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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二章 怅怀22

    readx;第六百二十二章怅怀22

    这一次初冬时节的番胡大举入侵,似乎是得到了北军方面的纵容和默许,或者说至少也是借道,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此起彼伏的出现在所有的战线上。

    虽然前沿的战斗还在持续当中,遇敌的报告也如雪片飞来,但与此同时来自的反馈,对于后方所带来的损害和影响,却是要比预料中结果,还要好上不少的。

    主要是因为秋收入库都已经结束了,郓州、徐州、兖州二线的安置编管人口,也大都被集中起来,就近在城邑周边参与,基础设施建设性质集体劳动,或是干脆去支援工矿生产。

    因此,在闻警或是遇敌之后,就很容易在少量军事人员的带领下,就地集结武装起来,形成相应的自保能力,甚至是有一定的战斗力。

    这就是军管制度和集体编管带来的,动员效率与好处之一。虽然对付正规军还力有未逮,但是用来驱逐和挫败那些盲流乱窜一般,渗透进来的小股少量胡马儿,却是绰绰有余的。

    因此,除了被那些像土拨鼠般到处乱掘的胡马子,给毁坏大片田地、糟蹋了不少果树林木之外,随便烧了几个防备不足,而被收缩放弃的小庄子之外,就在没有其他的像样损害了。

    由此可见,双方在动员体制和组织效率上的差距,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和世代上的。

    只是为了防备后续的阴谋和北朝可能的军事动作,原本后方轮休的部队也被安排前移待命,并且在沂、密、济、齐州澄四个州,进行了局部动员以满足保证道路和维持后勤。

    这些动员同样不是无偿的,而是需要官方提供后续物资保障和财力的上支出,而在备战状态下与日常休整状态下的部队消耗,也不是一回事。

    而且一些既定的装备、整训和驻防计划,以及地方上的营建工程,也再次被打乱和推延,这就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和立场来看,如果能够撑过这场突发变故和局部危机的话h对于培养淮东军民对于战争的信心和认同,以及长期对敌斗争的经验和适应性,都是有所好处的。

    从某种厚黑学的意义上说,适当的外部威胁和压力,才是保证内部凝聚力、竞争流动性和斗争警惕性的不二法门。

    因此,我还是抱有大致的乐观态度,只要河北道那边不出篓子和意外,或是河南、淮北境内的各线北军,同时发疯起来全力跟进的话,这个局面对于淮东现有的基础来说,还是一个游刃有余范围内的变相考验。

    而在徐州,萧县、白土镇,淮东分巡御史里行的临时驻地,

    也是兵马戎碌之中,暂时被遗忘的一隅,摇曳的水磨白铜风灯下,

    “淮东所行之法……”

    瘦脸短须的秦长脚,也在凝眉皱脸的咬着笔杆,边做思索边奋笔疾书着。

    “乃颇有先秦古风……”

    “以军法治政,以峻法管民,而事事皆以重律”

    “严刑厉法无所不在……而事当无所不涉”

    “是为民下既苛且繁……虽唾地便溺小过而动辙获罪”

    “初小者罚铜,鞭笞,大者驱役,远流,发为奴工”

    “乃至绞首斩刑不一而衷,可谓事无巨细……”

    “故有入的治下后,不得其法而累累号枷、苦役者不计其数……”

    “士民百姓深为其苦……虽日常起居而谨遵慎行,恐为相互举告……”

    写到这里,他觉得手腕有些酸涩,砚台墨池里的墨汁也不多了,正想唤人去再磨一池来。

    “来.”

    却又想起来,身边的人手都被自己给支应出去了,只剩下个打杂的粗使小厮。不由叹了口气,从外间的架柜里,取出半块乌黑油亮的婺墨来,从笔洗里合水慢慢的研磨起来。

    随着凝固的椭圆墨锭在水迹中袅袅淡开,淡淡朱砂、紫草、苏合香的香气散发开来?秦长脚也就觉得思虑滞涩的头脑,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作为分巡道的御史里行,他想要有所作为,又不至于事事受到擎制的话。就必须处理好与当地的镇抚,观察使等军政首脑的关系。在尽量参与各种事务的同时,用努力配合和职分上的协助,来换取对方的认同和放心,才是应有之义。

    另一方,既然接下这个分巡御史的差事,就必然定期对江宁方面的寄望有所交代,起码在最基本监察地方之责上,也要能够体现出相应的价值和作用来。

    就算一时之间接触不到核心要紧的东西,但最少也要让人觉得,自己一直在努力和勤于公事才行。

    于是一些日记体式的见闻,和旁敲侧击的心得感悟,就成了这些定期发往后方大本营,事无巨细例行汇报的主要内容。

    毕竟,

    经过了前半生的蹉跎和挫折,再次起复之后之后,他已经不复那个自命清高而有些偏激的老太学生,而是痛定思痛之后,努力向着一名积极谋求仕途晋身的传统官僚,而积极靠拢当中。

    这样,远在广府的妻子和岳家里的那些人,就可以觉得欣慰和满意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怀念起妻子王氏的面孔,连带怀念她丰腴的身子和床第间的泼辣劲儿。

    因为淮东之地的寒陋简朴,有常随前沿没有多少娱乐消遣之处;也因为身为御史相对优厚的俸禄和职贴,都被他拿去支应和供养身边一班人员,而就再没有其他进项,囊中羞涩的缘故,他身边至今还没有找过其他女人。

    因此,相应思念之情一起,就觉得有些不可遏制的怅然如潮而不可自己。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又在做什么,可曾也是这般的充满思念与惆怅之情。

    虽然,自己在家总有有些夫纲不振,而整天被她责怪和催逼着,三心两意的去追求结交上进,做那不擅长的营钻打点之事,

    虽然岳家那里,也是富起来不过两代的海商,充斥着暴发户式的虚荣浮华和眼光势利。哪怕婚后一直没有子嗣,日常也是甚少共同语言,而磕磕碰碰的窝心琐事居多,

    但好歹是妻子是看上了他这个破落出身措大,而带着全副身家倒贴上门的富家闺秀,这个恩义和情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刻骨铭记的。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广府的时候,实在不够争气。哪怕再怎么卖力也是诸事无成,才让家人徘徊一次次的痛心疾首和失望中,越来越冷漠和疏远。

    “会之啊会之,你这番一定要出人头地,光阴门楣,”

    他如此对着自己说道,这也是他离开家里之前的信誓旦旦,不能够功成名就绝不回来。

    因此,他可以忍受远异于广府的,清贫简朴的日常生活标准;也可以强迫自己,学着像个军中武夫一样,饱受随军颠簸流离之苦。

    最终,他的眼光有回到了公案上的一个镇纸物件。

    那是一枚铜质的新印章,质地也甚为粗糙,就像是匆匆赶制出来的一般,但却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真正权柄。

    在流民里搞身份甄别,鼓励举告作奸犯科的旧迹,终究上不得台面,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但是,这么做下来却产生了一个意外的后果,似乎是他的勤勉与奋力,终于引起了那位号称铁腕强人的镇帅注目。

    “肃清奸细和反怠工委员会”,这就是他的新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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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怅怀23

    总材官孔吉吉,越来越容易发呆和傻笑,虽然他自己不怎么觉得。

    在祭祀了曲埠孔府的废墟旧址,又如愿以偿的品尝到女人的滋味之后,他也像是得到了祖先有灵的庇佑和加护,突然在某些方面开窍了。

    比如,在人际往来的处理和内部关系的协调上,也变得从容娴熟了许多。

    比如他已经可以结结巴巴的没话找话,与另一位官拜正八品工造主簿,兼享有技术总监的老瘸子沈岳,装模作样的进行攀谈和拉呱着。

    而不是像往常一般,一本正经的说些感兴趣的技术概念,就再也别无他话了。

    虽然这位同样是依旧心不在焉的,满脸紧张的死死盯着,占据了足足一整间厂房的庞然大物。

    因为,这也代表了他一生追求的成果和新血的结晶,为此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坎坷了大半生的事业目标。

    今天是名为锅骡机(往复式蒸汽机原型)的大型器械,在军工产业中,正式批量投入使用的日子。

    作为对最初研发者的某种肯定和最终认可,这批初始型号的锅骡机,直接被那位镇帅亲笔命名为——沈式初号机,并且在褒奖令宣布,在沈式初号机的原形上,每每多建造一架,就要支付给沈岳一小笔技术使用费。

    虽然目前总体的数目不算多,加起来也不过几十缗而已。但正所谓是切切实实的,让人眼红到发绿、发紫的名利双收,也是众多效力于淮东的大小工匠学徒们,激励人心的榜样和示范性效应。

    只是在启动的这一刻,在大匠沈岳的脸上既有期待,微微的坎坷不安,善且完好的那只手,也早已经是拼命捏的青筋毕露,却是浑然不觉当中,却是生怕这只是他的一生,到头来的一场虚幻而已。

    因此,哪怕他在事前的试验中,已经反复操作过无数次,但直到烧炉成功而随着喷涂蒸汽,往来复转的硕大轮轴运转如飞到,只剩下细细密密的光影之后。

    他才像是脱力一般的重重吁了口气。

    沈岳这一生没有子女,到了晚年重新起复之后,只有一些分别承接部分衣钵的年轻弟子、学徒。因此这架机器,就像是他亲手养育出来的孩儿一般的,令人百感交集而诸般滋味泛起。

    哪怕这是一个丑陋而有些狰狞的“孩子”。

    这是一架全身暴凸着管子和法门、杠杆,无处不在充满力量感的灰白黑色调的金属光泽,而充分体现出多铆蒸刚风格的丑陋大玩意儿。光是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里,用肉眼看着就觉得让人望而生畏或是充满了敬畏之情。

    更别说,在升炉加煤之后爆发出的轰隆震响与满身的烟气蒸腾,也委实可以吓坏许多不知情或是震撼大多数没有心理准备的人。

    但就是这个大家伙,却代表了广府罗氏,乃至淮东政权历年以来,诸多材料加工运用和科技创新的积累。

    比如杜仲胶的合成密封圈,冲压成型的马口铁板材管线,退火成型的弹簧件,高强度的大小螺栓和铆接固件,乃至原始的阀式温度和压力计。

    而且,都是用多次爆炸和蒸汽泄露,迸裂的零部件,多达数十人死伤的血泪教训,给摸索堆积出来的操作规程和技术标准。

    在此之前,已经通过矿山的抽水和轨道矿车的提拉,几架原型机无间断连续运转测试,最少已经超过了三个月,到大半年时间,除了一些配件的磨损和管道上的老化泄露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不可逆转行的较大故障。

    因此,从理论上说,由此建立标准并正式投入工业生产,已经不存在任何的技术上的障碍,只剩下使用过程中的慢慢调教和磨合。

    只是从体积上说已经硕大笨重的很,还有待更进一步的优化和缩减。距离那位大人期许的能够装在钢铁的车轨上,依靠自力带动运行的要求,也相去甚远。

    而且功率上相对于已经成熟的水利机械,也明显有所不足,只能做一些传动,拉伸的简单输出。更加精细一些的冲钻,锻压、卷轧等简单加工,则要对现有的传动体系,进行全面的改造。

    但这却是代表了一个美好的开端。哪怕在冬季的枯水季节,也能够继续保持生产和效能的光明前景,以及在缺少河流和水力资源的地区,进行工业生产布局的多种可能性。

    而对于立场更加侧重于军队方面的孔吉吉来说,这意味着军工方面的核心,铳炮生产的爆发性增长。因为相比传动机构颇大,距离过长就会影响精密度的水力机械,这种稳定性更胜一筹的机器,完全可以用来完成最关键的磨膛和钻孔工艺,

    只可惜,他这个愿望在短期内是不可实现了。

    因为,按照镇抚府的指示和要求,这批性能稳定下来的锅骡机产能,将用来投入自身的生产上,也就是更多锅骡机的重复制造中,关键性大构件为最优先的事项。

    寒冷的天气下,熊熊燃烧的火热炉膛,所辐射出来的热量,然后站在周围的人等,都不免有些觉得热风扑面,而熏的汗流浃背忍不住一步步向后退去。

    最后只剩下那些真正感兴趣或是需要就近维护的少数人,依旧留在了原地。

    随着机器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轰鸣声中,在场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各自浮想联翩或是陷入某种展望、期许当中。

    .....

    临沂城中,陈渊也在巡看着,在本地改名拥军坊的街市内内,新开张的分店。

    在他那位鹏举哥哥成婚之后,陈渊之前费心跑腿的营生不但没有因此停滞,反而因为那位岳家新妇的主动参与,而继续拓展开来。

    于是,被省下来的赎身钱,也变成了后续投入的本钱,然后那位孝娥娘子也在私下里,将自己多年的私囊给拿出来交给了陈渊,让他把积欠的帐都给还上再说。

    因为是镇抚府的要求,因此群玉楼方面也没有想往常一般净身放出,而是锦上添花式的形同陪嫁般,将随身衣物首饰联通箱笼一起送了过来。

    但她却最初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将自己那些华美的钗裙,给折价变卖了用来清偿私下的欠数,外带扶助夫君业余经营的事业。

    然后在洗尽铅华之后过起了,和寻常军眷妇人一般的亲手缝补浆洗,吃着大食堂打来的饭食;偶然也让人买些菜来,调羹做饭的勤苦朴素生活,这也让陈渊关于鹏举哥哥的最后一点担心,被按奈下了心底。

    而在从良之后,这位群玉楼的当红女娘娇娥,也展现出不为人知的经营头脑和别具一格的独特手腕来,她甚至想法子让鹏举哥哥出面,将身份近似的军属组织在一起制订章程,合伙向公中借贷而扩大经营。

    虽然总体上分薄了利益,但是也极大减低了风险与投入。比起陈渊之前的疲于奔命,只要很少的心思和关注,就可以坐收其利就好了。

    然后又用这些额外的进益,凑份子作为军官家眷之间,互济互助的起始本钱,而迅速结纳出一个小圈子来。

    又比,如派人到那些人数较大遗民聚居地,寻访他们家乡风味的各色吃食,然后从中筛选出投入本钱小,上手卖得快的种类,作为生意拓展的内容之一。

    总而言之,在合理利用规则的便利和机会上,这位新嫂嫂的眼光独到,身为女性的细心与周密,也令陈渊有些自叹不如,而又有些心悦诚服。

    可以说既是有些欣喜,又是有些失落。庆幸鹏举哥哥似乎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贤内助,却又一些失落和惆怅,对方似乎比自己更能帮到鹏举哥哥。

    但不管怎么样,陈渊反而得以从日常碎碎事务里解脱出来,而在旁听的修习之外,专心负责其某种日常巡查和后厨品管检验之责,以及寻访和品尝发掘新的菜色来。

    这次,新开的铺子,转卖北地风味的各色卷饼和佐菜配料。

    用来包卷配菜的主食大饼,有薯粉、豆面、栗米、粗麦,杆子面和苞谷渣子等六种口味。最贵最好的麦饼也不过十几文而已,最便宜薯粉饼却只要一枚小青钱。

    而配菜就更丰富多了,直接按照荤素不等装了几大桶,供人择选自取,其中既有炒好的菜心、笋干,豆芽、芋丝、果条、莴苣;亦有腌萝、泡韭,咸芥、酸茄、雪菜、酱瓜等冷盘盐菜;

    还有一大锅专门的杂碎下水卤子,以及炖得稀烂的大肥肉,还加了便宜的茱萸和老姜,油汪汪的额外加一勺只要五个当十的大子青钱。

    然后就这么汤水淋漓的裹卷起来,就着店家免费提供的大葱白汤,就是一顿部错的果腹吃食。

    而对面,则卖的是南方风味的面汤粉子。

    最显眼的,就是各种洁白的粗细粉条或是泛黄的干湿条面,被按照人头的分量,事先蒸熟盘成一团团,层层堆压在多重的筛盘架子上。

    然后,才是终日热腾腾的汤料大锅子,在烧煤球的铁皮炉灶烘培下,一天到晚都不曾断火过,时不时加水和搅拌着,蒸腾出香喷喷的热气了

    汤底是便宜买来的牛羊大骨,一遍遍往复使用煮出来的老汤头;配料则从牛羊骨架上剃下来筋膜碎肉残渣等边角料,加上硬梆梆的柴鱼段子、刨丝的经年老腊肉干,还有调味的草菇干笋大酱辣子,做成满满一大锅油乎乎热滚滚的汤头浇子。

    待到来客点名食用的时候,

    就取下一团粉条/面饼,放到小火加热的清水大锅里,抖散搅拌几下之后再盛到粗陶大海碗子里,浇上满满一大瓢大锅里的汤料,撒上葱花碎芹就大功告成。

    只消稍待片刻,就是一顿简便快捷的热食了。

    因为距离近又是对门生意,因此不乏有客人相互对点的,然后通过伙计送到后,胃口极好的混搭起来慢慢享用。

    若是能够再从附近的酒坊里,点上一壶火辣辣的烧酒,那就更是美哉惬意了。而前后总共花费,还不到百文而已。

    哪怕是最普通的军卒,或是普通跑腿办事的官人,都是可以经常消费的起的选择。

第629章 怅怀24

    大阅兵真心感动,带着小猫再看几遍

    胶东沿海的战斗,还在继续着,

    随着一座座近岸小岛上,各种隐匿的人口被搜检出来,期间还夹杂着零星的战斗和冲突。

    不过,错过了最初的招徕和自发回归的安置期限之后,这些人就失去就地安置编管的资格。

    不论他们怎么哀告作态和哭哭啼啼,也只能当作预备的苦役,送到矿山盐场去改造和甄别了。

    负责配合宗泽所在巡海船队作战的右护第四营副将,权胶州团练副使刘琦,也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只有亲历了这一切之后,才会知道,相对于荒芜凋敝的陆地,这些毫不起眼的海岛,然成了各种亡命不法之徒,海匪私贩子藏污纳垢的乐园和汇聚中转之地。

    其中不乏有昔日梁山跑出的某些旧识,或是来自大海对面的新罗和安东各地的败兵流匪,乃至是更远的扶桑和夷州,形形色色的人等。

    其中一些,更是为了某些目的,才在近期聚集过来的,据拷问俘获所供,还有相当部分正在路上或是陆续过来。

    故而就算是巡海水营也不敢托大,而就近请求了陆上驻屯军马的鼎力协助。刘琦也因此来到了水师的战船上,

    只是,作为一个曾经出身官军,又与官军周旋过多年的梁山老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在势比人强的武力威慑面前,这些做出各种卑恭虚膝,良善无害之态的可怜人,背后又是如何的另一番面目和心肠。

    光是脱光他们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手肘脚掌上的老茧,以及各种伤疤的位置和被晒出来的斑痕,就知道这些自称的流民和渔夫,绝大多数又是什么样的货色。

    因此,大多数登陆战斗的都是由他,亲自带着手下的团练兵完成,而巡海水营在更多时候,则是负责输送和接应,乃至用船载的火炮,提供某种程度上的火力支援。

    作为为数不多在淮东体系中,得到留用的梁山老人和旧式将领之一,

    他祖籍德顺军(甘肃静宁县)人,算是在反对张氏专权的二次东征时,留下来的老西军后代了,北朝地方上的中下层将门子弟之一。

    祖父时因为率部投效中枢,而做到了泾原军副使;而到了乃父之时因为家门的底蕴和人脉不足,就只剩下在卢川军里,获得怀化郎将的散授资格和出身;

    到刘琦这一辈,少健硕而有勇力,精通诸般武艺又有家门的渊源粗通军略,是以残余的一点门荫,在顺德军做了一名门枪校尉。

    只可惜日常做的大多数迎来送往的礼仪排场,却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结果失意加上心中苦闷,在一次大规模的驻地闹饷中,奋而打杀了那个吃兵血而贪没抚恤的上官。

    然后,因为破坏了约定俗成的秩序和军中的潜规则,也因为上级军中指名严惩不贷的首恶分子,他自己被那些有所参与却心抱侥幸,期望能够一次脱罪和赎免的同僚和部下,直接给卖了。

    在众多昔日亲故的围堵和追杀下,他仗着勇力冲出一条血路来,然后得到的家门残余的几口人被抄斩的结果,最终走投无路之下,只身投奔上了梁山才安身下来。

    自此成为早期梁山的诸多将领之一。

    只可惜他前官军的身份,始终为梁山上下大多数人所忌惮,只是因为他是单身来投的示范效用,这才格外委以任用;

    是以虽然治军带兵颇有章法和成例,上山更早且资格老得多,在右军也只能屈居在一个马贼出身的大枭之下,充作马步军副将而已。

    因此,在梁山大变之后,与同样出自边关将门,却带着一群老部下上山的罗氏兄弟,颇有共同语言和亲近之意,而带着残余手下走到了一起,想重振梁山的事业。

    可惜已经是时过境迁,天下的大势难挡而梁山的颓势也不可挽回。昔日追随自己的老兄弟,也在残酷的世事面前死的死逃的逃,出奔的出奔,凋零的七七八八。

    只是,相比多少主动做出抉择的罗氏兄弟,有些沉默寡言而风头不显的刘琦,几乎是随波逐流的又一次接受自己的命运。

    来自梁山的众多难民,隐然成为淮东治下的第四大群体;在军中也是以罗氏兄弟为首的相应存在,因此在日常的一些处置上,必要的忌讳和避嫌,还是要遵从的。

    沉稳、内敛、谨慎而细腻周密,就是他所具有的特征。相对于喜欢勇往直前猛打猛冲,或是信奉狭路相逢勇者胜,或是一鼓作气气吞如虎的那些年轻军将们。

    他更习惯先谨慎布局和准备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有所作为和反制。因此,在主观判断的攻击意志和战地侵略性上,稍显不足甚至有些保守暮气的评价。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丝毫就没有追逐功名的心思和意愿了。

    正所谓穷则思变,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对于一个有志建功立业,和追随一个明主的传统思维下,的老式军人、武夫来说,以及很有些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和压力了。

    归顺了淮东置制使之后,随着胶东半岛的征拓,与六州治下的日新月异的感触,同样也加剧了他这种心理变化和暗自焦虑。

    毕竟,相对于得到那位罗制帅亲自,接见和安置的罗氏兄弟,或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幸运的被上司青眼有加的岳鹏举;

    据说他不但在前线闯出偌大的名头来,还在镇抚府的关注下,新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而成为令人称道和羡慕不已的一段故事。

    同样得到授官和另任的三个梁山老故旧中,只有刘琦最是稀里糊涂的,接受了自己的差事,连拜谢的机会都生了,就直接安排到登州故地来拓荒。

    虽然兢兢业业的有所成就,但心里总是不够踏实也有些隐隐的失落,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被提拔再任的事实,足以令大多数,至今还在中下层厮混梁山故旧,有些羡慕妒忌恨了。

    但在这个地方没有像样的敌手和威胁,想要做成成绩来,只要稳稳行事按部就帮就好了,但也意味着同样不容易得到上位者的关注和重视。

    毕竟,如果只是作为上位者千金市马骨,让其他人归心的示范和榜样作用。那他的作用与目的以及达到了。

    如果继续固步自封或是安于现状的话,与其他人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而最终重新流为平凡。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按照传统的手段,尝试着营钻一下。

    只是目前的淮东治下,明显很有些与众不同的新气象。因此镇抚府里,根本没有人愿意受他的门包,或是接受传统方式的”心意“打点什么。

    反倒是将虞侯里有人找过来,半警告半提醒了几句“用心做事就好,不要歧途上浪费精力。。”

    最后,还是身为六州团练使兼的守捉军副手的罗克敌,将他找了过去喝了一顿酒,稍稍提示了一下“诸如当年在山上的时候,这位制帅就已经对他刘与叔,有所关注而特意提起”的种种。

    而今,就连那个出身公门吏员的宋公明,也被召回去青州接受再培训,而另有任用之后,他就更加有些失落了。

    而三驾马车之中,另一位团练使姚仲平,明显是制帅身边放出来,培养资历和磨练经验的。

    只剩下刘琦反而没有什么着落,他可不想只是作为被悬示的那个“马骨”,就此籍没无名的终了此生。

    现在,一个机会摆到了他们的面前。

    淮东治下现有三只水面上的力量,其中郓州的三个水营,更多是是使用车船扮演输送和后勤保障,偶尔还会用装载的火炮、飞火雷什么的,扮演远程支援的角色。

    而泗州境内,原本被用来防备淮南的水营,在淮河大水反拉决堤之后,就完全沦为了难民收容部队和在泛滥区乘船作业的辅助角色,

    至于,最晚出现在密州板桥镇的巡海水营,则是建制最大,战力最完整,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巡防战斗部队。

    除了各种火器的配属之外,甚至还有专门随船搭载,负责跳帮和登岸作战的海兵队;以及临时就近划拨,配属上船的铳军战兵。

    以上种种迹象,决计不会只有区区巡海查防的需要和职责,

第630章 怅怀25

    江宁行在,堆叠如山的奏表,被一份接一份的宣读着

    “黄州刺史奏,客军肆虐地方诸多恶事。。”

    “籍讨贼追赃名。。肆意抢夺民财,而****子女。。”

    “地方官府少有迟缓,便是喝骂殴辱。。”

    “各种催逼索要,其状恶比仇寇而贪婪不竭。。”

    “地方不堪其扰而公事皆断。。一时间民情鼎沸,官不聊生”

    “又有客军所部不分官贼。。一味打杀而不知优抚”

    “是以民贼不分而愈剿愈多,愈杀愈烈。。”

    “信州的永宁军弹劾地方官府,与贼交接而坐望其势。。”

    “地方士民百姓荫庇其间,大户多通贼而受其赃。。”

    “是以相聚为贼,散则为民。。聚散不定”

    “此出彼伏,因势而走而官军难莫能辨”

    “这都是什么污烂事啊。。”

    监国有些烦绕的揉着额头。

    “官贼一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动用那些客军来平叛,固然有着诸多多好处和便利,比如他们与地方毫无利益牵扯,因此平叛起来更加果断和坚决,

    但因为他们的毫无顾忌和下限颇低,也产生了相应一系列的矛盾和后遗症。

    毕竟,这些海外驻屯军,长期的任务就是对外征拓和镇压,边疆新土地上的土著蛮夷。

    因此,在兵员来源和军纪约束上,并不如国内那么讲究,为了鼓励开拓和长期驻留屯边的需要,默许他们在战事中抢夺战利品和人口,也是一种鼓舞士气的常态或者会所潜规则。

    于是,回到了国内的岭外诸道之后,一旦不小心让他们放开手脚来,就很容易变成遗毒地方的一大麻烦,却不是简单的杀一儆百可以威慑的住。

    短时间内的约束还好说,但是随着作战进程的推进和时间的拉长,就不免故态重萌而主见弹压不下去了。

    因此,这些海外客军在平定地方的过程中,没少与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府,产生各种矛盾和龌蹉。

    比如诟病最多的,还是追缴叛党乱民的过程中,对于那些乱民百姓混杂的沦陷之地,粗暴无端的不加甄别而一味加以杀戮过多。

    还有喜欢乱入民家抢夺财物,乃至滋扰****女眷,仿若他们在境外做的那些勾当一般。

    而这些新任命的地方官,大多数身上也显然不是那么干净,与地方形成的利益牵扯也不是那么好撇清的。自然,对于这些行事肆无忌惮,不在乎打烂一切的客军,也颇具警惕和排斥之心。

    公然对抗和不合作固然是不敢放在台面上,但是在支粮派差、筹集军需、提供消息和引路等日常事项,背后阳奉阴违之类的小动作,或是间接扯后腿的举措,也是接连不断少不了的。

    故而,在军地双方,各种相互攻击和举告的表章奏文,光是通过相应的地位和足够的身份,而直接捅到江宁行在来的,就多达十数份之多。

    这不由让监国,很有些烦恼有无奈。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海外抽调回来的人马,是需要经过大本营的整编和梳理,一边熟悉环境,一边进行适应。在初步完成了军官和老兵的流动替换之后,还要与江北轮替下来的部队进行打散合编。

    最终编为若干个相对精干而利于掌控的新军序,和一众二三流的地方守备力量。

    这样,作为布置在江南二线的有生力量,无论是投入江北的淮南战场,或是支援长江中游的荆湖路,都足以在战场上构成某种,决定性的局部优势。

    只可惜时不我待,朝中那些人贪得无厌的拆台与盘剥,最酿成了烽烟四起的钞变,也彻底打断了这个计划周密的整军再编进程。

    也让大本营不得不将手中,尚未准备好的力量投入应急。为了保持战斗力和士气,甚至对营团以下的配属格局,不做太大的改变,等于是变相的吞下还这个苦果。

    但至少在目前这个代价,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大本营也需要这些客军,来作为快刀斩乱麻的武器。

    起码,在这些投入海外客军的全力打击和清剿下,那些一度占据了州县府城的钞变乱民们,几乎是纷纷覆灭或是望风披靡,变成流散与躲藏于乡野民间的小股散兵游勇,

    就算是声势烜赫一时的大云教反贼,在与客军的接战下也是连战皆北,杀出江西道和两浙的多路人马,几乎都被击破或是重创。

    想到这里,监国已经有所决定。

    不久之后,一道最新的谕旨颁布了下去,

    大本营决定,对于这些正在作战的客军各部,派出巡查风纪的御史,进行约束和清查。

    然后让他们象征性的交上一些人头来,挂在各地作为滋扰地方和违反军纪的交代,至于这些人头的真假和来源,却是可以因地制宜变通的。

    “江西道密报,内枢五房的兵科巡事,”

    这时候,另一名通政又继续念道,

    “再次在吉州遇袭重伤?,随行护卫的折损大半!!”

    “真是该死,彼辈如此丧心病狂。。”

    监国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还有什么。。”

    “五房刑科的判事,却是在岭外饶、虔各州,有所发现。。”

    “在江南易帜之后,朝廷重设的道路州府之中,”

    “就已然有人私下资助和聚集那些,本地藩镇被裁并归遣的军士。。”

    “其中一些,如今就在反乱的贼军之中。。”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监国不怒反笑。

    “真当余身在岭外,这刀子救磨不快了么。。”

    .....。

    淮南道,楚州境内,漕河故道之畔,

    流经淮南平原的潼河、朱马河、宝射河,与白马湖、范光湖、射阳湖、广洋湖、和平荡、獐狮荡、绿草荡、三里荡等,俗称“五湖四荡”汇集的枢纽重镇,

    新收复未久的宝应城上空,已经飘扬着代表东南行司的帅旗,

    只是除了内城署衙和兵营所在的小部分,被清理出来之外,城中的其他大部分,依旧浸泡在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积水和污泥当中。

    而在城郊,还可以看到大片,形同滩涂的烂泥地,以及被淤泥堆满大半的市镇残址。

    期间,也只有一条临时被抢修和平整出来的道路,勉强可以让成建制的部队通过。

    还在更远一些地方,是多处崩坏的河堤和被远远冲得七零八落的条石,就像是一个惨淡咧开的大嘴巴一般。

    无声嘲笑着这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

    原本水乡平原所谓“五湖四荡”的浩淼风光,也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污烂与废败。

    而在宝应城中临时设立的中军行帐,也迎来了一行北来的信使。

    “小人鹿耽尼,添为淮东商椎局通事,权海州粮台事,”

    为首是一名年轻的官人,蕉纹圆领青袍交翅璞头,只是在面貌上隐约有些海洲外藩的血统。

    “奉制镇两府之命,前来参碣宁帅尊下。。愿大帅武功德昌”

    “淮东镇想和我通商往来之事。。”

    随后他奉上的书信,却让阔面虬须的宁总管,稍稍惊讶了一下。

    “有德他这是怎么想得。。”

    “只是地域邻接,各通有无的互助共济而已,。”

    名为鹿耽尼的通事,笑容可掬的解释道。

    现在大水退去之后,虽然大规模用兵在近期是不太可能,但是通过舟船往来的两淮货物贸易,却是还是有相当的可行性。

    于是,就有这次鹿耽尼为私下代表的出访之举。

    卖出的货单上,海参、香蕈、紫梗、鲍鱼、木香、紫草、沙鱼翅、水獭皮、貂皮、狐皮、马鹿和驼鹿皮,贝母、川芎、烟草、黄连、大黄,杏仁油。

    还有购自扶桑藩的赤铜、金板、纸扇、杂货;来自新罗藩的水晶、玉石、玛瑙和

    需要买入的清单上,则有南洋锡、苏木、胡椒、象牙,乳香、鲂鱼皮、槟榔、乌糖、藤黄、石蜡、等等,明显带有南方特色的物产。

    对于淮东来说,多一条陆地上的商业渠道,作为海陆贸易的风险转移和分摊。

    而对于宁总管来说,也不啻于是,他也需要开源节流的手段,来增加进益。

    虽然他麾下的军队,都是出自朝廷的供养,但是身为主帅,也要有足够的本钱,去恩结和笼络那些来历颇杂的部下,以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力和掌握。

    乃至自己出钱,补贴和扶助自己的亲军家将部曲,才能更好的巩固自己身的地位和根基。

    要知道,站在他背后的桂州宁氏和饶州陈氏,在北伐的投机当中同样受损严重,陈氏更是被卷入了钞变案之中。对自己的支持力度,远远不如以前了。,

    而作为陈氏的外围势力,基本盘在长江中游地区的赣州系财阀,因为南北战事的影响,同样也积压了大量的货物和出产。

    由此造成的行业凋敝与民众失业,也是加剧地方动乱的根源之一。

    因此,能够有一个出路和外销渠道,也完全是意外之喜。

    只是这种事情,哪怕以宁总管的身份,亦然不好公然做,而是需要好好策划,巧立一个名目才是。

第631章 怅怀26

    青州,高耀镇,童子营的露天操场里。

    陈二狗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涂过的石板上,用白灰写的字眼,一边在沙盘里临摹着,一边随着大伙儿结结巴巴的齐声念着。

    陈二狗和妹妹陈阿关,乃是典型青州山民的后代,不知道多少代前,为了逃避徭役,而逃到了山中。

    时代沿袭下来,从小就是好猎手,虽然总是吃不饱,但是日子磕磕绊绊的总能凑合下去。

    绵连的战火,不但摧毁了山外人的生计,也直接影响和冲击到这些山民的生活日常。

    过冬前能够找到的野获越来越少,日用所需的盐巴铁器也断绝了来源,很多人因此全身浮肿起来。

    冒险出山几次都渺无音讯,只有最后一次有个别人逃回来,但是各家凑出来的皮货什么的,都被不知名的流贼抢得精光。

    最终,整个村落饿死了大多数,只剩下他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骨瘦如柴的躲在被雪压塌的废墟里苟延残喘,又被深入山区的搜索队,给找了出来。

    然后在几块干瘪饼子的诱惑下,坐上了牛车又被送进了童子营里。自此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际遇和不可意料的未来。

    当然了,世上从来没有平白落到头上的好事。在这名为童子营的新环境里,同样也不养闲人的。他们既要做工又要参加站队和器械的操训,并且用下半辈子的时光,来偿付官家提供的救济和手痒他们的善举义行。

    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不是?

    而相比那些地方百姓送来的子女,这些各地收括来的孤儿少年们,显然在体制和身体底子上,都明显差上一截,因此只能按照年龄和身高,分作预备、初、中、高等若干个批次,别做分营处置。。

    像陈二狗这种,就只能进入和接受初级童子营的编管。

    因此,他们正当长身体的年纪,就麻木的****训得死去活来的,每每都是发颤着手脚,回到居舍里,趴下就不想起来了,

    这时候,又会被从童子营的老人中,特别指定的舍长,给吆喝着一一拖起来起来,勒令相互搓揉身体和打一盆水洗脸洗脚,才允许躺下安歇。

    其中的辛苦劳累与繁琐,简直是一言难尽。

    但是相对的,虽说童子营的饮食很是粗陋,只有大盆的高粱玉米渣渣,连同采摘的野菜,煮成稠呼呼的浓糊糊,虽然味道寡淡,但足够让人吃得饱到直泛酸;至少一觉睡到天亮而不会中途饿醒好几次。

    如果出大操或是野外拉练,或是需要到供方加班干活的话,还会额外的加菜,就可以见到些许的油水和滋味十足的酱菜,有时候还有香甜的烤薯和白煮土豆,定量或是不限量的额外供给。

    穿得的虽然是拿破旧毛毡和粗布改的,两截式号服,但在冷的日子里,只要勤快活动也算是能够保暖。睡的是圆木板舍下,五六个人挤在一起的通铺大板,垫的是稻草,盖得是粗毛毡。唯一不足的就是容易长虱子,需要勤快的清洁卫生和定期清理晾晒,

    当然,如果同一舍被检查出卫生状况不佳的话,那至一舍六个大铺的二三十号人,都要一起受罚的。吃鞭子挨笞条还是小事,因此断顿还要绕营墙跑上数圈,那才是最要命的。

    因此,无论如何的再辛苦在劳累,清洁干净的水源,是始终保持不断。

    当初也有不少人忍受不了这种严厉和苛繁,而生出重新逃跑的心思,然而在童子营里呆的越久,这种重归自由自在的冲动和心思,也就随着现实的改造而自然淡了下来。

    毕竟,越是忍饥挨饿吃过苦头受过罪的人,就越是不舍得这种难得饱暖安逸的日常。因此,陈二狗如此想着能够咬咬牙,就坚持了下来。

    这样就慢慢适应了高强度的操训和整日不停歇的繁忙劳作的日常节奏。

    然后,当他们有了初步的纪律和集体的概念之后,营中的伙食也终于上了一个档次,变成实打实的粗面饼子和杂菜酱汤,那些干巴巴的手臂和排骨一般咯床板的身板,也逐渐充盈厚实起来。

    这时候,他们终于也有了难得的年节假日,虽然只是寥寥无几的几天闲暇。

    于是,他偶然会去缫丝纱厂附近,妹妹所在的女营看望一二。这时候就会发现,黄豆芽一般的干瘦巴巴的女孩儿,除了手上的茧子变多了之外,蜡黄黯淡的小脸上,也多出了些许血色和红晕来。穿着灰扑扑的工服,也不再像是根竹竿挑着个灯笼。

    而在这时候,她甚至会偷偷塞给自己一小块,因为贴身存放的太久,而有些融化掉的粗扳糖。

    然后再推来攘去的过程中,不得不掰成更小的两半一起分享。虽然这点粗扳糖里的灰渣和其他杂质不少,但是焦酸甜甜的滋味,却是让兄妹两无比珍惜和回味,这短暂温馨的片刻。

    也慢慢淡化和暂时忘却了,曾经残酷的回忆与令人悲伤的过往。

    除了日常的****与做工之外,在每年青黄不接的旱季,或是需要追肥和补种的两抢时节,他们还要就近下田去帮忙,避开炎热风大的白天,在月色和微弱的星光下,整夜通宵达旦的干活。

    但这却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比得上一年之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年节假日。因为在辛苦干活的同时,也可以提前享受到,比照成年人的标准一般的伙食标准和庄户里提供的大锅饭菜了。

    那真是油水十足的葱花烙饼和大碗麦饭,外加咸鱼腊肉变着花样吃,让人撑的只能摸着肚子滚圆而意犹未尽。有时候,还能得到几个额外馈赠的鸡子鸭卵鹅蛋什么的,无论是白水煮还是摊着吃,都是让人念念不忘流口水的美味啊。

    因为是山民后代的缘故,陈二狗在打猎和设置陷阱上,有些残留的家传手艺。所在在这个时候,他往往在同伴中,成为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因为他不但懂得设套捕杀那些,偷吃宝贝粮食的田鼠、雀儿之类,甚至有时候还会打到一些偷吃家养禽类的,诸如黄皮子,菜花蛇之类的小型猎物,来熏制成肉类改善一下生活。

    然后,那些庄户们也会比较宽容的,允许他们在放满水的田埂里,捉些小鱼、泥鳅和虾蟹,螺蛳,借着烧水的公灶烤一烤来,作为劳作期间的零嘴和打牙祭,一直吃到归队回营的日子。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下来的日常工作和生活里,却又多了几名助教和新追加的内容,却减少了相应的劳动时间。

    当然,说是助教,其实就是比他们这批少年,年纪更大点的高级童子营老生而已,只是顶着助教的名头拿一份实物补贴,来给他们进行启蒙。

    陈二狗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识字,这可是天大好事。

    在那个偏僻寒陋的小山村里,能在识几个字看懂官衙布告的人,那都是相当了不起的人物,连带这一户人家也是村里身家和条件最好,最风光的家庭了,

    因为村子的对外交涉和山货出售、才买往来,乃至家常日用的分配,都得依靠他的领头和主持公道。

    当然了,所谓工读性质的强制启蒙,其实内容简单的很,需要几百个常用字和千以内的四则运算而已,由先学会的带着后进一起,死记硬背即可。

    而且,这种启蒙的范围,虽然号称所有适龄孩童,但是除了被编管下的移民填户和被军中收容的孤儿之外;

    其实目前的推广程度,也只限于各处城邑和交通方便的集镇居民子女,稍微偏远一些的乡镇山村就无法可想了。

    只是今天的露天课堂之外,却是多了一些成年人的身影,虽然大多穿着便服,但是举手投足都是出身行伍的痕迹。

    只是他们此刻却毫无在军中的肃然严谨或是沉稳冷静,而一反常态的很有些慈祥和激动的表情,以及某种意义上的手足无措,或是强自作镇定的偷偷打量着,这些颂声朗朗的少年们。

    却是因为军中正在推行的指名寄养制度,这是第一批试点的对象。

    所谓指名寄养,也就是让军中那些上了年纪,却尚未成家的老兵,从日常薪饷里掏出一点小钱来,作为资助和扶助童子营里那些孤儿的额外投入。

    而作为补偿和交换,可以就此获得指名认养一名孤儿的机会,一旦他们日后战死沙场,或是的伤病而逝的话。这些被指定的孤儿,就可以继承他们的姓氏和宗兆香火。

    乃至将他们的英勇和事迹,作为家传的励志故事世世代代的传续下去,而不是籍没无名的变成荒废的坟头上某个名字。

    就算认养人最后就此安然退役或者转业,也可以让这个军队中长大的养子,接到身边继续培养感情,在成年后继续奉养余生,乃至娶妻生子来继承家业。

    而作为孤儿本身,也等于获得了一个可以预期的依靠和将来,也有类似亲情的渴望和需要,因此,经过了军中的开导和输灌之后,对此也不至于太过排斥。

    甚至会视为一种引以为荣的荣誉和激励,而在日常有着更好的表现。

    可以说是相当人性化的举措。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的改变,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承,可是深深刻在所有国人的骨子里,哪怕是现代深灰也依旧不变。

    这也意味着更多得到示范的将士们,上了战场之后的舍生忘死之间,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因此,只是稍稍透露了一下意向,就已经是响应者如云了,甚至放出话来表示了某种志在必得之心。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和避免纷争,第一参加试点的都是初步甄选之后,最有资历,或是功绩卓著的单身老兵,他们将会按照按照抓阄的方式,在这一个批次的孤儿当中,选定自己的寄养子。

    随着被叫到名字的少年们,纷纷享受茶水点心的见面。

    “俺不干”

    只是,当这件事情轮到陈二狗头上的时候,他却不免犯了倔,梗起了脖子。

    “现在靠俺自己也能自食其力,”

    “再过几年就连俺妹一起养了,”

    “反正俺自小就不知道爹是咋样,也这么过来了。。”

    “又何苦凭空多出个爹来。。”

    他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粗粮点心,一边毫不示弱的瞪着对方,在口里嘟囔着

    “俺多谢了你的好心就是了。。”

    “好小子,你还真是.”

    被拒绝的对方是一个长相粗豪孔武有力的老军,他不怒反笑,只是嗓门大的让人有些震耳

    “看不出还是个重情有义的人物。。老子就喜欢”

    “我罗大友这辈子不好赌不好嫖,这些年挣得薪饷也不少,”

    “膝下多养几个儿女算什么。。”

    “若果她也肯认我这个老爹的话,老子也不介意一对儿女成双。。”

    “大不了日后,起亲手置办一份嫁妆,亲自送嫁出门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拿出一个油纸包,拍在案上散了开来,却是露出了好

第六百二十七章 怅怀27

    readx;江西道,郴州,永兴城附近的皋亭山上?

    一处无名的小山谷里,以及被数千人的营帐,所占据着。

    青色长袍淡蓝发巾的金求德,正装模作样的背手站在,一副从官军手上抢来的破烂地图前,

    盯着那些被血溅到的污渍,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出什么转机和端倪来。

    因为,从闽地六路齐出的人马,已经败亡了五路,

    而在大云教的兴起之地,淮南道内的举事更是第一时间,就被当地的东南招讨行司,给轻松镇压了下去。

    其他地方虽然还有打着大云教旗号举事响应的,但都被席卷而下的官军给分割开来,已经不成什么气候,也难以联系的上。

    他这一路人马,也是靠躲在闽地与岭内交界的五岭山脉,深山老林子附近,才暂时避开了官军围剿的主要锋头。

    虽然,在他的建议下,他们颇为低调利用当地的交通不便来封锁消息,在相对准备充足下,打劫和袭击当地附近的大户、豪强,尽量做到全家灭门而不留苦主。

    然后,在市恩性质的散发了一些不便带走的物资,来招募和吸引那些走头无路的贫户,或是外来的流民青壮投奔,而令这只大云教武装,得以壮大了不少。

    又设下陷阱,火拼和吞并了附近好几股山贼,在这些熟悉山地环境的配合下,才算初步站稳脚跟,有了与当地官军周旋的本钱和基础。

    甚至还因此在当地人带路下,里应外合的打下了永兴城附近,隶属与桂阳监的大富银坑和茭原银场,所获银锭上千枚,并生矿约数万两。

    又那这笔银子销赃的由头,引蛇出洞而伏击加洗劫了,位于衡州与郴州、桂阳监三地交界,群山之中的要冲——香风镇。

    不但募集了大量有经验的矿户,还从当地抄没矿商大户的家中,以及私属护卫中,得到大批淄粮和军械。

    甚至还因此组建了一支专门的骡马队,而将青壮的战斗人员与辅助的老弱,给初步区分开来。

    一时间,可谓是兵强马壮而士气高涨。

    但是,就连首领法大力也不免看出来,这并非是长久之计。随着附近矿场失陷的消息传开,引来更多官军进剿,那也是是迟早的事情。

    特别是在其他几路的噩耗传来之后,他这路幸存的人马,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众矢之的了,这不由让这位三十出头的净空使者,在嘴上急出几个燎泡来,就连喜爱的妇人,也无心沾染了。

    而金求德,则再次成了他病急乱投医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啃了一口咸鱼干,他这些日子以及有些喜欢上,这种口味奇特的零食。

    这种生晒海鱼所带来咸腥无比的味道,似乎能够格外刺激他的味蕾,而令他思虑太多而疲惫昏沉的头脑,重新变得有些清醒起来。

    无意识的用手在地图上摩挲着,将一个个血渍沾染的小黑点,给刮掉之后,他突然心中一动,在某条弯弯曲曲线条上停下手指来。

    抢船。走水路,去潭州,几个关键点,在他脑中不由给串联起来。

    “什么,。花钱向官军买路……”

    法大力的大嗓门不由震响起来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么……”

    “就算你是老子看中的谋主,也不能肆意乱来啊……”

    “此官军,非彼官军……”

    金求德故作高深的,忍着嫌恶抹去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星子

    “在江南各地平乱最得力的,据说都是是来自海外的客军……”

    “而本乡本土的官军,却不一定了……”

    洛都城外,被修复的河阳关上,一众文武臣公的簇拥下。

    “内有张叔夜……外有宿元景”

    紫袍黄氅的卫王兼摄政张恩贤,慨然大笑道

    “我辈自当无忧了……”

    因为,最近传来的消息,让他很有些畅快心情大好。主要是与那些入关西军的条件,已经谈妥了。

    作为他们让出潼关以东所据各州的妥协交换,就是在南边纷乱不止的山南东道,多出几个新藩镇而已。

    而一直被国朝视为东北边地大患的安东诸侯,也在分裂动荡中被祸水东引往,实力大为空虚的塞外草原。这样等若是至少数年之内,两大边患同去。

    至于,那些引诱破关入内的塞外藩军和胡马部帐们,在经过最初恣意驰骋和抄掠肆虐的数波势头之后,也不免陷入某种低潮和被挑拨起来的分裂当中。

    又在迁徙和辗转中,经过长久饥荒与灾害的反复折磨,以及南北之间直接或是间接的,交替打击与削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让重整旗鼓的洛都朝廷,可以正面看待的对手了。

    眼下能够继续抗拒国朝的,除了形同割据河北腹心的那位同宗张邦昌外,也就剩下独据淮北道东部一隅的那只南军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光不由放到关城之下。

    那里正当是鼓点声声,战旗林立,在随风抖擞猎猎之下,则成排成排身穿寒光闪闪的环锁铠,拄着及胸长铳的士卒,默然肃立在冷风中。

    如今也是他亲自来到河阳关的驻地,点校这只建立未久就已经多次建功的,神威左右营的日子。

    这是国朝在面对那只不能直接说名字的,号称“满万不可敌”的敌军交手当中,痛定思痛决定师长其法,而集中资源有限建立起来的全火器(铳器)之师。

    在对战驱逐那些藩军胡马,光复故土的战事中,通过远及铳击,近者掷弹,贴身白兵相格的多段梯次战斗方式,这两营神威兵也是颇有建树,而闯出一番名声来。

    只是局限于战后的国朝,在财力物力上的匮乏和紧张。能够凑集足够的物料,又精心打造出合用的火器来,最终也配齐这两个满编大营统一规格的火铳,及其日常备用,就也就是穷尽其力了。

    <>虽然洛都城里,还在零零星星的饿死人,但是这些军伍将卒的供给,却是鸡鱼猪羊的一日都没有断顿过。

    而关城盯上,中等大小的殿堂之中,也有人在声音洪亮的介绍着什么。

    “这铳战之法,还是最重战阵……”

    “大者千万一军,小则数人一曲……列阵皆有章法”

    “攻则横列,行则纵队,守者以方圆大阵……”

    “是战阵一起,远近皆宜……”

    “敌势攻则不易,守时下风,视为进退两难,”

    “越发久战,则越是师老疲敝,””再以轻兵,快骑侧转杀入……“

    “则望风披靡,憾莫难当……”

    “若是战阵急就不成的话呢……”

    大摄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发问道

    “那就与日常部伍无异尔……”

    解说的军将楞了一下,还是给出了相应的答案。

    “是以,需的****操训,而勤练不缀……而别无取巧之处”

    “事实上,本军在对阵占过几次上风,”

    “或是偶遇接战之时,得以从容而退……”

    “无外乎都是成着对敌阵势未成,而一鼓作气突而破之的结果……”

    “或曰因地成势,多选跳荡勇士,尽量埋伏于狭间深隘,津渡桥关,专选崎岖难行之地,”

    “取其军伍拖长难聚之时,而伺机袭取之……”

    “自其乱起,再以大军前后掩杀而至,则有所斩获……”

    “但是一亦对敌败而不乱,重新结阵成势,则就不得轻易憾动了……”

    “而只能暂避其锋,另寻时机了……”

    他言下之意,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在理论上还是有所美化和夸大了己方的优势,却轻描淡写了实际的操作过程。

    毕竟,格外安排这一出,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和振奋人心的需要,而不是用来涨别人的威风,灭自己家的志气。

    但理论是一回事,事实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军执行运作当中,想要从对阵、接战到脱离,可没有他讲的这么容易的。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足够的勇敢和意志,以及相应指挥寰转的手腕,来确保部下在徐然推进的梯次弹幕面前,从容的组织和安排前后交替的撤退掩护次序。进而令部队忍受住被动挨打的伤亡面前,不至于马上动摇和崩溃掉。

    而在河南、淮北的大平原居多的的士上,对方的这种阵战推进的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事实上,最后能够挣脱追击而坚持有所建制的撤下人马来的,那都是难得的百战精锐,或是精干老练的部伍了。

    因此,实际的战斗中那些各路军帅们,会采取另一种更加消极的对策和措施。

    既利用大后方和战略纵深较大的主场优势,以及相对廉价而充裕的人命,从地方上征发大量杂牌和炮灰,堆放在沿途的堡寨城邑当中,用来拖滞和阻却攻势。

    然后用少量精锐从旁牵制和骚扰,伺机袭夺和烧掠拉长的后方粮台和补给线。

    用这种奇正相辅的笨法子,慢慢消磨对敌的锐气和攻势。使其师老疲弊,乃至故意用大量的俘虏和抛弃的人口来拖累对方,

    待到敌方供给和输送达到一个临界点,又继续无可所获之后,自然就会见好就收班师而退。

    这也是在长久的拉锯对抗中,吃多了亏才琢磨出来的权宜对策

    虽然,这么下来有饮鸩止渴的变相资敌之嫌,但是对于那些前沿的军帅们来说,能够保全手头的势力的话,却是可以从其他地方,把损失给重新找回来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怅怀28

    readx;当u臭混杂着血腥,汗水浸渍着皮革和金属臭味的城垒之上,重新迎来了喧嚣的尾声。

    “终于消停了,”

    趴在墙头上的李富贵,看着那些在烟霭中蹒跚而去的身影。

    在这个天气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对方,就算没有人追击,恐怕也走不出多远了。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就是温吞水一般的,毫无多少感觉就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他手上似乎有了好几条人命了。

    这对于从小排行第五,被家人交代教导到大,要老实本分善于忍气吞声才有活路的李富贵来说,简直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情。

    毕竟,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的丢石头,与在毫无遮蔽的野外,与敌人亲身肉搏是两回事。

    只是重新想起家里女人孩子的脸,却是有些庆幸又是有些宽慰。

    谁能料到,只是输送军淄走的稍远一些,他们们这些青壮之中,自告奋勇的胆大之辈,居然就会在路上遇上真正的胡马子。

    只可惜,对方的胆气和后劲严重不足,也就是各外表凶神撒谎的吓人,真正应付起来,却是花样稀松的。

    在最初的惊乱和慌张之后,被带队老兵和喝斥着鼓起勇气,按照曾经训练过的操行对敌。

    这才发现,所要面对的敌人,似乎比自己更加的不堪和虚弱。

    这股徒步游荡在原野里的胡马儿,只有两匹根本无力冲刺的廋马,衣衫褴褛的就像是乞丐,骨瘦如柴比起的当初那些投奔而来的流民,好不了多少去。

    手上的武器也是极其简陋。

    破铁片子磨成的刀刃,破锅盖一般的手排,戳几下就会弯掉的矛尖;还有那个拨弦飞快,射起来咻咻作响,却明显缺乏力道和射程的牧弓,连他们一点油皮都没有搽到过。

    反倒是被他们这支队伍里,配备的轻重手弩和弩机,成排成排的设倒在地上,然后老兵带头反身一个短冲,就迎面戳刺劈砍撞倒不少,而溃逃而去。

    因此,当某种神秘与敬而远之的光环,被逐一破灭之后,奋力抵抗或者说打杀起来,就毫无多少心里压力了。

    期间唯一受伤的,也只有一个吓的转身抱头扑地,而屁股向敌的胆小鬼,

    李富贵倒发现自己在纷忙之中,无意中了一箭,只是枚这锈迹斑斑的箭头,显然连他裹身的毛毡,都没能透过去。

    因此,一直毫无感觉的挂在身上知道战斗结束。

    这也给了他更多的勇气和信心,然而抵达输送的目的地之后,真正战斗的残酷和激烈,才展现在他们面前。

    对方真的是拼了命了,前赴后继的顶石冒矢,想要用尸体堆出一条登城的路子来,那种对于生命的无畏和牺牲精神,让人害怕而觉得惊怖。

    好在拼杀在前的任务,自有那些守垒的战兵和辅卒,他们这些充实上来的壮丁,只是拿着惯用的削尖木杆,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偶然补漏。

    而更多时候则在递送物用和清理帮助伤员而已。机关如此,李富贵因为所在位置的缘故,还是有了几个不好计算的战果。

    最近的一次,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从墙头边上,露出的那半张脸上表情和眼神。

    那是晦暗到极致的生无可望,他曾经在同行的流民队伍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临时同伴身上看到过。

    然后,他在某种本能的悸动和害怕的潜意识下,会迅速摆脱或是远离他们。

    因为这些自暴自弃或是陷入某种歇斯底里疯狂的人,却是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可怕事情来的。通常情况下,身体更加虚弱的老弱妇孺,会更容易受到袭击和残害。

    然后,才被念着想要回去团聚的妻儿名字,而重新鼓起勇气的李富贵,用木杆用力戳中眼窝子。

    颓然遮护受伤眼角,跌下去的那种绝望而不甘的表情,却又让他更加振奋起来。

    “开伙拉……”

    “开伙拉……”

    这时候,热气腾腾的几个大桶,连同扑面而来的某种汤食的香气,顿时冲散了城头上的恶臭与焦熏,肃杀和低役的气氛。

    也让这些身体和神情,都有些麻木和僵直的人们,横七竖八的从或蹲或坐或躺的位置上,重新泛活过来而露出,诸如抽鼻子、咧嘴、眉开眼笑等比较生动的表情来。

    热气滚滚的大桶里,赫然是炒面炖煮罐头干菜炖的大汤食,油乎乎的汤面上,甚至还浮动着红白相间的大肉块儿。

    “快起来喝点吃点……暖和泛活一下身子……”

    伙头军用勺子敲着桶边的包铁皮吆喝到

    “这样不容易落下什么伤病根子

    “大肉每人自己拿一块……”

    “汤面想要多少就舀多少……”

    “咋这儿还有些昨天剩下的冷饼……”

    “烤烤也能下口的……”

    挤在人群里的李富贵,也舀了一碗满满的汤面,煮涨开的炒面和干菜,多的几乎要在碗边给溢出来,上面还颤巍巍的垫着一块大肉。

    他又顺手讨了一片冷饼,连烘烤加热都省了,直接将边沿浸在大桶面汤里,然后卷起那块大肉,挤得粉红色的汁水都满满流出来后,才心满意足的塞进口里,狠狠咬了下来。

    虽然大肉本身又老又柴,还有一点点浓重佐料,也遮掩不起的腥酸味,但却是货真价实新鲜肉食。

    因为,这是李富贵跟着许多人,乘着战斗间隙,冒险下垒去外头,现割回来的马肉。

    在这个天气下,死马不容易马上腐坏,但是却很容易冻的**的。

    因此,要眼疾手快的乘热割去,然后将那些不要的肝肠肺脏之类下水污浊物,连同敌人的尸体一起掩埋掉。

    却是一个相当辛苦和琐碎的需要技巧的活计。

    只是他们却想不到的是,按惯例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一次次造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战场传说。

    比如关于某只军队直接在战场上吃人,并且因此拘役魂魄为伥鬼,永不超生的以讹传讹。

    这时,临时负责他们这段墙面人头的队官,也不顾膀子上新缠的纱布,大步走了过来,扯着脸对他们这些夫役鼓舞道。

    “辛苦了,多吃点……”

    “吃好好了才能继续干活执役……”

    听着这个熟悉的话语,吃个半饱的李富贵,却又不禁神思遐想,回到了后方的家中去。

    那个女人,似乎也是这么一天到晚叮嘱着自己。

    作为曾经的家中老五,兄弟中实质上的老三,李富贵在家中可是被骂的最多的就是“你这个吃货”“白瞎粮食的货”“小饿死鬼投胎”。

    因为,他剩下就特别的能吃,同样的身板和年纪,就是吃的比别人多,也特别容易饿,几乎赶上了大好几岁的两个兄长。

    相比之下他们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妹妹就更加可怜了,她在家里的唯一一顿能够吃半饱的饭,就是在她被卖出去的当天早上,为了让起色看起来更好一些,而能够和人牙子多交涉几个铜板而已。

    他的中隔童年和青少年时光,己都被解的感觉所充斥着,在饿肚子之余,他只能依靠上山掏雀,下河捞螺,勉强囫囵养到这么大,勉强能够干活的年纪。

    总道是能够力气,给自己挣口吃食了,却又天灾**的,将他辛苦挣扎在饥馑煎熬中的家庭,给毁灭殆尽了,

    包括两个兄长及其妻儿在内,全家三代的十几口人,几乎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年轻力壮的李富贵,也不得不在家人死光之后,烧了权作坟场的棚舍出来逃荒。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富贵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能吃顿饱饭,为此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在流亡的路途中,这个愿望又变成了,在被饿死被人吃掉之前,能够吃顿饱的就好了。

    然后这个愿望突如其来的,在他来到徐州缔结之后,就很快实现了。居然有军队开始收拢他们这些流民,被选上做杂役之后,更是豆薯和粮砖糊糊,几乎吃了个肚儿圆。

    然后有了劳作的田地和栖身的宿舍,然后有找了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当地女人,带着一双便宜儿女,依靠官府奖励老移民成家的举措,而在划定的公营田庄里,修缮了现成的屋子,重新安顿下来。

    因此,这个新讨的婆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一大锅子饭菜,然后在布兜里插着手,看着李富贵和一双儿女狼吞虎咽的模样,

    因为李富贵肩带的杂事补贴,有些口粮上的剩余,因此,家里总能隔三差五的沾点油水开开荤。

    这时候,在李富贵的反复催促和强烈要求下,女人才会恋恋不舍的在儿女的期盼眼神中,从米缸里掏出一块盐腌过的肥膘,在锅底用力的抹上一遍,才下菜翻炒滚汤,做成一锅面疙瘩或是汤条子。

    然后,在用大窖里的萝卜或是洗净削皮的土豆切丝,再伴些老醋,就是又省柴又省佐料的一道时鲜菜。

    这时候,李富贵又会和女人进行一番推让和送拒,在一双小儿女眼巴巴咽口水的等待中,最后大半还是被扒拉到了李富贵的大碗里,小部分均分在儿女碗中。

    然后用“多吃些”之类的话语,催促着他们多吃一点,直到李富贵打出了轻轻的饱嗝,小儿女们也都是暖食下去,小脸涨红起来的细汗。

    女人才会用着热过的饭籈残渣,就着锅底的那点残汤剩菜,甚有滋味的囫囵对付一餐。

    这时候,李富贵还会在灶膛里掏出一块发黑微烫的薯块,给女人继续填下肚子。

    简单朴素生活的安逸与惬意,就这们在不经意间,懵然而生出来了。

    说实话,当初李富贵见到,这个拉扯着两个满脸菜色孩子的女人,就活像是个骷髅架子,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好容易才在安定的生活中,将劳动妇女的壮实与丰腴,给重新一点点的养了回来,现在,她不但兼带家里的日常活计,还能兼打两三份以上的零工。

    因为按照庄上的规定,那双儿女在一旬之内,有七天都必须到童子营报到,参加官方安排的集体生活。因此,她得以有闲暇时间抽出来,参加妇女合作组织的有偿劳作。

    主要是上头分排下来的,关于针头线脑需要耐心的琐碎活计,至少包一顿全干的午饭,还有定量计件的微薄实物工钱。

    再加上李富贵在巡护队的兼职进项,只消勤快些平日里就大可以,省下许多的口份日用来。

    因此,女人私下里不免很有些长吁短叹的纠结,她自觉年纪以及渐大,毕竟以及是三取四嫁的老寡妇了,一直有心相帮李富贵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对宗祀有个交代。

    但却怕是多一口人抚养的辛苦,又怕分薄了现有两个儿女的关爱与用心,毕竟两个孩儿能和后爹处的好的,委实不易了。

    但其实对与李富贵来说,这个毫无意义,经过了最苦难的时光和挣扎于生死线之后,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只要有个人能够将他的姓氏和家门,传续下去就好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富贵的祖上,也算是陇西李氏的后人。

    只是在大唐天子慷慨大度的将国姓李,广赐予环宇海内的各种存在之后,基本是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光荣的自称,某家祖上乃是陇西李云云。

    其实,别说是陇西李氏,就算是曾经位列天下第一等门第的山东七大氏族,所坚持和固守的传统荣耀,与小圈子通婚的纯净性,都在时代变迁的滚滚大潮之下被冲刷的粉碎,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儿女子孙面前,信誓旦旦的祖上是如何风光雯月……

    只是当他这么说,那个女人就越是流泪不说话。这让李富贵倒是有些无计可施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了,这次回去一定要想办法和女人再生一个孩子,苦就苦一点罢了,至少得熬到亲眼看到儿女都婚嫁了才行。

    ps:在这里道歉一下,这两天的断更。

    前天我老丈人突发心梗塞送医院急救,我岳母哭的方寸大乱,直接心脏疏通兼搭桥,全程陪护,昨天晚上才回家,所以没有心情和想法来更新了。

    今天总算是情况稳定下来,需要继续观察,所以才回家洗澡处理点杂事,顺便抽空更新。

    希望能够谅解一二,

第六百二十九章 怅怀29

    readx;江西道,潭州境内,一只武器杂驳的军队正在乘坐这个各色搜罗来的大小船只,沿着涞河河水,缓缓向前进着。

    法大力站在最大一艘的船头上,迎风思索着这只硕果仅存的(大云教)圣军,前路与未来的何去何从。

    大云教自有一套严密的组织制度和阶级体系,最盛是号称是教祖治下,三法王四天君,五子六使七散人,八执九护法,十坛百法度。

    糅合了本土道教释门的典籍,还有外来三夷教的景教、摩尼教和沃教的经义,最后融汇中外大成的大杂烩。

    然后籍此从那些僧俗释道的信众里,迅速拉出无数的现成信众来。

    在那个那个南北争据而残酷岁月,伴随着无数高喊“净明时间,人道天国”口号的男女老少,突然揭竿而起号称百万圣军,几乎席卷东南半壁,而烽传大江两岸。

    又在南北不约而同的水陆、海陆夹击之下,如同鲜花热油,急风烈火一般,这个一度横跨淮南江南数道,地盘绵连数十州的临时政权,连同初代教主荆轲守一起,在扬州故城蒸腾而起的冲天大火中,化为渺渺灰烬和乌有。

    只剩下一些侥幸逃过的中低层余孽,通过蛰伏潜隐世代的地下承袭和改头换面的薪火相传,才重新发展起来的,

    因此,现今的大云教乱军旗号虽众,占地虽广,但更多是充斥着各种地方色彩的草头武装,占据着都是些闽中内陆,多山矿而少耕田的贫瘠之地。

    许多各色地方背景的小豪强、宗社头子、乃至行会首领,都混迹其中。而严重淡化了原本的宗教色彩和秘密结社的严谨组织性。

    由此带来,也有教职和名衔的混乱与滥觞。

    诸如法大力负责一镇十数村的信众和地盘,几乎就是从前代名为师徒,实为父子的老护法手中,沿袭下来的。

    而在众多大云教的部众当中,同样顶着这个净空使者头衔的中层,至少有二三十人。却是早不复当初的严谨森然与宁缺毋滥。

    因为,其中很多只是徒具虚名的加衔,而真正带领教众布道传信,或是司掌具体事务的,反而是屈指可数。

    至于像法大力这般,带领圣军部众在外征战厮杀,更是林毛凤角的稀罕物。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金求德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居然在死马当活马医的权且一试之下,

    本地的官军,居然答应借道了。而理由仅仅是,他们与那些负责剿贼的外来客军,有着某种天然的仇隙与不可调和的积怨。

    因此,不介意给彼此添置些麻烦。只是,在金求德神神秘秘的交涉回来之后,却交代了对方额外要求一个附带条件。

    就是在让出道路的同时,让他们全力以赴去劫杀,最近出现在两州境内的所有行人和商队。

    而作为交换和补偿,地方上甚至可以为他们这些反贼,提供部分水面行船的交通工具。当然,是以被官府遗弃,再由他们缴获的形式。

    结果,真的就在第二次劫道的时候,遇到了扎手的点子,虽然对有颇为骁勇精悍的武师和义从同行,次序俨然的护卫着所谓的东家且战且走。

    但最终还是在力量悬殊之下,寡不敌众被闭上了险地,耗尽了了气力和精神,而淹没在了反复冲击攻打的人潮中。

    然后在死不瞑目的所谓东家一行人,行囊的夹带中,无疑发现了代表一州刺史的官印和诰身,以及新上任的官文。

    显然,他们无意间,卷入地方豪强与官人们的龌蹉事儿。

    不过,这对法大力及其麾下的这支人马来说,也无所谓了。正可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他干的本来就是杀官造反的勾当,多少上这一笔和少这一笔是非,根本毫无差别的,反倒在名气和声望上有所裨益。

    好歹他们做掉的是,司掌一个大州的正印老爷,正六品的资序,自从东南起兵以来,陷没与任上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

    把这缴获的印信和诰身,拿到闽中的大本营里去,却也是不小的功劳与资历的。

    但是,显然他半路收揽的军师金求德,却是别有想法,他似乎策划着用这些缴获的官凭之物,做上一笔大买卖。

    于是,身为首领的法大力,不由又陷入某种预期风险与收益的严重犹豫当中

    新一期运河工程,在被延误了若干工期之后,还是在寒冷的天气中,继续开工了。

    相比以疏浚主干道保证基本通航为目的头期;以修补巡查堤防水利为目的二期工程;

    这个冬天发起的第三期项目,则重点是重建各个支线关键节点的圩坝闸口,以达成水利调节和沿岸灌溉的目的。

    属于需要分作很多处中小规模的工地同时开工,颇具大量技术含量和精细活儿的大型工程和重点项目。

    对于各种农业生产乃至工矿产出的增幅和影响,至少可以维持上此后多年时间。

    只是为番胡大举寇掠犯境的缘故,耽搁了些时间也影响了刻意动员和调集起来的人手。因此,在入冬下雪到春汛到来之前,具体的工期就不免有些紧张了。

    为此,我特地批准了调用那些矿山盐场的俘虏,以及调高相应的劳役死亡率指标。毕竟,地下的矿产放在那里不会发霉也不会跑掉。

    如果在春天冰雪消融之际,带来的洪水出现以前,不能完工的话。那之前投入的一切人工和物力,就很可能前功尽弃,而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对于我的潜在实力和声望,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和挫折。

    毕竟,现如今的淮东治下,虽说看起来很有些蓬勃欣欣,但是具体的基础和底蕴还是比较浅薄的。容不得好大喜功式的肆意挥霍和浪费。

    因此,作为具体进度和整体布局的需要,

    在图舆大厅的三向墙面上,已经被若干大幅的图样所占满,却是专门制作的特种地图样本。

    预计着,将来进行一定的处理和订正之后,将发与相应的部门,进行对照使用。

    军事类的布防图,用简明的特殊符号,逐一标示了淮东置制使路下,各处军事据点和巡禁、禁戒的范畴;各支大小驻防或是机动部队的辖区和职分;

    相应军屯区和武装农庄的活动范围与守备人数;以及附近受过简单训练的预备役和可追加动员的大致青壮年人口等。

    而按照各州为单位的军事地图,又有更具体和直接的标识。

    比如在水利交通和工程项目的大比例地图上,直接标识了六州下辖,各种旧有的基础设施,包括已经损毁,或是残留部分功能,或是可以直接继续利用的旧址;及其日常维护所需的人工和其他成本。

    各色后续建设完成,或是正在兴建当中、或是预期规划中的地区。以及相应的造价评估和成本核算,已经投入或是拟后续追加的相应人力和匠户的数量比例;

    甚至还有各个河流采样和观测点,季节性的普遍流量、流速、跌涨线周期等大概的数据,各条道路的路面质量和距离测定,相应维护情况和成本估算。

    民政类的地图上,则标识在了三种分区下,人口和地域籍贯分布的比例,以及相应徭役和税赋,田亩和种植园的使用面积和土地成色,矿山工场的产出比,经营种植的作物种类,各种职业的分布人数。

    甚至还有相应人群,性比和年龄的大致分布比例。以及可能的人口流动方向预测和大致判定。

    商业类的,则是最为简单的,只是在基本版的大地图上,标识着各级供销体系和城邑、村镇的集市规模和分布,县以上区域大致需求的评估,大宗商品消费和需求的比例等等。

    而在其中最简陋的,就是对外往来行船的海图了,只有大图样基础上的几道颜色的,代表海潮与风讯的标线,和相应的周转地名。

    虽然相比后世那些教科书上,或是文具店里贩售的公用图表来,明显还很有些粗糙和失真的问题,但却是目前可以做到最大努力的极限了。

    因为,这是以前京大教习,别号“小参军”的杜士仪为首的一干附属文员,带领着各种测绘队伍;用双脚和简陋的仪器,花了大约一年半多的时间,走遍了青、沂、密、潍、淄、海等六州治下的山山水水,而得出来的初步成果。

    与之配套的则是刚刚颁布的多级保密制度,及其初步的操作规程和奖惩条例。主要是参照了后世的现成例子。

    从最初级仅供特定人群传阅,涉及基本民生数据之类的内参;到只允许在特定场所观阅,而不允许任何文字片纸出现在外,牵扯到诸如行政运作的机要文件;

    再到事关军事调动布防,政权主导经济活动等重要数据的秘密文件;乃至牵涉到主导的秘密行事和私下往来,阅后即焚不得存留的机密文件;最后是极少数,无关人等只要一接触,就可斩立决,事关要害存亡的绝密类文件。

    而负责和监控这方面的,除了名面上勾检军法风纪的将虞侯和宣慰使下辖若干之外,重点还是放在“社统调”和“马统调”两个秘密部门上

    当然了,作为淮东政权下组织架构的具体名称。

    我当然希望能取一些逼格高,名头气派,比如人革联,星盟,牢不萌之类的一看,就是体现出身为穿越者,高大上趣味和含义的字号,而不是被人吐槽,身为穿越者却与封建制度的象征和光同尘。

    但问题是,我身处的是生产力普遍落后的古代,而且从大义名分还是实质害关系上,,依旧附从在南朝大梁的政权之下,而对其依赖和所求甚多。

    取这种明显就是不知所谓的先进名称,不管在对内宣传和还是对外衔接,多半要水土不服的。

    要是“社统调”“马统调”这般在不起眼的地方,玩点别出心裁的特色也就罢了,要是完全不顾时代背景和具体需要,而另起炉灶的话,

    那也差不多是摆明车马,我要自立和割据一方,你能奈我何的公然态度了。

    我又不是历史上那个脑洞甚大的宇宙大将军侯景之流,拼着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也要爽一把的逗比。

第六百三十章 怅怀30

    readx;ps:老丈人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不用通宵陪床了,接下来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

    沂州,临沂城中,

    寒冷的天气下,例行的军中联谊会,却在火热的进行中。

    当地官衙内,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堂内,原木拼成的长条桌案上,摆满了沉甸甸热腾腾的盘盏盆碗。

    茄汁鱼块,辣炒蟹、白灼虾,油焖鸭子,炒风鸡、蒜薹炒肝、爆肚儿,卤什锦、酱汁蹄髈,烧蹄筋、葱爆鱿花,烤羊腿子。

    都是油水十足的荤色大菜,也是这种专供士官和军官定期活动的聚会上,最多见的菜色。

    从兵战凶危的前沿或是出征归来后,一顿口腹之欲上的犒劳,是少不得的例行节目。

    而作为在场数百人中的焦点之一。

    李铁牛和牛皋,在这里相互怒目对视,而在手中分别捧着一只烧得酥烂的猪后腿,在周旁人等此起彼伏的助威凑趣的吆喝声中,手口不停的不停地大快朵颐着,

    他们被称为军前双牛,以天生的巨力和勇猛,以及异于常人的好胃口著称,因此到了这个场合,在众人的起哄下,自然不可相让的比拼起来。

    而在人群的外围,

    作为见习团的代表,汤怀端着杯来自倭国的淡清酒,矜持的与各色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面孔,微微颔首,或是攀谈上几句。

    但总是客气和礼数十足的,与多数人保持某种有限的脸熟而已。

    相比之下,形貌看起来更加豪爽的郦琼,看起来就比汤怀更加投入,也更加忘情的多。

    因为喜欢喝酒,也善于豪饮的他,几乎是找着各种由头,不分生熟的籍着各种借口与人拼酒,喝得那是脸色熏然而酣畅无比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罗镇抚,为什么在前来铳器战法的五百见习军官将校之中,对名不见经传的他俩青眼相看,特别指为正副领队,但显然郦琼的心思就简单的多了。

    郦琼父辈本来是河北相临漳人士,属于刚刚开始在北朝专权的张氏,引发的天庆之乱中,成批量南投大梁的北籍军将后代之一。

    自小以荆湖路延边的世袭军户身份,学习击刺骑射而长于军中,然后父死承荫作为一名备将,然后就在这个级别上卡了好些年,而辗转了数个军序,属于哪种光有资历,却没有什么跟脚和背景,能够再上一步的类型。

    这次被大本营层层选拔出来,参习铳器战法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转机和前程。

    因此,虽然不明情由,郦琼对于来淮东的示好与善意,几乎是不暇思索的来者不拒,很快就与所在见习的部伍左近打成一片。

    特别是前番作为客将身份参加了,针对北朝淮西节度使的东进攻势,又在南阳湖一线的机动部队里,经历了各种支援和扫荡战之后,这种趋势和倾向就更加明显了。

    仅仅是因为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干脆利落的军中氛围,而颇有心思靠拢之。

    相比之下,汤怀就有些心绪复杂了,虽然他也是北人背景的将领,祖籍河南汤阴县,但却是正牌京师两大之一的出身,参加过御前观览的优异生。

    平日表现的与人和善且颇有人缘,人称“深得古时豪杰任侠风尚”,故此,颇得所在第四兵马使杨再兴之赏识,与之气味相投。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提供便利和资源的交换,他很早就被四海卫所招募,而成为在军中的潜隐棋子之一。

    现在随着见习团抵达淮东,他的秘密身份和使命也被重新激活,不但要负责搜集见习团中数百军官将校们的日常动态,还要伺机报告淮东军前的一切所见所闻。

    青州益都,镇抚邸附属的大园子里,却是难得艳阳高照的晴好之日。

    温暖的阳光下,身为军中吉祥物的薛定谔,正在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盘趴在一只硕大的琉璃鱼缸边上。

    蜷缩起四肢的银灰?纹皮毛,就像是一碗可爱的团子。

    粉红的鼻头和白乎乎嘴边上细细的小胡子,随着尖尖小耳朵上长长的绒毛,很有韵律的一抖一抖的,似睡似醒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里面颜色斑斓的游鱼们。

    看起来很有些心满意足的成就感和占有欲。

    而在工作的闲暇间,

    我也正在怀揽着抱头蹲,身体力行的实践着诸如:关于正确把玩和使用萝莉的,一百零八种姿势和用途、技巧的有关事宜。

    与小猫薛定谔追逐玩耍,折腾的精疲力竭之后,小伽嘉已经心满意足的去睡午觉了。

    因此,我们可以在这里短暂的安逸和静谧中温存,口舌相交的享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味道。

    正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不,是禄山之爪立上头”

    以抱头蹲娇羞无限的表情,和柔若无骨的轻盈身体,轻软如小猫咪的乖巧吟叫声,简直让人沉醉而难以自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到一个探头探脑的斜长影子,从花树后面泄露出来,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随后我抚摸了下意犹未尽的抱头蹲,她乖巧的暂时避开了。

    “偷窥别人的好事,很好玩么……”

    然后影子慢慢地拉长到了我的身边,变成某种熟悉的气息,我再次叹了一口气。

    自从回来的海路上那件事之后,三枚就告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我身边缺少了她所扮演的持剑随扈角色,还真是有些寂寞和不习惯啊。

    起码在此之前,虽然她一直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和警惕,从某种意义上把我当作洪水猛兽一般的来日夜提防,调戏和逗弄起来,也有别样的乐趣啊。

    但没想到的是,三枚病养好了之后,居然还产生了这个,喜欢蹲墙角偷窥**的独特怪癖来。

    “不……不是……”

    涨红脸的三枚有些不知所措束手做推拒状。

    “我只想说一件事……”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种悲壮的殉道士式表情,就像是引颈就戳的天鹅一般,又像是押上祭岸的牺牲般,用一种细弱蚊呐的声音道

    “你其实没有必要……我……也”

    “必要什么……东西”

    我故作茫然状抱怨道

    “我听不见……”

    “你就不能说的明白些么……”

    “你为什么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深呼吸和胸口激烈起伏之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心。

    “如果想要女人的,……”

    “其实我也可以的……”

    将这些都宣泄出来后,她的脸色再次涨成了通红,却已经有些决绝和慨然就义的味道。

    “女人……”

    我冷笑着打量着她的头脚,重点在她被重新紧束起来的胸口上打转。

    “我可不觉得,”

    “话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女人味……”

    “。”

    被我补刀和重击之后,她脸色激烈转青转白的羞愤和失落,像是抛弃了什么重要不顾一切的大声道

    “你想怎么样……”

    “要想做个女人……”

    我转身回房拿来一叠衣群,塞到三枚的手上

    “那就把这件先穿上好了……”

    “你.”

    她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到底行不行啊……”

    我不耐烦的抱怨道。

    “不是只会说空话把……”

    然后,我手里的东西,就被人被夺走了……

    片刻之后,三枚躲在房间里,毫无之前的强硬和气势,而是抱着这件轻盈柔软的衣物,就仿若沉重千钧。

    柔软轻薄的衣料和通透的材质,让她幼时的记忆,又恍然又在眼前,比如那位整天不苟言笑,而令人胆战心惊的父亲大人。

    以及不断以各种名目,被送到他卧房和军帐里的漂亮女人。其中绝大多数只会呆上短短的数日时间。

    然后,就被迫穿上漂亮而暴露的衣裳,到那些宾客和部下们面前去献艺或是斟酒服侍,然后就此被人看上了,变成上官慷慨赏赐赠与,某个粗文不明军汉武夫的“特殊礼物”。

    她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差点成为别人赠品的姬妾,因为侥幸怀了她,才得以逃过一劫,而过上锦衣玉食却又清冷孤寂的生活。

    正是为了避免这种命运,她从小才被母亲当作男孩子来教养,不惜讨好和请求那些家将来教导她。从此也走上与那些穿着漂亮裙裳,到处交游学习琴棋书画文艺,等待成年嫁人的同龄人,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

    好得以在一种兄弟姐妹中出头,在这位从出生既没有见多少面的父亲面前,获得一些微薄的存在感,然后惠及一下那位可怜的母亲。

    因此,她也曾有过别样的梦想和憧憬。

    比如像古时那些女杰巾帼典范的平阳公主,或是红拂女,或是传说中的花木兰一般,最起码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因为,她越是像一个男子汉般的努力表现,就越是让老父失落和抱怨。

    在几个兄长相继早亡,家世也逐渐衰败下来之后,年事渐高的父亲虽然在表面上接受了“他”的存在。

    但偶然喝醉了酒,还是会抽打上来搀扶的她,囔囔自语着抱怨着“为什么就不是真男儿……”

    既不能拿来继承家业和姓氏,嫁出去联姻和笼络,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高不成低不就之下,她转眼就蹉跎过了大多数人出阁的年龄。

    特别是在几个兄长都死的早,唯一一个弟弟,又过于秀气文弱,而去要靠背景强势母舅家帮衬的情况下。

    母系出身卑微,不断被不知情的部下和领下军民,崇拜和推高声望的“他”,自然被推到了某种天然的对立面。

    这几乎是令人绝望的死结和循环。

    于是,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换来却是后方险死还生的阴谋和算计。

    然后终于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那个煊赫一时的,只剩下一个海边被捞起来,皮包骨头的女奴“三枚”。

    这就像是命运的轮回,回忆到这里,她已经是泪流满面而浑然不觉了……

    片刻之后,我终于见到姗姗来迟,却又不大情愿出现在我面前的三枚,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配合着简单清爽的马尾辫,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英凛俏丽的中性美人儿。

    黑白相间蕾丝滚变的女仆裙,看起来很合身妥帖,因为是我亲手丈量过的尺码,胸口的束缚被初步放开之后,顿时出现满满涨涨的弧线和轮廓,短短紧束的半膝下摆,直接将矫健修滚圆的长腿给突出出来,。

    原本萌动与性感十足的纱边短裙,居然就这么给她穿出了些,类似战裙一般的别样的味道来。

    只是挥之不去的隐隐悲伤和翻红的眼圈,让她看起来似乎是难得偷偷的哭过了。

    “不错……不错……”

    欣赏了一阵之后,我才重新开口道

    “站到我身后去……”

    然后,我把头微微后仰而靠在两团事物的凹陷处。

    “就.就……这样么……”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重新开口道。

    “只是胸枕而已……”

    我感觉着脑后盈实满满的体温和激烈的砰砰心跳,故作惊讶道

    “你还想怎么样,在这里席天幕地的做点什么么……”

    “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么……”

    然后,我就在某种突如而来的情绪和突然落空的感觉中,倒向后摔了个马趴。

    带我揉着肩膀,拍着尘土,重新爬起来之后,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时候,薛仁辅却带着一名虞侯走了进来,我顿时认出他是负责保密部门的人。

    “禀告镇帅,”

    “制图院和测绘队里,发生了涉嫌泄露机密之事……”

    “沂州来报,有人内外勾结,试图窥探制炮厂……”

    我不由叹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啊

第六百三十一章 怅怀31

    readx;江宁府,石头城。

    大本营!例会上,也在通报着些什么。

    “泰平四年秋末,塞胡犯淮东,郓、徐、兖数州皆警。”

    “五湖之畔,举目皆敌,盈山遍野……炽烈如狂而悍不畏死……”

    “陷垒十一处,而破寨有七……大黄县失而复得……”

    “……是岁各线累计击贼破敌,杀获三万有余,而亡于野者不计其数。至今各地尤得搜剿中……”

    “当地军民百姓损伤逾万,田稼庐舍毁坏者不可计数.”

    “悉令淮南行营,酌情给援……”

    监国有些疲倦的摆摆手道。

    “大水退后,又是百废待兴……”

    “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啊……”

    “不过,淮南行营没有了正面应敌的需要,应该可以抽出些物用和淄粮来把……”

    “就不知道各军轮番换防休整,安排的如何了……”

    “淮南前沿的天宁军和武胜军,已经调回江都修整……”

    一个高阶武官朗声道。

    “不过缺损颇多,兵备情况也不甚乐观……”

    “短时之内,难以再进行沿江的机动跋涉了……”

    监国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如今的淮南境内的权设行营下辖,大抵军序有七,而所部号称水陆军额近六万。

    但是实际上除了小半数,是陆续收拢的北伐残部之外,大多数都是二三流的地方部伍,因此缺额颇多,战力也有限。

    日常用作守垒驻屯还不是问题,但是指望他们长途奔袭作战,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这时候,一名殿内侍卫,突然呈递上来一张小纸笺。

    “四海卫?……”

    监国再次拔高了嗓门

    “这个又关他们什么事情……”

    “据淮东镇所称,新进破获一起刺探军情机要的窝案……”

    “牵涉官属吏目十数人,而主使者自称四海卫出身……”

    “并出示了所具的官凭诰身……”

    “地方不敢擅断,而打算一并移交过来了……”

    “真是莫名胡闹……”

    监国再次重锁起眉头来。

    “四海卫什么时候,主动刺探起地方军情来了……”

    “这不是枢密院的军监司和内枢兵房的职分呢……”

    “还嫌余不够繁乱么……”

    而在淮南道,

    重新退回到了故道上的淮河,虽然水色渐清浪卷依稀,但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作为维系淮河南北之间的脆弱纽带,两条全新的浮桥,在当地水师不计工本和物力的投入下,几乎是以一日三变的速度,被搭建起来。

    只是两淮沿岸却已经是换了人间。

    在泗州、徐州这一边是重归家园各种建设工程的热火朝天,而楚州、濠州这一面却是苟延残喘下来的人儿,苦苦挣扎与煎熬的人间地狱。

    因此,一条浮桥上,满是蹒跚而行的人流。

    许多人仅仅是因为听说了,淮东镇愿意有限的接纳,部分来自淮南的饥荽流民,因此早到早得,晚去的就没有了位置。

    但是没有人敢推挤和踩踏,因为有淮南驻军的维持秩序,敢于这么做的人都被当场重刑严惩,砍了脑袋或是捅死,直接丢进淮水里去。

    而另一条浮桥上,则走的都是满载往返车马和货物,属于淮南行营的当地驻军,与淮东镇方面的专属交易内容。

    来自江淮中上游的内地产出,来自东海三藩乃至更远地域的北地物产,在颤颤巍巍的浮桥上,川流不息的过了一波又一波。

    连带因为冬季海路慢慢断绝,而逐渐清寂下来的南北物产贸易,也因此重新活跃和兴盛起来。这却是发出最初倡议的淮东镇,或是坐视其成的淮南行营,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或者说是某种意外之喜。

    起码?淮南道北部的情况,虽然不适合大军行动,但是清理铺设出一条简易的通路,以供商队往来却是足矣。

    而在足够在金钱的润滑和利益的驱使下,大多数商人们是无畏冬夏寒暑和不辞风霜雨雪之苦的,

    因此围绕着这条浮桥,淮河南岸的临时产生的歇宿营地和集市,成为洪水泛滥区内,最是人气鼎沸的所在。

    而在北岸的另一番情景中,则是无数新逃亡过来的就地投入劳作的流民。经过初步的检疫和卫生处理后,换了统一的蓝布号服。

    就赤脚踩着齐膝或是齐腰深的泥水里,使用简陋的工具和人力,手扛肩挑抬着土石的,川流不息的像蚂蚁搬家一般,充斥聚附在一段段工地之间。

    虽然辛苦且环境恶劣,但在即将来临的冬日里,至少有一口吃的可以让人勉强活下去。

    随着淮南大水的退却与淮南官军的联系恢复,沿淮的泗州一线,已经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大后方了。因此,适当的经营和恢复,也是不可或缺的。

    事实上,无论是刚刚被清理开发出来的胶东半岛三州,或是作为北面沿黄防线的济、齐、滨三州,都是严重缺乏劳力和相应的维持人口。

    因此只能以城邑——据点形式保持和拓展有限的控制力,基本先修通可供车辆通行的硬化道路,然后再顺着不断延伸开的道路,修建起一个个劳役营和补给转运据点来。

    因而在这种到处缺人的情况下,泗州开发和恢复所需的劳力,就只能从一水之隔的淮南,去就近打主意想办法了。

    而在泗州又不一样了,基本的道路给建生军的工程团填平抢通后,最先被选择修复起来,无疑是淮水泛滥当中崩毁的堤墙。

    然后才是排干大约数十里宽的泛滥区内,大大小小的一洼洼积水,让土地在寒冷多风的天气下,慢慢恢复干燥。

    逐一的清理和填埋,水退后留下的各种杂物和堆积的垃圾,进行有限的消毒和净化

    沂州,费县的教导大队休整地。

    新任的淮东置制路总教习(又称都教导)吴玠,也正在有板有眼的操持着一只最新的火铳。

    乒乒有声的将一整轮弹丸大都打在了身前三十步身靶上,不由激起附近陪同的一应将官,大大小小的呼应声。

    这个早生白发的新任总教习,虽然在资历尚比不过前任的韩良臣,但却是一个最了解传统作战方式的宿将和老牌武人。

    因为,淮东军虽然强调火器战法,但也也不是无中生有,也并未彻底抛弃传统的战阵方式和具体战术手段,只是有所择选而另行改良,以配合火器最大限度发挥效能为目的,进一步加以发扬光大而已。

    因此,吴玠就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作为军中的标杆和种子,教导大队不仅要钻研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器优势和胜场,也要能够通过模拟演练,来反推敌军装备训练构成和对应方式。

    以实现在与敌的长期对抗往复当中,始终保持足够的优势和代差。

    而吴玠所使用的这只武器,则属于教导大队当中,被称为快铳队的特殊存在,所用的转轮式火铳,也已经是第三版的最新改型了。

    主要是针对火药气的泄露与膛压结构的进一步改进,装填和击发方式也由燧发,变成锡箔火帽的依次激发。

    因此,虽然打起来比军中普遍装备的零式和一式系列长铳,在射程上明显少了一截,烟气也有些大,结构相对复杂而故障和哑火率,但是装填和发射速度,也是大多数火铳无法企及的。

    使用过的老兵们普遍评价颇高,称之为连珠枪,又曰水连珠,单打八,号称一人装弹一人击发,可以打出一个什的气势和弹雨如幕来。

    如果事先准备好了足够装填满的弹轮,那光靠一个人也能维持,绵连不断的集射频次好一阵子。

    因此,在守垒防御,以及近身接战前的压制中很有用处。

    只是这种武器实在有些金贵。相比其他建构相对简单而有些傻大三粗,只消粗加维护的几种制式火铳。

    转轮铳日常需要精心的养护和拆洗,使用前还需仔细的检查,才能确保不容易卡簧和过热、漏火之类的其他故障。

    具体的操作规程和击发使用的战术战法上,也有相应的变化,

    作为掌管军中操训标准与纲要的总教习,就自然必须有所熟知和了解。

    比起资历深厚,而一贯低调内敛的前任总教习韩良臣,他就更缺乏一些存在感了

    事实上,在他到任之后并没有急欲做些什么,或是通过发号施令来体现额外的存在感,而是在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有这位总教习的情况下。挂着这个头衔,在军中多处走访,相应的编制和筹给情况。

    又花了数个月来熟悉教导队中,从喇叭铳、长铳到火雷弹、火油弹,转轮炮、斤重散炮到寸径,各种现役的制式兵器,以及相拥的性能和配套战法、列阵。

    隶属于虞侯军的教导大队与标兵营一起,是作为提供军队骨干核心和种子部队的特殊编制。

    虽然在官办联校建立后,已经分走了教导队中的诸如随军营校之类,日常军事教育有关的大部分职能。

    但是,依旧保持了轮训初级军官,或培训军士,以及实验新兵器的应用性和相应战术战法的改良,培养相关兵种技术能手的基本职能。

    因此,对于吴玠来说,他这任总教习的职责,也不是迫切需要做出什么改良和显著的变化,而是在现有的框架下发掘潜力,更加的运作娴熟和顺畅。

第六百三十二章 怅怀32

    readx;>,!

    沂州,官道延伸出来土路边上。

    归心似箭的李富贵,被这个沉甸甸的包袱,小步走在细长的田垄上。

    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了。

    作为辅助役参战的代价,就是耳根后面和腋下不显眼的地方,落下两道浅浅的新疤痕而已。

    说起来还有点丢人,他这个伤势不是因为战场中拼斗,而是自己在城头上搬东西时脚滑,给跌出来的,但好歹给他算了因公而伤,用了止血化瘀白药膏,而不是随处可见的碳粉和草木灰。

    以及一顶半新不旧的制式大檐帽,那是几名被他顶矢冒雨,拖下城头捡回命来的重伤兵士,所赠的纪念之物。

    还有一个小铜扣子一般的玩意儿。这是可以别在胸口的初等勤务章,以奖励他在守垒之战中的出力。

    因此,上面写着城垒编号简单花纹和字样,早就被他一路傻笑着,反复摩挲的油光铮亮。

    也因为半路遇敌和额外参加了守垒的协从杂务,所以,他最后拿到计算出力的签条,科比别人多上一大截。

    因为错过了批次而为了省钱,他没有和别人一起多几个大钱,随大众搭乘公家的车马,而是选择最后一段用双脚走了回来,最多费点鞋底和解渴的清水而已。

    而在他背负的大行囊里,除了几张代表不等工分的凭证外,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他在河口小市上,贪个便宜差价,拿作为个人补贴的几张配给票换回来的。

    其中除了米油盐酱醋茶布头之类的生活日用杂物外。还有几件讨价还价之下,附赠的小玩意儿,比如不值钱的小竹哨,半截白铁罐头皮做的杯子,一截红艳艳的布条,分别是给一双儿女的小礼物。

    他可还记得,这两个小儿女,看着别人家孩子手中的玩意眼中冒火,却只能抠着泥巴疙瘩,当作玩物的情景。

    甚至还额外装上几只大小罐头,

    这几个代肉罐头,乃是守垒的老士官,额外赠给他的个人物品,可以用来在整个冬天里解馋开荤用的。隔三差五的挖上一勺,放到锅里煎一煎,那个香的啊就算是在天天过节了。

    一个糖水果子罐头,则是给女人的。在一批处理的过期军需物品中,千挑万选的见了一个个头最大最便宜的,可怜她这辈子,还没有尝过成熟的果子和糖是什么滋味,正好一举两得了。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回去后被女人骂败家,然后舍不得吃偷偷的藏起来,拿去零星卖成小额的供应票,或是交换称几个鸡蛋什么的,给大人孩子补补身子和辛苦。

    他这么漫无边际的想着,哪怕是逐渐阴郁的天色,也不能丝毫影响他心中,如同揣着个雀儿一般,恨不得马上扑棱扑棱飞回家的心情。

    他突然打了重重的喷嚏,只觉得身子一下子激灵抖擞起来。这让他有些紧张,难道是太过劳累了么。

    然后,他才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寒意与刺骨。

    却是天空中不经意间,有点点白色的晶莹,飘飘洒洒的落在了田垄和沟渠间。

    “下雪了……”

    李富贵感受着用手背接住的一点冰冷湿润的感触,喃喃自语道

    “下雪喽……”

    庭院里小女孩欢呼的声音,猫咪薛定谔被颠来晃去的,喵呜惨叫声的背景中。

    我正在看图表上新增加的标记,不由露出某种会心的笑容,其中最显著的变化,主要集中的南方的淮水一带。

    毕竟,无论在古今中外的任何时代,人口始终是一个国家或是地区政权,最主要的实力指标和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而根据泗州境内,最新一轮的流亡人口登记。淮南方面已经有三万多人,66续续自愿汇聚而来或者不自愿的在当地军队的“帮助”(驱赶)下,通过有限的通道而进入泗州境内,预先划定好的劳作兼安置区域。

    除了就近修补水利堤防之外,主要用来人工改造沿淮数十里宽的条状地带内,洪泛之后留下的水泽和滩涂地。未来年的农业生产做好准备和打基础。

    那怕不能种水稻和麦子,也要想办法种上高粱和糜子,或是耐活的豆薯之类,乃至不管是种桑种茶种甘蔗种毛竹,甚至种树,都要尽量派上用场。

    虽然他们很快就会在迫在眉睫的冬天里,被自然淘汰掉一部分(比如各种劳累伤病致死的情形)。

    但相应的,将来的一段时间内,还可以预期有更多的人跑过来,而让这个数字继续增长。

    这样下来,除掉隶属于三军一守捉的在役军人外,淮东治下的户口,再一次突破六十万口左右的大关。

    放在海外各藩当中,也是个典型一流的大藩了,属于公侯层面的高端世爵丛列。

    就算是在安远州掀起绵连动乱的,国朝前大司徒马扩的马氏藩,也不过是如此规模,而且还是大小十几家依照亲缘从属服用关系的藩家,所加起来的总和。

    当然,是包括依照周礼的卿士大夫多级位阶,层层分封下去的世臣家将部曲国人,以及新老归化民在内的大致数字。

    如果加上当地驯熟的土户和藩奴之外,或许还会有所增长。

    不过,放在曾经歌剧林立的中原大地上,也并不算如何突出,甚至也还没能过当初,全盛时期号称淮北第一的青徐镇,旧有的格局和规模,当然底盘和控制力除外。

    由此可见战争对于社会生产力和人口的惨重伤害。

    当然了,淮东治下这些人口基本指的是,通过当初的军事编管和恢复基层行政建制后的,而通过相对严谨的户籍制度,直接可以有效管理下的人群。

    主要是因为三区制度的存在,在逐渐缩小的第三类区域内,应该还有一定因为地处偏僻或是其他原因,而尚未纳入登记和管理的隐匿和流亡人口,不过相应数量以及不会太多了。

    差不多是十口养一兵的比例,并不算是正常的情态。

    只是因为后方的长期输供和本家全力投入的海贸之利,才逐渐维持和稳定下来,勉强有了初步自足的能力。

    因此,还明显缺少时间积累的底蕴和基础,很容易受到外部变数的冲击和影响。

    而这些户口比例中,其中除掉占据大半数的妇孺孩童,以及极少量的老人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十六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青壮年。

    不过,就算有这么多的青壮年,也不是想玩战略游戏一般,点选几个数字或者鼠标一拉,就随随便便就可以全部集结和动员起来,并且随时随地的就能派上用场的。

    除掉维持地方日常秩序所需人手和各地屯点农庄,矿山工场的基本运作,必须劳力的基本配额外。

    余下能够随各级政权机器,和地方简单的兵役系统,全力动起来的,大概只有靠近前线的沂郓徐数个州内,约十万左右的青壮年。

    而这些人中也不见得,都能符合兵役的要求,大多数也只能承当后勤方面的辅助役,以及相对短期的轮流征集。

    只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部分人员,在日常半脱产式或是在农闲季节的短期内,受过简单军事训练的人,才可以作为前线部队的潜在后备役和补充兵员。

    然后,还要从后方二三线的守垒巡防等日常勤务做起,逐步适应军队集体的操训次序和节奏之后,才能考虑填充到前线去派上用场。

    其他的人员,除非实在迫不得已,或是最后的危急关头,绝不会形同变相谋杀式的,将他们轻易送上战场,充当旧式军队里炮灰一般的角色和用途。

    毕竟,淮东治下还是传统的农耕外加工矿的,集体集约化经济结构,过渡的成分和权益性质较多。

    实在不能和塞外那些游牧射猎一体的草原部族,每年冬春都是生死两重天的残酷自然淘汰下,只能玩一波流的脆弱游牧经济结构,比赛所谓的动员效率。

    而比起北朝或是国朝大梁,产业化的矿山工场加上官营农庄/劳役营这样的模式,整体动员调集起来虽然有先天的组织效率和优势。

    但不意味着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学着二战赌红眼的鬼子国那样,直接拿各种需要时间和周期才能培养出来的熟练工,送到战场上去填战壕做炮灰。

    而收纳编管安置的人口的上限越高,政权组织的层次越多,动员起来的周期和耗费也就越大,这却是现有体制下无可奈何也不能避免的事情。

    各种新来源的人口,也意味着淮东治下的人口成分,进一步的复杂化和多样化。从短期来看无疑是增加了行政管理成本,但从长远看却是不无好处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怅怀33

    readx;雪花飘扬中,奔驰在原野上的猎骑营第二将罗克敌,抖了抖落在大氅上的细碎雪粒子,猛然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烟气来……

    看着迎面聚拢过来的部下们脸色,看来又是扑了一场空。

    随后罗克敌就知道了,严格说他们也不是完全扑空的,一条小河边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草荡子里,冷得不能再冷的篝火堆烬边上,是一堆堆叠抱在一起,仿佛在相互取暖的尸体。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还有少数人被冻醒过来,在想要自救的过程中,却体力不支也给冻死在短短的活动中,因此还保留着各种生前扒衣服、割草等,最后努力的动作和姿态。

    事实上,随着人为制造的十数里到数十里宽的无人区和军事缓冲地带,已正在郓州到宿州各段前沿逐步形成。

    他们的追击和清剿活动,也将近到了尾声。

    随着大雪落下,那些像是沟鼠一样四处奔逃和藏匿起来的胡马儿,也像是丧失了最后的斗志和意念一般,纷纷像是行尸走肉从藏匿处走了出来。

    开始漫无目的游荡在原野当中,然后向每一个遇到的武装人员乞降,或是干脆变成倒闭路边的冰冷尸骸,而且这些尸骸有时候还是残缺不全的。

    因此,时不时有少数向东而去的骑兵,马背后是一串串像是葫芦一样,绑着双手的蹒跚人影。

    当然了,其中大概能够安然走回到防线内的俘虏,大概只有一半。

    作为北地风格浓重的猎骑第二营,

    除了半身鳞铠,马刀和一双长短火铳之外,马上还多携带数只,既可以投掷也可以突刺的短矛。

    淮东三大军序数十营头,数万正战健儿之中,屈指可数的三营专属骑兵,他们自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

    追亡和搜拿这些溃散的番胡马子,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和牛刀杀鸡了

    益都,镇抚府的小内厅里,正在举行一场议事

    “好消息是,敌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我看着帐中数人的面孔,基本代表了这个小圈子的最高端。

    “战区三线的各段,都有城垒报告不再接敌……”

    “前出的猎骑营和捉生团、游奕团,都在没有发现大股的敌踪……”

    “道路沿途不乏倒毙的人马尸骸……”

    “兖州和沂州境内,以及解除戒严和遣还大部分动员的人役……”

    “只有部分受过训练的兵备役留下来……以防万一”

    “经此一役后……”

    守捉使赵隆再次开口道

    “我觉得有必要调整本镇的方略……”

    辛稼轩微微点了点头,陆务观却是若有所思,一贯大大咧咧的王贵,则是表情不变。

    “将重点针对那些番胡的扫荡与出击……”

    他继续道。

    “改为专向北虏的打击与削弱……”

    “毕竟,那些塞外番胡已经穷途力竭了,”

    “就算置之不管的话……衰退与颓势已然不可避免了”

    “日后将只剩下本军和北朝对垒……”

    “长久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

    辛稼轩点头道。

    “淮北本镇与北军相对之势,河南塞胡与北国交错之势……”

    “三方鼎立之中而淮镇回转的余地最小……”

    “的确需要有塞胡这个内在擎制,才好展开局面……”

    陆务观也接口道。

    “不然就要全力应对来自北国的压力了……”

    “那就在开冬之后,再追加一次突进行动把……”

    我慨然决定道

    “这一次不强求稳步推进,为求一个速战速决的快字……”

    “既然南线已经打过了……短期有所警备”

    赵隆提议到

    “那这次就换成沿黄的北线,?郓州为征发地滑州、濮州如何”

    “可出动猎骑三个营,步骑的主战营团若干……”

    辛稼轩想了想道

    “规模限制在五千人左右,这样一个兵马使统带,”

    “可以一人双马到三马,携带半月口份……”

    “好,那一路不打大城要垒,就给我烧过去,……尽量惊扰得地方不安”

    我赞许到

    “务求最快速度,最好能够突入到武牢关下,……”

    “能够使北国都畿震动好了……”

    “虽然沿黄作战,有所被人断却后路的风险。”

    王贵最后也表示了意见

    “但是相应的采取轻骑突进,转战急走的方略,应该可以规避……”

    “既然是轻骑突进,那领军官首选可是马军都监赵良嗣了……”

    辛稼轩有些探询的看着我道

    “此人弓马娴熟而善用铳器……”

    “赵良嗣可为佐副先骑突进,但是这次还需要马步协调……”

    我轻轻摇摇头

    “我属意的是右护统领韩良臣……”

    “娴熟马步协同的操训与战法……大可坐镇中军无虑”

    “另选一位为佐副,以车营正将张宪可为之……”

    “负责遮蔽后路和粮道……以他的谨慎周密和车营具备,遇事可战可走。”

    他们虽然有些惊讶此次的阵容,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列席的书记官也将这次会议内容,然后递送到专门的参军和参谋团那里,更加细化的制定进一步的预案和方略细节。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近年冬天的存粮损耗,又将大量增加……”

    我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继续道

    “前沿俘获和投降的敌虏,已经达到了近四万口……”

    “因此,除非能够在迅速将他们,在矿山盐场里消耗掉”

    “不然,我们须得在短期内承当这些俘获的基本口食……”

    毕竟,将这些形同饿殍的俘虏,给派上用场之前,起码得喂几顿饱食了,才可能有气力干活。

    “难道要……”

    前军统制官兼副使王贵,不由在下巴轻轻做了个横向比划的动作。

    “杀俘不祥,更何况如此大的规模……”

    观察使陆务观摇摇头,坚决反对道。

    “也一贯违背本军的传统和作风……”

    “的确不妥,这么多的数量,事后难以遮掩风声的……”

    另一位统制官兼副使辛稼轩,也出声。

    “本军一贯有留用改造俘获的传统。这个名声来之不易”

    “开了这个头之后,只怕就再难挽回了……哪怕对方是胡虏”

    “宁可将他们开释回去……”

    陆务观接口道。

    “或多少可以增加敌方的负累……”

    “也不妥……”

    却是守捉使赵隆反对道。

    “这些俘获饿得太厉害形同路倒,走不了多远的”

    “只怕给敌人增加不了多少负累,反倒增加了来年爆发疫病的概率……”

    “毕竟,前沿已经被清空了,他们能否走过这短距离,”

    “或是在饥寒下去而复还,或是躲藏起来……只怕还会徒生是非”

    “说的甚是……”

    我点头道。

    “那就想法子从那里挪挤出一些份额来吧……”

    “比如牲口的饲料?……除了军用的牲口和战马以外”

    王贵建议道。

    “再混杂一些过期的存粮,”

    “还有那些在地理干掉的瓜蔓叶子,杂合起来应该足够骗过肚子……”

    “但至少要把持八成的存活率……”

    我点点头。

    “卫生也要确保,不能变成新的病源……“

    “虽然不能马上干重活劳役,但也不能让人闲着……”

    辛稼轩接口道

    “可以驱使彼等做些矿山外围的辅助活计……”

    “可以号召军屯和官营农庄,多交公一些么……”

    这是陆务观的建议

    “可以用海贸暂停后的剩余物资,来进行置换……”

    于是众人群策群力,七嘴八舌的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益都城中,纷纷洒洒的雪还在落下,

    满脑子都是兵棋推演上数据和图标的宋公明,抱着一堆书册刚刚走过拐角,就见前方早已等候很久的一个铁塔班的黑大个,迫不及待的对他招手喊道

    “公明哥哥……且看这儿”

    “铁牛且请你去小饮几杯……”

    他一边拉着宋公明,一边介绍到

    “顺便认识几位我一见如故的趣人……”

    “也算是半个淮北老乡了……”

    随后,在一家新开未久的熟食铺子里,宋公明见到了另外三个人。

    “这位是柴老官,绰号小旋风,沧州人氏,”

    “这位是老卢……人称“玉麒麟”,大名府人”

    “这位是晁大兄弟……乃是郓城县东溪村人,”

    “也算是公明哥哥的老乡党了……”

    “几位如今添为守捉军陈桥营的正佐官……”

    宋公明略微惊讶了一下,他们的长相各异。

    那柴进皮肤略白,生猿臂蜂腰,细目髭须;卢俊义古铜肤色,却是一副形貌丰伟,身高挺拔;至于老乡晁盖,则是阔脸虬髯,魁梧雄壮的一个汉子。

    虽然素昧平生,但却有这一种天然的好感和亲附力,让他仿佛觉得在不知名的地方,已经相处了很久一般。

第六百三十四章 怅怀34

    雪花纷纷下的河北冀州,信都城中

    p>雕梁画栋而暖融融的大都督府中,

    “卖给他们……”

    自封为上柱国大将军,河北平卢安东三道都招讨的张邦昌,也有些烦恼的对着一众文武部属,用力地挥手道

    “对方只要肯收,什么都卖给他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要更多的煤和铁器……”

    “能在这个冬天熬过阿土那厮就行……”

    “他是乍到的客军,自当比我更加艰难的多……”

    虽然他明面上据有广大之地,但是除了河北中部数州的直接控制的地盘外,他这个大都督和都招讨使,更像是那些因为胡马大举入侵,而逐渐离心的地方化派阀,所公推出来的盟主。

    而他能够在战后的格局中,继续保持和扩大自己,对于地方控制的影响力。

    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具有名分和实力上的天然优势,除了冀州之外,他还掌握着靜州,深州、河间府等,河北腹地最是富饶,也保全最完好的数州之地。

    因为之前,针对那只杀入河北的“满万不可敌”,清野坚壁和收缩军力的的缘故,大部分人口和战力都退入城邑中。

    同时在冀州的河北行台在胡马入犯前,就已经以备敌名义,聚集了大半的兵力和钱粮财帛,再加上决堤放水造成大片泥泞,令那些番胡几乎是纷纷避而绕道远之。

    因此在一个多月后,胡马大举肆虐河北的情况下,他的治下反而是保全最完好的地区,更是籍此收纳了更多前来投奔的流亡难民。

    让他得以从中择检青壮,补足和充实那些被打残或是打散的军伍,进而籍此再编之际,将来自洛都中枢的影响力,给逐渐排除出去,而牲畜了某些不该有的野心和想念来。

    为什么自己就只能给洛都朝廷,做个指如臂使的代理人,而不是可以真正自己做主的一方封镇呢。

    特别是在洛都朝廷的都自身难保,在南朝的围攻下被打进都城岌岌可危之际,他这也算是为随时可能覆灭的张氏一族,留一条后路和生机不是。热门

    然后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无法再挽回和后退了。

    他一步步的试探着,从谨小慎微的暗中截留输送畿内战区的物资钱粮,到明目张胆扣押和滞留从河北征发的军役,最终走到这一步。

    却发现原本苟延残喘如同风中之烛的洛都朝廷,居然靠放纵塞外番胡入关这个盘外招,居然得以起死回生,这个令人崩溃的事实。

    于是,当洛都朝廷开始逐渐收复失地,一点点生聚实力光复山河,他也开始一边派人秘密交涉和打点,卑恭虚膝的输诚纳款。

    希望对方能够接受现实,或是暂时承认这种现状;一边积极屯兵积谷,扫荡地方拉拢周边游散的地方势力,以备万一。

    但是显然那位新上位的摄政,可没有对他这个既是张氏近族,又是镇守重臣,却在危难关头釜底抽薪的叛逆之徒,丝毫妥协的打算和迹象。

    难爬让他远戍安东,为国守边的最低要求也不行。而是信誓旦旦的要将他这个首逆,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然后他也不得不痛下决心,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暗藏在黄河水师里的后手,截留侵夺了来自平卢安东延边的勤王人马,算是和洛都方面彻底决裂开来。

    好在这位新任的摄政显然过于高估了,河北道内自身的优势和影响力。

    在张邦昌为首河北行台的全力反扑下,洛都派来的转运大使张继一度被排斥挤压的,只能躲在黄河北岸的怀州一隅,拼命的向对岸求援。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另一位同族新晋张德坤的带兵到任,主动发起好几场战事,歼灭和击破了几只阿附河北行台的外围人马,又严惩了那些首鼠两端的地方官民,进而重整和收服了沿黄的西线数州,

    最终才在钱粮消耗过多的后力不济下,与张邦昌所把持的河北行台,重新陷入了漫长的相持和对峙当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张邦昌虽然长于争权夺利和党同伐异,但不代表他就毫无长远的眼光了。

    这位绰号“卷土”的宗亲背后,可是一整个洛都朝廷所代表的北国,随着光复的土地和人口越来越多,可以预期的是对方得到的支援和扶持将越来越大。

    在满地胡马、义军、乱匪流窜的河北道内,他自己的优势却在此消彼长之下,一点点的被消磨殆尽。

    这不由让张邦昌不着急上火。

    但他最大的短板和缺憾,也在于实在不通军略,也没足以令人信服的战功或是有过人的军队威望。

    因此,他要想办法开源节流,拼命的压榨和搜刮治下,获得更多的财货,来喂饱手下的那些军头武夫们,辅之以权术的驾驭手段,才能驱使他没去卖命对抗洛都方面,并保持自己在这个联盟中的优势和主导地位。

    哪怕是以占据淮东那伙人马,做一些形同与虎谋皮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淮东那些南佬,想要威胁河北的话,那起码是很久以后的远虑之事了,可要是给来自洛都方面的占据了上风,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迫切近忧了。

    他们或许会作为妥协,暂时饶过那些三心两意的地方军头们,只做一些象征性的惩戒,但是作为割据自立的首恶和象征,张邦昌和他的亲族,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逃出生天了。

    因此,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势,还是为了身家性命的将来,他退让和妥协的理由,哪怕为此一次次突破下限,而做出诸如通敌卖国,向敌人求援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淮东那些南军,对拥有黄河险要的隔绝,又掌握了残余的黄河水师的自方威胁,还不如掌握北国大义名分的洛都朝廷更大一些。

    反倒过来,只要他们继续存在并且有所壮大,深受肘腋之胁的洛都朝廷,是决计没法全力抽手过来对付自己的……

    而在青州益都,寒冷的天气下,我正在冒雪查看一批新生产出来的军事工业制品。

    也就是像栅栏一样,稀疏固定在地上的一些东西,之间分的很开,远远看起来几乎毫无相应的拦阻和防御能力,但是若是走近了观察,就会发现一些灰白色细线的金属光泽。

    对我来说的这个好消息就是,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积累,作为排队枪毙时代的重要配套手段,铁丝网的科技树,终于被我给点出来了。

    起码在这个时代,金属拉丝的工艺看起来似乎很容易,是个金银手艺匠人都能做出来,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有懂得加热和使用大小穿孔的模具就行。

    但是想要获得足够韧性和强度的铁丝,却是另一回事了,各种成色被拉断的失败制作和废品,足以让军队中最好的工匠,给愁白了头。

    毕竟,有这个本事和手艺做出来的小段合格产品,都拿去制造锁子甲所需的小圆环了。最后还是在淬火的热处理上,无意间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而试出了一个勉强符合要求的最佳的配比。

    因此,有了规模有限量产的初步基础,而一同参与研发和实验的工匠小组,也得到相应的奖励,集体的荣誉和落到每个人头的重赏。

    虽然,最后经过水力卷闸机加工出来的成品,还只是最原始的双股绞刺式铁丝网,也就是两根铁尖木棍之间的两行拉线而已。

    但放在平时完全可以卷起来,分作数组放进特定的装具里,由骑兵随身携带或是放在专门的车辆上伴随军队行进。

    等到遇敌再由两个人临阵拉伸延展开来,直接将木棒敲进地里,作为拒马和抗冲击的临时阵前布置。

    比起传统笨重死沉的拒马,或是倒插矛的诸般手段,可谓省心省事的多。

    根据测试的具体强度嘛,双绞在一起的铁线,至少要用阔斧大刀,用力的反复砍好几下,才能砍断斩开,至于普通的刀剑,在资深的延展和韧性面前,就有些费事费力了。

    而在战场上,只要有一点点的耽搁,就足够要命的,可谓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不,应该是排队枪毙乃至行营立帐时,不二的良伴与配套选择。

    这样第一批产品,就可以赶上这次的突进作战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怅怀35

    河南道滑州,濮阳城外,

    刚下了一夜,而浅浅覆盖了地面的积雪,随即又被无数追逐奔驰而过的,而肆意踩踏成乌黑泥泞的稀烂。txt小说下载/

    濮阳城头上被飞舞的弹丸,给打的哔啵作响,溅起一蓬又一蓬的沙土尘埃,留下一个或大或小的浅坑和孔洞,虽然针对城上的攒射频次不是太多,但却已经足以将城头上的弓箭手们,打压的几乎不敢抬起头来。

    因为城下的车阵掩体后面与他们对射几乎都是,五色绶带帽盔双插白羽的排头老兵或是头戴大檐帽的猎兵队射手,从容不迫的用精准而节奏流畅的,将一个个不够谨慎的冒失之辈,给冷不防就打杀在城碟之后。

    而这些只能躲在城壕后面,盲目的对天胡乱抛射的守军们。也只能籍着垛口的孔洞,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还没能来得及退入城中,而被拒挡在城门外的大量友军余部,在惊乱和绝望当中,或是沿着城墙四散奔逃,或是在叫骂声中相互鼓舞的反身冲向,那些扇形列队围堵过来的敌人。

    但这并无卵用,改变不了已经失去阵型掩护和配合的他们,被一**的打倒击翻在郊野之上的变相屠戮。

    望着者城下一边倒的激烈战斗,顶盔挂甲的滑州防御使,知归元军事萧干,既是心痛又是愤慨,只觉得自己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萧干,字项烈,乃是前枢密签事,范阳观察使萧敌鲁之子,也是大唐泰兴中兴之后,举族归化的奚人后裔。因此在全面汉化之后,世代沿袭皆以萧为姓氏,成为北朝诸多将门之中的一大特色。

    在张叔夜的麾下,作为一个部将身份,参加了承佑年间以来的历次大战,既有与安东诸侯的往复拉锯,也有镇压和平定河北的乱民之变,更有和塞外诸侯麾下那些,同姓萧氏的奚人部众,追逐争杀打得血流成河的经历,

    再加上从安东千里驰援河南,又从河南到畿内,乃至洛都的惨烈转战和攻防当中,活下来的资历,不可谓不是一员新成长起来的宿将。txt全集下载/

    因此,朝廷中枢的那位新任大摄,为了替已经晋位为枢密使,日夜操劳而无暇军伍的张叔夜,张使君分忧,特地将他们这些昔日的年轻旧部,给分遣开来而各有任命。

    这是名正言顺的阳谋,自上而下找不出多少可以反对的由头来,再加上来自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的慷慨赏赐和拉拢恩结之后,那些得了新前程的军将们,自然也不会去反对和抗拒自己的晋身之途。

    萧干便是其中之一,

    结果,他好容易请的外调没多久,就遇上这种事情。

    不是说那些南佬不习北地风物水土,一到冬天就基本没有什么活动能力么,为什么顶风冒雪还能生龙活虎的,在这个河北道的地面上驰骋外来,攻城略地内。

    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在这任上,好好地过上一个冬天呢。

    虽然,因为参加重新整编的缘故,没能赶上前几次光复故土的战事。但在见识了洛都的繁华与奢靡之后,他们这些相对质朴而粗豪的边关健儿,也不免有些贪恋忘返。

    因此,萧干还是希望能够藉此任上,好生手刮一下地方,充实一下自己的腰包行囊。毕竟,家里来自宫中赏赐的那一对******,可是需要华贵的衣裳首饰,来供养和衬托的。

    但是这些来自淮东的南蛮子,却把他这些算盘都给毁了。

    这些南军的骑兵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和气力,就从那些几乎毫无阻碍友邻战区,杀到了他所辖的滑州境内。

    原本,按照北朝对应这些南佬铳军的方略和经验,只要能够及时清野坚壁,退进坚固的城垒里保全有生力量,依托防要多备强弓大弩与之对抗,基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对方“满万不可敌”的名声,几乎都是在野战和防守中博得的,而在战后的格局当中,只要不主动去招惹或是尽量避其锋锐,对方也不没有主动去硬啃下那些坚城大关的战绩。

    然后,按照以往几次比较成功的经验,相比北国动辄号称数万人马,毕竟对方能维持的军势规模有限,就算是主动出击,能够投入的兵力也似乎相当有限。

    只要在坚守拉锯当中逐步消磨和挫其锐气,再伺机以高机动的轻骑快马突击,待其师老疲敝而疏于不怠,才有可能取得相应的战果,乃至挫败击退他们的攻势和企图。

    因此,相应的部队只要损伤到一定程度,就会带着俘虏和伤员、缴获主动退却和转进。这样上报洛都就是一次败敌的大捷了。

    只是这一次,对方却是全力出动了骑兵,具列在原野里遮天盖地的至少上万骑,于是原本的预期和判断,全部都不作数了。

    在马力充足而全力发动起来分割包抄之下,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被拉开距离或是断了救援,于各处奔走往来中分而聚歼之。

    或是围点打援,或是数段而击,或是不停的骚扰到崩溃,字词,南军不善马战的印象和观点,也因而得到了令人刻骨铭心的改观。

    更何况,淮东之敌这一次还投入了新的战法。

    由马步临时合成的深纵射击列阵,比起传统的铳军三排射列,主要是又多了两排端座在马背上射击的批次。于是,在多了一倍半的火力密度钱,他们所面的阵容就不免变得亚历山大了。

    再加上有马拉随军,时不时响彻原野的二三十门长短炮车,用来聚射一处攻坚破垒,或是藏在骑兵列阵里,用散弹轰打破阵,普通的营寨根本挡不住这种攻击,一路过来几乎是一败涂地的,溃亡了一阵又一阵。

    敌方的侦骑和小股先手,几乎是尾衔着跑过来报信的使者,追到了萧干所在濮阳城下。然后在前哨战中,轻而易举的用马背上列射火铳和投弹,击溃了城中派出去的数股驱逐骑兵。

    又不停牵制和骚扰了那些从滑州各地,先后奉命想濮阳收缩的守军,最终配合后续赶至的马队,将他们大多堵截在了城外。让这些前来回合的各路人马,最后一段数里的距离和行程,变成城上城下生死用隔的天堑。

    而萧干甚至要约束手下,不要冲动的杀出城去,而成为对方成绩夺门破城的可乘之机。虽然其中有好几个营头,可是他费了不少心血,才重新整训出来的。

    毕竟,在对方后续大队人马里拉上来的炮车面前,就算是萧干据守的濮阳城本身,也不见得保险多少。

    因为作为河南平原上屏护畿内外围的重要据点,在北伐当中被南北两军往复争夺和多次打破过,因此,新补起来的缺口,基本都是还夯土加上木桩加固的玩意儿,给人的心理安慰更多一些。

    而修缮城防的款项倒是已经被征集上来大半了,但是这笔钱出了部分私下分润部下和犒赏士卒之外,都还在萧干自己的私囊里呆着,而并没有一分一厘,变成召集人手取土烧砖增筑城要的支出呢。

    而洛都配给地方军队的军械,也大部分堆积在滑州城的武库里。理由无他,还是方孔兄在作祟。

    作为边关的少壮出身,萧干倒没有像其他军中老人一样,玩暗中克扣替换掉,或是私下转卖的打算和心思,甚至会严格控制吃空饷的份额,以免影响了自己基本盘的实力。

    然而他只是想乘着整编地方武力的机会,用这批军械的分配权,好好的捞上一笔顺便加强自己的权威而已。

    毕竟,在朝廷光复地方的过程中,也收编和整合了不少地方武装,很多都带有当地残存下来豪强大户的背景。

    本来,按照萧干的想法是,并不算最前线,濮阳以东的濮州、豪州、宋州等地,至少还有若干军镇的大小辖区挡在前面,所以在这个冬天基本不虞备地之患,而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现在,显然一切都泡汤了。

    但如果不能熬过眼下的难关话,那他所努力过的一切,也就没有什么指望和将来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怅怀36

    纷如雪片告警的滑州境内不消说,而在更西面距离武牢关外的数十里地,延津镇外的原野上,亦是厮杀叫喊连天。热门

    射击、冲锋,戳刺,撞翻、砍劈,裹挟在无数飞驰的骑兵潮汛当中,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的组合战术下来,

    让罗克敌只觉得是汗流浃背而血脉贲张,无比的酣畅漓淋与快意纵情,这才是骑兵,这才是骑兵战法。

    直到再也冲不动,就投掷火雷弹和爆弹,利用轰击的烈焰和震响,打乱敌阵而摆脱接触,重新整队结阵伺机再战。

    在没有步队的支援下,愣是被他抓住机会,将一营骑兵对大约小半个军序的阻击战,彻底憾动了阵脚而打成了击溃战。如今,围绕在那面大愫周围的十几面军旗,已经被砍断和倒伏了大多数,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四面,还在苟延残喘。

    但罗克敌和所剩无几的追随者们也是实在是冲不动了,血迹斑斑的半身鳞铠上横七八的,都是那些敌军步卒,垂死反击的所留下的豁口和缺损。

    五只备换的短矛都已经用掉了,长短两只马铳和喇叭铳,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柄砍的有些微微变形的狭刃马刀,握在微微有些麻木和抽搐的手臂里。

    那些掉队和分散开来的部下们,正在努力的聚拢起来,三五成群的重新向他身边擎举的风雷旗靠拢。作为猎骑营的专属旗色,在紫电赤炎的大底纹上,多了一个银白色的马蹄印子。

    “再来……”

    罗克敌狠狠吐了口满是土垢的唾沫子,从地上抄起一只斜斜倒插的旗枪。作势欲上却被人重重扯了一下,他不由怒目以对。

    却是同属猎骑营的备将刘厚,猛然拉住他的缰绳,硬生生的将他的坐骑,拖转着偏过头来大声怒吼道。

    “看那里……”

    “甲骑!!!!”

    催命一般的喇叭声中,涌动闪光的连片的掠过天际线,而在地面可以感触的震颤和沙砾跳动中,迅拉近着距离。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一小队呆在战场边缘机动和警戒的骑兵,在副将6双鹤的带领下连声怒吼着,毅然迎向了那片滚动在尘埃里的金属光泽。

    “胖头鱼……”

    罗克敌忍不住叫喊着对方的绰号。( )这位6副将乃是龙雀园6氏的族人,正儿八经武学出身的子弟。虽然出自顶级宦门的背景,但似乎因为家系隔得比较远的缘故,平日里在军中也没有端过什臭么架子和一副好脾气,也是他为数不多觉得可以深交和亲近的对象。

    然后,罗克敌就制成瞠目欲裂的看着这一小队人马,在迎面击倒若干满身甲胄的敌骑之后,不出意料的被迎头裹卷进去,就像是拍打在厚重船壳上的浪花余韵,血色绽放着迅给碾压的粉碎。

    但是,他们这一点徒劳的努力,也并非是没有效果,至少用自己和敌方掺拌在一起尸体,稍稍阻却和偏转了敌骑冲阵的锋势。

    也像是一捧冰水让罗克敌澎湃不能自己的战斗激情,迅冷却下来而作出及时对应和举措,”全力就地马上转向……”

    “不要管身后的那些步队……”

    “拼命加跑起来……”

    “竭力拉开距离……”

    “避开对敌冲刺的锋向……蛇形曲进,多做回转”

    “对方人马中甲披挂,断然没有我们灵活轻便……”

    “全力跑起来之后,就没有那么轻易转向了……”

    他一边飞驰着,一边如此吆喝着,让人用不同节奏的喇叭声,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

    “一亦不耐长力,那便是我辈的反击之际了……”……

    徐州,藤县

    权代县主簿的翟汝文,正牵着一匹背负公文和杂物的骡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和泥泞冻结成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作为一名淮东治下的官家人,哪怕是到了冬天的?闲时节,也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清闲下来,就此高枕无忧了了。

    那些劳役营编管下的人口,固然是要转移到其他地方继续干活,他们也要继续奔走在各条道路之上,往来于各大建设工地和矿山工场之间,进行物资和人员的协理调配。

    就算是已经安定下来的那些官营庄户,也要参加至少为期一个月到数个月集训。也只有各处工读作坊和童子营里的孩童们,可以享受一段不用干活,而纯粹修业的轻松假期。

    因此到了传统农闲时节,作为基层的管事人员,他们反而要比普通人更加忙碌的多。因为相比之前,已经可以按部就班走上正轨的日常,冬天则是各种大工程和重要项目,需要铺开和赶工的季节。

    从而令他们所要负责的事情,涉及的方方面面也是更加的琐碎异常的。

    毕竟,淮东的治下依旧残留着大量军管色彩和传统,比如,除了官方背景下建立的或是经过特别允许的,诸如婆罗洲会馆、夷洲商团等范畴之外,严禁各种明目和行事的结社。

    无论是地方乡村自保自卫性质的弓箭社、土团、义勇、乡兵,或是城邑里的武馆、镖行、义从社、乃至诸如传统的各色行会,寺观团体显然都在此列。

    特别是在城邑当中,一切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职能和细节,都被严丝合缝的镶嵌在自上而下的政权机器里,而不折不扣的得以执行和贯彻。

    而他们则是这个政权机器里成组成套的零件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论是现任的莱州团练使姚仲平,或是虞侯长薛仁辅,都算是他的前辈和学长。而一度在帅司里效力的营田大使虞允文,更是他曾经的崇拜对象和传说之一。

    虽然这里的条件尤为艰苦而环境恶劣,空有相应的职级,却缺乏相应的待遇和享受,而且不乏危险。这显然是被别人视为形同流放的畏途,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学子来说,却是某种为之不易的机遇与前程。

    那是有别于广府纸醉金迷与积郁沉闷的全新观感与眼界,以及那种踏踏实实做事的隐隐成就感。

    至少以他们在京大结业出来的资历和出身,在广府想要谋生乃至过得好一些,并不算是太大的问题,无论是从商还是砖头海外藩,都有人愿意厚币结纳,事实上,不乏有人在就学期间,就慷慨的扶助过某些身家贫寒的学子。

    但是如果他们想要进入仕途,乃至从庞大而繁杂的官僚体系中更进一步,就比较困难,甚至不是一般的困难了。

    至少那些把持了上层的显贵门宦,固然乐得看见衡多得力能干的手下与官吏,但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看到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卑微出身的人,在朝堂上与他们平起平坐,或是轻而易举的介入到,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所把持的上层圈子里来。

    因此,在日常按部就班的统治秩序下,除非格外能够放下身段和脸面,去营钻和投献在某个势力的门下,依靠长久出力卖命获得对方赏给的一点资源和提携,这种出位的概率几乎晓得微乎其微。

    毕竟,除了极个别几个实在特别出类拔萃,而被代表最高统治者的幕府,直接青眼看中和拔举起来,当作示范性的读书种子榜样,来额外培养和扶持的寒门幸运儿外。

    其他绝大多数寒门庶族的子弟,还是需要为兼顾基本的衣食学业奔波劳心,而无法再牵扯其他方面有过多的表现和际遇。经过了上百年的经营和维系,已经逐渐稳固下来,关于出身和门第的代差,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也只有在军功方面的开拓,能够为他们谋得一条突破的捷径。相比科考、出藩、入幕,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传统选择,就像历史上投笔从戎的李杜高王那些,大名鼎鼎的时代风流人物一般,走上那条“功名只向马上取”的路子。

    但是同样的,军队中也不乏门第和世家,所构成的大小山头之类的传统势力,有自己的厉害取舍和立场得失,也没有理由白白让这些没有跟脚的人进来,分走应有的资源和功劳。

    因此,这条路子在南朝大梁走的也不算特别容易,也只有参加对外的征拓,才能获得种种破格任用和少有的机遇和转变。

    但是自从国朝与西夏在南部膳洲(非洲大6)相争以来,朝廷就逐渐将视野和关注逐渐转而向内。

    相比海外过于遥远而陌生的蛮荒之地,土地广阔而富饶,人口稠密而物产颇丰的大6中土和华夏名分,才是这些上位者更加值得投入和关心的事情。

    因此,已经整整一代人都没有对外大规模的征拓行动,而是有各种背景的武装征拓团,在既有的基础上零敲碎打而已。

    而受聘到那些海外岛藩的地盘上去,镇压那些土人和藩奴,参加捕奴和莽林开,却又是对他们学了一肚子知识和抱负,被大材小用,令人缺乏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现在显然多了一个选择和前景的可能性,

    于是,当淮东开镇的消息确立下来之后,就自然有不少人开始动心和观望,但是最后在各种困难和意外因素面前,能够付诸行动的实践派,也仅有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翟汝文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获得了国朝补偿性赋予的仕途出身,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正所谓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的憧憬和梦想,在这里似乎有了努力实现的方向和可能性。

    虽然不敢奢望能够上凌烟阁,成为为数不多的具名画像之一,但是能够追随一个可能上凌烟阁的人物,从而在流传后世的生平事迹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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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99/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作者:猫疲所写的《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为转载作品,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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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nbp;&amp;amp;nbp;&amp;amp;nbp;&amp;am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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