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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2章 归亡15

    虽然平原同样是利于骑兵驰骋纵横的舞台,但是对于已经相对布置完成,最基本前后掩护列阵的铳兵、战兵、车马、火炮和骑兵的连环战阵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前面、后方和侧翼的差别了。

    正所谓,以营为基本单位的大方阵内套小方阵,小方阵内又套藏着众多横队与纵列、斜线;方阵之间的间隙,则构成了战队和骑兵出击和撤退的调动通道;而集群分布四角的车载火炮,则可以提供视距之内的点面支援和压制。

    因此,在严格意义上说,只要事先准备充分,任何一个应敌的接触面,都可以变成严阵以待的正面战场。

    而真正的薄弱环节,反而是那些被包围在大阵内部,的各色辅助部队、炮队和辎重车马之属。不过,想要威胁到他们,就只能全力从严阵以待的外部,打开并巩固一个突破口的先,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多少投机取巧的地方。

    而且相比之前交手过的那些北军劲旅,这些胡马儿虽然看起来数量更众,战斗意志和攻击性十足,但在持续战斗的耐力和久战溺战的士气消长上,都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更不用说在他们在组织和次序上的乱糟糟“优势”,根本无法在任何一个个受面上,充分发挥出人数的压倒性优势来。

    所谓进则一呼全上,退则争先恐后的游牧作风和缺点,在此再次暴露无遗。比较具有亮点的,无疑是夹杂在其中的若干藩军,

    除此之外,

    其余的敌人们,像是一*跌宕起伏的海潮涌浪,无论是杂乱无章还是汹涌喧嚣,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粉碎在坚实有序的火器刀枪的堤墙之前。

    那些层叠仆倒的人马,甚至死活挣扎着在列阵前,被堆成了一个半身高的斜坡,不断有人踩着尸骸冲上来,又突然的滚落下去,变成这一道道不规则的斜坡,继续向外延伸的一部分。

    随着驱使着部众屡屡攻打冲击无果,反倒令对方步步为营的徐然逼近之后。这些留在城外的塞外藩家,各种的耐心和意志,也在强敌步步紧逼而无形堆聚起来的压力前,达到了某种极限和临界点。

    那些尚未参战的大小头目们,与各自藩家的首领们,几乎是面面相觊的一遍遍交换着眼神和心思。

    毕竟,相比之前为了徐州之内的财货物资,而不惜余力的投入到夺城攻战。现如今却是在这里拿自家的本钱,去和有所准备的强敌硬拼,这完全是两码事。

    并不是所有有藩家,都可以接受那种,别人吃肉自己啃骨头时式的,高尚情操和伟大觉悟,更别说凭白牺牲自己本藩的人马,去掩护和救助别藩部队的理由和动机。

    要知道在入关之前,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团和气的存在,好些相邻的塞外诸侯,历代因为草场、水源、过界的牛羊之类的缘故,没少发生过矛盾和冲突,也留下不少世代纠缠的恩怨。

    眼下只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和足够大的利益诱惑,才勉强合力走到一起的,又怎么能指望他们能够火中取栗,为别人的好处和收益去做嫁衣呢。。

    况且,要是本家的力量在这里折损的太厉害,那日后藩内的日子也别想过了,留在塞外的那些老弱妇孺,也只能任人鱼肉了。此乃是人之常情尔。

    事实上,其中早有数家势力较弱的,已经萌生退意了。

    只是势力最强的宏氏藩,还在极力约束着他们,威逼利诱式的许下各种承诺和条件,继续某种努力让他们再多坚持一下,以获得来自城中的某种转机。

    满野漫地的鏖战之中,新设立数日的散兵巨野团,也在苦苦厮杀支撑的

    “铁牛,都看你的了。。”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宋公明,手持一面手牌低声鼓舞道。

    “是啃薯还是吃粥,或是喝酒吃肉。。”

    “公明哥哥,我自省得。。”

    站在排头,双持一把折铁大砍刀的李逵瓮声点头,

    “不就是辅军和正营的资序么。。”

    “既然哥哥有心,俺自然会去搏他娘一把的”

    他一边如是应声着,一边的猛然挥动斩下,一骑错身而过颓然倒地,鲜血林立的马头几乎迎面而断开。

    霎那间满腔子的热血连带着器脏,哗啦一声喷涌而出,顿然将他变做个血人。

    他意味犹尽的舔了舔嘴边温热咸腥的味道,露出某种满意的笑容,顿然将周围那些胡马儿,吓的猛然后退了几步。

    “还有谁。。”

    他怒吼着上前几步,恶狠狠的瞪着这些下马步战的胡马子。令他们又再度退让了几步,还有人嗷嗷的叫起来,不管不顾的转头就跑,连原地的坐骑都忘却了。

    然后,只见李逵突然再次抡刀如风的,像是旋过整页巨大的铁扇一般,不但拨打开了数只飞袭的箭矢,顿时又将两名掩摸到侧近的胡马子,给拦腰绞断,几若是肝胆披沥的四段过落在地上。

    而身后步卒们在宋公明的催促下,也顿然士气大振的叫唤着紧跟上来,各自擎举刀枪猛然戳砍着,将这些已然有所胆寒的胡马儿,连人带马扫荡一空,还夺得的数匹鞍具齐全的坐骑。

    巨野团里的这些散兵,大多数是随这两位受过巨野城的老班底,不过,参加这种大战阵的经验显然还是零,因此,在最初面敌时,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的不得其法,而出现了好些伤亡,

    还是亏得身后的火器支持和友军的数度接替,这才稳住阵脚慢慢找到感觉,打出些老练娴熟的配合来。不过,因为是成军未久的缘故,他们的士气和心理素质还不够稳定。因此,亏得有李逵这般身先士卒,奋勇争杀在前的骁将做示范,这才能保证比较持久和昂扬的斗志和劲头。

    ”不要太突出在外了。。“

    宋公明又在后方急切的喊道

    “铁牛赶紧快退回来。。”

    “小心后方被截断。。”

    “我们须得守住三面的阵脚.”

    “才不至被胡马冲阵所撞散啊。。”

    大阵之中的车台上,也有人在指点着她们这小小的一隅。

    “这便是古八卦阵的简化变体,”

    权作临时军地赞画的朱武,也在轻声为我介绍到

    “守为四象,攻则四维。。”

    “以长短兵为交替前后,甲兵与轻卒错列内外。。”

    “就算是仓草之卒,亦有一战之力。。”

    嗯,我虽然不动声色,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参赞军务,他在传统冷兵器战法和军阵上的造诣,倒让人有些惊喜。

    也不枉我拿若干满员齐装的散兵团,给他作为实验对象,又提供了从古至今的马其顿式长枪阵、罗马重步兵式投枪剑盾阵,西班牙大方阵到瑞士小方阵之类,若干种外邦战阵的蓝图和原理,给他作为参考,让他们总结优缺点,临阵操习出一种,方便配合主战火器部队的合适战阵来。

    唯一的要求,就是操行简便,方便上手以短时之内,就能令这些传统冷兵部队,形成战力为优先之要。等协调性和秩序感初步形成之后,就可以再操练更加复杂一些的部分火器混合战阵,乃至更加复杂的全火器-骑兵-炮-车合成战阵

    如此看来,已经是初见成效了,作为大战阵之间的填充力量,就算是散兵团那样的冷兵器部队,在有大队人马的投射支持下,依旧可以士气和信心充足的,在外围与那胡马游骑缠斗厮杀往来,战得有声有色。

    “军帅请看。。”

    朱武突然对我提醒道,在他所指的方位,我用咫尺镜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才看出些卯端来。

    东南角那里一直有一部人马,留有余力的在外围游曳着,似乎寻找着某种破绽和间隙。他们没有像大多数胡马儿一般的配备弓箭,却是比较少见的在战马身上,批上防箭的毡毯和皮革的简装甲骑。

    因此,他们的坐骑,也比寻常的胡马儿更加高大健硕一些,骑兵的手中还握着蒙皮的圆盾,身穿铁条缀成的圈甲,头盔上抱着毛茸茸的皮毛,看起来就格外的与众不同。

    如此配备,显然是出自某家藩军的精锐,就在我观察之间,这只缩水版的甲骑突然加速东起来,如水银泻地一般的骤然突入到外围的列阵之中,顿时颇为强横的冲撞一片人仰马翻之后,有仗着防护杀穿了数重小战团的掩护,在转射过来的弹丸射击下,飞速的扬尘而去退入那些胡马儿裹卷的烟尘之中。

    其中行云流水一般的娴熟和精密,而在足够速度和灵活的机动变向下,用火铳追加的排射,几乎没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实质影响,就被斜斜的甩在了身后,而得以从容退出射程。

    看到这里我再次叹了口气,就算是再操练娴熟,军中标准配备最多的一式燧发枪,从反应到击发的响应速度,还是存在一个最终的临界点。显然是对方抓住了这个频次和间歇,才艺高人胆的作此纵横驰骋,突进逐杀之举。

    “传我令”

    我当机立断喊道。

    “以亲直团第一掷弹兵队,标兵团的第三快枪队”

    “即刻奔赴东南角。。第四营与第六营间待机。。”

    相比想在已经利用到某个临界点,需要靠密集和数量来拓展杀伤的燧发枪,相对射击间次和响应速度更快的火帽枪,还只是小批量的实验性配备,也就在我的亲直团和教导队,标兵团里有相应编制,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在临时加强给独立承认作战任务的其他部队。

    “郭药师的炮团何在。。”

    “各炮组还有多少余力,尽数调过来听候差遣。。”

    “辅军第五大队替换下来。。以散兵第七、十一、三十三团暂充其处。。”

    我这是在打一个赌,赌那只藩军甲骑的战场视野,远不如我这么开阔和便利,他们只能在游曳的胡马儿乱阵之中,见缝插针式的寻找战机,因此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这个变阵示弱的诱惑。

    当然了,如果对方的大局观和战场嗅觉,依旧相对敏锐而始终不上当的话,我也只能和对方耗下去,起码在大队列阵的掩护和轮换下,我们军在战地坚持的时间,可比对方有优势的多。

    而对方具是披甲负重的骑兵,在高强度游走奔驰之下,肯定不会彼那些胡马儿坚持的更久些。

    几次小规模冲击的试探和接触之后,我的判断似乎再次应验了,这些藩军甲骑在出现明显的疲态之前,像是耗尽了耐心和余力,猛然汇成一股滚滚铁流,霎那间将数只散兵团构成的结合部,冲的四散开来。

    然后,一鼓作气乘势突破的甲骑们,就迎面撞上了藏在队列之后的掷弹兵和快枪队,以及侧翼掩护的数组炮车,这一刻喷卷起来的烟尘,遮蔽了我观望的视野。

    最后,我只看到了仅有少量的藩军甲骑,在一阵又一阵的快枪和发炮的响声,不停炸起的火团、烟尘之中,狼狈不堪的狂奔飞退而出。

    然后又被赶到附近的猎骑营,给半道杀出拦腰截断,人马嘶鸣的狠狠撕咬下一大块后,只能星作了鸟兽散。

    这个结果,让那些正在附近追逐厮杀的胡马儿,几乎是哗然大啸着,出现了某种延迟、停滞和混乱的行迹,显然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这一幕,让我有些惊讶,亦是有些熟悉的感觉,不由心中一动,断然下令道

    “教导队,标兵团,车团全数上马,做好出击的的准备。。”

    “第一、第二营提前变阵,从后队开始转为反击姿态。。”

    “炮组,向东南面集中.”

    “外围的各支散兵团进入自由寻机模式。。”

    “尚未接战中的辅军大队,原地收缩重整。。补充器械”

    “敌军的重点方向已经出现了,准备集中突破。。”

第473章 归亡16

    事实上,战斗早已经出现了结束的征兆和卯端,只是因为某种因素,令这些塞外藩军,格外多坚持了一阵而已。

    因而,当这一票相对精锐的藩军甲骑,被诱伏进杀伤范围,而付出上千伤亡的代价彻底击溃后,外围的那些胡马儿和其余藩军所部,似乎就逐渐失去了某种继续战斗的信心和意志。

    甚至不用各自的招呼和号令,他们开始成群结队的脱离战场的接触,甚至不惜在仓促中将背后留给我军,丢下一路被排射击倒的尸体后,终于摆脱了铳击的射程和威胁,却又不防被远远发炮而至的铁球,所击杀数人而惊扰不堪的再度四散退避开来。

    最终他们还是在更远的距离之外,又重新汇聚在一起,陆陆续续绝尘飞扬的,退往背向城市的远方。这时候,缴获自那只藩军甲骑的牛尾战旗,才给送到我的面前以备观览。

    当然了,我军也没有更多的追击,一方面是对方乃是轻骑居多,全力逃亡之下,追之未必可及;另一方面,毕竟我们的目标还是这座徐州城,需要足够的机动力来保持外围的警戒和牵制。然后尽量以瓮中之鳖之势的,全歼那些尚被变相困在城中的胡马儿和藩军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乏味的多了,我们只要沿着几个被突破的缺口,将那些努力冲出来的胡马儿和藩军,一股股的击溃,或是重新驱赶回去。

    相比起之前,尚可称为有所棘手的野战游斗,在城塞之中逐地逐段的进行巷战和肃清,无疑就是我们这些铳兵战团,比较拿手和擅长的日常事项了。

    而在这些相对局促而复杂的地形中,对方无论是擅长马背驰走的机动性,或是惯用的射猎技艺,都受到了严重的限制而落了下风。

    再加上外援既绝,城内又因为争先抢掠,而四散各自为战,一切内外交困之下,根本没有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妨碍,就重新夺回了城中各处的要点,剩下的就是慢慢的肃清了。

    只是,风卷旗为首的营官们,多少还有点美中不足的遗憾,主要是对于城外的击溃战,最终未尽全功而打成的一场较小伤亡交换比的驱逐战。

    在激战中的各色胡马儿和藩军,包括斩首和俘虏,被留下了至少有上万人,光是相对完好的坐骑就缴获了一千多匹,虽然因为长期的战斗,有些赢弱和脱力,但是好好养上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继续驱使和利用的。

    而我方的前后死伤数字,也达到了四千余人,大半是是那些用来填充各大战阵间隙的,各支散兵团和友军部队被击溃打散所造成连带伤亡;

    而作为连环战阵的主要构成部分,各辅军大队和主战营,因为能够比较严格的遵守操条,在敌军的冲击和缠战下,哪怕被打乱冲散大半,余下的部分依旧能够保持了基本阵线的稳定和严瑾,又有后队的足够人力替换,因此,反而在伤亡数字上不是那么难看,而且大多数是伤员,阵亡的数目只有区区数百而已。

    当然了,按照无论是新来的临时赞画朱武,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都虞侯赵隆,各自有些类似的说法是。

    倘若我们这只大军,出现再妈么稍稍推迟一下,或者参战的再晚点,估计城外的敌军大都,沿着破口冲进城中,虽然这样下来城中的损失更大,需要付出的攻打代价也更多,但我们事后的战果和斩获,也会更加丰富的多,甚至是把他们围堵在城中,打出一个漂亮歼灭战,就算把大多数胡马儿都留下来给这座城池陪葬,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世事哪又那么十全十美的尽如人意呢。更何况,蓄势待发的大军一动起来,就如陡坡上飞驰而下的战车,再没有那么容易收勒的住了。因而,对此我只有笑而不语轻轻揭过。

    至少受此重挫之后,短期之内那些胡马儿和外藩联军,是没有多少胆量和余力再卷土重来了。现在毕竟依旧是严酷的冬天,这一战损失掉的辎重和锐气,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恢复和补充的。

    就连用来放马的野草,都还被掩盖在厚厚的雪层之下,根本没有地方寻觅呢。因此,在通常情况下,它们只能在消耗和占用数人份的人吃口粮配额,或是在掉膘光后不堪驱驰,而被杀掉减少损耗之中,做二选一而已。

    只是从城墙上下来迎接的旗号,让我们稍稍惊讶了一下,紫色的旗面上绣书的是“行营护军右”五个大字。

    居然是他们,虽然早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是还是忍不住当场,有些百感交集起来,居然阴差阳错的解救了曾经在我麾下战斗过的老部队。虽然距离上一次分别和一变,还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就好像彼此间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了。

    但是这些跑出来会师的残余人马,却似乎没有这种多余的想法和,各种喊着熟悉的对方名字,几乎是欢欣鼓舞的拥抱和欢呼在一起。

    我后来才得以知道,

    事实上,其中许多不轻易动容,或是自认心志坚定的老行伍,这一刻都忍不住热泪纵横,正所谓连直辖他们的帅司都已经放弃了,最后还是靠老部队不离不弃的伸出援手,才得以绝处逢生幸免于难,这是一种何其庆幸欢欣鼓舞,又是后怕惭愧之极的复杂心情啊。

    这虽然是个有些阴错阳差又误打误撞的附带结果,但我也没有理由和必要去揭穿,刺破这些劫后余生的将士们,美好的期许和寄望什么的。

    然后我顺水推舟的宣布了,对于他们重归我麾下的期许感言。

    虽然说,为将帅者,善进退而知取舍,乃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正所谓人非草木,亦非圣贤,总有一些不得不坚持的底线,或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一个不肯轻易放弃部属的将帅,对于敌人来说,或是某种可乘之机和足以利用的弱点,但对部下来说却无疑是一种值得信赖的优点和品质,毕竟,时间没有那么多尽善尽美的选择和可能性。

    虽然只是偶然顺手而为,但是起到临时的精神加成效果,却是任何犒劳和奖赏都无法做到的。这些满身疲乏与伤痕的旧日将士,就像是被打足了鸡血一般,士气嗷嗷叫着,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去,找个敌人当场吊打给我看才是。

    这时候,城中的战斗也到了某种尾声,当那面被高高倒悬起来的牛尾大旗,挂上内城墙头上最高的显目位置,那些余下敌人的斗志和战意,也像是戳破的肥皂泡一般的迅速飞灰湮灭中。

    于是当我入驻牙城的署衙,见到满脸神情复杂,坚持带伤出来迎候的新任护军统领崔邦弼,并当众予以劝解式的宽抚和安慰之后,

    城中各处已然是成群结队放下武器,从藏身之所走出来投降的胡马子和藩军残余。就像是最顺服的羊群一般,任由少量军士驱赶成一团,

    而那些盘踞在府库的反乱份子,也早早慌了手脚,主动砍了其中领头的上百颗头颅,就弃兵束手跪伏在街道两旁,乖乖等候“王师”后续的处置。

    然后,很多个内城贮备的仓房被打了开来,犒劳的酒水和肉食被抬了出来,而装载在大车上的辎重也被装卸下来,集中排在了一起。

    无论是粗砾的海军饼干,还是坚硬的行军压缩口粮,或是豆子、代肉的罐头,切成块的豆薯,连同坛装的腌菜一起,倒在大锅里合着雪水,炖煮城热腾腾又滋味十足的糊糊。

    当滚烫满满的食物和酒水,盛满了各双手臂捧举的容具。

    无论是主战营的老兵们,还是辅军的新卒,或是散兵团和辎重队的夫役们,乃至城中的局民和守军,在温暖饱食的这一刻安逸,都暂时忘却了隔阂和伤痛,忘却了外界那些悲伤和凄惨的境况。

    在战后余生的欢笑和泪水中,各种过往的回味和唏嘘,也随这一顿敞开肚皮的战地大餐,长久的留在了许多人的印象中。

第474章 归亡17

    就在大多数人持续连日的欢宴和休整期间,我却与陆务观一起,带着亲直团和参军、虞侯组们,抓紧时间忙着清点城中的库存和储集。

    总而言之,这次冒险突入徐州是大大赚到了。相对我们之前一路下来的巨量消耗,这一次靠从徐州得到了这么一大笔进项的补充之后,剩下还远绰绰有余。

    这场徐州之战也没有白打。

    虽然位于徐州外城的部分,已经被各处肆虐的敌人,烧掠破坏的七七八八,但光是被帅司遗弃在徐州内城和牙城里的各种物资仓库,就足以共给剩下这些城中军民,继续据守内城,相当充裕的坚持半年有余。

    虽然又加上我们这数万外来军队的消耗,但在整个冬天已经过半的情形下,维持目前的消耗水准,支撑到春夏之交的青黄不接,已经是不成问题了。

    更别说那些除了粮食衣被盐茶酒酱等日用所需以外,形形色色囤积下来的各种军用物资,几乎没有怎么被动用过。

    最关键的是我们找到了几十万斤的桶装火药,其中既有精研塑形的大粒炮药,也有纸包的细末铳药,这对于我这只严重依靠火器,来发挥战斗力的部队来说,无疑是某种及时雨。

    之前在徐州城外的那场战斗,虽然成功的驱逐了,但是敞开供应放手打的结果,就是已经把我们剩余的存货,又给耗掉了大半。

    除了本阵掌握的备用火药之外,发到各营团手中的存量,也不过剩下一两个基数。也就是可以应付几场遭遇战的强度。

    因此,虽然其中因为保管不善和胡乱放置,有小部分受潮,但这个结果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

    另一方面,虽然帅司的出走,让我原本借勒索一番身份、地位、资格、兵员、补给等好处和条件的算盘,就此落了空,却也带来了另一个新的机缘。

    如今,我可以以北面讨击军的身份,成为徐州一代乃至整个河南淮北之地,仅存的最高指挥序列,而名正言顺的征用这些物资和兼并残余的友军各部。

    从理论上讲,对方如果不愿意服从的话,还可以以行战地军法之名,便宜处置各种“临阵脱逃”,或是“抗命不尊”的行为。

    作为徐州城中的守军,战后尚存连伤兵在内的八千多员,除了崔邦弼名下剩余的五个营,三千多行营护军外,其余分散在六七个番号中。

    在势比人强之下,想要整编和吞并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就算是作为守军地位最高的一位,护军统领崔邦弼本人,也表示了某种愿意率部回归之意,只要我能够给他一个营头的位置。

    不过,却被我相当认真的婉拒了,毕竟,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之前头上还有个帅司在那里指手划脚的,做各种事情都要有所束手束脚,考虑到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只能伺机兼并残损的友军,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需要兼并的是他们各自所属的番号,作为我麾下进一步扩充兵力的上限和理由。特别是待到有了地盘和兵源之后,就可以作为向国朝索要更多的钱粮辎重的补给和支援。

    就算事后国内想要裁撤或者削减这些部队,在与朝中交涉时,也有足够既成事实的底牌和筹码,来讨价还价不是。

    因此,我很明白的告诉他,在帅司暂时无法发挥职能的情况下,我需要留用他这个行营护军的番号。甚至为此可以从我的麾下,抽取精干兵员,来帮助他们补足和充实这只行营护军。

    乃至其他的军号,也可以照此办理,只是都必须归在我的北面招讨军的旗下,统一号令行事,接受重新整编和人员调配。

    当听到这个建议,或者说决定之后,崔邦弼几乎是脸色变了数变,就像是有些宽慰和松懈,又像是有些遗憾和失落的叹息了几声,最后还是很有些心情复杂的,当众带头宣布接受了这个决定。

    这个结果,自然让有些人欢喜,又让有些人担忧,欢喜的是在这凶战危亡之际,能够抱上了足够硬的大腿,有军队集体的力量可以依仗;担忧的是就此可能失去的旧日权势和地位,或是对部属的掌控和约束。

    但是在崔邦弼为首的行营护军将领亲身示范下,至少明面上并没有出现多少,敢于公然反对和抗拒这个结果的人和事。而对于大多数中下层的普通将士来说,还是普遍乐见其成的。

    毕竟,在全线战败后一片风雨飘摇,前途未卜的局势下。,大多数幸存下来的人,都会本能的格外会渴望,获得来自军队集体力量的庇护和抱团。

    于是,在得到充足的补给和休息之后,徐州城中的兵马,再次进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整军运动中去。

    至少,经过残酷的守城战后,那些尸餐素位的,年老体衰的,虚冒浮滥、碌碌无为的各种不合格成分,几都被战场自然给淘汰了。

    剩下来的都是生存意志和经验都还不错,再加上一点战场运气的兵员。因此仅仅是再编起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而在残余帅司机构里留守的那位判官,也很有被作为弃子的自觉,知趣的没有给我的行事增添任何麻烦。

    只是当我偶然在部署面前商量,如何合理绕过这些留守行司行事的时候,作为旁听的赞画之一,前学弟苏长生一句无意的话,却突然如梦初醒的提点了我们。

    “请问,为何要绕过这些留守行司人员呢。”

    正所谓当局者迷,我把帅司当作某种外在擎制,而敬而远之的太久了。都忘记了,

    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利用行司的名义呢,哪怕是残缺不全的前沿军行司,也是名正言顺的行司。更何况眼下在其中留守的,只有一群被大人物们抛弃了之后,根本心怀怨怼的倒霉蛋,同样有着足够的现实需要和安全保证。

    于是,在我请那位一贯作为摆设的随军曾宣慰,上门拜访了一趟,又给出了足够的交换条件和保证之后。

    这位权留守行司的判官,就带着行司剩余的人员和文书,堂而皇之的入驻我的行帐之中,也算是对外某种程度上的背书,也是对内的间接表态。

    哪怕是权行司的留守人员也有相应的职能,也是有资格以令制的形式,发布相应级别的文书和通告的。

    至少是在南撤的帅司,宣布重新恢复行驶职能,或是被正式撤销之前,我还是可以继续借用这个名义扯虎皮做大旗,于公于私最大限度的谋取好处和便利。

    这却是打下徐州之后,又一个意外偶的好处。

    ......

    滔滔奔流的长江边上

    江宁行在的天安大殿,已经是人人忧色匆匆,大气不敢乱出的模样,这些日子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都让人有些麻木不仁的,各种寡言少语了。

    直道一个飞马急传的通报声,才重新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

    “禀告君上。。江北来报”

    “东南军行司的各位使君,已经抵达扬州了,正在江都等候觐见。。”

    这个消息,让大殿之下听候的臣子和官员们,再次轰的哗然起来,却也是各种议论纷纷的,连负责秩序的殿中御史,一时之间都弹压不下去。

    而在事实上,这些帅臣自徐州突围后,就一路脚步不停的向南逃奔,因此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穿过了两淮的千里之地,而直奔到了长江边上。为江水所阻后,这才重新停了下来。

    只是,作为成功千里大转进的代价,当初一同出奔突围的那些将士,在掩护渡河时已经折损过半,这一路全力护着帅臣们逃奔下来,各种掉队和走散又减员了好些。

    因此最终能够随他们抵达长江边上的,已经是十停不足两三停了,而且是人人徒手轻装,蓬头垢面的狼狈摸样。

    尽管如此,这些军中首脑似乎被北地的噩耗和危局所经,哪怕已经望着滔滔江水,还是觉得不安心,很快就找了由头请求觐见。

    “这群杀才,还有脸面逃还回来。。”

    监国怒气满满的喝声道。

    “国朝在都畿道,在河南、淮北。淮南的将士呢”

    “难道。。都被他们给丢了在身后不管不顾了么”

    却已经没有人敢回答和应声。

    “谁能告诉我,北边的情形究竟是如何模样。。”

    “君上息怒,下臣以为。。”

    一名脸皮皱巴巴的老臣,开声缓颊道

    “还是循中路故例。。”

    “将军前相干人等招过来,当庭询问具体情由为上。。”

    相比东路的混乱,中路军的情形要好上一些,他们在都统制王端臣的带领下,一路退出太谷关后,就在襄州一带重新站稳脚跟,试图收拾残局,但是因为失陷了殿前军的责任实在太过重大,以至于必须有足够分量的人出来担待。

    因此,在其他人都战死或是失踪的情形下,王端臣也只能以被夺职的白身,继续留任效赎军前,以待后方的进一步处分。

    “京口急报。。”

    一个通传的声音,再次打破这个压抑的气氛。

    “正在扬州的三位使君,已经带着随扈登船往江宁过来了。。”

    “什么。。”

    监国有些惊讶的喊出声来。

    却是与此同时,这几位帅臣只想着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长江南岸的先,因此强行征用了渡江的运输船只,也顾不上舒适平稳与否,已经先行一步跟着信使一起度过来了。

    “京口十万火急再报。。”

    又一个通传声喊道

    事实上更坏的事情已经在发生了,由于这些帅臣相互推诿着,并没有交代安排好后续管领的人员,就征船出走。

    而那些幸存的高级将领也有样学样的,带亲兵抢了船只纷纷度过江来,

    于是,这些饥肠辘辘又身无余物的幸存士兵,一时间衣食住行皆无处安置,又找不到可以做决定的人。

    自觉被抛弃的他们,顿时慌乱哗变起来,已经自暴自弃式在长江对岸开始各种烧杀掳掠了,升腾起来的烟柱,连在京口都能清晰的看见。

    因此,当这些大人物们,满心庆幸劫后余生的登上江宁附近的码头时,见到的不是引领觐见的中使或是内臣,满脸肃杀前来捉拿的殿前军士。

    觐见被取消了,而江宁石头城里的大狱,将是军前首脑日后很长时间内的唯一存身地方。

    而由此造成的后续影响,则比他们想的要更加严重和糟糕,

    事实上,随着他们一路打着帅司的旗号争抢道路和所遇沿途物资,以及那些掉队走散的残兵,将败闻到处传播的结果。

    原本尚未完全动摇的沿途各州县要冲,那些粮台和巡防兵马,也由此秩序崩坏而人心大溃,争相弃守而逃的滚雪球式总体大崩溃。

第475章 归亡18

    诸事初定之后,我特地去去大辰国寺走了一趟,

    对此表示诧异的部下,我给出的理由是,作为上位者和统帅,须得该放手时且放手,这样才不会被各种事无巨细的庶务,给淹没了主次轻重。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眼见安定下来诸事进入轨道后,我某种好逸恶劳的懒病,又有所发作了了。

    虽然是再度故地重游,但这一次身份和形势上已经是天然之别,重游的对象也早以及物是人非了,特别是经过数度残酷的攻城战之后。

    远远望去,作为标志性的建筑,辰国寺里那座如天柱的包银的大白舍利塔似乎依昔,只是战火造成的破败,已经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寺院之中各处,

    淤塞的沟渠和花池,被砍伐的乱七八糟的花树,破败凋敝的院落,推倒满地的花墙,门户空洞的佛堂与龛位,

    原本昼夜不息的长明灯火和金碧辉煌的反光,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在风中沙沙作响的破烂帷幕,在被剥蚀的露出惨白里色的佛像、菩萨身上,轻轻随风拂动着。就像是这些沉默无语的泥胎石塑,在遮遮掩掩的偷偷打量着残酷世间。

    因为数度遭受了兵火和抢劫的缘故,寺院里一切值钱的物件,包括那些墙壁、梁柱、佛龛间的铜铁花饰和涂抹的金漆,都被事无巨细的刮得干净。

    就连大白舍利塔的下半截也不能幸免,若不是五层以上的包银和鎏金铜饰,实在太高又空悬在外的话,只怕早已经遭受了各种毒手。

    而在塔基上,也不乏各种挖掘破坏的痕迹,似乎是想把这座高塔挖到,以取用其中的锡料和包银的打算,只是因为工程量太大才放弃了。

    不过,这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观测点和戒哨位置,如果再加上昼夜轮替的浮舟(观测用热气球),基本可以俯瞰监视城区的大部分面积。

    僧人早就逃散一空不知所去,就连原本精致整洁的僧房和客舍里,也早被各种饥民和乞丐之流,给雀占鸠巢了。

    在大白天里,也烧着各种劈碎的门户窗几什么的,发出呛人的烟火味来。随着我们这波武装人员的进入,而如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丢下满地的狼藉,而躲的远远去了。

    这让我的故地重游变得有些意兴寡淡了,

    突然我看见负责外围勤务的姚仲平,走了过来低声对我禀告道

    “儿郎们在锡塔上抓到了一个奸细。。”

    “纳尼。。”

    我惊讶了一下

    “方才一直在塔上窥探着这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想我这次出行,乃是临时起意。

    这样事都能给人窥探到机会的话,那我师法后世一手创立的军中保密与内卫制度,也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作为一个带有图书管理员属性的穿越者,我可比这个时代大多数无知无畏,傻大胆性质的古人,可怕死也更加注重自身安危的多。

    随后一个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很有些狼狈的人,被反绑着架到了我的面前,又按跪在地上。

    “贵人有事问你,且好生回话。。”

    这才有一名罗氏亲兵开声到

    “为什么要窥探我等。。”

    “实在是冤枉。。”

    那人垂头丧气的应道。

    “某不过是登塔凭吊故人。。不防这些军爷上来”

    “却无冲撞且窥探之意的。。”

    “香烛供果,却是还留在塔上任凭查验就是了。。”

    我突然咦了一声,

    “你是.蔡元长?。。”

    虽然对方的外观和装束,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

    他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却是没能认出我来,有些犹疑的道

    “不知贵人当如何称呼,,”

    我却笑了起来。这次故地重游,早已经物是人非,却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数面之缘,却印象颇深的故人?

    这也算是意外偶的了。如果他真的还是我印象中那个蔡元长的话。

    半个时辰后,重新洗漱干净又换过衣裳的他,得以坐在我的面前,大口的吃起摆在身前的茶点了。

    看起来这几年他过的相当潦倒困顿,肤色和发质都差了许多,只有一些旧日出身环境所养成的习惯和细节,还能依稀让人感受到那个,曾经作为东林社召集人和最大赞助者的雅士风范。

    待腹中稍稍充实,又灌了一肚子糖水后,正面应我之请,他也说起这些年下来,那些曾经相交结缘过的那些人的各自下落和一些消息。

    “我却没想到,有德你却是那般的煊赫来头”

    “洛都之变,可是天下震惊,绝未想到还会有人逃脱出来”

    “后来,洛都来人气势凶然的大捕全城。。”

    “逼得老帅退养而扶持少帅上位,大刀阔斧任用新进。。”

    “家中长辈虽然薄有些身份,亦是受了牵连,无法保全我的前程。。”

    “只好先下狱待罪。。”

    “后来才知道是李伯纪出的首。。”

    “原本他一贯清直耿介,深的我辈同赏,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失心疯,做出此事来,”

    .。

    “再后来。。”

    “李伯纪等都被朝中来人带走之后,就在没有回来了。。”

    “某却被忘在了狱中。。”

    .。

    “愈年后,某被放出来之后,社中诸人早已经不在了。。”

    “觅得原处苟且栖身,以印书糊口”

    “却不防本地战事又起,被裹入军中.“

    。。

    “如今幸得童屠户仗义相助.一路扶持和救助”

    “逃过数次城中的杀劫与变乱。。”

    “才苟全一隅,幸得与君相见。。”

    虽然说的这些年坎坷流离的岁月,但他神情上已经是淡漠的波澜不惊了,就像是在说发生别人身上的故事一般。

    “却是被我给殃及池鱼了啊。。”

    我叹息着道

    “你不觉得应该怪我么。。”

    “怪与不怪,现今又有何意义了。。”

    他很有些沧桑苦笑了一下

    “天下大势焚如洪炉,又有谁人能真正避得过呢。。”

    “就算没有这个因由。。洛都那些人,又会轻易放过插手青徐的机会呢。”

    “我辈不过是恰巧身在其中的扉粉尔,“

    “那,现下跟着我干如何。。”

    我手中摩挲这茶盏的边缘。

    “虽然功名利禄什么的不敢保证,”

    “但是衣食无忧,保暖无虞却是不成问题的”

    “对了,。。”

    听到这个邀请,他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神情复杂的问道

    “不知有德在军中,又是所任何事。。”

    “这样把,且让某来猜一猜如何。。”

    他随即又苦笑摇头道。

    “当年初逢夏兄,便知君非是池中物。。”

    “只可惜招揽不止,错过了这个机缘。,。到要仰仗于你了”

    “如今我观有德,已经是扈卫成群,拱卫森严。。”

    “在军中,最少也有一个正将或是指挥使的出身把。。”

    我只是笑而不语,却用眼神鼓励他继续道

    “难道是兵马使,或是都监官。。”

    说道这里他看着我认真道

    “那想必兄台在南国军中,已经颇具身份的人物。。”

    “只怕还是那位罗大帅,格外看中的俊杰新秀。。”

    这算是传闻误人么,我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思微妙的,摸了摸鼻子道

    “其实我也姓罗。。”

    “当初所言是为了避祸,而假托之名。。”

    “难不成,你还是那位罗大帅的子侄。。”

    蔡元长有些惊异的道,却也恍然大悟。

    “这却也不难理解了。。”

    “你既身具才望,又是罗氏的本家子侄,自当有一番不错的前程。。”

    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摇摇头。

    “当初却是我妄自揣度了。。还想顺势招揽一二呢”

    显然他又偏到其他方向上去了。

    “我虽然姓罗,但是单字一个夏。。”

    我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的继续道

    “罗夏。。难道是同名,”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是奇怪。

    “这不可能啊。。尊长须得避讳不是”

    “难不成,你你您。。”

    他突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手指着我忽然说不出话来,却是一副要昏阙过去的表情。

    “不过是些许虚名而已。。”

    我很是无奈的摇摇头,难道我非得老大一大把胡子,才能让人觉得信服么。

    然后,我就听到身后传来某种重物跌倒的声音,再次叹了口气,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在另一个时空,同名同籍贯出身的那位,好歹是祸害万年的权奸之首。

    .....。

    江宁行在,脱逃回来的诸位帅臣,所带来的影响,还在继续扩散着,甚至波及到江宁对岸的巢州,

    各种乱兵流匪,正当烧杀抢掠的烟柱和漂流物,哪怕在南岸的石头城里,也能用咫尺镜隐约的看到。

    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北国敌军追击而至,或是塞外胡马已经杀入江淮的各种真假不明纷乱消息。

    有随着争先恐后度过江来的各色船只,而在江南传播开来。

    “调兵。。从岭内调兵”

    嘴角已经生出些许燎泡的监国,则正对着兵部尚书和诸位枢密使吼道

    “我要更多的兵员。。来应变大势”

    除了三位兵部主官外,枢密院一正三副使,外加四位知枢密使或是枢密知事,除了留守广府的正使,其他都已经据聚集了这里。

    “北伐之初,已将岭内东三道并畿内的大部分战兵调集一空。。”

    从后方赶过来的未久,枢密副使刘绍能低声道

    “就算是在岭内重新征发更多的兵马,一时半会是无法成行的。。”

    “那就从岭外之地想办法把。。”

    监国有些烦躁的道

    “可都将那些归遣的藩镇旧属,重新召还回来,继续为国出力。。”

    “或有可行之处。。”

    最资深的一位枢密使终于开道,就像是在等着这句话。

    “不过所需钱粮不菲。。”

    “钱粮不是问题,我许你用一切权宜手段,,”

    监国不耐的打断他道。

    “在开春之前,迅速把人马军序,拉起来再说。。”

    “谁能够替余分忧。。”

    监国目光灼灼的再次扫视过这些军国重臣,

    “有又谁能够度过江去,收拾这番残局。。”

    只是,这一次他们似乎个个都成了淡定无比的雕塑,而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监国目光还是落到了原东南路招讨行司总管,枢密知事宁冲玄的身上。

    “东南行司还有多少余力。。”

    “东南行司的可战之兵。。都随征在北地”

    宁冲玄正色回应到。。

    “如今只余一些各地的驻屯兵马。。”

    “那你可否带着帅帐并殿前军一部,”

    监国有些无奈的换了个说法

    “前往扬州就地收拢旧部。。”

    “臣愿做勉力一试。。”

    宁冲玄还是那么平靜无波的道。

    “只是需要一应名分。。”

    他顿了顿又道

    “此外还请借大愫一用”

    “准你便是了。。”

第476章 归亡19

    徐州,前节度牙城,

    “从城中所获已经足矣。。”

    作为我私属的幕僚长,兼临时粮台督导的第五平,正为我们们解说道

    “所需车马器具,业已齐备八成左右。。”

    “将士们的士气与状态,也得到相应恢复。。”

    参事杜士仪

    “下一步当何去何从。。”

    “当然是离开徐州,这通达蘅冲的四战之地。。”

    第一营正将风卷旗顿时接口道。

    “难不成是要南下渡淮.”

    第四正将杨再兴疑惑道

    “也不妥,以淮河之险,已然挡不住这些胡马了。。”

    第二正将张立铮反对道

    “以大队行军的归程,必然是更加艰难。”

    “据拷问的消息称,之前突围的帅司人马,就是被啸聚而来的胡马,半渡而击河中浮桥”

    负责外围侦闻的标兵团都尉穆隆亦曰

    “损失颇重,断后的兵马十不存一。。几座浮桥也未能烧掉,而为敌所得”

    “因此,为今之计就只能继续东进。。”

    我扫视了他们一轮后归结道

    “我打算引兵退往更利于守御的青州、海州一代。

    姚平仲为首的虞侯,已经重新展开一张府库里找到的区域地图,在几个要点演示性的比划起来。

    “以便我军获得凭险之利。。”

    “那里尚有足够的户口和田土。。”

    我顿了顿道

    “以及沿海交通之便.凡是以利于本军,安然度过这个冬日为先。。”

    “如果可能的话,徐州本地的民户,也尽量随我们迁过去好了。。”

    参议陆务观沉思之后,有些谨慎的对我补充建议道

    “反正物资有余的情形下,让他们能搬多少,就搬走多少。。”

    “可以列入考虑,但不得影响本军进度为底线”

    我点头道

    “城中的一切车马和器具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辛稼轩也建言道

    “不过除了柴炭所需,城中的房屋建筑就不要烧了,给人留个想念和日后归还的机会.”

    “好吧,”

    “也善。。”

    “即是如此。。”

    “我等自然全力支持将主的判定”

    余下列席的诸人,也纷纷表态到。

    “这一路行来,多赖各位齐心戳力了。”

    我最终总结道。

    “还行继续同舟共济,传出一片更大的天地和机缘来。。”

    “愿武功昌隆,国运永祚。。”

    “武功昌隆。。”

    “国运永祚。。”

    他们齐声应和道。

    随后,关于军议中追加的城民迁徙决议,我忽然想到了新入手的本地人士蔡元长。

    他虽然有些难以置信的被我的身份,给惊得的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某种现实,成为了我麾下一名赞记(低级幕僚)。

    “据说,你在这徐州当地,已经生活了多年。。”

    我再次召见他的时候,如此开门见山的道

    “想必对个中情形,也是极为熟稔了。。”

    “不敢妄言其他,不过却是如此。。”

    他看起来还是颇有自信。

    “如今正好有相应的事宜,交付给你。。”

    我点头道

    “还请将主吩咐。。”

    他已经顺势改口了称谓。

    “但尽力尔。。”

    “很好,。。元镇”

    我叫了另一个人名,却是更早投奔我幕下的赵鼎,徐然走了进来对我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

    “此后你与元长,便是这善后处置勾当的协力人了。。”

    “具体情况直接向我负责。。”

    “所需一应人员和物资,可以找陆参议协调。。”

    这是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另一名河南许州人赵鼎一起,组成一个临时性的善后处置小组,想办法拿出一个最基本概要的腹案来。

    根本目的是,以较少的代价和付出,让这徐州城里剩余的这近十万百姓,其中大多数人自愿随我军撤离到到青州一带去。

    作为我预期经营和攻略的方向,我同样需要大量的外来人口,作为可支配的力量。作为给予的支援,现存十多只散兵团和若干各夫役营,都将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去。

    这也是一种考验,包括具体事务的处理能力和地方人际关系的运用。

    毕竟,以本军的数万带甲在,光靠暴力手段的话,迁走这些人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沿途的逃亡和由此产生的各种怨恨和反弹,对我们来说,就有些吃力不讨好也得不偿失了。

    因此这一次策划将决定着,究竟是仅仅做个供养起来,有需要才当作场面和摆设的帮闲人物,还是在这个初具雏形的体系中,更进一步委以要任的有用之人,就看他们的表现和发挥了。

    于是,在这一项项的准备和布置展开下去后,就是正所谓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在又过了外松内紧的五天时间之后,在最外围的游哨报告,重新发现少许胡马游骑,远远窥探的踪迹同时,所谓的东风也终于吹了过来。

    作为我在战前安排下来的,某种备用方案和预期的退路之一,先行一步带着一只偏师,前往青州境内探查的总教习兼马步都监韩良臣,也终于有所回报了。

    具体内容分为一式两份,公开的一份只有数个字“前道廊清,速来。。”

    而私下的一份则要详细的多,却是韩良臣带了这五百多名,武装到牙齿的快骑,进入青州境内的遭遇和情形。

    包括沿途的城邑分布,道路情况等简报,但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这关键时刻,却给我做了一件大事出来。

    他居然以帅司之名,斩杀了不肯配合的当地最大一只南军武装力量,拱卫诸军之一的左领军卫中郎将齐得功,并且当场镇压和解除了所部四千余人的武装。

    具体情况则是由于,青州西部多山的地形使然,在初期并没有多少胡马儿侵入,因此那里反而聚集了好些,西面逃散和溃败下来的国朝兵马。其中以退守盘踞在青州与沂州交界穆陵关,的左领军卫中郎将齐得功所部最盛。

    籍此关要他已经兼并了,好些退逃过来残兵败将,麾下堪堪达到数千人之众,因此见到韩良臣所部之后,也照葫芦画瓢的想如法炮制。

    死活不肯相信和接受,所谓的北面招讨军的号令,甚至打算靠人多势众围起来用强,结果就有些得意忘形的变成了悲剧。

    当他得意洋洋的亲自站出来劝降,就被突然爆种起来的韩良臣,以数十骑强行突入到身前一刀撂倒,玩了个漂亮的斩首。

    然后又在一片哗然大变之中,以数百骑里外配合着,强行压制了关城中近十倍于己的官兵。当然,他自承这也和对方人心不齐,所部仓促聚合,亦是群龙无首,才得以冒险成功。

    因此,短时之内,从徐州穿过沂州境内的沂蒙山区,抵达青州的道路和门户,已经是畅通无阻的对我军敞开来。

    ..。。

    广府下关港区,在等候了一次又一次挂出来的延迟通告,以及那些望眼欲穿的船客们

    各种抱怨声中,

    而在畿内的番禹军港,却是迎来大片入港的帆影。这些硕大的海船形制不一,但看起来是经过了漫长的航行和风浪,船体和甲板上已经变得有些残损斑驳,甚至还有点点修补过的痕迹。

    在其中最先靠岸的一艘大船放下的踏板前,等候多时的钧容直,也开始吹拉弹唱的开始奏乐,

    在《海清河晏》的鼓乐吹奏声中

    已经官拜奋威将军,太中大夫,东单路副都督,实领西孟经制的高宠,也在微微叹息中率先走下船帮,眯起眼睛看着依旧繁华似景的畿内风光。

    此际正当沿海各地,木棉花吐蕾抽苞之节,各种粉色或是红艳艳星星点点,缀满细碎葱葱的枝头,漫山遍野的看起来就像是生机勃发的一团团霞云。

    却是之前雨热湿瘴的内陆高地风光,所不能比拟的。

    上一次脱得囹圄离开这里,还是数年前的事情了,却未免有些物是人非的错觉和感伤了。

    来自骠北高原的毒辣阳光和绵绵的雨湿,令他的肤色已经向当地军民一般,变成某种深深的古铜色,除了几处露在外平添狰狞的旧创疤痕外,

    很难想像,这位就是在骠地杀得那些叛乱土蛮和不顺藩部,各种人头滚滚而闻风丧胆的“虎烈高”“虎烈大将”。

    当年作为某种政治妥协和交换的结果,他以军中宿将的身份,带着一班部曲幕僚,一起远配到了,正在平叛中的东单路,这才发现当地情况远比上报的内容,更加严峻的多,

    这里已经不仅仅是那些,边疆那些土蛮部落联合作乱。而是有人打出旧日骠国,末代雍羌王后裔的旗号,而聚众自立宣称复国。

    是为北方高地蒲甘族为首的各只大部,皆响应之而各受王号,是以东单、西单两路局势顿然糜烂而不可收拾,戍边军民,武装拓殖团,延边商队、并诸种归化人和顺熟部落,逃亡不可凡几。

    因此,高宠一上任就是临危受命,代行起实质上的东单路都督之职来,然后带兵前出骠北高地的重镇汨罗城。

    又是招徕生聚,筑垒安民,收拢流亡。又从已经渐渐平定的安远、天南各洲,陆续找来旧部,整备练兵,不到半年就重新反攻个外出据要,平复了反乱的蒲甘各部。

    逐杀首脑全族,强分其部帐人口为十数部,又抽丁三一为前驱,围剿躲入林中的复国叛党,仅在三个月后,奇袭叛党藏身的骠国陪都,位于林中深处尸罗但废城,尽歼残党所部九千余口。

    他甚至领兵追入伊洛瓦底江中游的沿河谷地,与暗中荫蔽收容,骠国和扶南余孽的南蒙国兵马,狠狠打了一战,阵斩王弟而杀获各万,中南之地大名鼎鼎的朱波军,几乎一战除名。

    夺得坐骑大象数十头,其余金绳床、银贝、玉骨伞、翡翠屏等财宝珍货无算。

    本以为还要再镇压和巩固上几年光景,将这条狭长的河谷地,变成新拓殖州的拓土之功,才有可能被上调回来的他,却在准备继续纵兵乘胜拿下,沿河谷地最后几处关要的关头,接到国中的招还令。

    与他一起招还的,还有随他征战骠北的七千善战健士和五千娴熟山地的骠子兵。而他麾下的这些人马,也只是被国朝招还的海陆兵马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在高宠的身后,是更多遮天蔽日的船团,从海路陆续而至,都是和他一样,从各地进击抽调回来的边军和驻屯兵马。

    原本四散海陆各道洲的他们,以县、州、府、路、道为逐级集结点,最终汇聚到这畿内来。

    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洗去身上的尘烟和血腥味,就不得不又风尘仆仆的踏上了归还的新征程

第477章 归亡20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全面发动起来的迁徙和大搬家,把徐州境内的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都全部搬走,拆光到青州一带去。

    于是一时间沂州境内,位于沂山和蒙山两大山脉之间的沂水谷地,绵延起伏的山地丘陵间的数条大道上,全是蜿蜒行军的漫长队伍和负载累累的车马。

    数万人的迁徙。和普通的行军可不是一回事,他们可不是那些久经沙场,又经过专门负重行军训练的士兵,就这么仓促赶鸭子上架的话,只怕要在沿途倒毙不少,现在并经还是天寒地冻的冬天。

    因此需要按照身体状况和具体年龄,分作若干个批次,按照比例组合成可以相互照顾和帮助的队伍,然后在沿途安排好接力式的休息点和宿营地,以及相应的食水来源,才能按部就班的逐一成行。

    我虽然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终究是比不了那些丧心病狂的藩镇军阀的底线,可以随意驱杀和虏获敌对地盘的人口,而且根本不在意最后活下来的比例。

    但关于徐州大规模迁徙的方案,我没想到蔡京和赵鼎的联手下,最终结果可比我想象的夸张的多,本以为能够打动迁走过半人口就了不起了。

    毕竟,故土难离的情节不是那么好摆脱了,虽然知道本军离开后,胡马儿可能的报复和蹂躏,但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而这些人基本都是有家室的,往往年纪偏大,因此又会牵扯到若干的家人和亲属,变得犹豫不决而寄希望于等一等,拖一拖,而有所改变主意或是外部环境发生新的变化。

    对于他们,我的军队就没有也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陪他们在这里磨叽和浪费时间。我们终究是过客而已,

    结果最后表达出自愿跟随,本军安排上路意向的批次和人口,居然达到了本军将士的两倍以上。也不知道是他们,用了什么威逼利诱或是风闻恐吓的宣传说服手段。

    而在应对意外和备用的方案中,他们甚至颇为尽心尽责的策划出了,诸如让部分犹豫不决而最后走的百姓,拿着走不快的物资,作为吸引和阻滞那些胡马儿的目标,甚至是作为乘势反击和埋伏的诱饵来使用的所谓对策。

    当然,这种赤果果的功利主义态度,让我有些意外之余,也更像是一种表态和投名状,对于我这个独树一帜的军事团体,未来和前程的下注,以至于不惜背上某种骂名和标签。

    只可惜,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乏味可陈了。那些胡马儿似乎被之前的战斗,给寒了胆了,或又是还没能从混乱中摆脱出来,或是被我们留在队尾的虚张声势,给暂时下住了。

    以至于,最后一批人马都离城走出了数十里后,迟迟未有所反应。我特意抽调和安排了一批敢战之士,易装成百姓的伏兵,也就没能派上用场。

    只要进入沂州所在的山区,胡马儿的骑兵机动性和冲击的威力,也会大大缩减和削弱,而本军在阵地战上的优势也会进一步发挥出来。

    在扼守诸几条关键道路的情形下,完全可以从容不迫,或是整好以暇的应对胡马游骑的追袭。

    ..

    数千里外的南海,西婆罗洲,抚远州,罗子城,正是进入雨水沥沥的季节。

    叮咚作响的雨廊之下,罗氏藩主也在女人的服侍下,慢慢的喝着小火慢炖出来鱼鲜粥,露出某种满意的表情来赞叹道。

    “玉奴,你的手艺却是越有长进了。。”

    如今,身为罗氏藩主的他,最庆幸也是最得意的,便是与自己的长子,达成某了谅解。

    从而避免了藩内外最大的一场继承危机,而令藩内格外的巩固和团结,自然也让州上的那些宗亲,和几个有亲缘的外藩,不免大失所望了。

    如今平心静气下来,不再拘泥一时得失后重新看来,这个决定却是在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孩子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连罗藩这一隅之地的偌大家业,也根本一刻容不下他的手脚。他天生就需要更广大的天地和前程才对。

    因此,他在外很快的风生水起,自成一片基业。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本家的扶持和助力,就在军中谋得功名卓著了。

    要知道,别人都是父业子承,沿袭余荫,他却是父蒙子荫倒了个过来,根据宗藩院的陆续封赠,他现在已经恢复启年公时代的伯位世爵了。

    虽然领地还是原来那么大,但是各种家臣和部曲的配置和数目,却不免是水涨船高了,这对家臣国人都是一个不小的激励。

    他甚至在想病体稍好后,是否再组织一次家臣和国人,对山内土蛮的武装征拓,好扩展一些领下的村寨田土。

    虽然还不及八叶罗氏最鼎盛之时的显赫,但也足以让他含笑去见列祖列宗了。

    毕竟,无论这个孩子身上可能,流着如何显赫而高贵的血脉,他还是姓罗的,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罗氏增光门楣的,这就足够了。

    何必再取强求和纠结其他的呢。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怀念起,早逝多年的亡妻了,虽然只是相敬如宾式的政治婚姻,却给他带来了一段颇为美好的回忆,以及这个自小就与众不同的孩子。

    只可惜,出身名门的她,却有些福薄的抱病早亡,未能活着看到这一切,不然也会十分欣慰了。

    现在就连他身边这个青梅竹马的女人,自从小儿子被带去广府之后,也暂时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作为了,努力学着调理羹汤和养生益体之道,一心照顾起藩主的身体来。

    毕竟,藩主才是她立身和依靠的根本,而在小儿子与兄长之间的巨大差距面前,实在太令人绝望。反而就因此绝了某种徒然无益的想念了,既然对方很可能看不上这点基业,在意的也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那再刻意去争,就成了某种不知量力的笑话了。

    她固然有所心计,且为了儿子很有些急功近利,但不代表就真的足够愚蠢了,更何况儿子还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了另一边,正在忙活女红活计的混血妾侍,缓缓询声到

    “尔莎,璐儿那里,还没有什么消息么。。”

    作为罗璐璐的生母,她如今负责着与广府的书信往来,和一些府内对外呈达的角色。

    “会老爷的话,去广府的船还没有回来。。”

    她有些小心的回答道,既有女儿可以做凭仗,又有大公子撑腰,如今这个同样出身卑微的女子,已经足以许多人的高看一等了,虽然她本身还缺乏足够的认识。

    “倒是州上有传闻说,朝廷正在海外各洲大募征用海船,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耽搁了。。”

    罗藩主微微摇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反而有些叹息道,只可惜女儿还是太小了些,不然可以早早的在广府,为本家的血脉再开一只流传下去,又当如何。。

    这样,除了直接在广府继承八叶家名的一支外,还在可以在夷州再开一脉,这样罗氏的正房嫡系至少有三只分家,可以抵御和应对日后的风险变故。

    ..。

    而在气候依旧温暖适宜的广府,作为被暂时遗忘的某人,

    被称做罗二公子,小罗,罗少的罗念祖,也在某种乐不思蜀的情绪之中,充分享受着广府藩家子弟特色的,相对丰富而优裕的生活日常。

    除了基本的学业安排,隔三差五的迟迟睡到自然醒起床,简单而精致的早茶,在汤池子的早间社交之后很快就是中午丰富的正餐,然后出去访友游乐,在自家或是酒楼食肆里,然后是漫长的夜生活,

    只有到了广府,并且亲眼见识了这光怪陆离精彩纷呈的一切,才知道自己之前局束在抚远州罗藩领地里,接受各种家族教育的时候,有多么的狭隘和无趣。

    虽然幼年随母亲流落在市井中的生活,耳濡目染的种种让他变得比别人早熟,格外敏感而又擅长察言观色,因此很容易就讨得老头子的欢心,却也让那些家臣和国人,不免有些看不上眼。

    但他归根结底的骨子里,毕竟是一个正当充满好奇心并且求知欲十足之年,并且热衷于新事物的少年人。繁华似锦的广府,不厌精细乃至穷奢极欲的种种感官刺激,足以让他流连忘返而难以自拔。

    就连当初被那位强横霸道闯入家中的兄长,不由分说的从母亲的身边和父亲的荫蔽下,强行带走的愤怨与不甘,以及被杀死爱宠摆在床头的惊吓和恐惧,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所谓生活就像是强x,无法抗拒就只有享受了,而且这还是一种丰富优裕的享受。至少在眼下,

    被那位阴影一般,笼罩这他成长过程中,总是被耳提面醒拿来对照的兄长,所有所遗忘和忽略的现状,也不见得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母系的出身,或是谁生下的孩子。

    他不需要在母亲时常哀求的眼泪,和老头子某种欣慰,而充满期许眼神的无形压力下,填鸭一般的违心学习和补充那些繁琐而枯燥的东西,也不需要被人拿出来当作某种遗憾和失落的参照物,然后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大光其火来发泄一二。

    他只要学着其他在广府生活的藩生子一样,尽量享受优裕充足的生活,以及同龄人的社交圈子好了。

    这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庶出旁支或是私生背景下,或是暂时无缘家业,却可以依靠家里的扶持,衣食无忧的追逐自己的趣味和爱好的藩家子弟,现在,显然也不多他一个罗藩家的二公子。

    当然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追求,不过是将来能够分的一份固定出息产业,然后最终成为宗藩院里,为人代言的外围元老,乃至上座元老之一,或是在广府多如牛毛的衙门里,谋上一份清闲且有油水的职事,就万事大吉了。

    有他们的对照之下,罗二公子的心理落差和不甘,也就没有那么明显和执着了。

    而那位令人忌惮而恐惧的长兄,虽然不怎么出现在他的日常生活中,但对于他日常所需的用度支给,却是并不会吝啬多少的,

    就算他呼朋唤友的去行院或是私寮做局请酒,也自然有人跟着会钞,唯一一点就是不能留下过夜,必须在天亮前而已,理由也很简单,不管母系出身如何低下,罗氏的子嗣绝对不能流落在外的。

    此外,就是对于他的学业上的要求,具体的学业修习成绩,乃是与他日常额外支给的宽裕度,呈正比的。这位长兄在外藩学院里不乏影响力,因此他倒也没有多少弄虚作假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安排。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远出的马车之外,有人也在咫尺镜,小心打量观察着他。

    “这便是罗家老二么。。”

    改头换面的陈子锟冷笑着道

    “倒也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毕竟是红牌歌女的儿子。。”

    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要不要。。”

    “先小心盯着吧。。”

    陈子锟吐了口气摇头道。

    “承蒙上面的关照,好不容易才回来。。”

    “没必要在这种次要目标上节外生枝。。”

    “待到正事完毕,有了足够的人手和助力,只要静待最合适的机缘就好了。。”

    这段外海的流亡生涯,让他已经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挑唆和煽动起来了。

    毕竟,年少冲动的代价,付出一次就足够让他铭记上一辈子了

    ps话说,月初的舰少活动再次人品突出,黎塞留、北宅外加田纳西女汉子姐妹皆到手到手,深感欣慰。

    要知道我可是一路内测过来绝不氪金党,如今波斯猫、威尔刚,吃喝姐妹尽在手中,

    故此,顺便鄙视下喜欢拿章节名炫耀的,氪金狗大户傲娇六六的人品。

    顺便推荐下普祥真人的《七品封疆》恶搞架空流大作,即将完本中

第478章 渐变2

    “该死,又来了。。”

    谷老四冷眼看着出现在道路两侧的那些身影。

    用力啃了口信手搓的雪团,感觉着口腔中冰冷刺骨带来的刺激和振奋,待到雪块在嘴中溶做水润湿了喉咙后,才把混杂的沙子吐掉,

    这才举放着铳子,将最当头的一个,套进照门和准线中。稳稳的扣发下去,彭的一声在一匹胡马前胸侧边上,炸出一朵血花。

    中枪的马儿不由痛苦的嘶鸣一声,连带着御者一起摔在在雪地上

    更多的胡马儿则是有些警惕的奔涌上来,构成了一个拉长的密集横列,做出预备冲刺和搜索的姿态,这也是他们最惯常的反应。

    特别是在这一路遭受了层出不穷的冷枪流弹的袭击之后。

    只是,这一声枪响,就像是一个信号,霎间千铳齐发,枪火的烟雾从这比他们的雪墙后、林木间上升腾起来,又便做了无形呼啸的弹雨,将这些被半环在漏斗口里的胡马儿,纷纷人仰马翻的击倒在地。

    几刻之后,除了转身奔逃走少出吓破胆的幸存者,以及大片躺在被染成血色的雪地的尸体和伤员,就在没有能够站立的事物了。

    而作为伏击者们也从掩护物后面站了出来,在更多胡马儿闻声赶过来之前,迅速整装收队,连战利品和俘获都不要,就撤到山林间预制的宿营地里去休整。

    至于那些犹在地上呻吟的受伤胡马,严寒和失血,会帮助他们完成最后的步骤。

    望着大片退入山林的足迹,谷老四呵着冷气,最后一个离开这处满地狼藉的战场,他已经是一名统带三百五十名铳手的部将团头,也是这只八百人混成战团的临时主官。

    而在半个多月前,他还是迁徙押送大队里的一员,

    但是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事情就突然发生变化。就在第四批上万口迁徙之民,以掉队和损失数百人的代价,风尘仆仆的抵达青州境内收容营地的第三天。

    原本死寂一片的雪色荒野上,再次被黑压压的人潮,带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所笼罩了。

    那是来自北面和西面的无数难民,同时裹挟着大量国朝败兵,在更多胡马儿驱赶追杀下,就像是一阵阵奔涌而至的汹汹大浪,踏烂淹过了原野的覆雪之后,又几乎是沿着空旷地带,没命得向着四通八达的徐州这里,狂奔逃亡而来。

    这些逃亡者在胡骑的追杀下,几乎用尸体铺满了经过的每一条道路,每一片田野、村落,幸存下来的人们在一波波穿过了那些被废弃的空城之后,又几乎是本能或说是慌不择路的,追上了原本大队人马撤退留下的尾迹,成群结队的向着青州而来。。

    他们大都是从那些被后续入关的胡马儿所打破,各地城寨邑落里慌不择路的逃出来的幸存者。

    事实上,就在前一批入侵的胡马儿浪潮,在相继受挫与城塞之下,而放弃攻略坚城里人口物资的努力,都逐渐转向更加温暖切富庶,也更加防备不足的南方抢掠,以弥补前期的损失和消耗之后。

    那些来自更加遥远的漠北、漠西草原深处,比别人更迟一步得到消息的塞外诸侯和所属番部,也终于沿着前人留下的废墟和踪迹,浩浩荡荡的陆续杀入关内。

    于是那些在前半个冬天里,依靠城墙和坚寨苦苦坚持着,好容易在中原大地上苟延残喘下来的,各色诸多据点和城邑,就不免再度应接不暇的遭受了灭顶之灾。

    因此,仅仅在短短的数日之内,河南、或者说徐州一代的形式就变得急转直下。而本军这些沿途布置留在后方的预设阵地和机动力量,反而成为了最后底牌和指望了。

    这一个月下来,他们这些轮番上阵的阻击部队,已经在沂州境内的费县、沂水、颛臾一带,一口气打了大小数十战,击败、击溃、击退的敌人数以万计,在二线的承县、甑城、兰陵各地,也接应撤退和收容溃散的败兵、难民,也是不计其数。

    只是此番交战的这些胡马儿的数量更多,成色也更加的繁杂。

    因此,根本不晓得本军的厉害,也不似前番在徐州城下,所交手和遭遇到的敌人那般,即懂得联合起来互通声气,也会相互掩护着知难而退。而是发现一点苗头,就这么一波波的大肆杀将过来了。

    与此同时,

    青州州治益都城,已经安顿下来的本部,已经入驻了原本青州转运使的署衙。

    而作为一军之主,兼带临时管领军民的我,也被埋没在迅速堆积起来的表章和事务之中。

    毕竟,这里是打算稳定下来长期经营和安身的地方,和之前那种权且当作短期物资和劳役来源的占领区,又是大不一样了。

    除了在沂州、兖州一线组织和配置相应的基础防线之外,民生基础方面的安排也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我麾下的幕僚、参谋和办事人手,一下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用,而将大量事务和决策,都堆积到我的身上来了。

    就地封存府库和账册,然后对几处城邑中的现有户口进行清算,迁移过来的人员和物资,也需要妥善安置。

    而不是向某些一般,随便找个地方一丢,任其自生自灭,然后来年就能像战略游戏一样,自动生长出人口和资源来,等着自己去收取。

    数万人的吃喝拉撒,进行军事管制和基本物资配给是十分必要的,然后将他们其中按照身体状况,分作不同的类型分别组织起来,在城池内外,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和修缮活动。

    哪怕是最单调无聊的重复工作也好,而不是无所事事的供养在那里,整天有精力和心思去胡思乱想和串联走动,变成新的不安定隐患和因素来。

    于是,在进州城中初步摸底之后,我这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城中有足够的房屋和其他建筑,作为这些外来移民的安身之所,总算他们不用去露宿野外,再披荆斩棘满手泥泞的,在这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费力搭建起新的安置区来。

    坏消息是,这些空置的房屋,都是当地逃亡的人口留下的。因此,如今城中常住居民,不足正常时期的四成。要知道青州当初是作为青徐镇两大支柱之一,在州府至少有十万以上的常住户口。

    虽说,相比的打的格外惨烈的徐州,青州全境在前番攻略中,乃是在海陆交攻之下,稍作抵挡之后,就几乎无血而下的。

    因此,也算是帅司控制的占领区中,保全最完好的一个州郡,而且还是个人口出产都属于上等的大郡,这也是当初他们再三信誓旦旦于我保证的行事条件之一。

    只是,现实与期望还是有严重的差距,越过穆陵关后我们一路行来,所见到的除了大雪覆盖下的荒芜和凋敝,就别无他物了,

    只有靠近城邑的时候,才会发现少数鬼鬼祟祟的游荡在郊野中,像是老鼠一般翻找着被盖在雪下的草根块茎,或是枯枝烂柴的身影。

    除了只剩数万口的州城之外,其他的已经落入掌控的寿光、临淄、千乘、北海等大小城邑,亦是大同小异。各种人口逃亡,市面凋敝的厉害,特别是靠近密州的昌邑县,几乎成了空无一人的死城。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青徐镇的重要兵源地,这里的青壮年在之前的青徐镇攻略中,都被抽调去协防徐州,然后大多都葬身在那里。

    帅司得到青州之后,以当地曾经支持抗拒王师为名,又惩罚性的从当地,一次次征发和搜刮了大量劳役,物资输往前线,最终其中大多数人也没有能够回来。

    再加上战争造成的物资紧缺和田地抛荒,身体不足以支持的老弱病残,大多在前半个冬天的煎熬里,变成了城外的一个个土包,或是乱坟岗上的弃尸。

    因此,能够苟延残喘至今的,很大比例都是一些介于青壮年之间的妇女,以及较大的孩童。只是大多数都面黄肌瘦,甚至是骨瘦如柴。

    因此,我们在城邑中,仅仅用稀粥放赈济三天的手段,就比较轻易的完成户口初步统计和登记。

    此外,境内还有就是大量残留的南军将兵,他们大多远离城池而盘踞在各处乡村邑里里,许多人在绝望和悲观的情绪驱使下,几乎自暴自弃的做出许多人性黑暗面和道德下限的事情来。

    对此,我也只有下令扫荡搜索大队,在遇到之后尽量给他们一个痛快,早死早超生好了。

    我可以放过为了那些逃亡友军中,生存而去吃同伴尸体的迫不得已,但是在尚有余力和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公然把吃活着的同类当作一种习惯,那是绝不可以饶恕的底限。

    被收拢回来的南朝将兵之中,居然有不少失去下属和部队的前将官,甚至不乏正将、都监这般的高阶,其中的绝大多数,用各种方式表达了相应的感谢,和顺应形势服从安排的意愿。

    当然也有不怎么或者不愿意领情的,甚至仗着过往身份和背景,想继续作威作福的,

    当然这种人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世界上浪费资源和生存空间了,,于是,失踪在乱军之中,或是为敌袭所乘而出了意外,是他们最多见合情合理的去处和顺理成章结局,

    反正是兵荒马乱的还死无对证,有本事你让敌对阵营出来辩白,这些都不是自己干的啊。

    初步控制了青州的首府和几个要点之后,我的命令是继续进军,向着海边进军,最快的速度打通前往海边的通道,从某处港口将我们的消息尽快给送出去,尽快在开春之前,就获得后方的支援和讯息。

    因此,在益都东向海边的方位,最远的一只派遣队伍,已经走出两百多里外。

第479章 渐变3

    飞驰在盘山的道路之中,捉生队将燕九儿,就带头冲在队伍的前列。哪怕扑面而至的凛冽风霜雨雪,似乎也不能让他动容丝毫。

    他现在已经改回了,卖身为奴前的本名燕青,别字小乙,人称小乙哥儿。回望前程往事。

    当初冲出江宁,追随这位主公来到岭外的五人众,除了早死的那位尹小眼之外,其他人已经是各有要任和前程了。

    前江宁码头的苦力头子钱水宁,已经是负责往来军前的辎重队和劳役管理的后营督办,直接管教着数千号人;

    崔屠子做了军中的第一火头官,手下数百好厨子和帮工,在广府还有十几处肉铺和熟食店;而留守后方的伯符,则直接挂上龙州团练佐副的头衔,担负起整合底下势力的要任,也是本家的几支私属武装,名面上的领头人;

    而相比一直身处相对安全后方的其他人,身具不错骑术和武艺的,燕九儿或者说是燕小乙,一直以来干的事更具风险,也是刀头舔血的阵前捕俘和侦刺的活计。

    这一干就在没有停下来过,从天南洲千号人中的斥候小队开始,一只干到了这数万大军的捉生团第一将。

    在经历了无数次,各种籍没无名的野外遭遇,或是轰轰烈烈的战场前哨逐杀中,与死亡擦肩的危机和惊险,而伤痕累累或是遍体麟伤之后。

    寡言少语而自有一股子坚韧不拔的他,也由此获得军中斥候捉生,公认最是资深的第一人身份。

    “队将,前方似乎有情况。。”

    随后,他有些脸色不虞的看着远方升起的烟柱,与此而来的,是海风特有的咸腥气息。

    那是海港的位置,也是他们日夜兼程赶来,需要第一时间夺回的

    不由的心中一沉,难道已经被胡马儿抢先了一步,傻到这里来了么。

    随后,他就发现,那些正在城中放火的人马旗号,赫然是来自国朝海兵队的旗号。

    他们成群结队的四散在港区之中,匆忙的在一处处仓房和露天堆场上,堆起柴薪浇上火油,看起来忙乱而不乏次序,与其说是肆意而为,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有组织的行为。

    “快,快去救火。。”

    燕九儿却是无心顾虑这些了,赶忙拍马带头冲了下去。

    “不要再让他们继续烧了。,”

    “敢有阻挡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响彻在奔驰的风声之中。

    不久之后,海港中刚烧起来的火头,就逐渐的熄灭了,只剩下袅袅的残烟,以及那些脸色不豫聚集退守在港区一角,与半路杀出的燕九儿马队,各种对峙的海兵队。

    事实上,同样的事情,也相继发生在从青州沿海,到密州、海州一代的各处港口之中。

    因为在这些虽然实力相对完好,却无法改变陆地形式的南朝水师,在得到消息,并确定了陆地上的败局已定,而已经不可挽回,放弃最后的努力和打算撤离之前。

    就各自按照既定的某种方略,开始毁掉分布在五六个港区,十数个大型泊位之中,一切没法带走,而可能被北朝所利用的港口设施和物资。

    其中有好些被赶上了,就多少保全完好或是剩余了一些下来,还有少数距离远而赶不及的,就只能看着满地的灰烬和残火袅袅。

    当两天后,得到海边陆续传回来的消息,倒让正在各种大小庶务中,忙得焦头烂额中的我,顿时有些惊喜起来。

    因为,据说在各处码头的栈桥外,尽是堆积如山的物资,以至于原有的临时搭建的仓房都装不下,只能露天堆在场栈里,又被霜雪厚厚的覆盖起来,就像是一座座人造的小山。

    除了缺乏日常所需粮草军械之外,其中大多数是衣物,被褥、靴子、毯子、油料、薪炭、以及酒水、药物、油膏等冬日急需的常用物资,

    甚至还有好几万担粗制的蔗糖,上万桶腌过的猪板油,乃至数万双皮质胶鞋,数万顶圆笠,几千条包头巾之类,让人炯炯有神的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和想法,才会被千里迢迢的送过来的。

    而这些杂七杂八的物资,显然是某种为了冬天突发的需要,而从海路加急给运送了过来,却不巧赶上局势大变,陆路运输长时断绝,自此再没有输送往目的地,或是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虽然其中好些存放地,已经被当地人乘乱取走不少,又被撤退前的水师和海兵队给烧掉了相当一部分,但是剩下的还是数量颇多,尤为可观。

    这不可不说是我们在某种冥冥之中,自有的运气和好处。最关键的是,终于有人可以给我们带消息回去了。

    于是,由徐州来的迁移百姓中的青壮年,新组成的数只劳役大队,就有了新任务,一部分人在少量兵马的护送下,随车马前往海边的港口,将这些物资搬运回来,集中分配和管理。

    另一些人开始清理益都附近的积雪和平整道路,。

    而妇女和老人,则留在城中,干一些清理垃圾,收集挥手废弃物资,等帮工性质的零碎杂活。

    ...。

    江宁行在,石头城,望江门附近的临时大狱之中。

    前军行司的实质帅臣之首,兼领本阵与东面使君章玉吉,正像一只困兽一般的,在透气的二尺窗格下,反复度来度去。

    虽然是囚室,但是作为这些权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暂时息身之所,临时的额狱政管理房还是尽可能的提供了某种便利和布置。

    毕竟,作为,门生故旧,虽然无法改变监国的意志和决定,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低下品的小人物,却是毫不缺乏手段的。

    因此,只是稍作招呼,管狱的提刑们,不但让出了这件原本足够宽敞的事房,改作专属的额囚室外。各种名贵的家具陈设也是一应俱全,连溺桶夜壶痰盂,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座丝绸垂幔的雕花大床,

    在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炭火和熏炉的供应下,令宽敞的室内暖融融而毫无异味,就如同一间舒适的家常居所一般。

    虽然颇受优待,也没有吃什么苦头,但这种坐困囚室的生活,绝不是章玉吉想要的。

    他应该在御前观览中享受得胜班师的万众瞩目中,然后走进政事堂或是枢密院里,进而成为幕府御庭会上,有资格表态的那一员。

    他已经超过五十岁了,虽然牙齿依旧坚实,腰杆也仍旧挺拔,但是对于政治生命来说,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正是不想被人说是尸餐素位,才放弃了补入枢密院的机会,而争取到这个东南路北伐大军居中运筹的要任来。

    作为伴随郭超创立的广府老派门阀之一,章氏一族从资深文臣世家转入武途,才不过两代人,因此到了章玉吉身上,既有文武两班左右逢源的好处和优势,但在身居高位后更进一步的仕途上,却不免有有些青黄不接的尴尬。

    前代人在文资仕途中的人脉和渊源,正在逐渐淡去,而新一代在军中的地位和影响,却是尚未培养起来足够的基础。

    因此,他格外需要北伐中的这个位置和机会,来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和功绩,为子孙完成一个至少三代将门的转型。

    然后,他努力调和着前沿的纷争和事务,承启着军前的需要和后方的意志,巍然不动的在首席位置上,冷眼坐看着几位帅臣同僚之间,那些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的,明面和私下各种举动。

    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黯然出局,他依旧是帅司里,那个可以左右大局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羡慕起那位,因为犯了过于明显的错,而被提前招还的蔡候了,起码他虽然一时被闲赋在家,却有很快得到了启用。不用为后来发生的事情,而受到追究。

    就算是再后来被招还的那位杜君毅,杜使君,对战局糜烂所承担的责任,也远比他要轻松的多,最多也就是任事不明,强制退养的结果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还在任上的帅臣来说,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全线大败的罪责必须有人出来承担。

    而作为名义上总领全局的大本营,乃至作为幕府的接班人——监国,是不可能因此受到公开的处置,那是动摇国本的事情。

    因此,这一切,也就只能有自己这些,居于前线运筹帷幄的使君们担待起来了,章玉吉作为首席帅臣的头等责任,也自然是彻底跑不掉了。

    对于国朝来说,难道还有比他更足够分量的罪魁祸首么,

    因此,他只能努力的自救。

    不断的通过牢狱里送出去的消息,让家眷亲族门人们四处活动着,一边暗中沟通其他几位使君用以互相自辩。另一方面,则是拿出家族多年底蕴,所积累的财货珍宝和人脉关系,上下打点探寻着那一点点可能性。

    只是作为败军之将,就算是曾经的家门显赫,也不能改变大多数人藏在无奈和无能为力的委婉说辞背后,那种避尤不及的避嫌态度。

    这种令人无奈而绝望的回应,在半个多月后,终于得到了某种变化,却是来自当初的主战派和北人党中,被排除出北伐大业的某位大老。

    需要在外部因素中找个足够分量的罪魁祸首,比如某个一直桀骜不驯的存在,来作为这次北伐失败整体开脱的理由之一,

    只是对方举出的这个证据,也实在太过有些荒谬了,而且同样还要面对监国的质证和倒查。要是依他往常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那自己,举足轻重的身家前程去,为这种有些无稽之谈的事情背书。

    但是现在,他已经自觉所日无多,那些亲族子弟,却是需要这个机会。

    他望着外面自由的天光,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抓住这个唯一的契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光和岁月,等待监国的愤怒逐渐消散,或是让大府重新想起他这个,一度还算得力的老臣。

    反正只是表示出某种嫌疑的态度而已,后面的事情,自然还有人回去完成的。更何况,那些人也未必能够在回来,为自己自辩了。

    ...。。

    依旧笼罩在某种温暖湿润气息中的广府,

    从多年前的创伤中,好容易恢复过来的下层人们,努力的抓住这冬日里的最后一点凉爽气息,为自己的生计四处忙活着。

    “好想。。好想啊。。”

    女孩儿在床榻上抱着个硕大的枕头,打着滚儿。

    努力感受着已经消散的气息残留和感触,回忆着曾经亲密无间的点点滴滴,在厮磨间追寻着某种籍慰和安心的感觉。

    燃烧的大片火海和倾倒的宏伟残垣,那些极不愿意想起的血色记忆,披星戴月的在马背上颠簸,又辗转流落的岁月,各种记忆的残片,一点点的让她忍不住惊醒过来,又抱着刺痛不已的头,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哭泣,

    那段时间,也只有、只有那个温暖的怀抱,心跳和气息,才能让她远离这些可怖的纷扰。

    但是,自从那个人走之后,随着夜晚独处的孤寂和失落,却是一点点的侵蚀着幼小的心灵。

    只有依靠不停的日思夜想,与那人有关的点点滴滴,并由此产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境,多少能够有所平复女孩儿的焦虑与孤楚。

    “好烦恼啊。。”

    她再次娇吟了一声,像只虫子一般蠕动在拱起的被褥之中。

第480章 渐变4

    青州,某段道路边上的临时营地,敲响了停工歇息的铁版

    “今个儿的下饭盐菜。,。来啦”

    “有咸豇,醋芹、泡豆、辣干丝儿、渍萝卜皮,腌瓜条和海带干。。”

    “分量有限,早来早得喽。。”

    随着呼喊声,成队成队满身泥泞和尘土,正从劳作中放下工具,解散下来的人群,顿时一拥而入四面透风的饭棚,抓捧起一块块烤的热乎乎,软绵绵的薯块,再用木盘陶碗舀一勺子腌菜,就这么蹲座在火堆旁,稀里哗啦的囫囵就是一顿。

    而作为日常巡视的巡视蔡元长,也沿着被清理了冰雪的过道,慢慢的走了过来,看着些这些忙碌的身影,长长的突出一口烟气来。

    然后他丝毫不避嫌的走到,满是呛人烟气的灶台前,拿个瓢子从有些浑浊的大锅里,舀了一勺子热水,慢慢喝下去暖了暖身子,又尝了尝块新烤出来的烘薯,吃了几口大盆子里的盐菜。却不由皱了皱眉头对从旁的人道,

    “怎么沙子有点多的嗝人。。”

    “就算是最低定量的供给。。”

    “也要保证最基本的卫生.”

    “不得犯浑偷懒。。”

    “不然,惹出什么时疫,造成不必要的折损”

    “乃至耽误了进度和工序。。”

    “有的是人等着替换你等。。”

    “是是。。”

    负责火头的人,忙不住的点头道。

    “小的一定加倍小心讲究。。”

    蔡元长有看了眼正在用餐的人群,大多数已经吃完了配给的份额,正在三三两两的借助消食和休息的片刻,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儿,看起来虽然依然不乏疲色,但是总算是远离了面黄肌瘦的虚弱无力。

    他们大多数人的生活和诉求,倒是极为简单,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道,残酷而艰难的冬季,能够苟得饱暖就已经相当令人暂且心满意足了,因此干起活来,倒也不会不肯卖力。

    而对于蔡元长来说,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命运在这里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原本已经灰心不已,彻底放弃的梦想和机缘,似乎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现在已经是,负责军民一体管领的青州经略使府衙下,一名挂着推官头衔的幕僚了,虽然在这个经略使的名下,还寒酸简陋的很,根本没有像样的架构,而只有小猫两三只一般的文员从僚,在挂着各种名头做着一些杂事而已,。

    但这对于他抱有的理念和擅长所学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也意味着经略使的理政班底,一切都是需要筚路蓝缕的从头开始,从无到有的逐一重新构建起来。

    而他只要能够把握住机会,在这个过程中有足够的表现,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和价值来,作为协力的创建者之一,他总会得到更多的东西和机会的。

    而自己跟随那位家中长辈多年,耳濡目染的东西,也总有所有用武之地了,所谓福建子蔡氏的家传所学,对此他并不缺少信念和决心。

    如今,自己效力的那位故人,同样还兼有权两济观察使、青州镇守、天平军军使,御营左军统制,兼北面讨击使等一连串职衔,虽然大多只是权领,没有具体的职权和辖区。

    但依照国超的例制,相应的规格和待遇还是有的,比如自辟属僚佐理政事的权利,以协助分理各类大小庶务。但是相应而言的是,那些罗经略身边的班底,几乎都是军伍出身,就算是文僚佐员,行事也更倾向于军佐戎务的方面。

    因此,能够在这经略和观察使的名下,起到多少实际作用的,除了那位心腹第五平为首的十几名幕僚,以及他和同样半路投奔的赵鼎,手下临时编派的这点人外,就没有多少像样政略实务上的可用人手。

    这也意味着这个新生体系内,更大更多的机缘和前程。在经历了身份与环境的剧变,各种际遇跌宕之后,蔡元长并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容易矫情的人,也不觉的自己有这个自持才具和拿捏身份的资格,那就只有尽心竭力做好眼前的本分了。

    更何况,作为福建子的蔡氏,同样也背负了某些流传久远的事物。

    按照南边一贯流传的说法,经过了上百年的割据乱战,所谓的北地已经没有像样法统的圣人之学,剩下的只有各自衍生出了,未各种大大小小军头所服务的各种“吏学”而已。

    而作为当世仅存的气学余脉,他那位蔡氏长辈,也不得不为现实的需要,做出诸多的妥协和变通。因此,他们传续下来的东西,昔日的气学根源和理念,已经演变成面目全非的各家所传了。

    而他现在承担的这些事务虽然卑微单调,但未尝不是在他手上重新实践和复兴,古时气学残脉的起点和基石呢。

    然而,在这个新兴权势团体内部,他唯一的优势和凭仗,也只是与那位经略大人,曾经是一面之交乃至有所欣赏的旧识关系而已。因此,他只有鞠事必亲的做好每一项任务,才能有所机会追求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他亦非没有得力的竞争者和潜在的对手。虽然,对于将主老班底故旧身份的首席幕僚第五平,或是苏长生为代表的参赞,暂时不敢有什么奢望。

    但经过这段时日接触和相处中言谈举止,他亦是已有隐隐有所猜测和想法,以那位更早投献的许州人赵鼎表现,绝不是一个郁不得志的普通士人那么简单,或许也是代表了某个早已式微消亡的北地学派或是源流,另觅出路的尝试与努力。

    “乌鲁塞。。”

    满怀心思的蔡元长,突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我要打倒你!”

    却是见到一名头戴特色钵卷的年轻倭人,突然挥动这一根扫帚柄子,跳了出来对空乱挥道

    “月牙天冲。。”

    “吃我卐解啦。。”

    “够了,一护,”

    紧追而来是辅军大队的倭人头领黑岛仁,他满脸无奈的喝道。

    “你怎么又忘了吃药,还偷跑出来吓人么。”

    “快给我抓回去。。”

    一群拿着绳子和布条的辅军,一拥而上将他蒙头包住,再五花大绑起来扛回去。做的极是熟捻,显然不是第一回了。

    “住手,我要拯救世界。。”

    “放开我,我还没打败灵王呢。。”

    犹自挣扎的喊声逐渐远去之后

    “倒叫蔡推官见笑了。。”

    黑岛仁这才有些抱歉的对着蔡元长道。

    “这厮乃是扶桑藩黑崎家的少主,原本是随我过来历练长点见识。”

    “只是时运不济,自从上一次战场,被马踢了脑袋,”

    “救醒来后,就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

    “老觉得自家能看到来自灵界的虚鬼和死魂,”

    “整天叫嚣着要灭了这个,与那个拼死。“

    益都城,雕梁画栋的转运使府邸中,我正在抚摸着小猫薛定谔惬意的四爪朝天,所露出来肚子上柔软皮毛,抽空看着一份来自外地的暗中监视报告,以及数个参与者,在明面上的具体评价。

    “这个蔡元长。。”

    我微微叹息着,却不免在脸上露出某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却没想到,与另时空大奸臣相同名字和出身的某人,居然还难得的内政方面的人才,比我想的还要能够胜任工作。而作为他的搭档,那位许州出身的带路党赵鼎,在具体事务管理上也做的相当不错。

    据说,在这两位配合期间,在处理编户齐民,征纳赋税,刑名讼务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和熟练的经验。曾经有人私下详询,才知道他曾经在入幕的长辈栽培下,参预过类似的庶务云云。

    对了,我记得按照另一个时空的轨迹,那位蔡元长,也是在王安石的新党旗帜下,以才干和能力崭露头角,才得以在站到了一代权相的位置上,我既然缺乏相关方面的人才,那也只有先捏着鼻子,监视性的继续使用好了。

    相比之下,这个赵鼎存在感,就差了许多,他在史书中的记载,更多是作为蔡元长的对立面——清流身份,而问诸于世的。因此,把他们两个摆在一起任事,未尝不是一种个人恶意趣味和两厢牵制的手段。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儿浪费了。毕竟,被各种新增事务忙的屁滚尿流的我,现在实在是缺乏这种类型的人手,就算是有所顾虑和想法,出于对于勤奋与努力的处事态度,某种普遍性的激励和示范作用,也只能放在心底,先充分使用了再说了。

    我也没有那种靠王八之气,就可以感动部下无私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主角光环,更不会寄希望于属下,是都能以最少的需求最初最大奉献的,孺子牛式的天真道德情操。

    想到这里,我又在地图上巡梭起来,看看那里可以给他们安排个更合适的去处,可以比较合理的发挥/压榨他们的能力上限(剩余价值),而不是留在身边便被当作某种幸进。

    如今地图上被标识出来的控制区,除了青州全境和大半个沂州外,还派兵控制了临近的淄州境内,位于济水南岸的高苑,长山、淄川,位于密州境内,伊水东岸的安丘,高密,诸城、閭县等各处城邑。

    再加上原本的青州和沂州的控制区,至此我这个青州镇守的名下,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处城池了。从地图上看,大致分布在后世的山东省中部位置,正好曲折的横贯了,渤海与东海之间的陆地边缘。

    只是,除了已经被填户移民,并列入军事编管的益都等少数几处城池外,这种自上而下的控制力,还大多是建立在浮于表面上的军事占领而已。作为幸存下来的本地人,既无力抗拒这种现实,但也不能指望他们的尽心配合,或是自愿的效力。

    而且这些地方同样是凋敝的很,甚至比青州还有所不如,因此我的部队轻易就控制和占据了,这些大都保全完好的城池,然后收获的就只有一堆嗷嗷待毙的人口而已。

    因此,我只是下令拿出一些亢余物资为代价,从这些地方募集走剩余的大多数青壮年,作为修路搭桥筑垒的劳役队外,就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事实上,面对于这遍地都是只能在冬日里苟延残喘,苦苦挣扎在饥寒之间的本地百姓,就算狠下心去做那杀鸡取卵式的收税征粮,也别想榨出多少东西来。

    反倒是因此闹得他们走投无路重新起来反抗,或是变成大规模的流民,需要浪费我的兵力和资源去重新镇压,那就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得不偿失。

    作为一个从小深受国朝特色的思想品德课里,关于古今统治阶级本质剖析和各种统治手段理解的,新时代四有新人来说,我当然不会去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反倒是把那几个显然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迫不及待的劝我如同雷霆烈火一般,行使作为守臣权威和职责,狠狠整治一番这些穷棒子的家伙,拉到外面狠抽了一顿鞭子以示惩罚。

    最后除了位于济水和沂水间的几个桥津关要,需要筑垒设寨重点驻防,备敌入侵之外,其余的县治邑落中,暂时就只留下维持地方秩序和基本日常的少量三流部队。然后象征性的宣布免除来年的赋税。

    多余的兵力都被就近收缩到,以益都为中心四面辐射开的,位于交通干道节要几个较大城邑中去,即是作为就近的机动应对力量,也可以减少日常消耗和对地方摊派的压力,

    目前阶段,我们的主要威胁和对手,还只是那些流散与游荡在中原大地上的各部胡马儿,以及背后的塞外诸侯们。

    只是,反复看着地图上被标注出来的延伸点线,我总觉得似乎还有那里差了点,这时候军中赞画朱武求见的通传声,让我回过神来。--62723+d4z5w+15814783-->

第481章 渐变5

    朱武走进来的时候,肉眼可见他明显瘦了一圈,眼睛也满是血丝的,只是精神势头还好。

    “辅、散各团的操行,可还满意否。。”

    我开口询问道,

    既然见识了他在冷兵器为主的传统战阵、战术上,很有些手段和心得,那我干脆就让他参与编列,重新补充后散兵和辅军的冷兵操行,以充分发挥他的用处和价值。

    对于这些次要部队,并不特别要求他们能够像主战营那般的令行禁止,但至少能熟悉相互保存和掩护的阵列,有足够战地应敌的基本条件反射。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补入主战部队,也能比别人更容易的上手和熟练,火器相关的配合战法。

    因此,这段日子倒也干得不亦乐乎,就连劳役队和武装输送队的日常列操,以及遇敌后结守待援的步骤和阵势,也是开始由他一手重新编做的。

    “大体构架已经编列齐全了,”

    朱武如是回答道。

    “只是细小处,还有不少有待商榷和改进之余。。”

    “那就先按照既成的东西,操行下去把。。”

    我点点头。

    “那些部队不能轻易让他们闲着。。”

    “无论是越野拉链,还是营中竞技。。”

    自从有了长期安定下来的常驻地之后,虽然总体上的编制并没有因此扩大,但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行军跋涉,接踵而至的高强度战斗后,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各只主战营、辅军大队,散兵各团,乃至是劳役队和输送队,都被各种来源充足的人手,给补得满满的。

    而除了我嫡系的御营左军(游击军)外,在我麾下接受整编和补备的,尚有王贵的前军,崔邦弼的行营右护军,踏白军为首的六个营头等几个尚存建制的军号,通过这个编练的机会,交叉置换人员和更进一步统一步调号令。

    主要是因为有相对充裕的补给做底气,又收拢了大量东线的散兵游勇,还从地方上获得新血来源,可以将那些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兵员,从日常繁琐的劳役中解放出来的缘故。因此轮驻后方的部队日常项目上,已经被新一轮的各种编练项目给排满了。

    其中除了崔邦弼手下的个别老营成员之外,几乎都是传统的冷兵器部队,因此,林林总总的分摊下来来,直接和间接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委实不轻

    “完全可以从底下,推荐几个得力的人手来帮衬。。”

    我如是宽慰道。如今随着我收下地盘和人口的铺开,帐下幕僚,参军、虞侯各团组严重不敷所用,可是恨不得一个人当好几个人来拼命使用的。

    “不用这么辛苦才是。。”

    “其实。。某家终究还是才学有限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

    “某倒知道山上还有好几位,却是更胜于我的人物。。”

    “都是近些年走投无路,才逃奔到山上的。。”

    来自朱武隐晦的提醒,让我这才忽然记起来,在河南河北两道交界处的梁山上,似乎还有一班故人,等着我去接收呢。更何况还有一只自带在野属性的鹏举兄,在等人去登用呢,就部知道这个时空,他的背后还有没有“尽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典故。

    不过,朱武能够隐忍到现在才开口,也算是不错了。这也让我多少又高看他一眼,就算有了新身份和更好的前程,没忘记自己当初的职责和任务。

    “理应如此。。”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诸事依然安排的差不多。。”

    “我亦打算亲上梁山一趟。。”

    于是,这成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我已经厌倦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公文版牍,借机偷闲一下也好啊。

    毕竟,在我的名下,除了御营右军和北面讨击的军事本职外,还兼有了镇守、观察、经略三个使职和差遣。先前在行军打战中,这些只是兼领暂代的一种身份。但是有了初步的地盘和基本的人口之后,就自然变成了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去运作和实行的实际职权。

    而我也需要这些职衔,所代表的权利和职责,来间接维持和供养我的麾下军队。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草创初期,由我领头一点点的构建和营造出来的,理由无他,我需要的不是抱残守缺式的沿袭和照搬,北地或是国朝旧有的制度和体系,而是希望能够打造出一个,在表面上徒具其名的一切照旧,私下却带有我向明个人色彩和新式构架的,相应政权体系来。

    因为体系和配套的制度,一旦建立起来并因循而例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朝令夕改了,只能针对性的有限调整和优化。因此,我宁愿花更多的功夫和时间,一步步的在实践中琢磨和摸索着,一点点的积累和细微调节后,一步到位最终塑造成型。

    这样虽然事先麻烦和繁琐了一些,但是后续运用起来的行政班底和体系,无疑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事半功倍,执行和效率上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我离开后,军队日常方面主要交给副统制辛稼轩,政务方面由参议陆务观看着,备敌应变方面就交给都虞侯赵隆,而韩良臣以马步军都监的身份,坐镇的益都大本营,掌握我直属的教导队、猎骑营、捉生游弋团、车团、炮团等数只机动力量。

    剩下的前军统制王贵,一路过来都是以我马首是瞻,表现的极为配合,而右护军统领崔邦弼在回归我麾下之后,也是相当的低调服从。剩下的其他六营正将,则连跳出来别苗头的资格都没有。

    这六人构成的练习会议,已经足以商量和决定大多数事务和细节了。因此,只要不是北朝全力来攻,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架构和布局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的。

    而亲直团和标兵团、猎兵队,连同第一营,第一、三辅军大队,外带几个炮组,满员齐装的随我去梁山武装游行一番,

    虽然有拥埠阿骨打和已经投效的朱武,这些熟悉梁山的带路党,但还是需要足够的武装随行,既是以防万一的临机应变,也是某种名面上的武力宣示。

    毕竟,我离开那里已经好些年了,足够发生许多事情和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所谓大炮射程之内的发言权,显然更有说服力。

    这个时空的梁山,乃是位于河南、河北与淮北三道之间,黄河出海口附近的交界处。

    因此从地图上看,益都前往梁山在直线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只是这段路线经过淄州和滨州间的大部分地域,都被鲁西绵延起伏的小段山地和丘陵,分割成支离破碎小平原和谷地。连带着行经的道路,也变得曲折蜿蜒起来,而需要多绕上好些地方。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妨碍,大队人马行过冬日雪野中死寂,除了沙沙作响的行走声外,连鸟兽都没有丝毫惊起。

    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行经过博兴、昌博、淳化、新广等大小城邑,又度过了淄河和济水支流后,就进入梁山所在的滨州地界了。

    滨州者,取义黄河之畔,大海之滨的意会,虽然地处鲁北平原,黄河三角洲腹地,却是一个只有三个县的下州,更兼境内梁山群盗活跃,并且饱受海路洗掠的缘故,北朝设立在这里的官府,几乎是形同虚设而长期驰骋如入无人境。

    从地理上看,

    淄水在这里与小清河交汇,然后又流往梁山的八百里水泊,又散做十数条水网支系,顺着梁山折转向南环绕了大半圈之后,才径直流入大海之中。由此也构成梁山附近的天然险胜。

    只是按照朱武的说法,这种层叠连环的险胜之要,已经远不如往昔了。北朝官军的数度围剿,虽然始终没能打破梁山的核心地区,却成功的将梁山的防守范围,给步步为营压缩到到山脚下。

    那些曾经作为外围屏障和秘密通道的河网芦荡,也被费了相当的气力给烧成白地,或是一一填平为坦途。如今,无法可想的梁山军民,也就剩下山后靠海一点缓冲纵横之地了。

    突然有前方探马来报,说是前路有两只人马正在交锋,激战正酣连外围的戒哨,都没有留手。

    “前方正在打战?。。”

    我惊讶了一下。这都大冬天的,拼死拼活的打个毛啊。

    .......。。

    江宁的蔡侯别府,作为这座大宅的主人,也在私下小圈子聚会中,庆幸着某种集成的事实。

    虽然当初因为一时私心意气下的小动作,触怒了一贯宠信的监国,丢掉了军前帅臣的次席位置,又被免除参知政事的职衔,至今犹未能够复位,而只能以参咨的身份,相伴左右。

    但也由此躲过了这场天大的罪责,看着那些正在牢狱之中各谋出路的使君们,却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复杂心情。

    当然了,虽然现在他已经部站在台前了,但是丝毫不妨碍那些正当要职的门人故旧,给他带来最新的消息和局势变化。

    “现在章玉吉身陷囹圄,他的亲族疯了一般的上下打点,各种活动的紧。。”

    一名亲故道

    “连我这个不相干的衙门,都莫名其妙的受了些好处。。”

    “这只是无用功尔。。”

    蔡侯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没必要去沾这个手。。”

    “尊侯所言甚是,如今局势颓丧如此,迫切需要人来顶缸,”

    这名亲故应道。

    “别人还好说,他这个首当其冲,却是没有那么轻易脱身的。。”

    “只是。。”

    另一名亲信亦是开口道

    “最近突然改了口风,说是要揭出一个天大的情弊和干系来。。”

    “他这是在威胁别人么。。”

    其他人却是有的嗤声笑了起来

    “这厮已经老而昏聩了。。”

    “早不揭露晚不揭露,这时候来揭露。。”

    “他视当权各位,都是三岁小儿么。。”

    “执意这么做,只会领更多人落井下石,而死的更快才是。。”

    “若是他质证的人,与本家也有那么点干系呢。。”

    最后一名亲信,低声道

    “哦。。”

    蔡侯稍动了动眉梢,然后听着这位亲信,说出好几个名字。

    其余众人不由哗然声起

    “他这还是。。敢攀咬啊”

    “军前仅存的宿将,只怕都难逃其咎了。。”

    “不不,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尔。。”

    “其他人都是陪衬,关键就在那个人。。”

    “哪个。。”

    “自然是监国看好的那个。。”

    “这人才是诸多关要的连接点啊。。”

    “他还真敢说的出来。。”

    “这可是百战新军,又是行在钦点的御营军啊。。”

    “人家既然能够支动章玉吉出首,只怕后面站的是更有分量的存在啊。。”

    “连带后续的发动和反制,。。不会这么简单的”

    “说不定是借着章玉吉这个戴罪之身,乘势掀起新一轮的党争也毫不为过。。”

    “届时为了平复风潮,就算监国再怎么看重,只怕也要牺牲一二了。。”

    说到这里他们渐渐停下讨论,都纷纷看向此间的主人,期待着他的意见。毕竟,多少还事关这位蔡侯的些许旧日恩怨。

    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顺水推舟的暗中推上一把就够了。

第482章 渐变6

    虽然这两支人马,总体加起来的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围绕着一个小城,打的是有声有色,颇得章法。

    只是见到新的未来因素和武装力量出现后,就顿然双双罢手谨慎的退到一边,再派人过来查探和交涉。

    只是,我很快就发现,

    两边都是我某种意义上的熟人,正在这处城邑里处于守势的老军头邓坊、邓疙瘩,他现在是打着河北隶州旗号的某只土团首领;另一个正在攻打的,则是梁山的右路步将刘琦,刘与叔。

    而他们拼死争夺的,只是这处名为蒲台镇的小城里,据说是北朝遗下的上千石杂色豆麦而已,

    滨州境内,虽然只有三个形同虚设的县治,但却有不少以镇、集为名,地方豪强、土团,结寨自保的城邑聚落,

    这处蒲台镇,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冬天里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聚落之一,而邓坊是受邀而来的客军。

    两边打的有气无力,前后死伤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有我强势介入,自然就在没有打下去的理由了。

    而是分别使人希望与我协商,如何瓜分这点储集,我自然是看不上这点东西。而是半尺反包围的姿态,而让他们各自的领头人来见我。

    势比人强之下,刘琦倒是知趣的很,也似有所心理准备,当先放下了戒备只身前来拜见。见了我之后,更是姿态放得很低,口口声声自称属下和梁山粮台麾下,一副早已经神属日久的模样。

    虽然有些卑恭虚膝的味道,但也让人生不出什么恶感来。只是好言询问了几句,就让他留在军中,带路前往梁山。

    只是那位满脸沧桑,鬓角都有些白了的老兵邓坊,看见我打招呼时的表情,有些见了鬼一般的纠结和错乱感。

    用了好半天才得以认出我来,显然他这些年各有际遇和故事,也很难想象我在只身离开之后,如今所拥有的身份和权势。

    从我带来的大批辎重里,分了点给他们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打下去的理由了。蒲台镇里也被迫打开大门来,让我们暂且落脚。

    然后搜罗库房,才发现所谓千余石的杂色豆麦,其实都是名不符其实的虚头,实际上只有百余石,其中还有大半是适合马吃的雀麦和黑豆,连带邓坊他们都被这个假消息给坑了。

    这一次,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邓坊,却是主动找上了我,说是这次出来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了,希望能够给手下那三四百号人,讨个前程和卖命的地方。

    我自然无不可,只是告诉他我的军中自由成规,需要从最外围做起,接受考察和选拔才行。不过,作为昔日颇得照顾的缘故,我可以格外给他个前程,安排到主战营里做个队正,或是辅军大队里当个副都头。

    他思虑再三还是婉谢了这个颇具诱惑的建议,希望能够和那帮部下呆在一起。

    而放弃了继续外出哨粮的打算后,刘琦也比较含蓄的对我表示,希望尽快回到山上去的意向,那里有太多嗷嗷等待的人们了。

    裹挟着这两只小部队,继续向着梁山而去。由刘琦带路,接下来的的路程,自然又快上了许多,

    第二天的正午时分,我就得到了新的消息,前哨遇到梁山上出来迎接的人马。

    梁山的大首领罗骠骑,也在某种期盼而坎坷的心情之中,带领着一干部下,早早在梁山水泊外

    营养不良和面黄肌瘦,是他们最常见的姿态,就算是身为首领的数人,也好不了多少,

    而这样就已经是他们所能凑出来的,整容最完好的仪仗了,更多的人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出来站道迎接了,只能留在原地节省气力和减少消耗。

    某些人身上还带有血腥和烟火的味道,因为他们之前再次镇压了一次内部的变乱,因为有人试图夺取,掌握在聚义厅里的最后一点救命口粮,而另奔出路。

    因此,现在也可以说是梁山最虚弱的时刻,只要再来数千官军,也许就可以轻易攻下来了,因为有力气拿起武器的,除了外出的哨粮队外,剩下的大都集中在这里了

    或许根本不用人来攻打,只要这冬日的时间再拖得长一些,他们也许就会不战自乱了。因为,现在实在是因为这大冬日无处可去,才抱着某种慢慢等死的心情,勉强维系着最后一点脆弱的稳定和秩序。

    这段时间下来,几乎每天都有熬不过去的尸体,被丢进河里,因为他们连挖坑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之前那是弟弟罗克敌的自作主张,但是他思虑再三,还是变相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假借这个名头,至少逼退了好几股,来自海上的侵袭力量,也多少保全了山后的海市周全。

    本以为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未想到突然有一天,被寄予厚望的对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了青州,并且亲自带队向着梁山而来了。

    当今正所谓是,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的理由。梁山实在太需要这个外来的援力了,无论对方是如何的动机和企图。

    他如此思绪浮想联翩着,直到看到前方道路上的马队和旗帜,急忙喊到

    “迎宾。。”

    “奏乐。。”

    有气无力的鼓吹声,顿时荡漾在水泊之畔,毕竟,距离他们的上一顿的早食吃过,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光。

    在越来越缺乏气力的鼓吹声中,径直走过了数阵的马队、步军和铳手,分作两翼齐列之后,才看见了马上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梁山旧属。。”

    罗骠骑深吸了口气,率身大步走上前,高声喊着半跪在地。

    “拜见经略大人,。。”

    在他的带头下,身后那些将领和部署,也有些惊异或是错愕的,迅速或者迟疑着纷纷拜倒下来。,顿时只剩下一片伏地的身影。

    在这一刻,罗骠骑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身为关系这么多人的大首领,他必须以身作则,绝不能让对方看到任何轻慢之心和懈怠之意。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凭仗,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失去了,反倒是迫切需要这个转机和出路。

    至于,昔日那些在山上的过往,反而不可凭据,甚至要有所讳言的,以免无形间得罪和触怒对方。毕竟以他所知的那些上位者,没人会喜欢一群潜在的下属,轰开口口声声自己落魄时如何如何的情形。

    他宁愿当初次见面的贵人,慎重其事的来对待和处置。

    “蒙经略不弃。。”

    罗骠骑按照事先构思好的说词,却发现有些卡壳了。

    “罗某愿.”

    因为对方已经不按理出牌的,只身径直下马,快步上前将他扶住。

    “骠骑大兄何必如此见外。。”

    “当年在山上承蒙照应,多有铭记。。”

    “所以这些尊卑之礼,就免了吧。。”

    “.。。”

    “如今梁山既入得我麾下,自当是尽力保证周全的”

    “日后还有更多相互护持,共同勉力的机会呢。。”

    随着这些很可能只是客套的话语,罗骠骑也渐渐安心下来,除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还有某种如释重负的情绪。从此以后,就不用再为数万人的前程和日常生计操心了,可以安心下来做一个纯粹的武人了。

    这时,随行前来的那些军士,也从马拉的大车上,掏出许多陶瓮装的罐头和纸包的大块压缩口粮来,分发到他们的手上。

    “如蒙不弃的话。。”

    巡阅完这些出迎的队伍,对方继续到

    “山上大多数人,完全可以去青州就食。。”

    “我这次带来的这些口粮,应该足供你们路上所需有余的。。”

    罗骠骑苦笑了一下,看着那些正在大快朵颐的部下,难道自己这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和机会么。

    “但从军帅行事。。”

    然后,罗骠骑为我一一介绍梁山剩余的列位头领,其中大多数是熟人,比如罗克敌,那就会多叙旧上几句,说说当年的趣闻和轶事,稍稍缓解一下大多数人,有些谨小慎微的紧张情绪和气氛。

    直到介绍到最后一位,我的心情才稍稍漾动起来,

    他的年纪比罗克敌稍大,生的是方面阔脸,广额疏眉,目圆颊丰,鼻粱甚是尖挺,手掌握起来的骨节很大,掌纹像是砂纸般很是粗糙。说话动作,却自有一股子沉厚坚毅的气质。

    “嗯,你就是鹏举。。颇有大将风范”

    我忍住某种两眼放光的神色和心情,故作平静的看着这位道

    “可与克敌、与叔一起,入我本阵,添为部将否”

    “多谢经略提携。。”

    一旁的刘琦反应的最快,当下拉着还有些惊讶和迟疑的鹏举,连同罗克敌一起半身行礼,算是应承了下来。

    由此,我心中不由对很是知趣,能够及时见机行事的刘琦,要说各“赞”字,这样就算是入的我彀中了。

    这就是我格外偷闲,亲自来梁山的最大动机和理由之一,还能有比亲自雪中送炭,更容易收获好感和忠诚度的事情么。

    然后我又转过身来,对着隐隐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的罗骠骑道。

    “我麾下散兵数十团,还缺一个居中协理统筹的都监官”

    “不知骠骑,可否为我分忧呼。。”

    随着罗骠骑的应承,这也意味着梁山上最大的几只武装力量,对我低头和附从之意。

    除此之外,梁山众人之中值得关注,还有一个登州人柯山梦,他代表了从覆灭的登州镇,逃过来的幸存者势力,在黄海和渤海一带海贸中颇有人脉和渊源,不过没有像样的武装力量。

    至于另一个海陆贸易的代表人物平将门,其实是谜样生物的私属家臣,带领的一班来自夷州的手下,也是我的海陆生意无意间留在梁山的一步暗棋,在必要的时候作为内部呼应的奇兵,现在也到了回归的时候了。

    这样下来,随着时间日久,梁山上的残余势力,就可以完成分化瓦解,尽为我所有了。

第483章 渐变7

    初步接受了梁山势力投献之后,就是抽个闲暇故地重游,

    只可惜,八百里水泊芦荡的风光,都被烧成了白地,网如棋盘的小河支巷,也给填成了一条条坦途,而变得支离破碎不堪。

    再加上冬季的枯水期,原本河道的位置上,就只剩下一滩滩翻着泥浆的沼淖、水哇、泡子。从山上渊源望下去,就像是瘌痢头上的一块块疤痕一般。

    更不用说,

    山上那些年久失修的半截聚义厅,山前荒废的练兵场,被烧毁的水军码头,坑坑洼洼的盘山大道,烟熏火燎的城寨关口,乃至山后我呆过的杂库,还有如今萧条不已的海市,都已经物是人非的苍桑茫然。

    关于当年的人和事,我也特意问过罗骠骑和刘琦,关于那只喜欢跑到后山来听我讲故事的“蘑菇子”事情,但所得有限。

    以当初他们五军正将的层面,也是只知道这是梁山需要慎重对待的贵宾,拥有极大的权限和便利,所以才可以随意往来梁山各处。

    却是由当初九曜头领之中的女性,别号“太阴星”的曲玲珑给带上山,具体身份只有大首领卢天君知道一些,并且亲自安排一切的,就算是身为实质上二号人物的军师风君子,也无从得知和插手。

    而作为梁山唯一的女头领,那位熟女曲玲珑的来历同样十分神秘,大家只是知道她来自海外,在东海三大藩的诸侯之中,亦是拥有极大的能耐和门路。

    就连梁山的重要外援——雄踞在胶东半岛的登州镇,都能直接搭得上关系。

    因此,除却关系亲密的大首领卢天君,以及身份超然的军师风君子外。其余几位首领不管背后如何杯葛和勾心斗角,在当面上也不得不尊称一声“曲阿姑”“大阿姐”。

    而随着这两位关键人物,在重九之变中的一死一失踪,贵宾所独居的拿出山头院落被烧成白地,这也变成了一出无头公案了。至少没有人见到具体目标的尸体,或是没能将其从那些累累尸骸中分辨出来。

    事实上,在重九之变那尸横枕籍的血色之夜里,损失的梁山中上层和由此带来的间接影响尤为严重,以至于罗骠骑主导的后梁山时代,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抱残守缺而无可抑制的陷入衰败。

    不过,当年负责过具体人物守卫的老营将士,却是还有人幸存下来。根据他们的努力回忆当时的一些口传风闻。

    据说是大首领卢天君在酒酣耳热时,曾经对心腹有言过,说是山上这处贵宾,乃是他日后的重要凭仗和退路之一,绝不可以有所慢待的。

    走马观花式的查看了山上的情形之后,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罗骠骑,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了。或者说是他,生怕我不肯接收下这个大包袱,而做出的委曲求全姿态。

    因为,如今的梁山除了少许的武装力量之外,几乎成了个大号的难民营了。里面全是各种嗷嗷待毙的人们,软绵绵的蜷缩在各种建筑和蓬窝之中,暮气沉沉的让人心里发咻。

    就连我当初经手过的那个杂库,连同那个阿骨打临时藏身的地穴,里面也塞满了人,

    若不是些许的动静,让他们眼珠子还在睁动的话,就像是一堆堆抱团取暖的死人,直到听说开饭了,才像是活了过来用最大的气力,最快的速度爬起来。

    不过带我来说却也不完全是包袱,真正老弱病残早在冬天到来之前,就已经熬不下去了,剩下居于青壮年之间男女,几乎占了六七成的比例。

    而且他们不似是普通百姓一般,多少有所纪律性,甚至是一定的战斗能力。

    这对我来说同样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只要让他们吃饱和稍加休息之后,就可以马上派上用场。

    因此,如今最好的安排,就是尽快让他们迁到青州境内去,然后在梁山留守少量人马,保护核心的山区和海市,作为我军在北边的前哨基地。

    我心中如此盘算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想开口,就看见前方罗骠骑迎了上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手中捧着若干器具年轻人,

    “当初经略在山上流下的些许事物,”

    罗骠骑对我恭声解释道

    “我等还好生留着权作纪念”

    “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却都是我当初留在山上的一些手工制作的器具和小玩意儿。

    而捧着这些东西的,则是一个颇为俊秀的男子,仔细再看却是男扮女装的西北货。

    颇为健美的大长腿,高挑的身形,面深颊削而鼻翼坚挺,嘴唇很薄,看起来有些许外族的血统,只是那对略带褐色眼珠子,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她虽然穿的是寻常的男式衣袍,但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自有一种健美修长的中性魅力,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模特身材式的天生衣服架子。

    “阿姐。。”

    跟在我身边的阿骨打,已经热情开声招呼道。

    “恩主带我一起回来了。。”

    纳尼,阿骨打的阿姐,那不就是.。看着这个有些高挑英朗,很有些中性美的男装女子,我一下子呆住了不自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哈,她就是三枚,就是那个当年,我在海市上初遇人贩子郑艇,用三枚小银宝买回来的那只臭烘烘的骷髅怪?

    嗯,我和阿骨打费了好些气力才弄回来的,皮包骨头浑身污秽,连生活都没法自理的女奴“三枚”?

    那个笨手笨脚老是打翻我整理好的东西,还喜欢蹲在阴影里才有安全感,让人总是觉得神出鬼没状的笨女奴三枚?,

    “你就是三枚?。。”

    这种巨大的反差萌,让我不由自主的疑惑道。

    “抱歉,穿上衣服后,我就没认出来了。。”

    这话一出,三枚的身体僵直了下,脸上不由闪过一抹,不知道是羞忿还是其他情绪的焉红色来。

    我这才想起来似乎说错话了,连带陪同的罗克敌他们的表情和眼神,都变得奇怪而复杂起来,还有人在微微的叹息和摇头到。

    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份,自然有说错话而将错就错,没必要解释的权利,对此,罗骠骑则是露出某种庆幸的表情,显然也是想歪到其他方面去了。

    “请问。。”

    一个声音问道,却是圆脸短须的柯山梦。

    “将主可与她相熟呼。。”

    “当然熟了。。”

    我忍梭不禁再次自豪的打击他道

    “全身上下,没有地方是我不熟的。。”

    这是大实话,要知道当初为了清理她全身上下的积垢和跳蚤,可是被我细细清洗过每一寸地方的。

    就见好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而这位四十出头的柯山梦,脸色顿然明显可见的暗淡下去,显然也是有所故事和过往的。

    “话说,三枚在这山上颇受欢迎么。。”

    我把阿骨打叫了过来,低声询问道

    “有没什么相好的。。”

    “这怎么可能。。”

    阿骨打不暇思索的道。

    “我和阿姐的命,可都是恩主找回来的。。”

    “未得恩主的准信,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呢。。”

    我有些惊讶的再次看了看依旧不说话的三枚,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种死心眼的人,不过又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欢喜。

    “也有企图无礼逾越的。。”

    阿骨打继续道

    “然后就被阿姐当面痛打了一顿,没脸再来滋扰了。。”

    啥,三枚还有这种武力值,我愈加惊讶了,当初捡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还有这种隐藏的属性啊,难道还是个s向?

    “后来也有人,跑来找我刺探阿姐的事情。。”

    “都被我告诉阿姐,找人赶跑了。。”

    “那位和气的柯先生倒是经常过来。。”

    阿骨打又道

    “只是每次都要我陪着,说些没头脑话干坐上许久才肯走。。”

    干得好,我在心中嘿然,对这熊孩子的天然呆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

    大海波澜起伏,数只大海船构成的水师编队,正乘风破浪在各种波伏之间。

    只是现在是冬季,无论是风潮还是海流,都不是最适合行船的季节,所以船上的水师将士们,只能努力的操纵着帆缆,一次次穿越那些顺逆不定的波峰浪底。

    尽力保持着行船的方向和稳定的姿态,冒着更多的风险,一点点的向着南方的位置行驶去。

    作为非正常航行季节冒险出海的代价,他们已经失去一条船上的同伴了。那条被挂断了主桅的“广武柒号”飞鱼船,最后一次被人看见的时候,已经冲滩搁浅失败,而撞碎在某处潜藏的暗礁从中

    作为负责支援北地战事的数只东海水师舰队之一,他们长期以来扮演的都是某种从属和辅助的角色,既没有太大风险,也没有多少功劳和机会。

    然后突然有一天,国朝就败了,败的十分的彻底,以至于东南路帅司,都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发出命令,就已经淹没在那些胡马儿肆虐的狂潮中。

    而这些船只,则是来自入冬前,北地最后一只留守舰队的成员,他们原本的任务,就是协助海兵队,销毁那些堆积在港口的物资,以免落入敌手,

    但是他们才刚刚开始,等来的却不是那些胡马儿,而是另一只相对完好的友军,他们们几乎是强势的扣留和羁押了,大多数正在执行海兵队和水师将士。

    最终,只有这几条船见机得快,及时升帆跑了出来,这些满怀愤怨的将士,决心南下狠狠告上一状,

    顺便将一个关键的消息,送回到南方的大本营去。至少在北地一片糜烂的局势下,还有一只足够规模的军队,在继续坚持奋战着。

    只是,逆势的海潮和风向,岂又是那么轻易反抗的,在有些仓促而缺少准备的航行之中,他们们还是慢慢的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当他们再次看到海岸和陆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并非是自己想要登陆的地方,他们已经远远的错过了目的地,。

第484章 渐变8

    梁山海市的港口需要进一步扩建,以容纳更多的停泊能力,起码是作为勃海沿岸的重要贸易中转点的地位和价值,暂时还难以取代。

    第一批离开前往青州的人员已经确定下来,岳鹏举的右营九百余人,刘琦的左营一千四百人,外加上罗克敌的前营一千一百人,都在这第一批的人选中。

    而柯山梦所代表的后营,则被安排在第二批人员,平将门带领的夷州义从,则在第三批,待到青州后续输送的粮草到位,再出发。

    而罗骠骑作为卸去梁山大首领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带领着老营四个都,联通沃留下的一只辅军大队,负责留守梁山的老巢,直到我派来的人马前来交割换防,才会随最后一批人员启程上路

    而在这次远行离去的队伍中,还是有许多人在恋恋不舍的频频回望着梁山,因为,接受了招安和安置,就此离开之后,只怕在没有多少机会回来了。

    昔日的地摊王孙陈渊,赫然也在其中,作为鹏举哥哥的左营书办同行的。

    但至少作为他这般,比较年轻且初时尚短的新人来说,经历了多次变乱和流离之后,他们对于梁山的归属感,比起已经在梁山上生活那些经年日久的老人,要更加淡泊的多,

    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一个转机和新一番际遇的开始。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这么背负着贼人的名头,多在山上苟延残喘度日呢。

    起码这位亲自前来招降的镇守大人,已经答应让他们大多数人归遣为民,并且有所安置了。

    更何况据说鹏举哥哥,颇得那位镇守的青眼,这样的话他多少也可以沾上光,籍此在新投效的青州军中,谋上一份相对稳定的前程和薪饷了。

    至少他比起别人来有学识的多,也有军中文书的经验。

    虽然命运坎坷的流离在外,沦为昔日四大寇之一的梁山贼,但是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心思,始终是隐藏在他心底的最终期望和盼头。

    不然怎么会对得起那个从小就变卖家当,逼着他读文识字以期将来的死鬼老爹呢。他最初的指望,也就是在洛都城里,谋一个小吏位置有糊口的收入而已。

    而在归程的马车上,我也正在享受某种梁山归来后,新增的福利待遇。

    好吧,我至少知道,昔日的女奴三枚并不是哑巴,只是当初受了伤,因此到现在说话还是有些困难和不利索。因此很少说话,且惜字如金。

    在这种情况下,红袖添香是不用想了,但是能够红袖持剑,作为某种有逼格的拉风背景,还是相当不错的。

    因此,我现在躺在三枚特别垫成的腿枕上,感受着某种充分锻炼后大长腿上,不同于通常的圆润丰满,而赢实有力的别样感触。

    自从与苏苏一别之后,我已经闻够了军中那些大老爷们的汗臭味。因此,在独孤伽嘉失而复得之后,我处理公务时都会让她陪在身边,不为其他,用小女孩儿独有的萝莉气息,来作为提神和舒缓的手段。

    偶然得闲,也会像是洋娃娃一般的抱着她说话,以获得某种籍慰和安心的感觉。而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很少主动说话或者要求什么,除了逗小猫咪薛定谔玩耍偶然露出的笑颜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就算是被我抱在怀里,一副乖乖的仍凭摆布的模样,让人很有怜惜和保护欲。

    只是我有时会觉得,她作为九岁的小女孩儿实在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够真实和缺少存在感。要知道这应该最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但我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改变和纠正这些。

    显然,现在又有了更多的选择。

    只是临时转职为婢女的三枚,似乎对于女装颇有抗拒心理,对于我提出让她穿上裙衫的要求,拼命摇头退后一副是打死不从的样子。

    头上也拒绝任何多余的饰物和花样,只在脑后拿根布条束个单马尾就算了事。

    故而作为退而求其次的妥协的条件,我总算是让她勉为其难的将大腿儿盘起来,给我权靠做头枕,以尽到部分婢女的义务和职责。

    尽管如此,真正被我躺在大腿间的时候,她还是一副上当的反应和紧张表情,全身身体绷紧咯着我直翻白眼,直道翻转了好一会才慢慢松弛下去了下去。

    因而,一些更进一步的具体福利,还得有待我慢慢开发出来。

    枕着弹性十足的腿肉,感受着头顶触及的平实小腹,已经不再急促的起伏,我一边强忍着伸手去摸她是否六块腹肌的欲望,一边在微微起伏和颠簸中,居然慢慢的眼皮打架起来睡着了。

    当我再次有些惬意的打着哈欠醒来的时候,却有些赫然的发现口水已经浸湿了一大片一只湿到了三枚的腿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就像是她失禁了一般。

    “这下丢脸大了,”

    我心中狂念着,却没有从三枚脸上找到任何,类似鄙视和嘲笑的表情,好吧,为毛我觉得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更加让人羞愧和耻辱呢。

    好在这种尴尬和无语,并没有持续多久。

    外面闻声前来报告,却已经是在济州境内了,而追随我们的队伍,无形间又壮大了许多。

    却是许多当地逃散的民众,不知为何的也跟上了我们这只迁徙的队伍,只是畏惧军队的护送,而远远的尾随在后面一大截。

    然后我就接到了请示

    “后队尾行的人群,突然发生了争斗。。”

    “是否派人给予干预。。”

    “准予。。”

    我回答道。

    “只是要小心有诈。。”

    “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

    .....。。

    遥远的广府,罗氏大宅

    “好想哥哥啊”

    同样抱着褥子滚来滚去的,还有罗璐璐。

    作为妾侍出身的儿女,她和她母亲的心态,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她的母亲本名阿加莎,汉名叫尔莎,拥有来自南天竺的微暗色皮肤血统,祖上乃是唐人开拓五方天竺时,所造成的人种与民族大流动的产物。

    数百年前,来自河中和南海的唐人,一南一北相继进入五方天竺,用刀枪和皮鞭,将广阔的两河之地上,那些纷乱割据的大小诸侯邦国土领,给征服驯化城一个个顺服的。

    在此期间,以宏兴佛法援护圣地的名义,世代神圣不可动摇的婆罗门,从高举的神位和权阶上,被轰然打落下来。又在一连串的催死挣扎中,丢掉了性命和时代维系的信众,恢宏奢靡的神庙也被抄掠一空,改造变成新式的佛堂;

    精美的诸天神魔造像,也因此经历了征服者的重新改造和雕琢之后,被冠以全新的菩萨罗汉金刚护法之名

    而无数不肯顺服也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刹帝利阶层,则在唐人征服和开拓的浪潮中,纷纷失去了领地与人口,变成了被追亡逐北淹死在印度河与恒河之中的丧家犬之一。

    至于掌握各种社会日常职业的犬舍大众,则成为了唐人殖民新政权中的走狗和帮凶,他们在谨小慎微和窃喜的心情中,经过简单的特长考拔之后,逐渐填补了下层官吏和有产者的空缺;

    就连一贯低微的首陀罗,以及那个不可接触的阶层,在火与剑的反复耕耘下,也毫无差别的变成了唐人藩领下的附庸劳力和农奴阶层。

    阿加莎的祖辈,便是唐人在天竺的垦拓和殖民过程中,由所谓归化土人与外来的藩属移民,长期不断通婚混血的后代。

    作为当地女孩的某种惯例,少有姿色的阿加莎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从家乡买走,然后辗转变成沿海人市上待售的女婢,又被大海商当作见面礼送给罗藩主,偶然诞下子嗣这才改变了身份和命运,然后才有了自己汉名“尔莎”

    因此,尔莎虽然只是微贱的奴婢出身,但在顺遇而安的顺从和谨小慎微的琐碎当中,却不乏下层人士的生存智慧和小聪明。

    因此,作为女儿的罗璐璐,从小就被自惭身份而底气不足的阿麼,各种输灌和鼓励着,努力去亲近那位正房嫡出的大公子。

    并且自己也主动要求着,去照顾这位有些另类、不合群的大公子生活起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她们这对缺少存在感的母女,获得一个有所预期的依靠和支柱。

    不然,日后女儿长大了,也就是被随随便便用来笼络某个家臣,或是作为藩家交往的附属品,远配到偏远外藩去,而自己依旧没有着落和依靠的所谓“最好结果”。

    因此,在璐璐小的时候甚至会觉得,阿麼对那位一贯态度冷冰冰,对大多数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兄长,都要比她这个亲生的孩子,更要亲近和体贴的多,

    每当她有些委屈的在母亲怀里,小着性子闹别扭的时候,女人就会泪眼婆娑回答她,这是为了她将来着想,这是女儿家的命啊。

    所谓母以子贵,人家或许在意一个流着藩主血脉的小姐,却不会看重一个作为生育工具的奴婢,年幼的女孩儿也缺乏分别人心凶险的手段和条件。

    也只有呆在那位大公子身边,才会令人有所忌惮的。

    当那几个慢待过她母亲的仆人,被寻了错处活活打死或是发配蛮荒,而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也逐渐绝迹在家中的时候;

    当一次次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逐渐熟稔起来的兄长,开始主动给她讲文授学的启蒙,讲述神话传说与童话故事,教导着唱儿歌.

    乃至带在身边作为某种帮手和掩护,进行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摆弄那些让人看不懂的玩意儿的时候。

    作为母亲的尔莎,甚至留下了欢欣鼓舞的泪水。然后她慢慢的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也逐渐习惯和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又经历了某种失而复得的跌宕起伏的心路过程之后,她的母亲也主动鼓励她偷偷跑出来,远渡重洋的找到许久不见的兄长身边。

    而相对于她现在掌握的实验室和工坊的科研进度,以及来自罗藩本家的资源调配,

    能够一辈子留在哥哥身边,做一个对哥哥有用的人,这就是某种小儿女式的幸福和憧憬了。

    突然外间的摇铃被拉响了。

    “璐姐儿在么.”

    一个恭切的女声道

    “宇文娘子唤您马上过去呢。。”

第485章 渐变9

    青州北部,一处临时立帐的火炉边上,

    “天儿还是这么冷。。”

    刚刚抖落满身霜雪的宋公明,对着有些僵直的手掌,呵了一口烟气,然后才用刀匕在一个,被冻的硬梆梆的沙陶罐头封口上,费力挑开半边来。

    “居然是梅菜罐头,”

    当他掏出一大团黑乎乎的罐装物之后,不免有些大失所望道。

    自从加入了这只游击军后,他们也有样学样的学会了拆(猜)罐头在内的,少数行军过程中的日常闲趣,

    “看看我这儿,”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却是作为副手的李逵。

    “嘿真是好手气,是整罐子的炸肉圆啊,”

    这一次,就连有些粗豪不挑剔的李逵,也忍不住露出某种欣然之色,相比司空见惯的桶装代肉和鲸肉罐头,这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连带浓稠凝固的汤汁油水,倒进正在滚开的锅子里,稍稍烹热了就是极好的佐食,然后连汤就着贴在炉壁上烘热的饼子一起吞下去,不但大半天奔波的疲乏与寒冷尽去,还足饱惬意的让人都不想站起来了。

    在徐州城外那场大战之中,他们这只刚成立没多久的巨野团,几乎是颇为不幸的在某次调换后,就遇上了对方外藩诸侯的甲骑冲阵。

    正好在两大阵侧翼夹缝位置的巨野团,被当成了软柿子和突破口,首当其冲而死伤枕籍,但是他们的死伤却为后阵的铳手,争取了片刻整队列射的时机,因此这反而成了残余士兵的转机,

    最后只有宋公明为首的小部分人,靠条件反射的快趴在地上,靠躲过了骑兵的踩踏和后队的交夹的攒射,才得以幸存下来。

    而习惯冲杀最前的李逵,战斗中也得以幸免则是另一种运气和技艺了,他靠眼疾手快的杀死几名骑兵,而用人和马的尸体,在自己身边匆忙围做一堵挡墙,而同时分开了前方的冲击,而又挡住了后方的误射。所以当被堆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他,从尸堆里被翻找出来的时候,除了几处挫伤外,居然还是囫囵完整的。

    因此,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马,现在终于有了天天吃干的资格了,因为他们现在已是属于辅军郓州大队旗下的,重新齐装满员的巨野团了。与另一只有字号的部队“郓城团”,可以分庭抗礼的存在。具体待遇可是比照南朝的二线部队,顿顿少不了罐头代肉,餐餐是大饼酱汤管饱管够的水准。

    而作为团副校尉的特权,李逵每天还可以额外弄到大量炒豆子,作为日常的零嘴和辅食。因此,不管有事没事,只要手中闲着,就会捏一把豆子,咯嘣嘎吱的嚼咬个不停,就成为这位青州本地出身的粗黑大汉,所特有的一道风景了。

    而他们所在的辅军第六大队,正在跟随着先头车团,向着位于胶东半岛的登、莱各州,继续进军的路程之中。

    如今的郓州籍士兵,已经成为除了来自婆罗洲的藩生子弟和国人,出身东三道的岭南兵,以及润州-江宁故镇将士之外的,军中第四大群体了,从最核心的主战营战兵队,到最外围的劳役营和夫子队,都有他们的身影。只是除了比较集中的第六大队外,相对分散而不成气候而已。

    “过了这期门山,”

    摸着喂喂饱胀肚子的宋公明,突然开口道

    “就是已故登州镇的地界和辖区了,。。”

    他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露出某种复杂的神色,对于李逵来说,更是某种惨痛的回忆。

    曾经显赫一时的登州镇,就是靠这陆上的雄关险要和强大的海上机动力,一次次斩断和挫败了,北朝数代君臣决心拔除这个契在北地的要点和眼刺肉钉的努力,而持续风光了数十载。

    但正所谓“月有盈亏圆缺,人力有穷尽之时”,登州镇最终还是突然爆发的内忧外患中,轰然崩塌解体,化做了遍地的尘埃与灰烬,

    作为胜利者的北朝大军,不但刮地三尺的大肆搜掠和拷逼出,登州镇官私民间历年所积存的巨大财富,还将登州镇下辖的数州之地的沿海五十里内,悉数破坏与焚掠殆尽,留下遍地的焦土与尸骸,防止原地再度被南方海路的敌国,所二度利用。

    这才带着满载的财货与俘虏,又沿着来路饱掠兴尽而归,其中给地方造就的惨烈与苦难,简直馨竹难书,而此番所获的财货物资,经过了将士层层瓜分,最终作为斩获上交到洛都的部分,不但大力支持了北朝的安东大攻略,甚至还有些资源至今还没有被用完。

    因此,他们这只前哨部队,就是再登州镇的废墟上,找出是否还有可以利用,或是有所价值的遗存来。

    ........。

    在深夜,突然睡眼惺忪的被女总管月姐,一一召集到了大书房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个家中的大小女人而已。

    而一脸肃容的谜样生物却是早已经坐在上首,环视过她们各自的脸色和表情之后,才开口道

    “人都到齐了,”

    那只一直在家里到处游荡的呆萝阿萌,也从房梁上跳下来用一种沉静的声音道

    “左右都清空了。。”

    “江都的粮台地,从海路十万火急紧急送回来的消息。。”

    谜样生物这才吐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

    “已经可以确定,国朝的北伐已经彻底失利了。。”

    “北边的消息现在已经是混沌一片,”

    “北上的海路那里也暂时断绝了音讯?,,”

    说到这里谜样生物顿了顿,让其他的人消化下这番消息。

    “我虽然从来不信那个家伙会那么容易挂掉。。”

    “或许只是消息渠道暂时断绝的缘故。。”

    “但是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为今之计,也只能按照最坏的局面来应对和打算的。。”

    “只要北伐失利消息传开,债市里的各种关联钱卷。。只怕要大崩盘了”

    “接下来每一天,因为跌价而蒸发掉的钱财,又何止百万千万计。。”

    “不知道多少人家和商号就此破产,又不知道多少因此走投无路的人,要去上吊。。”

    “本家虽然已经提早抽手出来,但同样也到了某种最危险的时刻。。”

    “在家主生死未卜的情形下,那些对头和曾经的盟友,又会如何对待本家。。”

    “藌儿.”

    最先被点到名的抱头蹲,不由挺起了尚未成型的胸脯。

    “你是阿夏最早带回来的人。。对家中情形和布置最熟。。”

    “因而,需要你格外留心家中的动态和下人们的口风。。”

    “各种外来的觊觎和刺探的手段,只怕不会少了。。”

    “特别是本家掌握的那些技艺和情汛。。”

    “这些有所耳濡目染的下人和奴婢们。。便是最好下手的方向了”

    “明白了。。”

    抱头蹲也难得认真挺身道。

    “阿璐。。你那里怎么说”

    谜样生物再次点名道

    “我断然不会让哥哥的基业,受到什么损失和为人侵夺的。。”

    罗璐璐毫不犹豫的摆动着双马尾,表态到

    “阿萝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好,,”

    谜样生物点头道。

    “作为罗藩名正言顺的小姐,你是最适合公开出面的人选”

    “我需要你代表兄长巡查那些产业,”

    “也不用你刻意做些什么,只要你出现在那里,就算是走马观花式玩耍,也能够有所安定人心了。。”

    “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你只要偶然私下接见,听取他们的汇报就可以了。。”

    “阿萌。。”

    “唔。。”

    被点到名字的呆萝阿萌,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正在撕咬的烤小鱼干,给藏到身后去。

    “我需要你时常盯着家中的护卫,看看日常防护上还有什么缺漏可否。。”

    谜样生物不动声色的道。

    “报更队和义从社的部分力量,也被交给你临时支派。。”

    “绾娘.绾娘”

    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崔绾婷还沉溺在某种巨大的心里冲击和自艾自怨之中没能反应过来,

    难道自己真是个不祥之人,天生的克制身边的男人,这几经坎坷牵扯不清的好容易安顿下来,才没能消停多久,良人就已然出征在外生死未卜了。

    想到这里,她昔日那些坚强和自信的主张,都化作了纠结和愁怀,直到一个耳光啪的将她抽醒过来。

    不由捂着火辣辣的脸廊,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面前抽手回去,满脸的气鼓鼓谜样生物。

    “本家的男人在外消息不明,家中正待我们齐心合力共渡难关。。”

    “哪有那么多功夫给你悲伤春秋,自寻烦恼的。。”

    “那家伙费尽心思收纳你在家里,可不是用来做遇事就只会掉眼泪,和自乱阵脚的花瓶和摆设的。。”

    “给我振作起来.”

    “宇文娘子说的是。。”

    脸上犹有红印的崔绾婷,不由自主提声的应道

    “我需要你盯着兰麝号那头。。”

    谜样生物继续道

    “这段时间,我的精力和关注,主要将集中在藩家这边。。”

    “须得谨防那些女人,乘机落井下石。。”

    “哪怕她们平日与你私交笃深,但能够各自当代一份产业,岂又是那种没有心机的善于之辈”

    “在没有名正言顺的家主支持下,那个第九行东的身份,很容易成了别人觊觎和窥探的潜在目标。。”

    “除了那位陈阿姐可以依仗和时常讨教外,”

    “嘉业君与本家没有太大的利害冲突。。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有偿交换下,借助她的渠道和力量”

    “绾娘明白了。。”

    崔绾婷点头道

    “苏娘。。”

    “诶。。”

    突然被点到名字,而还沉静在某种内心世界里的苏苏,有些条件反射的应声道

    “作为本家的一份子,你也要发挥自己的用处。。”

    “但听凭小主母的吩咐。。”

    “你是最近一位与那个家伙,亲热过的人把。。”

    “唉唉.”

    苏苏有些不明所以的,却连若染脂的红透了一大片。吱吱唔唔的

    “那个。。那个还是两月多前的事情了。。”

    “那也够了。。”

    谜样生物摆摆手道

    “在特别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放出你已有身孕的消息。。”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当众女都散去后,她才有些松懈的依靠在过于宽大的座椅上,里出些许疲态和软弱的囔囔自语道

    “老娘这么拼命,累死累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能做的我都做了,”

    “你这祸害,可一定要给我安然归来啊。。”

第486章 渐变10

    数日之后,一组姗姗来迟的消息,在广府的诸市里,如冰山崩海一般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海外各洲的船团为什么延误了。”

    “因为被就地征调了,”

    “国朝自外州开始,大举征调船只,”

    “用以运送来自两海道的驻屯军,大举航行北上,”

    这个征兆意味着什么,对于这些依靠这场战争背景,而经营经营布局的人们来说,不言而喻了。

    因此,在万商云集,财货嵬聚的广府左城,随着有些仓促的收市钟声响起。

    无数人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从宝泉街里走了出来,却是拒绝了那些凑上来的车夫招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走着,突然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里,可惜的是城区内的河巷委实过浅,很快就被旁人大呼小叫的发现捞了起来。

    然后就这么满身污泥,顶着水草坐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嚎啕大哭起来。

    “没了”

    “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被压出去借债了。。”

    “如今剐了我,也还不上了。。”

    “此生还有何趣啊。。”

    而他,只是宝泉街逃难一般奔逃出来的人群,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他们最的共同特点,就是在一片利好的消息下乘胜追进,砸锅卖铁的以高位抄下大笔,最近几期的军债和战地募集金,然后随着某种战事不利的噩耗传来,顿时就砸在了手里,便做了无人问津的废钞了。

    因为这些炒作的项目,几乎都是拿北地所获得现有权益和预期的岁入,作为担保基础的。因此霎那间就是哀鸿遍野,哭声一片了。

    而这些人也不过是站在前台,而露出水面来的冰山一角而已,光是那些站在背后的豪门巨族,就足以让这些看似显赫一方人物,各种生不如死了。

    而这场变乱带来的影响,也不过时未来一系列将无数人牵扯进去,山崩海啸般的变化和连锁反应的,开端和先兆而已。

    因为还有足够的人,继续保有某种侥幸心理,或是出于破罐破摔、孤注一掷的赌徒心理,决然不肯相信轰轰烈烈准备日久北伐会就此终结。

    而宁愿认为这只是暂时的挫败和失利,并非不可挽回而依旧有所转机,进而砸锅卖铁式的,追加更多回本的投入进去。

    而对于广府朝堂的高处,这则是一场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大震动,

    因为,在东路覆灭、中路溃退不止的噩耗相继传来后,西路军虽然尚无确切消息,但也让人乐观不起来。

    毕竟,西路虽然聚集了荆南和西川两大行司的联军,但其实是作为一路偏师,以隔断北朝,可能来自关内与西北的外援。在失去了另外两路正攻大军的呼应之后,只怕也是独力难支而结果堪忧了。

    国朝生聚上百年,谋划了数代,投入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资源的北伐大业,眼看就此付之东流。一旦具体情形广布出来,不知道要多少人家戴孝,又不知道多少高门显户,要就此哀鸿遍野,痛失砥柱了。

    要知道前一次如此大败崩决的情形,还是在大梁的开国之初的嘉佑大进军中,几乎让号称八百家的海藩诸侯,多年生聚的力量几乎一扫而空,这才促成了梁氏幕府强势建国立制的初始根基。

    而这次的北伐失利,所损失的人力物力尚且无算,光是在国朝军力上的巨大缺损,就足以严重动摇到统治根基和威信,而且这并非是天方夜谭之说。

    毕竟,折损在北地的数十万人马,其中不乏国朝中外军和延边、驻屯将士中,战功赫赫的老牌劲旅或是新锐之师,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通过二次动员的新卒,所能弥补回来的。

    而代表着重临中原正统的标志性部队,派往北地的殿前军再度覆灭,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初正定帝陨落的时代,帝统大权旁落,而沦为善后的南海幕府,高高奉起的虚君实相的故事情形。

    因此,

    就连半是归养半是退隐状态的大相国,也不得不抱恙现身坐镇朝堂,一边做出各般安定人心的姿态,然后全力征调海陆主导的军力,全力北上赴援。

    在如今中原糜烂,局势不明的的情形下,最起码也要保住大江以南的半壁山河,至少是东南的人口财赋重地。

    广府城中的另一处,

    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对于隐姓埋名回到广府不久的陈子锟来说,则是某种天将之喜,北伐居然失败了。

    而那个该死的对头,也竟然身陷在北地生死不明,而据某种传言说后方的主战派里,则已经有一大群人为了脱责,正在努力将战事不利的罪责,归咎在这些失陷的前沿将领身上身上来。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虽然那个对头身陷死地,但是他留在广府的基业,却是尤为丰厚可观的。在失去了本人的权势和背景的支撑庇佑之后,却不免受到各种觊觎和窥探了。

    特别在北伐惨败,造成的大片连锁损失之下,能够从瓜分这些得到厚利产业补偿,自然是是极得好的,自己的吴官陈氏一族,显然亦是其中之一。

    而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大仇得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几乎想仰天长笑起来,真是现世报啊。

    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家族和某后支持者的帮助下,最终在上层翻案成功,沉冤得雪恢复身份,重新做回哪个在勋贵子弟中,令人仰视的骁骑校。

    他也不是特别贪心,只消将那个女人重新抢回来,然后再收取一大笔家产作为利息,也就可以放手了。

    然后天天享受对方在痛苦和屈辱煎熬的表情,这才是他骁骑校的正确作风。思及于此,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了。

    虽然他知道这桩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而真正需要站在前台的,也不过是陈子锟这个早已经背上恶名,而随时可以被家族放手的棋子而已。

    然后,陈子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家里损失了多少。。”

    “大概有二三十万缗化水去了。。”

    “这么多,。。”

    陈子琨微微有些动容。

    “这换做铜子,也有好几亿钱了。。难怪”

    难怪,家里突然会表示全力支持起他这个局外人来,也是打着某种弥补损失的迫切打算啊。

    毕竟,陈氏虽然号称豪门,但家大业大之下出席核支给也多,实际上手中直接掌握的现钱是有限的,一时半会可是没法拿出这些数目来的。少不得要折卖产业来保持周转和体面了。

    .....。。

    扬州江都县,刚从某种兵荒马乱,乱兵肆虐的状态中平复下来。

    但是累累的尸骸,犹自冒烟的建筑残骸,以及满地狼藉的遗弃物,无不在昭示着,这座江北望要之城,所受到的严重损失和创伤。

    相比之下比较完好的,反而是设置在城外江边瓜步洲上,插着“龙州团左”旗号的某处转运营地,因为两面环水而另一面是长堤,

    因此虽然不免受到了乱兵冲击,但依靠营中足够的武装威慑和反击,却轻易得以保全下来,还抓了好些俘虏。

    因此当宁总管打着监国的旗号,过江弥平江都城中的变乱时,就是从他们这里借道登岸的,

    而作为营地的现行主持者,前东海人贩子郑艇,现在的权御营右军粮台筹办,兼淄务推事,龙州团练判官,郑大官人,也在接待一个前来的说客。

    只是这个说客虽然是他的熟人旧识,但是口气自有些托大和倨傲的不客气。

    “前方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已然知晓了”

    “现在你哪位罗藩子,只怕已经指望不上了。。”

    “但是你手掌握的这些东西,却是奇货可居。。”

    “因此,我家主上格外开恩给你个前程和出路。。”

    毕竟势比人强,他原本被安排在在江都这里,依靠军中的关系,居于前线后方部队之间大做生意,互通有无而折变作价,贩运倒买各种紧俏物产和俘获战利品,不但从中取利无数,作为代理人他也过的极为滋润。

    但是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南朝的北伐大军,居然就这么败了,而他所凭仗的那个靠山和资助者,也由此断了消息。

    当逃归的败兵,在城内外肆虐之时,东路大军覆灭的消息,也由此变得尽人皆知,连想封锁消息都无从做起。

    于是,长期聚集在这处营地中的那些人,也由此人心惶惶起来,仅仅是半个多月内,这些来自婆罗洲会馆的关系户或是附庸从属的商队会社,就已经陆续出走或是奔逃了好些。

    有些人,甚至连借口都不愿意找,就这么不告而别连夜过江了。

    最后只剩下罗藩本家亲近部分人士,以及龙州团左名下的辎重大队,由郑艇带领着抱着某种玩意的希望和期待,留在江北这里继续等候者某种消息。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信心和底气,也在一步步的消弱下来,只是眼下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也不愿意放弃了这段时日下来所奋斗的成果,而重新开始。这才咬牙领头继续留了下来。

    但是,显然某些人却看上了了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渠道,而派来相熟的说客,抛出了这个诱饵和选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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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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