陪搭进去血淋淋的惨重代价。

    因而,这才有了后方宣布特设御营军,直接划拨和接管了活跃在前沿,这几只表现出色的部队的举措,这是明摆的对前沿各路指挥将帅的某种敲打和鞭策。

    故而他宁可摆出一种态度,将游击军这只明显连帅司也没法保证,就不出意外和变数的有生力量,尽量排除在掌控的目标和方向之外,而从名面上撇清干系。

    正所谓得失皆非我所虑。相比攻取洛都的不世之功,这战地过程中些许的面子得失和小插曲,有算得了什么呢。

    就在他围着洛都的沙盘模型,踱步兼推演无数圈,帐中也换过了第三遍的火笼之后

    随着一声形如天籁的通报,在推帐而入卷起的细细风雪之中,一名脸色被冬风吹的青白的军将,将他所期望的回应,连同封存的密匣一起奉送到他的身前。

    “这便好了,”

    他不由大喜过望的赞到。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须得我辈戳力以赴,国朝光复鼎新的不世大业,就在眼前了。。”

    ...。

    阴晴不定的天色之下,河阳桥前依旧笼罩在隆隆炮声之中,

    而在我随行的绒布背囊里,因为前番假冒信使的刺杀未遂事件,而立了大功的小猫咪薛定谔,只是抖了抖耳朵的绒毛,继续不亦乐乎的享受它的物质奖励,一大盆鱼肉制作的肉燕团子。

    然后心满意足的发出某种断断续续的呜呼声。它已经习惯了这种嘈杂声响下的日常,不再老是攀着我的裤腿,可怜兮兮的拼命往我怀里钻。

    挡在河阳桥前的南关城,还是没有被打下来,虽然比起武牢关的高厚,或是洛都城的巍峨耸立,都有所不如,但毕竟是屈指可数的天下名关之一,

    城墙同样是条石奠基而大砖厚垒,敌楼、哨台、箭垒一应俱全,更兼环半临水而独据一城的地形特点,让人无法投入和发挥病历上的优势,而只能当面强攻。

    不过着急的并不是我,我把这次当作新补了大量兵员之后的各营团,轮番阵前操行的机会。

    起码在锻炼炮击之余,用辅助序列的土石作业,临时堆成成条形的高台,然后站在上面三列排射,以相对的等高压制关城的的守敌,还是可以比较容易做到的。

    而对阵的子药打的多了,士卒的熟练度和准头自然就上去了,这是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当然,近身肉搏和派人攻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勾当,我是绝计敬谢不敏的。

    多数时候,只是看着友军毫无取巧的,像飞涨的潮水般一波波的涌上城头,虽然数次取得了若干的立足点,但却在同样顽强而决然的守军拼死反击和阻挡下,又被一次次的击退下来。

    我甚至好几次看见,那些受伤的敌兵,顶住戳进身体的刀枪,而牵扯着登上城头的士兵,同归于尽式的一起跳下墙头。其中的决然和壮烈,令人既钦佩又是忌惮。

    而我方阵营别的不好说,战地外的人力资源还是管够的,负责正面强攻的友军,很快就有样学样发动部下,堆起数层阶梯状,环绕着南关城的土质高台,然后用弩弓列队其上,与铳队一起轮番射击不停,顿然将城头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之前用炮射,逐渐摧毁的敌楼、箭垒,总算是逐渐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只是,相比我军的规整和统一,那些友军的序列就有些潦倒杂乱了。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他们都会想办法在着甲之外多穿基层。

    所谓冬衣不够毯子凑,各种方式和渠道收刮而来的御寒之物,就这么五颜六色的裹身上,看起来就像是花子、流民一般的可笑。

    只是作为八关锁要之一南关城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打下来的。

    在临时打造的云梯、登城塔和冲车,都被南关城的守军,再次给烧掉和捣毁之后,前军统制王贵,决定尝试穴地而攻,结果事实证明,这是个灾难性的决定。

    河洛地区以八水绕城著称,更兼联通这黄河水系,这也意味着洛渡附近的地下水位比较高。

    起初的挖掘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挖到关城墙基下,需要向下深掘的时候,毫无征兆的黄河水,就在自身的压强下,从细微的地下裂隙里,喷涌倒灌进地道里,顿时将负责挖掘和运送的半团士卒,全泡在里面,几乎没人逃出来。

    然后,王贵不得不放下身段,再次转向了我求助,

第422章 战局2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初冬的寒梅依旧绽放,却是多了腊白之中,多了些淡淡的紫红色调。

    主持江宁行在的监国,再次被一个好消息所鼓舞着,格外胃口大开的,多吃了一碗三茸羹,这回却是来自西北方面的外交交涉成果。

    根据向西北派出的数只秘密使臣,八百里加紧还报的消息。

    从广威军、凤翔军这样的关西新兴藩镇,到威远军、武威镇这样的老牌朔方诸侯,都表示了某种对即将多的天下的大梁,继续保持臣服现状和基本格局的积极意愿和态度。

    要知道,为了防止西军入关而插手洛都的战局,而导致历史重演的结果,这次国朝甚至动用了西路军的两大沿边行司。

    籍北伐之名千里掩袭,从一南一东分别抢占了汉中和河东的战略要点,只要他们敢于越过潼关,就会遭到两面的夹击,或是出现被截断后路的风险。

    名为西军的西北军镇,素来另成体系,但是却是按照地域分作若干个大集团下的,诸多大小军镇、守臣林立的局面。

    而这种局面,却是乙未之乱和嘉佑大进军之后,作为西军东进的幕后推动者,有些鞭长莫及的西国梁夏,格外在中土留下的手尾而已。

    以变相制约和权衡,承光帝中兴之后的后唐朝廷,不至于独大到反过来力压大夏的可能性,毕竟是名义上的宗主上国。正所谓“阳光之下,毫无新鲜事”

    而自从同出西军一脉的张氏,在洛都专权称摄,而导致横跨大半个天下的西军源流,又一次分裂之后,留在西北各道的大多数军镇,就只剩下名面上,还保持着对北朝称臣的最后一点名义而已。

    大多数时候,即不听宣、也不听调,只有在内部发生某种正常非正常的更替继递,或是相互纷争不止却无力打下去,需要下台阶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要求,来自北朝的追封赏赠或是有偿性的出面调停干预。

    而洛都朝廷若是想动用他们的力量,比如从短期的协力扫荡草原,到长期入驻中原守要作战,也都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和条件。

    因此,对于在北伐之中已经取得上风的大梁来说,这些长期自成体系的西北军镇,也不是没有不可争取的空间和余地。

    而这番秘密外交出使的成果,在保证其利益和现状的同时,也再次确认和了西军之中,另一些相当部分有实力的藩镇之属,在这次问鼎中原的北伐大战中,继续置身事外的基本态度。

    一些关西的军镇,甚至以发派常驻奏记使节为名,交出了象征性的人质,而正在从大散关,星夜向行在赶赴而来。

    虽然这个基调和态度,不是不可能发生变化。但是既然有足够的利益保证为驱使,又在两路大军的合力监视和对峙下,短期之内很难发生什么变数和意外。

    这样,他总算可以进一步安下心来,早早的歇宿睡个好觉了。

    ....。。

    洛都以北的次要战场,局部的攻战也逐渐进入到某种关键阶段。

    当我的军队也出现在攻坚序列中去的时候,南关城的城头守军,已经被全面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用漫无目的也毫无准头的抛投物,顽强的体现着某种无奈的存在感。

    因此,在友军继续登城正攻的势头,吸引了大多数守军关注和火力的时候,来自我军的掷弹兵和白兵、工程兵构成的混成突击队,在第四正将杨再兴的带领下,也冲到了城门下展开某种预设作业。

    好在河阳桥南关的城门,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终究比不过武牢关和洛都那么变态,

    因此,他们先是用皮囊装的猛火油挤压喷涂在包铁门面上,然后进行多次反复焚烧后,再泼上冷凝的醋水,包铁面就发生扭曲和膨胀,最后用工具将城门上软化变形的包铁,给一块块硬是翘挖拉扯下来,露出木制的内里。

    紧接着,这些木面很快被用刀斧和钻子,凿出若干个大孔洞来,附着上本军特制的火药包,再用大钉固定住权作原始定向的大铁锅子。

    点火退出两边,只见轰轰几声炸的锅子碎裂飞溅开来,而厚实的大木门上也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裂隙。

    紧接着,是数门装载轮架上上的六寸长炮,也冒着急坠如雨的矢石,在屋型冲车的拼死掩护下,被推到了城门前,在十步之内,对着城门上的裂隙近距齐齐拉火击发。

    从镜筒里远远望去,只见的烟火喷卷弥漫着淹没了门洞,随着哐当当的震响声中,不堪摧残的城门,四分五裂崩碎在烟尘之中。

    友军拥堵在城墙边上,蓄势待发的敢战队,已经迫不及待的举牌持刃冲了进去,与匆匆堵上甬道的敌守军,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的抵斗搏杀起来。

    嚎叫怒吼哀号惨呼声,随着激烈的近身白刃战,而一波波的冲出门洞来。只见一道道滑腻腻的血水,迅速没过士兵的脚踝,而从门洞里大蓬大蓬的涌流出来。

    而另一些选锋将士,利用云梯和多级的残骸垫脚,也再次攀上了城头,与守军反复拉锯厮杀起来,一时之间城下城下,南关城中的敌守军是顾此失彼而应接不暇。

    虽然南关城中其余的守军,尤作困兽之斗,又把网栅状的千斤铁闸也落了下来。但是早有防范和准备的敢战队,仅用两具特制的独角车和几名敢死力士,就撑住顶死了落下的门闸,而让守军堵塞通道,截断入内的敢战士,再做努力的打算彻底落了空。

    然而,关门既然已经大开,便不可避免的转入颓势,一点点的逐渐节节败退下去。

    虽然南关城落的危急时候发出求援信号,令黄河沙洲上中城和对岸的北城,都再次集结和抽调兵马,匆匆过桥赶来救援,从北门重新组织反冲和突击,来夺回失去的城段和南门楼,但是终究是晚了,眼见不可避免的大势已去了。

    反而被我先行入城的掷弹兵,用火雷弹堆在密集的人群里,炸的人仰马翻的溃不成军,而随着,炮团副都尉杜疏朗和一群炮手,将斤重小炮被抬上了南关城的城门,对着北门涌出的敌军就是一阵乱轰。

    待到驱散和歼灭了城墙上的残余守军后,他们又乘胜追击,更进一步的把炮加到了北门楼,匆忙试射了数发,喷溅在桥面上和河水里的弹丸,就轻而易举的将对面再度赶来的援军,给打断和逼退了回去。

    彻底夺下南关城,又击退了中城和北城来援之后,我军也没有继续乘胜追击的意思,而是转入就地巩固和防备之中,反正拿下南关城之后,截断北岸通过河阳桥来援的战略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

    战后打扫和清点,却发现破关后,俘获军将官吏的规格颇高,

    原来在河阳桥这里,北朝专沿袭了前朝的三关节度使和全套配属,另有税官、钱监和盐铁巡司,常年下辖和驻留战兵万余人,同时也代表的是洛都城外,最后一股成建制的精干军事力量。此次三关的军中精锐,大都集中在了南关城,大概有八千多人。

    这也意味着,我们这番奋战之后,就彻底闭上的洛都之敌,获得外援的最后通路,而编做瓮中之鳖了。

    这也是次于夺得武牢关的功劳,再加上缴获了不少关内来不及毁掉的积存之物,既有财帛亦有军前不可缺的粮秣物资,于是一时上下,都很有些喜不自禁起来。

    我参与了最后攻克阶段的我军,伤亡加起来,还没有破百而已呢。

    “某家自当与经略连决请功。。”

    满身鲜血和烟火气息的前军统制王贵,已经是难掩满脸的笑容可掬,

    “关内的斩获,也请贵方先行挑拣所需好了。。”

    他显然是非常上道的表示道

    “不知如此妥否。。”

    “不,我部只稍加援手,主要出力拼夺的还是贵部将士”

    我微笑着婉拒了他的一番好意。

    “因此,请功什么,只消略带一提,且副署其后便可。。”

    “那怎生使得。。”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惊讶到

    “某家岂是那种是非不明之辈。。”

    “安敢独据此功。。”

    “其实我还有不情之请。。”

    我顿了顿又道

    “希望贵部成全。。”

    “哦。。”

    他愣了下。

    “便是这夺门之战的详情,。。”

    我真真假假的解释道。

    “此中战法,还未操演纯熟,尚有所缺憾。。”

    “故而请替我遮掩一二才是。。”

    我军虽然是典型的火器投射部队,却从来不乏攻坚的能力,甚至因此发展出,若干套组合拳式的攻城战术,却是从江北到河北的一路转战攻略之中,不断的实践和应用中总结起来的。

    只是一贯以来,我对此一直藏着掖着有所保留,不怎么轻易拿出示人,而努力维持明面上那个长于野战和善守第一的名声,就是避免被人算进擅长攻坚的序列里,而自损实力的局面。

    因此,这一回的与友军的协力和配合,我还算满意,既然达到了阵前练兵的目的,也不差这点主次辅从的功劳。

第423章 战局3

    洛都,城南战线,

    被烟火熏燎得斑驳残缺,又掩没在白雪皑皑之下的厚载门城楼之上。

    北军大将杨可世,也在眺望着穿城而出的通济渠,那里已经被围城作业的南军,给填平了数段而令水流高涨满溢边上。

    相对的,则是洛都城中的水位有所下降,而露出原本排水的渠口,不过洛都为数条水系纵横,想要玩截水断流这种把戏,断然是难以为继的。

    反倒是这些敌军别出心裁的,居然想从渠口下通往城中的水道里,潜度而入,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杨可世所防守的城段,怎么会给他们这般机会呢。

    稍稍发现水道中的卯端和异动之后,只是一道临时追加的铁闸,就轻易将这些善溺之敌,活活困死围杀在狭小的水道里,然后顺便通知城楼各处,就地堵上这个疏漏。

    想到这里,他突然抽出佩剑,慢慢的呵出一股白气来,呼在有些模糊的刃面上搽了搽,以倒影中人须发潦草拉渣的形象和感受,确认自己还活着的某种存在感。

    转眼就是南军攻城的第十一天了,也是入冬后的第十五天。聚拢在他身边的部众,却是已经换过了好几茬,

    而在此之前,为了试图挡住和迟滞,如狂涛怒浪一般汹涌破关而入的南军大潮,他们这些仓促聚合起来的数路救火队,在莫大优势的敌军面前,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和形容的战斗力,以及可歌可泣的不屈意志。

    从太古关到洛都城郊伊水,寰转曲折跌宕起伏的地域之间。

    杨可世三天两夜未曾合眼,大小战数十场,身先士卒,披甲浴血当前折转冲突,身负十数创而未下过战场,然而换来的只是稍加停滞,却是无法避免和挽回,南军长驱直入的结果。

    而卞军及其关系人等的渊源,也随着杨可世最后一点亲信和骨血一起,几乎消亡在这短短数十里,由他负责阻截断后的这条死亡之路上。

    待到他度过伊水之时,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熟悉的面孔,而尽是各般惶乱不安的乱兵杂从了。

    而这些乱糟糟不知统属的兵卒,再加上百十号勉强跟上他的伤残疲弊,最后居然就成了他退保洛都城内的,最后一点班底和本钱。

    至于灵宝公大费周章,强行征发民力抢修的所谓“群垒防要”,则一点儿都没对南军构成什么妨碍,反倒是给对方贡献了不少建材和物料。

    为了褒奖他浴血奋战,又殊死入援的功劳,来自大内的诏书,尤为慷慨的颁布了他,官拜保义军节度使,勋受特进,爵晋宁乡候,敕内宅、金鱼袋等的优加封赏,以总领厚载门兵马专务的新职事。

    但这丝毫不能令他有所欣慰和鼓舞,且不论孤城一隅之中的官爵名位,究竟还有多少含金量,而他这个总领兵马事,实质上手下管领的,也不过数千兵马,上万强征而来的民夫役丁而已。

    至少那些死掉的人却是无法再活过来的,也无法改变他如今,坐困孤城举面皆敌的现实。

    他如此蹉叹着,这浇沃了无数人血肉的原野,来年必然格外的肥沃和丰饶,只可惜,自己未必有多少机会,能看到那一幕了。

    轰隆隆的炮声,再次打断了杨可世的缅怀和思绪,却是南军威慑性的例行炮击又开始了。

    突然他不远处的哨台,轰声崩碎了一角,余势未减的铁球,弹跳往复的在哨台的一片惨叫声中,将其中待命的一小队弓手,给打的手断脚折血肉模糊的倒了一地。

    殷红的血水直接从高处流淌下台阶来,而护兵也端着手牌,挡到了他的身前,用身体派出一个临时的屏障来。

    当时杨可世,并没有因此后退,而是继续透过手牌和城垛的缝隙,观察着敌方炮击来自的位置,进行某种临阵的判断和推演。

    呼喝着将守城的器械,从城墙后的遮盖和建筑里,顺着专门的木质轨道,给推上城头来。这也是他对应城外远程投射的经验和对策之一。

    虽然,他之前已经击退多次南军的强攻,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安心和庆幸,在他所知城防设施和贮备情况,很有些令人忧心的情形,

    比如城防火炮,城上那些大家伙,比想象的更不堪用,因为荒废未用的念头实在太久了,再加上平日素无兵火的荒怠和疏失,(最近一次使用,还是在几年前洛都之变中的鸣警上),其中好些已经出现严重的锈蚀和细微裂纹,只剩下摆设和吓唬人的功能。

    剩下尚可一用的,发炮缓慢不说而且射界狭小,毕竟都是上百年历史,比洛都城里所有人都要古老的老物和大家伙了,

    因为不同程度的老化情形,现今的炮手,连装药也不敢用全额分量,生怕把自己和城防炮一起炸上天去,倒便宜了攻城的敌人。

    因此,连居高临下的射程上,都压制不了南朝在上百年间不断精研,而历久弥新的轻重随军火炮,也就能够在城壕的保护下,就近欺负和击毁那些,缓慢靠近的各种攻城器械而已。

    因此,在守城的更多时候,他还是更倾向于依靠那些,以床子弩和发石炮为代表,那些修造方便的传统重装器械。

    毕竟,作为天下首善之要,洛都城里还是有足够的物力和材料,人力和工匠,去营造这些城防器械,以对抗远道而来的南军围攻。

    而在厚载门的城墙之下,临时待机准备支援城头的藏兵洞里,随着少数交头接耳的身影,一些来自中下阶级军将的密谋,也正在萌生中。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为如今坐困围城的朝廷,奋战到死而马革裹尸的决心和意志。只是一贯以来,他们缺少某种契机,或是让他们有机会聚集或者说联系起来的纽带。

    虽然,他们的目的和动机,虽然不尽相同,既有为寻求个人野心和欲念的悖逆之徒,也有对张氏专权的朝堂,充满某种绝望和无奈,充斥着愤怨和残念的潜在异己分子;

    但更多的人,只是出于想寻求一条退路的苟且偷生之念。

    其中,甚至不乏是本乡本土的幕后背景,只求为保全亲近的人和事物,在将来可能极为糟糕的情况下,获得一个不那么糟糕,甚至有所改善的结果而已。

    因此,他们这些杂音,才得以乘势冲破了张氏一族,经营了数代以降的积威,以及针对军中的长久掌控和监临,而酝酿出一股股难以压抑的暗流来。

    毕竟,若是作为军中监察和对内情报系统本身的一部分,也出现了某种异念和想法的话,一些被视而不见的消息传递和活动,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行事的空间。

    .....。。

    河阳桥一线,则陷入某种静默和对峙中,

    留在河中沙洲的中城守军,固然是无力攻过来,但占据了南关城的南军,亦是打不过去。

    没有其他配合攻击的手段,这宽度有限的桥面,同样限制了双方的攻击力度。

    下过雪而片片斑白的旷野里,零星的战斗也在正面战场之外继续着。

    虽然北朝已经困守洛都,但其实在洛都城外因为各种缘故,没有能够逃进城的散落部伍,犹有一些。

    “思密达。。”

    “板载。。”

    如此的叫喊声中,第九大队的士兵们,纷纷举起三眼铳,斜架在手牌上,随着口号的批次,迎面对着敌人连敲数下,接二连三喷出的弹丸,顿时将最前之敌打的连番扑倒,又被后面的士卒给毫不犹豫的踩踏过去。

    而对面咻咻乱飞过来的箭矢如蝗,也纷纷插在他们的手牌和皮甲上,将好些人贯倒在地。显然,他们刚刚遇到了,一只效力于北军阵营里的新罗兵,不由两下相见,格外眼红的拼杀起来。

    作为历史上相继归化的两个藩国,新罗奴与倭奴,在唐人的对外开拓中,发挥了不可忽略的作用,同时也因此形成了某种长期而激烈的竞争关系。

    更别说,南北分峙之后,因为地缘的关系,新罗藩之内的很多人,投附了北朝,而扶桑藩的倭人,则更多为南朝效力,再加上两大藩之间,却不过一道对马海峡而已。

    因此,在南北争据之中,也不乏乘机往来杀掠之事,长久下来,就变成了一笔恩怨纠缠的烂账,特别是太宰府治下的九州大岛。相爱相杀的过往和典故,简直不要太多。

    虽然对方一贯都自称是国朝屏藩的安东人,但是安东可谓人种族类繁杂,自然也有三六九等的区分,最会打战的固然是渤海种,而最孱弱的无疑是新罗人了。

    迎面一开口呼之欲出新罗腔的臭味,顿然让这些倭兵,格外激动和狂燥起来,

    作为首领的黑岛仁也费了好大劲,亲自抽打砍翻了一些热血上头的家伙,才勒束住差点暴走的部下,让他们想起平时所受的训练和阵形,而不至于一窝蜂冲上去与对方乱战起来。

第424章 战局4

    “九州神取流,志鸟村讨取足下。。”

    一名头戴钵卷,身着半身皮甲的倭兵头目,侧手举刀对面做出某种邀战之势

    “高丽弈剑门徒紫霞狼,当取尔首级是也”

    一名身着绸布大衫的,亦排众前出

    两下高喊着,挥刀撩剑激烈的拼斗在一起,顿然只剩下一团炫目的银光交错和乒乒作响的交击格杀声。

    片刻之后,一连串爆豆声响起,数杆喇叭铳和三眼铳,几乎是将准备酣战数十回合的紫霞狼,迎面给打翻在地,然后补上一刀彻底捅死在地上。

    “这厮脑子有病么。。”

    志鸟村有些不屑的抱怨道。

    “居然在这战阵中,玩什么近身刀决。。”

    随即志鸟村砍下对方的头颅,如此高举起来,大声的欢呼道。

    “敌羞,吾去脱他衣。。”

    却冷不防被人从后脑狠狠抽了一掌,差点没扑倒在尸体来个嘴啃泥的。

    “给我说人话。。”

    “嗨.”

    志鸟村,急忙转过身来,却发现是骂骂咧咧的总队长黑岛仁,不由低头哈腰的道

    “志鸟桑.我们现在是国朝的军卒。。”

    黑岛仁继续训斥道

    “不是九州乡下的泥腿子。。”

    “莫要再在战阵中,做如此之举了。。”

    “嗨。。”

    志鸟村有些羞愧的道

    “嗨。。”

    周围一圈的人,都用更大的声音回应道

    “就地掌嘴二十。。”

    黑岛仁随即宣布了对他的惩罚。然后就把噼里啪啦的响亮抽打声给抛在身后。

    有人欢喜,自有悲伤,黑岛仁很快撇到一个正在跪地嚎哭的身影,

    “近藤。。近藤你怎么了。。”

    对方很是年轻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早早少白了头,在他面前是一具被斩断,而显得血糊糊的人头。

    黑岛仁依稀记得,记得他叫银时,是四国坂田家的某个小庄头,与河源崎人的游女,野合留下的私生子,被舍在熊野山的天狗神社,而得以长大成年。

    自小酷爱甜味,只是本土生计艰难,连果腹都很困难,为了能够赚钱吃到更多的甜食,而毅然偷走神社里唯一的传世名刀“洞爷湖”,转战卖身在黑岛仁的麾下,做了一名为钱斩人的拔刀义从。

    而死去的这位黑岛仁也认识,他叫近藤勋,则是某位当权公卿出放的家臣,曾经做过京都替贵家处刑的斩首人,只是因为本家倒台,而以相对犀利的刀术,流落到这些为钱卖命的义从里。

    因此,很是看不上银时这种没有见过什么市面,表现的很容易满足的,所谓“乡下出身”的小武家。

    在黑岛家的义从中,一度没少与之针锋相对,但没有想到这两位之间,还有这种战场间结成的,惺惺相惜的交情和过往。

    虽然见多了别离和生死,但黑岛仁不由有些叹息起来,不由用力抓紧着腰踹的铳身,就像是抚摸这心爱女人的肌肤一般,给了他某种定心和安全的感觉。

    因为,自从接触了火器之后,他就觉得这种武器,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意志,或者说那位神奇的大人,所赐给自己这些扶桑藩的义从,有所改变命运的机遇和前程。

    要知道扶桑藩的倭人,在诸多外藩义从之属中,虽然素有悍勇忘死的名声,但是因为受限于人种本身的,身材太过矮小,而爆发力和耐心都有限,因此,始终不能很好的使用,国朝制式的大弓强弩等威力犀利的远射武器,

    而长久以来,只能充作斥候、山伏乃至一波流的敢死队和消耗性的肉搏炮灰,之类的次要角色,而更多时候则是吃苦耐劳的人形牲口而已。

    但是有了这些相对轻便易携的铳铁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可以在敌人所不及的距离外,进行杀伤和阻击。

    用多了才知道这些铳子的好处,轻便好携,打起来也比弓弩隐蔽的多,不用伸出大半个身子去对准敌人,只要跟着口令和指示,对着大致方向扣发就是了。

    而且,就算是最愚钝的人,经过皮鞭和棍棒的反复提点和教育,也会掌握基本的操作使用步骤,只是所费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无愧是军中最宜结阵,而善守第一的武器。无论是正战还是遭敌、突袭,都各有百般用处和战术花样。

    想到这里,黑岛仁刚刚在嘴角笑出一线,却有不免为另一幢烦心的事情,再次沉重的叹了口气。

    随着火器化的推广,他们也因此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来自同属藩外和辅助役出身的第七大队。

    与倭人为主的第九大队一般,辅军第七大队,同样是从原本三营的安东辅卒里,挑选出来的射声士,为骨干组成的特色部队。

    相比那些被砍翻的新罗人,这些可是地道的安东归化人和当地山民通婚,所留下的土生后裔,因此保持了某种山民的射猎技艺,以及屯堡组织的传统遗存。

    但因为主要的兵员以长射短击善守而称道,因此在北军作战所处的河南道平原地区,没有多少用武之地。

    长期扮演了某种后方驻守和维持地方的角色,而没能赶上和参加数次大战,因此,在辅军各大队之中存在感也是远不如其他几只队伍,和倭人一般,属于长期垫底的角色。

    只是,随着本军的新式火器战法,所打出的赫赫威名,这些长期配属主战的辅军大队,也得到了某种针对性的加强和改造,就算是一贯垫底的第七大队,也不能例外。

    为了适应全军逐步火器的整体趋势,他们也不得不在继续保持,原本射声专长的同时,利用换装下来的部分火器,发展出一番自己独特的配套战术来。

    就是让一部分的射手装备三眼铳,另一部分带短矛,为近身格斗之备,而剩余其他人多带箭矢和子药。

    遇敌百十步内用步弓急射压制,二十步内以三眼铳并杂口长短铳子,打杀近前之敌,至与敌接短矛具列于前,以戳刺格击稍作阻挡,打空的三眼铳并短刀掩持其后,自两侧迂回杀出,与削弱后的敌军,展开近身抡砸肉搏。

    如此这般的夹生饭战术,在他们的操演下,居然也打退或是挫败了好几次,地方武装和北军残部的突袭和埋伏。

    这样的话,同为藩外义从和辅助役序列出身的黑岛仁,及其特设第九大队,就不免感到了某种竞争和压力。

    毕竟,军中的资源分配按照重要性和贡献能力,自有轻重缓急的差别,却是没有人会嫌多的。

    他虽然不敢奢望,能与辅军的前一到四大队这类,为了扩充为主战营而专设的,候补资序相提并论;也不好和后面几只,由协力和吞并杂号兵马,打散重编而成的,比同什么,他们好歹是国朝正式的军号。

    但是他们难道还能让一贯垫底的第七大队,给比了过去?。

    更何况,上方已经隐约有言在先了,为了加强攻坚和局促巷战的力量,而有意在军中重点扶持一只专擅正攻肉搏的部队。

    而在这个层面上,除了敢于拼命而不计伤亡的倭兵大队之外,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这些作战风格迥异,却同样擅长狭促环境和小团体浪战的安东土生番兵了。

    因此,黑岛仁不得不克服和忍受这北方的酷寒,而格外寻求更多出外战斗的机会和表现,来为自己的部队加分。

    反正作为倭兵命贱的很,损失多少随便都能补多少,只是可惜了这些宝贵的装备,需要及时回收再利用而已。

第425章 战局5

    炮火‘交’加,矢石如雨,时不时有一团团火光和烟尘,在洛都的城头溅‘射’蒸腾而起,无数人嘶吼呼喝的地动山摇,震得连飘摇而下的雪‘花’,都无法挂住。。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 。

    而顺着城壕肆意流淌而下的血水,在极冷的天气里,还来不及流出多远,就迅速凝成一道道滑不留手的红‘色’冰棱。然后又在战斗中被敲掉震碎在墙根下,与跌坠而下那些或新或旧的尸骸,重新冻成硬邦邦的一片片踮脚处。

    惨烈而血腥的攻战,仍旧在继续着,来自双方阵营巨大的决心和意志,让洛都南面和东面的漫长城墙,变成了攻守双方各种各逞其能竭尽手段的舞台。只是,在各‘色’斗智斗勇的权谋和不乏闪光点的战术之下,却是充斥着血‘色’与悲壮的绞‘肉’机地狱。

    虽然洛都的城墙,大体依旧坚固,但是守卫他的士兵,却是会疲老,也会受伤和死亡。特别是在城头上夹杂了大量青壮,作为候补兵员的情况下,伤亡率可说是高居不下而令人发休。

    几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精’壮士卒,不知疲倦无谓伤亡的攀越攻打上去,然后与同样包邮决死之心的守军一起,壮烈的化成城墙上下,堆叠和涂抹的血‘肉’装饰一部分。

    短时之内,城墙下的藏兵‘洞’和临时仓房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员,血腥味‘混’合着腐臭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就算是在寒冷的天气下,也不能有所掩盖。

    其中大多数是火器造成烧伤和其他外创,当然若是有幸被炮子打中,那连感受伤痛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痛快的往生极乐去了。然后每个夜晚骤降的气温,又能淘汰掉一批伤重体弱的倒霉鬼。

    只消将那些就此醒不过来的人抬出来,给更多有需要的其他人腾空间便可。

    得益于前阶段清野坚壁的成果,以及河洛平原上最后一次秋收的入仓,虽然城中的小民百姓,已经在饥寒之中而苦苦挣扎了好一段时间,但是作为守城序列的供给和用度,还是尚无匮乏之虞的。

    就算是被强行征发来的民役,多少也有几勺子豆子糊糊,或是一块栗米糙饼。

    但各种绝望和悲观的情绪兆头,还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的滋生出来,然后变成那些暗流汹涌的一部分。

    毕竟他们大都是军队这架庞大的暴力机器中,最底下层的存在,可没有那些上位者大言不惭的大局观和眼界,以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莫名城府,平日所能见到的,也就是满目疮痍的惨烈伤亡与不知尽头的疲惫而已。

    北城城墙的墙角下,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沿着浅浅的河沟里,用长杆搜寻打捞着什么,最后在污泥里杂物里,找到顺着水道漂流进来的几个瓶子,重新消失在荒败的城坊中。

    不久之后,一份辗转数次的帛书,最终被送到了城北水‘门’——广定‘门’上,呆呆多时的都指挥陈贤元手中,随后这份东西连同上面的印鉴,都一起化作火盆中灰烬,他也不由如释重负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洛都穿城而过的最大一条支流漕城渠,从黄河故道上游的柏崖仓,自北向南分直通到此处,就在广定‘门’下流入城中,

    因此,这里也是黄河水师和漕营出入的,码头和驻泊地的所在之一。属于北朝重兵防备的关要之所,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随着,水师和漕军都没有了活动的余地,不是被隔断在外,就是弃船登岸变成步战的守军序列之一。陈贤元的麾下管领,便是其中一部。

    作为名义上大摄通过武举而亲点的‘门’生和军中新晋之一,他本不该做出如此有悖恩义的异念的。但在亲眼可见的覆亡之灾来临之前,依旧能够不动如山的人,终究还是极少数。

    如今八关锁要被破,坐困愁城而不知前路的这种情形下,除了最是死心塌地跟着张氏,就别无出路的少数四种之外,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萌生了别样的想法,只是苦无‘门’路和出首的机会而已。

    陈贤元就是其中掩饰最好的少数之一,也不得不考虑为自己和城中亲族,寻求一条善存自身乃至常保富贵的后路,而对军中某些异样分子,稍加试探和接触。

    但他还是相当谨慎的置身事外,而让自己一个亲信站在前台,直到通过某个被抓到的异动分子,确认了城外开出的某种保证和条件要求,才真正的站到台面上来,亲自‘操’持这些要命的勾当。

    但是大摄专政多年的积威甚重和干系事大,让他在走出关键一步之前,还是有所举棋不定,多年经营的名位和出身,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背弃的,或者说他需要待价而沽一个更好的条件。

    但是这一次,随着河阳桥关易手的消息被确认,而成为压倒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估计就没有这般首献的条件了。

    我这是为了保全更多的城中黎庶百姓,他如是自我催眠式的安慰道,然后对着聚集在身边,顶盔贯甲的一种亲信正式发令道。

    不过,以陈贤元掌握的力量和资源,就算是想要开城做些什么,也并非易事,而自从围城开始,

    为了防范可能的投降主义倾向和暗中的投机份子,在这种‘门’户出入的紧要之地,都是数部不同归属的部伍组合而成,构成某种相互制约和监督的手段。

    不过,因为北面非是南军攻击的重点,仅有一些游骑警哨而已,因此守军的构成相对简单一些,除了他所率的漕军一部人马外,仅有一只来自北岸卫州的团结兵而已。

    但是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夜不解甲衣不宽带,兢兢业业的坚守本职而不敢有怠。

    事实上知道他暗中所谋的,仅有身边数个家将亲卫出身的亲信,然后才是通过部下,间接在军中串谋的个别少数人等而已,

    为了这个决定,他之前已经通过加强城防为名,安‘插’他们暗中占据和把持了一些要害之处,这下就终是派上了用场。

    然后,是焦急而漫长的数个时辰的等待,直到天黑入夜的风雪再度飘摇而起,才在空旷深邃的城头上点起若干火堆作为信号,

    令人有些窒息的等待和延迟,差点就要失望放弃之后,黑暗中沉寂的河面仿若是活了过来一般,有什么东西像是萌动的凶兽一般,在河水流动的细碎声响中奔涌而至。

    然后,陈贤元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是一张张载满不明物资的木排,缓缓顺游而下,然后沉闷的撞在水‘门’‘洞’开后的栅格前,发出某种踏踏的声响。

    然后,汹涌的火光,一下子在铁铸的栅格上蒸腾而起,霎那间耀目无比的照亮了大片城墙,也将城下积郁的黑暗和生冷一扫而空。

    居然是放排火攻之策,陈贤元顿然恍然大悟,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因为,他已经带这亲信部下,将那些可能出现不稳的将士,给锁死在营房之中,短时之内,就算动静再大,也冲不出来的。

    但是他可以指示手下打开水城‘门’,但是对于水‘门’后面,直‘插’到河底的‘精’铁水闸就没有办法了,因为水闸是被自内锁死的,开闸的关钥直接掌握在大内的大元帅府手里,这也是防患这些守军擅自出击和接敌的保险措施之一。

    不多久,在烈焰和水汽之中,逐渐融化发软的栅格,在沉重的撞击下,就摧折崩断出一个大半截的豁口,带着下半截部分,缓缓的沉入河水中

    沿着被烧开口的水‘门’,顶着跟着余烬和火‘花’,率先从木牌上健步如飞的冲进来,是一只打折独角鲸旗,轻甲短兵的人马。却是南军之中为数不多见的海兵队,他们迅速四散攀附而上,占据了水‘门’两侧的制高处和通路。

    顺便将等候已久的陈贤元和他的部下,请到一边去休息,然后就是大群人影错约的,出现在用木排钉联而成的水‘门’河面上,顺着这篇临时的坦途,向着城内蜂拥进军。

    “南佬进城了。。”

    当得到消息的灵宝公连夜起身,急匆匆的身披戎装登上大内皇城的城头,眺望在北城的方向,

    就看见风雪‘交’加的黑夜中,随着隐隐约约喊杀声,点点火龙在城北的方向汇集起来,让人有种不够真实的错觉

    “慌什么.”

    他像是自我鼓励,又像是的大声宽慰道

    ”各守其职。。“

    “不顾是区区北城一角而已。。”

    “我们还有圆壁城、还有含嘉仓城、还有东夹城。。”

    “南城郭亦在掌控之中。。”

    他很快就按照预先的不知做出决定。

    “令领胜捷军、宸卫军自宣仁‘门’,天武前卫和奋威卫自光鼎‘门’,迅速出兵击贼”

    “衙前步军在断潭以北诸坊设防,顺便变探明情况。。”

    他不是没有预计过各种最坏的情形和对策,包括在苦战之后被突入某条战线的可能‘性’,倒也不算特别的惊慌失措。但却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就是这么被一个简单的声东击西的计策,就在北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因此在总体布置方向上,倒有些措手不及。--36267+dsuaahhh+24907961-->

第426章 战局6

    海兵队将陆远,在人群里左冲又突拼杀着,早已经被额上鲜血染红的视界里,就只剩下那些堆挤在一起,拼命挥动手中枪矛刀剑,意图阻拦和逼退自己的敌人,交错斩击的厚背战刀,时不时,拖出细长的血线,或是斩下一段肢体。

    厮杀兴起,似乎肉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痛苦,都暂时被他忘却了。

    他既然姓陆,自然与龙雀园里大名鼎鼎的那家人,有点也算是远宗族人的渊源,他的父辈甚至与龙雀园的当代主人,还在五服之内沾点边。

    因此,承蒙鹿公一次无心之言,提及了他名字,这遴选之中才得以力压数名竞争者,而辍升为海兵队底层的一名小武官,直到到现今提控百人的队将位置,却是拜托了北伐中海兵队数度扩充的缘故。

    突然他的面前一松,却是那些试图阻挡他们的敌人,已经被杀了个对穿,向着两边四散溃走开来,精神松懈下来后,他这才感觉到某种发麻和生痛。

    却是身上已经被不知道是刀剑还是矛尖给刺了好几下,正在泊泊的流血,不过因为鳞甲片子和里衬挡住的缘故,被刺透的创口不深,也不影响他的基本活动。

    简单清理完身上伤创的时候,这是一件天色发亮,他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城墙和林立呲比的陌生建筑,在摸黑厮杀了一夜之后,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打进洛都这座千古名城里来了。

    突然看见对面一群手持武器,却服装杂乱的武装人员,气汹汹的迎面冲了过来,

    不过,虽然他们看起来颇为勇敢,但相比之前努力死战不退的守军,这些杂色武装的对手,就有些稀松平常了,被迎面反冲进队列里,很是砍杀了若干之后,他们就勇气全消的一哄而散,然后像是老鼠一般的逃钻进那些四通八达的街巷之中。

    陆远本能的带人尾随追了过去,拐了数个街角,却发现大团的血迹,径直指向一座朱门大宅。

    狠狠撞门进去,却发现豁然开朗的前庭里,里面尽是手持刀棒而满脸紧张之色的男子,看起来多是某家大户的家丁下人之属,

    而随着满身浴血的陆远,大踏步走进庭院之中,这些人居然出现了片刻的慌乱和犹疑,身经百战的陆远自然不会放在任何机会的。

    按照军中的令制,战地中任何手持武器的对象,不论男女老幼,皆可视若为敌而杀无赦。片刻后,陆远就砍杀了其中最健壮最是顽强的领头分子。

    轻易的完成了对庭院之中的基本压制,用刀枪逼着剩下的人挤成一堆跪在地上,然后又将那几名浑身失血的藏匿者,从墙角背后给揪了出来,当下砍下首级。

    如此惨状,让那些藏在人群中的多名女眷,不由大声尖叫起来,而在这些此起彼伏,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

    陆远脑子中一直高度绷紧的某根弦,似乎一下就啪的崩断了,他几乎是觉得霎那间疲惫和伤痛都不见了,一股横生而出的力气,让他猛然冲上前去。

    从跪地的人群里,抓住距离最近一名年轻的女眷袖袍,撕拉一声的猛然拖倒在地,露出大半雪白的膀子来,他直觉的热血都要卷涌起来了。

    不由怒吼着,拦腰横抱住就向里头大步奔去,这像是打开了某种不能名言的心理阀门和道德阙值。

    在他的带头下,身后的士兵们有样学样的一拥而上,将那些苦苦哀求的男子和老者打倒在地,而将努力想藏在他们身后的女眷们,纷纷拖了出来,然后不顾踢打挣扎的抗上肩膀,径直传入内室。

    期间虽然有好些试图用财物,或是哀求来努力阻止他们行径的,当头就是一刀劈翻在地,然后又变成感染性的屠杀,不久之后,庭院的地面上已经被横七速八的尸体下,鲜红的血水染成一片片。

    而各种女人的哀鸣和呻吟、告饶哭泣声充斥在,曾经颇为精美富华的厅堂之间,因为僧多粥少,因此除了被陆远独占的那个之外,余下的士兵有的是两个,有的是三个,或者更多的数量,带着迫不及待或是老不耐烦的表情,围绕在那一个个女人身边。

    时不时有后续的士兵,闯进这处庭院,然在某种叫骂声中,满脸猥琐或是得色的再次退了出去,然后向着不远处的宅子破门而入,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动静中,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重演上一遍。

    而这种行为,通过这些路过的将士,在已经入城的部队里迅速蔓延开来。

    作为为了北伐而大量扩充过的海兵队,其中自然不乏各种人渣和无良之辈,也得到了某种兴风作浪,大肆宣泄的机会。

    以至于当他们的主官,长鲸营的部将雷思林,带着亲兵队冲入此处城坊大街的时候,居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多少自己的部下。

    不过,光在外面看洛都城是如何的巨大,但进了洛都城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这座城池实在太大了,大的他整整一团人马,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城坊一角,轻而易举的就散开不见了踪影。

    军情如火的他继续向前,却在此处城坊的过半处,发现了从别处赶来匆匆应战的部分守军,在街道上用放翻的板车和斜支的矛尖。

    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后,迎面就一片灰羽箭抛落过来,迎头射中了十数人,然后是直射的无尾矢,再次射翻了前列的军士,却是数排严正以待的强弩和步弓,

    紧接着,代表某种火器的尘烟,也在街垒之后冒出,这下连雷思林身边都额亲兵,也有人一头栽倒在地。

    “稍稍退后重整。。”

    雷思林当机立断的下令道,然后丢下尸体搀扶着伤员,迅速拉开距离。

    随后,他们再汇合冲进这处城坊的另一只人马。

    而那些光着腚子,或是衣衫不整的部下,也自愿或是不自愿的,嘟嘟囔囔或是骂骂咧咧的,在亲兵的螺号和监督下,从各处街巷里重新聚集起来。

    “我们需要弓弩的掩护,最好有火器的支援。。”

    雷思林不由抢问道

    “很抱歉,。。”

    对方的领队军将,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奉命先行突入城中的,都是以轻兵为主。。”

    “你要的射声队和神机军的火器,只怕都还在城外,等待转运呢。。”

    “就算前期有少量带入,估计都安排在水门城头上,就地巩固呢。。”

    “那就劳烦你部居前,做出佯攻之势”

    雷思林对着友军,满脸诚恳的如是道

    “我带人想法子另找条路子杀过去。。”

    对方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他们合兵再次出现在主街上,却是多了各种门板之类的临时凑合的防盾,然后徐然想着街垒逼近而去。

    这自然再次招来街垒后激烈的反击,他们顶着各种咄咄作响的箭射,夹杂着零星中箭者的惨叫声,掩护着大群短兵之士,坚定的靠上前去。

    而雷思林已经带着亲兵们,折转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歪的绕了一圈之后,终于沿着一条原石小径,重新靠近了街垒的方向。

    然后他们被一堵矮墙重新挡住,不过,这难不倒这些常年受过,攀爬跳帮作战训练的海兵们,他们很快就两两协力的垫高起来,从矮墙上探头出去,

    却看见了正聚集在街垒后,起伏不定而攒射不停的杂色守军,以及那些主动为他们帮运输送,加固街垒的附近居民们。

    雷思林稍稍对左右交代了几句,然后齐声大吼着“随我杀敌”,

    而纷纷飞快翻墙而过,冲杀过去,裹挟着那些哭号奔逃不及的居民,顿时将那些守军杀个措手不及。。

    待到他们彻底杀散这些守军,又强逼着俘虏七手八脚的搬开这些街垒障碍,汇合士气大振的大队,兴冲冲的沿街往前猛冲出半里多,

    却发现,又一道新设置的街垒,以及后面绰约的人影和兵器反光,再次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这里,不过是那些先后突入城中的南军各部,在北郭城边角的城坊中,各般遭遇的一个缩影而已,洛都城实在是太大了,光是北郭城东北角部分城坊,就已经成功的一点点分散了他们的兵力。

    ......

    东夹城的城头望台上,灵宝公也在看着北郭城东,尘烟滚滚的位置,就像是某种病入膏肓的斑败之色,慢慢的在这种满地锦绣的千年之都,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这城中百万子民和他们身家性命的存亡,对他来说只是某种大体数字;或者说是一种可以用来增加胜算的消耗品和筹码;或说是在围城期间,不得不背负的可怕包袱。

    他手下的军队,不得不将守城之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和关注,暗中用在预防性的镇压和监控上,以防止这些饥寒之中的城民,突然崩溃大乱或是在有心人的蛊惑下,起来做出犯上之事。

    “作为世受张氏恩择的洛都居民,,已经得享太平了多年。。”

    灵宝公很有些困惑兼烦恼的想到。

    “他们为什么就不肯,像无害的蝼蚁般,乖乖的呆在家里饿死呢。。”

    好在现在,总算可以把部分麻烦,由那些个入侵之敌来分担了,他甚至暗自在心中如此想到。

    只希望,总掌东面防要的副留守张叔夜,能够不负所望,能够给自己有所惊喜和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战局5

    [☆更.新.最.快☆☆全.免.费]

    炮火‘交’加,矢石如雨,时不时有一团团火光和烟尘,在洛都的城头溅‘射’蒸腾而起,无数人嘶吼呼喝的地动山摇,震得连飘摇而下的雪‘花’,都无法挂住。。шшш.shuhāhā 更新好快。.^_^看·本·书·首·发·请·到·^_^

    而顺着城壕肆意流淌而下的血水,在极冷的天气里,还来不及流出多远,就迅速凝成一道道滑不留手的红‘色’冰棱。然后又在战斗中被敲掉震碎在墙根下,与跌坠而下那些或新或旧的尸骸,重新冻成硬邦邦的一片片踮脚处。

    惨烈而血腥的攻战,仍旧在继续着,来自双方阵营巨大的决心和意志,让洛都南面和东面的漫长城墙,变成了攻守双方各种各逞其能竭尽手段的舞台。只是,在各‘色’斗智斗勇的权谋和不乏闪光点的战术之下,却是充斥着血‘色’与悲壮的绞‘肉’机地狱。

    虽然洛都的城墙,大体依旧坚固,但是守卫他的士兵,却是会疲老,也会受伤和死亡。特别是在城头上夹杂了大量青壮,作为候补兵员的情况下,伤亡率可说是高居不下而令人发休。

    几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精’壮士卒,不知疲倦无谓伤亡的攀越攻打上去,然后与同样包邮决死之心的守军一起,壮烈的化成城墙上下,堆叠和涂抹的血‘肉’装饰一部分。

    短时之内,城墙下的藏兵‘洞’和临时仓房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员,血腥味‘混’合着腐臭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就算是在寒冷的天气下,也不能有所掩盖。

    其中大多数是火器造成烧伤和其他外创,当然若是有幸被炮子打中,那连感受伤痛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痛快的往生极乐去了。然后每个夜晚骤降的气温,又能淘汰掉一批伤重体弱的倒霉鬼。

    只消将那些就此醒不过来的人抬出来,给更多有需要的其他人腾空间便可。

    得益于前阶段清野坚壁的成果,以及河洛平原上最后一次秋收的入仓,虽然城中的小民百姓,已经在饥寒之中而苦苦挣扎了好一段时间,但是作为守城序列的供给和用度,还是尚无匮乏之虞的。

    就算是被强行征发来的民役,多少也有几勺子豆子糊糊,或是一块栗米糙饼。

    但各种绝望和悲观的情绪兆头,还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的滋生出来,然后变成那些暗流汹涌的一部分。

    毕竟他们大都是军队这架庞大的暴力机器中,最底下层的存在,可没有那些上位者大言不惭的大局观和眼界,以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莫名城府,平日所能见到的,也就是满目疮痍的惨烈伤亡与不知尽头的疲惫而已。

    北城城墙的墙角下,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沿着浅浅的河沟里,用长杆搜寻打捞着什么,最后在污泥里杂物里,找到顺着水道漂流进来的几个瓶子,重新消失在荒败的城坊中。

    不久之后,一份辗转数次的帛书,最终被送到了城北水‘门’——广定‘门’上,呆呆多时的都指挥陈贤元手中,随后这份东西连同上面的印鉴,都一起化作火盆中灰烬,他也不由如释重负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洛都穿城而过的最大一条支流漕城渠,从黄河故道上游的柏崖仓,自北向南分直通到此处,就在广定‘门’下流入城中,

    因此,这里也是黄河水师和漕营出入的,码头和驻泊地的所在之一。属于北朝重兵防备的关要之所,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随着,水师和漕军都没有了活动的余地,不是被隔断在外,就是弃船登岸变成步战的守军序列之一。陈贤元的麾下管领,便是其中一部。

    作为名义上大摄通过武举而亲点的‘门’生和军中新晋之一,他本不该做出如此有悖恩义的异念的。但在亲眼可见的覆亡之灾来临之前,依旧能够不动如山的人,终究还是极少数。

    如今八关锁要被破,坐困愁城而不知前路的这种情形下,除了最是死心塌地跟着张氏,就别无出路的少数四种之外,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萌生了别样的想法,只是苦无‘门’路和出首的机会而已。

    陈贤元就是其中掩饰最好的少数之一,也不得不考虑为自己和城中亲族,寻求一条善存自身乃至常保富贵的后路,而对军中某些异样分子,稍加试探和接触。

    但他还是相当谨慎的置身事外,而让自己一个亲信站在前台,直到通过某个被抓到的异动分子,确认了城外开出的某种保证和条件要求,才真正的站到台面上来,亲自‘操’持这些要命的勾当。

    但是大摄专政多年的积威甚重和于系事大,让他在走出关键一步之前,还是有所举棋不定,多年经营的名位和出身,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背弃的,或者说他需要待价而沽一个更好的条件。

    但是这一次,随着河阳桥关易手的消息被确认,而成为压倒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估计就没有这般首献的条件了。

    我这是为了保全更多的城中黎庶百姓,他如是自我催眠式的安慰道,然后对着聚集在身边,顶盔贯甲的一种亲信正式发令道。

    不过,以陈贤元掌握的力量和资源,就算是想要开城做些什么,也并非易事,而自从围城开始,

    为了防范可能的投降主义倾向和暗中的投机份子,在这种‘门’户出入的紧要之地,都是数部不同归属的部伍组合而成,构成某种相互制约和监督的手段。

    不过,因为北面非是南军攻击的重点,仅有一些游骑警哨而已,因此守军的构成相对简单一些,除了他所率的漕军一部人马外,仅有一只来自北岸卫州的团结兵而已。

    但是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夜不解甲衣不宽带,兢兢业业的坚守本职而不敢有怠。

    事实上知道他暗中所谋的,仅有身边数个家将亲卫出身的亲信,然后才是通过部下,间接在军中串谋的个别少数人等而已,

    为了这个决定,他之前已经通过加强城防为名,安‘插’他们暗中占据和把持了一些要害之处,这下就终是派上了用场。

    然后,是焦急而漫长的数个时辰的等待,直到天黑入夜的风雪再度飘摇而起,才在空旷深邃的城头上点起若干火堆作为信号,

    令人有些窒息的等待和延迟,差点就要失望放弃之后,黑暗中沉寂的河面仿若是活了过来一般,有什么东西像是萌动的凶兽一般,在河水流动的细碎声响中奔涌而至。

    然后,陈贤元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是一张张载满不明物资的木排,缓缓顺游而下,然后沉闷的撞在水‘门’‘洞’开后的栅格前,发出某种踏踏的声响。

    然后,汹涌的火光,一下子在铁铸的栅格上蒸腾而起,霎那间耀目无比的照亮了大片城墙,也将城下积郁的黑暗和生冷一扫而空。

    居然是放排火攻之策,陈贤元顿然恍然大悟,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因为,他已经带这亲信部下,将那些可能出现不稳的将士,给锁死在营房之中,短时之内,就算动静再大,也冲不出来的。

    但是他可以指示手下打开水城‘门’,但是对于水‘门’后面,直‘插’到河底的‘精’铁水闸就没有办法了,因为水闸是被自内锁死的,开闸的关钥直接掌握在大内的大元帅府手里,这也是防患这些守军擅自出击和接敌的保险措施之一。

    不多久,在烈焰和水汽之中,逐渐融化发软的栅格,在沉重的撞击下,就摧折崩断出一个大半截的豁口,带着下半截部分,缓缓的沉入河水中

    沿着被烧开口的水‘门’,顶着跟着余烬和火‘花’,率先从木牌上健步如飞的冲进来,是一只打折独角鲸旗,轻甲短兵的人马。却是南军之中为数不多见的海兵队,他们迅速四散攀附而上,占据了水‘门’两侧的制高处和通路。

    顺便将等候已久的陈贤元和他的部下,请到一边去休息,然后就是大群人影错约的,出现在用木排钉联而成的水‘门’河面上,顺着这篇临时的坦途,向着城内蜂拥进军。

    “南佬进城了……”

    当得到消息的灵宝公连夜起身,急匆匆的身披戎装登上大内皇城的城头,眺望在北城的方向,

    就看见风雪‘交’加的黑夜中,随着隐隐约约喊杀声,点点火龙在城北的方向汇集起来,让人有种不够真实的错觉

    “慌什么”

    他像是自我鼓励,又像是的大声宽慰道”各守其职……“

    “不顾是区区北城一角而已……”

    “我们还有圆壁城、还有含嘉仓城、还有东夹城……”

    “南城郭亦在掌控之中……”

    他很快就按照预先的不知做出决定。

    “令领胜捷军、宸卫军自宣仁‘门’,天武前卫和奋威卫自光鼎‘门’,迅速出兵击贼”

    “衙前步军在断潭以北诸坊设防,顺便变探明情况……”

    他不是没有预计过各种最坏的情形和对策,包括在苦战之后被突入某条战线的可能‘性’,倒也不算特别的惊慌失措。但却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就是这么被一个简单的声东击西的计策,就在北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因此在总体布置方向上,倒有些措手不及。--36267+dsuaahhh+24948866-->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战局6

    [☆更.新.最.快☆☆全.免.费]

    海兵队将陆远,在人群里左冲又突拼杀着,早已经被额上鲜血染红的视界里,就只剩下那些堆挤在一起,拼命挥动手中枪矛刀剑,意图阻拦和逼退自己的敌人,交错斩击的厚背战刀,时不时,拖出细长的血线,或是斩下一段肢体

    厮杀兴起,似乎**的疲惫和伤口的痛苦,都暂时被他忘却了。◎◎

    他既然姓陆,自然与龙雀园里大名鼎鼎的那家人,有点也算是远宗族人的渊源,他的父辈甚至与龙雀园的当代主人,还在五服之内沾点边。

    因此,承蒙鹿公一次无心之言,提及了他名字,这遴选之中才得以力压数名竞争者,而辍升为海兵队底层的一名小武官,直到到现今提控百人的队将位置,却是拜托了北伐中海兵队数度扩充的缘故。

    突然他的面前一松,却是那些试图阻挡他们的敌人,已经被杀了个对穿,向着两边四散溃走开来,精神松懈下来后,他这才感觉到某种发麻和生痛。

    却是身上已经被不知道是刀剑还是矛尖给刺了好几下,正在泊泊的流血,不过因为鳞甲片子和里衬挡住的缘故,被刺透的创口不深,也不影响他的基本活动。

    简单清理完身上伤创的时候,这是一件天色发亮,他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城墙和林立呲比的陌生建筑,在摸黑厮杀了一夜之后,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打进洛都这座千古名城里来了。

    突然看见对面一群手持武器,却服装杂乱的武装人员,气汹汹的迎面冲了过来,

    不过,虽然他们看起来颇为勇敢,但相比之前努力死战不退的守军,这些杂色武装的对手,就有些稀松平常了,被迎面反冲进队列里,很是砍杀了若于之后,他们就勇气全消的一哄而散,然后像是老鼠一般的逃钻进那些四通八达的街巷之中。

    陆远本能的带人尾随追了过去,拐了数个街角,却发现大团的血迹,径直指向一座朱门大宅。

    狠狠撞门进去,却发现豁然开朗的前庭里,里面尽是手持刀棒而满脸紧张之色的男子,看起来多是某家大户的家丁下人之属,

    而随着满身浴血的陆远,大踏步走进庭院之中,这些人居然出现了片刻的慌乱和犹疑,身经百战的陆远自然不会放在任何机会的。

    按照军中的令制,战地中任何手持武器的对象,不论男女老幼,皆可视若为敌而杀无赦。片刻后,陆远就砍杀了其中最健壮最是顽强的领头分子。

    轻易的完成了对庭院之中的基本压制,用刀枪逼着剩下的人挤成一堆跪在地上,然后又将那几名浑身失血的藏匿者,从墙角背后给揪了出来,当下砍下首级。

    如此惨状,让那些藏在人群中的多名女眷,不由大声尖叫起来,而在这些此起彼伏,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

    陆远脑子中一直高度绷紧的某根弦,似乎一下就啪的崩断了,他几乎是觉得霎那间疲惫和伤痛都不见了,一股横生而出的力气,让他猛然冲上前去。

    从跪地的人群里,抓住距离最近一名年轻的女眷袖袍,撕拉一声的猛然拖倒在地,露出大半雪白的膀子来,他直觉的热血都要卷涌起来了。

    不由怒吼着,拦腰横抱住就向里头大步奔去,这像是打开了某种不能名言的心理阀门和道德阙值。

    在他的带头下,身后的士兵们有样学样的一拥而上,将那些苦苦哀求的男子和老者打倒在地,而将努力想藏在他们身后的女眷们,纷纷拖了出来,然后不顾踢打挣扎的抗上肩膀,径直传入内室。

    期间虽然有好些试图用财物,或是哀求来努力阻止他们行径的,当头就是一刀劈翻在地,然后又变成感染性的屠杀,不久之后,庭院的地面上已经被横七速八的尸体下,鲜红的血水染成一片片。

    而各种女人的哀鸣和呻吟、告饶哭泣声充斥在,曾经颇为精美富华的厅堂之间,因为僧多粥少,因此除了被陆远独占的那个之外,余下的士兵有的是两个,有的是三个,或者更多的数量,带着迫不及待或是老不耐烦的表情,围绕在那一个个女人身边。

    时不时有后续的士兵,闯进这处庭院,然在某种叫骂声中,满脸猥琐或是得色的再次退了出去,然后向着不远处的宅子破门而入,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动静中,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重演上一遍。

    而这种行为,通过这些路过的将士,在已经入城的部队里迅速蔓延开来。

    作为为了北伐而大量扩充过的海兵队,其中自然不乏各种人渣和无良之辈,也得到了某种兴风作浪,大肆宣泄的机会。

    以至于当他们的主官,长鲸营的部将雷思林,带着亲兵队冲入此处城坊大街的时候,居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多少自己的部下。

    不过,光在外面看洛都城是如何的巨大,但进了洛都城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这座城池实在太大了,大的他整整一团人马,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城坊一角,轻而易举的就散开不见了踪影。

    军情如火的他继续向前,却在此处城坊的过半处,发现了从别处赶来匆匆应战的部分守军,在街道上用放翻的板车和斜支的矛尖。

    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后,迎面就一片灰羽箭抛落过来,迎头射中了十数人,然后是直射的无尾矢,再次射翻了前列的军士,却是数排严正以待的强弩和步弓,

    紧接着,代表某种火器的尘烟,也在街垒之后冒出,这下连雷思林身边都额亲兵,也有人一头栽倒在地。

    “稍稍退后重整……”

    雷思林当机立断的下令道,然后丢下尸体搀扶着伤员,迅速拉开距离。

    随后,他们再汇合冲进这处城坊的另一只人马。

    而那些光着腚子,或是衣衫不整的部下,也自愿或是不自愿的,嘟嘟囔囔或是骂骂咧咧的,在亲兵的螺号和监督下,从各处街巷里重新聚集起来。

    “我们需要弓弩的掩护,最好有火器的支援……”

    雷思林不由抢问道

    “很抱歉,……”

    对方的领队军将,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奉命先行突入城中的,都是以轻兵为主……”

    “你要的射声队和神机军的火器,只怕都还在城外,等待转运呢……”

    “就算前期有少量带入,估计都安排在水门城头上,就地巩固呢……”

    “那就劳烦你部居前,做出佯攻之势”

    雷思林对着友军,满脸诚恳的如是道

    “我带人想法子另找条路子杀过去……”

    对方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他们合兵再次出现在主街上,却是多了各种门板之类的临时凑合的防盾,然后徐然想着街垒逼近而去。

    这自然再次招来街垒后激烈的反击,他们顶着各种咄咄作响的箭射,夹杂着零星中箭者的惨叫声,掩护着大群短兵之士,坚定的靠上前去。

    而雷思林已经带着亲兵们,折转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歪的绕了一圈之后,终于沿着一条原石小径,重新靠近了街垒的方向。

    然后他们被一堵矮墙重新挡住,不过,这难不倒这些常年受过,攀爬跳帮作战训练的海兵们,他们很快就两两协力的垫高起来,从矮墙上探头出去,

    却看见了正聚集在街垒后,起伏不定而攒射不停的杂色守军,以及那些主动为他们帮运输送,加固街垒的附近居民们。

    雷思林稍稍对左右交代了几句,然后齐声大吼着“随我杀敌”,

    而纷纷飞快翻墙而过,冲杀过去,裹挟着那些哭号奔逃不及的居民,顿时将那些守军杀个措手不及……

    待到他们彻底杀散这些守军,又强逼着俘虏七手八脚的搬开这些街垒障碍,汇合士气大振的大队,兴冲冲的沿街往前猛冲出半里多,

    却发现,又一道新设置的街垒,以及后面绰约的人影和兵器反光,再次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这里,不过是那些先后突入城中的南军各部,在北郭城边角的城坊中,各般遭遇的一个缩影而已,洛都城实在是太大了,光是北郭城东北角部分城坊,就已经成功的一点点分散了他们的兵力。

    东夹城的城头望台上,灵宝公也在看着北郭城东,尘烟滚滚的位置,就像是某种病入膏肓的斑败之色,慢慢的在这种满地锦绣的千年之都,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这城中百万子民和他们身家性命的存亡,对他来说只是某种大体数字;或者说是一种可以用来增加胜算的消耗品和筹码;或说是在围城期间,不得不背负的可怕包袱。

    他手下的军队,不得不将守城之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和关注,暗中用在预防性的镇压和监控上,以防止这些饥寒之中的城民,突然崩溃大乱或是在有心人的蛊惑下,起来做出犯上之事。

    “作为世受张氏恩择的洛都居民,,已经得享太平了多年……”

    灵宝公很有些困惑兼烦恼的想到。

    “他们为什么就不肯,像无害的蝼蚁般,乖乖的呆在家里饿死呢……”

    好在现在,总算可以把部分麻烦,由那些个入侵之敌来分担了,他甚至暗自在心中如此想到。

    只希望,总掌东面防要的副留守张叔夜,能够不负所望,能够给自己有所惊喜和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99/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作者:猫疲所写的《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为转载作品,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介绍:
&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