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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7章 矿业、前景

    因此,目前我手下的各项事业,都是在不停的花钱花钱再花钱,采购采购再采购。◎,

    而有时候,买下一个设备齐全功能完备的工坊,甚至还没有将它大致完好的搬运过来的费用更多。

    因为买下一个已经破产或是濒临破产的工坊,只要能压下价格,所费价值不过是原来造价的几分之一。

    但是想要将其中大多数设备物件,分解装船运送到北地来重新开工,那相应的费用就要随着距离的拉远而迅速往上翻上数番了。

    据说往来搬迁一次的价值,就足以在广府当地,地价不那么昂贵的郊外地区,再全新建造一个规模更大的厂区了。

    而这番估价还是在,我本家海船顺路携带的情况下,也未计算到港之后的当地人工运力所费。

    但是这个代价,却是不得不付出的,从不至于受制于人和缩短后勤补给线的长远看,也有着十分的必要性和理由。

    又比如,新进建立在沂水下游,黄河改道区内大片土盐洼地上,的第一家硝化场。以及配套使用水力的硫磺研磨、细筛、晾晒的制璜场;用柳枝,麻杆等原料烧制火药用木炭的烧炭场;以及火药配比添装,湿化制粒的做药工坊等等。

    因为,我一直在致力于硝石和硫磺等火药成分的本地化自产,作为黑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硫磺和木炭的来源无疑是最广泛,几乎不要费什么心思。

    相比之下,占据最大配比的硝石来源,就有些麻烦和紧缺了。在明朝以前的古代中国历史上,普遍缺乏成规模的硝石矿产。

    因此,除了从厕所和畜栏等地方收集天然生成积淀的硝土外,就只能靠从外海岛洲进口了。

    而日常对于硝石需求量甚大的南朝,也早已经淘汰了这种蚂蚁搬家式的收集方式,而是直接从南天竺、骠国等地,整船整船的输入。

    在那里直接有现成的露天硝矿,也有极为廉价的土人或是藩奴劳力,只要修好道路直接开挖就行了。

    但是我的治下就没有这种便利和条件了。而光靠后方的转运,因为海路的风险等缘故,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也容易让本军最大的战斗力,长期受制于人。

    不过,我的地盘既然在淮东地区,也就是后世的鲁东一代,那就不完全是无法可想了。

    作为黄河和淮河出海的泛滥区之一,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因为历代河流改道或是决堤,而造成的大片盐碱地和咸水沼泽。在这类土地上的的作物产量极低,甚至无法种植。

    因此,为了生计着想也是日常的需要,当地民间很早就有了,在这些盐碱洼子里收集和熬土盐的传统,作为无法获得正常海盐供应的权宜替代物。甚至一度因此形成一个相对庞大的生产、销售和消费体系。

    虽然杂质多味道泛苦,且含有长期食用对人体有害的成分,但在大多数时代,却是下层人民,所能唯一消费得起的选择,因为来源广泛而获取容易。

    在另一个时空中,这种社会状况甚至一直延续到解放前,在被白区反动派封锁的**根据地里,依旧大行其道。

    而作为土盐经济的附带产物,就是碱盐里伴生的硝酸盐等硝化结晶。

    按照天工开物里的说法,到了火药应用已经初具规模的有明一代,中国传统产硝已经可以分为三大地域,出蜀中者曰川硝,生山西者俗呼盐硝,生山东者俗呼土硝。

    因此,山东(淮北)当地产出的土硝,同样是一种重要的原料和催化剂,多用于皮革、造纸的添加物。

    这种硝因为多伴生于盐土(盐碱地)而得名,是低洼地褐黑色土质,自然透析结晶出上层产物。其色多黄,其味多苦,其质多轻而松散。

    青、密、淄、潍各州的沿海,都有面积不小的低洼盐碱地和海水倒灌盐泽,其中应该可以作为土硝的来源。

    据夏盐滤硝的原理,盐土地春季扫硝土是最好的时节,经过一冬时间,盐土上层出现一层黄色土质浮于地面。春雨来临前,可很快进行刮扫。收集起来也很简便。

    按照天工开物里的制取法,硝土先用筛去除土块砖石等杂质,用大铁锅装入清水加硝土,边加边搅,使硝土充分溶化、静置,捞去水面浮沫杂质。

    再把溶化液倒入大缸中,加入白矾少许,使溶液快速澄清,滤出土质。将滤液移入铁锅中,文火加热充分搅拌,再移入大缸中,保温30-40c,静置半小时,待沉淀观察有无沉淀。

    若没有,待冷却结晶为毛硝;若有沉淀,等沉淀下去,吸净液,冷却结晶得毛硝。将结晶出的毛硝倒锅内然后加火进行熬制。

    当水分减少到40%左右即可停火。把浓缩液倒入缸中进行粒状结晶,为之水硝。

    将水硝再次入锅,用文火使水分继续蒸发,最后倒入锅中进行冷却结晶,制成块状,装入袋中,置于干燥通风处贮存。要用的时候,才用木制器具研磨成方便加工的粉末。

    有了相对纯净的硝粉,那就意味着重要的化工基础——三酸两碱之中的硝酸,也有了相对稳定的保障,

    因为用耐腐蚀的瓷陶反应塔,可以从冶铁的废气中,持久蒸馏和冷凝出杂质较多的浓硫酸溶液,在古代也被称为绿矾油的炼丹产物。

    然后经过陶制管道的进一步的沉淀和过滤之后,就是初步工业用途的成品硫酸了,而硝酸,则是用硝石与浓硫酸进行置换反应而产生的。

    有了硝酸的生产技术和来源之后,这也意味着未来无烟火药的前置技术,硝化棉的制造,可以就此派上日程。

    突破了这个关键的技术节点和瓶颈之后,就是某种火器科技树上的多样运用和拓展的大爆发。根据含氮量的多寡,可以作为不同强度的枪炮发射药,乃至新式炸药的用途。

    在黑火药的最佳配比和颗粒化生产后,具体运用的潜力,已经被挖掘的到一个上限的情况下。

    (现代黑火药的配比是硝75%,硫磺10%,木炭15%,古时因为原料的产地成色不同,而有细微变化)。

    制造火帽所需的雷汞,也有望结束试验工坊的小规模制取,而进入规模化的量产。

    但说到底,这一切还是的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花更多的代价,才能有所见效的烧钱项目。

    当然,也不是没有利好消息。

    至少新任莱州团练使姚平仲带领的开拓部队,已经在胶东的登州境内初步站稳了脚跟,开始就地屯垦和拓围设堡,招徕流民和捕亡盗匪。

    而目前除了他已经占据了州治——蓬莱诸城故址外,还有刘琦控制下的莱州掖县,以及由宋公明驻守的胶水城。

    这样经过沿线地区的初步肃清和整顿之后,莱州湾的沿岸地区就算正是纳入我的掌控之中,当然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恢复登州镇的具体作用和历史地位,

    如果是需要海港的话,在半岛东北面我有现成的昌邑、博昌诸港,作为渤海、黄海两洋贸易的出发点和终端;半岛西南面有位于胶州湾的板桥、即墨,位于海洲的郁洲等现成的良港,作为南方补给和贸易的候选。

    而且因为海路上的输送需要,这些港区还经过了北伐军的修缮和增扩。而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重新开发和恢复,一片残破的登莱诸港,毕竟从建设投入再到开始运用能够和吸引客商,通过收税而有所回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我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将一片废墟的登莱各州纳入控制,就是了为了胶东地区在历史上出产的贵金属矿藏。作为眼下来钱最快的副业手段之一,无疑就是挖金矿了。

    虽然对海的扶桑各藩也有足够的金银矿脉和历史渊源,但是那些现在还不是我可以直接伸手的,并且当地还战乱不堪,或许目前可以通过海路走私贸易,输出一些控制在地方诸侯手中的金银,但几个主要的产区,却是由国朝派驻的代理人,在把持和控制着。

    现如今我的控制区,勉强可以够得到后世小半个山东省,以及苏北的部分地区。因此在矿藏的地理位置,有着某种天然的优势。

    要知道在后世的中国大地上,比较著名的十大重点矿区,光是山东就占了一半,而其中规模最大最有名,无疑是胶东地区的招远和三山岛两大矿脉区,而且地理位置上相距很近,就有位于莱州境内的招远——掖县的矿床地带上。

    因为具体分部相对集中且方便开采,故而在另一个时空,自隋朝起就有产金的说法,而进入北宋时期已经形成大量开采的记录了。

    当地的金矿,主要是地质运动造成的原生金矿脉,因此需要掘穴或是打洞才能开采,尽管如此,在元丰年间,所谓铁血大送的一年上万两的产金之中,光是胶东地区的产出,就足足占了八成以上。

    而些这些金矿被发现后,就从历代沿袭断断续续的一直开采到了现代,在新中国建立后,又造就了大名鼎鼎的山东招远等几个矿冶集团。光是招远的玲珑矿区,产量一度就排行后世的世界第五。

    因此,从储量上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难道我还能开采得过,拥有现代化机械设备和技术的国营大型企业么。

    我初步决定最先开采的,乃是三山岛和浮游岛金矿,一方面因为地理位置明显而找矿方便,不用在费力的在某个地区内,广撒网的到处勘探碰运气,另一方面因为位于莱州湾离岸不远的大海岛上,便于消息的封锁和具体流程的控制,还有海运上的便利,

    等有了初步技术和规模上的积累,并且实力壮大之后,才考虑陆地上的后续开发,就连开发所需的劳力,我都想好了,前期完全可以用俘虏,后期就用海外输入的倭人,一方面是来源足且代价低廉,吃苦耐劳堪称牲口,另一方面,这样当作消耗品处理起来也方便。

    当然,这个时空的矿井坑道开采技术,已经有所发展和进步,因此也具备了更深层开采的可能性。因此对于当地相对浅层的矿脉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通常情况下,是先用带包铁木轨的牵引小车,从矿洞挖掘出大块的原矿,然后用畜力或是水力机械粉碎和研磨成矿砂,然后是利用贵金属自身比重的沉滤和筛选,将有用的矿砂分离出来,再做进一步熔炼成块锭的粗丕。

    由于是相对富集的原生金矿脉,而不是次生或是伴生矿藏,因此只需要提取其中的黄金颗粒就够了,因此,虽然需要矿洞采掘,但在冶炼成本上,远比后两者要节约的多。

    当然了,我先要安排合适而可靠的人手,来负责此事才行,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从建立矿区和相应设备,到最起码的产出,最乐观估计也要等到年底了。花钱如流水而支出不如的负增长,也有望得以遏制一下。

    不过,有了相对稳定的贵金属来源之后,就可以考虑尝试着增值性的再加工,比如私自铸币,私自铸币还是私自铸币什么的。

    作为整个大华夏文化圈里,流通了数百年的硬通货,南朝发行的金银钱还是拥有相当坚挺的购买力和保价力。

    虽然北地一片残破和动乱,让金银贵货失去了通常的流通价值,但在相对稳定的南方,还是可以继续发挥用处的。

    只是,只是,正当我踌躇满志的规划将来之时,随着新抵达的一批船团补给,却带来江宁方面的最新通令,

    却希望我的人马,能够在淮北有所大动作,而配合国朝从长江沿线发起的夏季攻势。

    对那些散布、盘踞在两淮、中原广大地区,却正当困顿在暑热疲弊之中的番胡部众,进行全面反推和驱逐的作战。

    而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初来乍到正当水土不服之际,又是他们最不喜欢的夏季,而对于习惯了岭内湿热的军队来说,中原的夏天,则是某种相对温宜的主场天气。

    一加一减的战斗力对比,自然在胜算和信心都有所加成的,而一旦时间拖得久了,等来年他们逐步适应了当地的气候环境,那再次攻打起来又不一样了。

    并且,考虑到我麾下如今“兵力不足”的现状,不日还有新的军队,从海路增援而来,以协助我的作战。

    好吧,来自国朝的便宜和便利,看起来也是没有那么容易坐享的。

第518章 兵戎2

    随着第一批收成的新麦和豆薯,车水马龙的从各地汇集而来,相继入库的盛况,这让从上到下苦苦煎熬了一个冬天,又经历了春夏青黄不接的军民百姓,无疑变得安心和踏实了许多。△¢四△¢五△¢中△¢文∷,

    而在临沂城的街口上,竖立起来的最新榜文前,一个声音正在郎朗宣读着什么。

    “虞城大捷,”

    “所获牛马数万,”

    “望有意者前来领养寄附,”

    “先到先选。”

    几个关键字眼,顿时吸引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相互询问着。

    关老七有些得色的看着这些,表情殷切而跃跃欲试的面容,

    他是兼职的读抄人,相比那些茶馆酒肆里,喝着免费的茶水就着点心,慢条斯理的吊着人胃口,最后还有钱财分成的各色说书人和讲古先生,站在露天负责给人一遍遍宣读告示的他,无疑要低端的多,

    也就嗓门够大,能够字正腔圆的将告示和官帖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给原样念出来的兼职。

    但至少,每月可以从当地的驿所那里,领到两石粗脱壳的谷子和一匹素布,足以让让为数不多的家人,吃个肚皮浑圆。还有剩余拿出来交换些日用杂务,因此很是珍惜这个差事。

    只是新一张告贴,又随着一个匆匆的身影,带着新鲜的浆糊味道,出现在了木榜上。关老七理性的高声念道。

    “征募夫役随军。。”

    “按日给结钱粮.”

    “择优者补入军中。。”

    人群中再次骚动起来,却是更多叹息声,这才安生多久,却又要打战了。。

    不过最后一条,择优补入军中,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如今六州镇抚的治下,待遇最好的无疑就是这些军人了。

    毕竟,光是靠给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和贩售物品,已经造就了一批小有身家的本地人士。

    而在临沂城外,一只又一只的人马,却已经正在过境,向着前沿的徐州境内集结着,作为对于正当蜜月期江宁方面的响应,就是第一次启动我军在淮东各州,初步建立起来动员体系。

    这次出动了御左四营,右护三个营,外加前沿候命的前军三个营,还有建生军的六个工程、辎重营。

    地方上除重点区域外,全部转为防戍营(州)和守备团(县)的战时体制。

    作为某种重视的姿态和表示,我再次戎装披挂,前呼后拥的策马在了亲自出阵的道路上。

    在追逐功名与权势的道路上,平静安逸的生活总是转瞬即逝,而不见得长久的,就连原本的公务亢繁与四处巡游的奔波劳碌,也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感悟与享受了。

    而在这个纷乱世道之中,想要安心下来暴兵种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经过这大半年时间的休养生息和积聚实力,情况已经有所改观了。

    如今,御营右军给编十二营人马,实编九个半营;行营右护军给编十营,暂编六个营;前军给编十营,暂编七营,而青州守捉军下,则暂编三个主战营和十一各防戍营。

    当然这些多出来的差额,并不是被我按照惯例给吃空饷了,事实上就算被我吃了,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按照国朝旧例,从前沿到二三线,乃至后方驻军的战备兵员比例,能够保持七八成的日常在编,已经算得上是一方精锐了,而在后方有五六成算是比较良心的上官了。

    至于剩下的差额,对于那些将帅来说,完全可以在开拔出战前,就地解决和补充的。延边地区有的是流亡的北人。

    而我的麾下,则属于另一种情况,是因为装备和人员训练都还没有跟上,因此我宁远保持都宁缺毋滥的空架子状态。

    至于这些这些多出来的配给钱粮,也不是落袋为安,连同我自己掏腰包额外给出的勤务津贴和战地补助,伤亡抚恤;都是作为加强军队建设和地方屯垦的后续投入,给马上用掉了。

    毕竟,地方上虽然开始收税,但是在地方上缺乏足够消费市场,大量人口都处于军管的体制下,实际所得甚为微薄,形同杯水车薪。

    所以只能靠尽可能的在外部开流,增加收入,除了重开海贸之外。通过控制规模的持续出战,锻炼部队临阵经验的同时,夺取那些胡马儿所掳获的资源和人口,也是一种变相的补充手段。

    ...。

    而在江宁行在,监国却是有些恼怒的情绪,

    因为他试图改造神机军余部的努力,在一些老臣的强烈抵制和反对之下,再度宣告搁浅。

    他强令坚持之下唯一带来的变化,只是增加军中铳手的比例,以取代那些被减少的手炮和发火匣等兵装火器,但依旧是被当作某种固垒守御的力量,而拒绝在没有正军环绕之下的主动野战操行。

    这也是那些人所能退让的极限了,毕竟,他还只是监国,并未真正接掌大位,就算他接掌了大位,头上还有一个大相国在看着,面对一众老臣的告求,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

    而要想在国朝的众多军队,及其体系内改弦更张也绝非易事,需要亢长的时日和足够的耐心与坚持。

    光是让军器南北监和将作诸坊的产能,从生产传统的各色火器,想着集中制造研发火铳的扭转过来,也是滋事牵连甚大,从而影响了众多军工、大匠世家的生计,以及无数下游和外围的工矿产业。

    因此,目前也只有少部分人,对于监国表现出了投献之意,而有所动作改而生产了一批火铳。

    而更多人还在观望和等待,毕竟,已经习惯了依赖朝廷的订单和授权,把持垄断军工产出的领域,进而与相关人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盘根错节,需要足够大额魄力和手段,才能大刀阔斧才能砍出一条新路来。

    但是来自大相国的指示,却是宜缓不宜急,来日方才。

    明明是已经屡屡见到实效的东西,却因为各自的立场和既成的利害关系,七位枢密之中,居然只有两个表示出口头上的有限支持。

    而其他人都在强调一个事实,大军汇聚在即,急切的要求他们换装与掌握新战法,也是有所不妥的。

    不就是不满他,籍着处置东路军列位帅臣的由头,顺势在军中采取的大动作,并且为了某种需要,而将资源重点倾注在北边那只人马身上么。

    可要是国朝的兵马,都能像那只御营左军一般的新锐和善战,他又何必再北伐大败之后,不得不格外倚重这一只孤军,来挽回国朝和大本营的颜面风评呢。

    在国朝大败的颓势之下,再没有比树立一个孤军奋战的典型和统帅英武的标杆,更能转移臣民百姓的矛盾和关注力了。

    反正他们孤悬在外,各种形象和轶事,都是经由国朝的重新包装和塑造,来振奋人心的,但同样的也将这支人马,推上了某种风尖浪口之上。

    而作为国朝大败之后,无形间的最大受益者,已经监国用来清算和撤换,军中作战不力将帅的参照物,他们也无意间站在了,那些损兵折将逃回来的大多数北伐军将,潜在的对立面上。

    特别是刚刚导致了一场朝堂上的政治大地震,在原本的主战派与北人党之中,也不乏嫉恨之辈,因此不乏事事针对之,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这正是监国所需要的,一只暂时孤悬在外,却格外依靠自己的军队。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发挥某种奇效呢。

    他如此想着,心情重新又平复了下来。

    这时,一份来自石头城下城坊中的回复,也让他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那是作为他一贯倚仗的亲信,如今依旧在家闭门思过的郑候,对于她的咨询与考校,只给回应了他八个字“旁敲侧击,内外合应”,却正好可以打破他目前的僵持和困局。

    很是思来想去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在这个建议的基础上拓展思路。

    既然原本的事物已经积重难返,那就只好别出蹊径,从大本营名下目前所能直接掌握御营诸军的名分下,有所迂回的想些办法了,

    至少宁冲玄的淮扬战线那里,已经相继收容了陆续归还建制的,前身为新军右厢的御营前军,和名为御营右军的踏白军残部。

    合并起来也有马军三千,而步军四千七百有余,作为曾经协同作战过的经历,他们也应该有所足够的印象,足够作为他贯彻所想的试验田了。

    待到他们有所成就,就可以方便他从那些积习日重的老部队里,逐步抽调精锐和新血,渐进的补充和扩充这些新锐之师,而最终将那些不合用的抱残守缺老资历之辈,彻底抛在身后。

    他甚至有所想法,要不要从前方的那只御营左军里,借调一批熟悉火器操战的人选回来,参与后方的编列和再造。

第519章 兵戎3

    嗯嗯,今天迟到了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我几乎默念着这首杜甫的《兵车行》作为感想,一路长驱直出兖州。△¢四△¢五△¢中△¢文↑,

    这一次出击,不再是出徐州而扫荡沿淮之敌的南线作战,而是转道兖州,进行济水以

    北,黄河南岸的北线作战。

    在临行之前,我还敲定了来自扶桑藩,也就是倭国故地的第一笔生意,对方是九州太

    宰府的黑岛家。

    主要是用当地出产的粗炼黄铜和硫磺,作为支付手段,换取我军手中,历次淘汰换装

    和屡次缴获,而积累的各色刀枪甲械,所谓的以物易物海陆贸易。

    因为倭国的内乱,中原铸造的兵器,在当地也是颇有市场的,而作为添头,还有大概

    一批同船抵达的倭国苦力,约三千多名。

    这样,不但省了回炉再练的功夫,还额外收入了一笔重要的物资和原料。

    有第一批夏收粮食的存量作为底气,再加上初步建起来的社会秩序和地方架构,至少

    镇压地方的兵力,可以大大的节省下来。

    因此,向西北与驻留附近的若干人吗汇合后,一路穿过昭阳湖、白马湖的战线,从空

    无一人的平陆县、乾封县,越过前线的缓冲区,而进入齐州境内,

    在亭山县遇到了第一股敌人开始。相继击破和驱逐了盘踞在巨合城、章丘县、华不注

    山、全节县、山莊县的大小股胡马藩军,最后抵达了济水之畔的齐州州城——历城,

    其中扫荡有子号的部帐有七,杀获各数千,除了所得牛羊两万有余外,可谓是所获寥

    寥,凡善可陈。

    因为城坊较为完好而建筑齐备,且地属水陆要冲,就此设立第一个驻留的粮台地,预

    定一个防戍营

    然后一边就地收集船只备用,一边以游弋团和猎骑营为先手,继续沿着浮桥渡过济水

    ,抵达了北岸。

    然而,仅仅在渡河不久之后,对岸就传来了呼唤后援跟进的预警烟火信号,已经配齐

    所属的第二兵马使张立铮,率部舟桥并用抢先渡河支援,接下来就再未传回后续的警

    讯。

    而回程的船只报告,与西北面接敌激战中,是以直属虞侯军的标兵营、车营等重装序

    列,相继开始渡河。

    待到我的本阵也随着亲直营一同过河之后,战斗却是已经结束了。桥头一代的满地狼

    藉中,装上尖刺的铳兵,正在成片的尸体中,寻获伤员和活口。

    拷问之后,方才知道却是齐州境内规模最大的一股胡马子,牵头联合附近数个部落,

    在渡口试图伏击和阻截我的先头部队。

    只是他们的协同很糟糕,也缺乏配合的先后次序,先是被渡过河去猎骑营和游弋团,

    相继突破包围而游斗于四野。

    进而当后续的部队,立下阵地之后,就再也无可奈何了。然后乘船渡河的后续部队,

    从另一个方向,侧击了他们的后路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四散败退了。

    这一轮作战的目的,只是牵制性的策应攻击,连带一次我亲自带队的武装侦察,武力

    宣示性的大游行。出发点和回归路线,早已经规划好了。

    因此,格外强调野战中对有生力量的歼灭和驱逐,而避免强攻坚城的作战。

    对于沿途的各种武装力量,也采取了不同的对策,对于地方色彩的土团、乡兵武装,

    采取的是沿途赎请制度。

    除了榜样性的剿灭个别,自持实力和险要,敢于的顽抗大型堡寨之外,其余时间还是

    以威慑和招抚为主。

    对于表示顺服的据点,交出人质和向导,按照户口比例出丁充作民夫,又折价购置一

    部分粮草牲口,就算放过去。

    对于盘踞的塞外藩胡,则是尽量打击和消灭,抢夺可以利用的牛羊和被俘虏为奴的人

    口。因此,随着我们一路行进,转道送往队伍也在不断的壮大。

    拿下齐州全境,转道南下济州的长清、平阴、卢县,一路或战或走,最终抵达黄河边

    上。连同渡口一起已经被烧城白地的济州州城。

    正当是夏季黄汛之期,浊浪排空,波涛依旧,距离我上一次到来,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了,

    在当地稍作停留和休整,确认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除了零星的胡马,北岸都没有大

    规模军马,再次渡河而来的消息。

    我部又继续折道向西南,沿着济水与黄河之间的传统黄泛区,穿过东阿、阳谷等县之

    后,

    很快就打回到了河南道的郓州境内,然后,前驱的人马来报告,他们见到的是一片几

    乎是,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夹道欢迎的景象。

    让人不由大吃一惊,特别是那些被推举出来的乡老什么,几乎是哭着喊着求本军,能

    够就此长久驻留下来。

    “等等,你说是有人冒充本军的名头。。在到处袭击那些胡马儿”

    “还乘机夺占了一个城?。。”

    我不由露出某种迥然的表情,这是谁啊,这么活雷锋的。

    。。

    江宁行在,

    “准备不足?”

    监国依旧陷入某种来自后方的困扰之中

    “只有兵员初步到位了。。”

    参知政事,权行三司副使赵九龄。

    “其他的夫役、粮秣、器械、其他一应所用,都还有待筹措。。”

    “除了从岭内调集之外,。。”

    监国忍不住质声道

    “我们不是还有江南数道可以就近征发么”

    “回禀君上。。”

    白发苍苍的赵九龄,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粮秣物淄夫役或许可从当地征募。。”

    “可是相应的兵甲器械,却需要岭内加紧赶工生产的。。”

    “再加上前些日子北伐不利的消息,已经有好些工场的持有人家,因此破产或是转卖

    。。”

    “需要重新梳理与支派。。”

    “以现今行在的储积情形,就算是短时之内亦是不敷所用,”

    “眼下,只能勉力维持,在江北和淮东两路战线呢。。”

    “况且,为了前番北伐输军,江南诸道已是颇为疲弊了。。”

    “就算就近发起,也是民生乏力了。。”

    广府,罗氏大宅

    “怎么,不卖了。。”

    谜样生物突然从一叠文案里抬头道。

    “谈好的意向也作废了。。”

    “据说是朝廷有意再度反攻,而追加了订单。。”

    带着金丝玳瑁框眼睛,高盘出一个螺髻,斜插镶翡银梳子的崔绾婷,款声到

    “故而,那些原本半死不活的相关工坊、场所,都因此起死回生,或是有了新的指望

    。。”

    “却是不肯再按照旧约行事了。。哪怕加倍出价也不干。。”

    她有些无奈的道。

    “倒是还有些想乘机反悔的。。”

    “只是被本家拿契书给压下去了。。”

    “因此在既定的目标里,本家目前只有约八成签订正式的契书,”

    “其中有只有六成,基本完成人员场地器械的过户转移,”

    “还有两成停在书面上,尚待执行,不过只怕要横生枝节的。。”

    “不要怕他们生什么枝节。。”

    谜样生物微微蹩眉道

    “本家现在最不怕告官或是私下手段了,反倒是他们拖不起才是。。”

    “倒是因为再开战事的消息,”

    习惯性的扶了扶金边镜框后,崔绾婷又继续道

    “本家抄底的那些债单,倒是小涨了一笔。。”

    “此外就是汇源号,在外地增设的分号和兑换点。。业务量已经增长了数倍之多。。

    “因为,本家是唯一得以在北地开号兑换的,”

    “故而有好些老字号的飞钱庄和票号,希望能够参股入资,或是交换业务。。”

    “参股入资就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乘机吞掉了。。”

    谜样生物当即有所决定。

    “不过可以订立一些交换业务的通兑协议。。”

    “只是要注意尺度和比例,汇源号本身的根基浅盘子小,一不小心就很容做了人家的

    陪衬了。。”

    “是。。”

    “阿璐,婆罗洲会馆那里交涉的怎么样了。。”

    谜样生物又问道

    “大宗的集资和借款,差不多都到账了。。”

    正在一边,愁眉苦脸的看着账簿,昏昏欲睡的罗璐璐,,闻声急忙撑起精神回答道

    “余下的人等都表示,此番定然唯本家马首是瞻,共同进退。。”

    “绝不敢再有异动和节外生枝了。。”

    “希望是如此,不过也要有所准备。。”

    谜样生物点点头到。

    “现在的一切重点,就是将几个比较敏感的产业核心和关要部门,都尽量转到擎制更少的北边去。。”

    “其他相关事业的钱财,人员和技术,也要慢慢转移出去。。”

    “随着本家生意的扩张,觊觎的人定然是少不了的。。”

    “错过了这次,不代表他们下次依旧还会轻易放手。。”

    “广府这边,只要留下基本的运作架子和铺开的渠道,就好了。。”

    “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够稍微解决一下夷州的问题。。”

第520章 兵戎4

    夷州大岛,曾经蛮瘴之地,土夷生聚的外岛,作为梁公身后的两大采邑之一,经过数百年的经营与开拓,也是另一番面貌。⊙四⊙五⊙中⊙文◇↓,

    除了在来自对岸的捕奴大潮中,远避岛中深山辟谷,苟延残喘的土蛮氏社之外,沿着横贯岛中的数条大溪大河,已经是遍布城邑与村落,人烟稠密而鸡犬相闻。

    而在夷洲的治下,如今设五府十六州,但其实质上除了国朝直管的五府,并州城及近郊外,其余大部分平原和丘陵之地,都分散在数十姓大小藩家手中,故而又称夷州藩,以澄海公一脉,世系代行管领之责。

    而在公室之下,其中又以五府的地理形势,各自以八叶之一薛氏为代表的五大世臣马首是瞻,自开国历代几乎鲜有变化。

    直到三代前的废澄海公,掀起的治平之乱,几乎欲划东南半壁而自立之,别号东梁,而欲以北朝和解,互通往来。

    好容易才被匆匆回师的大军,给镇压和讨平下来,但是治平年间乘着北国内乱,已经打到淮河边上的北伐事业,也因此功亏一篑。就连守淮望江的胜型之势,也最终没能保住。

    然后一一清剿退缩闽地的叛党,再以闽中沿海为跳板,输送大军登袭夷州,陆陆续续的有打了三年多,才在山中擒获废澄海公及亲党,枭首太庙。

    期间岛中死者数十万,民间损失不可胜数,至今部分地方犹未完全恢复过来。而国朝耗用数以亿计,此后的财政亏空,足足用了一代人的励精图治才弥补过来。

    因此,当时的幕府大政,为了永绝其患,开始将这个距离统治中心的分藩地,一边从政治权利圈里逐步边缘化,一边又强力推行郡县化。

    澄海公领下的三十余姓藩领,也因此牵连甚广,被烧成白地或是抢掠一空,又被废并和裁撤的足足二十多家,又从仅存藩家的保留地中,强行分家五到十支,自此式微下去一瘸不振。

    以至于原本处于国藩中流,而偏居岛东近海一隅的依兰州,兰溪之地的宇文氏,依靠及时输军助饷,协力平定岛乱,乘势崛起而成为夷州屈指可数的大势力,不但拥有练兵备蛮的便宜之利,甚至还将影响拓展到了扶桑等地去。

    但在国府大多是勋贵眼中,以矿冶起家而投机得势的宇文氏,在家世底蕴上,终究还是远不及所谓的“五脉八叶”老牌世臣显贵,而被人视作骤起旋灭的暴发户之流。

    虽然厚有地方之利,但在朝堂中枢之中,却现有发展的余地和足够分量的代言人,连载宗藩院里的代表都没有,这也是宇文氏历代家主向努力改变的境况。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宇文家却有一个显著的优势,就是历代的宇文家主,不但妻妾众多,也都很能生女儿,特别是漂亮的女儿。

    是以通过世代通婚和联姻,宇文家族迅速与岛内各藩和国人世家,结成了这样或是那样的亲缘关系和纽带,号称“岛半之亲”。

    并且通过本家的影响和扶持,最终将好些中小藩家,逐步变做了宇文氏的附庸与从属,而在夷州拥有了首曲第一的影响力。

    而在当代家主的众多成年儿女眼中,他们的这位父亲大人,显然是太过宠爱那个幺妹了,宠爱的已经是昏聩不明了。

    虽然没有明言让她继承家业,却不但划出带有大片山林和港口的北角之地,任其胡作非为,还暗中指派她去广府袭爵,顺便接管当地的产业。

    这也最终在那位幺妹就地自择夫婿,还带着家业倒贴上门的消息传来之后,积累演变成某种激烈而汹涌的反弹。

    于是乎,作为宇文家外海船团的重要人物,宇文拔都,字包村,也在面临着某种两难的抉择。

    是放弃岛中过往和其他事物,继续一以贯之的效忠远在广府的宇文十一娘,还是接受现实而对如今的宇文家当权者们输诚。

    他毕竟越是姓宇文的一员,虽然是血脉极远的旁支别系,但同样也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家族站队的背景中去。甚至有人找上他威逼利诱,要求他配合家中前来接管的人员,交出这支联合船团及其所属的权益。

    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愤慨和不安,于是阳奉阴违的带船出海,就在没有上岸过,又暗中放逐和驱赶走了那些,倾向家中当权者的人员,也算是变相表明了具体的站队和态度。

    本以为就此走上一条决裂之路,但现在,他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重新回到家族的领地中了。

    正所谓天有所不测之风云,经过了前些日子跌宕起伏的大反转之后,现在族里这些原本有些趾高气昂的人,却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毕竟,他们针对远在广府的那位十一娘,所做的手脚可不少。甚至越过病重的家主,而私下动用印信出具婚书,好吧十一娘许出去。

    在他们看来一个主动派人联系的澄海公世子,无疑是一个及位置的巴结攀附的对象,就算事后家主知情想要反悔,碍于君臣之分,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至于十一娘这些年,在夷洲经营的成果,更是跑不掉,若不是桃山粮台被朝廷划入北伐的名目之下,只怕他们已经指使藩兵,强行夺了回来了,尽管如此,在私底下,对于十一娘名下经营的鸡笼山和北角湾一代,还是没少动作过。

    只是,想捡个现成便宜的心思占了上风,再加上其他的人心思也不怎么齐,不愿便宜了别人,这才一直拖了下来,但没想到拖着拖着事情就出了变化。

    作为十一娘的靠山,那个罗藩子不但全身而退,还得以开镇一方,在国朝拥有了偌大的权势和影响力,就连他们昔日的宗藩,澄海公家也要有所退让和接受惩罚,更勿论他们这些远藩之族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被澄海公所迁怒了,不但宗藩院里外围元老的位置落了空,还被籍口“蛊惑世子行不义事”的理由,撸夺了好几个相关人等的世妇和国爵,勒令自省待罪。

    剩下的人,也迫不及待的将已经病重的宇文家主,给重新请了出来,作为缓颊和补救手段,又许出若干的好处和权益,又以闭门思过为由,加强了身边的护卫。

    就是担忧十一娘的报复和反制手段,。但正所谓,有些东西不是人为意志,想要逃避就能逃避的了的。

    比如这次随着宇文拔都一起回归,却又在近岸半道偷偷下船的那些人手。

    作为被突围的帅司给遗弃在徐州城内,数万名来自各地的辅兵和民富之中的少数夷州人,仅过了一番训练和甄选之后,他们也得到了最新的任务,就是追随平将门回到夷州去,重建起规模更大的海路驻泊地和粮台来。

    而其中又有另外一些人,兼带了额外的任务,就是顺道去解决掉一些,来自地方上不确定的因素和隐患。

    前些日子出自罗氏大宅的清算和追索,甚至蔓延到了遥远的东婆罗洲去,而那个几个在婆罗洲会馆里,扮演了某种吃里爬外角色的当地藩家,更是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和利益,才保住了余下的语话权和不予继续追究的保证。

    大多数墙头草出于自身的利用价值,固然是可以被暂时放过,但是幕后的主使者,却是必须针对性杀鸡儆猴的。

    现在,终于轮到了夷洲方面。

    ..。。

    郓州,

    而直到我军进入了郓城之后,我才发现当地军民的热情,居然是半年多前留下的一点余泽,还在发挥作用的缘故。

    因为,当初撤退时路过郓州休整的期间,不但解救了了受围攻的巨野城,还多活了胡马盘踞的郓城,最后,在出发前往徐州之前,又将一些淘汰的武装和带不走的物资,就地散发给巨野、郓城等几个地方的民众。

    而他们就凭借本留下的这些剩余物资和武备,居然熬过了这个冬天,又在整个春天到夏天的胡马子屡屡侵袭下,守住了城池而继续坚持了下来。成为附近数州,处境最好的一群人了。

    再加上本阵里故地重游的郓州兵,故而,这里也是少兼对本军有所归属感和凝聚力的地区之一了,

    因此,我再次就地补充了一批兵员,又安排了专门的人手,连同他们的亲眷家属,一起护送后方的本军控制区去。在巨野城设立了的第二个留守粮台之后

    又继续挥师向北,这一次,我们就得到了当地的运力支持,当初留在大野泽内的那些船只,也被重新修缮和启用起来,装上一些大件的辎重和伤员,沿着运河故道,伴随本军一起继续向西进军。

    因此,得以比较轻松的出雷泽县,而进入西邻的濮州境内,然后转道向北,一路拿下临浦、范县,濮阳诸城,这一带可以说是城墙残破而防备空虚,里面的武装人员,也是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几乎一鼓既下或是未战先逃了。

    在一路上,又遭遇了好几支盘恒于道的胡马部帐,不过具体战斗力就乏力得多,俘获中也不发老弱,据拷问得知,他们已经是第三第四批次,南下进入中原的塞外藩胡了,很多是听说了南方空虚不设防,而从塞外举族迁徙过来的,因此夹杂了大量的老弱妇孺。

    而先期抵达的,比较精锐的藩军胡马,显然都去侵略剽抄更加富庶温暖的南方地区了。因此,留在当地的只剩下这些正在放牧生息的老弱部众。

    他们也显然未能意识到,我们这一路就这么长驱直入的打过来,而是把我们当作了一些,出来抢粮和牛马的北军残余,因此主动的沿着道路发起攻击,在主要战力覆灭之后,又猝不及防的就连同放牧的牲口一起大多做了俘虏。

    由此可见,这些入寇盘踞中原的胡马子,哪怕安定下来之后,依旧是各自为战,而缺少互通声气和协同的意识,这对于我的触及部队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是看到原本人烟稠密,土地富庶的中原田土,居然大都变成了这些胡马部帐,上好的牧马地,实在让人不是滋味。只可惜我眼下兵力不足,所能控制的区域也是有限,更兼在青州立足未稳,实在是鞭长莫及。

    只能坐看沿途过来的大好河山,纷乱无主空蹉叹,而无力继续进取之。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期盼起,江宁的再度北伐来。

    以现今这种纷乱离散的局面下,有我部在北伐策应牵制,南边只要再来十万带甲虎贲,重新渡过淮水而兵临中原,也是等闲视之的。

第521章 兵戎5

    在濮阳捣毁了黄河渡口的浮桥基址后,因为向后输送而再次精简过的我军,又继续进军卫南城,进入滑州境内,一路扫荡白马、灵昌各城,同时沿着黄河将几个渡口和桥址,一一捣毁拆除。⊙四⊙五⊙中⊙文△,

    至少确保近期之内,不至于在被利用起来,而对我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这时候,本军的前哨人马,在阼城县的延津口,终于遇上了第一支成建制的北军,

    到了这里,距离我们在青州出发地,已经超过了上千里的路程,差不多也接近我事先预期的回归线了。而此处,据说是史上关羽阵斩颜良、文丑的地方,

    粗步估算约有上万之众,大抵得上一个满编的军序,而对方同样已然发现了我方,而进入例行的前哨战斗了。

    “飞雄军?。。”

    骑马居于前列的鹏举兄,也不由的皱起眉头。因为对方似乎也很果断利落,两边的游骑巡哨,只是迎面追出缠斗着粗粗交手之后,后方的大队人马,就已然伴随着漫天烟尘,很快就整队冲了上来。

    透过高倍的咫尺镜看过去,居中的大愫乃是一面蓝底红边,隐约内绣插翅熊熹的式样,另一面大旗上,只有斗大两个字。敌方的来势是如此汹汹,让人觉得似乎是想一鼓作气吃掉,或是击溃他这只先头,以夺取某种上风之势。

    但在鹏举不远处,随军跟进的书办陈渊,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停下来喘息片刻了,他只觉得脚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而小腿以下,早就失去了知觉。

    先前一直在遭遇敌人,又一直在战斗的过程,都让人变得有些麻木和机械化了。只是,与那些一打就跑的胡马子不同,这只敌军阵容严整而装备齐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作为被指名的先手将,就连他那位一贯沉容淡定的鹏举哥哥,也不免有些压力山大起来,而一直骑马亲临在前列,督促着列队迎敌的变阵。

    随着螺号声的响起,以先手大旗临时抢上的一个地势略高的土坡,做为参照中轴和目标方向。只见在此起彼伏相应的喇叭声中,数列背包行进状态下的纵列,几乎是一边小跑着,一边取下随身的物件,汇聚到土坡下。

    围绕这大军旗而分作数个方阵,然后喘着气将篷布背包甩惯在地上,然后就地开始原地整备刀铳器械。

    紧接着各纵队尾随的车马,也在加速的鞭笞声中冲到土坡边沿,而背敌向内环列开来,解下套索和鞍具,拉挽到的另一面去。以马车为基准线,各队所属辅卒开始挖壕堆土。

    紧接着,四散收缩的骑兵队,也相继出现和聚拢在两翼,而营属的炮队也在数匹马拉下,缓缓跟了上来,这时,先期抵达的步队,已经开始在面敌方向,列出最基本的横阵,宽边帽盔上的樱子和丝涤,正在排头老兵的呵斥下,逐步看齐起来。

    但在迎战之前,两翼先行前出接敌的,却是帽盔双插白羽,若干不规则的铳士散队,他们负责用稀疏的击发,来骚扰和牵制敌人,掩护后阵的列队。

    因此他们往往也是艺高人胆大的老手,厉经战阵而准头颇好,仅仅是第一轮击发,就将对阵的头目和排头之数,纷纷打倒在地,而制造了些许的混乱与停滞。

    这时后队已经初整完毕,他们又在来自敌阵反击的箭雨落下前一刻,转身飞快的绕过整装待发的正面,徐然退进大队人马的后列中。

    这时,第一行的战兵阵列,已经开始放下武器蹲在地上,而用曲腿顶着手牌,向前支立而起。后行第一列的铳手,则将长铳向前伸出,抵架在手牌刻意留出的凹沿上,权作支撑与固定。

    第二列的铳手,则平端铳身过腋,铳口微斜向上;第三列则举架过肩,转眼间一个三层射击面已然完成。

    作为铳战之法的要领,无非就是掌握横队、纵队、方阵三种基本战术,其中横队重守御而强调火力集中,但是在追击和跟随行进上反应和速度不足,一旦运动起来,很容易因为因为地形的起伏,而影响和破坏队形。

    两翼和侧后亦是弱点,因此往往以斜向展开足够长度的横队,来压缩敌军迂回包抄的余地和纵深。

    而大小方阵套合,主要用来对付敌方骑兵的机动突击居多,在原地保护相对脆弱的辎重车马的同时,有足够的受敌和迎击面,但是同样的火力层次也被分摊削弱了,因此更多强调的是持久耐战,后发制人的战术选择。

    而纵队,又分为外围警戒而内里少量负重情况下的行军纵队,以及全副武装突进时,减受敌迎击面面的进攻纵队,一般发生在具体攻坚,或是乘优势和上风追击突破的情形下。一般以少量持牌白兵居于前端,而铳兵居中击发掩护,矛手紧随殿后的布局。

    是以,从上到各营正将,下到区区一员辅卒,都必须严明自己的位置和作用,并且娴熟于各种变阵操行的转换。变阵的速度与效率越快,也就意味着遇敌的反应与折冲的余地越大。

    为此,哪怕是身为书办的陈渊,也吃了数不尽的苦头,洒下了无数的汗水,更是在手脚磨出无数的血泡来,

    因为按照本军的要求,随军的文职之属,也必须拥有至少能够放铳或是持刀,填补战线的基本能力。

    因此,每次操训完,几乎都是筋疲力竭的趴在床板上,恨不得就这么死掉算了。

    然后又被同样疲惫而困倦的鹏举哥哥,给强行驱使起来,用热汤泡脚挑泡,取用进食整理好内务之外,还要拖着疲乏的身子,参加军中夜校的研读班。

    因此,几个月下来,梁山上半饥不饱所造成的浮肿与虚胖,已经被皮肤下硬绷绷的腱肉,给逐步取代了。只是她距离当初的期望,也似乎越来越远了。

    身在阵中大旗一侧的陈渊,亦是如此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前阵已经想起了整齐而密集的排射声,让他猛然打了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自己可还在战场上。

    这只飞熊军的承受能力,显然比那些胡马子强上许多,在初步的密集伤亡之后,他们甚至会散开队列,进行躲闪和规避,然后把握着下次铳射的节点,又重聚起来。

    因此,虽然如被割过的野草一般,留下一路伤亡累累之后,还是迅速而坚决的,倚仗压倒性的人数优势逼近前来,然后迎着铳口鼓足余勇,呐喊嘶吼着与前列的战兵队,陷入短兵相接之中。

    铳兵组成的三重横队,也第一次被突破,而不得装上铳刺,与这些顽敌陷入近身的混战之中。直到一鼓作气,突破了足足四列横队,才被遏止住的停了下来。

    而炮队的换弹击发,却才刚刚准备完成,却只能望着混战做一处,敌我交错的线列而无奈兴叹。这个结果,让鹏举兄清瘦的面熔顿然涨红起来,但是他依旧没有动。

    只是转头吩咐了几句,留在身边的护兵们,顿时露出某种欣然与狂热的表情来,向着反冲下土坡去,手持短铳与战刀,与那些突入之敌迎头冲撞着,面对面的厮杀成一团,而掩护着将那些矛手,将已在近身落入下风的铳兵和伤员,从被突破的前列置换下来。

    这时两翼展开的铳列横队,也在全面压制上来的敌军威胁下,迅速收缩到土坡周延,背靠着实现布设的逐段车墙,重新构成一个不甚规整的中空大方阵。

    这时,那些已然装填待命的炮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被急匆匆的转过口子来,对著那些尾衔包抄过来的敌军,数百子丸齐齐迸射,轰得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是以将敌军的包抄之势打乱驱散,而令最后一股可能被截断在外的马队,也接应了回阵中来。然而面对再度紧逼的敌势,就彻底陷入了就进入四下围攻的惨烈逐杀之中。

    这时敌军的射生队亦是趋上前来,对着坡上高抛攒射,只见得弹发如雨而矢飞如蝗,交错往来与各种阵列之中,刀剑横错而血线绽放,不断有人被戳倒砍翻撞开,亦有人被拖拉撕扯着滚倒在地上,又被更多涌上来的腿脚给反复踩踏而死。

    只是这部人马在鹏举兄的折中调配之下,却也并非是一味的被动守势,而是利用所携的部分火油弹和火雷弹作为压轴和机动援应,哪里危急就往那里丢。

    他们几乎是活用火雷弹和炮击,先炸开轰破敌军的突击之势,然后乘乱集中生力军短促的反突大肆杀伤,调动敌军不得不增援该处,再用火油弹散布开的短暂火幕,将这些突出去的人马在接应掩护回来。或是用抛投的火幕,几次隔断组却突入之敌的后援,而将残余歼灭在阵中当场。

    是以屡屡在紧要光头,如神来之笔一般的,几乎是连打带消的挫败了敌军的重点突破而不得寸进。

    因此酣战了数轮,围攻的飞雄军,却也仅仅压缩了坡下的战线而已,就连马车布下的障碍,都没能越过去,就被堵在了缺口的反复争夺之中,而随着后方射生队的力竭,回射的箭雨也变得日渐稀薄起来。

    只是随着酣战渐久,两边都出现了力竭颓势之态,但是显然是敌军在总体数量上占优和更多上风,

    且在这时,突然敌阵中传来大声的警号,那些正当酣战厮杀中的敌兵也不由自主的,茫然不知所措或是有些迟滞的纷纷转向。

    而敌阵后列攒射不断的射生队,也爆发出了某种喧哗和骚动声,却是一只打着风雷旗的骑兵,已经持矛前突杀入了他们的阵列,而又转而弃矛挥刀,左冲右突的大肆屠戮起来。

    鹏举兄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拨打掉数只流矢而飞身上马,亲自高举起居中战旗,领着少许马队,循着前沿战兵合力突开的狭窄路线,猛然向下突入敌阵。

    步队乃是战场的中坚和支撑,可攻亦可守,形如毡板;而骑兵善攻不利守,形如外挥的铁锤。

    以步战的铳队和战兵,正面酣战厮杀抵住敌人,而以少儿精锐的骑兵,寻机夹击敌军侧后,最终动摇和粉碎,即为最常见步骑协同的铁毡战法。

    此外又有伴随步队的炮组,同样是威力巨大唯坚不摧,即可破阵亦可守列攻守皆宜,对城壁坚垒犹有特效,但是相应的发射缓慢而在近身十分脆弱,需要步队的伴随和保护。

    因此进退皆以步骑炮齐发,而相辅相成方才是百战不殆之道。

    腿上被箭矢蹭刮了一下,而令鲜血浸透凝固在裤管上的陈渊,龇牙咧嘴的又在身边的小簿子上,记下这些所感。

第522章 兵戎6

    好吧,这场突如遭遇的延津口之战,来的也快结束的也快,以岳某人率下两营先手之兵,而在野战中牵制缠住了上万之敌。∷四∷五∷中∷文∈♀,

    虽然这位在具体指挥和战法运用上,局限于时代背景与出身环境,而稍嫌生涩和教条,甚至还有所拘泥于冷兵战的惯性。

    喜欢猛冲强打的亲率近身肉搏,而忽略了以炮组、铳军、掷弹手、战兵层层布防,交替掩护着收缩战线,以实现更有效率弹性杀伤的战术优势。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他对战机的捕捉和布局要点的掌握,却已经显露出某些可圈可点的独到天资。用那句老话就是“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就看你放在怎样的位置上”。

    是以短时间内以惨烈对攻的交换比,挺到本阵的后援赶来,结果就是,这只被缠住大部分手脚的敌军,在两个猎骑营和第一教导大队的骑兵,多向轮番往复冲阵之下,不支大溃而决。

    最终以先手本队,损伤一千三百多员,后援伤亡六百多人的代价,而杀获七千余敌。战损比看起来还算不错。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余下的残敌还没我的本阵包成饺子,就已经在骑兵的追杀下,充分发挥了某种飞毛腿精神和地头蛇风范,都顺着平原四散跑掉,而追之莫及了。

    因此,我只是把岳某人叫过来,小惩大诫的训示了一番,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又嘉奖了他面敌敢战的果勇与机变,

    最后赏给我的随身短刀,勉励他稍蓄锋芒而多加思考,就算是各自赏罚分明式的将此事揭过。

    看着另一个时空被冠以武穆之名的某人,在我的涓涓教诲与勉励下,一副心悦诚服的接受赠与的模样,也是一种无形间的成就感和自得。

    当然了,我恨不得能够像一般,只要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露,或者想到过再庸俗点,用功名利禄不计代价一股脑砸下去,就赢得对方的倒头就拜,自此死忠不虞的效果。

    但问题是,作为一个新兴军事团体的领头人,我这么做的后果,更可能是得不偿失。以我现今的名位与权势,从底层简拔任用一个人容易,但是随随便便给予名不见经传之辈的名位和权势,却是必然要在内部引起失衡和矛盾的。

    作为一个有活力和运作良好的团体,任何新晋之辈,都必须有足够的表现和功绩,来获得整个团体内部的认可,这个大方向,却不是以我个人意志可以随意偏转的。

    因此,我也只能在一些关键位置和实际,来适当运用这些被我看好的人选,进而证明我的眼光和巩固个人的权威。

    这大战,也代表着是个半年多的休养生聚之后,重整旗鼓的我军,与北朝的再度对阵和碰撞的结果,除了细节上一些不尽人意的瑕疵外,总体还是令人比较满意的。

    事后拷问俘虏来历,方才得知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飞雄军,却是洛都方面重整畿内各军之后,再编的新锐军序,用来驱逐和收复河南一带的塞外藩胡。

    而这只人马大部出自后来重新征募的河东子弟,以及入援关东的西军旧属,而统军的乃是从河东道陕州过来勤王,拥有西军背景的悍将李成,号称勇鸷好杀而治军森严。

    因此,虽然对我部的名声有所耳闻,却终究是是还没有见识过本军的厉害,更兼之前已经击败了好几部,盘踞在郑、许一代的胡马,所获畜口甚丰。

    就不免正处于某种轻取骄胜的精神状态和乐观情绪之中,因此,初阵遭遇才起了速胜快决之念,然后就被本军的先手部队,狠狠给敲了一记闷棍,而拖入败局之中。

    但是相应接下来的消息,就不那么令人感觉良好了,飞熊军只是东向招讨路的先发之师而已,也就是说,前面这一路上至少还有好几个北朝的军序,在等着我们迎头撞上去呢。

    虽然不知道实力是否都如这只飞熊军一般的,作风悍勇且编配齐全。但是真的打起来的话,没有相应的代价,恐怕也是拿不下来的,特别还是在对方主场环境,很容易得到更多后援的情况下。

    毕竟,我可不是吃饱撑的,特意大老远带着部队,跑来和北朝军马拼死拼活的死磕,打一场在战术上毫无意义,也缺乏战略价值的拉锯战。

    除了些许政治层面上的虚名和声望之外,这里除了荒废的田土和逃散的人口之外,既缺乏让我军长期占领和利用的基础,也没有令我志在必得不可或缺的资源。

    而我最初的目的,只是做出附从和响应江宁号召的姿态,顺带锻炼磨合一番重新扩张和整合之后的部队。

    真实系的暴兵,可不想战略游戏一样,建造一个相应建筑,提供好原料,就能按照人口比例,源源不断的出兵了,

    而是需要有相对明确的指导思想以及战术体系,理论发展方向,装备与军事科技研发,预备役动员建设,后勤补给与输送维护制度,所构成近代军事体制。

    从而获得从士兵个体素养,到军队组织建设层面上,集体战力的全面抬升与加成。

    就算铳兵的维持成本再怎么廉价实惠,那也需要投入时间和资源来培养和训练的,至少以我现在的基本盘,还是浪费不起的。

    而负责东向领军主将的名字,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具体的决心和腹案。

    随后,我就宣布了班师回程的布置,传令各部就地变阵倒置,改前队为断后,后队为先手,中军加强两翼。

    然后,辎重、民夫并建生军为第一阵,以捉生团为前出警戒,先行向东原路开始撤离。随后火器比例较低的防戍营和伤员一起,作为第二阵出发。

    第三阵是残损较多的几个主战营,连同本阵没有战斗力的僚属、文职人员。多余的畜力和车辆也被留在这一阵里。

    他们将负责收拢和归并,沿途设立的粮台和防戍武装,并且根据沿途过来的测绘数据,在当日行军的最大距离内,营造好接应后队的营垒和阵地。

    第四阵,则集中剩下建制比较完好的主战营,并同本阵牙兵和虞侯军等直属序列中的步队一起,沿着中轴两里的距离,分成两南北翼交替撤退。

    而较为值钱和贵重的战利品,也被留在了第四阵里,在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通过抛投和遗弃这些战利品,来组却和拖延敌军,甚至籍以制造局部反击的契机。

    这没有什么可惜的,对我来说,一只保全建制完好,而得到长途行军作战充分锻炼的部队,可比任何财富都宝贵的多。

    最后的第五阵,也就是负责断后和警戒的部队,则是集中本军的骑兵力量,包括三个不满编的猎骑营,兼长马步战的教导大队,以马代步的标兵营,以游弋团为外围前出警戒。

    这样,就算遇到敌军的阻截,在现今的平原为主的地势下,也可以依靠机动力,及时脱离接触,或是提前预设阻击阵地。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布置多少发挥了作用。

    几乎是在我离开滑州境内的第二天,就传来了断后部队开始接敌的消息。

    滑州境内,灵昌县。

    刚刚立营下来的军帐之中,东面招讨路主将的陵候张德坤,则是有些遗憾,又是有些庆幸的看着地图上的标识。

    他遗憾的是在自己占据地利人和的优势兵力下,还是难以阻截和吃下对方;而又庆幸的是,终于开避开与这只颇为难缠的老对手,正面对战硬憾的惨烈代价。

    地图上的一个个交叉点,代表着各军接敌和战斗的位置,有新有旧的而在不断的添加之中。

    他同样能够理解,这些军将们既是侥幸又是警惕的矛盾心理。在击破或是挫败这支“满万不可敌”的巨大荣誉与声望,与平白折损自己好容易生聚起来的实力,的巨大天平之上,可不是那么好取舍。

    因此,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够在追击和缠战之中,让对方先后衔接上有所破绽,然后取得局部的胜果,有所缴获就足矣,

    这也是张德坤,暗中对于他们所授意的范畴和心理底线之一。

    毕竟,他们之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收复河南之地,将苟延残喘的军民百姓,从肆虐的的藩胡蹂躏下,解脱出来了。

    因为原本的预期,出现了某种偏差,根据南线的人马传来一些的消息,那些塞外番胡在暴掠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开始返程和继续南下寇掠。

    已经有好几家颇具实力的藩军,停止了过往相互直接的剽抄和侵攻,而放弃了对当地人的粗放奴役手段,开始驱使当地口民,开始耕田播种,甚至组织其几只临时商队来进行互贸。

    一副要在当地,就此长久立足下去的姿态,在挫败了南朝大军压境的根本危机之后,这无疑是让人不安和忧心的征兆。

    而与此同时,作为放开塞外诸侯大肆入关,所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河北各地残余下来的驻军,在以冀州行台留守张邦昌为首,那些守臣大员麾下,也出现了某种对洛都旨令,以道路不靖或是自顾无暇为由,阴奉阳违和推脱延拒的疏离迹象。

    作为洛都朝廷的立场,也迫切需要重新宣示自己的权威和势力,来威慑这些地方残余势力。

    因此,他们只要尾随着对方一路进军,就可以很容易的光复大片,已经驱逐一空的故土州县。

    也就很难让他们,刻意卖力去追击和攻打,这只不好相与且犹有余力的南军了。

第523章 兵戎7

    曹州,白沟运河远处的官道上,匆匆行进的军马,隆隆碌碌的鱼逦成一条长长的队列。∷四∷五∷中∷文,

    只听得平地砰的一声震响,

    走在队首开道的旗手里,突然炸开一道土浪,袅袅泼洒的烟尘之中,站的最近的数人应声而倒,灰头土脸的翻伏在地上,眼看生死不知了。

    “是南蛮子的土雷,”

    “快来人探路。。”

    “不要再乱走了。。”

    剩下来的人也不免骚动了起来,大呼小叫的原地聚拢在一起,短时之内任由带队将官的催促,却是不肯再继续前进了。

    事实上这些手工设置的土地雷,在断后的战斗中所造成阻敌效果,甚至超过了传统的冷枪冷炮的零星骚扰。

    因为,只要在索敌的队列中,给中上这么一发,就足以让索敌剩余的人,变得疑神疑鬼而谨小慎微的放慢速度,就地仔细搜索起来。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走在行军道上,无缘无故的突然被轰的一声炸上天。

    虽然这些需要手工设置的土地雷,还很是简陋,更像是某种单向预设的爆炸点。

    而触发的设置,也因为具体人手的技艺,土壤湿度密度和天气晴雨的影响等因素,常常有炸不响或是彻底失效的例子。

    而具体杀伤效果也是参差不齐,甚至是凡善可陈的,只是听个吓人的响动,连触动的人都炸不死。

    再加上外观上也比较粗笨,也不利已较好的伪装和隐藏,因此,通常情况下,都是预设在扎营地外面,作为夜间的警戒,或是据点外预警手段。

    但是现在通过游弋团布置,作为一个触发性的心理威慑,却是给追击的北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在追击部队的加速行进队列当中,实在很难有足够的注意力和敏锐,去察觉通行的地面上,某个新填埋的痕迹或是比较凸出的小件杂物。

    然后,不经意间轰的一声的惊响,就足以将他们的侥幸心理和疲惫懈怠,给炸到九霄云外去。所谓“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的道理。

    特别是搭配了一大堆真真假假,或者干脆是的埋设痕迹之后。收兵整队,放慢脚步下来谨慎对待,也就成了常有之理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群炮灰,或是用骡马驱赶着,当面对着可疑点强趟过去,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而且再无后患。。

    但问题是,炮灰可不是那么好寻觅的,骡马也不是平白拿来消耗的。一些御下甚严的将领,固然可以强令士卒们不计代价去探路。

    但是,另一些控制力不是那么严密的部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比如从地方上裹挟一些民夫来带在军中,遇到可疑情形,就用刀枪逼迫驱使他们强行先趟过去。

    但是这么一来,还是不免耽搁了时间,而且,如果附近正好有一小队铳手,乘机用冷枪继续骚扰的话,那效果就更好了。

    至少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双重生命威胁之下,继续放开前行的,就算是这只部队,也不例外。

    他们们几乎是将拉得长长的行军队列,原地收缩成更加厚实的纵队,然后沿着道路铺散开来,缓步搜索向前。

    生长繁茂的蔓草灌丛之后,

    “还真是上好的田土啊,”

    “却也只能埋没与荒草之中了”

    谷老四微微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丢下一把深色的泥土,重新扶起架在土垒上长铳,对着隐约的方向,开始观瞄和预估着。

    直到他突然,踢了一脚最近的号手,对方忙不迭的跳了起来,鼓起嗓眼吹出两个短促的声调。

    霎那间成排成片的铳手,从各自掩身的土垒或是草丛、树木后起身,露出上下两排,前后四列的横阵。

    他们依照节拍和口令,齐刷刷瞄准和上举的动作,呼啦啦的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蟒,环绕在高低起伏的坡地上。

    微微张开利齿,沉默而冷酷着俯视着,已经进入绞杀范围的成群猎物。

    作为铳军布阵基本要数,就是强调尽量占据和控制制高位置,特别是利用斜角度不大的土丘和坡地,应敌布阵。

    因此,这样可以利用坡度预设阵地和排兵,通过从上到下的若干队列层次,有效而充分的尽量展开火力,而达到层次梯比,逐层掩护的效果。

    这也是铳军操条之中,用来阻击敌势和设局伏击的首选地势。

    因此,在出阵后的行军和扎营过程中,随军的测绘团组,都会尽量在沿途寻找和发现,合适的地点和位置,然后留下大致的粗略数据和标识。

    然后,归总到参军团的日勤作业中,予以评估和测算之后,作为多种预案中的备选条件和应急措施的依据。

    因此,一亦遇到类似的情形,就可用在较短的时间内,有所对应的措施和方向进行布置。

    然后直接下发到附近,犹有战力的部队,按照具体需要进行统筹和编排。

    但最先击发,并且取得战果的,却是掩藏在不知何处的数名猎兵,至少有三个衣甲最是鲜明的目标,成为了他们的战果,而增加了敌阵的混乱。

    然后是烈风一般刮过原野的声响和动静,将那些慌乱中仍然不忘相互掩护着,迅速收缩聚拢起来阵列,给消抹缩水了一大截,而在最外面的两三排,几乎是变得稀疏可鉴起来。

    而坡上的四列上下排射的第一轮,才刚刚打完。

    这时,后队的人马也终于赶了上来汇合,道路中遇伏的敌军也反应了过来,敲响了应敌的鼓点,他们只是稍稍重整队列,就原地散做了众多小股的部队,各种起伏跳跃的,在地形掩护下反冲向伏击的阵线。

    一时之间的,不断有人从缓坡上滚落下来,又不断有人扑倒在乱石沙砾之间,汨汨流淌的血水,将并不平整的地面,给迅速染成了斑驳点点。

    不过剩余的小股部队,还是在左右躲闪的曲线突进中,成功的逼近了伏击的线列,却又遇到了一道看起来并不显眼,甚至有所用草木枝条遮掩,半身高的临时土垒,

    就在他们想一鼓作气跨越而过的时候,极近的哨子声骤响,有人顿然反应过来,怒吼嚎叫着向后稍退几步。

    但是更多人还是依照惯性,保持着攀爬跨越的动作,然后就遭到了土垒后突然站起来的人影,和成排伸出来居高临下的长矛戳刺,

    于是许许多多还保持着惊愕、表情的人体,就像是被戳破、刺穿的水囊一般,顿时被挑起来、推出去,又顺着顺着坡度滚落下去,拖出一条条或长或短的血线和污迹。

    又有人乘机反冲上前,艺高人胆大的拨打开外伸的矛头,甚至拖着矛杆作为借力,而沿着矛刺的间隙,越过障碍杀了进去,

    但到了这一步,能够突破土垒的悍勇士卒,数量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一冲进去,就很快在更加激烈的拼斗和嘶吼声中,变成破破烂烂的尸体被推了下来,或是满身伤痕血水的掉头就跑。

    就在如此往复数次的冲锋与反冲锋之后,这么一道简单而低矮的土垒,依旧反复攻打不破,也死活突不进去。反而在放低射界的排次铳击下死伤累累,

    终于有人放弃了努力,偷偷跑回到到坡下,开始沿着道路转身,逃向前来的方向。这一逃,就像是拉开了某个决堤的管涌口子。

    特别是当那些怒吼叫骂着,想要制止和弹压的少数将官,也纷纷被集火打城筛子之后,败逃之势就再也不可抑止了。

    这时,站在土垒后的白兵,也在喇叭声中,成群结队的冲下了山坡,将这些争相逃往的人流,冲散截杀分割做数段。

    数刻时间之后,

    随着这些白兵刀盾齐列的叫喊声,再加上四面包抄下来的铳兵威慑,这些截断在道路中进退不得的北兵们,越来越多人开始按照喊话,丢下武器双手抱头,加入跪倒在地上的投降行列中去。

    曹州,乘氏城。

    “退了,就这么退了。”

    我得到最远数只斥候小队,所一致反馈的消息,

    经过了持续的追逐和接触战之后,这些颇具耐心也很有些韧劲的北军之中,那只追得最紧的神武军,在遭遇了本军再次伏击,损失了三千多人之后,

    总算是谨慎的在,曹州州治——济阴城停了下来,并且主动收缩前锋,开始与我军脱离接触。

    根据距离敌方最近一只,斥候小队的侦查结果,对方的畜马中似乎出现了,少量的倒毙的迹象。

    看起来,在这场追击与反追击的长途跋涉和角逐之中,还是更加训练有素,且组织有序的本军,最后占了上风。

第524章 兵戎8

    听到神武军遭受败绩,损失了小半人马,而不得不停留在济阴的消息后,留在灵昌的张德坤第一反应,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被那些脑子不甚灵光,只知道追逐个人功名武勇,或是总想念报仇雪耻之类的莽夫、拙货,给拖进不必要的伤亡与乱战的泥潭之中去,不然还真是误了自己的大事和正途。

    重新见到这只旗号的那一日,军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惊肉跳的骇然失色或是难以置信。却是想起不堪回首或是宛如噩梦的当日。毕竟,如今军中中上层的好些人,都是那此洛都攻战的尾声中,给陆续提举起来的。

    他们也是如今的检点宿卫使,东路都部署,陵侯张德坤,赖以为军中资望和影响力的基本盘。故而,就算付出惨重的代价,击败了这支南军劲旅,难道还有多少余力对付那些,盘踞在中原各地的藩胡么。

    他的本任是光复东境驱除胡虏,并没有专门讨击这只强敌的职责和义务,能够兵压以势造成将其驱逐出境的态势,就足以应对朝中的口实了,又何苦去徒生枝节,频添损伤呢。

    只是他虽然为一路都部署,但是编配麾下数军自成派系,而各有亲疏远近,行事作风也是迥异,对于他这个都部署,也不见得事事遵从而尽数听令的。

    特别是这只重建后的神武军,乃是大元帅府辟选亲贵子弟以充其军,别有凭仗而不甚听话,这次没见过多少厉害,反而一听说雪耻之类,就至谨慎行事的军令而不顾,疯狗一般的兜咬上去。

    故此吃了这场败绩之后,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之前飞雄军的覆没和这场新败,正好方便他以奉命不尊、轻敌骄胜为由,乘机发落一番,撤换一些职位,平衡一下内部的格局和架构。

    这也是他的应有职分,就连远在洛都的那位族兄,也无法挑出名面上的错失和不满来。

    相比之下,如今他更烦恼的是这一路追击/光复下来,麾下各军的军纪不修,恣意放纵之事,随军御史奏曰:

    “今官兵所至,动以打粮为名,劫商贾,搜居积,淫妇女,焚室庐。小民畏兵,甚于畏贼。”

    这些丘八固然是抢掠发泄的畅快淋漓了,但是最后朝廷需要有所交代的时候,这具体的恶名和处分,少不了落在自己这个都部署的头上一份。

    他必须有所取舍的找一个两害取其轻的替代方案,正当这时底下来报,有地方父老前来相迎王师。张德坤不由灵机一动。

    于是不久之后,沿途各地那些幸存下来的大小邬堡,就开始倒了大霉了。

    他们在那些南军离开后,迫不及待的派人相迎北朝的官军,结果却给自己迎来了灭顶之灾。成群结队的北军,乘机包围和传入他们栖身的堡寨,然后宣告他们勾结和协助南贼,通敌叛国的罪状和行迹。

    什么,不肯承认,那你们为什么不奋力抵抗杀敌,还能在敌国军队撤走之后尚以保全完好,连个战斗的痕迹都没有,这不是通敌卖国的最大嫌疑和证明么。

    特别是在一干有良心的所谓“地方父老”的指认下,几乎是无有幸免,相应领头人等就地抄斩没族,并乘机将其资财粮草,武备丁壮一并充军资国。

    于是乎一路相继处置下来,之前追战中的损失,于各军麾下也是不无少补的。而多少有所收获的军中将士,亦是不由交口称赞,这位张都帅的英明处断。

    .........。。

    在交界的雷泽县布置好防线之后,我的本阵也重新回到了郓州境内,前后时间却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大运河白沟东段——五丈河边的合蔡镇,环镇流淌而过,最深不过齐肩的蔡溪里,已经是水花翻滚而人声鼎沸了。

    在炎炎夏日里,一路少有停歇和间隙的战斗和行进下来,将士们身上流淌的汗水,也早已经被蒸晒成了一层层灰色的盐花和积垢。

    因此,正泡在相对清凉的河水里,带着坐骑一起洗刷风尘与疲惫,这就是他们最好的休息和与享受了。

    一列列蜿蜒的队伍,押着俘虏和战利品,以及逃奔的人口,还在继续向着东面行进,

    这次千里东征的总体结果还是好的,虽然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但是起码最初的目的和停止线已经达到了。

    除了随着损坏掉的车辆和累死、受伤的牲畜,一起半路抛弃掉的外,一路所获的战利品也大多完好的弄回来了。

    阵亡者同样得到较好的火化和就地掩埋,所有伤员都安全带了回来。因为总体建制的相对完整,除了走散掉队后重新归建的外,实际失踪的人员控制在十位数左右。

    只是为了减少累赘,兼给那些北军制造些麻烦,原本抓到的相当部分番胡俘虏,又被批量放归回去不少。因此,这次所获的额外劳动力,比预期要少了一些。

    而作为主将的特权,我则是可以泡在一个用水车改成的大汤桶里,一边慢慢搓着身上泡软的积垢,一边思考这些问题和具体得失。

    由于郓州境内的相对稳定,在这里我也可以得到一些,从徐州转道宋州境内呈达过来的,关于后方留守的情况通报。

    比如夏粮后续征收和入库管理的例行通报;徐、兖两州境内,新投附的户口统计,及分营安置情况;十几处大小矿监的月度生产情况;各级供销社及流动贩售车的阶段性经营汇总;来自扶桑藩的第一批回馈货物和劳力,已经数日前抵达了。

    这都是比较好,或是属于正常运作的例行报告。也有不那么好的消息,或是突发情况。

    比如夏末持续的晴好之日,已经给靠北边的滨、潍、州的农业生产带来的干旱迹象,要求更多的劳力,来挖掘和抢修引入济水灌溉的渠道。

    以及,因为淮河最新的汛期,而在泗州境内的支流——泗水流域,所造成的局部泛滥和若个城邑的损失。

    还有,关于在密州境内新出现的,疑似急性传染性痢疾的局部疫情处置情况,以及新设益都医院的第一次集体出诊;

    又如放养在相对干燥凉爽的蒙山谷地的牧群,因为连日持续暑热引发的水土不服,又死了好几百匹,全部被就地做成了马肉罐头。

    此外,还有一些涉及见不得光的私密手段,以及需要暗中运作的内容。

    又比如作为当地名义上的最高文官,现任的淮东布政使李格非,以及通淮转运使曾华的日常动态,生活起居的点滴,身边人物与事务的变化.

    下至各地方军队中,士委会对于一些可疑人员,及潜在不安定分子的日常报告;乃至益都、临沂等地民间最新的风闻与传言。

    代表着内外两套检查体系的初步运作成果。

    但是,截止到最近一封三天前的邸文,依旧有一个情况让人觉得忧虑和困扰。

    要知道,我这里都已经带领人马沿着黄河,打了一大圈转回来了。

    而被我安排在泗州境内,淮河北岸渡口的接应部队,连同渗透到队岸淮南的侦查人员,据成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有朝廷军队,发起攻势的迹象。

    而海州方面,同样除了与本家和婆罗洲会馆关系密切,而例行往来同行船只外,也依旧没有见到了任何渡海而来的援军,或是其他的后续动作。

    这个结果,就让人十分玩味了,难道我这次是做了一番白用工了?

第526章 兵戎10

    相继在济州、齐州境内,又多盘桓了好几天,部署玩沿黄防要和剿平事宜之后,我终于带着剩下的小半军队,回到了通常意义上的后方地区。

    沿途到处是正在挥汗如雨在劳作的身影,看着他们辛勤不息的身影,感觉就连日头都不是那么灼人了。

    见惯了征程中的荒败与孤寂之后,回到后方根据地的感觉真不错,

    途径的徐州和兖州境内,原本大片荒芜的土地上,也开始长出了稀疏的青苗。

    却是已经被有组织的抢种上芋薯瓜豆之类,属于耐旱少水也不需要特别照料的作物。

    这样虽然错过了正常的农时,但是依靠境内相对发达的灌溉水系,到了秋末也亦然多少可以有所收成。

    无论是作为牲畜饲料,或是加工成人吃的口粮,对于现状多少有所补益。

    另一方面,作为战线前移之后的最大变化,就是道路沿线,那些村邑的废墟之上,正在建造当中的,土围子式民屯安置点。

    这些据点采取的是,源自南方名为排楼巢屋的建筑布局,原本主要是给那些工坊的匠夫工役们临时栖身的集体宿舍。

    外以土石为高墙,贴墙内构以数层联排的木楼,然后开口向内并列成一个四方或是圆形的围子,类似于后世南方永定土楼的布局。

    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南方的覆顶瓦檐,到了北地就变成了类似天台的木质覆土平顶和外沿垛口,

    而外墙三层以下不开窗,三层以上开的是外缩内扩,方便射击和向下投掷的小窗,这样的据点完成后,大概可以容纳数百到上千人,长期居住生活的需要,对外也有一定防御能力。

    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就地转变成现成的粮台所和信号战,驿站等功能。

    毕竟农业生产同样是一个漫长投入的周期,需要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才能保证最终的收获成果。在徐、兖一线组织屯垦,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而走在各条道路上的人流,也变得密集如织起来,虽然主要还是各色移民队伍,以及日常往来各处据点间的输送队为主,而没有多少正常往来的商旅行人。

    正巧碰到正在当地编算户口的蔡元长,主动前来拜见才知道,

    得益于这段时间,本军主动打出去的名声赫赫,连带着举家带口逃进徐、兖一带的流亡人口,也一下子猛增了不少。

    光是上月下旬,就新增登记在册了六千多口,其中大概编括到了五分之二的青壮,只要简单甄别之后,就可以马上投入当地的生产活动。

    因此,他们主要被安排在留城、卞塘等几个矿监和工场内劳作,作为某种过渡和适应期。

    而兖州境内兰陵县附近的煤矿,也已经开始组织开采较长一段了。这是数个环形的大型露天开采区随构成矿地,逐层向下的矿坑主要有人力进行采掘,然后使用畜力带动的木制轨道,将一车车煤,从坑下拉到地面上来。

    目前最大的一个矿坑的日产规模,已经初步达到了五千斤左右,虽然这点日总产量连后世一个小煤窑主都不如,但是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和基础了。

    而且当地出产的煤,属于杂质少,燃烧值高,用途颇广的类型,,直接可以作为锅炉的动力煤,或是用作冶铁炼焦的原料。

    这样只要有足够的劳力投入,目前以煤铁为主的初级工场体系,将迎来一个新得爆发期。

    本地几个矿监旧址所出产的铁,虽然还达不到制作铳器的要求,但是简单锻制后作为日常民用铁器,却是已经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重新打通了扶桑的商路之后,也意味着更多琉球铁的来源,再加上南方提供的闽铁,已经暂时可以满足铳兵的日常修造备件的要求了。

    只是,直到我回到益都的驻地,朝廷的后援与再度北上的部队,依旧没有任何影子和消息。

    面对过期而不至的后援,军中多少也出现了一些失望或是失落的情绪。

    我只能籍着内部开讲的机会,将大多数将官们召集起来,好生鼓励了一番,无非就是说了一番男儿当自强,没有理由事事依赖的浅显道理,

    具体内容无非就是,就算没有朝廷的后援,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么,怨天怨地有什么用,靠人不如靠己,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这次就算没有任何外力干涉,我们也不是照样转战千里扫荡数州,对阵数倍优势的北军,而损伤微乎其微的全身而退云云。

    只是听这番话的时候,陆务观为首的好些人脸色和表情,都有些百味陈杂,还有人在偷偷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还有人私下说朝廷不可轻率失信于军心的,这却是事后有人给我的私下汇报。

    因此,当我回到驻所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我走进署衙官邸后的庭院里,在一片虫鸣树曳的声音中,就远远的看见一块假山的荫蔽下,小伽嘉正坐在我那位便宜侍女三枚的怀里,枕着对方的胸口轮廓,卡茨卡茨啃着坚果什么的零食。

    而三枚则是一种无可奈何,却是略带宠溺的表情,环抱着她轻轻哼着某种调子。

    不想因为我没在家,交待给三枚照顾的这段时间,这些两位已经可以这么熟稔了。我顿然有些心生狭促的踮起步子,蹑手蹑脚的借着花石的掩护,从树后绕到她们的边上去。

    然后突然喊上一声

    “抢劫!快把零食交出来。。”

    “呀.”

    在三枚高挑的身材反衬之下,伽嘉就活像是抱着一只捧爪进食,却又被人吓到的小松鼠一般,拼命把头供在三枚的胸口上,似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个样子就别提多么可爱了。

    而三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几乎是的眼疾手快的一个袋子,迎面砸过了我的耳边,而撞在树上哗啦散落了一地烤栗子。

    直到看到我的那一刻,伽嘉顿时哗啦一声,不管不顾的甩开那些果盘和零食袋子,像是初跳下巢穴的雏鸟一般,飞似的向我奔了过来,却被平地自绊了一下,咦唔一声双手高举的前扑在地上。

    海拔,我怎么就没有发觉,她还有平地摔的属性呢。

    让人觉得有些心疼的赶紧抢上前,抱住腋下搀扶起来,好在地上的草很厚实,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害,只是年了几根叶子,仰摔的小脸有些皱了起来。

    然后她就一声不发的贴在手臂上,却是像那只喵呜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先行一步缠伴在我脚下,骄傲的竖起毛茸茸尾巴,用爪子攀着我的裤腿,发出某种呼噜噜声的小猫薛定谔一样。

    用粉嫩莹白的脸颊,轻轻厮磨着我的袖子,似乎流露出某种,令人惬意和安心的神情来。

    我哑然失笑起来,难道是她和薛定谔呆的久了,也被传染了某些猫咪的习性了?

    “嗯嗯,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我又转头对着三枚道上一声

    “阿三,真是辛苦你了。。”

    这一刻,三枚平容无波的脸上,却难的露出一丝,难以意会的复杂情绪。

    我是顺势抱着伽嘉,拉着她一起坐在了原来的位置,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起,这段时间来,宅邸里的事情。

    三枚也依旧是惜字如金的“嗯,啊、诶”,作为应答。然后任由我的手,慢慢的攀爬到依旧从容不变的她,那结实光盈的大腿上,隔着那层薄薄的百褶纱裙,缓缓的摩挲和探索着。

    真是赞美夏天,要是冬天里大家都穿的一般厚实,就没有这种福利与享受了。只是这种温馨和安逸的片刻,总是不怎么长久的。

    不多时,就有外面通报,提举机宜文字第五平前来拜见,我只好放开缠人的小家伙,走了出去。

    “你要劝谏我大修豪宅,而广置婢仆?。。”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有些疑惑。以他的性格和一贯表现,应该不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小事,而大做文章的人啊。

    “正是如此。。”

    第五平郑重其事的道

    “还请主上三思.”

    “这又是为何。。”

    我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目前这些居设,就已经很好够用了,无须再多节外生枝了把。。”

    如今作为我栖身的临时宅邸,是在驻留青州的原转运使府邸的后半部分,正好与前半部分的镇抚置制使署衙,隔着一个驻留亲兵的小院。

    这里正好属于转运使府邸旧址的后宅和庭院,约有半亩左右的绿化空地和间杂的亭榭花石,

    前端的后宅部分,是亲卫和幕僚、虞侯们的宿舍,兼作门房、公事厅、庶务间和饭堂。

    而身边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我,就住在庭院里的独栋小楼上,一切大都沿用旧设,饮食则有前端专人做好了送过来,日常起居和公务往来也算方便,只要从庭院里步行走几分钟过去就到了。

    “主上固然觉得陋室且安,但是.”

    他面不改色的道

    “诸将士军民,却是于心不安啊。。”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我愈加惊奇,也更是糊涂了。

    “要知道,还有好些当地百姓,尚无合适居所,而只能栖身与棚户之中,苟存度日。。”

    “我这里,有算的上什么简陋啊。。”

    “正因为如此,主上更应当考虑置宅扩业了。。”

    第五平依旧没有放弃,反而更上前一步道

    “若是连管领本地的上位者,都无法再本地安居乐业了,”

    “那治下军民,又当如何相信,本军就此长治久安下去的决心与态度呢。。”

    “自古以来,又有哪位新立的守臣、镇帅,不为自身大兴土木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我长大了嘴巴,竟有些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的错觉了。

    “不是创业之初,一切都要尚简么。。”

    “主上可知,李布政至今还未有翻修过入住的宅邸。。”

    第五平继续道

    “而曾转运,也只是占用了,主上所赠之宅的小部分而已。。”

    “纳尼,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却是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自然是主上你以身作则,甘于清贫简陋之中,上行不敢不下效尔。。”

    “之前尚可称是立足未稳,不便行事,”

    “但长此以往,江宁行在和广府朝堂,又会有多少人赞誉主上的清俭自爱呢”

    “好吧,我明白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这的确是我的严重疏忽和缺失。

    “我会告诉房工务司提举。。”

    “这院子实在有点狭促了。。扩大一些也好”

    “再从别州收罗一些花石草木过来了。。”

    “还不够,再传令从广府给我送一些用惯的家什,器具过来。。”

    “奴婢什么的,就等等再说好了。。让家里传信婆罗洲,给我派人过来,也需要时间的”

    “就用明发的渠道传消息出去。。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避人的勾当”

    “不过,你得负责给我盯着。。”

    我对着第五平正色道

    “做个好奢靡的样子也就算了,千万不要真的去浪费过多啊。。”

    “这个风气一起,就没有那么好收拢了。。”

    “此外,你交代参事第三组,给我拟一份章程。。”

    “关于军中各级职衔和勤务,在后方享受相应待遇和日常规格的补充陈条。。”

    “既然我开了这个端,那就此立下制度,便于引导和制约好了。。”

    “诺。。”

    他仍旧是一副从容淡定的领命道。

第527章 经略

    广府,番禹港,官船专用的码头前。

    “这些是什么东西,”

    看着大堆大堆的箱笼,和精心包裹过的家什,在码头木制吊架的吊装下,被人一一装船。

    一名年轻的吏员,不禁出声问道

    “此乃输前的军淄。。”

    更加老成的吏目应声道

    “军淄?.这明明是”

    “不要多嘴。。”

    老吏目加重了语气。

    “既然上官说这是军淄,这就一定是军淄。。”

    “除非你不想要这身皮和前程了。。”

    然后,他笑容可掬在出港的官防和引子上,戳上朱砂印子,算是完成手续齐备。

    至于,还有一些脂粉味甚重的女人,拿着包裹在一一登船,也被熟视无睹了。

    而在不远处的酒楼上,也在进行着某场饯行宴,最引人注目的是靠正东窗口坐席,杯盘交错,高谈阔论而旁若无人的一大群人。

    他们头戴方巾,身穿青色襕衫,表明他们都是文院学生的身分。相比少而精练也不常出现在市井中的政经两院;号称数量第一的文院学生,素来是广府社会的招牌和风景之一。

    堪称是拿得稳的候补进士,清流奠基的大众良心,有很大把握的未来大小九卿上座的选材之备。

    当然,因为良莠不齐的缘故,他们更多时候则是一群摇唇鼓舌的酸才,有的甚至还有用诗礼易书文过身的街混儿,他们属于庠序之地的两学,与高度都市化了的广府市井,长久杂交而生的混血产物。

    既有混迹市井的世俗亲民,亦有国学官家的骄傲与自矜。用后世流行的用词说,就是一群体制外感觉良好的自干赵。

    因此,他们总是喜欢议论和思辨了。生张熟魏,碰在一起,就要议长论短、道黑说白。还有一股怪脾气,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分出两派、三派、四派,是与非,黑与白,骑墙的、和稀泥的,东源西撤的相互争辩成一团,不闹到面红耳赤,揎臂掳袖,决不罢休。

    当然了,他们常常是为议论而议论。思辨议政是这些文学生的政治生活中头等大事,而文学生的议论,又很容易成为广府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为上位者吹风和试水的先行。

    且不要小看了他们,他们常常会真不自觉就成为舆论从众的推动者,有时朝廷大臣也会象征性的听听他们的意见,才好做出于公无私的行事姿态来。

    因此,哪怕是在这辞别践宴上,也依旧不免要争论起来,只是话题就不那么恭敬和客气了。

    “秦学正非礼勿动,非礼勿视,可谓是个端方君子了。”

    “哪里的话?他是钻了李浪子的道路,才进太学来的。岂有君子肯钻浪子的门路?”

    “这话说得是。俺看他是内心有所不足,面子上格外装出道学气。信不得他。”

    “你怎见得他的内心有所不足?这分明是‘深文周内,罗织锻炼‘之词了。”

    “有朝一日,你老兄要吃了他的‘深文周内、罗织锻炼‘亏,方信余言之不谬。”

    “子非亲学正,安知亲学正之心事?”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秦学正之心事?”

    而居于楼上之席上首,隐约听着这些新旧同年,分作拥护派、反对派和中立派各种陈词慷慨激昂。作为今日践行宴会的主角,即将赴任远地的秦学正,也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醺醺然。

    不被人所妒的都是庸才,特别是对于一群喜欢夸夸其谈的文学生来说,所谓的清望名声,还不都是靠相互之间鼓吹起来的。

    但至少曾经身为其中一员的他,终于混出头了,虽然这个机会,来得有些茫然和仓促。

    秦学正是乃是静江府古县人士(今广西永福县境),以当过附郭县令的父辈余泽,而荫补入学京大。

    最终,以文学院出身,在正元年的京中恩科会试,考了个二榜末位,遂被畿内的某家大海商给榜下捉婿,而一夜之间成了东床快婿,总算摆脱了清贫寒苦的生活日常。

    光是娘家的陪嫁,就让父母双亡的他,自此过上了有车马有宅院,奴婢成群的好日子。

    虽然新婚之夜的见红有些可疑,初经人事的娘子对床地之事,也过于热衷和熟稔了,但至少平日里还算和睦敦亲,鲽隽恋热。

    有了娘家的财力做支持,好容易结束了出身资历的堪磨,又通过审官院的考揭式,却又被放了一个太学博士,这种无关紧要的冷衙闲职,

    依照历朝例制,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原本应该是交游广泛,而颇得潜力的差事

    但是实际上,大梁立国以来,太学和国子监的大部分功能,早已经被京大、京武这两学三附,以及各分院所取代了,而变成纯粹的编纂教材和安置学官的闲散机构。

    因此,除了每月十几缗钱和五石米之外,只能使劲喝着免费的茶水,与一群不得志的微品清流混在一起,甩甩嘴皮子,指点纵横,指望着靠有朝一日,耸人听闻之言,而上达天听。

    然后,他终于引起上头重视了,却也得罪了上官,几句“语多悖逆,素有怨望”,就让他的前程和人生,变得灰暗一片。

    若不是妻子娘家为了投资不落空,额外花了大价钱打点,只怕要被“谤言国是”的罪名,而革除功名追回出身以来文字,甚至流配外洲。

    尽管如此,他的前程依旧灰暗,职事也丢了,连每月十几缗的出息也没有了,而只能在家反省而坐吃山空。

    但是只要他还生活在广府,就无法回避社交上的应酬往来,和相应的花销,而这一切,就只能从娘子的私囊里讨要了,这么一来二去的日子长了。

    这也让他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逐渐被妻子所嫌弃,也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在娘子面前唯唯诺诺,毫无身段和主见的风闻,以至于让他传出了“赘博士”绰号。

    因为他被娘子管束甚严,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作风,也得了一个“长脚相公”的别号。

    甚至一度在下人中,都传出既然毫无子嗣,那也没有必要继续耽误下去,干脆和离再嫁的风闻。

    然后娘子回娘家的频率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很多时候,他只能独守空房,连借酒浇愁的钱,都不知道如何着落。

    好在这个风闻,终究是没有变成现实,他的转机却又来了,却是一位旧日的师长,如今的文院副座,在巡视太学时突然提到了他的名字,于是,他恢复了学正的职衔和收入。

    腰身变得有些发福的妻子,也终于回心转意的从娘家给搬了回来,不但还清了他的赊欠,还重新给了一笔日常交际的花费。

    接下来,娘家人乘机再以捐国为名舍了一大笔钱,故而将他有幸列入了北选的候补官中,又额外打点了北面选人司,终于谋的一个现放的职事。

    虽然不是亲民的正印官,或是比较有油水的佐副,但至少保证是道下职事的分巡官。

    因此,在他的践行宴,将那些故旧不论亲疏与否,全部邀了过来算是某种排场,对方也大多表现出识趣和赏脸的态度。

    当然是指望着有这分脸熟的缘故在,日过可以在落第之后,多一条僚属资历的路子。

    而他心情开悦治下,一口气吃了十五个软羊荷包,又满饮了十几钟酒,只觉得饱胀异常。

    “娘子,某一定会好生珍惜这个机会。。”

    “给你挣上一副体面的诰身出来。。”

    秦学正如此暗自期许和发誓到。

    这时候,他却沿着船外,看到港口正在装船的那一幕,不由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来。

    ...。

    “广府有新科御史奏,”

    “有淮东置制罗氏家人,假以输前而公器私用,”

    “滥用官船发运私家之物,又随船偕行女伎。。是为。。”

    “依例留中吧,都是些小题大做之流。。”

    相比广府码头上出现的这些许小插曲,江宁行在里的某些人,则更关心另一个消息。

    “最近有灵璧候的家人来报官。。”

    通政司中值守一名的承制低声道,

    “说是灵璧候已经在天南当地,失联多日了。。”

    “当地的避暑田庄遭了大火,烧的只剩下十数具身份不明的尸骸。。”

    “连同当地的数百名庄户,都一起不见了踪迹。。”

    “那朝中又是怎么处置的。。”

    值领右都承旨陈观泰,皱了皱眉头到。

    “是以已经呈报到了内厅,请求大府为他做主。。”

    “做主,为什么要替他家做主。。”

    听到这句话,都承旨陈观泰不由笑了起来。

    “灵璧候等人,私下脱离监管,潜逃出广府的罪名,还没人着落呢”

    “那大府的意思呢。。”

    随即他又问道

    “毕竟是国朝的勋门,勿可使其寒心,物伤其类。。”

    那名承制官应声道。

    “口喻是如此.”

    “那就是说只要责成有司,做出足够严加追拿的姿态就够了。。”

    陈观泰却是再次笑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就算了,追责起来大家都不好看的”

    “侯府中人,似有所指啊。。”

    那名承制官似乎还不肯放弃。

    “什么,你说的那个嫌疑对象,那有证据么。。”

    陈观泰突然正色道

    “没有的话,就是肆意攀污国朝重臣,前澄海世子可还在宗正寺里圈禁待罪呢。。”

    “就算是有证据,也得依照有司法度,哪怕是是灵璧侯府也不能肆意妄为,”

    “更何况是在监管中,私下出走失联的。。谁知道这不是掩人耳目的苦肉计?”

    “故而真要牵扯起来,最该惶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出奔时提供协力的人家才是。。”

    “毕竟,平白没掉一个大活人,这身后的爵位和产业,只怕也是一笔烂账了。。”

    “若是朝中有所追问起来,就这么说好了.”

    “我等也须得顾全大局,断然不能光靠某家人的一面之词的啊。。”

第528章 经略2

    淮北,宋州与徐州交界的邙炀山下。

    猎骑营第二正将,罗克敌也奔驰在原野上,连人带马蒸腾起来的汗水,浸透铠甲和鞍具之后,又很快被吹干。

    夏日里的骄阳和热风,如火浪般在他双耳边掠过,他觉得露在帽盔外面的头发都要就此卷扬着燃烧起来,

    就在两人马匹交错而过的瞬间,自腰部到肋下,被横握的剑刃如风般割开,血和内脏飙射而出,拖出一条鲜艳的血带。

    反手投出一只短短的细矛,正穿一名马上旗手的肩膀,而后仰斜翻在地,错身而过的那一刻,落地的旗帜却被罗克敌侧身反超起来,狠狠捅在仰蹄骑兵的马前胸上。

    浓稠的血水顺着折断的旗杆喷涌而出,随着颓然倒地的身躯而继续飘洒在风中。这时另手一只细矛已然飞出,将重新爬起的骑兵,给斜身钉杀在地上。

    这时迎头刀光再度闪起,罗克敌之扭了扭脖子让开一线,错身而过的刀面,几乎是印出罗克敌半张面目。削断了一缕发丝之后,就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了,

    因为持刀之人已经被提马仰蹄,当头撞飞了起来,又被罗克敌毫不犹豫的纵马践踏过去,投出最后一只细矛,仰身向后翻倒,拖挂在马后人事不省了。

    一口气在生死须臾间,完成连环数杀的罗克敌,反持着断头的军旗,昂首冷然看着近身数骑之敌,对方稍稍勒马迟疑之后,返身飞驰而退。

    这就像是牵动了战场上某个连锁骨牌的关键节点一般,那些游斗追驰的北国骑兵们,开始纷纷努力脱离缠斗追逐,而抛下一路的伤员和落马的同伴,头也不回的奔逃而去。

    居于后方的迎击军阵之中,

    “壮哉,可吟一阕。。”

    知镇抚副使,右护军统制官辛稼轩,从咫尺镜中见此此景此幕,慨然开声道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且就叫,《临敌追念》好了”

    他沉容自得的如是道。

    “善也,某也来从一阕。。”

    却是并驾在军前观战的陆务观,开声赞道。

    “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

    阵云高、狼烟夜举。

    朱颜青鬓,拥雕戈西戍。

    笑儒冠、自来多误。”

    他顿了顿又道

    “且叫《壮岁从戎歌》。。”

    “好个笑儒冠、自来多误。”

    辛稼轩赞声颔首,却是继续做思绪如潮道,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

    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搂。

    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血污,风雨佛狸愁。

    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

    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此为《宋州军前和韵》”

    “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

    陆务观持鞭应着拍子,亦是再作唱酬应和道,

    “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

    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记取江湖泊船处,卧闻新雁落寒汀。”

    “这就《邙炀驻泊歌头》便是”

    当场既有虞侯写记了下来,作为日后从征诗选的内容之一。

    毕竟,这也是他们自从入镇青州后诸事烦多,难得有一次在战场上共处和唱和的机会。

    按照置制镇抚府的成例,三军一守捉的几位正任统制官,都要轮流值守前沿一段时间的,而转任了观察使的陆务观,则要负责巡回往来各州,巡查战备防戍屯田诸事。

    因此,除了月度议事外,他们平日里几乎是错开难得碰面的。因此,这次阵前唱和,少不得要成为难得回忆和留念之一。

    这时,浑身浴血的罗克敌,也慨然引兵归来,自然有人拿着这几幅新眷写的题就,送给他看,大喜道谢之后,又被挂在了军旗上且做日常壮行。

    “又败了这一阵下来,”

    然后罗克敌,对着他们正声道

    “这些北军也该知难而退,消停上一段时日了吧。。”

    “但愿如此。。”

    陆务观点头道

    “眼下和北虏的大战,或是打不起来,”

    辛稼轩却没有那么乐观。

    “但只怕小股骚扰和试探性的渗透。。还是不会断的”

    “因此前沿,还得更多依仗,尔等骑军的本事了。。”

    .......。。

    与此同时,

    江宁,石头城的行在,随着朝见散去的钟声敲响。

    前来述任的秦学正赫然也夹杂在,刚刚完成拜揭的人群之中,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甚至有些愁苦和无奈。

    如今,他已经可以改口叫做秦学士了,而不是秦学正了。因为,在觐见之中,有人在监国面前,专门提到了他的名字。

    然后被监国从拜揭的后列叫上前去,格外多问了几句话,听说他的出身资历后,又嫌他现在品秩太低,不足以体现朝廷的额重视程度,故而除去太学学正的职衔,改授端明殿编修。

    虽然是排在弘文馆、集贤院、丽正殿、翰林馆、四部院等,六馆四门诸殿院之末的端明殿;又是在各级承旨、侍读、侍讲、编修、庶吉士的倒数第二位,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学士大人了。

    从“满地走”的京官资序,变作了正儿八经的朝臣和内班侍御资序,就算在他的同年之中,也是不多见的。

    但是这种种恩遇,都改变不了,他在授官一事上,被人坑了一把的事实。

    没错,他给授的的确确是居于岭外的北面官,同样是是道下分巡路的的重要职事,乃是监察御史里行。

    依照国朝体制,御史台下分三院,侍御史主台院,殿中侍御史主殿院,监察御史主察院。其中台院弹评朝中,殿院监劾畿内,而察院则依各道分置地方,又称道上都察院。

    但是所谓御史都察院监察一道,几乎无事不报,无所不劾。因此,需要分巡数路来监察督导官民,因此在道下又有设,

    而例如他这般,没有在谏台待过一天,属于特任简拔的官员任御史,因为资历尚浅则还需要额外加“里行”二字。

    尽管如此,但地方上的御史还是属于那种,位卑权重的清望官,只要能放任过一任,就是官场中重要的资历,重新选回台谏,或是转任别道,都是一个不错的基石。

    但是,这一次秦学士就任中最大的问题是,他放任的辖区,并不在长江以南,已经平复安定下来的诸道之内,而是在遥远的淮上飞地。

    没错,他的全职就是“巡淮上东面青兖各州御史里行”。

    要是其他诸如,布政、转运、按察、采访诸使,乃至分巡河道,盐务、矿务、钱监,茶酒税,哪怕是学官学政的职位都还好说,总道是有妥协求存的余地。

    但是这个分巡道的御史里行,却无疑是各无事不包,也无事不牵涉,明摆是个格外讨人嫌,容易招惹麻烦的角色。

    特别对方早已经是,睚眦必报的名声在外的一方守臣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送过去一个,让对方有事没事可以找点麻烦,用来发泄的受气包而已。或者说在国朝的旨意和地方实力派的立场倾向之间,折冲调和(或曰背黑锅)的夹心饼干而。

    这样有所纷争和矛盾的时候,只要牺牲掉这个替罪羊,也可以换取某种妥协和代价,也不用太过心疼与可惜。

    如果是那种只等熬资历和堪磨的尸餐素位之辈,那倒好说,但是对于他这样,想要有所作为和成就的人来说,就无疑是一种天大的灾难和折磨了。

    他可是发了狠誓,要给娘子挣上一身风风光光的诰身,顺带报答一下长久的扶持资助,好在那些娘家人面前,好生扬眉吐气一番的。

    事实上,一听说要去淮上赴任,那几个临时结交的放官,也不免露出某种幸灾乐祸,或是同情之色了,然后就无一例外的冷淡了继续攀交的心思。

    而江宁当地,那些盘踞在城中,等待行在有所放官时,毛遂自荐作为幕属从僚,一同上任的,前官吏清客人群。一听说这位秦老爷是在淮上贵就,顿然也做了鸟兽散,显然是不看好他的去处了。

    倒是那些陪酒的女伎,却是颇有些主动迎合的心思,甚至不乏愿意拿出私房钱倒贴随他上任,做一个临时的如夫人也好的娇娥。只可惜,他却没有这个心情和寻思了。

    但是,国朝的任命,可不是那么好逃避的,限期之内就需赴任,就算其中生病了,也的病死在任上才行。不然于他,或是与他的家人,都是极大的罪责株连。

    因此,秦学士在江宁城里,“莫愁妖娆”“玄武妩媚”的两湖风月中,继续买醉蹉跎了好几天后,还是不免在奏进院派人催促和护送下,收拾少得可怜的一点行囊,踏上了北去的海鹄快船。

第529章 经略3

    当前方和韵的新作,被送到我面前,供以赏鉴的时候。

    我正带着阿骨打,在巡查过的童子营少兵队的驻地里用餐,喝着刚收割未久的晚稻、新麦,玉米碎、高粱米、扁豆,一起熬成的杂粮粥,吃起来自有一种谷物的清香味。

    佐食小菜,唯一的荤色,乃是稻田里现抓的泥鳅裹面炸酥,盐霜裹的土豆片,糖汁拔丝瓜条,还有芋头和菜油打成的泥,再来点桑葚酿的果酒,就成了最简单的一餐。

    除了编管的劳役营外,拿出计算过亢余外的剩余物资,组建女营和童子营,也是当初入主青州时,针对本地妇孺居多现状的应对举措,

    虽然以驻军的势力,以及外来填户的比例,如今本地这些老弱妇孺,是不大可能被煽动起来反抗我的统治,但就放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也未免太浪费了。

    北地的妇女,同样具有大多数劳动人民,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性子和忍受力,也有相应的劳动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大多数,次等劳动强度的工作。

    因此,从去年的冬天开始,各种军队相关的被服厂、织染场、缫丝厂、桑田、果园都用上了女营来劳作。

    而这些本地的孩童,虽然眼下能吃了一点,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但是放眼从长远看,这岂不是最好洗脑和逐步塑造起来的潜在兵员和基层干部么,这可是一笔包赚不赔的长期投资。

    故而我哪怕自己掏腰包,海路从夷洲等地运粮过来补充日用,也要将这个基本处于负收益的日常制度,维持运作下去。

    因此我,甚至颁布了一条有个人色彩的专门政令,就是本地十岁以上或是以三尺半为标杆的孩童,都必须送到官府去接受工读为名的,为期五年的强制集体生活,

    为了避免过于强烈的军队色彩,这些临时设置的地方被叫做学工营,每旬允许回家居住两天,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在消息传开后,与原本遭受冷遇的预期不同,各地送过来的适龄不适龄孩童几乎排满了征收站点之外。

    我这才知道我错估了忽略了什么,作为古人可是没有计划生育的概念,为了节约物资起见,天黑后唯一剩下的娱乐节目,就是造人,于是生的多夭折的也多。

    特别是在灾荒之年,为了减少家中吃饭的嘴巴,卖儿卖女也是一种常态,甚至易子相食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在漫长冬日的煎熬中,苦苦支撑嗷嗷待毙的人们,突然听到有地方愿意接受这些孩童,还是官府背景下的机构,自然是越快摆脱累赘和负担,越好了。

    他们甚至担心有所限额而,在第一时间争先恐后的赶了过来。许多小孩,甚至还是饿着肚子,被送进营地,正所谓的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至于我担心地方上的反弹和抵制,拆人骨肉的骂名,善政变成恶政澄诸如此类的事情,却也没有多少发生的土壤。

    至少,在报警了乱世的流离动荡之苦后,这些地方百姓似乎有着一种,相当朴素的等价交换情节,就是世上从来没有白落的便宜,这些孩童既然被送过来,形同卖身给官府了,就如同那些行业学徒一般,需要用今后生涯的服务和努力来偿还。

    说不定还因此,能够在官府的管辖下,获得一条生计和糊口的本事,因此,且死活不论,该打该骂,怎么折腾和管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此,在初成规模之后,与劳役营重的成人们一般,童子营中一些身体状况较好,表现的比较坚韧肯吃苦学得快的,则被专门挑选出来,编为专门的少兵队。

    现如今,

    这些被额外挑选出来高矮不一的孩童,正在在暑热的空气中抖擞着身体,按照军队的编管和缩水标准的操条,一板一眼的操行着。

    他们的武器,就是和他们四尺长的短木棍,这样等身子长大一些,运用娴熟之后,大抵可以当作矛列和铳队来操练。

    日常则是一个房子三十人大通铺的集体生活,一个大舍就是一个火三什的编制,各有少年队的火长和什长,外加一名小旗手和号手的配置。

    每天鸣号起床,聚旗而操,操后在简单早食之后,就开始进入军属的工坊,做一些分拣,零碎手工活计直道午时鸣钟,

    而在基本管饱的午食后,则是越野跋涉和营外操练,以及一些器械练手对抗,直到天黑收队。

    晚上隔三差五的有夜读和讲习会,主要是启蒙识字和输灌,军队式的集体认同感、优越感,。

    正所谓谎言说上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的,更何况是这些,接受反复日常输灌的孩童,基本三观任由我们,想向怎么塑造就怎么塑造了。

    因此,为了慎重起见,他们的教材都是我亲自参与编列和监制的,在斯巴达式古典军国主义教育的框架下。

    格外强调大集体下的服从与配合,忠诚与荣誉观,以及“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式”,朴素的奉献道理,乃至只要追随在我麾下,共同努力以改变世界不合理现象的隐性内涵。

    按照未来的预期,其中,在每年的专长和优势最终会淘汰掉一些身体素质不够,或是其他方面不适合军队的人员,

    被分流转派到其他领域去,继续服务,哪怕是作为最基础的产业工人,或是集体农庄的成员,也是有所用处的。

    军队只是一个批量塑造的大方向,而我治下的其他领域,同样也需要足够自行培养的批量人手,而不是全部靠外部选拔和就地补充。

    这些带有集体烙印,批量培养出来的年轻人,稍加历练成长起来之后,完全可以作为日后基层组织的一部分。

    而作为某种表现出色的荣誉,其中第一批成员,将安排到我身边服役,由阿骨打进行带领,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预备亲兵。

    目前他们参与劳作的,主要是军械作坊和制铳工场的流水分拣、打磨之类低强度工作,既是一个对武器兵备熟悉的过程,同样也有利于保密和管理。

    投产后这一个月的全力开工下来,位于沂水畔的水力制铳工场,靠来件配套组装了大概有一千六百只,一式和一式改的标准长铳,平均造价在十六缗左右;则算成钱的话就是一万五千钱,十五枚大银宝。

    另外通过改造利用国朝提供的老式火铳,至少也获得了两千只杂色火铳的来源,每杆的改装费也须得约五缗,合计四千五百钱。主要贵在身管、机件的加工精度所费,这还是除掉海路捎带的运输成本了。

    相比之下,身管枪机加工工艺更简单的短铳和喇叭铳的产量更多一些,如果不太讲究精度的话,产量至少可以在长铳的基础上翻上一倍;至于三眼铳,短手炮什么要求不高的铸件,成品数量就更多了。分出产能来继续生产这些初级产品,一方面是二三线装备的需要,另一方,则是主要是用来作为培养足够数量,熟练工的日常工艺流程。。

    因此,

    这些铳器的数量看起来很多,但是也只够装备一两个主战营,或是若干个部分火器化的防戍营而已,而我出战一次,磨损和遗失的备件,就已经远超过这个数字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切都还在草创之中,作为自行独力生产火铳和大小炮身管,所需要的技术前置,以目前的条件来说,还早得很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根据那只肥孔提供的域外工匠所带来的手艺和技术,结合广府原有的五金铸造技术,以及青州当地匠人造钟和大型鼎具的手艺,特别是铁模湿铸法和水力热锻的初步试验成功。

    从小批量产出上说,除了虽然名为炮但只能打铁渣,形如后世大号抬枪口径的转管小炮外,已经可以尝试性做出一些诸如斤重炮、舢板炮之类规格,射程较近的小口径铸铁炮。

    只是受限于材料和工艺强度,在具体使用寿命和耐磨损上,铁膛就远不如传统铸铜炮了,属于用数量弥补质量而相对廉价的,中短距离火力压制替代方案。

    毕竟,作为一种货币原料和日常应用广泛的贵金属,铜在我的治下,依旧还是稀缺物的。

    另一方面,作为少兵队的专属待遇,他们也有类似于成人的副食补贴,一些禽肉和蛋类的营养补充,虽然落实到人头数量不是很多,而且是作为集体荣誉的激励手段来发放的。

    如今蒙山丘陵的大小谷地之中,除了放牧牛马猪羊这些体型较大的牲畜外,其实还有十几处小型动物和禽类的养殖场。

    种苗大多数是开春后,来自南方培育出来的速胜快长的鸡鸭鹅鼠兔品种,只是到了靠北方的淮上,就不免因为水土不服和船上的颠簸惊吓死了好些。

    但是剩下来的,在广府请来的家禽畜饲养老手照料下,经过了为时不短的适应期后,总算开始正常进食和活跃了。而这轮我出战回来,却是已经听说,半数以上的额养殖场开始收获第一批蛋类了。

    目前主要采取的是集体圈养和到户散养两种模式,到户散养主要是借贷性质的个人补助手段,外加育种改良的实验,产出效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目前主要还是靠集体圈养的产出,日常用农作物收获后加工剩下的下脚料,外加陈仓米和蚯蚓,来喂养这些小型禽畜,因此,繁殖起来的并不慢,收获周期也比较短,两三个月到三四个月就可以开始产蛋,而半年内就可以获得成型的肉禽了。

    只是在过冬的时候会有些麻烦,还要注意春夏密集度过高引起的传染性瘟症。

    而这些禽畜的养殖,反过来又多少也可以提供一些富含氮和硫化物的有机肥,然后再通过堆集和人工催化处理,可以进一步提高肥田的利用率,对于正在组织经营的集体农庄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化肥工业,但却已经有类似的替代方案,也就是远洲外岛特有的鸟类粪便沉积物——名为鸟粪石的有机磷钾肥,作为海洲各藩的种植园的重要肥田物,只是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话,运输成本有有些高昂了。

    此外就是海水制盐剩下的重卤化工的产物,也可以作为化肥的添加成分,不过目前产量还不高。

    只能少量作为一些新开生地的追肥手段,一旦等田地种的熟了,形成基本的土壤菌群和水肥循环,那就不用继续追加,也能靠精耕细作维持下去了。毕竟这个年头的作物产量普遍偏低,正常平均一亩能有三四石收入,就算是风调雨顺老天开恩的大丰年了,也没有足够工业化肥,让土地肥力迅速催化殆尽,而变成贫瘠的板结土。

    只是,这时候一个突发的消息,打断了我保持的好心情。

    “什么,江宁方面,打算从我这里抽调人马过去么。。”

    “说是为了协助编练御营军里的铳兵”

第530章 经略4

    沂州,临沂城,镇抚六行判官之一户司判诸曹的所在地,

    “如今的镇抚大人,也是个重实务而轻虚名,崇教化而恶空谈的人物啊。”

    河南许州人,现任的色役使赵鼎,轻轻撸着胡子,对着一众归列在手下的新晋人等道

    “是为尔辈,光有漂亮的名气,锦绣文章和经史大论,远远不够得到看重的。”

    “还得有经理事务的经验和从历,并且从底下做出来,让人信服的实绩才行。”

    “是以本地机缘和职事虽然不少,但却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须得放得下身段去吃苦,沉得下心思来做事,用勤勉卖力的表现才有可能争取到。”

    “正所谓所谓勤能补拙者。只要你们肯用心做事,而不吝学以致用”

    “具体的出身来历,家世背景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如此说辞,却不是空穴来风的。

    依照国朝例制,在兼管在地军民的各路镇守、镇抚、经略、观察等大守臣、乃至藩帅、节度、都督之下,除了例行的副使、司马、长史、别驾等佐贰属官外、还多设有六行判官之制,既以兵、户、刑、功、仓、胄等各判司诸曹,为协理经略军民之属。

    而在各司判领之下,又分设具体诸曹若干,以专细务。因为是幕属官,故而其中具体属员不定,品秩不等;往往因事而设,或虚兼或实领而顺势变化。

    而在如今的两淮置制兼淮东镇抚使的初步行政架构下,分驻益都、沂州两地的六行判司,无疑就成了在地规模最大的事务部门了。

    其中以兵行判官权责最重而居首,掌戎备训作,旗牌号令,急递传驿诸多庶务;同时也负责与管领各军的正佐统制官的日常协调。

    户行判官、功行判官次之,前者分掌户口屯田徭役诸事,与营田、色役等小使相对应;后者分管日常的记功考绩赏罚升迁专务,与军中将虞侯等领导下的,军法监察部门相对应;

    而仓行判官,司掌日常军资出入,并负责在外各军,在内防地的日常淄粮给供,战时的后方传输与粮台巡射,与随军资粮官互做协调,是为地方上的后勤总协调;

    胄行判官,则是负责管理后方器械武备的修缮营造,并各地所属甲弩工坊,同时对相关铁场矿冶一应产业行督促监造之责,与前沿军中各级材官、军匠的日常业务相对应。

    刑行判官,则是司领在地军民的刑律司法诸要,并监督各州县下的,提刑、推官、判事,相关的狱政、诉讼诸事,与分巡路的按察使为互通协理关系。

    如今兵、户、功三判,因为专职军前所需,而随中军帐常驻临沂,而刑、仓、胄三判则继续留驻益都,协理后方日常。

    而在各行判司的判官之外,又有专管两府内务诸事的左右录事;掌管财记的支使,掌管文案枢要的掌书记,管理图籍档椟的孔目官,受理治所狱讼的衙推,负责朝中往来递进的奏进官、乃至听从使唤奔走的随军,要籍,从事、驱使、随机、逐要、慊从等名目的经办、吏员。

    而在制置使的战时名分下,又有勾管管机宜文字(幕僚长),书写机宜文字(高级文秘),相率机宜文字(军事幕僚),提勒机宜文字(内务幕僚),提判机宜文字(刑名幕僚)等等辅佐官属。

    而这些一应林林总总的幕职僚属部门的名目,最终构成一个相对功能齐备的幕府地方。而目前处于宁缺毋滥的要求,能够完成定责、定职、定人的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故而,这些不需要在体制内堪磨,而随守臣心意择优简拔,并有所增设添减的位置,就成了大多数人需要奋斗和争取的方向了。

    而在这些事务官佐的位置上有所奠基后,很容易就能获得相应的机会,得以推荐和外放到地方与之对口的,各级官吏位置上去,然后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完成仕途中,通常称之为“入幕”的最基本资历和出身了。

    这也是通常被称为拼爹的“门荫”,或是混迹于万千士子之中,层层考拔上举的科试之外,最常见的仕官捷径了。

    驻留在海州的通淮转运使转运使衙门,难得清闲的转运使曾华,也正在与一位故旧对坐品茶。

    摆在他们面前的这套茶具,从茶碾,舂拄、捣臼,到炉具、滤壶、茶盘托盏,具是银胎鎏金,以镶贴城鸟兽蔓纹,足足有十几件。

    都带有前朝贞元年间内造的铭记,显然是属于洛都之战的所获珍品。也是这位曾转运随军收藏的纪念品之一。

    一向便显得额颇为淡泊的他,今天格外拿出来,也见对故旧来人的重视和亲近。

    “虽然在帐下处事为时尚短。。”

    那人摇了摇头道。

    “却依旧是有些看不懂,这位镇抚究竟欲意何为了。。”

    “说他是好利奢事,所谋甚多,但却日用极简而好游览。。”

    “说他是穷役民力,善尽盘剥,但做的都是收揽寄养孤弱的事情。。”

    “说是黩武好战,但却是多有所获,且善揽流亡。。”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要去看,也不好去想好了。。”

    曾华有些惬意的抿了一口香茗。

    “我等都是被国中闲投散置之人,”

    “又何苦去自寻这个烦恼呢。。”

    “还是多想想,如何迎接,我辈的新同僚罢。。”

    “据说来的是那位长脚学士。。”

    ...。。

    而我还在密州境内巡游,

    正所谓上有好下有效,作为镇抚数州实质上的当权者,一声令下的筹备效率,还是相当反映迅速的。

    在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贴身人员出巡前,来自建生军的工程团,已经开始圈定并拆除附近的城坊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也并不存在所谓的强行驱除和侵占民房什么的横生枝节。

    因为作为青州转运和刺史两大府衙,所在牙城附近的数个城坊,因为是过去官绅豪富聚居之所,在我们入驻之前,早就被毁坏和逃亡的没有什么人了。

    本军入主之后,这些地方也被空置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作为直属资序的驻军地,其他则作为与,重新规划好的民用坊区,有所缓冲的隔离带,因此只要就地拆建好了,

    而事实上,大多数州县的治下,当地所谓士绅大户之类,像样点的社会中上层,早就在南北争战的动乱拉锯中,被一波波乱军和流民给吃光抢干净了。

    剩下藉以武装自保下来的少数,也被军队一一围剿过,最多也就是偏远地区有点残余。

    因此,在城邑中能够存留下来的,主要是那些各行各业的手艺人或是小作坊主什么的,属于可以争取的和利用的对象。

    等我重新回来的时候,只怕又是另一个面貌了。

    我的基本要求就是,利用现成拆除下来的建材,造上一个大大的园子,起码从外面看上去足够宏大就够了,然后里面的建筑和布局,可以慢慢来。

    而我籍着宅邸翻修增扩的机会,也带着一干人等,开始了到处巡查和流动办公的各地巡游旅程。

    好在现如今以青州为核心的地盘,我也不用走出太远,最多不超过两个州的距离,与益都府衙的公文送达递交上的联系,延迟的也相当有限,就是丘陵山地多了点。

    不过这一转下来,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是被另时空的金三胖给附体了,不是巡视养殖场和民屯点,就是查看建设中的工地,矿山,或是生产中的工场、作坊。

    忽然有些能够体会这位家天下的金氏三代,在大国博弈与恶邻相伴夹缝中,只能到处巡视来体现存在感和制造出镜率的无奈心情了。

    如今在我的治下,民生状况虽然谈不上艰难,但也不算如何的安乐富足,因为大多数人的日常,总是被各种集体劳役和工作任务,给排的满满的。除了官办的年节佳庆之外,也少有休息的时候。

    事实上,除了在我的治下,除了休整放假的在役编制外,还真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闲人。或者说,不容许乞丐、混混,这样游手好闲的存在;一经发现就抓去挖沙采石,或是海边制盐,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在通常情况下,正所谓男人当作牲口用,女人当作男人用则是一种常态,就算是相对比例较偏少的老人,或是数量较大的孩童,也必须参与力所能及的零散工作,才能获的一天所需配给。

    因此,反倒是真正的牲口,过的比人还要好一些,作为地方相对有限的重劳力资源,需要小心伺候着。

    唯一区别的是,在少有停歇的繁重劳作的前提下,至少大多数人能够吃各七八分饱,劳动强度也不是毫无上限,而是维持在一个平均水准的阀值,并有专人监督他们的身体状况,避免过渡劳损和积劳成疾的现象。

    为此,我已经惩处十几例行事简单粗暴,不讲究方法和手段,只会一位催逼的中下层管理者。而大加鼓励在生产生活中,从改良管理方法和劳动技术入手,然后再辅以团组竞争机制,进一步提高效率和产能。

    这当然不是良心发现,或是人道主义作祟,只是最基本的性价比考量。

    毕竟从长远来说,他们是可再生和循环利用的重要资源,不是为了达成目的就可以肆意使用的短期消耗品。不能让他们连生养后代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然,这么做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更加持久而充分剥削和压榨剩余价值。有效减少地方日常维持的损耗和成本,而重点供应军队为核心的日常运作。

    因此在,在兼顾了基本管理效率和运作成本的要求下,目前的政权架构还是相对简明扼要的。

    尽管如此,隔一段时间过劳死的例子,还是总有那么几回的。但是相对北方这个整体大环境来说,却又是难得与民休养生息的太平一隅。

    至少不用整天生活在被流匪乱军抢劫,被的居无安定的恐惧与担忧之中;也不用担心自己辛辛苦苦流尽汗水,从土里刨出来的一点粮食,随随便便就就被人给各种个名目夺走.

    在这里只要能劳作,就不用担心饿肚子,至少在这个绵连持续的乱世中,偏安一隅的诱惑和魅力,还是大多数底层人民难以抗拒的。

    当然,本军在日常的舆论宣传上,也会格外强调这一点的。所谓的幸福感都是通过对比出来的,不需要强调什么福利待遇,只要自己能够感受到,切切实实的过的比别人好,这就足够令人安心了。

    因此,有了这个外部大环境的对照,那些被本军收拢回来的流民们,很容易就被安定的气氛所吸引,而迅速度过适应期而投入到军管下的生产劳作日常中去。

    而有外部这些新血的竞争和各种消息渠道的刺激,原本编管下的本地人口,多少也会格外珍惜这个偏安一隅的机会,而努力工作。

    因此目前总体情况和发展势头还是良好。

第531章 经略5

    嗯嗯,又是五千字大章,不该表示哦一下么

    黄淮平原之上,漕运南线的运河河畔。

    连身明光与细鳞披挂,圆边铁盔的战兵,与锁子背甲蔽膝,宽檐笠帽的铳兵,前后列队在一起,构成了两种鲜明色调和森然进逼的分野。

    在他们面前是且战且退,一边丢下尸体和伤员,一边努力保持着最后队形的北军大部,直到一处完好的营垒,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不要在野战中纠缠,退到营垒里去坚守。。”

    现任的怀庆军使,同卫节度留后李处温,也在马上挥臂高声嘶喊着。

    “用掩体遮蔽来对付他们”

    在营垒之侧冲出的数股骑兵,不计代价的拼死掩护与接应下,幸存的大多数人马还是得以退进了事先准备好的营垒之中。

    随后咻咻飞舞的灼热弹丸,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排射,密密匝匝的击打在栅墙上,

    又崩裂溅射起一蓬蓬碎屑,时不时穿透了栅墙之后,而将后面的人体和手牌,一起掼倒在地,然后又被重新补上。

    因此,虽然伤亡依旧在增加,但是来自营外远程铳击的杀伤效果,还是被各种掩体与护墙,给相当程度上的削弱和遏制了。

    依托着现成营防工事的掩护,这些北军总算是摆脱了溃亡中,光挨打而无力回头重整的颓丧与混乱,而就地重新站稳脚跟下来。

    开始救治伤员和补充食水,同时拼命的加强起营防来。

    不断有车辆和箱子,筐娄之类的物件,被堆积到了栅墙边上,构筑成新的掩体和遮蔽

    物,进一步将那些远程投射的弹雨,给阻挡在外。

    “稳住。。”

    喝了一囊水,吃了几口干饼,还没有来得及搽掉脸上尘灰的李处温,继续高声喊道

    “牌手继续上前抵挡。。”

    “射生军再等一等。。”

    “拉近了再做反击。”

    嗡嗡飞舞而出的白羽箭,就像是铺卷过天空的蝗群一般,落入正在缓缓推进的阵列,

    在血花朵朵之间,顿时贯穿了带倒了好些身体。

    那些踩着鼓点前行的南军,也终于停了下来。由队中的白兵向斜上前方,齐列举起了长条手牌权作掩护。然后在变调的鼓点节拍,与叮咚咄咄的挡隔声中,慢慢退后重新拉开放射的距离。

    只剩下紧一阵慢一阵的哔剥噗噗,大多数击打在掩体上的着弹声响,虽然压制射击还在依旧,但是准头和密度都似乎变得稀疏多了。

    但是好景不长,对方的阵列之中稍稍收缩之后,却又中道分来,缓缓的推出了十数架的黑黝黝的炮身来,

    “小心避让。。”

    “敌军发炮了。。”

    “快快伏下身子。。”

    站在处哨台挡板后观望的哨兵,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喊声,荡漾在栅墙后的序列之中,

    然而,他们的反应已经有些晚了。只听的远处通通的闷声震响,点点烟团绽起黑压压的南军队列前。

    令人窒息而格外煎熬的瞬息等待之后,呼啸在风中的声响,终于掠过了他们的上方,远远的落入营盘之中,蓬蓬弹跳着炸起数团土浪尘雨,以及少许帐篷倒塌和牲畜的哀鸣声。

    却是这一轮初射,明显有些偏高了,

    “快快。。”

    这时李处温再度喊了起来。

    “弩车何在,给我推上前去。。”

    “速速反击。。”

    在他的叫喊和鞭策下,七八架明显带有南朝风格的车弩,从营中的遮掩物后面推了出

    来,然后沿着预设的位置,一点点的垫高上举,最后用石头杂物垫好稳住。

    然后在齐声的号子中,逐一的转盘上弦,调校射角和准据。

    这时远方排射而来的弹雨,再次撂在在栅墙和掩体之上,打在那些露出头身来,正在合力推动上弦的人群中,惨叫连连的顿然让三架车弩,失力翻倒在地。

    上好弦的重矢也因此嘣的一声,乱射在低伏掩体后的人群中,每一只至少钉穿数人。

    但是剩下的几具车弩,还是将五联装的粗大重矢,给放射了出去,只是冲忙之下大多影响了准头,而掠空之后斜斜落在了炮组外围边缘中,贯穿了前沿战兵队列,而造成些许伤亡。

    但却距离真正的目标——正在装填的炮组,显然相去甚远,

    “再来。。”

    李处温咬着牙齿怒喝到,

    而此刻重新调校了试射参数的炮组,也再次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这一次的射击线依然被压低了许多。

    只听得栅墙上蓬蓬的撞击和炸裂声,即接着连片的哀鸣与惨叫声中,着弹处的那些木制栅墙,连同后面的掩体大排一起,被轰个粉碎。

    霎那间迸裂四散喷溅的碎屑,直接打倒了周围一片士兵,一时间只剩下满地已然淹没在血泊中,或是捂着插在头脸手脚上的木条碎片,滚在地上哀嚎着的人体,

    再一轮炮击下来,顿时在外围护墙上崩出若干个,毫无遮掩看见内里的大缺口来,虽然很快,就被营中北兵冒死推上来的马车和土筐给堵住。

    但是外面的南军阵列,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也顺势动作了起来,只见前沿的白兵,也举起了手牌,掩护着后队猛然开始向前突进,

    他们几乎是时跑时停的间隔射击着,飞快的越过百余步的距离,而抵近了营垒之前,然后又迅速将拉长的纵队,变作数段横阵。而一鼓作气的杀入那些,被轰打出来的数处缺口之中,而进入血腥残酷的激烈白刃战。

    而后方跟进的铳列,也顺势分作数列,改对那些墙后的北军集中攒射压制,令其抬不起头来。

    而作为敢战队中先首,部将李铁牛黑衣黑甲,双持长柄大斧,像是一阵风一般率先杀入最大的一处缺口之中,霎那间被斩断肢体、首级,在血肉横飞与怒吼惨叫,并起齐落。

    “好个黑旋风。。”

    后方压阵观战的车营正将张宪,也不由赞声道

    “好个横冲直撞的大铁牛。。”

    而火速跟进其后的敢战士们,则在外围同伴的掩护下,纷纷举起引着的火雷弹和火油弹,向着左右抛投起来。

    在成团的火光和爆裂声中,那些匆忙涌过来堵缺的敌兵,几乎是迎面被炸的人仰马翻,又被粘连的火团,烧得焦头烂额。

    而在蜂拥而至的敌人之中,杀个数进数出好不畅快淋漓的李铁牛,突然觉得面前一松,却是汗毛站立的交横过斧面来,噹的重重震荡一声,却是架住一只大铁锏。

    “居然是你。”

    对方也认出他来,不由惊异的咦了一声。

    “便是爷爷我如何。。”

    李铁牛重重哼了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真是没趣。。”

    对方扫了眼他身上的服色与肩领章之后,从面皮上扯开一丝笑容,突然抽回铁锏信手

    反砸中一名北兵,将其兵器连同手臂敲成两截。

    “不若比比,谁人的杀敌更多。。”

    “比就比。”

    李铁牛看了对方的背影,瓮声道

    “俺怕过谁么。”

    随着不断涌入的南军,浩荡的厮杀与铳击声,也在不断向内延伸和推进。

    后队的那些铳兵,甚至都已经越过了拒马河壕沟,冲到了栅墙之下而隔着缝隙,向着内里的攒射那些被冲散和分隔开来的北兵。

    眼见大势已去事不可为,少量骑兵簇拥着将旗和李处温,开始从后方营门猛然突出,抢先一步掠过那些绕墙包抄的南军,扬尘飞驰而去。

    突出来之后,在骑行中清点人数,李处温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押衙都虞候李爽,并不在其中。亦是只能强忍悲痛与伤怀,继续前行。

    只是,他们刚刚将一片纷乱的战场和营垒,抛在身后的天际线下,就听的前方号炮数响,竞得好些马顿足仰蹄起来。

    微微起伏的土坡之后,突然冲出一只人马来,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们喷射出一片弹丸,迎面打的十数名骑兵跌落下马来。

    “陈桥团在此。。”

    为首的晁错,大喝一声。

    “兀那贼子留下命来。。”

    然后领头反冲而下,。

    “绕过去。。”

    李处温居中当机立断到

    “不要纠缠。。”

    只是他们纷纷控马转向,不远处的半身高的野草蔓从中,突然再度冒出一票人马,在卢俊义的领头下,几乎斜向拦腰撞在这只,已经重新掉头转向不及骑兵之中。

    “北虏受死罢。。”

    卢俊义大喝一声,亲手用短铳射下一名最近的骑兵。

    他们几乎仗着人数优势,奋不顾身的缠绊住这些骑兵,三五成群的用长矛戳刺着人马

    ,用短刀猛砍蹄足,用三眼铳和喇叭铳抵近放射着,那些居高临下的骑兵。

    “合该我们今日夺此功劳了。。”

    最后指挥这火器队,压阵的柴进高声叫喊道。

    “尽量把马给我保全下来啊。。”

    ..。。

    怀庆军大败覆亡的消息传出之前,曹州,广济军驻地。

    已经移镇到这里的都部署张德坤,也接到了来自洛都最新的调令。

    “制曰:应天承命,有张氏子德坤,世爵陵候,.”

    “迁为河北都部署,受兴仁节度使,权领河北采访处置副使。。”

    “知编练神彪军事。。即日起赴”

    这一番宣旨完毕之后,他暗自吁了一口气,然后努力露出一个不舍,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复杂的表情来,接下了这份旨意。

    这位正当大权的族兄,果然还是看不得他,在军中的声望愈隆,仅仅是稍胜之闻,就

    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他挪个地方了,就连回都拜揭的机会都不给了。

    不过,这也多少在他的意料中,甚至连身边进馋的人选,都是受了他好处的而刻意如此作为。

    毕竟,作为一度掌管过洛都的阴暗面,与国朝隐私勾当的重要人物,这点因势利导的手段和底蕴还是有的。

    特别是在他出征在外,那些族兄却屡屡招唤,他曾经的妾侍兼属下糖糖,过府的情况下。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去河北重新开始布局和经营,总比在这里面长期对阵那只,讨不到多少便宜的“满万不可敌”的好。

    在这么拖得久一些,只怕军中串通起来,那些文过饰非报喜不报忧的遮掩手段,也要难以为继下去了。

    而且,这一次还兼有编练神彪军的差事,这也意味着朝中那些抱残守缺之辈,在见识了那只铳器之军的厉害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集中资源也编列出一只火器化的军伍来。

    这对于他来说,则是一个潜藏的机会,虽然有刻意削弱的用意,但是相比那些部队里既成格局的大小军头,还能有什么比插手和参与,新建一只部队的过程中,更容易形成自己烙印和影响力的呢

    只是在他去赴任的所在,原本留守冀州的河北行台招讨,兼河南讨捕大使张邦昌,也

    不是各善于之辈,

    这位行军布阵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侵轧争权却是一把好手,故而才会特意被放到河

    北去,阴差阳错的变成现今,有些自据一方而尾大不掉的局面。

    将他这个同样出自张氏亲族的重臣,带兵就任河北都部署,自然多少也有隐然侵夺其

    职权,而驱虎吞狼的潜在用意。

    .。

    搬运如织的港湾之中,

    一路晕船晕的七荤八素,吐的天翻地覆的秦学士,也在满是咸腥味的海风,与鸥鸟追

    逐的鸣叫声中,终于重新看见了坚实的土地。

    短短的海路航程,却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也不知道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察使老爷。。”

    这时,船上的随从们也已经排好了队列,举着写有官职和姓氏的数对旗牌,簇拥着他的左右,出声请示道。

    “是否通传当地的官府前来。。”

    “准。。”

    他有气无力的应声道,然后换过管理随身物用的亲随来,好歹整了整自身的衣冠形貌

    。又撑起了一只遮阳伞。

    作为新上任的分巡道察使,江宁方面好歹也被他配备了一批防阁和傔从,作为到任的

    体面和排场。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而颇为高壮,但是也只是对这位秦察使,保持了

    基本的尊敬而已,至于要想随意使唤他们,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就连他派人过去的稍微示好和市恩的举动,都被客客气气的收纳了去,却闭口不做任

    何许诺和表态。自此,他亦是有所明悟,这些人不过是假籍自己的名头到任,而另有

    差遣和作为的。

    这时候,一阵莺莺燕燕的娇叫与喧哗,在不远处另一艘船上冒了出来,一些出现在船舷边上的花枝招展的身影,顿时将大多数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秦学士也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却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和目瞪口呆起来。

    “她们怎么也来了。。”

    这些攀在船边打量观望的女娘,却是带有明显秦淮蔽菽的风尘气息,而其中好几位的面孔,他可是在那些外放同僚的依稀见过的,其中一位,还似乎还暗示过愿意倒贴私囊,做个便宜如夫人呢。

    “这。。这。这简直成何体统。。”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和一群女伎同时上任的这个现实,顿时让他深感挫败。

    而且,自己这位分巡御史的风头,居然还被一群行院女子给抢了,这让他愈觉的气闷不已,只是看了看左右之后,还是将翻覆的情绪按耐下去。

    身边的这些人只是表面上的排场,可不见得会为这位察使老爷面皮上的一点得失,而

    节外生枝的,小题大做的发作一番。

    这些不过是生张熟魏,以色相娱的无知妇人,他如此告诉自己。

    这时候,岸上的迎接的人等,也终于得信赶到了,虽然只是片刻间的事情,但却让秦学士觉得过了许久,汗水都重新蒸干了。

    他们聚集在在扎起的彩色牌坊下,卖力用喇叭唢呐的鼓吹起来,然后上来齐声问候寒暄,言语之间也算恭敬客气。

    秦学士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算了,自己乃是朝廷命官,雄纠昂然的伟丈夫,犯不着于这些不知廉耻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前来迎接的人群中,位阶和服色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位穿蕉纹青袍,头戴短纱帽的县尊而已,连个服绯浅的州上官或是佐贰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有些失望,又有些自省起来,这任差事看起来并不比想象的更加容易。

    (他当然不晓得,目前的各级官府还是相当的简明粗陋,郁洲一地的县令、县丞、县

    尉、主簿,暂时还是一人所兼的。。同时州上官佐也是相当有限,又正当忙的脚不点

    地的使节)

    这时候,人群中再次出现了骚动,却是一行顶盔掼甲颇为精壮的士卒走了过来,然后

    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对秦学士抱拳微微点头,就檫身扬长而去。

    他们走到不远处的栈桥上,其中一名身穿红色大氅的军将,却是已经迎了上去,自来

    熟的与那些女子,攀交谈结成一团。

    “这些粗鄙不文的武夫。。太不成样子了”

    这不由让秦学士心中有些恼怒,却又没法发作出来。毕竟,还需顾得新到任的体面。

    因此,当郁洲港的当地军民,第一次见到这位巡道御史的印象,就是他蜡黄的脸色和

    绷得紧紧的表情,还有那不住微微颤抖的身板儿。

第532章 经略6

    而在河南大地的另一端,

    普速完策马驰骋在遍地的草长莺飞之中,迎面掠过熏热的夏风,让他仿若回到塞北,驱牛马逐水草而寻山阴避暑热的旧日时光。

    他距离心中的最终目标,似乎又近了一步,因为现今的他已经被放开了监管,而作为正式的战斗人员之一,效力于这只独特的南人军队中。

    虽然如今有得是逃跑的机会,但就是一无所有,不名一文的逃回到草原上,与带着一只精壮人马,回到草原上,则完全是两回事的说。

    因此,现如今的战奴普速完,严格说是归化营头目普速完,则带着一小队皮袍毡帽打扮的骑兵,游曳与道路之上,劫杀着往来后方的信使。

    从严格意义上说,除了随队监督的捉生军外,他们大多数是还真正意义上的番胡出身,都是表现良好,而被从从矿山,采石场里陆续挑选出来前俘虏。

    平时除了照看放牧牛马之外,定期也会被组织起来,进行骑马驰射的日常训练,然后安排作为陪练的假想敌部队之一,参与到定期的对抗演练之中。

    而到了战时,这些藩骑也被分散指派到,前沿的各只部伍中去,作为充作斥候力量的补充。

    因此,他们最经常接到的任务,就是被派出去越境袭击,那些盘踞在辖区外的藩军胡马,落单的巡逻骑兵和哨粮小队,然后挑动起那些不同所属的胡马部帐,相互之间的争斗与厮杀,而无暇他顾。

    而事实上,作为唯敬强者的传统熏陶之下,平日在草原上就少不了相互攻战的藩军胡马部众,他们在改换了阵营和立场之后,对付起这些来自草原的同类,也丝毫不见的手软,也没有多少心理压力。

    顺从强者而为之驱驰,就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的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和角色。

    而似普速完这般,因为随从商队往来的经历,而通晓草原各部多种通行语言的本事,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突袭队里,日常领头和带队的人选。

    这也让他有了第一批固定的属下,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人而已。

    但他更希望的是,能够向猎骑营里的将士们一般,掌握马背上火器战斗的手段与技艺,而不是继续沿袭传统的驰射之道。

    只是目前来说,这显然还是一种奢望。作为这只南军的立身根本和战力的保证,断然是不会随随便便的轻易交付出去的。

    需要他们用更多的斩获、功绩和表现的投名状,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与价值。

    ...。

    “你说,没有人愿意去江宁?。。”

    巡游途中的我,有点惊讶道。

    “正是,军中上下疑虑顾及甚多。。”

    面无表情的穆隆,沉声回答道

    “一听说要去江宁,纷纷避尤不及。。”

    “好歹是监国亲睐的职事啊。。”

    我摇摇头叹息,却是又有些隐隐的窃幸。

    “怎么个个都这么不得力呢。。”

    “难道还要让对方直接指名不成。。”

    “先这样办,”

    随后我有些烦恼的决定道

    “从我的名下,拿几件珍玩器物到江宁去活动一下,”

    “让相关人等探明口风,对监国的具体心思和用意,打听仔细了再说吧”

    事实上,作为一度打进皇城大内的部分战利品,除了含嘉仓城里的那批金银储集之外,

    我们在占据圆壁城的那段时间里里,还就地从宫室中刮地三尺的,收获了大量的珍宝器物,以及相对轻便易携的大批字画和小件古玩之物。

    除了少量弃之道路,用来诱敌反袭之外,其中的大多数都被一路辗转之后,带到了青州境内,作为我和军队立足将来的秘密准备金。

    只是这些东西固然值钱,但却不能直接当作银钱来用,需要通过海路送到后方,有足够消费力的广府去作价变现,在不引起市场大波幅的情况下,慢慢脱手以实现最大的价值收益。

    而其中一些比较特别的珍品,则被我当作某种谢礼,馈赠给我那位陈阿姐,和东南路宁总管,枢密院的刘使君,龙雀园的鹿公,颜公一门,嘉业君母女、乃至大内的宁老公这些,关系亲近又有过援力的人家。

    毕竟,

    所谓的盟友和助力,并不是靠一时的善意和恩泽,甚至是施舍性的怜悯来维系的,靠的是相近或是对等的力量和资源,以及互补共利的立场。

    狮子是不会和兔子做朋友的,但它却不得不在一定条件下,容忍狩猎区内那些时常觊觎,并且伺机夺走其猎物的鬣狗存在,并且在足够数量的威胁下,有时候还必须退避三尺

    还有一小部分,则用在了江宁方面的打点之用,虽然监国本身富有四海而未必看得上这些东西,但是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有时候在上位者身边,能够多出一个例行的消息渠道,总比事到临头茫然无措的好。毕竟,我已经跻身国朝将帅高层之中的一员了,多少也要遵重一下历代约定俗成的惯例和传统。

    不过,胃口也不能一下喂得太饱,须得循序渐进,慢慢的用好处与利益将对方吊住,而保持一种长期互利交易的关系。

    这件事,就交给了从广府调过来的,前讲谈社的外联主事,如今的路边社负责人,京学别期同年谢徵,谢明弦,去操持办理了。

    作为我在广府官面上的消息来源之一,他有足够的门路和关系,比较方便的接近监国身边那些,位置比较重要却有地位不高的近侍人物。

    .....。。

    广府,上城,嘉业君的宅邸,

    刚刚送走到访的客人之后,作为此间的女主人,却是有些叹息的,百味陈杂的看着面前送来赠礼:

    青玉的熏炉、翡翠小鼎,象牙的团扇,泥金鎏银的骨柄手镜,一干的把玩小件,都是做工极为精巧奇趣的赏玩之物,光是上面前朝内造的铭记,就足以价值不菲。

    多少可见,其中用心与诚意的。

    而籍着日常拜访的由头,送这些赠礼过府的,则是她昔日的旧识,来自罗宅的崔绾婷。

    虽然这位手帕交的形容上,有些操劳留下的憔悴和倦怠,但言语之间却可以感受到,她日常繁忙中的充实,以及难以掩饰的有所成就感与自信。

    明显属于那种有了主心骨和终身依托的女人,才有可能焕发出来,从容自信的荣光与韵质。

    而自己的着落还不知道在哪里,只能看着年华蹉跎老去,用容妆遮掩着眼角渐渐出现的细碎皱纹。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守护这女儿过下去。

    她有些自艾自怨的如是想到,又不由想起那意乱情迷的一夕之欢,她可是鼓起老大的勇气,放下面皮去对着比自己至少年少许多的,年轻男子以身相酬的,又下了极大的决心来断绝这种不伦关系。

    一想到这里,暖暖的,涨涨的,奇怪的感觉,就从她的久旷之身里,慢慢的翻涌起来,

    “阿娘。。”

    这时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打断了嘉业君的纷乱思绪。

    “是谁来过了。。”

    “你怎么出来。。”

    嘉业君惊讶的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抱住走路有些颤颤的女儿,心疼不已的道。

    “你怎么不留在房中静养。。”

    “自己跑出来了呢。。”

    自从听说国朝兵败,那个人陷没在北地而生死不明之后,女儿就一下子心忧成疾病倒了。

    她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被人劫夺之后又骤逢解救所留的印记,实在太过深刻,由此酝酿而成小儿女的单相思,却不是一厢情愿的她,那么好用时间和距离,说斩断就斩断的。

    这个女儿因为幼时的变故,而胆子极小,又很容易害羞,寻常男子根本近不得身的,好容易才有一个不那么害怕的对象。

    她似乎只要在近处,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偶然能够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因此,嘉业君这才纵容和鼓励她,与罗氏大宅里的那些女孩儿们邀约来往,本以为通过些许同龄人的交往,能够有所开朗和释怀,但最后却成了她的作茧自缚。

    然后就是持续发热发寒的此起反复,在昏睡中流着眼泪,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都只能缓解而无法根治,最后才有人不怎么确定的说,可能是幼时留下隐藏的心疾,因此,经不起情绪的过大反复。

    这个结果让洁身自持,这些年都这么坚持过来的她,差点儿精神支柱崩溃,而不由又是怨恨又是恼怒又是愁缠百转的,忍不住埋头痛哭,泪湿枕巾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有新的消息传回来,那个人安然无恙,还功成名就的雄踞一方。女儿的病情也总算是稳定和好转了起来,只是长久缠绵病榻,造成的虚不受补,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缓过来的。

    因此,现今大多数时间,都在还依照医嘱卧床修养。

    “是罗家的消息么。。”

    消瘦清减的女孩儿,几乎是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用一种柔弱无力的语气道。

    真是冤孽啊,嘉业君不由暗自叹息道,可是看着女儿憔悴的小脸和期许的眼神,不由心如乱搅的,却是连一句否认或是虚应的话语,都到口说不出来。

    “正是他的消息。。”

    “他还好么。。”

    女儿苍白如雪的小脸顿然绽放开来,仿佛还多了一丝血色,又有些怯生生的道。

    “收到阿娘的口信了么。。”

    “已经受到了。。”

    嘉业君再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却是于心不忍的,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应了下去

    “还送来了些许回礼呢。。”

    片刻之后,破涕为笑的女孩儿,很快就乖乖喝了安神补气的汤药,抚摸着真边上,那几个明显带有女儿家色彩的小物件,卧床昏昏睡去。

    而作为床帐边上,嘉业君的心思,却是变得更加深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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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介绍:
&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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