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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战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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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东线先行破城而入的大队人马,在阴郁的天光之下与赶来的各支守军,尘烟滚滚的殊死鏖战在洛都北郭一隅的时候,

    我却正在心情复杂的在北邙山下,观看一场临时的集体处刑。

    随着鼓声中的令旗挥下,数排五花大绑跪伏在地上的人体,齐齐向前扑了下去,随着咕噜噜滚落而凝固着各种表情的人头,是血如泉涌的断颈处,放射沾染而成的一团团扇状红色雪地。

    之前我的部下曾经报告,他们在索敌和巡曳在过程中,遇到了为数不少,明显来自前线的零散逃兵。

    陆续捕获了一些之后,我就决定将他们一并移交给北邙山下上清宫的友军本阵,结果,虽然身为主帅的王都统不在营中,而在阵前督战。但,对方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强烈,几乎是大张旗鼓的在军前处刑起来。

    似乎是因为觉得被我的人马,押送回这些逃兵,属于某种友军当前,被严重丢了脸子的缘故,对于逃兵的处置决定很快就下达了。

    根据战时军中的授权,对这些逃兵的处置办法只有一个,明典正刑斩首示众。而作为前后的参与者,我也被格外邀请作为某种旁观和见证。

    然后,看着些逃兵,一批又一批被送上刑场,来感受东线那位王都统的某种态度和决心。

    只是,其中好些受刑之徒,都是举着残缺不全或是光秃秃的手掌,比划着自己溃烂缺损的耳鼻等处,哭求说着自己已然被战地的冰雪冻成了伤残废缺,已对军中没有太大用处了,只求给条自生自灭的路子;

    或是于脆破罐破摔的要求给个痛快,只盼来生投个好人家。

    我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形意阑珊。

    虽然我的部队在防冻和取暖上早已有所准备,每天还都有用收集来的雪,搽试皮肤及手、足、指、趾、耳、鼻等体表裸露处的强制要求,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各种勤务之中,出现各种冻疮和冻伤症状,只是有相对严格的出入检查和相互督促的连带责任,因此这些症状得以发现的及时,没有变成影响战斗力的深度症状而已。

    毕竟冬将军的威力和权能,可不是那么好克服的,随着持续的寒冷天气,它还在缓慢而坚决的以各种显而易见或是不为然缩减的方式,一点点的削弱和剥夺,我们这些以南方人为主的军队战斗力和士气。

    要知道,现在才入冬尚未多久,可还不是最冷的时候。

    另一方面,则因为其中很多人的如此下场,都是我的命令间接造成,或者多少与之有关的。

    不过,所谓慈不掌兵的道理,很快就压下了我来自后世,不合时宜的某种道德观残余。

    事实上就算我格外开恩放过他们,这后方大雪漫漫的寒冻原野也足以吞噬和消灭,任何毫无准备的人。

    更别说度过淮河和长江这两条被重兵把守的天堑,回到相对温暖的南方去。

    他们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变成某具冻得硬邦邦的新路倒,或是沦为某种流窜求生而不停刷低人类下限的流匪盗贼团伙。

    回来之后,我下了一个决定,在白马寺的营地,留下作为前哨观察部队的少量骑兵之外,集体拔营回师到武牢关去。

    既然不可能避免,那就眼不见为净好了,更何况那里还有完好的关城和齐备的军营,可以⊥我们比较不那么难受的方式,度过这个有些艰难的冬天。

    烽烟四起的洛都城中,一名北军的将领,策马飞驰过街道,穿过一道道临时堆出来的工事和防垒,

    最终风风火火的被招还到玉鸡坊,正在负责重组战线的副留守张叔夜身前。

    “放火?,”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张叔夜,因为激烈运动而泛红的面孔,一下变得青白起来了。

    他叫徐宁,官拜宏威将军,乃是大内金枪班直的统领,也是派来与张叔夜搭伙的副手,算是颇为相的临时搭档,但却有些难以接受这种事实。

    “没错就是放火……大元帅府的均令……”

    满脸难掩疲惫和憔悴色的张叔夜,波澜不惊的道

    “不若,你以为之前,我让你们勘测地形,沿线拆除的城坊是作甚用的……”

    “仅仅是防止失火蔓延么……”

    “或者说,仅仅靠着那些街垒,就能暂且挡住突入城中的敌兵么……”

    “北郭东隅五十六坊,数百条街市,你拼劲全力能封堵上多少……”

    很难想像这个轻而易举就将,成千上万人,连同身家性命付之一炬的命令,就是这位满脸疲倦和沧桑的宿将口中,给说出来的。

    “我们需要这场大火来……来组却入城之敌”

    “为后方的重建战线,争取时间……”

    “现在风向正好……”

    “一切于系有我一肩担下。”

    “留守就不怕将来身后之名么……”

    徐宁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就算如此,我们或许可以通知”

    “若不能击退南贼……”

    “那不论是你我还是将士们,都没有将来可言了……”

    “若能挽得如此天倾之势,区区身后恶名,又算得了什么……”

    他像是对着众人,又像是对着自己道。

    随后,多个迅速升腾而起的火点,从预设的位置烧开,进而在并不算强劲的风势下,飞快蔓延成一线,又扩展成一大片。

    从荒废已久北市外的崇德坊到敦厚坊,从北中街的殖业坊,到上东门附近的兴义坊,无论是雕梁画栋的豪富显贵之家,还是蓬屋陋顶的小民之所,乃至流离失所之人,胡乱搭建的栖身窝棚,一时间都在毫无征兆和预警之下,连片的陷入火海之中。

    栖身在其中的许多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和掏出来,就在铺卷而来的烈焰之中,爆出发短暂哀嚎凄呼后,就葬身火海化作倾塌瓦砾之下无法分辨的焦炭了。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能像是被水淹过的蚁穴一般,悲叹而绝望的扶老携幼,纷纷从栖身之所奔逃出来,在街头汇聚成一条条逃难的洪流,然后这些洪流在主街上汇合拥挤在一起。

    又在身后熏天烈火的逼迫和驱赶下,相互践踏着遗弃满地的鞋帽汗巾杂物,以及成片因为跌倒后,被无数只脚活活踩死而不成人形的尸体。

    而大多数逃亡的人潮,最终还是不得不为了逃避蔓延开来的火场,而向着北郭外,被敌军突破的位置逃亡而去。

    从某种程度上说,张叔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在东夹城上的灵宝公,远远眺望着北郭的火光,一边也在听取着某种汇报,

    “回君上,名录上的一百三十九家,”

    “其中九十三家已经安然抵达承福门内……”

    “其余二十六家尚在护送转移中……”

    “估计不久之后,就能相继抵达……”

    “另有二十家,已经所距甚远,尚未有所消息……”

    “那就不要管他们了……”

    灵宝公如是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半个时辰后,余下人等不管到否,都彻底封城……”

    “敢有靠近着杀无赦……”

    作为千年神京的洛都,在长久岁月的积淀下来,同样也沿袭传统都城所谓的“北贵南贱,西贫东富”的基本格局

    因此聚居在北城的城坊里,散布着颇多朝中显贵、大臣公卿的宅邸和豪富之家,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身家尊贵的府邸主人,也是北朝上层统治结构的一部分,

    但只要是人就有纷争和派系,同样也有亲疏远近,厉害和交情之别。

    因此,这次南军在北城破门而入,对于灵宝公来说同样也是一次不能明言的潜在机会。比如让那些平日看不顺眼或是擎制颇多,或是不够得力的家伙,就此在人生和事业上出局的可能性。

    作为上位者,他自然有自己个人好恶和利害关系的考虑,因此在顺水推舟的定下放火阻敌的方略之前,他就已经暗中着手安排足够人马,操持起相关人等的撤退和避难事宜。

    当然,这内定先行安排护送和转移的一百三十九家,都是与他的亲信党羽有关人等,或是需要示好、施恩的朝中重臣之家。

    因此,北郭城尤在奋战守军将士的牺牲和努力,所换取的时间和缓冲,倒有大半都浪费在了某人保全自己私下名单的私心上。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战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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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着沙沙作响的浅雪,别号“马拔子”的散兵董平,正努力辨认着雪面上,某种新旧不一的车辙和脚印,

    他头戴着一顶用粗毛毡,简单缝合起来的软帽,然后再紧紧套上一个带护颈大号皮盔子,就可以在不影响基本视野的情况下,较好的防护头部了。

    至于身上,他到愿意多裹几层布,或是一张可以从肩膀包到膝盖的粗毯子,而不是沉甸甸又冰冷冻人的甲叶子,事实上只要穿的够厚,同样也能起到多少挡箭的效用,至于更进一步的防护,只要背上一面轻团牌,就可以比较圆满的满足大多情形的需要。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吃过药,也能感到智商和情绪上某种萌萌哒的,他参与的只是轻装追迹的任务,讲求的是眼力和脚程,在不影响观察能力的情况下,最低限度的负重。

    至少在遇敌手上之后,他可以选择流血过多而死还是逐渐失温而死之间,做个选择。至少在并入这只人马,并且从最底层重新开始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不同形态和征兆的死亡了。

    一些忍受不了伤痛或是残废结果的同袍,甚至会选择一种不那么痛苦的自我了结方式。在同伴的帮助下,脱光衣物放到雪地里去,靠寒冷来麻痹痛楚,如果没有那么快被冻死的话,还可以在回光返照式的温暖和濒危的幻觉中,稍稍回味一下,此生最美好的事物。

    他得庆幸自己的手脚是完好的,只有点不影响激烈运动的皮外伤而已,所以做了某种意义上的逃兵幽北抓获后,还能得以留用。

    而那些伤残之士,就只能与卖死力气的夫役为伍的一条路可选了。但至少还有点活过这个冬天的可能性。

    董平所属的小战团,正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下,顶风冒雪的进行某种狩猎,只是猎获的不是因为饥饿或是人类活动的惊扰,而不得不走出山林遮护的普通野兽,而是全副武装的两脚同类而已。

    作为站在万物顶端的灵长类之首,可比任何凭借原始本能和经验而生存进化的其他动物,更加危险也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更擅长用各种工具和手段,进行非正常生存所需外,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杀戮杀戮

    因此,对付他们的,同样也得是全副武装到牙齿,并且有所训练和严密组织的人类团体,而董平正是因为做过马前探子,和远伏斥候的经历,才被从散兵团里挑了过来,因此格外在乎这次机会。

    要知道,正因为是探哨的经历,让他轻易避过了原本的游哨和外围警戒,做了一名不甚光彩的逃兵,然后因为下雪迷失了方向,又冷又饿的被如今的部队巡骑,给重新抓住做了临时的军役,也因此有了一口热汤饭。

    虽然,经过清野坚壁后的畿内,已经一片残败,但是得益于人烟稠密的历代过度开发,在南面和东面的合围之间,还是有不少战火影响较少的空白地区。

    以及相应的漏网之鱼——那些散落在新安、福昌、寿安、横水等畿西诸县,城邑、市镇、村落之间的残兵散卒。

    一番耐心的寻获,在腿脚都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董平总算找到了大团行迹的终点,一个半倾残破的村子,以及在大白天里,隐隐跃动的火光和淡淡升起的烟气。

    显然,这是一个居留时间已经不短,并且有所布置和营建的隐藏据点,董平根据自己的判断,谨慎的没有靠近,而是拿出一副大号弹弓来,对着某处颇为可疑的雪团,将一枚石子弹射出去……

    噗的一声,石子打中了雪团上方的墙头,顿时散落下一片积雪来,而雪团也动了起来,却是一个顶着个特制架子,伪装城静物的人,他骂骂咧咧的搓着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只留下薄薄的一层,这才重新蹲伏了下去,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堆雪。

    屏住呼吸的董平,这才缓缓起身,慢慢倒走着,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形下,一点点退走离开。

    当战斗结束,这支战斗团队重新撤了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身新鲜血腥味,其中大多数是敌人,也少少量自己的,不过显然都经过了妥当的处理,

    有心算无心的突袭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抬来了一门小炮和一具转轮细炮,以及一些能够发出巨大声响的大号爆竹,做出一副复数炮轰的假象,将他们从藏身之地里惊吓驱赶出来。

    然后乘他们有些慌乱的聚在一起,从另一面用弓弩铳射大呼强攻,尽情打杀打乱,再从他们的退逃方向预伏白兵突入,最终毫无俘获的尽歼了这至少一团的残敌。

    所谓的打草惊蛇、声东击西、虚张声势、最终一举伏击的一连串战术组合拳实战下来,对他们这只临时变成的战团,也是个不孝的考验,所幸他们还是赢了。

    这也让董平很有些叹为观止的味道,不愧是大本营情定钦定的御营左军,就算是一个临时领队的部将,也有这般的战术变通和预谋手段,要是放在别部的官军主力中,起码也是个正将或是副统领的资序阶级。

    随着身后付之一炬的火光升腾而起,照亮马背上困扎的若于战利品,以及沉甸甸的小筐子里,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物件,就是他们此次的收获,其中有一些金银做的器皿和小物件,也有一些银饼和小块碎金。

    这让董平的心情颇好,虽然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属于他的。

    作为散兵团之一,他们只有堪称温饱的日常供给,以及基本的武装,却没有军饷,全靠战利品的收入和缴获的装

    承当的也多是营造布防等军中劳役,以及协助辅军,承当一些后方的驻留、巡守,城镇肃清和弹压,战后的战场清理、搜索残敌,分遣外派时的军前跑腿和负重之类,低强度的军事辅助任务。

    然后有朝一日作为预备兵员,补到辅军大队里去,开始拿最基本的饷钱。而董平唯一感触最深的,就是这部人马规矩颇多,约束极严。就算是最外围的散兵资序,同样也有相应的若于严格要求和禁止事项。

    未得准许的私掠、滥杀、乱烧,都是可被处以严刑极刑的,还要惩罚株连。不过,对董平来说,在这艰难的冬日里,能活下去才是天大的事情,这些约束和规矩,,反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显然想法和不同的亦有人在,他们早就习惯了战斗之外的松散与宽纵,只是因为吃食消停了两天之后,就很快“忍无可忍”的再次做了逃兵,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逃脱了。

    被教导队、猎骑兵或是捉生团,从马后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拖回来,硬梆梆的树立在营墙上,像是凝固的群体雕像一般,作为某种出入的标识和警示物。

    同样的时间,白马寺,作为我的日常之一,就是看着沙盘边上,以姚平仲、杜士仪为首的参军和虞侯们,全神投入各种编排战术和对抗预期的推演。

    他们是在对洛都正在发生的攻防之势,根据各种渠道的消息和反馈,进行数据建模和敌我势态消长的判定。

    而虽然我已经有所决定,但收兵移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要把外排出去的各只分遣部队,就一一招还回来。在打下河阳桥关之后,我就一口气派出了十数只多军种混编的独立战斗团队,进行某种扫荡和压制性质的冬日练兵和适应性拉练活动。

    反正东、南和西面都已经为友军所控制,再加上新夺下的河阳桥,可以说都畿道内,已经没有了足以构成威胁的大股敌人了。

    合格的将领,都是通过战场细节,慢慢锻炼出来的,我既然有所野心或者说追求,就自然不会像其他传统将领一般,只满足于有一群足够听话,指如臂使的家将部曲/士官老兵就够了,

    显然混合编成,相对小而全的分队,是更有利于培养将领苗子的土壤。起码各种战术风格和个人的性格特点,在处理相对复杂的人员和事务,具体的战地应对中,也会因此逐渐凹显出来。

    但是这个前线战争事态的数据模型,给我们提供的第一个结论却是,来自后方的补给,又有所消减了。虽然总体上的变化不大,但是通过一些细节和局部的命令,就可以体现出这种变化。

    虽然,这一方面固然是原来的资源分配,逐渐集中转移和倾注到,正在攻城部队的缘故。但另一方面,则是帅司方面输送运力慢性枯竭的恶果,正在体现出来。

    毕竟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对于前线输送的效率和损耗,不可避免的因为天气以及连带的道路状况,而大受影响

    而更关键的是,帅司可以调集的人力资源,也出现了某种枯竭的迹象,战争前期的征发和劳役消耗的太狠,再加上北朝清野坚壁强行裹挟人口壮劳力的前期策略。

    造成的额结果就是,除了淮河以南征发来的民夫外,淮北到河南的广大当地,已经找不到多少可以驱使劳役的壮劳力,而不得不直接从那些城市里,开始抓人凑数了。

    要知道,就算物资准备再充分,也要有足够的人力和组织,才能运送到前线去。

    而在另一方面的连带后果,因为这场绵长了大半年的战争,在这个冬天,河南大地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要饿死冻毙在家中,待到冰雪消融之时,只怕又是一个遍地白骨尸骸,而陷入死寂中的春天。

    这便是兴亡成败皆百姓苦的道理所在。

    而面对这一切,我能能够做些什么呢,除了回到青州去就食之外,我如今什么也没有办法做到。

    这难道是我的力量和势力,还不够强大的缘故么。

    我再次涌起某种对于力量和权势的渴求之心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战局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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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身上,他到愿意多裹几层布,或是一张可以从肩膀包到膝盖的粗毯子,而不是沉甸甸又冰冷冻人的甲叶子,事实上只要穿的够厚,同样也能起到多少挡箭的效用,至于更进一步的防护,只要背上一面轻团牌,就可以比较圆满的满足大多情形的需要。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吃过‘药’,也能感到智商和情绪上某种萌萌哒的,他参与的只是轻装追迹的任务,讲求的是眼力和脚程,在不影响观察能力的情况下,最低限度的负重。

    至少在遇敌手上之后,他可以选择流血过多而死还是逐渐失温而死之间,做个选择。至少在并入这只人马,并且从最底层重新开始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不同形态和征兆的死亡了。

    一些忍受不了伤痛或是残废结果的同袍,甚至会选择一种不那么痛苦的自我了结方式。在同伴的帮助下,脱光衣物放到雪地里去,靠寒冷来麻痹痛楚,如果没有那么快被冻死的话,还可以在回光返照式的温暖和濒危的幻觉中,稍稍回味一下,此生最美好的事物。

    他得庆幸自己的手脚是完好的,只有点不影响‘激’烈运动的皮外伤而已,所以做了某种意义上的逃兵幽北抓获后,还能得以留用。

    而那些伤残之士,就只能与卖死力气的夫役为伍的一条路可选了。但至少还有点活过这个冬天的可能‘性’。

    董平所属的小战团,正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下,顶风冒雪的进行某种狩猎,只是猎获的不是因为饥饿或是人类活动的惊扰,而不得不走出山林遮护的普通野兽,而是全副武装的两脚同类而已。

    作为站在万物顶端的灵长类之首,可比任何凭借原始本能和经验而生存进化的其他动物,更加危险也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更擅长用各种工具和手段,进行非正常生存所需外,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杀戮杀戮

    因此,对付他们的,同样也得是全副武装到牙齿,并且有所训练和严密组织的人类团体,而董平正是因为做过马前探子,和远伏斥候的经历,才被从散兵团里挑了过来,因此格外在乎这次机会。

    要知道,正因为是探哨的经历,让他轻易避过了原本的游哨和外围警戒,做了一名不甚光彩的逃兵,然后因为下雪‘迷’失了方向,又冷又饿的被如今的部队巡骑,给重新抓住做了临时的军役,也因此有了一口热汤饭。

    虽然,经过清野坚壁后的畿内,已经一片残败,但是得益于人烟稠密的历代过度开发,在南面和东面的合围之间,还是有不少战火影响较少的空白地区。

    以及相应的漏网之鱼——那些散落在新安、福昌、寿安、横水等畿西诸县,城邑、市镇、村落之间的残兵散卒。

    一番耐心的寻获,在‘腿’脚都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董平总算找到了大团行迹的终点,一个半倾残破的村子,以及在大白天里,隐隐跃动的火光和淡淡升起的烟气。

    显然,这是一个居留时间已经不短,并且有所布置和营建的隐藏据点,董平根据自己的判断,谨慎的没有靠近,而是拿出一副大号弹弓来,对着某处颇为可疑的雪团,将一枚石子弹‘射’出去……

    噗的一声,石子打中了雪团上方的墙头,顿时散落下一片积雪来,而雪团也动了起来,却是一个顶着个特制架子,伪装城静物的人,他骂骂咧咧的搓着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只留下薄薄的一层,这才重新蹲伏了下去,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堆雪。

    屏住呼吸的董平,这才缓缓起身,慢慢倒走着,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形下,一点点退走离开。

    当战斗结束,这支战斗团队重新撤了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身新鲜血腥味,其中大多数是敌人,也少少量自己的,不过显然都经过了妥当的处理,

    有心算无心的突袭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抬来了一‘门’小炮和一具转轮细炮,以及一些能够发出巨大声响的大号爆竹,做出一副复数炮轰的假象,将他们从藏身之地里惊吓驱赶出来。

    然后乘他们有些慌‘乱’的聚在一起,从另一面用弓弩铳‘射’大呼强攻,尽情打杀打‘乱’,再从他们的退逃方向预伏白兵突入,最终毫无俘获的尽歼了这至少一团的残敌。

    所谓的打草惊蛇、声东击西、虚张声势、最终一举伏击的一连串战术组合拳实战下来,对他们这只临时变成的战团,也是个不孝的考验,所幸他们还是赢了。

    这也让董平很有些叹为观止的味道,不愧是大本营情定钦定的御营左军,就算是一个临时领队的部将,也有这般的战术变通和预谋手段,要是放在别部的官军主力中,起码也是个正将或是副统领的资序阶级。

    随着身后付之一炬的火光升腾而起,照亮马背上困扎的若于战利品,以及沉甸甸的小筐子里,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物件,就是他们此次的收获,其中有一些金银做的器皿和小物件,也有一些银饼和小块碎金。

    这让董平的心情颇好,虽然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属于他的。

    作为散兵团之一,他们只有堪称温饱的日常供给,以及基本的武装,却没有军饷,全靠战利品的收入和缴获的装

    承当的也多是营造布防等军中劳役,以及协助辅军,承当一些后方的驻留、巡守,城镇肃清和弹压,战后的战场清理、搜索残敌,分遣外派时的军前跑‘腿’和负重之类,低强度的军事辅助任务。

    然后有朝一日作为预备兵员,补到辅军大队里去,开始拿最基本的饷钱。而董平唯一感触最深的,就是这部人马规矩颇多,约束极严。就算是最外围的散兵资序,同样也有相应的若于严格要求和禁止事项。

    未得准许的‘私’掠、滥杀、‘乱’烧,都是可被处以严刑极刑的,还要惩罚株连。不过,对董平来说,在这艰难的冬日里,能活下去才是天大的事情,这些约束和规矩,,反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显然想法和不同的亦有人在,他们早就习惯了战斗之外的松散与宽纵,只是因为吃食消停了两天之后,就很快“忍无可忍”的再次做了逃兵,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逃脱了。

    被教导队、猎骑兵或是捉生团,从马后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拖回来,**的树立在营墙上,像是凝固的群体雕像一般,作为某种出入的标识和警示物。

    同样的时间,白马寺,作为我的日常之一,就是看着沙盘边上,以姚平仲、杜士仪为首的参军和虞侯们,全神投入各种编排战术和对抗预期的推演。

    他们是在对洛都正在发生的攻防之势,根据各种渠道的消息和反馈,进行数据建模和敌我势态消长的判定。

    而虽然我已经有所决定,但收兵移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要把外排出去的各只分遣部队,就一一招还回来。在打下河阳桥关之后,我就一口气派出了十数只多军种‘混’编的独立战斗团队,进行某种扫‘荡’和压制‘性’质的冬日练兵和适应‘性’拉练活动。

    反正东、南和西面都已经为友军所控制,再加上新夺下的河阳桥,可以说都畿道内,已经没有了足以构成威胁的大股敌人了。

    合格的将领,都是通过战场细节,慢慢锻炼出来的,我既然有所野心或者说追求,就自然不会像其他传统将领一般,只满足于有一群足够听话,指如臂使的家将部曲/士官老兵就够了,

    显然‘混’合编成,相对小而全的分队,是更有利于培养将领苗子的土壤。起码各种战术风格和个人的‘性’格特点,在处理相对复杂的人员和事务,具体的战地应对中,也会因此逐渐凹显出来。

    但是这个前线战争事态的数据模型,给我们提供的第一个结论却是,来自后方的补给,又有所消减了。虽然总体上的变化不大,但是通过一些细节和局部的命令,就可以体现出这种变化。

    虽然,这一方面固然是原来的资源分配,逐渐集中转移和倾注到,正在攻城部队的缘故。但另一方面,则是帅司方面输送运力慢‘性’枯竭的恶果,正在体现出来。

    毕竟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对于前线输送的效率和损耗,不可避免的因为天气以及连带的道路状况,而大受影响

    而更关键的是,帅司可以调集的人力资源,也出现了某种枯竭的迹象,战争前期的征发和劳役消耗的太狠,再加上北朝清野坚壁强行裹挟人口壮劳力的前期策略。

    造成的额结果就是,除了淮河以南征发来的民夫外,淮北到河南的广大当地,已经找不到多少可以驱使劳役的壮劳力,而不得不直接从那些城市里,开始抓人凑数了。

    要知道,就算物资准备再充分,也要有足够的人力和组织,才能运送到前线去。

    而在另一方面的连带后果,因为这场绵长了大半年的战争,在这个冬天,河南大地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要饿死冻毙在家中,待到冰雪消融之时,只怕又是一个遍地白骨尸骸,而陷入死寂中的‘春’天。

    这便是兴亡成败皆百姓苦的道理所在。

    而面对这一切,我能能够做些什么呢,除了回到青州去就食之外,我如今什么也没有办法做到。

    这难道是我的力量和势力,还不够强大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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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战局9

    “各军进展委实慢了。..。”

    广定水门外,都统制王嵩,却不甚满意看着,洛都沙盘上标识出来的位置,对着一众将领高声质地到

    “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命名都已经破城了半日多了”

    “为什么都还在城墙附近的几个城坊里打转。。”

    “我们都已经竭力,往城里填了二十几个营头来。。”

    “却始终还没能控制东郭一角。。”

    “此外沿着城墙的控制也拓展的有限了。。”

    “现今为止,居然连一处城门都还没夺下来么。。”

    “底下的儿郎们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啊。。”

    一名统将,迎着头皮接口道

    “连日强攻已经很有些疲惫,实在是打不动了。。”

    “此番突入城中,须得就地修整巩固片许。。”

    “补充了物用和人手,方才有再战的余力啊”

    当然有些话,是不方便放在台面上明说了,比如这些军马在攻城过程中,打的实在惨了也辛苦了。

    因此,冲进如此的繁华大都邑,自然多想着就地好好掳掠发泄一把,将之前的损失和憋闷都找归来,

    而在此之前,就算是管领他们的各级将官,也很难使唤得动这些抢上头的丘八。

    “这是什么混帐话。。”

    “军情如火,时不我待。。”

    “难道他们停下脚来休整,城中的敌军,也肯停手么。。”

    “来人,我要亲自入城督战。。”

    王嵩颇为强硬的挥手喝声道

    “不可。。”

    “万万不行。。”

    “兵战凶危。。”

    “都统身负国要,岂可轻身犯险否。。”

    帐下的一众将领,几乎是一边倒的劝谏起来,列举各般情由而归纳所有的意思,都是劝阻王嵩不要前移中军入城。

    开什么玩笑,难道让这位王大都统,亲眼看到,城中以被控制的城坊内发生的事情么。有些事情固然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但是一旦摆到明面上来,无论是作为他们这些一线统兵的军将,或是纵览前沿的王都统,都不免有些难以收场之虞。

    “也罢。。”

    王嵩叹了口气,转而言他道。

    “实在不行,我就只好放下面来,向南面请求协力了。。”

    “好歹他们有所加强了生力军不是。。”

    “而且还没破城的消息。。”

    “相信很愿意借道此处入城助战的。。”

    “不可以。。”

    “万万不可以。。”

    “都统思啊。。”

    这下众将的反应就更加激烈起来,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好容易才把徐庆、王贵为的东南沿边系兵马,合力给从这场夺城攻战的功劳里撇开出去。

    又对那只帅司派来压阵的北面讨击军,各种严防死守唯恐被分了主要功劳去。

    现在却要让南面的中军来插上一脚,这未免也令人灰心丧气或是着急上火了,要知道他们已经私下商量和分配好各自行事或者攻略的地盘,又岂容别人来抢食呢。

    洛都之大,其中之繁华,早就让他们充满了某种期许和憧憬,也是他们在艰难和困境之中,时常不离口拿来鼓舞和激励部下,继续忍耐和牺牲的理由之一。

    更何况,万一来的是那些来头大,大本营直接指挥的新军或是殿前军,那他们这些统军们,恐怕连争功的机会,都不要指望了。单论背景和软硬实力,谁敢自拍胸口与他们相争啊。

    一不小心沦为某种配角和陪衬,那真是欲哭无泪都无处寻了。

    于是乎,在各种切身厉害得失的刺激和现实权衡下,他们几乎是一反前态的叫嚣着,拍着胸口开始各种保证和赌誓,

    回头一定下到军中,竭尽全力督促驱使麾下,加紧城中的攻略进。有条件固然利用条件,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克服万难也断然不能落于人后云云。

    “此议且罢,各自火速散归军前罢。。”

    多少达到间接敲打和逼宫的目的之后,王嵩也自然纳谏如流的见好就收。

    ”戳力督促麾下将士,尽快控制更多的城要。。“

    “我等不过是得了夺之功。。事后论赏,尚大有可为呼”

    他又稍做暗示了些什么,作为鼓励的甜头。

    “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诺。。”

    “愿大梁国运永昌。”

    “。愿我军武功昌隆”

    “愿大梁国运永昌。。”

    “愿我军武功昌隆”

    .....

    洛都西面,随着敌距离走出最远的一部战团,迎面撞上一只急冲冲想要归还洛都的游兵,一场遭遇战也在雪后的大地上骤然爆发。

    铳兵陈通紧夹着枪托,用力的扣下机簧,尖锐的细碎摩擦声和少许的延迟后,只觉得手中的长铳口,重重的向上一挑,砰的轰出一团烟尘来。然后接二两的烟团,在他前后左右的队列里,此起彼伏的炸响起来,呛人的火药烟气弥漫在人群从列之中,连带远处的景物和感观,也便的模糊起来。

    只能隐约看到,那些持刀擎盾开始小跑加速的敌兵们,突然继而连纷纷向前仆倒的动作,鞭梢抽打的吃痛,让他这才想起平时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旋开铳管的后栓,露出犹有焦黑的内膛,从皮带里摸起一枚装好的药,斜斜塞入压实,然后闭栓切开药尾端抖出些许药粉,重新将燧石簧片扳动起来,再将铳身上照门和准星之间的笔直长线,对着大致敌人的方向,用力击打出火花来隐然外露的药粉。

    虽然这只是两个呼吸间的事情,却让他感觉过了很久一般,头上已经是细细密密的汗水了。这也仅是陈通多次练习后,最快的速了,但在同列里也只能排在中后而已,但至少他虽然心跳很快,手上的动作却已经不怎么僵直和生硬了。

    在他第一次出阵具列的时候,可是紧张都要喘不过气来,甚至还有初阵的生手因此尿了裤,发出某种难闻的气味来。他还记得旁边的老兵,按着他的肩膀,交代深吸气慢呼出的减轻紧张之法。

    多来几次之后,他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作为铳兵讲求的是,尽可能的在远处杀伤敌人,因此被真正冲到近前,陷入肉搏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伤亡自然也就相当有限了。

    “防箭。。”

    站在前列指示的大胡士官,突然突然大吼一声,

    “蹲下。。”

    这些已经射击完毕的铳手,顿时成片连排的抱铳向上蹲伏下来,陈通也有样样的半蹲着将身体尽量蜷缩,据说这样可以尽量减少身体的迎受面积。

    而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前排战兵牌手,却是将放置在脚下地面上的手牌,交叠举起做出一个斜角的横当面,说是快那时快只,听得飞蝗一般的嗡嗡声和大雨溅落的噗噗声,却是这一轮箭射,大半都被挡了下来。

    只有少数漏过间隙,射中了后面的牌手,至于摞倒铳兵队列里的,更是微乎其微,他这一队无论这么左右顾盼,也就看到两个被向后拖出去的身影。

    而蹲伏在地上等待的这个片刻,一些老练的军士,甚至已经拄着铳,将新一轮药给装好待发了,

    “起。。”

    久违的吼叫声再次响起。

    “放。。”

    这下无论是否装填完毕,都举枪做出扣发的动作来,其中大抵只有过半数的长铳击发出火光和烟团来,这让带队的士官,很有些不满意的表情。

    但是,经过这轮弹雨洗礼的敌军,肉眼可见的数量上,已经明显稀疏了许多,而且在表情和动作上,也变得谨慎和迟钝了许多。

    “稳住。。”

    “还不到时候。。”

    但是士官再次用呵斥和口令,按奈住已经自发在铳口撞上尖刃,蠢蠢欲动起来的铳兵们,而是让坐列后队的战兵们,先动起来。

    “矛手上前。。”

    “白兵两翼待机。。”

    “近身掩杀,铳队再发两轮.”

    “战兵未退,铳队就不得刃战。。”

    说道这里,那些队头老兵和排前士官,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对他们喝令道

    “呼。。呼。。”

    回应他们的是,铳兵们相对整齐模仿大风飞扬的声调。

    看了看还站在后列,无动于衷的转轮炮组和少量掷弹兵,顿时又安心了许多。

    只是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因为这场战斗的耽搁,,来自本阵传令的信使,再次误判了方向,而与他们错身而过。

    .....。。

    白马寺大营,随着分批离去的辎重和大队人马,已经逐渐空出了大半。

    “雪已经越积越厚.”

    辛稼轩,有些脸色不虞的对我道

    “再拖下去,就越发走不得了,”

    “根据本地人士所言。。”

    赵隆亦是接口道

    “一旦积雪逾尺厚,”

    “这人脚和马足都会陷进去,而难以跋涉的。。”

    “那就真的走不得多远了。。”

    “就不能再等了。本阵必须先走。”

    辛稼轩他们都看向了我。

    “剩下还没归还的部队,令他们在白马寺继续宿营。。”

    我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当即纳谏如流的决定到。

    “就地转为本地的观察前哨部队把。”

    “待到晴好之日,自省判断时机,再向武牢关靠拢。。”

    “沿途的临时休息点和宿营地,增加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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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战局10

    >

    洛都,

    大火过后满目疮痍的东郭,绵延数里的城坊废墟和残垣断壁,就像是在原本棋盘和菜畦一般规整的布局中,留下的一个巨大伤疤和疥疮。

    这场大火的效果实在太好了,好的连作为始作俑者,都始料未及。原本预计只有七八个城坊的火情,最后因为转向的风助火势,将大量火星吹过了宽阔的主街,或是通过大量木料构件的街垒,继续蔓延到别处城坊去,而足足烧了包括西市在内的二十多个东郭城坊。

    既然是守军刻意放的火,而进攻者也无力救火,只能任其蔓延而改道另寻出路。

    因此,除了负责放火而来不得逃离的数百人伤亡外,也为守军整整争取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至今犹有部分“燃料充足”的城坊,仍旧笼罩在毕波作响的火焰和浓烟之中。

    至于其中可能是数万人到十数万人,葬身火海的结果,就自然被上位者们无视了

    但是对于那些,好不容易召集了四散肆虐的部下,意图重新组织起一番攻势,而有所表现的军将们,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这一场大火,就让他们死伤过万,真正被火灾烧死的只是极少数,主要是那些没能及时得到号令,而留在原地的倒霉鬼。而更多是不熟悉环境或是迷路,而自相拥挤践踏造成的死伤。

    为了争夺一条可能的生路,那些急红眼的将士们不惜对熟悉的同袍兵戎相见,挥以刀剑火并开出一条血路来。

    而原本预定数个的二线集结地和前沿出击位置,也因为规避火情的蔓延被打乱冲散,一时间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各自跑散开来,不知还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重整起来。

    这也给了方才瞎了大决心有所作为的都统制王嵩,当头一蓬冰水,激得他几乎差点儿就没当场吐血,而旧创复发起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定鼎门上依旧炮石如雨,杨可世犹然在大呼酣战,奔走鼓舞着那些再次被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来的守军们,似乎并没有收到这些影响。

    城头上沉寂了好一会的一处炮位,也再次发出沉闷的震响,硕大的弹丸呼啸而出,重重的贯穿一具推上来的登城台车,将无数碎片和人体,从后部一起轰碎出去,

    进而又不堪重负的向着一边倾倒下来,带着上面惊慌失措的弓手和甲士们一起拦腰折断,将那些奋力一起推进的力士们,给压倒在前进的道途中。

    这巨登城的台车,是如此的巨大,因此倒下来的时候,几乎将攻城方的一大段战线被堵塞了起来,短时之内是不可能清理于净的,也意味着各种叫二连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重型攻城器械,可以消停上好一会了。

    “于得好……”

    杨可世赞赏的看着那处炮位道。亢长而激烈的攻守,足以令任何一个生手,迅速成长为合适的老手,如果没有死掉的话。只要假以时日,他们或许不会比南朝的神机军,逊色多少。

    然而,就像是引证着他的想法。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城下的反击和报复,就接踵而至了。一时之间几乎是呼啸着数发炮子,落在这个炮位上,霎那间轰破而起的砖石碎片,几乎将站在炮边的十数人一扫而空,在没有能够站立的身影。

    连带沉重的炮座,也在嗡嗡的沉重撞击声中,崩裂了一大块,而斜斜倾倒在一边,却是自此废不可用了。

    这已经是第十四处,被摧毁的炮位了。巨大的口径和过于笨重的身形,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原地接受与城下对轰,直到无法承受的结果。

    “石炮……”

    杨可世高喊到

    “我们的石炮在哪里……”

    他的命令消失在城墙背后片刻,就传来呼呼作响的声音,数十发燃烧的抛物线,颇为不规则的散投砸落在那些攻城敌军散步的地面上,时不时的砸滚出一阵哀呼惨号,

    只是相比最初的局面,发射的次数和频率已经稀疏了许多了,而且准头也差了不少。

    因为,就算有匠人日夜待命的抢修和维护,但是能够使用的上百具发石炮和床弩,还是在高强度的使用下,迅速被损耗着随着伤亡事故而逐一报废,很快就只剩下眼下这些,靠拆东墙补西墙式的拆转修补来维持使用状态的少数尚存器械了。

    “儿郎们,儿郎们,已然撑不了多久了……”

    一名满身尘土和血垢的部将,沙哑着声音走过来道。

    “到处都需要援手,援手什么时候才到啊……”

    “在坚持,在坚持一日就会有了……”

    杨可世只能如此为部下宽慰道,事实上他知道这只是画饼充饥而已。

    事实上,从前天开始,来自城中的支援就已经断了,因为据说城中剩余兵马都去支援北城了。

    但是他只能用这个善意的谎言,继续消耗和维持着部下仅有的那么一点信心和期望。他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因为,守军们的精神状态和士气,都带有明显的低落和颓气,只因为面前的敌人拼命逼迫,才苦苦咬牙支撑着。

    毕竟,已经有很多人都看到,或者听到了北面发生的变故,而在烧了一天一夜大火之后,南城这些尚可支持的军心和士气,也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若不是杨可世极力约束,又严惩了几个心忧城中的家人,想临阵逃回去看个究竟的士兵,这才将某种势头勉强压制下来。

    正所谓“外有虎视眈眈之强敌,内有不测之患”的腹背受敌,如果不是他派亲兵队,到城里去转了一些青壮来,充作后援掩人耳目的话,只怕麾下的人心,早就散掉了。

    “平定门告急求援……”

    城墙远端,匆匆跑过来一行身影,却是一小群被烟熏火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军士。

    “军中出了奸细,为城外敌军指引发炮,”

    为首一人看到杨可世后,不由高声乞求道

    “是以朱镇守以下二十五将皆死伤,只剩宋佐令在领头苦苦支撑……”

    “望杨总领,看在同舟共济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呀……”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城墙背后也冒出一阵喧哗声,以及一股黑烟慢慢的冒起来。

    “出什么事情……”

    杨可世惊问道。

    “走水了么……”

    随后,浑身血色还插着几只断箭的亲兵队长,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城头,大声喊道

    “总领快走,”

    “团结兵和义勇都反乱了……”

    “他们焚烧了器械,正在抢夺武库和机关房……”

    “寓意开城降敌,兄弟已经挡不住这些狗贼了……”

    这个结果,让身心俱疲的杨可世,顿时眼前一黑,心力憔悴的几乎要晕死过去。

    穿过漫天的雪幕,看到武牢关那隐约的高耸城墙。

    随着队伍中被压抑低低的欢呼声,我不知为什么的,悄然松了一口气。

    再没有比大冷天里,经过漫长的雪地跋涉之后,在炉火融融的室内,好好的跑个热水澡,再美美吃上一顿辣汤和烧烤,更美的事情了。

    开道和引路的火把,大开的关城外门,清扫过积雪,又平整过铺以吸水沙石的硬质路面,让我们的脚步都不知不觉的变得轻快起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战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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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广府,依旧是温暖如春,或者说,到了一年温度最适宜的季节。

    就连罗氏大宅的庭院里,木棉树上的花苞,也刚刚从缝隙中,吐出一丝丝红艳艳的蕾色来。

    “北边的航路已经逐渐封冻起来,”

    “大宗的物资都已经无法发运了……”

    “只有少量轻快的传讯小船,可以冒险折转往来。”

    “我们的消息,也多事走海路回来的,”

    “主要是通过夷州的桃山折转,差不多可以做到三到五日一次……”

    “若是走陆路,经由江都那条线,则至少要十日一次……”

    负责具体报告的人站在厅室中,目不斜视的平声归结道

    “两条线都尽量给我维持下来……”

    坐在硕大的书桌后面,被遮住大半表情的娇小身影,发出一种轻萌绵软的声音,决定的却是事关重大的无数人前程和身价所系。

    不由让任何人都有一种奇怪的落差和不够真实的虚幻感。

    “不论花多少代价,……”

    “本家需要足够的参照物,而不是偏听偏信的某方产物……”

    “就算每个渠道,也至少保证三个不同地位和立场的来源……”

    “偏差和变数可以被理解,但是不作为和私心作祟,是不能容忍的……”

    明面身份为一家老字号抄社的当主,差不多把原来部门挖空了小半的,前讲谈社骨于谢徵,谢明弦,心悦诚服的躬身道。

    “新一批的战时管制物资名录出来……”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大概有七个大项,六十八类。”

    “婆罗洲会馆里,好些人的事业都有所影响……而告求本家”

    “那江都那边有什么说法么。”

    书桌后的女声问道

    “暂且没有,”

    “毕竟,这次本家是打着军前输给的旗号。”

    “又有京口的后路置制使背书,”

    “尚且不在影响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生意倒是更好做了。”

    “朝廷替我们变相扫清了竞争者……”

    “那得加紧封锁和戒备,需方有人知情过多而眼红生事。”

    书桌后的声音回应道

    “人员替换的批次,也要加快,”

    “老身明白了……我会安排他们去夷州。”

    苍老的声音道

    “这样在战事打完之前,籍着海陆的封锁,是没有人可能跑出来泄露什么的……”

    “虽然不免要与家人,分离更长的时间”

    “那就说他们在海路染了时疫,正在外岛修养好了……”

    书桌后的女声再次补充道

    “大不了事后多加补偿就是了……”

    “这些水手船工,培养起来可不甚容易,我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内耗和折损……”

    “小主母所言甚是……”

    老家臣蔡廖缓缓从这里退出去,他年纪已经大了,老胳膊腿已经经不起阵前的奔走劳走,因此只能坐镇后方的婆罗洲会馆,负责起与前沿的另一种联系。

    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形走了进来,将一份文抄剪要,放到了书桌上。

    “有开始增发,第九期光复债,……”

    书桌后的女声,有些恨恨的道。

    “广府朝堂那些人一心弄钱,都想昏头了么……”

    “绾娘,我们手中还有多少,”

    “一至五期的我们都已经放出去了。”

    银丝玳瑁框的镜片中,闪着某种知性与娴雅之美的崔绾婷,轻声回道。

    “六期的尚有六千七百零四单,”

    “七期的是一万两千三百七十一单……”

    “最新八期的则是三万又六百二十三单”

    “那就赶紧将手中的债单,以及关联产业的借记券,全放出去……”

    看过了剪报,书桌后的声音已然有些决断。

    “就算因此折水一些也无妨”

    “我们已经不差这点收益和尾款了。”

    “越到战事后期,我们越好审慎才是。”

    “现如今的重点,不是要继续赚钱……”

    “要注意规避那些,来自操弄大盘幕后之手的风险和变数……”

    “把事前的投入,全部尽量变现回来……”

    “毕竟,这些能够影响朝堂策向的大鳄巨鲸,才是能够笑到最后的收割者……”

    “我可不想,前期一番辛苦和心血,只因一纸诏令就做人嫁衣了……”

    “那折变回来的钱财,可是转入汇源号,作为本金出息……”

    “或是兑成金银贵物贮入本家,还请示下……”

    “都不要……”

    书桌后的女声再次道。

    “我准备要抄底了,将那些因为战事而萧条的物产和实业,都尽量购并下来把……”

    “关键是,那些饕餮贪婪的庞然大物及其走狗之辈,”

    “正在新光复的土地上大快朵颐,暂时看不到这边……”

    “而那些本钱和能耐有限,只能在岭内折腾的,却争不过我们……”

    “这就够饿了……”

    “阿萝娘子说的是……”

    习惯性的托了托镜框的崔绾婷,微微有些惊讶的点头道。显然对于这种时不时出现,宏大的布局和构架,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奴这就去办妥……”

    事实上,长久相处下来,就算她曾有那么点潜藏的,被人无心鹊占鸠巢式的不甘和不服气,也被这位小主母的表现和手段,给彻底折服了。

    天晓得,在这较小的身躯里,是蕴藏着如何令时间大多数女子,都要相形见惭的惊人天赋和才能啊。

    无论是那些无比大胆新异的想法和思路,还是异于常人眼光和魄力,或是与出征在外的家主,高同步的默契和贴合的判断能力。

    别看本家这些日子,在债市上颇有些暗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作为,其实很多东西就是她耳提面醒的教给自己,而在她面前打开了一副通往全新天地的门户,这就足以⊥自己熄了一争长短之心。

    也只有这般出类拔萃的女孩儿,才是与那个仿若是生而知之的男人,可以相互扶持走到长远,而天造地设的一对把。

    每每想到这里,崔绾婷不免又一次偷偷咬着唇边,陷入如是的暗自哀怨和纠结中。所幸对方的年纪还小,没有在床底上一较长短的风情和本钱。

    突然外面传来某种嘈杂和喧嚣声……

    随后一名家生子,就站在门口汇报到。

    “是千里急递的告捷露布……”

    “王师已经攻破洛都,北伐告成指日可待了……”

    “城中军民百姓,正在自发追随者传捷的队伍,做那游街庆典之举呢……”

    武牢关里,风雪依旧,但多重合围的城墙,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和寒潮,将其限定和驯肝卩在有限的几片区域之内

    而关城中的营房建筑,更是足以容纳数万大军而绰绰有余。因此,连那些幸存下来的俘虏,都得到了城墙下的仓窖里,一隅的安身之地,虽然有些阴暗和闷气,但是也足够避风和宽敞。

    至少不用席天幕地的呆在野外,听着雪压帐篷的嘎吱作响或是被北风刮的哗哗声,用毯子和一切能够找到织物,在身上裹成大粽子相互挤靠着取暖。

    而是有足够厚实的四壁挡风隔温,居中还有火塘和地垄取暖的正紧儿营房可住,虽然大多数将士嘴上没有明说出来,但在神情和举动上,亦是欢喜的居多。

    对于游击军的将士来说,这不过是一次额外的调动活动,但是对于同样被监押在关城中,北军俘虏里以甄五臣为首的卞军旧部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噩耗了。

    他们本作好了籍着,扫雪修屋挖坑清壕的日常劳役,逐步麻痹松懈看守,而乘机逃亡的准备了,只是因为天气恶劣,还没有确定合适的时日。

    结果归还的游击军,或曰御营左军,就让他们的一切希望化作了泡影,随着守军力量的大大加强逃脱变得困难重重还在其次;

    随着洛都城破的消息传开,他们就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已经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或者说是,潜在的前朝余孽了。

    虽然还有人犹自嘴硬,信誓旦旦的赌誓和表示,这是那些南佬消灭自己斗志的阴谋和诡言,绝不相信国朝会轻易如此变成过去式。但还是更多人则是,彷如是缺了精神支柱一般,顿时在监囚的仓窖里哭号成一团。

    虽然他们作为被朝廷抛弃的群体,心中不免久怀怨望,但是真的听说,一直为之效力死战的北国,很可能不复存续之后,那种长久以来影响在骨子里的故国情怀,还是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容易割裂过去的。

    而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忍不住会去想,这些明显开始准备得胜班师的南军,根本有什么养肥的必要和理由,去刻意欺骗这么一群沦为刀俎之肉的囚俘。

    在这种情形之下,原本一心想要突出去,追寻主将杨可世消息的甄五臣,也只能熄了前番的心思。

    此时此刻真要做那出逃之举,也只能像是丧家犬一般,被追逐于雪中原野,在被冻死和累死之前,选择其一而已

    他们一时间在迷茫和失落中,不知该何去何从,而重新松懈了心思和斗志,连带除了不少小纰漏,吃了好些个鞭子。

第432章 战局12

    刚刚送走了以“想好好看一看,添为天下雄城、千年神京的洛都,究竟是甚么样子”为由,主动请求前往白马寺前进营地的肥孔等人。

    虽然这种理由位面有点牵强,但是正所谓,有些东西属于“我装作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装作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范畴。

    不然,他这么一个自称不喜欢走寻常路的番外商人,几乎每回一趟天竺,就能调动更多的资金来源,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渠道,其中的神奇程度,几乎都赶得上明朝的朝堂大佬们“夜遇神人授金”式的身家清白了。

    而他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商人,这次居然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北国前线来,亲自搞什么军中的售后服务,这是何等的契约与服务精神的楷模与典范啊。

    只是他们走了还没多久,我正在关城里巡视,突然听闻部下在关外,抓到了一群不明来历的奸细?

    审问之后,却是自称我的北地故人。然后,我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人了。

    “恩主。。”

    突然一声大吼两名遮护在我身前的卫士,冷不防被人爆发的蛮力给撞飞开来,一个迅捷矫健的身影猛然扑到我脚下,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大喊道。

    ”可是找到您了。。“

    “且慢.”

    这个声音让我有些恍然隔世的,急忙喝住挺刀持铳准备当场击杀这个,擅闯冒犯之徒的亲兵们。定睛一看对方已经五体投地式的,用脸颊扑在我脚面上,这据说是东北某些部族的崇敬之礼。

    眉高眼大的相貌依稀,还是当初躺在土牢里眼若死灰,瘦骨嶙峋的少年人。正是我当年在梁山上捡回来的小跟班,兼忠犬一号——阿骨打。

    只是几年不见,他又所长高了许多,又穿着厚厚袍子和毡帽,站在那些人群里,倒一时间还没有和当初的印象重合起来,只是他的某些老习惯和细节还是没有变,比如还是喜欢蹲在我的脚边,让后瞪着我那些表情各异的。

    “带下去好生洗漱,安排吃喝”

    我特地对姚平仲交代到。

    “换身行头再来说话把。。”

    然后,接下来才是正事,通过阿骨打的存在,初步验明正身之后,我才接见了其中的代表。

    “小人朱武,添为梁山后营赞画。。”

    来人面白细眼垂髯,一身文士打扮,只是袖边肘下的位置,磨损颇为厉害,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似乎是路上的奔波劳累,连带气色有些暗淡发黄,还带着微微的干咳,

    “奉二将军之命,参见统制。。”

    梁山?,好吧,来北地这么久了,阴差阳错的经历了许多事情,我差点都已经把这手闲棋给遗忘了

    “知道了。。”

    我摆摆手道,

    “罗老二,他有什么要交代的。。”

    “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自然是想奉送一个大礼于统制。。”

    名为朱武的信使,高声道

    “哦,什么大礼。。”

    “愿以梁山上下十数万部众的存身基业和身家前程相托。。”

    对方突然起身大礼正色道

    “还望统制。。不吝笑纳”

    “梁山上的状况,都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我当然没有随便应承,而是有些惊讶的继续询问道。

    “需要这般着急的需要外援和找人投靠.”

    “我想听实话。。而不是这种大而泛指的场面话。。”

    “不然,还是请你从那里来,就回哪里去好了。。”

    “也罢。。这事关重大,亦是情理当中”

    听到这话,他如释重负的微微抖了抖袖子,似乎早有准备重新拿出一份厚厚的信件来。

    “二将军格外有所交代,次方前来贵人若有详询,”

    “小人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吧,我让人接过这份信件,仔细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和夹带后,才展开阅读起来,也真难为罗克敌那个拿笔如秤砣的家伙,能鼓捣出这么多文字来。

    虽然朱武回答的比较隐晦,但是通过一些日常的描述和询问,就可以得知,所谓内忧外患,内外交困、众叛亲离而人心惶惑,实在不足以形容现今的梁山,而罗氏兄弟居然还能勉强维持下去,实在让人佩服。

    原本还有海路的支援和维持,只是这一切因为南朝的北伐,而尽数化作了泡影,国朝征召了东海三藩为北伐出力,也间接封锁了海路,而席卷中原的战火,也令孤处一隅的梁山,根本无法独善其身,各种人心思变而各谋出路。

    一旦山上仅有的储积被坐吃山空消耗殆尽,或许这个冬天就是梁山再度的崩解离析之时。毕竟,就是再精锐再强悍的军队,也无法在饥荒下坚持的太久。

    但我思前想后,梁山这个后手,在我家的北地走私事业中,可是一种重要的节点和关键,断然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的,

    只是我现在任何部队都在都畿道,对于远在两河交界靠海的梁山,还有些鞭长莫及。当然了,若是我去青州就食的话,倒是可以就此名正言顺的做些什么。

    “什么万事皆奉我为主,唯命是从这种话就不要提了。。”

    我初步有所决定到

    “如今我天各一方鞭长莫及,这种徒然无益的虚名不要也罢。。”

    对方脸色变了变,欲张口辩言,却被我打断

    “更何况我也不觉得罗老二,有这个能力替所有人做主。。”

    “相信支持这个想法,也不过其中部分人而已。。”

    “军帅真乃明察秋毫尔。。”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却是有些沮丧叹了口气。

    “是小人浅薄和冒犯了。。”

    “只是.还请军帅助我些行路之资。。”

    然后他的脸有些泛红起来,露出某种难以启齿的表情

    “令我辈得以且行回山去,与大家共进退存亡好了。。”

    “不过。。我也没有说过要坐视不理的”

    我无视了他一惊一乍的表情,继续道

    “我可以青州经略的身份,给山上一个招安的名义,”

    “就算别人不敢给你们这个名分,我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就地设立梁山临时粮台,为我军开春时,提供海路输送所需。。”

    “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的筹谋和打算。。”

    “是敌、是友,还是可靠的从属和衷心的部下,就看你们那位大头领的选择了。。”

    “多谢大帅垂悯.。”

    得到这个转机他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的忙不住想我道谢起来。然后就主动提出让自己留下来,作为常驻的居中联系之人,我自然无不可,反正不差这么十几个人的伙食开销。

    然后,他又从随身的行李中,取来一份纸质的大部头,恭恭敬敬的睇到我的面前,郑重其事的道。

    “此乃小人多年的一点心得,还请军帅赏鉴一二。”

    “既然寄食军中,还望所有稍尽绵薄之力。。”

    我翻看了一下,却是一本厚厚的阵图观样,全是手工线描绘制出来的

    既有号称只要原样照搬,就能应对一切情况的平戎万全阵,这种大而泛泛的奇葩;也有传统的一字长蛇,两翼、三才、四象、五花、六花等各种大小联阵变体和兵种配成式样。

    在各种阵图、兵样的边,上还有相应的蝇头揩的注释和批语,看起来颇为用心和考究。没有相应的功夫和造诣,是鼓捣不出来的。

    “你读过兵书?。。”

    我微微有些惊讶到,这个乱世之中想要受过此类教育,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不由有些揣摩起他的来历来。

    “这些都是你的手迹?。。”

    “正是。。”

    得到我变相的确认和肯定,他的脸色都舒展开来恭声道。

    “出自小人早年的一点师学渊源。。后来又依仗古书,陆续增补起来的”

    “话说,你上山之前,是做什么勾当的。。”

    我继续盘问到

    “小人曾在静海军幕下,管当过架阁库。。”

    他回答道。

    “这些图式,倒有是在管库的职分中,借机草就的。。”

    好吧,一番对答下来,我已经可以确认,这位又是一个古代版的图书管理员加军事宅,放在梁山那种地方,实在有些浪费了。因此,虽然身份背景还有些不明朗的地方,但已经不由让我觉得有些亲切和对眼起来起来。

    “你若得闲暇时,可以去往我麾下参军杜士仪那里走动。。”

    当他拜别而出的时候,我突然格外吩咐道

    “他亦是善做沙盘和图上布阵之演,相信你们会有所同好之处。。”

    “多谢大帅提携成全。。”

    他欣然从命道。

    ......。。

第434章 战局14

    “我不管你什么情由和苦衷。。”

    已经移镇城中的都统制王嵩,嘶哑着嗓子吼道

    “也不要提什么道路受阻、行动不便。。”

    “天黑之前,神机军的重装器械,就算爬都要给我爬到皇城的墙根下。。”

    “为山九仞,断然不能功亏一篑在这一步。。”

    “南面兵马已经攻入南郭城了。。”

    ”如今来自殿前军先锋人马,正在试图抢夺西天津桥。。“

    “难道尔等,就甘心将唾手的不世功勋,拱手相让不成。。”

    “打下皇城大内,历年集藏,各代珍宝,还不是尽由你们自取。。”

    “岂不是,比你们辛苦带人去洗街,更胜百倍否。。”

    “可是再说破天大的好处,也要有命才能拿到手啊。”

    有人这么嘀咕了一声。

    事实上,站在列里的军将们,已经少了好些人,有的是已经阵没或者伤不能动,有的则是作战不力被贬斥、夺职以白身待效。

    事实上,虽然已经打进洛都两天了,许多部队只是象征性的派人,靠近城墙略作试探而已,在对方严防死守下丢下若干尸体后,就放弃了这处硬骨头,转身重新投入到外郭城坊的抢劫狂欢中去。

    各种仕宦富室、商铺邸店、贾人工匠以至优伶倡妓、僧尼黄冠以及还有一点劳动力的无业游民,连同他们的金银财宝、物资用具、衣着粮食、器皿家生,都让这些先来后到的丘八儿们,给争先恐后一古脑儿席卷而去。

    也无怪王嵩如此大光其火,他们都显然低估了这座北国大都会,对于这些南方将士的诱惑,

    起码在让他们饱掠到心满意足之前,估计是很难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和秩序中来,继续攻克余下的内城部分。

    可是人心若是散了,可又是那么好聚拢起来的,正所谓士气可泄而不可收。

    事实上,就算是各军的正副统制官,左右统领,诸部统军的都监、正将,又何尝不是各自上行下效式的,各般公器私用占用宝贵军输运力,一车又一车的往自己的营地里,拉各种贵重财货呢

    就算是这位义愤填膺的王都统,在城外的私帐里,短短时间内,就堆满半座帐蓬的珍玩器物,十几名娇滴滴的侍女,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这座积攒了千载荣耀与繁华之都会,似乎只是他们饕餮的野望与欲念行下的一道大餐,就等用何等手段和方式去瓜分、品味了。

    能够鞭策和催促他们打出十二分精神来,也就剩下来自别路友军的竞争而已。

    比如出现在洛水南岸,正在努力将飞龙捉日旗,插上天津桥的那只,常年环卫禁中而在百余年后第一次出现在阵前的殿前军。

    相比街市城坊之中,这点财货人口的得失,这些天之骄子,禁中健儿,显然更在意的是把旗帜插上洛都的皇城大内,紫寰殿和明堂至高处的无上荣耀。

    .....

    战云密布,严正以待的皇城大内,比邻的东夹城承福门内,正在因为一场内部整肃,而杀的人头滚滚。

    正所谓兵临城下,围困之局,总是不乏偷偷向做些什么,为自己将来和身后计的人们。

    只是离开了外郭百万军民日常活动的掩护,随大众退倒内城之后,监控的力度随着目标范围的缩小,而一下子增强了数倍。

    再加上一些私人的算计和恩怨,就自然再也无法藏住行迹,而被相互纠举着暴露出来,然后又牵扯株连到更多的人。

    虽然其中可能、或许存在大量,只是被心口攀污或是依据不足的情形,但在今世今时之下,谁又会不知好歹的,在大元帅府跃跃欲试的屠刀下,为这些嫌疑之辈求情缓下,而引火烧身呢,

    光是有这个嫌疑,就足够成为某些人的取死之道,或是引来杀身之祸。

    “敕曰:。。”

    一名大嗓门的军将吆喝着

    “鸿胪寺卿袁青山、卫尉少卿张迪以下二十六人。。”

    “里通外敌,特处族斩。。”

    随着一阵骤鼓响,手起刀落血光四溅,惨声此起彼伏之后,就剩下了一具具颓然仆倒,又被倒拖而出的无头尸身。

    而他们的首级,则像是一串串葡萄般的高挂上原本旗杆的位置

    “这就是国朝养士多年的成果么.”

    “才不过,稍稍遇到些艰难时局。。”

    “这些首鼠两端之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生事了”

    亲自监刑的灵宝公,几乎是对着一众被迫前来观临的文武大臣,公卿百官,有些恶狠狠的冷笑到

    “南北两郭中,无数将士依旧在奋战。。”

    “大内依旧坐拥带甲数万。。”

    “含嘉、圆壁两城各仓,亦是足食年逾。。”

    “敢有言与外敌相谈者,皆以叛逆论处。。”

    “朝廷的恩庇,岂是那么好消受的。。”

    随着话音放落

    更多的哭求和哀叹声,在城城墙下响起,却是那些所谓“里通外敌”者的家眷,他们像是货物般的捆成一串串,被强行驱赶上城头。

    然后在森冷的刀枪逼迫和挤压下下,哭哭啼啼或是哭天喊地的哀呼惨叫着,像是断翅的鸟儿一般,逐一从城头跳下去。

    在此起彼伏噗噗有声的粉身碎骨过程中,变成堆叠在雪地上,一片片新盛开绽放的血色花朵。

    这个意外出现的结果,让那些零星盘桓在城墙附近,偷偷窥探和大量的南军士卒,也不免大吃了一惊。

    这一刻,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成了前朝权相李林甫口中的“站班马”,努力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来,仅有少数敢怒不敢言的,也只能把自己的不忿和激荡的表情,努力藏在人群的影子中。

    “这是要对我辈斩尽杀绝,剪除异己到底么。。”

    “天欲亡之,必使颠狂之。。”

    “国之将亡,妖孽辈出啊。。”

    站在人群之后的兵部尚书杨嗣,静静的听着这些悖逆之言,却是面无表情,不置一语。

    至少灵宝公还是暗藏了最后的底限和分寸的,起码他下手处决的大都是文班之列,而没有任何一个在职的武人,

    事实上早在城破之前,都尉以上领兵将领的家人亲眷,都已经被先行一步的“保护”在内城中了。

    所以,他必须忍耐,继续留着有用之身,才有将来和后续之事,他如是告诫和提醒着自己。

    同一个时间,皇城的左掖门外。

    城南总领杨可世,正沿着洛水北岸,且战且退着。他本已经厚载门下突出重围,并一路杀过南郭的诸多城坊,带着仅存的部下度过中天津桥,但是迎面而来的不是汇合的友军,而是大股肆虐的敌兵。

    他们不得不一边战斗厮杀,一边与那些逃散的友军汇合

    方才一股偏巷中冲出的敌军,顿然将他们拉长的队伍截断小部,连带紧跟着杨可世一起突阵的几名亲兵,转瞬间都被这队强劲的敌军截留住,团团包围起来。

    杨可世错眼不见就失去他们,立刻飞身回来。这时,他的眼腈和喉咙里都似冒出火来,他只见在敌人的包国中,两名护卫大旗的亲兵,已经被砍倒在地上,第三名仅存的亲兵,也被敌人用套索扯住拉倒,按地捆绑去了。

    这些敌兵见得杨可世,居然亲自回身杀过来,倒也不慌不忙的,对他抛出数只套索来,似乎想着故伎重演一番。

    只可惜,杨可世不愧为久经战阵的老将,他一看飞索抛来,毫不犹豫地标出手里的短矛,从腰间拔出宝剑,迎空一挥,就把套索割断。

    接着是几名格外壮硕的敌兵,一齐上前攒住杨可世。几根套索好像几条张牙舞爪的恶龙,又从天空中飞来,杨可世奋起伸臂,挥剑四舞如银团,只见剑影熠熠寒光闪闪,把所有的套索一齐绞碎砍断在地下。

    一名骑马的敌将不识厉害,又挺起一杆三棱尖枪奔前杀来,没料到像杨可世返身比他更快的,一阵旋风似地卷扑到他的身边,他来不及把钢矛掣回来保护自己,

    杨可世已抢过他的马头,宝剑一挥把他斜斜地劈死在马上。发慌的马驮着他的半边尸体在战兵中乱闯乱,也掩护着杨可世当先领头,紧随其后大砍乱杀。

    其余的敌兵,眼看见杨可世如此英勇,不由自主的发一声喊,纷纷转身就走。杨可世的亲兵们就势上去赶散残余的敌军,救出后队的剩余,抬起受伤的袍泽,重新转身向前进发。

    因此,这只队伍有时是直线前进的,有时则像刚才发生的插曲那样,又是迂回曲折地行进着。有时又受到几方面南军的袭击,又要分头厮杀而暂时变成不规则的队形。

    但是他们向前突进的总的目标漫有改变,满是污渍和破洞的“杨“字大旗,成为他们的號首,为他们这支沉浮在败亡的大潮之中的小小舟船,指明向着皇城的方位而破浪前进。

    直到皇城那高耸厚实的城墙,将他们重新拦阻在外。

    “为什么不准我们进城。。”

    “明明敌军还在别处,尚未抵近。。”

    城头上传来冷冰冰,硬生生的回话,让这些百战之后,苦苦突围出来的忠勇之士,满心头的热血与期许,都似被六伏天交了一大桶冰雪般,有些错愕而颓丧起来。

    “帅府有令,未得受令而近的皇城者。。”

    “示若临阵脱逃论处。。有违者格杀勿论”

    这时城下已经是一片哗然大乱,还有人就地嚎啕大哭起来,就连杨可世也渐渐约束不住他们了。

    “你们可以去西城外。。”

    这时城头上再次有人喊了起来,却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腔调。

    “小张使君正在上阳宫重整兵马,或许会收留你们。。”

第435章 战局(终)

    皇城西外,上阳宫的临时驻地,已经变成了一个阵地环绕,沟壑层叠的大军营。

    临危被赋予外郭御敌全权的张叔夜,也刚刚平定了一场,自下而上的内部反乱。

    却是隶属于驻守上阳宫的监门军少数上层军将,以亲兵队为爪牙耳目,居然想乘觐见之机,拿了前来巡营的张叔夜,向城中之敌进行投效。

    他们小看了张叔夜的威望和影响力,不防手下有人籍着冲撞为由报信示警,结果反被张叔夜惊觉起来而先下手为强,将计就计的用分别召见的方式,将这些潜在的不安定分子一一拿下,而铁腕镇压了这场未遂的变乱。

    然后重新编排防要和指挥,就地清点手中可用到的兵力,

    “迄今为止。。”

    雪花飘摇的宫廊下,一名被任命临时点卯官的中郎将开声。

    “南面的长夏、定鼎、厚载,只有驻守长厦门的清源军并漕军一部,得以脱出归建”

    “东面的上东。建春,永通诸门。。有郑军,汝州团结,靖边义从、三山义勇等数部前来汇合”

    “北面的安喜、徽安诸门,由于正当其冲,尚未有成建制的兵马,出奔过来的消息”

    “目前尚可一用的,只有守御西城四门的六个军号,又两部人马。。”

    “不过,其中大都被帅府的均令,招还去守卫大内之要了。。”

    “目前仅有一个建制不全的威宁军,又城戍军一部,尚在上阳宫附近听效。。”

    得益那场大火的阻挡,张叔夜得以尽人事式的向各门守军,都派出了招集撤退的信使,不过得到响应和回复的屈指可数,而最终带队来与他汇合的军将,更是寥寥无几

    毕竟,想要在敌军的攻打和城中的兵荒马乱中,比较完好的撤出部队来,又谈何容易。一些部队好容易撤了下来,却在半路的混乱与阻塞中,跑散了建制或是走错了方向,而失去最后的汇合机会。

    因此,当杨可世带着一旅残部,最终在疲惫和困倦中抵达上阳宫的时候,受到了张叔夜简短而热切的欢迎,并从尚无归属的散员里,为杨可世补充了新的部下员额,

    他实在是需要这种,有着与南军丰富交战经验而百折不挠的宿将,

    点卯官的声音还在继续。

    “上述计得三万六千五百又七名员额。。”

    “检点个中兵甲齐全而身体完好者,得两万一千四百五十骑员。。且编战兵三十一营”

    “其中编有马队三营,射生五营,并城头器械及操手两营”

    “余下编为西苑并上阳宫的驻队,共得十九营兵。。”

    “又括得城中青壮、匠人,得民夫、辎工队十五营。。”

    “是以,如今军中所食甚多而储积有限,须得像大内请粮才是。。”

    点卯官总结道,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张叔夜。

    “还不够”

    张叔夜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需要更多的人力和兵员,方可在这西苑与皇城大内,互成抵角势。。”

    “而不是被人集中一端,分别击破。。”

    “我需要有人冒险重返南北两郭城。。”

    “收拢残兵散卒,就地征募丁壮义勇。。”

    说到这里,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新归附未久的杨可世。

    .......

    武牢关内,雪中操习的声音此起彼伏。

    随着急速下降的寒潮和霜冻,还是对于主战七营所装备的零式燧发枪的击发率,造成了相当明显的影响,更别说那些还在使用的火绳枪和火门击发的三眼铳。

    倒是少量使用火帽的一式试做铳,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因此,以材官孔吉吉为首的军匠们,不得不再度忙碌起来,为了拿出相应的解决方案而上下奔忙着。

    比如,如何在持续的落雪天气下,如何保持对阵中的火铳,及其击发装置的整洁干燥。选用何种的润滑成分,才能保证轮簧不至于被低温冻结滞涩,而有足够的力度打出火花来,诸如此类的极限考验。

    而在我的私帐里,

    昔日的小跟班阿骨打,已经换了一身缀满泡钉的灰绿棉袍,外罩银色锁子甲,头戴环边盔,除了没有标识身份和归属的羽毛、缨子,也没有代表军阶的数圈各色绶带缠绕外,就是一副标准亲兵的打扮,衬托出正在快速发育中的少年人,某种硬朗挺拔的味道来。

    我正听他详谈梁山上的种种后续,从另一个角度来描述,罗氏兄弟主导下的后梁山时代,各种人和事的变迁。

    比如他和我那只排骨侍女三枚,是如何躲在杂库半成品的夹层里,而躲过了肆虐后山的残兵败将。

    后来的罗克敌,又是如何提携他做了新管库,让人传授他格击击艺,并因此在日常训练中,表现出某种坚忍勇毅的资质,后来在一次冲突中,接连击倒了好几个壮年士卒,而在对方恼羞成怒准备操家伙上时,被路过的大首领罗膘骑喝止,兵青眼相看的做了梁山数只少年队的领头人之一。

    然后是艰辛而忙碌的生活日常,为了生计他们这些少年队的成员,不得不到跟着老人们更远的地方去剽抄,只是所获却甚为有限,因为官军的收刮和聚敛,地方上值得抄掠的大户和豪强,越来越少也越走越远,

    多数时候也只够奔走一趟的马料人嚼之外就剩余不多,甚至有所亏空。他们为此一度不得不冒险,到驻军的城邑附近去,打劫当地的大户之家,结果目标比想象的背景身后多了,一时间攻打不下,却被闻讯而来的官军给围堵个正着,差点都没有逃回来。

    而在青黄不接的几个特定时节,他们这些少年队也要下河塘去摸鱼掏螺蛳挖菱角和藕根,在山边地角种些山芋来且做充饥之物,半饥不饱的记忆,占据了相当程度的篇幅。

    因此,他们这些少年人每年最受期待的特定时日,就是海路大开的日子,出来短暂的额还是离各种新奇稀罕的物件外,梁山都会拿出不多的储积来,再加上海路输入补充的生活日用物资,让山上山下酒肉有余的好好大宴一番,

    这一番番经历和生活片段,倒也让我听得津津有味,笑而不语的还偶然微微点头而已。

    然后他又说起一些颇为相得的小伙伴和熟人,比如一个叫陈渊的洛都人,他接替了我在梁山曾经当人过的那个之物,因此与阿骨打倒是有不少日常接触的机会,

    他有个“地摊王孙”的绰号,因此人称陈王孙,为人热心颇为精打细算,却是个十足的吃货,因为嘴馋私下里偷偷吃了许多,不知来历的可疑之物,一次差点上吐下泻的痛死过去。

    还是阿骨打记得我教给他的黄白催吐之法,才捡了命回来。为了表示感谢,陈渊那位担任右军正将的义兄,还送了一把短匕给阿骨打。

    阿骨打像是献宝一般,双手递过一柄尺长的黑鞘短刀,轻轻抽出,颇为锋利尔。

    “这便是那位鹏举哥哥,送我的。。”

    “等等。。”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字眼。

    “你说是什么。。鹏举哥哥。。”

    “正是,陈王孙的义兄。。”

    阿骨打有些不明所以的道

    “因为之前的缘故,我也有幸跟着叫声,鹏举哥哥而已。。”

    “鹏举?,他该不会是姓岳,祖籍相州把。。”

    “恩主你是怎得知道的。。”

    阿骨打却是很有些惊喜的表情。

    我心中只剩下无数勒个艹,以及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匪夷所思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所熟知的那个人物,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时空的反贼,又被逼上梁山的啊。

    ........

    黄河岸边的怀州,都亟道中仅存的最后一处,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净土,

    既因为它虽然属于都亟道的版图,却位于黄河北岸的特殊地理位置,也因为河阳桥三关的存在,那些南蛮子费了老大气力拿下南关城后,就心满意足的就地驻防,再没有多余的动静。

    连带原本向对岸输送的繁重劳役,也暂时消失了,甚至还因为滞留积余的物资,而稍稍缓解了地方上被过度斑驳和压榨劳役之后的困顿。

    因此,位于怀州境内残余的北朝军民,在入冬以来,难得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安宁与静谧。然后,多数人在某种坎坷不安的心情中,等待着来自对岸战火中最终决定的家国命运。

    作为他们的最高领导者,正处在某种飘摇不定的焦虑与反复煎熬中的权河北转运使,少府卿张继,亦不能例外。

    为此,他已经打着备敌的旗号,收编和整顿了三只来自河东的小部队,又将滞留境内的上万民夫,稍加训练和武装起来,以备将来万一。

    怀州位于黄河北岸,河东道与河北道交界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因此也是最接近战场,最快的到消息的地方,但现在与南朝的兵马,隔着河阳桥三关对峙,这边既无力打过去,那边也没法打过来的局面,显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国朝的天倾之势,已然呈现各种令人不安和无力回天的征兆了。

    一亦都亟道里旷日持久的战火,最终尘埃落定,他就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虽然他算是权臣张氏一族的远亲,颇有才名也没少受其恩泽,但并不妨碍他在考虑到,某个最坏的可能性与结果。

    这样下来,他日后视情况而决定行事的方针和归属,都有足够的底气和余地。他虽然是文班出身,但在这纷乱世道中,谁没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野望和心志呢。

    无论是就地割据一隅,而静观长期对抗下的局势变化;或是顺势北上与河北行台的同宗张邦昌,争夺河北诸道的遗产归属和主导权;还是顺水推舟与最终得势的南朝,在未来天下一统的名利场中,换一个优厚的尊养位置。

    就算最后是洛都朝廷能够绝地逢生,挫败了南军的攻势,作为一方镇守,他也有守成和保全的功劳,而进一步获得给与朝廷雪中送炭之实。

    因此,他唯一所虑的,就剩下逐渐冻结起来的黄河冰面,他已经派了大量人手沿河巡视,遍设烽燧望哨,并且一天至少要询问三次,才能安寝下来。

    哪怕那些南佬缘着冻硬结实的冰面,攻打过来的可能性委实很小,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日依旧坚持让人在冰面上逐段凿孔,以测试河面的冰层,日益增厚的程度。

    然后再某种感叹中,有度过相对平静的额一天,但是这平静终究是会被人打破的。

    连夜被人从温暖的被褥与美妾怀里,紧急唤起来的张继,第一句话就是。

    “是南逆开始渡河了么。。”

    随后他就知道了答案。

    “什么。。你们遭到了胡马儿的袭击?”

    他有些面皮抽搐的看着浑身带伤,狼狈逃还的数名部下道。

    “千真万确看真切了。。”

    “千真万确啊,连身上的腥膻味,都闻到了。。”

    “从西面过来的啊。。”

    “这可是都畿道啊。。不是胡天膻地的延边塞外”

    张继几乎是吼出声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黄河对岸,

    绵连起伏的群山之间,无数甲光和服色盘绕其中,在一座座城邑下,汇成咆哮的巨流。

    这些如同浊流一般奔走而过的军序,甲服袍色皆不相同。

    头戴范阳帽和菏边盔,身穿简装山纹甲或是鳞铠,耸立如林,鸟雀无声。

    少数骑兵头戴铁面,坐骑前胸覆鳞甲,森然如铁人。

    皮条缀旧的圈甲背心,以及升级版的镶铁圈甲,铁条扎片甲,各种各样的形制式样。

    很多人甲片上的额漆色,大多磨损脱落,露出底下的底色来。

    还有不少编发秃顶,穿着脏兮兮的皮袍,矮壮粗野结实。浑身满是腥膻和泥土味。

    而在他们被饥饿折磨的已经凹陷下去的脸颊和眉眼、口鼻上,是长期野外露宿和行进,造成的各种不同程度的冻伤。

    ps:贼道三痴的病情,也是大多数写手的切身之痛啊,希望好人有福报了。

第436章 天倾

    洛都大内,

    外界的风雨飘摇与血雨腥风,对于已经正在慢吞吞的享用,胡麻烧肉饼的大唐天子李庚来说,并没有能够构成多大的影响和触动。

    他已经对这种桐宫之囚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得有些麻木了,或者说,能够苟活在这处华丽宫室中的一隅,享受超人一等的富家翁式生活,就是某种幸运了,

    相比他那些在天子宝座上或长或短,就因为各种“宿疾”或是“急症”,就骤然暴毙生亡的叔伯长辈,他已经在大位上做的足够久了。

    也习惯了这种泥菩萨式的,作为朝堂摆设的座天子生涯。之前在洛都之变的血夜之中,或许还有少许触动,但是随着强势卷土重来的摄政,那些许勇气和振作之心,又重新蜷缩到那个最隐秘的角落里去。

    就算在他的梦里,他也不敢奢望什么,因为天子的每一句梦话,都会通过身边的有心人,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然后变成一次新的危机,或是一批人头落地的契机和理由。

    但只要还能够继续比较舒服的够活下去,他并不在意所谓天子的节操和体面问题。至于国家的将来,亿万黎庶的死活

    这难道不是把持朝政的那位大摄,以及他的党羽们,才应该考虑和忧心的问题么。

    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思虑着,再次吞下一块胡麻饼,漱了口薄荷味的蜂蜜水,这种原本属于街市上普罗大众最常见的饮品,现在成了这大内唯一能找得到的饮料,

    就着一丝丝的甜味,他重新沉浸在某种回忆的想象中,来自大内的起居注里,发生在乙未之变以前的,那些历代天子的生平事迹。

    至少在经过大唐中兴的辉煌,又由专权的梁氏继续维持了上百年的时代,身为大唐的天子,依旧享有最顶端的体面和尊荣,也依旧能够以海内外亿兆子民的输供,来专供一人至尊的穷奢极欲。

    而且因为被外臣操持了朝政,而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实践和钻研自己的兴趣与爱好,乃至实现个人的某种理念和追求。

    是以也在历史上,培养出了好些个,在不同领域成果斐然的艺文天子、考据天子.乃至某位喜欢收罗各色美女,而到处留种,结果在身后留下了,五岁到五十岁的巨大年龄跨度的上百子嗣,人称“文王在世”的嗣德帝,反而是最稀疏平常不过的爱好了。

    但这一切都因为那个“疯帝”而戛然而止,不然,又岂有出自西域北唐一脉的天下呢.。

    突然某种粗暴而急切的声音,将他从追思中打断。

    “参见陛下。。”

    就见一贯还算恭顺的内揭者监长顺,带着一群人匆匆闯了进来。

    “此处已经不再安全了。。”

    “还请陛下移驾他所。。”

    这些人七手八脚的架起天子,放到一架轻舆上,抬着就向外奔走而去。随着这些人匆忙纷纷的动作和摇晃的身影,一些隐约而晦涩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入李庚的耳中。

    “断然。。不可令天子落入贼手。。”

    “有什么万一,还让陛下先走一步。。”

    “大摄需要树立一个,天子守国门死社稷的典范。。”

    ....。

    河阳桥,南关城,一名身披镶铁甲子的哨兵,呵着白色的烟气,抖擞着腿脚,努力保持最后一点儿的体温,不给冷风给带走。

    天色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蒙蒙,听着河面上冻结时,冰块摩擦的格格声,就成他们这些没见过冰天雪地的南人,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好容易才走完这一圈,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回到,哨楼下相对避风的门洞里,

    掀开被绳子固定住,又被吹的猎猎作响的遮帘,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湿润的水气混合着煮食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被冻麻的体表知觉,又重新泛活了过来。

    炉上的锅子里正热着辛辣味的汤食,而炉壁上则贴着沾水的饼子,也发出某种焦黄的谷物香气,而炉脚的位置,则放着几双包着布头,也难掩臭烘烘的大脚。

    从炉子下口微微涌出的热烟气,烤得几双大脚的主人,露出某种惬意的表情来。

    这可是从御营左军那里,用战利品交换来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之一,精铁筒皮的油炉子,

    据说这种为了北地过冬而专门设计的军中行具,可以适用任何可燃材料,从竹片木柴门板窗扉,到木炭、石炭,乃至精制的蜂窝煤球,通过特殊的防风和通气设计,让炉子可以很好的保持持久的热力,而在风雪中长时间不易熄灭。

    而且相对体小而轻,携带简便,用木框装着就可以马驮着伴随行军,因此,只要有足够的燃料,就可以随时随地提供热食和取暖所需的火力。

    在这漫长酷寒的冬日里,也是各军将士最爱惜的宝贝之一,全军上下也不过换到了几十个而已。也只有承当警哨和轮备值守的团队,才能临时得以配属。

    “张大牛,这一班该到你巡哨了”

    被点到的一名哨兵,老不情愿的从炉边站起来,整了整衣冠龇牙咧嘴的走到风雪中去。

    然后声音尖锐的警钟,在呼啸的风声中突然被敲响起来,也惊得他们这些哨位留守,忙不迭的抓起兵器,纷纷冲了出去。

    “好多人。。”

    站在满是冰棱的警钟旁边,手里还拿着锤子的那名哨兵,几乎是脸色煞白的对着他们喊道

    这时候风声刮起的雪尘,已经小了许多,也让视野变得清明了起来,只见

    覆满白雪的河面冰层上,几乎全是蠕动的人体。就像是无数粘附在蜜糖上的蚂蚁,满山满谷的充斥着白色基调的视野。

    “备敌。。”

    “应战。。”

    随着吹响的螺号,整座被大雪覆盖而陷入沉寂的关城,霎那间沸腾着苏醒过来,。掀开了遮盖在毡布的器械,灌上加温后的油脂加以润滑,而冻结的铁构件,则被直接浇上烧开的热水,而活动开来。

    放在用炭火保持某种常温室内的弓弦和弩机,也被取了出来,迅速调试组装成一张张紧绷绷嗡嗡响的弓弩来

    虽然受到严酷冬日的严重削弱,但作为常年备战东南路,延边将士的素养,在这一刻充分体现了出来,

    而那些敌人,仍旧在不紧不慢,或者说小心翼翼的过河作业中,

    他们三五成群的牵挽着坐骑或是驮马,以手持长杆的士兵当先在前,然后用长杆轻轻拍打着冰面,根据响声和震动来判断,是否可以通行的路径和节点,然后用兜子里的马粪,在雪面上做出某种标识。。

    北风之中,很快就传来的异样的呼啸声,那些当先在前,已经行走过半的武装人员,突然纷纷栽倒在地,却是遭到了来自南关城的攒射。

    在旷阔的河面冰层之上,那些正在过河的士卒,根本没有可以遮挡和掩护的事物,在遍地白色背景的印衬下,作为射击的目标,也实在太过明显了。

    因此,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规避或是躲上,就纷纷被射倒栽翻在空旷的冰面上,仅有少数人极力蜷缩着身子,借助尸体的掩护

    但是,试图渡过冰面的人,却是一波又一波的前赴后继源源不绝,在来自关城的灰色箭雨浇淋下,很快冰面上上就被大片大片的血色所染红,堆叠起一堆又一堆,被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来,

    而后续的人,就籍着这些尸堆的掩护,还在顽强的继续前行着,一点点的向着关城靠近过来

    然后,关城里的重型器械也开始发威了,随着高抬拱臂投出的石弹,呼啸重重的捣击在冰面上,又弹跳翻滚着,砸碎砸烂若干正在行进的人体和掩护物,从冰面上碾出一条不规则的血色轨迹来。

    然后是在弹着点附近,突然出现的大片如蛛网般碎裂,翻滚翘起的尖锐冰裂,顿时将好些缓缓行进的人群,给一股脑的吞噬下去,变作浑浊水花泡沫里的惨叫呼号声。

    随着石炮的反复轰击,越来越多的冰面上,开始产生连锁反应式的崩裂,这下,那些原本苦苦忍受这伤亡,而脚步不停的敌兵,也终于不免慌乱起来。

    他们丢开了手中作业的器具和最后一点组织,开始大呼小叫四散奔走着,试图规避和躲闪这些,正在大规模蔓延的冰裂。

    有的人向前跑,有的人向后逃,但是大多数人都没能逃过冰裂蔓延的速度,而消失在水花和碎冰沉浮中。

    但是在南关城所能波及的射程之外,旷阔无垠的河面冰层之上,依旧还有更多人人马,正在尝试着冲过河面的冰层。

    虽然因为拥堵前行的人实在太多,而冰层冻结的程度也是各不相同。时不时还有人运气不好的,因为负载过重而在令人头皮发麻咔咔的碎裂响动中,哗啦一声连人带马裹卷着附近其他人,仅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呼,就成片陷没进满是冰屑碎渣的浑浊河水中。

    他们们几乎是不断在用先行者的生命,给后续的大队人马,探出适宜通过的冰上路径来。

    而面对于此,南关城里的守军,就显然无能为力了。

    他们同样不利行动的情况下,只能派出巡哨沿河进行远远的监视,然后对着后方派出十万火急的信使。

    “传信的人手加倍。。不要吝惜马力了”

    “上东门的前出营地、北邙山上清宫的大营。。”

    “还有白马寺和武牢关那里,都要不惜代价给我送到。。”

    前军统制官王贵,心急如焚的如此反复吩咐道。

    “我们需要援军,越多越好。。”

第458章 归亡

    洛都南郭,归德坊

    围绕着败退于此的殿前军,这场激烈的突围攻防战,达到战事的最高潮,双方都表现出无比的决绝与惨烈。

    对于处于包围外的北军来说,冬季日短,苦战了二、三个时辰之后,就已经不觉暮光早垂。从后方涌来的健勇们早把灯笼、火把、汤水、蒸饼、熟肉和酒给输送上来,让前沿的将士们轮番吃点东西,喘口气。

    依托洛都本身的主场优势,来自皇城的一系列后勤输给很容易就组织起来,尽可能地满足了前沿战士的需要。

    但被困的南军将士,就只能在缺少遮盖的废墟中餐冰饮雪,就着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口粮,因为他们连最后一点柴碳,都点火烧掉取暖了,反正也带不走了,反而因为天寒地冻的各种非战减员,再一次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和士气。

    这时,被包围的几个城坊中,也早早点起明晃晃的火炬,将左右照得雪亮。本来以坊内之暗击坊外之明,或者反过来以坊外之暗击坊内之明,对于黑暗的一方面是有利不过的条件。

    但这时攻守双方在大雪的映照下,要想获得完全黑暗的掩护是不可能的,于是双方只好继续挑灯夜战。

    突围是在半天前,以归德坊为开端,同时在几个战=长=风=文学 线上相继开始的,那些已经下定了决死之心的南军将士们,发出一波又一波震天动地的喊杀,作势就要冲出城去。

    但是正在他们当面,作着最后阻截的北兵们,却没有被这股气势压倒。只是经过短暂的混乱与仓促迎战之后,大多数人并没没有放下武器也没有离开防地。

    却在已被逐段突破的防线内,继续制造重重障碍,吃饱喝足的他们各据工事,又筑起一段又一段的堤坝,奋力阻拦潮水般冲进过防线的南军,然后成片成团的相互纠缠厮杀着,倒在冰雪之中,被冻成一组组雕塑,然后又被更多的人踩踏和跨过。

    急忙忙赶到崇政坊附近,亲临指挥的张叔夜,也失去平日的镇静自如和指挥若定的风度从容,他几乎是对着负责长夏门一线防守的萧德善,派来请救兵的人咆哮道:

    “传话萧都知,须得给我死撑住了,哪怕他那里的人打光了,”

    “在本阵完成包抄侧击之后,他便是国朝的头号功勋,不然就给我死在阵地上”

    此时此刻,张叔夜的眼睛因为长久的殚精竭力和缺少休息,已经深深凹陷在眼眶中间但仍不时闪出精光,好像在积郁厚重的云层深处,时时闪出焃焃的闪电一样。

    他已经深刻地感觉到兵员和人力上的枯竭,经过河南道到都亟道内外的一系列战役,当几万、十几万将士战死阵没在,鲜血成渠、白骨满野的战场和城墙上。

    现在到了这关键的一战,需要一个战兵顶十个、百个用的时候,他却发现留在手中的可战之士已经为数不多了。

    他必须殚精竭虑的判断着敌人真正的事态和动向,然后把这些宝贵而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来。

    他甚至把脑筋动到大内里,存留的军民身上去,让他们们都过来助守,身上负一块门板,权作盾牌,在清理出来的天街中往来传送军需物资,或是在北面往来调集的扮演某种疑兵。

    好在这一刻,大内终于又给他派来新的支持,上万名仓促组织起来的民夫,在张叔夜的调配下,高张旗鼓虚张声势的接管了北面的防线,而令他可以解放出更多兵力来。

    而对于奋战在归德坊外城墙之下,且战且走的新军左锋统领谭国臣来说,就是掩藏在满身浴血披沥之下,某种深深的疲惫和绝望的情绪了。

    抛弃所有行动不便的伤员和最后一点辎重,各军选择一段方向自行突围的最后决定,也意味着以殿前军为首的核心战力,放弃了最后的组织和协调上的努力,而自顾无暇了。

    既没有外援,也缺少配合的突围,无疑是一场豪赌,因此,虽然突围的过程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事情,但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双方战士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疲乏不堪。

    几乎都把希望寄托于后援,但是后援的希望又是那么渺茫,似乎这个时候,只有出现奇迹才能把他们从相互纠缠的死局中拯救出来。

    虽然到了这一步双方都不缺乏勇气,也不怕一死,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消筋蚀骨的激战后,在作战意志上实在是乏善可陈了。

    这时候,张叔夜好容易拼凑出来的,最后一支残缺不全生力军,起了最后一击的作用,它彻底打垮南军苦苦支撑的次序,令僵持了许久的战局一下子雌雄立决,而溃决不可收拾。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面对面的厮杀,只剩下争先恐后踩踏着尸体和伤员的大溃逃。

    所幸大多数敌人,都被实力最强的殿前军所吸引了。

    现在谭国臣只剩得一条路,就是收拾残兵败将,夺路逃归,但就是要做到这一点,也是很困难的了。

    因为最近通往城外的长夏门只有一个,成千上万的夺路而逃的溃兵,早已经将其堵得严严实实的水泄不通,几乎每向前一步,都有无数人被推倒,踩踏在脚下。

    前有阻路后有追敌的情形下,他们已经放弃了最后一点理智和冷静,几乎是本能的挥刀斩向身前任何敢于阻挡自己的事物。在凄厉惨烈的震天叫喊声中,仅有的逃生通道,已经便做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更多的南兵不得不沿着城墙,向着东西两端奔逃而去,寻找其他的出口和转机

    但在在逃脱中,他们同样要受到四方八面的堵截和追赶。谭国臣的战马被北军射倒,将他倒撞在地上,差一点做俘虏,幸得那些亲兵拼死返身将他抢出来,才保住一条性命。

    在混战中,他们迎头汇合了另一支败退下来的残兵,这才知道,同处城南的定鼎门和厚载门的留守兵马,都已经弃守而逃重新插上北军的旗帜。

    至于其他方向的各道城门命运虽不可知,但是想必北军不会放过这个,乘胜急速去抢占各道城门,切断退路的机会。

    最后,在多次遇敌之后,他们还是放弃了反身越过洛水,前往北城寻找可能友军的打算和努力。在一名亲兵的建议下,转而就近从一条慢道抢上城头。

    选了一个北军尚未顾及的偏僻处所,先把各人身上的铁甲、兜鍪都脱卸了,再连同兵器,一起丢下城去,然后用几根绳索接连起来系在城堞上,一个个缒城而下。

    这时天色近墨,他们的心里又慌张,一经缒到地面,仿佛已抬到一条性命。而丢下城脚的鍪甲武器,落进灌木丛中,一时找寻不到的,也就不及细找。趁着黑夜掩护,匆匆落荒逃走。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回到位于伊水边上的城外大营,从哪里获得某种后援和帮助……

    而在洛都的另一端,某种交易还在按部就帮的继续着。

    毕竟,曾经作为洛都留守,陵候张德坤的身份,在一众俘虏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更不用说作为靠近核心而掌握的成员,他还掌握着不少北朝权臣一族的秘辛,而且按照过往的各种风评,他也一点儿都不像那种,为国为民不惜己身的人物。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反到成为他在价值上的某种保证,拥有继续为自己争取到更好交换条件的资格。

    哪怕是当年他的手下,或许曾经千里迢迢追捕过我的行迹,也曾出于个人的立场和好奇心,探寻过我的前程往事。

    “这么说,他们都死的死,逃的逃”

    我沉吟了一下,消化着这些不知真假的“故人”消息。

    “如今几无存一了……”

    面对这个结果,我却不觉得心中有多少悲伤的感觉。或者说,从他们与我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主动划清了界限,再没有多少牵扯和关系了。

    “除了随足下南逃之外,还是几个被寻获回来……”

    张德坤微微摇头道

    “只是严刑考逼之下,都不免瘐死狱中了……”

    轻描淡写听着这些话语,“我”当初残留的种种悲愤与不甘,随着得偿所愿的踏入这座都城,也在逐渐的消退而去,

    只是随着北朝已经穷途末路如斯,而我们也被扑朔迷离的局势僵持在这里,早已经没有大仇得雪的冲动,或是遗憾得以伸张的某种快意和报偿。

    剩下的只是现实利益的考虑和计较。

    不过,在我的心底还是有着那么最后一点点牵挂,就是当初那些女人的下落,那些一度被我当做私人所有物,而不惜拼命带出去的女人们。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我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第459章 归亡2

    虽然城外的伊水大营,距离不算太远,但被满地的霜雪覆盖之后,对谭国臣一行人,却是一个艰难跋涉的漫长历程,

    然而,经历了冻伤和再次减员的他们,最终还是大失所望的看着眼前的遍地废墟,

    虽然对于城外大营,一直未能及时直援和呼应,早应该有心理准备,但是亲眼所见之后,还是不免心沉谷底。

    眼前只剩下满地的放火焚烧过的残断,被翻找得乱七八糟的大小废物堆,以及反复被踩踏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向远方。显然,就连那些不知名的敌人,也最终放弃了这里。

    而在岸边的河水里,还漂浮着好些被砸碎又重新冻起来的残渣,在更远的地方,一些疑似人体的东西,就这么半沉浮的冻在冰面上。

    再想想下决定突围之前,来自那些殿前军的奇怪反应,只怕他们在最后一次取得联系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卯端了吧。

    “走。。”

    谭国臣裹紧身上的大氅,用沙哑疲惫的声线道。

    “既然已经没得指望了。。”

    “那我们就自己闯出一条活路来。。”

    在他的带领下,找出几个还未被彻底烧毁的帐篷,将残余帐布还没有被雪水浸湿的部分,割下一大块,裹在身上作为保暖的措施。

    只是悲愤与绝望,已经笼罩在这只小小的部队身上,就如百年前,他们曾经折戟在关内的那些前人一般

    .....

    而在洛都北郭,含嘉城中的驻地,却是暖融融的,充斥着炊食开伙的香味。

    “今个主菜是萝卜干炖羊杂碎。。”

    “外加锅贴饼子管饱,罐肉汤管够。”

    “需要出夜勤的还有烤薯和豆包可拿,”

    “连夜供给汤水.”

    “早到早有啊.”

    一名火头官嗓门洪亮的敲着锅子唱报道,他的声音虽然还没能传出多远,很快就聚集了不由自主抽动鼻翼或是流着口水的攒动人头。

    如今名为北面招讨军的序列,已经放弃了距离过远的上东门,收缩兵力将本阵营地转移到了含嘉城附近的另一座遒献门。

    这样只要控制较少的一段外郭城墙和坊区,就可以保持一个基本的防区了。因此,除了日常的作战和勤务外,可以抽调出足够的人力来,对含嘉城里的仓储,抓紧时间蚂蚁搬家。

    按照惯例,如今的北面讨击军名下,也有数万人马,因此按照重要性和承担的军事勤务,被分为三个次序:第一序组要由主战各营和六个直属团队构成的部队核心,也承担着主要攻击性任务,以讨击副使辛稼轩为常值官;

    第二序由各只辅军大队,以及编制、战力较为完整的友军构成,以前军统制王贵为常值官,主要负责在第一序打开局面之后,后续占领、肃清、战线维持等防卫性勤务居多;

    第三序则人数最多最杂,以十几只散兵团为基础,外加那些大量收拢而来的友军残余,以负责营造、输送、清理战地和打扫战场等劳役性的勤务居多。

    这三序人马,外加上少量直接对我负责的斥候游哨捉生猎兵等小部队,堪堪也有近四万人。

    光是每天人吃马嚼的就要消耗一千多石粮食和其他副食,以及各种冬日所需的燃料、衣被、油脂、伤病药物等配给,才能保证最基本应敌的战斗力或是相应的活动范围。

    这还是在守势的日常状态下,如果要主动发起攻势的话,这个消耗比例只会随着参与部队的增加,而迅速翻倍起来。

    毕竟,任何部队规模一旦上万之后,组织动员的效能和周期,都是一件相对庞杂而琐碎的事情。

    这也是我在当初的状况下,对于杨可世的突进,有些措手不及的缘故,铺开之后的战线变动和调整,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大雪封堵街道的低温气候下。

    好在杨再兴的冒险,令我们拿下了含嘉仓城的一部分,光是被我们控制的这部分,就足以让那些士兵可以一边不停的搬运,一边敞开肚皮放手大吃。

    而这一路过来的艰难和逆境,也是一种试练和磨砺,可以最大限度的从我的部下身上,压榨出某种逐步突破极限的潜力和效能来,

    比如我帐下的三班人员,从第五平到姚仲平,再到杜士仪,哪怕从未上过一线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程度不一的出现了某种成长或者说进步。

    如果有具体数据面板可观的话,估计会看到一截截属性增加的提示。

    这一点,从那些因为战事而不断增加的方案规划和图表作业,以及高强度连轴运转之下,以陆务观为首的参佐、内勤、幕僚人员,不约而同的在外貌特征上呈现出,向后世某种萌宠滚滚转化的共同倾向。都可以得到某种侧面的印证。

    毕竟,在战场上犯错的代价,往往是令人难以承受的,因此,每一处细微的进步和改良,或许背后就是诸多血的教训给积累出来。

    因为不擅长吸取教训的人,总是比别人更容易被战场的残酷给淘汰掉。活下来的既有运气使然,也有经验心得。

    我如此站在城头静静思虑着,遥望着风雪飘摇之中,作为张德坤的私人信使,被秘密释放回去的对象,夹杂在一群俘虏中,被押送出东门外。

    从那里我的士兵,会以强制劳役为契机,制造出一个集体脱逃的假象,好让指定的对象,绕过城墙附近的正面战场,而从外围的警戒线,逃回到敌方阵营中去。

    然后,就是等待他给我带回来的究竟是惊喜还是不那么好的结果。这要看作为曾经的洛都留守,张德坤对旧日手下的控制力和后续影响了。

    这时候,另外一个新的消息传来,我派出寻找度过洛水封锁线机会的别遣小队之一,给我带来了新的局势变化。

    他们在东天津桥附近,伏击了一只输送队,也解救了若干被俘的友军。只是这些友军的身份有些特别,并不是之前散落在北郭城坊里的东线将士,而是来自南郭的中路兵马。

    他们也给我带来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噩耗,坚持在城南战斗的中路军,还没等到我的人突破封锁线而取得联系,就已经在北军的全力围攻下崩解离析了,而这些被俘的将士,就是来自其中之一的新军右锋部。

    这样的话,我将面对的是挟以乘胜之势,而且在数量和主场上,都占据了优势的新敌人,

第460章 归亡3

    对于身陷敌营的张德坤来说,这无疑是是令人心绪跌宕起伏,又格外辗转反复的几天。

    在真正的死亡威胁下,他才发觉自己可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而执着。

    熟读各种历史人物典故,也颇得驾驭之道的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可能因为国朝的颓势危亡,而种种壮烈就义,或是取义成仁的情形,但是事到临头,却在自己身上变成另一番模样。

    作为最直接的威胁和示范,仅仅是被带到伤兵营去,看了那位名为白贪狼的战地医官,亲自操刀的尸体解剖之后,吐得面无人色的他,就已经在心底暗自对势比人强的现实,各种屈服和退缩了。

    作为自小养尊处优,哪怕在国朝最困难的时节,也没有受过什么苦楚和短缺的他,可不想在活的时候固然是生不如死的干受罪,死后还要被人摆布成成这幅凄惨可怖的模样。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的一点都没有意义”

    于是他只能这样半是宽慰半是自欺的告诉自己。至少不能籍籍无名的死在这个地方,连一点儿影响和波澜,都没能留在这个世上。

    既然有幸生在了当代权臣的亲族,他很小就给告知和有所觉悟,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做大事,注定要留名千古,至少是名载史册的人物。

    因此,决不能意外这一时的挫折与困境,而丢了宝贵的性命。只消能够度过这个艰险无比的坎儿,将来依旧是大有可为的。

    哪怕时,可能为此背上某种嫌疑,或是在那位堂兄名正言顺猜疑手段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失去权势和信任。毕竟,他还是张氏一族已经为数不多的近支和重要成员,总是不缺乏重新起复的机会和由头。

    因此,他可以很自然的做出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来,又很知趣的摆出各种配合的姿态来来讨好对方,然后把自己真正的底线和最后的凭据,九真一假的藏在那些看起来知无不言的内容之中。

    至少他目前所出卖的那些东西,大都是不容易牵连涉及到他本身的根本利害,或是通过别人的渠道,也都能够有所获得的内容。这样就算事后脱身出来,被人指认有通敌交易之嫌,作为张氏近族的他,也不是没有自辩和撇清的机会。

    躺在厚厚稻草和兽皮铺成的床榻上,他几乎是因为思来想去各种利害得失,而沉浮在跳蚤叮咬的瘙痒难耐和迷迷糊糊的睡意之间,好容易在天色发白前才合眼起来,却又很快被巨大的嘈杂声给惊醒过来。

    然后随即被有些强硬的带了出去,骤然离开相对温暖草塌,迎面而来的霜风雪冷,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然看着左右森冷的表情,以及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完的前路,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猜测。

    难道到了某个该上路的最后时刻了么,一想到可能在被万众瞩目下,斩杀祭旗的结果,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作祟,他两股战战起来,顿时被一股温暖而湿润的臭气,所笼罩了。

    “我有重要情形要禀告。。”

    他几乎是挣扎的大吼起来。

    事实上,出了正在押送他而不免变得满脸嫌恶的士兵外,并没有其他人会去考虑到这位的想法和动机。大家都在满路这其他事情。

    “烧掉,全部烧掉。。”

    我断然下令道,看着士兵们,在各处仓窖之间,迅速堆积起柴薪,又淋上预制的火油,最后岸上一个个引发的机关。

    “一个都不要留下,一处都不要漏过来。。”

    虽然看起来有点可惜,要知道这偌大的仓窖群,我们目前可是只打开和捡括了大半,而只搬走了其中最迫切需要的部分而已,剩下的物资依旧占据了相当大的数量。

    但是如果让这些没法带走的物资,完好的回到敌军手中,那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力量消长对比了。起码在这里烧掉还能多少少发挥一下阻敌的效果,起码对于仓城里的储备,那些敌军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

    既然有所决心要撤军,那不意味着就可以在对峙的敌人面前,这么一走了之了,同样需要足够多的策划和准备来,为我们争取时间和转机。

    在这些仓窖建筑里设下放火的机关,在需要的时候延时起火,只是其中的一个步骤而已。

    而在仓城的另一端,已经是喊杀声震天响了,在全面发炮和各种其他火器的掩护下,一波又一波的将士冲过城墙的遮蔽,而杀入敌军的防阵之中,

    这次进攻序列,主要由种师中和折可适的客营兵马,以及几只刚刚补满的辅军大队担纲,他们需要在强攻中打痛敌人,让对方对于我军持久战斗的决心和意志有所误判,然后为全盘的大局有所掩护和争取时机。

    我本来是打算稍微牺牲一下,几个老字号的主战营之一,让他们抽签来决定具体对象,但是却没想到最后,这两位客营的将领连决主动请命,担下了这个任务。

    他们主动请命的理由也很简单,一直蒙受军中的恩泽和关照,大的都是顺风战,却鲜有突出的战绩和表现,实在有些无颜以对刘延庆当初的嘱托。

    为了体现的更真实一些,我不但答应让他们借用了部分第一营的旗号,还额外将若干炮组和掷弹兵队、转轮快枪队,都配属给他们。又用教导队和标兵团作为后援和接应,我的将旗也会随着亲直团一起,留在他们的后方督阵。

    而余下的兵力则全面投入到,用收集的木料和拆除而来的建材,热火朝天的营造攻城器械的工作中去。当然了如果能到足够近处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摆在外围的所谓器械,只是个中看不中用得样子货,主要是为了内里掩护大规模扎制雪橇车辆的工作。

    虽然北面城郊的胡马儿活动行迹,已经在风雪中越来越少见了,但是离开了城防的屏护之后,同样也意味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风险和意外。更何况还可能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因此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多准备的充足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抱着这种心情,我忙碌着奔走视察在各处,然后得到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意外消息。

    “什么,前沿的攻击部队,已经打破了城上的防线?.”

    “现在已经突入到了圆壁城里去了!”

    我目瞪口呆的消化着这个消息,拼命理清着思绪。

    圆壁城位于皇城大内的最北端,与前朝部分的大宫城,间隔着一座狭长的曜仪城,而在西面与含嘉仓城邻接。而在历史上圆壁城和曜仪城一起又被称为后宫城,因为在大唐最鼎盛的年代,这里就是大内后宫嫔妃的居住地。

    含嘉城与圆壁城之间的城墙下甬道,西面出口叫做仓中门,而东面出口叫的圆壁门,客营为首的先头部队,就是在这里打进去了。

    只是这个“好消息”来的也太不合时宜了,在南郭城的敌军大部,随时可能重整回师,包抄围攻我们后路的情况下,前线佯攻的部队,却告诉我已经打到了大内中去了,这是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要知道,之前我听闻中路军的噩耗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洛水之上的几座桥梁下手,以减缓敌军的集结和归还之势。

    只是敌军吸取了某种教训而防守的格外严密,桥梁两头都用军营给环护起来,我派出的突击队,除了给敌营造成一些伤亡和物资损失外,就在没有更多进展了。

    因此,这个轻易得手的突破,却让我陷入了某种进退两难的纠结之中。究竟是趁胜追击扩大意外得来的优势,还是见好就收维持原来的计划按部就班。

    这两个选择可以说都各有优劣,前者容易分散我的兵力而拉长需要维持的战线,令撤退计划凭生更多的波折和变数,但后者,则很容易让敌军察觉到什么端倪的,而提前增加意外变数。毕竟,轻易放弃到手的优势和上风,只会让敌人觉得事出反常的。

第461章 归亡4

    接下来的形势的发展,很快就再次超出了我的预想,随着不断深入的烟火和喊杀声,前线的部队已经有些欲罢不能了。或者说圆壁城里的北朝守军,除了城墙上的基本防线比较顽强之外,远比我们预期的少。

    虽然从大内和曜仪城里,很快就赶来了新的援军,他们一部分从南圆壁门里冲出来,另一部分是从城墙里的暗门里和甬道里杀出,

    而两厢内外开花将高歌猛进的客营打了个措手不及,城上城下的部队差点被打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连身先士卒的折可适都被曜仪城抛射的碎石所伤,而不得不将城头的指挥权,移交给种师中继续坚持战斗,

    但是所谓的战机稍闪即逝,种师中的最后坚持,让跟进的标兵团也上城来了,作为军中全火器化的第一样板部队,他们几乎是在狭促难以展开的环境下,迎面抵近那些敌人,用两轮散列排射和一波冲击,就将从沦陷大半仓中门上城段的敌兵大部,给强行推下城去。

    一时间噼里啪啦坠死之敌的尸体铺满了城墙下的地面,

    随着标兵团的炮组被抗架上城头,开始轰击南圆壁门的出口,沿着城墙反退回去的掷弹兵,也用携带的少数火油弹和爆弹,暂时破坏了藏兵的甬道和暗洞,整个战局的主动权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预期中。

    当站在南圆壁门上的士兵,将几十个推上城头的大油桶给点着顺阶滚落下去,一边奔滚着一边泼洒着纵火的油料,将沿途的建筑和设施烧成一片火海。

    盘踞在曜仪城那些敌军,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还被困在火焰中挣扎的同袍,忙不迭的退缩回第二道邻接大内的城墙上去,在炙烤的焦臭味中,继续与我们保持某种隔空相望的对峙。。

    当听到,替换下客营的先头部队,在第二营主官张立铮的带领下,已经顺势夺下了圆壁城,位于外城墙上龙光门的消息,我断然下令部分调整和修正现行的预案。

    放弃留在含嘉城外坊区的大部分布置,将这些外围戒哨的部队逐步转移过去。这样虽然攻防态势转变了,我的军队依旧控制着两道较短的外城墙和一个较大城门。

    而且防守的受面也减小了,除了需要堵住城门之外,基本上只要沿着城墙进行反复争夺。在城墙折角之类的一些重要节点,用一个团的兵力就能起到基本防御的效果。

    此外,还有另一个发现,我们还可以继续利用经过圆壁城,而通往含嘉仓城的所谓漕城渠支线,虽然平时都是拿来运货的,但因为水面都被冻结成厚重的冰层,因此相对在松软雪地上的跋涉,这里只要破除了栏栅和水下的立桩,可以说是一条便利的出城坦途。

    要是没有冻结之前,或许还要大费周章一番,但是现在渠面冻结后,我们就省事多了,只要把站在坚固的冰面上将铁栏锯开一截,再将突出冰面的立桩给锯掉,然后用填土和浇上水将凹凸不平处稍做修整,就可以满足基本的需要了。

    前提是得将雪橇的底板稍加改造,变成可以在冰面滑行的冰撬。

    这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对面敌军,要求交涉的请求,显然之前放回去的伏笔,终于开始发挥用处了。这位陵侯张德坤的价值和影响力,又给我高看了两分。

    不久之后,我耐心听着姚平仲的呈达,做出一副思量斟酌的模样来。

    “希望能够放人过来收敛尸体和救治伤员?。。”

    “可以,只是要限定人数和时间,并不得着甲。。”

    “我方可保证绝不多加伤害。。”

    “但她们必须那出些代价和诚意来。。”

    “回头再问问他们,”

    我捋了捋下巴长起来的胡须。

    “愿意磋商交换俘虏事宜否。。”

    “千万不要告诉我,他们手中一个俘虏都没有留。。”

    “那我也不介意在城头上大开杀戒,祭旗告慰。。”

    在我军的监管下,尚有五六千名北军的俘虏,都是在进入洛都前后的一连串战斗中积累下来的,在严酷的冬季气候下,他们只能穿着相对单薄的衣裳,吃着勉强果腹的食物,干最艰苦的劳役,因此已经在各种伤病和意外中死掉不少。

    剩下的部分,我原本打算是全部给剁掉,可以用力持握兵器的大拇指后,就逐批逐批的放回去自生自灭,毕竟我也不是那种毫无节制的滥杀之辈。

    不过,显然现在又有了更好的选择,可以废物利用一下也好。

    当然了,这种交涉的态度,同样也是一种冠冕堂皇的麻痹手段,和给对方就此长期拉锯下去的假意暗示。毕竟,交换俘虏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涉及到人数的清算和具体身份的甄别,以及防止滥竽充数、奸细渗透等内容。

    这一次对方回应的速度,就更快的多了,似乎是之前被打得有些痛了。

    “不才关胜,见过罗将主。。”

    被解除了武装的来人,有些不卑不坑的站在我面前道。

    “添为禁营兵马都知,奉留守之命,前来交涉换俘之事。。”

    “我方计有俘获一万一千六百人。。”

    “其中可以行走者,尚有八千余人。。”

    “不知将主,愿意大致置换多少,须得按照身份对等否。。”

    “这些人我都要。。”

    我看着他,开门见山的到

    “只是没有那么多对等的俘获。。”

    “将主这是.”

    待看到对方脸色变了变,我才继续道

    “不过,我可以用手中物资来换。。”

    我吩咐人人把他带下去回话之后,我突然对着安排在帷帐后面旁听的张德坤道

    “这次你那位留守大人,倒是干脆的紧啊。。”

    “因为,我使人回去暗通左右告知。。”

    他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幕后幽然响起。

    “若得换俘成行。。他必可恩结内外,而收得一大批善战之士的衷心啊”

    “因此,无论是否有心换俘。。”

    “他多半都会做出,乐见促成此事的姿态来。。”

    我嘿然不语,你就对自己的盘算,这么有信心么。

    ........

    不久之后的皇城大内,陶光园内的临时中军。

    “混账.”

    一只拳头几乎是重重的锤在桌面上,却是有些气急败坏色的灵宝公。

    “这些南蛮子.把孤当做了什么”

    “居然想用本属国朝的资粮,来换取俘获。。”

    “那这个换俘之议。。当如何处分”

    一名亲信恭声请示道

    “严斥驳还么。。”

    “换,为什么不换。。”

    灵宝公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断然道。

    “第一批人就用来取信对方好了。。”

    “第二批,第三批再想法子做些手脚,掺人进去。。”

    “破敌大计来日方长,就看与此。。”

    “我们只消拖延时日就好了。。”

    一名深紫服色的臣下,小心的进言道。

    “待到城南的兵马回师,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何苦频生枝节呢。。”

    “我们这也是用来拖延时间啊。。”

    另一名亲信,赶忙辩解道

    “欺敌一方的手段而已。。”

    “如今大内兵马有限,自守有余而夺还不足。。”

    灵宝公缓缓开口道

    “还再度失了圆壁城的屏护。。”

    “我需要一个由头和契机来鼓舞军心。。”

    “大内皇城事关国朝最后存续,却是不容再有失了。。”

    这时,他却不免想到在城南坐拥重兵,而以战地忧急推脱来援的张叔夜,就觉得心中堵得慌。连带那些后续盘算和计划,都不免染上一层阴影。

    唯今的国朝之势,依旧还是靠兵强马壮来论成败的,虽然之前暂时解决了一个,比较碍眼的杨可世,但因为北郭本已稳定战局的急剧糜烂,也给他蒙上了某种识人不明,临阵处置不当的阴霭,

    更别说是挟救亡破敌之大功而来的张叔夜,就算是之前他是无可置疑的忠良之臣,但是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也不由令人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毕竟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在经历了荣耀与胜利的声望顶峰之后,

    而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又生出更进一步的想法。要知道张氏的先祖,也是被身边追随的将伍们,给一步步簇拥着推上了权臣摄断之路的。

    因此,他也需要有足够的底气和屏障,来对应下一步的变局和态势,这一批换俘回来的将士,无疑是雪中送炭的存在,他完全有信心,以自己打额身份地位,只要稍假恩义,就可以获得一批赴死之士。

    哪怕最后事有不成,也可以籍此恩结收拢,大内现有这些军马的人心,让她们在关键时刻,不至于动摇或是站在对立的一边上。

    如此种种利害得失下来,就算对阵之敌提出此议大有蹊跷,或许别有动机和暗藏居心,他也只能接招拆招了,一一应对下来了。

第462章 归亡5

    当第一批交换的俘虏,衣衫褴褛的出现在曜仪城的两端城下时,他们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城头上的旗帜而面面相觊,紧接着迎面靠近的人群,就越走越快起来。

    相互交错而过的那一刻,哗然奔散开来。然后在呆滞麻木到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变中,嚎啕大哭着被迎进了圆壁城的南门中。

    在城墙的后面,等待分发的干燥毯子和煮好热腾腾的肉粥,已经在一列列整齐的营帐里等候着他们。

    虽然他们很快打散被分流成十数队,但在各种熟悉的口音招呼下,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而令人安心。短暂的进食和取暖之后,就是逐一给他们检查身体和做个人卫生的清理,然后不经意的询问一些,被俘前的情形和后来的遭遇。

    当然,这也会是一个仔细甄别身份的过程,毕竟南方人和北人由于日常生活习惯所造成的,在日常认知和身体细节上的具体差异,还是可以作为某种对照的参数,却是不太容易做的假。

    “共计有一千一百二十七员.”

    值事虞侯姚仲平站在我身边低语道。

    “其中半数以上,可以拿的动兵器。。”

    虽然很多人都是面黄肌瘦,还有冻伤的情况,但身体部位都大致完好,手脚齐全,初步判断只要稍加修养和进食就能恢复。

    因为这是第一次交换,出于某种后续信用的考虑,所以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没有什么折扣和水分,或许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只是根据姚仲平的汇报,其中大都是,在围城时遭到反击而猝不及防,被俘的中路军将士,东线将士只占了很少一部分,大概只有一百多人。

    其中军号和资序也很散乱,几乎涉及到十几只部队,既没有高级军官,就连中下层武官都很少,普遍军阶都不高,

    想来也是被北朝当作奇货可居,给额外扣留在手中,另作筹码才是。

    因此,我所要注意防范的,只是可能个体性或是小群体的变节行为。只是从另方面说,作为士兵个体的变节,对于大局上根本是于事无补,更何况他们是在回到了己方阵营之后,相应的威胁和遥控手段的成本,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这对我的某种私心来说,也是一种好事,相对思想单纯而要求有限的士兵,可比立场和背景复杂,往往还有个人诉求的军官们,更容易洗脑和吸收之。

    这是我长久以来,吞并诸多友军部队之后,而得出的经验之谈,至于人才储备的问题,我自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军队内部培养体系,虽然周期有些长也有点费事,但已经足以将他们改造和塑形成为我所需要的方面力量。

    而类似的一幕,也发生在大内北端陶光园的廷阶下,灵宝公几乎是满脸矜持的得色,在接受这些劫后余生之人的欢呼。

    虽然许多人手里还拿着饼子、窝团等吃食,一边叫喊着,一边还不忘吞咽上两口。总而言之,看起来还是那么充满着某种真挚和热诚。

    本来以他的身份,断然用不到如此肤浅的市恩手段的,只是耐不住势比人强啊。他微微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散去各自安置。

    “最少是明日,明日开始。。”

    转身过来他对着身边下令道

    “我要看到他们武装编列齐整,站在我的面前。。”

    “君上,这只怕有些勉强啊。。”

    一名近臣勉为其难的道

    “配齐甲械倒还好说,只是要重新编列起来。。”

    “我的要求不高,”

    灵宝公转头过来看得他一阵喘喘不安

    “只消他们看起来编列齐整,似那么回事就行。。”

    “明白么。。”

    “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这位近臣赶忙应声道。

    “不是尽力,我要你全力以赴。。”

    “是。。”

    “俘获军将的名录,”

    随即灵宝公又转向另一侧开声道

    “以及下一批置换的数目,都准备好了没。。”

    “正在加紧清点和调集当中。。”

    另一名官员急忙应道。

    “马上就有结果。。”

    他的前任,就是因为懈怠和办事不力的理由而失踪,才给了本处下僚的他递补的机会,因此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暂且不急。。”

    这一次灵宝公却变得很好说话了

    “依例徐缓从容行事好了。。”

    而对于灵宝公来说,除了这一批现成的之外,事实上,他的掌控下已经没有那么多俘虏。

    因为当初大内发起全面反击的时候,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和仇怨的北军将士们,各种大砍滥杀的,几乎没有什么留手的余地。

    因而在大内方面最终接受下来的俘获,其实相对于杀敌和斩首的数量,实在不成比例,能够凑出这批来,委实不容易的。

    故此,之前通过交涉,呈报给对方那些数字,很大部分都是粗粗估摸出来的,其中的大头部分都是在城南,包抄围歼了中路军的张叔夜监管下,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容易调遣过来。

    反正,这只是拖延时间加造势的需要而已,他如是宽慰着自己,只要张叔夜的大军一到,他就可以加倍的将这些代价,对面那些南蛮子身上讨还回来,

    到时候,他希望能把这些抓住的家伙给扒光了,放在冰雪之中游街,好让这些不分寒暑的蛮子们体会一番,北地冬天的热情与残酷。

    在洛都城的另一处,

    满脸疲惫之色而浑身沾满尘泥与雪粉的张叔夜,也踏上了洛水以北的堤岸上,

    为了能够及时赶回来,对于这些经历大战和清剿索敌之后,还没有多少闲暇好好休息的将士,他可谓是不惜余力的驱使和鞭策,除了已经在掌握

    他已经秘密修复了之前被焚毁的中天津桥,并且用堆叠在桥头的废墟和设置的营盘,用作欺骗敌军可能散布在北城的眼线。

    因此他亲率负责包抄后路的先头部队,得以远比他对大内声称的预期,更早一步回到了北郭。

    只是得到的消息,却并不好,那只突然出现,有盘踞在城北的敌军,居然都打到圆壁城里去了,这对于他的包抄合拢的计划,又频添了许多变数和意外。

    要知道,圆壁城里可是有宽大的城门,可以直接通往城外的,如果他的部队不能及时迂回包抄到位的话,光是这座城门的存在,就足以让发现行事不对的敌军,乘机跑掉相当的部分。

    很可能围歼敌人的通盘大计,也变成一场不甚完美的强攻和击溃战。

    对于这只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南朝新军,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掉以轻心的,要知道,这支人马之前可是颇为难缠的,一路追在他的河北援军后面,像是孤狼一般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反倒因为轻敌和懈怠吃了许多亏,被打掉了好些断后的部队。

    因此,他完全不介意以最坏的打算和最谨慎的态度来对应。这时候,他再次遭遇了派往大内的信使。

    “换俘?。。”

    张叔夜对于这个消息楞了一下。

    “为什么要换俘。。”

    “据说是大元帅府的均令。。”

    回报的传信官道

    “以振奋军心。。”

    “岂有此理,”

    多年军伍的经验,让他本能的察觉到其中不对劲之处

    “敌军怎么会突然如此好相与了。。”

    “早不来,晚不来,突然就想起要换俘了。。”

    “只怕有所图谋,且所谋不小啊。。”

    “难道大元帅府之内,”

    他骑在马上奔走不停,却忍不住抱怨道,

    “就没有人可以劝谏和进言,须防有诈么。。”

    “这些敌军虽然只是一隅,却是狡诈多变,不可轻信的。。”

    然后他从左右尴尬或是灿然的表情,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了,居然在公然质疑大元帅府的决定。

    不过这也是难怪,自从那位专掌大元帅府之后,那些富有经验的老臣宿将,都被他找借口打发出去,其中剩下的不是唯命是从的亲信,就是唯唯诺诺的明哲保身之徒。

    因此,那位在大元帅府里更是没有擎制,而很是出了些纰漏,若是继续坚持己见的话,如今还真没有人可以劝阻的里奥。

    再加上大摄反攻之日,将绝大多数尚有余力的悍战之士,都带出了皇城。这些人马除了布防东线外,其余又随着张叔夜鏖战城南。

    因此留守大内的都是些残损较大的二线部队,以及少量的禁营,用作扼守或许有余了,但想要强攻硬战,就有些后劲不足了。

    因此,那位做出如是的选择,也并不算意外了。

    想到如此种种,张叔夜当机立断道

    “快,兵势如火,随我转向北郭。。”

    “所有部伍抛开辎重和累赘留给后队收拾。。”

    “须得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北郭的城墙下。。”

    “不去大内了?。。”

    身侧的一名统制官迟疑了下。

    “不去,先把距离大内最近的徽安门夺回来再说。。”

    张树叶斩钉截铁的应道。

    “待到第三波人马渡过来后,再让他们去大内。。”

    他们在清理出来的街道上飞速奔驰着,冲过一座又一座坊区的废墟和残垣,这一次,却是在没有任何人,可以组织和妨碍他们了。

    因此,仅仅是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眼见远出的城墙轮廓,已经杳然在望了,张叔夜开始下令放缓步调就近整队,收拢拉长走散的部伍,突然就听到身后的将士哗然大叫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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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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