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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1章第 萌动5

    辽西山区的某处谷地之中,

    短暂而激烈战斗过的痕迹,已经大都被清理过,而变成后续部队的中转停歇之地。

    虽然是初夏,但是山峡里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飕飕的意味。

    因此,乘着原地休息的闲暇,老兵和士官们开始逐一的督促和检查,那些经过长途跋涉的士卒,身上的装具和整备情形。避免因为发汗湿透衣袍而吹风,骤冷乍热引起风邪入体的症状。

    在这一什里负责打杂的倭籍辅兵,已经用浸油的煤碳做引子生火,烧开了一大锅的滚水,然后将公中的浓缩茶饼,掰碎和小块粗板糖一起添加下去变成一锅子茶汤,再将一众脱下来湿漉漉的靴子收集起来,放到火边倒支起烘烤。

    不多久淡黄色的茶汤就重新翻滚起来,然后每人可以分到一大勺,打开自己的便携饭盒,露出里面若干个隔夜已经变得硬邦邦的红豆饭团,用微甜淡苦发涩的茶汤浇沃下去,逐渐变得饱胀松软起来。

    弥漫在口鼻之间,谷物和豆类的香气,让他露出了某种受用的表情来。

    三五口吃掉被泡得滚热熟软的红豆饭,只觉得腹中空荡荡的饥渴,总算是被充实的感觉所取代,只可惜在部队非宿营的情况下,野外进食自有定量,而不能让他多吃一些。

    不然老兵出身的什长和小旗,都会严厉的制止和训斥他,按照军中的操条,在随时可能遇敌的情况下,吃个肚儿滚圆匆忙上阵,不啻于先舍去了半条命。

    而违反操条和军令的代价和惩罚,也是相当严厉的;至少他是不想失去这个在军中服役的机会。他是在淮东落户之后,再以屯庄子弟的身份补充进的新兵员。

    虽然说古往今来无论是在那里,当兵并不是一件轻松,甚至相当危险的事情,相比国朝在岭内、岭外控制下的其他地方,普遍需要抓差和强行摊派来补充军队的做法;

    以至于在南边有个流传甚广的笑话说,好些外官回京述职,不约而同的赞扬沿途治防改善大好,因为当地的泼皮无赖,游手混混,乃至四肢健全的乞儿什么的,都被一股脑连拐带骗的抓去从军当差了。

    还有说法,在好些名城大邑的酒馆茶肆里,可是专门有军中的托儿,但凡有当地的年轻子弟,只要稍稍贪杯,就会被劝诱着灌醉了之后按下契书,装车送到军营里去。

    在淮东当兵吃粮却是一件相当慎重其事,从者踊跃且僧多粥少的事情。不仅是四肢齐全身体康健,老实听话就行的。

    需要落户达到若干年,经过庄户/工场为基础多层面的甄选,拥有相应地方劳役、勤务和防戍的资历,识得最基本的操条和号令,才可以入选的职业;

    虽然日常里尤为辛苦和繁琐,被严格约束的十分厉害;就算不打战也要参与严酷的训练,或是轮流承担繁重的军事勤务,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普遍高于,民间生活水准的待遇和福利。

    比如免费的衣帽鞋袜被服肥皂等用具,行军在外有各种口粮罐头,驻防下来猪羊鸡鱼隔三差五换着花样吃,医疗卫生不用任何花费,定期组织的军中娱乐与文体竞技,乃至供销社内部专供军中的各种特色商品和稀罕玩意;

    以至于许多人的军饷基本没地方用,还可以存起来作为本钱,或是籍以养活老少五六口人的一家子。

    而这还只是普通军卒的标准,他所追求的乃是老兵才能拥有的,让人梦寐以求的授田资格,虽然只能在退役或者转任地方之后,才可以得到相应军份田的安置;但也意味着在晚年光景,最低限度的衣食无忧了。

    要知道他之前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不受限制的吃一顿全芋饭而已。至于可能会死人又怎么样,这纷乱的世道里,无缘无故死掉的人还少么。

    也只有战争,及其相关的战功,能够让他得到想要的一切了。而且他也听说了,这一次若能够得到了海对面这一大片的上好土地,日后少不得设置上数百个军屯围子,安下成千上万士卒的军份田。

    怀着如此隐约的憧憬和想念,他将铁质饭盒里最后一点汤水,也给倒进嘴里。

    然后,在低促的号角声中回过神来,收起火边考的热乎乎的靴子,重新套上又用绑腿扎实,在帽盔里垫上晾干的头巾。

    而锅里剩下的茶汤就被那名倭籍辅兵,给一一灌进了随身的水壶或是囊袋里,作为下一次水源前的备份,既能解渴消乏,也能稍稍补充体力。

    这时候火里所属的二十几匹骡马,也差不多干嚼完了一轮草料,用尤带草渣和豆粕的口鼻嘶鸣着,在此起彼伏点卯的口令传达声声中,重新套上负重的装具,并捆紧扎牢鱼贯的走上了坑坑洼洼的道路。

    与另一些牛马拉动的,带有篷布和厢板的制式大车一起,按照若干数列的次序,被间杂在以火为单位的行进队列当中。

    又在山间高低起伏的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再次听到了停下队列的号令声;

    随着地势的骤然开阔,一座三面矮墙依山而立的小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而城头上飘扬的则是新城联盟之中,代表一个名为褚氏的藩家旗帜。

    先期抵达的数个营团,在鼓点声中粗粗的聚兵整队之后,吹响就进军的喇叭。

    站在队列里的他身披锁帷子挺持长铳,努力眨着眼睛好让额头的汗水流开,手臂随着慢慢加速的心跳和沉重呼吸,也在突突跳动着上下晃抖,让人觉得几乎要拽出汗来。

    也只有他这一什伴随在身边行进的那几具马拉炮架,粗大沉重的圆管和发暗的金属质地,能够给他提供少许安心和稳妥的感觉。

    无论是敌阵还是坚垒,在这个喷吐雷霆和火焰的大家伙面前,也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尔。

    而随着鼓点和节拍列队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这些新补未久的队火,与那些老行伍之间的差距,就明显暴露出来了。

    随着地面的凹凸不平,这些新补的队列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形和疏散,那是因为某些人急躁或是慌张造成的;

    而那些老行伍们,还是按部就班的随着节拍,不紧不慢的向前保持着一个最基本的线列,时不时有人弹性的放慢或是加快脚步,以适应和保持整体的平整。

    他们就这样分列成数十道斜向城邑的五排横阵,带着某种沉默肃杀的气势,缓步逼上前去,而行进中的炮口也被翘了起来,准备用排射来进行第一轮的火力侦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头的旗帜突然纷纷栽倒了下来。

    城邑中开始冒烟和短促爆发的嘈杂声,然后就见门洞大开,有一行人打着白旗小心翼翼的迎了出来。

    而在耀州中部的

    我也看着一副,代表辽西北面耀州和屏州全境的大沙盘,上面代表大凌河流域的重要城邑和据点的模型,大都已经被插上了代表占领和控制的小旗。

    流经群山之间的大凌河自西由东,贯穿了这两州境内大部分的人口聚居地。虽然看起来地方不大,并且相当的狭长,却也居然零零碎碎的分布了,多达十九处中小城邑和较大的据点。

    而在这两州周边则是数片,代表了山外草原的饶乐都督府和松漠都督,以及北方诸侯联盟,等不同势力的特殊颜色。至少从开义城获得地图上看,只要拿下了最后这西北向约莫两三处,群山狭夹当中的据点,就可以完成对北面两州的地理上封闭。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自从无名谷底遇伏,又将对方击溃,杀获数千之后,北面两州地方上的抵抗力量和热情,就仿佛在这场战斗中被消磨殆尽了一般,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骚扰和流窜活动。

    这是山外草原的藩部,已经提前介入了么;还是那些乘机流窜过来的林中百姓和山民,或者干脆就是北方联盟的某种后手?

    还是当地薛氏的残余力量反扑,或是那些新封诸侯搅扰出来的事情?

    一时之间,我身边的幕僚小组,紧张忙碌的做出了多种可能性的建议,以及相应推演的方案和对策。

    这时候,前方甄别和拷问俘虏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

    “禀告镇帅,本军此番遭遇的敌手。。”

    参军杜士仪对我报告道。

    “主要是从黑水都督府(今黑龙江流域)密山一带,过来的黑种契丹。。”( )

第782章2 萌动6

    黑种契丹,昔日契丹大八部联盟的残余和死剩种。

    当年官拜侍中兼河中节度使李光弼,亲率来自河东、河北的朝廷大军,击破契丹联军的土护真河一战,除了当场几乎覆灭的上三部大贺部、遥辇部和迭刺部

    战败的羽陵部和日连部,举族投降了李光弼的大军,而与当地的奚族一起逐渐归化,成为松漠都督府分藩诸侯的一部分。

    其余死伤惨重的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一部分逃往渤海境内,成为后来渤海国动荡和崩溃的因素之一;

    一部分与上三部的余孽一起,北上奔亡消失在冻土莽林的边缘地带,自此再也未有所闻消息。

    还有一些则在逃亡途中,散落在白山黑水之间。与当地蒙昧不化的土族混杂通婚之后,重新变得野蛮退化成大大小小的氏族,以渔猎为生兼带掳掠周边的,林中百姓和山民,被称为黑种契丹。

    也是安东道建立之后,各地分藩的诸侯们按照臣属的义务,需要定期剿杀减丁和征拓的对象。

    当然了自从大唐中枢权威崩坏而天下大乱之后,安东诸侯对于这种例行的义务,也就没有那么卖力,甚至有人暗自开始用山区奇缺的日用物资,来雇佣一些黑种契丹的氏族来卖命,或是鼓动其相互厮杀。

    他们居然会成规模的出现在这里,显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

    然后好不容易重新从后方找来能够熟练沟通的通译,才知道关于这些黑种契丹的更多内幕。他们居然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与当地的分藩诸侯,勾连甚密而驱使于战阵之间。

    这一次,作为长期受雇于北地诸侯联盟的附庸势力;以划给肥美土地安置为由,被劝诱着由十几部共同凑出,一大批可以战斗的青壮,一起借道邻近的遂州等地,作为先驱大举迁徙过来。

    而这耀州境内的大小河谷丘陵,就是他们的应许之地。

    听到这个结果,我不由皱起眉头。

    真是他喵见了鬼了,北地联盟那些家伙不敢正面硬干罗藩为首的老牌势力,却是不声不响的跑到这种边角之地,来玩撬墙脚抢夺瓜分薛氏故地的把戏了。

    接下来的进军当中,来自山地间层出不穷的骚扰和小规模的袭击,依旧没有断绝,虽然大都被游刃有余的挡回去或是就地解决了;但也在无形间,也多少加剧了将士们的疲累和紧张程度。而不得不缩短了各营之间轮替的间歇和批次。

    好在,大多数山峡之间的纵深,也只能勉强容纳一个营规模的战线展开;因此,只要摆好阵势轮番火力交替着,正面推过去好了。

    多数情况下,就算是有大大小小的阿猫阿狗跳出来,玩劫道打伏什么的,在严阵有序的军阵面前,最后也只能变成无脑猪突的一波流。

    就连近身战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整齐而严密的阵列排射,给迅速打垮或是击溃斗志,彻底放了鸭子做鸟兽散了。

    然而,过来了屏州与耀州的交界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出乎我的意料了。那些位于屏州境内那些城邑和大型聚落,几乎是一鼓而下。

    只要我的先手营团,列队逼进过去示威性的放一排枪,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门出降了。

    简单的就像是喝水吃饭一般,倒让我军之前警惕和严阵以待,可能有一连串紧张激烈的攻守鏖战的打算,就此扑了个空。

    而对方如此作为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之前各家的出奔事件,这些城邑内的防务也就是极度空虚,被留下来的新封诸侯留守残余,又担心地方上薛氏旧日臣民的反扑和清算,是以迫不及待的纷纷对准了我们这支,尚且算是同盟关系的友军,各种投降献城的。

    当然对此我也自由分寸和处断,愿意继续追随本军当地作战的,给予适当的额犒赏和安抚,简单的整编和重新武装起来,权作临时维持的辅助部队;

    不愿意久留地方的,也给他们提供安全归还本家领地的路径和便利。

    就这么一路接受和编成,一路稳稳推进着,终于抵达了屏州首府——屏城。也是顾名思义,面对山外草原的边镇和第一道屏障。

    同一个时间,

    山南东道,邓州境内,荆紫关上下。

    随着墙头绽放的火光和不断跌落坠下的身影,以及墙下越堆越高的土坡和蚁附而上的甲兵。

    苦苦支撑的守军和助战的土团乡兵们,浸泡在鲜血披沥中的毅力和坚忍,就像六月的暴雨浇淋冲刷过的泥尘一般,在飞快消散无形中,化作了无数扭身而走的溃亡身影。

    继突破了商州武关以东的富水关,铁锁关、白阳关之后,这处伏牛山下都亟道最后的一道屏障,山南东道与河东道、河南道交汇的要冲,也宣告落入了南朝中路荆襄大军的手中。

    在一众打着旗幡仪仗的亲兵护卫下,身为敌前都统制的王端臣,跨过残破不堪的栅栏和壕沟,又穿过多得无法落脚的尸横遍地当中,被临时清理出来的一条过道。

    “终于又打回来了。”

    他微微有些感触的看着前面宏伟的关城,再度被插上大梁军旗的情景。

    而这去而复还的数千里征程当中,却又不知道流尽了多少大梁健儿的鲜血,又有多少人还会继续前赴后继的埋骨异乡。

    而这一次无论是大本营方面,还是前沿帅司总算是都谨慎了许多,自上而下都一遍遍的强调和严格勒令,禁止各种轻取冒进的行为和举动,而是督促着各军轮番步步为营,数路并行推进的战略;

    直到各自逐步清理和驱逐干净了,地方上那些大股流窜割据的番胡,或是自立的豪强土团、邬堡城寨之后,才得以集中数路兵马的力量,全力以赴的攻城掠地,叩关夺要。

    因此,虽然进度有些缓慢和不尽如人意,但在对于夺取地方的控制力上,也是相比过往不可与日而喻的。

    或者说就像是一架严密整合的庞大机器,将沿途所有的田土户口财货都吞噬进去,再七磕八碰的变成滚滚向前的动力和惯性。

    因此,在不断增加又被不断消耗掉的各种驱役队伍当中,其实不乏各种蓬头垢面,满身腥膻味的胡马子和北塞人等。

    只是,在整体战略上谨慎有余了,也就不免失之暮气和保守,或者说是少了当初那种高歌猛进的势头和锐气。

    而且随着大量海外客军,成建制的补充和加入二度北上的战斗当中,伴随而来是军纪败坏的迹象,私下纵兵掠地以为犒赏的风气,在北上各军当中,各种泛滥弥散开来,而有些屡禁不止了。

    也只有那些拱卫诸军和江宁御营军出身的中军系统,在这方面会稍稍好看一些。

    当然了,在这一连串战斗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亮点和新意,主要就是关于火器的运用。

    迥异和区别于以往被视为国朝重器的神机军,那些臃肿而繁杂的作战手段和器械,这一次却是体现在水师集体移交过来,又被集中使用的火炮;和来自御营诸军由铳手构成的密集方阵上。

    前者虽然颇为笨重迟缓于道途不便,但是在攻城拔寨上和压制投射上,却是比起床弩石炮更加精准有力,几乎摧枯拉朽无往不利;

    而铳手丛列比弓箭大阵更加利于守营和御敌,可以在别部的配合下充做战地的支撑点,一边推进一边立营,步步为垒作战方式,也让人很有些耳目一新。

    而这相关的一切,他也有所耳闻,显然都是淮东那只新军异于传统的出色战绩,所带来的连锁变化和影响之一。

    只是,让人略有些遗憾的是,这只北伐之中好不容易善存下来的劲旅,却被国朝中的大人物们,以实力有限扼守重地不宜轻举妄动为由,暂时摒弃在了二次北伐之外。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重新走到了这一步,在战略纵深和余地都变的宽泛了许多。

    从这里的关城防线出发,向东南可以绕过伏牛山脉,而威胁身为北朝中枢所在的都亟道,或是直接进入河南道平坦的中原腹心各州;

    向北则可以沿着山地边沿杀入河东道的陕郡,隔断和阻绝作为北朝大后方的河东道支援,乃至将其夺取或是打烂。

    甚至还可以改向出武关,而取蓝田峪的关隘直逼长安旧址,而牵制和威胁那些首鼠两端的西军,不至于轻易离开目前的地盘,而继续为苟延残喘的北朝提供助力和呼应。( )

第783章3 萌动7

    在屏州(今辽宁埠新市西北)

    首府屏城以北,广宁镇高台山下,名为大清沟的地势开阔谷地内,已是一番喧闹的战场。

    打着十几种旗色的数股不同阵营的人马,像是苍茫大地上打翻流淌的颜料一般,以犬牙交错之势搅合在一起,又卷起弥天的烟尘来。

    剽悍暴烈的战马,成群结队的纵横穿驰期间,将人群撕开一个个逃散的裂口;或是被强行拦住势头,在爆裂的冲撞和坠马声中,像是涓流进干渴泥土的泉水般,彻底消失在步队刀兵横错的结阵当中。

    来山外草原朱邪藩下辖,黑头室韦七支牦矛之一鄂那部,藩奴出身的百目阿鲁忽,也在弥卷的尘烟当中浴血混战着,穿了四代人的破旧皮甲上,已经满是凝结的血垢和豁口。

    脸面口鼻之间也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身体求生的本能,还在支使着剩下的僵直动作。就算是身边纷纷倒下的同伴,也不能让他更多无动于衷一些。

    现如今,身为占据阿温河上游,最是肥美数处河口的塞外诸侯,朱邪藩最有力的七只牦矛,有四只已经折断在之前,北朝对于草原祸水东引式的征拓当中。

    连带藩家本身,都明显不敌来自安东道的滚滚大军,而不得不抛弃多年阿温河上游流域,经营的堡塞、厩栏、围场、屯田、牧地等一干家业和数以千万计的畜产仓皇远遁,而同时放弃了,对于这些下辖藩部的掌控。

    因此,以鄂那部为首侥幸避过塞外大军征伐和掳掠方向,而暂时处于放任自流自生自灭的三家藩部;经过了上个冬天严重准备不足,而损失了小半数人口和大半畜群之后,在生存危机面前,重新达成某种暂时的联盟,而以图另寻前程和活路。

    然后,好容易伺机瞅得南边防备的空虚,一股坐骑的杀入崇山背后的辽西之地,却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一连串混乱之极的战斗中。

    作为三只矛头之一的鄂那部,他们先是迎头撞上了,当地掀起反乱的薛氏残党围攻下,躲在城邑里负隅顽抗的外来诸侯留守人马;以出其不意的生力军之势,轻而易举将其一一击溃和驱散,而占据了三部联盟的第一个落脚点——广宁镇。

    然后却又在继续乘胜追击的屏城之外,遭遇到了受到外来诸侯所劝诱和驱使的外援,来自南面山地的数部林中百姓;经过一番厮杀争斗将其战败逼退,而准备合力打下守备空虚的屏城,作为新的根本之地。

    然而眼看就要的手,却又遭到了来自东面黑种契丹的袭击,而在夺取城门之后不得不功亏一篑的退回来应战,好容易将这几方都杀败和逼退,

    然后,却又在追击当中,遭到新出现军势的包抄和侧击,除了监视屏城附近的鄂那部之外,其他两部仅有的生力军,几乎当场溃败不可收拾,最后只有小半数人得以逃归回来,而据胡在鄂那部周围,且做苟延残喘。

    然后他们才知道,这些却是从邻接遂州(今辽宁彰武县),紧随前驱的黑契丹人而来,全力杀入辽西之地的安东北地诸侯联合。

    光靠一个尚有余力的鄂那部显然是独力难支,因此只能从屏城一路败退到,这最后的据点——广宁镇,才得以站稳脚跟重整行伍。

    然而更糟糕的局面是,那些原本被他们击退或是战败过的对手,无论是之前的薛氏残党,还是交手过的外来诸侯的势力。无论那些退去的林中百姓,或是黑种契丹,

    都毫无差别得被北地联合的武装,给强行挤压和驱逐着纷纷奔逃了过来的,与他们这些山外藩部,在这里重新乱战成一团。

    刚开始还有些泾渭分明和临时连横合纵,一致对外渡过难关的意味,但是持续打了两天一夜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指挥和控制,也无所谓次序和阵列了。

    只剩下与熟悉的人抱团在一起,消灭一切所遇到的敌人,或是敢于拦阻自己的妨碍。诸如此类的本能意念和追求了。

    突然面前的阻挡和压力骤然一松,就见阿鲁忽猛然扑了个空,而脚下虚浮着踩空,翻倒下去滚了十几滚,却是落进了一小片满是尸体和粘稠血水的凹地当中。

    他昏头昏脑眼冒金星得躺在僵直发硬的尸体上,前后不接的喘了好一会的气,才慢慢缓过劲来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杀到了混战战场的边缘,暂时远离了死亡的威胁。

    但是显然一只追随在他身边的,那十几个部属和藩奴,却没有人能够冲出这个死局来,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几个亲族子弟。

    而在他放低身体的视线之外,战斗还在继续着,时不时还有成群游曳的骑兵,从不远处越过他所在凹地,迎面将那些冲出战阵的小股逃兵或是其他什么的存在,给踹踏戳杀着驱赶回去。

    更远处的矮丘之上,则插满了北地联合的数家旗帜,那是他们还没有投入战斗的生力军,就像是游曳在斗兽场之外的狼群一般,等待这最合适的时机,发起致命的最后一击。

    阿鲁忽已经有所决断,将更多的血水涂抹在已经的脸上和身上,然后手脚抵地的向着反方向慢慢的爬出去。既然有机会从死战之中脱身出来,他自然起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念头。

    至于部族的荣耀与传统精神什么的,对他这个从藩奴仓促提携起来的头目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和价值,他已经用自己的表现和出力,

    那些敌人的注意力,应该不会格外放在他这个缓缓蠕动的死尸身上把。

    这时候战场之外却开始起风了。

    贴地而来的气流带着浮卷的尘埃径,劈头盖脑的直接迷了他眼,滞涩了他的口鼻满是土腥味,也直吹得阿鲁忽松散的衣袍,发出猎猎的细碎声音,

    却是来自东南方的山谷之中,他记得是当初从耀州逃回来的方向。

    随着地面微微的颤动和烟尘中隐约闪烁的金属光芒,迎面卷来一股令人彻头彻脑,感觉到肃杀寒颤的声浪和气势来。

    居然又有新得军队出现在这里,阿鲁忽不由得心中一凉。

    只可惜战场外的警哨,虽然多多少少已然传出,但是已经杀红眼的交错战阵之间,却又哪里能够说停手就停手的。

    于是,矮丘上的那些北地生力军,也在锣鼓声中终于大股大股的动了起来,而在汇聚起来的骑兵为前导和策应下,匆忙而仓促的挺举着刀枪,面对着来敌方向排成迎击的队列。

    这时候,阿鲁忽也听到了对面的鼓点声,还有无数马蹄奔踏的轰鸣。

    而前去阻挡和迎击的数百北地骑兵,就像是迎面被重锤敲开砸扁了一般,霎那间就见如寒风吹过枝桠众多的落叶一般,人仰马翻的大片坠马而下,而不复原本的冲势和整形了。

    紧接着一只连人带马甲光闪闪的骑兵,就从他们被冲的七零八落队列中,恶狠狠的杀了出来,又扑向了后方步军的列阵。( )

第784章 萌动8

    新任的骑兵官刘厚,也热血沸腾的策马奔驰在马队的锋线当中。迎面反冲过来的敌骑,就像是撕裂的布帛,或是切开的糕饼一般的,

    错身的霎那之间,他手中带有指示性质的旗枪,就迎头刺在一名避让不及的敌军擎旗骑手身前,

    在令人牙酸的冲撞碎裂声里,那旗手像是块破布一般的被穿刺坠马;其手里摧折数段的战旗,也似被烈风刮起升腾着,自刘厚的眼前飘过,飞扬在半空当中;透射着阳光,转眼间就被甩到了战阵的那头,践踏在烟尘之中消失了踪迹。

    在他的带头之下,更多的敌人在枪矛面前被纷纷贯穿挑飞起来,然后又像是用力甩脱破烂的布块般,弃之如敝履的联通摧折的枪矛一起抛投到一边去;

    而在这时候,他们就会稍稍勒紧手中的缰绳,而让出中线的位置而退开两边;继续抽出厚背狭锋的马刀,反刃斜尖向下的策马如风掠过敌阵,只见那些避让不及的人群上方,就有连片的首级和臂膀,在血光喷射之间被削飞斩断起来。

    但刘厚与同袍继续在向前冲锋着,在他们的马蹄和锋刃之下,无数紧密抵靠在一起的敌阵士兵给一排排冲翻割倒。很快这些来自猎骑营与安东骑兵的混成马队,就用马枪和短矛、马刀所组成的数个巨大“刃面”,几乎是毫无阻碍的撕裂、穿透了,那些刀枪挺举仓促组成的重重阵形。

    一时之间荒野之上,不分阵营所倒下的敌阵士兵的躯体不计其数,就像道道血肉铺成的路面和道标一般。

    特别是他手下那群新营骑兵的持矛冲阵,就像是令人无法**的重重排浪滔天,仅仅数个照面和波次,就如同烈火般席卷了高台山前,谷地之中的所有混战中的敌对势力的士兵;几乎是所有东西,武器、人员、队形、战马和旗帜,都在滚卷的马蹄奔踏和闪烁如林的刀枪丛列之下,遭到了无情的摧毁和屠戮。

    紧随而来,则是数量更多一些穿着皮套或是无甲的辅从轻骑;他们轻车熟路的分做了无数小股骑团,配合默契的用马背上飞掠而过的刀光,飞斩砍劈过哪些被冲散、逃离的步队头上,将他们仓皇的逃遁和避让,变得愈发不可遏止的溃退之势。

    就像是一只深深插入的烧红铁椎,又在敌阵腹心狠狠搅动了一番,而愈发不可收拾了。

    当这约莫两千多名骑兵的冲势,一鼓作气的杀穿了数阵敌势,势头稍减而重新开始分头聚合和整队集结之后,稍晚一步出现在这些冲锋陷阵的骑兵两翼的,还是更多的骑马身的身形。

    但是,稍迟一步出现在战场的他们,并没有冲杀当中的先头骑兵那般,手中持矛挺平在前破敌陷阵,或是举刀反刃斜尖对下的行那飞掠斩杀之事,而是背着长长的火铳,成片的趴伏在马背上。

    直到在侧翼延伸展开,完成一个漫长弧线的包抄,然后在当面之敌纷纷收缩退开的两三百步距离之内,成片成片的勒住缰绳而下马落地,就变成了一片片以战马为支撑和掩护的步队列阵。

    虽然他们在马背上的表现,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但是一旦落地下马之后,就生龙活虎的焕发出另一种气势和精神、劲头来。

    而那些冲得乱糟糟的敌阵,也在仓促的收缩人马和重新集结,而只能坐视着着这些下马后的步队,继续保持着基本的横向队形,开始加速小跑的向前冲击到百步距离之内。当他们停下脚步之时,也就是连片火光绽放与烟云升起的排射之刻。

    霎那间,如同扬汤沃雪一般被削夺剥裂的敌阵前列,已经是满地痛苦的伤员和尸体了。好些人还犹自带着慌乱错愕的表情,保持着阻挡或是防护的姿势,就已经颓然溅血倒地。

    其中许多并没有真正见过火器排射威力的人,顿然是惶然惊乱起来,对于这种无形间收割性命和血肉的可怕力量,使其一下就落到了谷地。

    若不是相互之间缠拌着难以脱身,只怕一刻都不想在留在这可怕的战地之中

    于是,

    当我抵达战场之后,一切都已经进入尾声了。不过关于对战者的身份,就让我不禁要扶额大叹三声了,这都什么人和什么人。

    来自东北面遂州(今辽宁彰武县)北方联盟的介入,西北面山外草原侵入的部族,北面因为战乱而流窜过来的林中百姓,南部是退到当地隐藏起来的薛氏残党,新封当地的辽东诸侯;林林总总的各方决胜,再加上淮东军的强势乱入,简直打成了一锅粥。

    只是混战各方的战斗力,就有些令人堪忧了,厮杀了三天两夜,造成伤亡甚至还没有突破两三千人。但是,当淮东军入场之后,就是彻底的碾压之势了。

    当场击杀五千余人而俘获上万,其他牛马辎重数量数倍于此,还有相当一部分不管不顾的撒腿就跑,得以逃进了山里。

    恩对我来说,短时间内修缮和开发当地所需的便宜劳力,这就已经有了。

    这时候数名翻山越岭而来的信使,也带来南边辽河平原上传来的新消息,至少自立为代藩主的罗允孝,已经取得了他所想要的胜利,

    他率领的三万大军,在辽河东岸的浦桥口,撞上了辽东郡本家前来堵截的两万杂色人马,由此,在抢夺渡口和桥梁的过程中,爆发了第一轮遭遇战。

    据说罗允孝身先士卒,高喊着“过河”“回家”的口号,而带领着安东守捉军的健儿,数度冲破占据数量优势的敌阵。虽然身负数矢之创,而犹自呼喝悍战不止。

    是以人人争相踊跃强渡过河,将本家叛党严阵以待的军阵,给冲的阵脚松动而一退再退,从辽河之畔一发不可收拾的退走到,五十里外的要冲东梁城下,期间虽然有参与叛乱的军中宿将鼓舞呼号,又阵前执行军法往复连战数阵,而依旧不能挽回大体颓势,反倒是因此出现阵前的反戈和内讧。

    最后以参与叛乱的本家宿将之一,梁河镇镇守使罗铁山被阵斩,定襄军副使罗亦农受伤落马被擒,浦宁城主兼东宁军副使不知所踪,而全阵崩溃彻底大败亏输。

    其中大多数幸存的叛军,都束手就擒成了罗允孝的俘虏,仅有小部分死忠的马队,保护着叛党的领头人物,次席家老罗肃先和他临时拥立的傀儡罗湛戎,抢先仓皇逃遁而追之不及。

    而败退回去的罗肃先一行人,似乎也丧失了继续在本家,坚持战斗下去的意志,而直接放弃了辽城所在,带着大批车马财货,向东南开州方向逃亡而去,目前暂且消息不明。

    一日之后,内宰朱彦年和管领张义新等,被叛党监禁起来的重臣,开城迎接了罗允孝归还的大军,并且公开承认了他的代藩主的身份。

    与此同时,罗允孝也当众宣布以罗湛基现存的子嗣,侥幸逃过屠戮和杀害的第三子,年方十三岁的罗启功,为下一代的藩主继承人。自己以兄长的身份暂摄其事,只待对方成年后,就逐步交还家政大权云云。

    这样也多少从名分上敉平和按下了,罗藩本家之中可能存在分歧和争议,再加上他仍旧掌握着罗氏最主要的武力,一时之间上下只有称他贤德果干,恰如其分的赞颂声。

    因此,除了南逃的叛党残余之外,他目前剩下的主要问题和对手,就是占据北面新城重镇的家老罗湛容和大将骆秉声了。

    当然了在此之前,辽城之中刚刚发生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插曲。

    “蓉娘蓉娘”

    内典罗肆有些紧张的闯入内宅的一处院落中,紧促的叫喊道

    直到门后露出一张,虽然已过中年却风韵不减的面容。

    “赶快收拾东西。。”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女人向内室二区。

    “和我一起走。。”

    “那又走的了么,。。”

    女人表情变了变有些颤声道。

    “又能去哪里呢。。”

    “当然不是随罗肃先。。跑到南边去”

    罗肆不得不按下急切,而耐心的解释道

    “我私下自有一番渠道和退路。。”

    “可以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起来。。”

    “待到避过这个风头之后,凭借你我的私蓄。。”

    “富足有余的度过余下的时日好了。。”

    这一刻,他已经不复昔日寡言少语,唯命是从的模样;而是絮絮叨叨的就像是个

    毕竟在背叛了侍奉了一辈子的老藩主之后,他剩下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个女人和她所生的孩子了。

    而正是因为余这个女人的私情和私下生出的孩子,以及保全自己和爱人的一点私心,成为了被人操纵反戈的把柄,才让他最终走出了那致命的一步。

    “先喝口水吧”

    女人温柔的递给他一个杯盏。

    “我这就去准备。。”

    “皖儿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罗肆突然有想起了什么,对着女人的背影道

    “快去找回来,时间紧迫啊。。”

    “不用了。。”

    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中依旧是空空荡荡而毫无收拾细软的迹象。

    “用不上了。。”

    “为什么。。”

    他惊讶的质问道,然后感到一股剧痛骤然在胸腹之间爆发开来,佝偻着身子扑通一声滚倒在地上。

    而身前的女人却在无动于衷的冷冷看着这一切;罗肆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令人害怕和恐惧,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这个女子吧。

    “你”

    然而,他既是心痛如绞,又是切切实实五内俱焚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一股股涌出的带血口筵和泡沫。

    “只有你死了,我的儿子,才会是安心无忧的藩主之子啊”

    女人幽幽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我才有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这一刻罗肆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只觉得女人惨白的面孔,在眼前激烈晃动着,然后在胸腹的剧痛和烧灼当中逐渐模糊,而彻底陷入天地翻转的黑暗中。( )

第七百七十九章 萌动9

    辽西北部,屏城之内,

    随着主动里应外合,驱散了北地联合少量守军,而打开门户的城中居民,这里已经变成淮东军最新的停驻修整之地。

    大麦和豆子在陶盆里,用较大的卵石碾碎、研磨成含有不少麸皮的粉末;然后稍加水和粗盐搓揉成大团,再捏下一节节较小团子逐一拍扁,最后用力甩拍在清理过的火坑里,已经被烧得灰白发红细碎卵石之上。

    刹那间滚烫焦香的气息,在火坑间蒸腾四散开来,然后把边上烧剩的草木灰,给刮盖到扁面坯子朝上的一面,静待约莫一刻沙漏之后,就可以用陶片将烤熟的面坯,给挑拿了出来。

    刮去上面的浮灰和下面的焦渣,名为石子烙馍的特色坑饼就此完成了,掰开凹凸不平的表面之后,就可以看到焦黄酥脆的外皮和柔韧劲道的内里;

    无论是和水干嚼,或是泡在羊汤里蘸汁吃,或是掰成薄片裹着炙肉烤串,或是抹着甜咸酸辣的各种大酱和盐菜吃,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和享用。

    当用过的卵石连同灰土也被清理出火坑,就露出底下埋着的事物了;却不是常见的山芋和瓜薯,而是一个用动物皮毛扎制的硕大袋囊,割开捆扎的上口,顿然滚热四溢的汁水和煨成酥烂的肉肴,连同调和佐味的胡萝沙葱莴苣粗芹等菜色,就自然顺势流淌在大陶碗子里。

    不用再加任何的调味盒佐料,自是鲜美酥烂异常而名为袋肉的特色饮食,就此可以大开朵颐了。

    甚至就算是烤焦的囊袋外皮,只要刮到焦化的表层,却也能直接食用的。用小刀割成一根根脆生生的条子,可以作为脆生生的零嘴吃,也蘸着酱料作为配菜下酒,或是切成细粒下汤入味做碗皮冻子。

    而在火上用平整石片连同羊油和韭蒜末子一起,炙熟烤好的肝尖、腰花、肠头、肚条、肺片等简单清理腌渍过的杂碎,也装到一个大盘子里。

    石子烙馍和袋肉,灸杂碎,这是与草原交界地带的特色吃食,也是当地有名的荤三件儿。也代表了缺少铁器的游牧民族,某种穷则思变的产物;虽然取材简单而做法简陋,但还是有让人称道的地方的。

    我决定将这几样收入我随身收集的菜谱里。

    而随着高台山之战的落幕,对方的暂时肃清和通畅;新成立未久的骑兵营,也并未停止脚步。而是尾衔着北地诸侯联合的败兵逃亡方向,一鼓作气杀入了临近的耀州,进行惩罚性的烧掠破坏。

    这时候,

    从辽西的海路送来新的消息,却是我有文聘之约的女孩儿,嘉业君的女儿媚媚,经过相对漫长的旅程之后,业已抵达了了海州,同船抵达的,似乎还有布政使李格非的家眷。

    此外,淮南方面传来发生蝗灾的消息,镇抚府方面需要我果断采取某种对策和应急措施。因此,希望能够获得更进一步的授权,乃至让建生军和守备团协助的权宜。

    屏城的城墙之下,

    鄂那部的阿鲁忽,垂头丧气的站在人群当中,有气无力的清理着城墙上的缺损,躲在尸堆里装死人的他,哪怕爬了一里多地以躲在激斗的战场,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沦为俘虏的命运;

    当然了,鄂那部已经不存在了,曾经合起来控弦近万的三矛部帐,也只剩下了数千名被俘为奴的幸存老幼。

    但作为山外草原的子民,原本就是藩奴出身他已经看得开来,败者能够作为胜利者的奴役对象,继续苟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机会了

    辽城内城,

    新任的代藩主兼安东守捉使罗允孝,坐在藩主议事大堂正中那个最崇高的位置上,不由有些唏嘘和恍然,就像是好奇心十足的孩子一般的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又有些难以抑制停不下来的亢奋,就好像手脚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的。

    毕竟刚刚接受过本家众人礼拜和第一轮主持议事的他,还是没有从激荡鼎沸的情绪中平复?来。

    要知道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别说作为本家重要成员的随从,进入着议事大堂旁听,就算是没事跑回到辽城来,也要受到某种意义上的追责和惩罚。

    但现在,他却坐在这个本家最高的位置上,对着那些年纪和资历都比自己大上许多,往昔只能躬身行礼主动避让的家臣和代官们,行那发号施令之事。

    虽然,这是有他带回来的三万大军,作为背书和底气的缘故;但这大权在握的美妙与受用,却不是用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

    他最大的缺陷和弱点,或者说让家中那些人稍微放心的地方,就是他只是藩主罗湛基年轻时捡回来的养子,甚至还不是姓罗的家族成员,就连罗氏的一丝血脉都没有。

    这样在日后,不要说是罗湛基的子女或是现存的兄弟们,就连靠的比较近的几房,都未尝没有机会的盼头。

    但是,正所谓上所好者,下必定有所揣摩,于是,私底下有人给他献了一个建议,却让他有些心动起来。

    因为,那人建议他想办法迎娶一个罗氏前代藩主的嫡亲女儿,让自己后代的血脉中,自然而然的拥有了罗氏的渊源,也就能掩住大多数人的口实和诟病,而天然就拥有了部分继承权利的名分和资格了。

    但是动心归动心,并不代表他就此头脑发热,或是马上轻举妄动;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一方面慢慢的试探各方的态度,一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权威和班底来,才可以有变成现实的可能。

    毕竟,他才初掌本家事务大权,在内虽然击败了篡权者罗肃先,但本家内部还不知道有多少他留下的党羽和眼线,

    而在地方上,除了逃亡的叛党残余之外,还有好些没有顺服,或是对他入主辽城有所表态的城主代官们,尤其是占据新城而态度不明的罗湛容那一班人,也需要缓缓图之才对呢。

    虽然他还有外援可以借助,但是这个外援固然好用和得力,后遗症也少得多,但是借助起来的代价也是不小的;

    相比之前在东山城下为了夺回本家的大义名分,而不惜一切代价和外力手段的决然态度;能不动用尽量就不动用这个外援,而宁愿留在那里作为潜在的威慑和呼应则是他现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最大立场。

    而从另一个方面说,真正接管了本家绝大多数资源之后,才知道辽城府库里有多么的匮乏和空虚,连番的大战和追加的投入,再加上叛党把持期间,毫无节制的挥霍了滥赏,在逃走时虽然没有放火焚城,却又将城内的最后一点积余给裹卷走;

    而三万大军的后续犒赏和安置编遣所费,也是绝对不能拖欠或是省下丝毫,这又是另一个让人头疼和烦恼的事情。

    “请问藩代……”

    这时候站在大堂的门边上,内宰所辖帐籍司属下的司帷官,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柔声请示道

    “可否要安排人来侍寝呢……”

    侍寝,罗允孝不由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吧,这算是他掌握大权之后,所享受到的第一个好处和便利吧。

    要知道他的人生启蒙,。还是在一个随营女妓的肚皮上呢。次手术日经理和好些女性,但都是明码交易的交过,其中价钱最贵的也不过是着辽城里春云楼的一名陪酒女,还是建安州的城主包场时,顺便沾的光。

    但是自从养父成了藩主之后,他也有了更好的追求和盼头,私生活里也就变得克制起来,以免给人攻击和牵涉到养父的口实。因此,就连打下开义城所俘获的女眷,他都没有沾手过呢。后来又出了一系列事情,连藩主都倒在女人身上,他也就更是省身和警惕不已

    直到现在大势初定,精神和**都放松下来之后,还是年轻力壮血气正旺的他,也不由有些意动起来;却又有些担心和不怎么好意思,这两代藩主才身故没多久,下葬仪式都没有操办;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警惕的看?对方。

    难道是有人给自己设的局,要是不小心被****蒙蔽了心智,无意冒犯或是侵占了前藩的女眷,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和把柄。

    “藩代尽管放心……”

    这时候,对方很是贴心的再次开声道:

    “簿帐上的的女子,都是各家送来侍奉的伶俐人儿……”

    “老藩原本是打算教养上几年,指配给各房子弟的……””决计与后宅没有什么牵扯的……“

    得到罗允孝的默认和首肯之后,他这才用力摇了摇手中的响铃;就见随着扑面而来的香风,鱼贯而入十数名轻薄裙裳的女子,含羞带涩的在罗允孝的面前来站成一行。

    然后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只见动作之间袒露出来的香肩藕臂,胸前腹间的大片雪白,顿时让人一见挪不开眼了,

    罗允孝只觉得五内俱焚的几乎要全身烧起来,甚至来不及看她们的脸面,就匆忙点了三个看起来最是高挑丰满的;然后迫不及待的将其他人赶出去,用力拖缆着这三个欲拒还休的美娇娥,径直走入了供临时休息的隔间之内;

    甚至连隔音遮光的门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已经传出来女人的娇叫和惊呼声。

    而站在外间的司帷,在白净发胖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大功告成式的咄定和欣然之色。手机用户请访问( )

第七百八十章 萌动10

    辽西屏城,

    我手中正在把玩着一只新式的军械。

    经过熏黑防锈处理的长管和后部突出的管状弹轮,就是这件武器最显著的特征。

    连珠铳三式改,也是转轮快抢的第三版改进型;主要针对马背上的持握和射击需要,进行了减重和缩短长度,调整配重和握持的改造,并且进一步增加了胶皮垫圈的密封性,以及相应的铜底火帽。

    这次一次性给前沿部队的骑兵,换装了一千六百只;此外还有另一种缩小口径和截短身管,并相应减少装药的连珠手铳,主要提供给一线战斗的军官和中高级士官们;作为战地的近身防护武器,以提高相应的存活率;

    因此,也是一种荣誉和资格的象征,只有率队上过三次战场,或是至少一次以头牌序列出现在战斗中,才可能得授。因此,也可以称之为男子汉的勇气徽章。

    而其中还有一些特制的版本,用磨光的白铜、雕琢过的象牙或是玉石片作为身柄装饰,上面还可以刻字留念,以奖励特殊或是突出的表现,

    也算是我这只军队体系下,最富有特色的配备了。

    虽然在屏州短暂休整当中,但是一些日常的工作,也并没有落下。

    打下两州全境之后,那些沿途献城投效或是聚附在本阵旗下,形形色色的各家诸侯人等也有万余,挑挑拣拣的汰除老弱,和宁可自行归还本家,也不愿意跟我军走的人之后,也还能凑出至少一小半的精壮兵卒来。

    毕竟,如今这一战下来打的各家诸侯,就算是站在胜利者的阵营,也大多是疲敝不堪,就指望着能够从辽西取得胜利果实当中,分一杯羹来作为补偿了。

    但是现下局面大乱,各家依旧纷争不止,就算在辽西的飞地也没有办法守住了;好些原本打算就地安家的人,更是早已经厌倦了回本藩领地去,还需继续争斗厮杀的命运和前景。

    因此,那些底层出身的士卒,很容易就被我方提出的基本待遇条件,给直接劝诱和吸引过来了。

    他们虽然不能直接补充进主力部队,但是起码也有一定的战地经验和相应的训练,作为临时跟在外围打杂,监管俘虏打扫战场、收集物资之类的辅助役,乃至日后作为守备团的基础,维持地方基本治安和次序,还是可以胜任一二的。

    而刘厚率领的马队偏师,在耀州境内的惩罚性攻略,也不断有消息传归来。

    至少,对方似乎没有做好乘乱攻取辽西不成,还被反推回来的心理准备,因此,在刘厚和他的马队面前,很是吃了些的大亏。

    而相比多山的屏州和耀州,临近的遂州更加平坦一些,因此几天扫荡下来,已经至少有二三十处村邑、集镇和聚落被焚毁或是烧掠殆尽。

    而当地属于北地联合的诸侯藩家,在联合起来试图居首要冲迎战,却被骑兵拉开距离,排射加冲阵打跨大半数后队,就只能各自逃回退缩在自家居城里,就此不管不顾做起缩头乌龟,而任凭肆虐了。

    这时候对于屏城附近,数量众多俘虏的甄别和处置,也慢慢有了结果。除了少部分可以用来交涉或者说勒索的中上层人士之外,其他大多数俘虏在修好城垒之后都将被驱赶南下。

    要说他们的成分颇杂,而且相互之间不乏仇怨;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打散重编,以严酷的连坐法勒令相互监视之后,就很难再有串联起来反抗或是作乱、乃至私下逃跑的机会。

    故而,他们将会是建生军和工程团监管下,负责在辽西一带开山修路的主要献城劳力;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可以进入南方沿海平原甚至的屯围和军庄里,充作最底层的奴工;

    用下半生时光的苦役和表现,来慢慢赎回自己的额自由和人身权利,这样说不定有生之年的最后时光,还能过上或长或短正常人水准的生活。。

    海州,郁洲大港,

    站在巨大海船的弦干边上,一名全身罩在素色披风里,却难掩欺霜赛雪的少女,在一众人等的环绕之下,有些茫然的四顾着完全陌生的地界,用细若蚊喃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这里就是淮东么……”

    笼罩在淡淡薄雾和烟尘里,纷忙而充满活力的海边港城,几乎没有一个闲着的人,也没有任何流民和乞丐存在迹象。

    每个人的脚步都是行色匆匆的,一刻也不停息的穿流在港城之中,时刻洋溢在空气中的是此起彼伏的劳做号子。

    由踢踏的骡马拉动的成串沉重车厢,带着某种巨大的力量和惯性,从纵横交错的轨道上轰鸣而过。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出入港湾的大小船只,像是蛛网一般延伸进海中的驳船地和栈桥,密密匝匝的如林桅杆和横纵如云的帆幅,在海潮之间几乎蜿蜒的看不到边。

    甚至一度让人生出某种错觉,这里其实还是在他所熟悉的广府境内,下关或是花尾等几处最大的码头和港市之一。

    这林林总总的一切,与她沿途过来不经意间的各色所见所闻,几乎完全是颠倒过来的两个世界和见闻了。也是一种全新的感官冲击和震撼了。

    只是在锣鼓开道旗帜招展的仪仗和整齐肃立的卫队当中,却没有能够见到那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

    她隐约小儿女心思的期许,就不免变成了惆怅和失落,坎坷不安又患得患失起来,还参杂着一丝丝的窃喜和雀跃的。

    种种徘徊交错的复杂心情,最终在少女稚嫩而娇媚的面庞上,变成小嘴张了张后吐出“唔”的一声,轻飘飘的叹息来。

    只是些许惆怅和失落很快就变成了,女孩儿某种本能的自我辩解和开脱:他一定是很忙碌的日理万机,才没有办法脱身前来。

    而坎坷不安则是对于自己,能不能帮上对方的某种自信不足;虽然在广府的罗氏大宅里,她很有些努力学习处理和掌握,家中庞大而繁杂的事务;

    但是哪怕在母亲的教导和帮助下,他还是没有颇为沮丧的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和那位,公认天资卓异而富有才情的宇文小主母,所相提并论的。

    因此,当她被家里一致表决通过,作为家里的代表前来淮东探亲的时候,她却在担心自己能否做好,又担忧是否会因此影响了那个男人的风评和名声。

    而且在她出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多年前的宿疾又再犯了,而不得不放下手中操持的一切,到外海充满温暖阳光和海风的对方去修养上好一阵子。

    这不由有加剧了她的担忧和牵挂,正所谓是父母卧病不远游;但是出于某种责任感和对于如今身份使命的认同,才在前呼后拥的保护下,这辈子第一次踏上了这个漫漫的北上路途。

    当然了,暗中能够让她微微窃喜的是,自然是终于有机会和那个仰慕的人,名正言顺的独处在一起,那将会是令人羞涩又期待的时光和回忆吧,想到这里小脸儿不由微微的烫红起来。

    要知道,她还很小就做这个一个梦,梦想有人能够将她和他的母亲,从哪些讨厌的烦扰和困惑当中解脱出来的,而且这人一定是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就像是传说中的圣祖梁公那般的年轻有为。

    又像是她看过并且寄予无数浮想联翩的,中外传说英雄志异和著名历史典故中的人物一般,

    拥有大都督,大将军一般的远大前程,不世的才华和功绩,然后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一次次将她们从一切阴霭和恐惧当中拯救出来。

    只可惜自己实在是太过害羞和胆怯了,差点儿就彻底错过了。

    “你要加油啊,湄湄……”

    她如此握紧小拳,暗自对着自己鼓励和打气道

    “抓住机会……”

    “小夫人安好……”

    这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亲兵团都尉和虞侯长,联袂迎了上来,对着少女躬身行礼道

    “大帅月前就领兵在外,而征战至今未归……”

    “是为不能亲自相接……而另属下人等代行其劳”

    “因此,不好大张旗鼓而稍简其事……”

    “还请小夫人见谅则个……”

    “如今一应车马和听唤人手,都已经备好多时了……”

    “若有什么不便和要求,尽管吩咐我等……”

    “务必使得贵人满意才是……”

    虽然口头说是稍简其事,但实际上在护卫力量上却是出动了,亲直营的两个团和一整只马队来开道;

    光是供沿途使用的,十几辆各式功能的马车及其配属人员,从具体的排场上说,比主帅日常出行巡游地方的规模,还要大上一些的。

    虽然说这还和那位镇帅,平时严格控制出行的细节和规模,坚决避免扰民的作风有关,但对另外一些有心人来说,也可见其重视和宠爱的程度了。

第787章 萌动11

    虽然又除了更多的意外状况和收获,但我还是决定班师了。

    在此之前还要处理掉一个手尾。因为,来自北地联合的使者,也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然了说是北地联合,其实就是一个自己玩自己的松散联盟,并没有详细的章程和盟约,也没有像罗氏或是薛氏那般,太过强大的核心和主导势力。

    当初以不愿意继续响应和参与,薛氏和罗氏这两大势力,旷日持久的世代征战为由,逐步从这两家掌控的局面脱离出来,自成一个松散自保的联合体。

    而薛氏和罗氏两大势力的仇怨,也让他们各自无法放手中的对峙,转而用全力去对付这个新生事物,结果就让这个临时性的奇葩产物,变成长期存留来的既成事实。

    而对面薛罗两大世族的纷争,他们的态度和立场也是不尽相同的;自有长期置身事外而作壁上观的诸侯,也有各自藕断丝连暗通曲款,而通过在这两大势力之间加码投注,而谋取相应好处的藩家。

    而在平时也是分成好几个地域性的派系,相互侵轧和争夺资源,只有在受到外部压力的时候,才会暂时放分歧和纷争,做出一致对外的态度来,

    相较于早年孤立于中原的纷乱,而在边角一隅长期做壁上观的安东诸侯,某种意义上的缩水版。

    而根据罗氏方面得到的情况通报,目前的北方联合,其实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聚合起来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外攻略。

    理由很简单,之前在来自北朝的劝诱之,北地联合中大概有二三十家诸侯,宣誓出兵讨伐相对空虚的塞外草原,掳回的牛羊人口无算,而至今还没有归还的迹象呢。

    这也是当初藩主罗湛基,不惜力排众议与宿敌薛氏妥协和联姻,打算全力解决这些墙头草的重要缘故之一。

    只是阴差阳错的变成现今的局面,老对手薛氏固然不存在了,但是罗氏却也没有更多力量,进行对外征拓,甚至还因为本家的内乱和纷争,导致力量严重的分裂。

    正所谓是时势使然,真是令人磋叹啊。

    因此,这次前来的信使,也只是这个松散的北地联盟中,代表西南耀州一带,以褚氏为首的九家诸侯势力而已。

    不过,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的身份,就不值得我亲自一见了。

    我直接打发薛徽言去负责相应的交涉,我只要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有所取舍的做出决定就好。

    这一回对方开出了,除了直接割地以外,诸多赔款和补偿性的条件。

    一方面是乞求我军,能够停止在耀州境内的惩罚性作战,因为据说由此造成的流亡人潮,已经扩散影响到邻近的其他数个州,造成了地方上的动荡不安reads();。

    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按照以往诸侯相争的惯例,以相应身份地位的代价,赎回那些被俘的高层和家族成员。

    要知道这一次被俘的人员中,足足有三位现任的藩主,以及数倍于此的家族重要成员,家臣部属等等,虽然大都是中等的诸侯之家;

    但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道理,他们还是愿意拿出足够的代价来,保住自己的权势和性命。尤其是这被俘的三家藩主。

    大多数诸侯之家内部也不见得都是一团和气的,在藩主陷敌而无法履行职责的情况,同样有可能内部权利和家世传承,由此转移的变故。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于这场交涉停战的成功与否,他们可比我还要着急的多。

    毕竟,财帛物资什么的交割出去之后固然令人肉痛,但只要地盘和人口还在,就能慢慢的收刮积攒回来;

    可一旦他们被视作死人,而另行推出当家人的话,那失去的不单是名位和权势,妻妾儿女都要寄人篱,或是便宜别人了。

    而这次是由各家代表凑在一起组团前来的,不过这也给了我方某种操作的空间和机会。

    我直接指示薛徽言,坚决不接受团体谈判,而只能单独一家一家的分开来谈条件。

    这样,就算他们有什么共同进退的口头约定,但是在各家的诉求和条件都有一所差别的情况,很容易我从中一步步的加码和摸清对方的底限。

    就算是在某种需要坚持的底线上,只要有一家出现了动摇和妥协,就可以以次为突破口和要挟的凭据,将其他人拉到更低的心理底限和层面上去。

    只是我对他们提出的大多数条款并不感兴趣。

    毕竟,如今经过在安东的一路征战来,普通的钱帛财货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而他们能够甲械兵器还没有我缴获的好;未加工过的玉石宝石金沙等特色矿产什么的运回去性价比也不够高;至于他们所能够提供的年轻女子,那只有几百号人而已。

    因此最后所有的条件,归结在了一个大宗项目上,就是用当地所产或是掳获至山外草原的畜马,特别是各种驮马和战马最优先,来作为停战的赔款和相应人等的赎身之资。

    而不足和差额的部分,我才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和渠道,偷也好抢也罢,想办法批量购买,还是发动战事去勒索夺占。

    只要各家分摊来,能够达到我想要的数量和平均水准就行。

    这样一方面可以补充我的部队,随军代步和后勤运力的需求;另一方面调减淘汰来的畜群,也可以充实到南方的屯垦开发工作中去。

    在淮东的管理机制和组织效率之,畜力和人力的对比优势,还是相当鲜明的。

    南边再次传来消息,却是已经占据了本家和大义名分上优势的罗允孝,再次向我发出邀请,希望我能如约前往辽城,为其助阵并且商榷接来,两家继续合作的前景和项目。

    但在此之前,我得先前往开义城一趟,完成当地最后的交接reads();。讲那些不愿意留来的人员,顺道一起礼送回罗氏本家去。

    .....。。

    而在淮东,少女湄湄的探亲行程还在继续着。

    虽然只是一些浮光掠影式的短暂接触和露面。那些热情的孩童,还有颇为诚挚的庄户父老,还有发自内心欢欣鼓舞的将士们,就已经给她留来足够的深刻印象。

    这就是夫君治理的淮东,一个传说中充满争议的特别地方。隐隐的自豪和激动的情绪,一直洋溢和徘徊在她的心头。

    直到抵达了益都城内的镇抚府后宅。

    相比沿街那些自发前来的城中军民,夹道欢迎的热情和喧嚣,这里可谓是清净的有些过头了。

    偌大的宅邸,除了披甲持兵肃立的军士之外,空空荡荡的几乎不见多少人迹和烟火气息,只剩鸟叫虫鸣的啾啾背景声了。

    这是什么状况,少女顿时愣住了,

    穿着毛茸茸的布偶装,头上顶着蜷成一团的灰斑猫咪,就像一只大号猫咪一般气质高冷,而用一种无动于衷表情,打量着自己的小小女孩伽嘉也就罢了。

    还有另一个他在罗氏大宅颇为熟捻的大女孩儿,那位郎君专属暖床的陪伴(肉x器?)藌儿,也站在内门伸手招呼着。

    只是笑的有些腼腆的她,手里还牵着一条皮条编成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是一个手脚抵地做蹲伏状,衣裙暴露身子妖娆的不像话的女子。

    温顺的就像是一条犬儿一般,趴伏在脚边的地面上;事实上少女才注意到她的头上别着一对犬耳,而居然在裙子隐约还有一条,足以乱真的毛茸茸尾巴,垂在地上微微的曳动着。

    此情此景,让少女一时之间风中凌乱的,顿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受到惩罚的玩具。。”

    对方用一种平淡无波的声调,相当认真的道。

    然后,片刻之后她就没有心思,计较这个小小的细节了。

    “让我来主持?。。”

    少女有些惊讶的道

    关于在辽西所取得的战绩成果,准备进行一轮战利品宣示的游街和庆典活动。

    哪怕最底层的人们,也需要最微薄的娱乐手段,来作为辛苦繁重现实的精神麻醉和开解手段,当然了,某种意义上的宗教活动,也能渠道类似的作用。

    只是区别在与一个是短期而迅速见效的,一个是长期而缓慢体现出来的。因此,淮东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几个节日和假期,就成了最值得指望的事情了。

    这些带有亲善性质的公开露面和活动,都需要她努力克制自己,从小就被环境刻在骨子里的羞涩和胆怯,而作为那位夫君的代表,得体而大度出面参加和主持,

    这对她来说就不啻是某种莫大的挑战和试练。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想退缩,也不想给那位夫君丢脸的。

第788章 萌动12

    达成初步协定之后,我也敲定了北面驻留的人选,以权淄州兵马使沈霍伊,暂兼耀州兵马都监。

    当然刘厚和他的骑兵队,还要继续留下一段时间,协助他负责监视和督促遂州方面,关于后续条款的执行力度。

    然后在南下回程的路上检点得失,这一次出战安东,可谓是利弊皆有。

    其中最大的收获,固然是较小的伤亡和其他代价,轻易得到辽西五州偌大地盘的实际控制权,好好经营下去的话,这不下于淮东三分之一地域的农牧业产出,也是相当让人期待的。

    但相应的是,作为淮东重要经济来源海外贸易的支柱之一,与安东道的贸易活动,可预期大幅萎缩与锐减的前景未来。

    毕竟大家都乱了起来,而且一时半会不见得会消停下来;战乱自然而然的破坏了社会经济,也占用了宝贵的劳力。

    诸如种田挖矿伐木等日常生产活动都需要人手的,而日常的民生需求和购买力,也会被压缩到最低限度。

    虽然可以通过输出军事物资和相关产品,在短期内来发一段时间的战争财,但是这种收益是难以成为常态和长久之道的。

    但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另一方面,这些+地方陆路占领下来,本军的控制力度和兵力投放的缓冲余地,也达到了一个极限。

    我方现在可以说是又多了两条战线,以及相应军事存在所需的维持耗费。

    再加上除了最早伴随本阵作战的三千藩兵之外,我的淮东军从当地重新征募和收编的人马,也达到了大小二十个营,约一万四千多人;

    如此之多人马的衣食住行,粮草军械和编管操练,哪怕是作为二线部队和补充兵来经营,一不小心还是有消化不良之虞。

    同样需要足够规模的主力部队,来进行坐镇和弹压,同时轮换以忠诚而可靠的老兵,充作骨干进行有效的控制和转变。

    因此,在开了辽西这个隔海相望的分基地之后,我倒是没有更多心思,去参合罗氏内战的是非纷扰了

    与此同时的辽城,议事大堂之内,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五州之地,那可是五州之地啊。”

    有人情绪激昂的高喊到。

    “本家牺牲了两代藩主,死伤了无数的子弟和臣属……”

    “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就这么大半为人做了嫁衣么。”

    还有人阴阳怪气的接口道

    “说是代管一时,日后还有可能拿回来么。”

    “那又怎么样,罗氏的根本还是在这辽东。”

    自然也有人大声的反驳道

    “只要辽东还在,罗氏的根基就难以动摇。”

    “其他什么的完全可以卷土再来,。重新打算的……”

    “再说了,拿这户口凋敝,遍地皆是薛氏残党,几乎被打烂的五州之地。”

    亦有人帮腔道。

    “换取一个长久强盟和助力,此乃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这满万不可敌的名声和风评,岂是那么好善予的么。”

    又有人继续剖析厉害。

    “就连北国的大军,都不得不暂避其锋的。”

    “也就更不应该给对方,留下背盟的口实和机会了……”

    “别忘了,建安州等地,还在彼方手中呢……”

    “就是,就是……”

    还有人大声的赞同

    “再说了,有这么一个屏藩在南边,当得安心无忧”

    “其中种种好处和利弊,岂又是区区几州之地,可以随便换来的”

    “此乃先主的深谋远虑,也是藩代当机立断的先见之明啊。”

    “尔等鼠目寸光,不识大体之辈,安得如此呼。”

    议事大堂里再次上演了有些嘈杂的纷争一幕。

    当然了,然后权位的移转和变动,都是以相关人等的权益添减为出发点的,有人得到好处和晋身,自然有人现有的利益受损,而由此不甘寂寞的。

    比如,内定划分给各家管辖的地盘和产业,以及先前本家为了获取后续的支持,而许诺出去新多出来的各级代官职位,可以说是大都就此打了水漂了。

    因此,颇多有所不满的情绪和想法,也就成了一种常态了。只是他们大多数人既不敢,与既成事实的受益者淮东镇相争一二,也没法追究和声讨已经逃亡的罗肃先一党的罪责。

    因此,就只能在本家扩大规模的善后议事大会上,以裹挟众议的方式,给直接提了出来,将争议的焦点对准了本家新出炉的现今领导层。

    当然了,他们虽然抱怨和攻击的是在辽西的得失,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实是通过间接的抗议和试探,希望能够从新上任的代藩主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和补偿,或者说是在新权力格局里,占有一席之地乃至更多的分量而已。

    毕竟,这些日子下来的一连串惊变和意外,让罗藩时代沿袭下来相对稳定的上层结构可说是损失惨重。

    特别是在经历东山城夜宴惊变的血洗;罗湛容在新城的变相分裂对峙;乃至罗肃先为首撺掇大权的本家事变当中,一批资深家族成员被裹挟出奔之后。

    无论是留守后方的本家,还是前沿大军中的高层成员,能够留存在现在的已经是数量不多了。再加上对于牵涉到叛乱当中,各色关系人等的清算;本家到地方的各个重要职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空缺。

    就不免让原本家中,处于中下层的许多人,看到了自己出头的机会和晋身的前景,而各种加倍卖力的越发活跃和上窜下跳的扰动起来。

    而这显然是身为代藩主的罗允孝,最困扰也是最讨厌的地方了。他还是习惯亲自运筹帷幄或是身先士卒,堂堂正正击败敌人的手段,或是将阻碍和对手斩杀于马下的处事方式。

    而不是在这里与这些既熟悉且陌生的一大群人,虚与委蛇的勾心斗角,明明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还要拼命揣测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背后的真实含义和用心。

    但只要他还是代藩主一天,就不得不威严正谨的坐在这里,忍受和面对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和波澜诡谲。

    就算什么都不做,或是没有决定好怎么做,但至少要以上位者的身份摆出这么一副,拥有足够信心和城府,来面对任何事情的姿态和威严专断来。

    这不由更让他怀念夜里享受的滋味;他目光似乎透过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的表情和脸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结束这一切,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温柔乡离去了。

    更糟糕的是,罗肃先为首的叛逆,不但搜刮裹卷走家中最后一点积余,还把历代历年的账簿和籍册都也给带走了;面对着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和混乱,不由又增加了这位新任代藩主的烦恼和困扰了。

    就算是他不顾体面和名声,想要刮地皮来暂时满足麾下大军的一时之需,那也得有按图索骥的具体东西和对象把。

    而残余叛党尚未彻底消灭,首恶也未除;新城方面变相分立的问题尚未得以解决,无论是为了自保和足够分量的威慑,他手下的这只大军,还是需要继续维持下去的。

    而不是轻易让他们解甲归田,或是发还地方休整;但是从军久征之下,将士们也是不乏疲惫倦怠,乃至思乡归还之心泛起。

    因此,这就需要他花费更大的代价,给予加倍的犒赏和鼓励,才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局面。

    因此,仅仅这才过了几次例行会议,就已经让他生出了诸如度日如年,乃至心力憔悴的错觉来了。

第789章 萌动14

    错了,应该是第七百八十三章萌动13

    辽东半岛北部,建安州。

    正当一片车辚辚马萧萧的肃杀景象。因为,这里已经变成了东路偏师的驻泊大营了。

    而负责当地军民事务的领头人,也在新一轮清洗当中换成了,随军而来的罗藩使者罗显生了。

    只是,而作为先锋官的种师道,也在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纷忙碌碌成一片的军营,与之前的肃杀森严和整然有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还是有些懈怠了,”

    他不由沉声叹息道。

    “稍一催促,就成了这幅情形了……”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前天才接受了地方的犒劳。

    “毕竟,时间还是仓促了些……”

    身边一个声音开脱道,却是他的族弟也是旗牌官种稽古。”放在国朝大多数军伍之中,也是力有未逮了……“

    “不是急切仓促,还须得指派我们先行一步……”

    种师道冷声打断他道。

    “先手营的名头和资格,岂又是浪得的……”。

    “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明天三杆之前,见到行进在道途的队伍和车马……“

    +

    毕竟,在淮东军的体系内呆的久了,自然眼界和标准,也就无限被拔高了。之前在大梁军中服役过那些东西,也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自从击破了那股北军残余之后,这支军马就再没有继续深入罗氏的领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和是非,因而带着俘虏和斩获,重新退回到建安州等待命令。

    现在新的命令终于到来了。却不是退还到事先划定的积利州境内,也不用再北上了;

    而是原地改道向东,沿着乌骨水而行,挺进鸭绿水流域,伺机夺取大行城和乌骨城等当地的要冲。

    因为领有这些地方的大行城主罗亦光,乌骨州别家朱怀仁,在之的立场当中前倾向占据本家辽城的叛党;并且尚未对拨乱反正后的罗氏本家有所表态。

    最好能够进而夺占两大水系交汇的泊汋口和泊汋城,对当地的安东诸侯形成某种威压之态。

    以防止和杜绝他们收留和包庇,从辽城一路奔逃过来的叛党残余。

    至于相应的军需所出,则由地方代管就地筹给大部分,然后从南方的港口转运剩余的部分。

    而他作为先锋将官,将率领优先配齐骡马和重新补足辎重的先手营马上出发,而其他大队人马等到补给和整备完毕,也会紧随而来。

    但对于轻而易举就击破了敌人,而有些意犹未尽的种师道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更多建功的机会了

    而在辽西的首府开义城,

    斜风细雨当中,一场易主的交割仪式,也在平淡无波的反响当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完成了。

    随着城头代表罗氏本家的苍青大旗降下,而取而代之了代表淮东的风雷旗;这意味着在仅仅的一个月之内,首府开义城的再次换了主宰者;

    而这一次除了芦关和半山径以东三州之外,辽西全境都已经名正言顺的,落入了淮东制置使的掌控之下。

    当然,这只是初步完成军事上的占领,想要建立一套完整而行之有效的政权体系,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目前也就能够以招徕移民外加军管编户的形式,用这些屯围据点来直接控制一些重点地段和要冲地带。然后再以这些据点为纽带和中心,用物资管控和商业流通,来间接影响和调节其他地方,

    大抵相当于转战了千里之外的本军,初到淮东的相仿局面。只是这一次我们有距离更近(隔海相望只要一两天),相对强大而稳定的后方,来源源不断的提供兵员、劳力、物资上的支持。

    因此,相应的进度也比当初几乎是筚路蓝缕的白手起家,要更有效率准备也更加充分。毕竟,经过了长久的磨合和实践之后,无论是经验还是手段都要成熟的多。

    除了散布于道路驻军节点附近,处于军事存在和武力保障,大小辐射圈内的一类核心区域之外,尚有大片处于间接影响和有限控制下的二类区域,乃至更多是放任自流、自生自灭的三类区域。

    只是除了接受我的劝说,而继续留下来当任明面上的辽西善后处置大使,兼总联络人的罗思谨外;罗氏任命的辽西司马金富拭,也居然愿意留下来,而不是跟随城里的其他大多数人,在城内千余名留守兵马的保护下,先行一步归还本家去。

    当然了,他们的心思和想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相比这开义城里政令不出城门的名位和头衔,已经被打成一片残破,又被诸侯联军抢掠搜刮的,民穷地贫的地方而言。

    他们大多数人更在意的是,能够在权力更迭之后的本家中枢里,以从征有功人士的身份,所能得到的好处和地位、职事。

    正所谓是太阳地下没有新鲜事,这些和前藩主罗湛基,以及现任代藩主罗允孝多少有些关联的人士,也丝毫不能免俗或是避嫌的。

    只是这些对他们来说的妨碍和困扰,对我而言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或者说他们越是烧杀掳掠的干净和彻底,对我而言反倒是一件只能放在心中暗喜,却不能诉之于口的大好事;

    毕竟,对我而言只要有土地还在就行了,地下的矿藏也不会自己跑掉。

    至于城邑村镇毁了,还可以慢慢的再重新修建起来;人没了还能重新再招徕和别处移民填户,这些新得到土地的人们一旦安定下来,显然就是潜在的既得利益阶层和拥护者了。

    而这些罗藩的留守势力,在地方越是搞得天怒人怨,就越能体现出我方在统治和经营上,各种远远胜之的效率与手段来。

    以上的种种不利因素和困难,只要善加运用和引导,反而能够有利于我方重新规划和布局;在重建和生产活动中,将****统治者痕迹和残余影响,给逐步磨去和彻底消除掉。

    当然在此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今后一段时间内此起彼伏的治安镇压作战,以及针对山地清缴行动的游击与封锁的拉锯拉锯,的相应心理准备了。

    毕竟,古往今来的无视实例都可以证明,就算是被击败而失去将来的旧有势力,是不会轻易承认失败和消亡的,更何况是一个经营了数百年的老牌藩镇和诸侯家族。

    只有通过往复血与火的清洗和涤荡,在有可能在旧政权的废墟上,建立起来全新的架构来。

    只是,与我预期有些严重不符的是,似乎是因为之前嗖杀的太过彻底,南方留守的部队,除了在巡哨过程中,歼灭了十几股流窜的土贼山匪之外,至今没有遇到地方上较大规模的反抗和抵制,。

    而在南方随着入夏的渐深。

    辽西西部的山区之中,也有大队小股的人群,在缺衣少食的煎迫驱使下,重新回到了平原上。然后又在各处关卡的汇聚和分流之下,被集中到一出出临时设立的检疫营地中,接受甄别和初步卫生清理。

    其中不乏一些身强力壮,虎口和指肚局势老茧的青年人,但只要有人以家庭的形式,进行担保并且承受连坐的后果,他们在登记之后也就被轻轻放过。

    不用再被送到专门的沿海监管地去,而以三五口小户家庭的形式,就近编管在了同一个安置营地里。

    “好好的活下去……”

    “种田也好,砍树也好,打铁也好……”

    “找个能够要活自己的生计为最优先的事情……”

    “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最好找个婆娘好好过日子,”

    “等生了儿女,把自己的血脉传下去,就是我辈最大的胜利了……”

    “让下一代人,不用再为这些理由而流血送命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却是某个深入山区的疤面人,所带来的促成和推动之下发生的。

    他的脸面已经被坑坑洼洼的伤疤给毁了,劝说声音也因为嘶哑而失去本来的样子,就算是他已经过世的父母站在面前,只怕也是认不出来了。

    只是每一个知道了他身份的人,都要肃然起敬而敬仰不一的喊上一声。

    “藩上……”

    “老大人。”

    因为是罗氏藩主亲自指名要活捉的对象,结果他还是没能如愿战死在内城的城头上;但在重伤被监管起来的时候,却又因为罗藩藩主的病倒,引发的一连串混乱和变动,而变得无人问津;然后,居然就让他乘乱挣扎的逃了出来。

    然后,隐藏在民间修养的这时间内,经过了数次搜捕的他,也痛下决心毁掉了自己的容貌和声线,以一个丑陋乞丐的模样和身份,终于得以摆脱了过往身份的束缚,而公然出现辽西的土地上。

    又经过了好些事情,也见识过了沿海那些屯围里,外来填户和移民的生活状况,亲眼看见了淮东军在这片土地上的种种作为。

    尤其是当他听说了,因为家族内乱而自顾无暇的罗藩,居然名正言顺把偌大的辽西故土,都托管给淮东方面之后,他就慢慢有了这样的想法和心念了。

    这真是天意使然啊,或者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让薛氏嫡系的血脉,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土地上继续流传下去。

    薛氏和罗氏世世代代不死不休的仇怨,似乎在这里也可以因为血脉的融合,而打上一个句号了。

    想到这里,他早已经干枯的泪腺,不由有些酸楚满涨起来。

    等到可以确认的那一天的话,他也可以带着这个最后知情者的秘密,和薛氏过往的一切一起埋入历史的额尘埃了。

第790章 萌动14

    夏日炎炎的波伏浪涌之中,

    作为交涉代表和私人信使的刘延庆,也终于踏上了海途的归程,而迫不及待的将同行前来的那些,已经变得乱糟糟和不可收拾的人和事,给暂时丢在了身后。

    他现在也差不多看出来了,这些仗着势头前来淮东胡作非为之辈,也不过是别人跑出来投石问路的弃子和炮灰而已,或者说是某种真实意图的最好掩护。

    别看他们现在闹腾的欢,若是在上位者态度有所转变的情况下,相信会有不少人靶他们当做,结好淮东的筹码和道具,

    但无论那一边,都不是他可以随便参合的,

    与此同时,他的父帅也就正式开始在淮南走马上任了。虽然只是作为淮南行司的主帅,而不是管领沿海数道的整个大东南行司的总管。

    但这好歹也是资深老帅刘绍能,在领军从征天南之后,又一次执掌军前权柄的机会;

    而这一次若能平稳的完成基本任期的话,那回朝就不再是枢密院里最顶尖的那七八号中,排名末尾的兼知枢密副使了,最少也是个分领四方之一的常值枢密副使;或是常伴监国身边,以备资军国的枢密都承旨。

    当然,朝中也有一种说法就是:

    因为东`南行司作为大梁五路招讨行司之首,设立已经数十年而权柄日益积重;是为以江宁行在为首的大本营和枢密院,有意籍以千总管宁冲玄调任江西和荆湖路之际,将其的权柄和职份,拆分成一个较小的总管路和若干制置、经略的分巡路。

    而淮镇的设立,无疑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标杆和先行试水,而管辖和地域都大幅缩水的淮南行司,无疑就是另一步关键的棋子了。

    这样看来,上位者固然有效敲打和压抑淮东镇的打算,但也不会轻易坐视,有人私心作祟或是肆意妄为的,将这个重要的跳板和桥头堡,给彻底搞乱的。

    毕竟,从战略方向上来说,一旦据有中原河南腹地的北朝中枢,在这次中路北征当中覆灭之后,继续平定四分五裂北国势力的重头戏,经略河北道和平卢道的要任和关键,就得仰仗淮东所具有的特殊位置了。

    因此,他这一次私下受命于总纲参事府和枢密院的,双重秘密考察与评定任务,也必须有所结论和定性了。

    “淮镇者,好货殖工商以趋利……”

    “好吏员而轻士人,重工巧而轻教化。”

    “无豪强而士民百姓,多役使于营中……”

    “虽然花甲稚龄亦不能免……”

    “是为地方未闻有大户、宗族者……而少有饿殍遗道”

    这就是刘延庆,在先行发出回奏扎子里的评价和结论。

    当然了,他只是比较谨慎的,把他在表面上所能见到和推演出来的东西,相对完整而客观的呈报上去。这样虽然不免失之立场和倾向性,但从背后推动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也没有办法挑剔他的毛病和错失。

    顺便还可以和同行前来的那些人,提前进行分割和区别开来,以免被牵扯进去。

    至于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以及相应的感触和推想,那是准备留下来作为日后交涉和保持善缘的资本凭据呢。

    毕竟,他还是想在日后的军事生涯里大有可为的,留下这个渠道和后手之后,他也比其他人更有优势的多。

    至少,他的心胸可并不满足于与在父帅的羽翼之下,做个受人敬畏的军中衙内,或是阵前斩将夺旗的勇猛锋将而已;只是受限于国朝军中避嫌的例制,他在淮南军中的发展前程,在现有的基础上也已经到了顶头。

    以淮南军中的气氛,或许可以容得下一个作威作福的衙内,但是一个上进有为又背景深厚的少帅,就是典型的异类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和表现,也只会被大多数人和门第、父荫之类的理由,联系在一起。

    若想要有上进的余地,需要跳出这个格局,另谋一番施展和发挥的空间和机会了……

    与此同时,我正在仔细的观察着一份大地图。

    更加精细一些,并且加了许多额外标识的安东道地图上,可以比较明显的看出各种势力的地理分布和基本的山河险要、城邑折冲。

    而如此完整地图的原版来源,当然不是罗藩给我提供的。作为当地经年日久的大势力,对方也不可能利令智昏到,直接给我提供这种涉及到,自身安全和军国大计的机要内容。

    事实上这份东西,或者说这套东西,是从薛氏密藏的几处据点之一中得到,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位薛鼎封诚然不欺我也。

    这东西可比如何真金白银或是珠宝奇珍,更加珍贵和稀有的多。算是我从薛氏覆亡之后,所获得几样最有价值收获之一。

    毕竟,作为曾经与罗氏携手,轮流统治了安东之地多年,又相爱相杀的攻占了十数代人的薛藩,同样也掌握着不亚于罗藩拥有的地理图籍,只是侧重点稍有所差别而已。

    这分一套数种式样的图籍,也我为日后治理辽西之地,完成后续的布局,提供了相当的便利和效率上的加成。

    而其中相当被标准的部分,则是淮东的商队在深入内陆的行经途中,“顺手”测绘下来的,虽然还有不少谬误和偏差,但放在这种比例的大图上就无伤大体了。

    从乌骨水以东到鸭绿水流域的一大片势力中,主要都是以罗氏附庸存在的中小诸侯。

    因此,他们既有别于罗氏领下的各色分藩和世臣。

    从理论上说,十一州两都督府的所有领地,都是罗藩所有的封土,而各级代官负责的是本家直接管理的土地,类似于国中州郡县乡的定期任命制;

    而这些分藩和世臣,只是得到罗氏不同程度的授权,而享有相应土地上的管理职责和权益的特定群体。

    两者唯一区别的,只是作为分藩之家,只要不出严重的纰漏,比如参与到谋反或是叛离事件当中,就可以按照规制由主支嫡系世代传袭下去;

    而世臣的管领地,就只能在相应职分的任事期间长期或是终身享有,而在身故后就被本家重新收回再做分配的。

    因此,分藩的数量相对世臣少得多,而且几乎清一色是由历代主支,分出来的罗氏族亲构成的;而世臣的成分就杂驳的多了,各色外姓的比例也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而管理和经营土地所获的收益,也是他们薪俸和公用钱中最大最重要的一块;主要用来养活数量不等的家人亲族,并且维持相应的仆奴扈从、乃至部曲属僚构成的基本排场和手下(各级公中人);

    某些受封之地较多或是相对丰腴的世臣和分藩,还要供养一定数量的护卫和辅兵,甚至维持相应马队和弓手的数量。以备宗家随时征发和调用,或是充作附近城寨军府,应急性质的预备队和后备补充。

    而各色的代官,就纯粹是靠宗家发的俸禄和料钱,来维持生计的直属家臣了。除了特定的部门或是商业活动发达的望要大邑,他们只要维持最基本幕僚、门客的需要。

    至于东南和东北地域的这些附庸诸侯,至少在名分上保持了相对的**性和更多对内的自行处置权。

    但是同样要对拥有安东大都护名分的大罗藩,按照各自领有的人口和产出比例,尽各种日常丁役和藩贡的义务;并且在需要的时候,以各自领受的官职带领藩下的武装,参与到以大都护名义发起的征战中去。

    因此,代官世臣小分藩附庸诸侯,再加上几家长期保持盟约,近似组成的大藩之家,构成了以安东大罗氏为首,安东道南部军事体系和诸侯政权的常态。

    而这些中小诸侯因为体量有限,又要承担相应分量的军役,因此在架构上就省俭的多了,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分藩支系,主要还是以数量有限的世臣和略多一些的代官,为最基本的常态。

    当然了,其中有些世臣,因为时代的经营和地理位置优越,而比本家更加富有,或是在综合实力上反超积弱不振的藩家,而攫取了重要的权益和内部事务的语话权;甚至还有通过数代的联姻和把持大小事务,反过来侵吞/融入到藩家主干的个例存在。

    宗兆不灭,与氏长存,这是诸侯藩家内部纷争和变动的最后底限,一旦超过这个底线,就会遭到来自罗氏为代表,顶曾诸侯的干预和介入;甚至可以发动征讨令,以就近的诸侯组成优势的联军,多路讨伐这些以下犯上,折辱藩家体面(破坏游戏规则)的乱臣贼子。

    这种例子虽然发生的不多,但却通过各种幕后交易和妥协,让罗氏对外拓展和多封好几家世臣和分藩。

    当然,也因为某种吃相难看和群体的危机感。而导致了早年相当部分附庸诸侯,乘着薛罗两家大战连场,而疲软无暇之际,纷纷叛离而组成北地联合的潜在诱因之一。

    而这一代的藩主,也因此黯然在四十三岁的壮年,就不得不就宣布体面的退休养病,让位给了自己兄弟。

    然而,如今的代藩主罗允孝,只能就任安东守捉使,而无法对外行使身为安东大都护,才拥有的专属征拓权了;也就无法再大义名分上,无法号令和驱使这些附庸诸侯的力量了。

    挟本家最大一只常备武力之威,让他们例行贡礼和供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要调动和差遣他们地盘的武装力量,那就很容易遭到名正言顺的拒绝,甚至是反抗。

    而罗湛基最大的一个儿子,距离最起码的冠礼,还有三四年时间,也就没法马上推到这安东大都护的位置上了。

    因此,他这才私底下动了念头,借助盘外招来作为施压和转移目标的手段。( )

第791章 萌动15

    除了开义城,继续向西,我又在芦关遇到了,来自辽城的信使。

    明面上,我前往辽城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受邀参加罗氏两代藩主的葬礼。带兵前往也只是顺带的。

    当然了比较正面的说法是,前代退养的老藩主,据说是听说了宿敌薛氏覆灭的消息,而高兴过度去世的。

    而另一种说法就简单的多,是遭到了罗肃先为首的逆党的毒手。

    但不管怎么说死了就是死了,在这种顶级的大藩家和诸侯权力构架当中,就算死人也有可以发挥的价值,更何况是两代藩主本身呢。

    因此,

    而现任的代家主罗允孝,迫不及待的宣布发丧,兵开始修造相应的山陵,也有籍此机会名正言顺的召集全部领下,态度尚且不明的世臣和分藩;以及附庸的诸侯小姓,。

    让他们没有理由推脱和拒绝,汇聚在辽城服丧和吊唁的同时,也有堂而皇之逼迫他们,公开站队和表态的阳谋。

    同样的,这对占据新城的另一派人马,也是充满了摊牌和逼宫的意味。

    一方面根据内线的消息,则是罗氏本家方面,似乎陷入了某种财政困难当中了。因此,正在想方设法借助本家的名义来弄钱。

    毕竟,无论是作为家族的宗长还是诸侯当家的藩主,在去世之后这些重要的亲族和臣下,都要参与扶棺和陪灵的,并且量力为出的献纳一笔资财,来体现自己的恭忠臣礼。

    另一方面,则是按照罗湛基留下的盟约部分内容,后续的某些条款显然遇到了无法执行的情况,因此,罗允孝再次派来的信使,也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案。

    就是用辽东半岛中南部,目前暂时处于淮东军控制下的,隶属建安州都督府的五个州,十年内相应田赋、椎税、丁役的征收权,来冲抵相应的作价偿付。

    并且以此为担保,一次性向我重新借贷十五万缗的军费,以及三万人份的甲械物资。

    而以我的立场,无意间又扮演了某种变相的见证和调停者的角色了。当然,主动建议我带兵前往,未尝没有借势施压的潜在用意。

    这种种的交涉下来,不由让人有些感叹,最近这个貌似豪勇的罗允孝身边,究竟是什么人在替他出谋划策啊。

    。

    辽城之中,随着附近陆陆续续到来的各色人等,已经重新变的热闹非凡起来了。

    形形色色的人们,成群结队的相遇在街头,又勾肩搭背的汇聚在酒楼茶肆之间,各自交换和透露着,所属小圈子的消息,各种真真假假的内幕和传闻,乃至是公然流传的谣言什么的。

    当然,对于一些多次往来本家的人而言,内城大宅里的一些熟悉面孔和存在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了,并且今后不再有可能见到了。

    因此这段时间,被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新任的代藩主,对于所谓博罗会和逆党残余的清查和整肃行为。

    无论是内城的宗族聚居地,还是外城的商业区和肆市,被破门抄家的人不在少数;高高悬挂在城墙上不断增的人头,以及成群结队被从家宅里驱赶出来,哭哭啼啼的家眷,成为途经街市之时最常见的一道独特风景和经久不衰的话题。

    “你知道金鸡坊的詹六么,”

    “就是那个在第八房门下跑腿的么”

    “他不是已经被主家牵涉进去,了无音讯的好些日子了。。”

    “他已经出来了,并且衣袍光鲜的发达了。。”

    “还说抽空要宴请左邻右舍,做个大东道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因为,他有一位漂亮的浑家。”

    “并且在内城的本家大宅服事呢。”

    “这就足够了。。”

    周旁围观的人等,这时也不禁面面相觊,然后露出某种意味深长的猥琐表情来。

    与此同时的内城,

    罗允孝也懒洋洋的躺在,用极北之地白熊皮和江南上等丝绸缝制而成,颇为凉爽而惬意的精致软塌上。

    环绕在他视野可见的周围,则是若干名处于高低错罗的不同位置上,衣裙清凉的美艳女子。

    而这些久经调教和使用的本家侍儿,她们真是太贴心和惬意了。

    几乎不用然后动作和语言,只要一个眼色和细微的表情,自有人将他需要的东西,给奉承到面前来,并且还用樱桃小嘴恰到好处的温存过的。

    他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代表了奢靡和排场的一切。

    然而,躺在软塌的罗允孝身边,最是亲近的位置,却被一个满是慵懒风情的年长女子所专据了。

    而一叠子拆封后的公文,就这么信手摊放在她丰腴的大腿上。

    这名女子虽然年纪有些偏大,明显已经过了三十岁之前最盛风华之年;姿色也不是陪侍的女性中最漂亮的;但却是罗允孝现下在本家的内宅之中,唯一可以找到的,勉强可以付之以信赖和依托的女性了。

    因为这位窈娘,在少年时代的罗允孝随养父出入内宅时,就已经有过几面之缘,也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

    特别是对于早早就沦为孤儿,又被罗湛基收养,却一直没有品尝过母性温柔的便宜义子来说,也未尝没有那么一点点潜在的憧憬和情节;

    因此,这一次神差鬼使的直接召唤了过来陪侍,却意想不到的得以派上用场,还常识性给自己出了不少力气。

    因为,她在本家长期积累下的眼力和见历,给罗允孝点破和揭露了某些思维上的额盲点和误区,也间接提供了某些意想不到的思路和对应手段。

    这也让原本一直对于住在本家后宅,感觉得不怎么踏实的罗允孝,终于有了点妥帖的感觉了。

    毕竟,他手下虽然不乏勇武之士或是军伍老练之辈,但在治民管领的政务方面,有些单薄,而不得不严重依靠,藩主养父留下来的那些亲近班底;

    但毕竟是隔了一层效忠对象的继递关系,还有一干养父的亲生子女在世,因此也不敢全数赋予信任,而只能有限的萧规曹随的维持现状,再从中发现和拉拢,愿意靠拢和偷笑自己的对象。

    而他最大的缺憾,就是手下虽有还算卖力的佐僚,部属。身边却没有合适的谋臣或是幕僚,来时时的耳提面醒,或是事事的出谋划策。

    按照各地诸侯藩家的惯例。这样的人选,都是当权者在早年起步之时,初步拥有班底资格后,从那些数量不菲的门人清客里挑选,或是在外地方寻访回来;

    以伴当或是扈从、书办的身份留在身边,再在日常经手的庶务里慢慢的磨合和培养起,相应相得的默契和步调来。

    而这正是微寒出身,却因缘际会被仓促推到如此高位上的罗允孝,所严重缺失和难以弥补的。

    而且在暂时不宜大动的本家内宅之中,同样也没有真正可靠的眼线和代理人。

    这几下相加下来,她这一番的存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而且她这些年下来,膝下一直没有子嗣的出息,也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一直为之张目和撑腰。

    因此,只能一直以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官身份,留在本家后宅,直到被藩上厌倦了或是更加年轻得力的女性取代,才有机会带着一笔钱财被放出去。

    然而,如果没有藩主的开恩和准许,她甚至不能另行再嫁成家生子,而只能在用来安置的小宅院里,终身孤老到死。

    因此,她这般的存在与罗允孝的需求,几乎是一拍即合。

    只可惜她的身份有些敏感,至少是没有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蒸庶母虽然在这些边地诸侯当中,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对于刚刚坐上代藩主之位,根基未稳缺位也尚未竖起来的罗允孝而言。

    来自生活上的负面风评和流言蜚语,也属于需要尽量避免的方向。

    因此,罗允孝的打算是,日后给她安排收养一个前藩主庶出的女儿,然后自己再取了过来。

    这样,不但完成了血脉的交换,两人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名正言顺的继续呆在一起了。

    当然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籍着两代藩主的葬礼,继续稳住重要外盟的淮东军,收服家中的人心和游离在外的世臣、分藩,并且挟大势完成对罗氏分裂派系的压制。

第792章 萌动16

    辽东北部,新城州首府,新城之中。

    自封为新城州都督的罗湛荣,也在某种后悔和纠结的情绪中,徘徊辗转着。

    正所谓一招错,就步步错失,进而全盘走错,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和境遇。

    当初他最不甘心的,就是原本明明拥有大量人望和资源的自己,居然会在藩主突然病亡的突发意外和后续事变中,几乎全盘输给一个毫无血脉关系,只懂得打战而一贯以粗豪武夫示人的养子。

    要知道,他可是前代藩主的嫡子之一,也是现任藩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因此,才先后被两代藩主否赋予第三家老的头衔和重任,担负起坐镇本家的要务,后来又临危受命充当了二路援军的领头人,为后续发生的战事,出了很大的力气和功劳。

    而在攻略辽西的过程中,他也恰如其分的扮演好自己身为第二号人物的角色,从不去争抢属于兄长的风头和威望,任劳任怨的打理各种战地庶务和后方往来的事宜,乃至作为藩主的代言人,与那些联盟中的诸藩,锱铢必较进行利益上的交涉和争夺。

    作为前代藩主已经成年的诸子之中,并不算起眼的那个,他也有心通过扶助兄长,来表现和证明自己;因而如此下来,无论是家中内外,还是外藩诸侯,都拥有了相当不错的名声和风评,也是藩主罗湛基之下,实至名归的第二人。

    谁又会看得上或者说想得到,区区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养子,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妨碍和坎坷呢。他甚至有些看不上,罗允孝在军中的那些小动作。

    结果在这么一点疏忽大意,或者说他的过度自信之下,几乎折损和失去了绝大多数的亲随和支持者。罗允孝仅凭手中一个营就悍然抢先发动,清洗和控制了已故罗湛基身边的守卫力量,然后以紧急磋商为名,设下局来请君入瓮。

    若不是对方的仓促布置还有不少疏漏和破绽,而在人心惶惶的大军之中,是在还有不少暗中同情他这个家老,或是有所渊源故旧的人,在暗中放水,让他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把戏,才得以逃出生天。

    而不是向想那些支持自己的部众和将领一般,被那个心狠手辣的便宜侄子,给一股脑儿的扣留下来,然后,运气好的话就此暗无天日的终其一生,或者在某一天随随便便的迎来自己的死期

    一路逃到到新城,又通过内应叫开城门,在故旧的帮助下挟制主了骆秉声,这才夺去了这只偏师的军权,有初步立足之地和底气。

    罗肃先公然反乱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保持了沉默,现在看来这也是一步败笔。

    他本想在新城暂且做壁上观,看着某种笑话和事态的发生,这样无论罗允孝的大军,还是罗肃先的乱党,那一边取得胜利,他都有机会成为改变力量对比的那个重要筹码。

    乃至,以拨乱反正的面貌,带兵出现在辽城之下,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没有想到,罗允孝居然这么快就赢了,还赢的如此的干净利落,这样的话他就不免有些压力山大起来。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铤而走险,半道击之的心思和诱惑。

    因为,他更想看到,这个在本家毫无渊源和人脉,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罗允孝,在掌握了名义上的最高权力和地位之后,又会如何在难以服众下的肆意妄为,而在各种天怒人怨的群情沸沸当中作法自毙。

    最不济他也可以以调和者的身份带兵介入,在本家那些海道遭到清算和报复的人们,里应外合的配合和呼应下,名正言顺的与之分庭抗礼。

    但是他再次失望了,或者他高估了本家那些人敢于跳出来,公开抵制和制造麻烦的勇气和决心;他们似乎已经被叛党的屠刀,给打断了脊梁骨,又被罗允孝裹挟大军而来的赫赫声势,给吓破了胆魄;

    甚至私底下连阳奉阴违的手段,都没有多少见效或是付诸行动的,反倒是各种人头被砍了一排又一排,而屈服在了对方的**威之下。

    而且,他还有内线消息说,随着逐步本家稳定下来,

    据说罗允孝已经有余力抽出手来,开始大张旗鼓的清算,除了本家之外;牵连进叛乱,以东宁、定襄、梁河两军一镇为代表的地方势力,并且派兵扫荡他们相关人等的封地和产业,而在叛乱中势力收到重创的这些地方,甚至没有能够抗拒和逃避的存在了。

    短短十多天内,梁河镇的六个军府,东宁军的五处屯堡和驻泊营地,定襄军的驻地襄城,都已经宣告重新纳入辽城方面的掌控之中。

    而作为本家最重要外援的淮东军,停留在建安州的那只人马也动了起来,在本家信使的引导和带路下,向乌骨水流域进发了。这明显是威压和震慑东南之地的那些附庸诸侯,为本家解决某种后顾之忧。

    虽然不知道为此,本家方面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毫无疑问的是,舆论和形势的力量对比,就再度出现了重大的变化。

    这就不免也波及到了他的麾下,悲观失望的情绪和对前景的迷茫,普遍出现这些原本从本阵中分出来的将士当中;

    虽然他的亲信努力的弹压和约束,但是各种与他不利的传闻和谣言,还是不可抑制的在私下流传起来。

    甚至有一种急速流传的说法,若不是被出于一己之私的他,强行裹挟了这支军马,而做出分裂自立的举动,只怕大伙儿都是光复本家的有功将士,而在辽城里坐享各种犒劳和奖赏了。

    而不是在这里啃干巴巴的战地口粮配额,吃他娘无谓且莫名其妙的苦了。

    他当然知道这决计是对方的策略和手段,但居然一时之间在名分大义和日常资源上,也没有很好的对策和举措。

    时间拖得越长,甚至就连他自己和手下亲信们,也越发没有什么底气了。因此,不止有人多次建议过,是否寻找一个合适的渠道,与占据优势的本家方面进行接触和沟通。

    尝试以比较体面的形式,结束这种尴尬而忧心无望的境况和局面。哪怕就此放低身段,舍弃掉一些实质的东西,也未尝不可以的;比如请辞家老的身份,放弃都督的头衔,

    因为显然时间和大势在对方那边,因此对方对他的私下努力,也不就甚着急,甚至不遗余力的往下压制了。

    特别是两代藩主一起发丧的消息,随着信使的快马传送八方之后,罗湛容所在的新城,就不可避免的陷入越发窘迫的孤立当中了。

    虽然他还有坚城和足够坚守下去的粮草,但守军却已经没有了,更多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和斗志了;更别说也没有后续来源的钱粮补充,他具有的这座重镇,也不过时一座死城而已。

    因此,他能够接受的心理预期,也再次被一步步调低了下来,

    一个声音骤然打算了他的思绪。

    “都督。。事情不好了”

    他很有些没带好气的瞪了眼来人

    “又出现了逃亡了么。”

    事实上,这段时间下来,他都已经见怪不怪的麻木的。

    “是阳复城主,带着部众出奔了。”

    这个阳复城主,可是他为数不多,愿意在台面上公开站出来,支持他的北境实力派之一。也是他名义上的舅家表弟,兼亲上加亲的内弟。

    现在却也弃他而去,虽然说得好听,是家中急事要赶回去。只怕是已经决心彻底改弦更张,而变着法子要向辽城那边输诚献好。

    但至少他还没有试图在这座新城里做些什么,这是罗湛容暂且聊以自慰的地方。

    随着这位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的离去,在那些曾在暗中信誓旦旦的支持自己,有意与罗允孝主导下本家势力之间,各种别苗头的地方实力派中,只怕会是藩倒骨牌式的连锁反应了。

    他不由重重吐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倦怠的挥挥手道。

    “随他去吧。。”

    心理却是暗自叹息道,在这座重镇及其兵马,还未彻底脱出自己掌控之前,必须做出抉择了。

    最后的底限是和心理预期是,他可以放弃这一切,但必须保持身为罗氏家族成员的最基本的待遇,让他可以带着部众和亲信,以为本家戍边的形式,变相流放到北边或是西北面去,做个城主或是军府。

    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拼死一博,或者带队出奔流亡北地,豁出去脸面和身家性命不要,也要让辽城方面,付出难以接受的惨重代价。

    这也是他最后的凭据和底气了。但正所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再次送走了交涉的信使之后,罗湛容却再次迎来的一个意外的访客。

    却让他不禁怒极反笑起来。

    “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793章 萌动17

    一路行程下来,我已经进入了辽河平原而准备度过第一条河流了。⊥頂點小說,

    虽然总体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我倒也没有闲着,而是有空就研读一下关于罗氏家族内部的情报汇总。

    作为炙手可热的外盟和助力,无论是罗允孝的手下,还是辽城本家之中,给我通风报信或者暗通曲款的人,实在也有不少的。

    比如罗藩的权力架构,还残留着某种古典的军事民主色彩

    所谓家臣中最重要的职位,无疑是内宰以降的三管六典,比如公令、上尹、管领;司马、司戎、司御、司阁、司栗、计隶等,虽然名字大有复古之风,但大致职责比同国中的州郡官,基本都是上三卿的身份;

    再加上传奏、协调内外,代官之首的司丞和副手国造;负责分藩各支和宗族的大断事;以及由家主任命的,五到七位兼职或不兼职的家老,构成诸侯大藩位于居城中枢的权利顶层和核心圈子。

    大小事务和重要的职位,一般都在这个层面组成的内藩会议上,决定下来。

    如果实在争执过大而不能决定的话,那藩主还可以决定召开,更多世臣、分藩以及城主以上代官,参加的扩大会议。

    因此,如果藩主足够强势的话,那就是说一不二的一言堂,但若是藩主年少难孚众望的话,那就很容易被年长的臣属给架空起来。

    而在地方,

    卿上三等,大夫五中,下士有三;构成了藩家最基本的品秩和阶级,也是当任代官,或是出为世臣、分藩,最基本的出身和资格。

    就像是世臣之中最底层的邑夫,或是代官之末的乡社长和市(镇)首,乃至大地头和庄长,也就是后世中下水准的地主富绅什么的;

    他们也被称为藩士,拥有最基本的品阶,拥有普通国人之上些许特权;

    因为藩家一旦有所征召,本人就至少要带着两到三名,武装齐全的正丁和同样数量的辅卒,响应参入就近的军伍,以供宗主本家差遣。

    这种制度之下,在前朝在安东立土开藩的初期,对于鼓励臣下和国人勇于开拓,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安东北部的许多中小诸侯和藩家,就是从当初的私家开拓屯围,给逐渐发展起来。

    但是沿袭到现今,就不免有些动员效率低下、资源浪费和内耗严重,地方尾大不掉,等积重难还的弊端;乃至成为这些延边诸侯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却又争斗不休的重要历史遗留问题了。

    因此,前任藩主罗湛基,这才有了借助战胜宿敌的大势和威望,外援引淮东镇为助力和触因,内以重订各家之盟为契机,一鼓作气推动罗氏本家各方面革新汰旧,将逐项权柄和资源,从地方慢慢收归上来的盘算和计划。

    只可惜,来自本家之中的反弹和抵制,也是相当的激烈,甚至在他身边直接酿成了激变。

    而在临时扎营处的小沙河河畔,一条水流平缓的浅浅支系里,已经尽是水花欢腾的身影了。

    跳进冰凉清澈的河水里,洗去一身的汗流浃背的燥热与尘垢,无疑是行军过程中,难得的享受。

    他们已经是第四批轮换过来练兵的人马了,按照主战营团的老兵和新卒三比一,防戍营团的老兵和新卒五比一的配比,以团、队为单位从海路坐船轮换过来的。

    只可惜,他们这批补充兵来了之后,别说是练手的战事,就连像样点的敌手,都没有撞见过。

    倒是各种流窜于道路的,形形色色的难民和诸侯家打散溃兵,临时转职的流匪什么的,收拾了不少。

    待到他们一一洗刷干净风尘与积垢,火头营里准备好的战地吃食,也装载柳条大筐里挑着分送过来。

    却不是常见的大饼或是蒸馒头,而是在火上烤过的粘糕和豆包,还有带咸味的粿条,都是就地取材的当地风味吃食;

    许多人就这么赤着膀子席地而坐,热乎乎的吃在肚子里,顿时觉得长途行军而被装具勒束的,已经疲惫麻痹的身子顿然泛活起来。

    然后,还有更多的东西被分发了下来,

    辽西松山堡的粮台,刚刚从海路得到一批****的吃食物件,又转运了过来。

    因此按照人头,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一小包的干脯蜜饯,有的是江南特色的桃干,杏实,李子、乌梅和金橘片;有的是岭外出产的橄榄条和干凤梨、芒片、木莓、盐葡萄,乃至北地风味的柿饼、蜜枣、山楂、沙果、海棠脯,

    甚至还有的蜜果、糖藕、瓜糖等异端产品。主要都是高甜或是重盐,既有热量也能提神的产物。

    士官们和军官们则是清一色糖水浸渍的果子罐头。

    而在万里之遥的印度洋外海,别号肥孔的小孔特里诺亚,也随着一只船队踏上了东归的路程。

    今次之后,他可是与过往的一切,就此划清界限,也彻底放弃了过往熟悉的一切。

    若不是那些人实在太过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他丝毫转机和出路,他又何苦放下在大夏的现成基业,彻底的拐骗裹卷了天竺分社,在南海的绝大多数资源和财富。

    孤注一掷的组成这支庞大的船团东奔而去呢。

    毕竟,他所效力的派系已经失势了,那位一贯庇佑和照应他的宇文家长辈,也在来自伊都新任总长的侵轧下自身难保。

    在这个时候,自己却傻乎乎的带着偌大的功劳和业绩回去,想要报效一个好价钱,为自己谋取更多的便利和好处。

    却没想到因此卷入了激烈的权力斗争与侵轧的漩涡当中,那些占了上风的政敌和对手,自然不会轻易坐视,他带来这么一大笔功劳和业绩,成为已经被打压下去的老牌势力,死灰复燃甚至咸鱼翻身的转机和楔子。

    是以,一头雾水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肥孔,就成了众矢之的眼中钉和打击对象;但是更让他失望和寒心的是,那些和自己一个派系的昔日上司和同僚,将他带来的好处和资源作为自保和妥协的筹码,而纷纷出卖给了对方。

    只是为了换取一个比较体面的退场或是下台的结局。而不是耻辱的被人流放到东天竺的山区去充作苦役,或是下到大狱里等待不可测的命运

    于是,就连他自己改名换姓的事情,都被深挖了出来,而变成居心叵测的凭据之一,而能够证明和帮助他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甚至反戈一击。

    是以,那些人乘机坐实了罪状,将他身为圣脉后裔的最后一点凭仗和家名,都给剥夺掉了。

    然后,试图用一个个精心包装的谎言和让人心存侥幸的假象,慢慢的将他手中单独掌握的渠道和资源,给慢慢的压榨出来。

    然而,他这些年在海外经营了好些属于自己的势力,在当地也有不少千丝万缕的渊源和受益者,多少透露了些风声出来。

    因此,这成为了以清帐为名,已经被软禁起来的他,在正式抓捕下狱之前,一不做二不休伪造多份重要文书,抢先一步带着亲信和重要的账册,利用伪造的身份穿关越卡,一路南下出逃的最后生机。

    然后,他冒充了分社的特权的代表,而带走了港口中的大部分船只和货物,还有沿途大量被他坑蒙拐骗上船,形形色色的工匠和技师;学徒与奴婢。

    既然要破门出逃,那就极尽所能对剩下的唯一选择,最大限度的投其所好了。至少,他知道对方格外喜欢和欢迎什么。

    望着渐渐消失的青灰色海岸线,他甚至会有一种预感,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剩下的时光和岁月里,他将无缘再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了。

    船上还有少许麻烦和杂音,主要是一些意外被卷进这次出奔事件中来的随船人员。

    比如从远海和域外远道而来的,某些不同肤色的番商和旅客,他们就相当于意外的添头和不确定因素;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就只能暂且对不住,等到了地方再说了。

第794章 萌动18

    野草青青,人烟凋寂,百里不闻鸡犬之声,这就是辽河平原上最直观的现状。頂點小說,

    除了那些较大的城寨大邑里,还有些许人气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成了蔓草疯长和野生动物纵情往来的乐园。

    由此也可以感受到接连不断的战事,给这些首当其冲的地方,所带来的可怕影响和恶劣后果,所谓的“兴亡皆为其苦”的基本道理。

    而事实上这些仍旧未被放弃的据点的近郊,大片的农田和菜畦,也因为缺乏合用的劳力,而早已经被荒废多时了。

    只有贴着城墙下,一些不用人怎么费心照料和饲弄的瓜菜,才在架子和土梗山,乱糟糟生长的比较繁盛。

    偶尔能够见到的也只有少许妇孺的身影,个中的死气沉沉和萧条颓败,与我当初从这里经过时,那种沿途皆是欢欣鼓舞或是踊跃呼应的情形,形成了尤为鲜明的对照。

    而对于淮东军的旗下,那些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的人来说,则是另一种全新的体验。

    “真是上好的田土成色啊。”

    来自新部队的老军邓坊,拽着一把散发着新鲜气息的泥土,反复的叹息道,从他散落的指缝间,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黑黝黝的腐殖质。

    本以为辽西南部沿海的那些平原之地,就已经够好了;却没想到在被东北的苦寒之境,还有更加腴肥适宜的地方。

    因为北面和西面的群山,将蒙古高原吹来的寒流,给削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春夏来自东南海上的水气和积雨云,却可以通过毫无遮挡的沿海吹入内地。

    因此,也造成了当地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暖热多雨。雨热同期,日照充足的独特气候优势,也是很好的农业产区。

    再加上历代数条流域之内,冲击沉淀下来的有机质,可谓是土厚水深,事宜长久耕拓的天赋之地。

    而在辽河两岸流域,分布相对密集的人口聚居区。

    前段时间各家诸侯乱奔于野,相互火拼和争斗不休,由此在地方上留下的纵情烧掠和肆意破坏的痕迹,犹然体现在那些城寨村邑之间。

    而罗允孝帅本家大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击破叛党的战场;依旧是到处新土皑皑,游曳着成群野狗和昏鸦,残断遗弃的兵器旗帜,仍然是随处可见;

    就仿若是一处处悄然在风中叹息的碑丛一般的,徐徐簇立在旷野之间,又隐约埋没在新长出来的芳草萋萋之间。

    当我们度过辽河的最后一条支系——浑水,算是进入传统罗藩的腹地之后。随着围墙环绕村邑的重新出现,而再度变得人气和烟火藩息起来。

    但是依旧是难掩那种萧条颓败的气息,而且不分老幼人人皆是面有菜色;就算是少许站在墙头或是村口,持木矛警戒的青壮年,也难掩那种肌疲之态。

    而在道路上,更是不乏成群结队游荡的流民,以及陆陆续续倒毙的新旧尸体,有些上面还有被切割和啃噬过的可疑痕迹。

    无不在提醒着我们,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半夏时节;这时候我们自带的淄粮,就成了某种先见之明了。因为相比过来的时候各种地方百姓争相带着自家的农产品,汇聚成临时草市的盛况;现在,却是有钱也在地方买不到多少东西了。

    而罗藩为首的联军,屡次追加在他们头上的战争,不但抽干了当地的青壮劳力,征收走了地方上最后一点积余和库存;也让当地最忌本的农业生产,陷入了严重的短缺和困顿之中。

    从田地里稀稀拉拉,长势很差的禾苗看,最起码今年的歉收乃至绝收,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就是农业社会和小农体系的脆弱性。上位者一旦处置不当或是准备有所不足,便是很容易从局部的问题,演变成弥散开来旷日持久的天灾**。

    但是显然现在辽城方面对此似无所觉,或者暂且无暇顾及这方面的问题。

    当然了,战争中壮年的损失固然很大,但是对于当地的人口底子来说,也不过是一代人的事情,只要等到青少年的一代重新成长起来,或许就可以有所缓解。

    但这个前提是,他们得能熬过这几年的光景,继续活到成年为止,而不是饿死、病死在相继逃荒的道路上。

    本地的百姓因为靠近本家腹地,又处于相对产出富庶的地区,总算可以靠历年积攒下来,最后一些积蓄勉强坚持着;

    但是稍远一些的外州领下,却是都已经过不下去,而由乡社一级的领头人,带着出来逃荒和乞食了。

    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从外藩越境而来的,因为他们各自的诸侯藩家,亦是打得不可开交而各种生灵涂炭,民生艰迫。

    再加上因为多次抽调走驻守的兵员,而导致的边防空虚;以及相当部分的驻军和府兵,牵涉、参与进本家叛乱而击破俘虏,导致他们原本驻守的据点变得几乎不设防;是以,轻而易举的就这么一路流窜过来了。

    然后,这又变成了外来者和本地人的矛盾。本地的代官治下维持现状业已很是勉强,更是没有多余的资源和余地,来帮助他们摆脱或是缓解困境;

    反倒是因为骤然涌入的编外人口,造成了更多治安的压力和其他社会秩序上的问题。因此,沿途的城邑和村镇,在面对外来逃荒者的群体,采取了某种严防死守坚拒在外的态度。

    当然对我来说,这其中未尝也没有某种转移内部矛盾的手段和行迹。也就是在普遍生活艰难的情况下,用流民悲惨境况对比出来的差距感,来保持治下的稳定和团结。

    只是,

    在我同行的队伍当中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群体自发性的陆续沿途赈济行为,而导致一大群人跟上我们,主动要求卖身为奴的事件之后;

    我也正式下了一个决定:以提供安置家人或是卖断身价的少许口粮为代价,就近招募这些流民去辽西劳役营里的开拓荒地。而所需的粮食合格物资,通过海路从淮东追加好了。

    虽然这种挖名义上盟友(领民)墙角的行为,在平日里会很有些麻烦和手尾;

    但是现在这种对方明显有求于我的局面下,相信还是可以比较顺利的交涉出一个结果来的;说不定对方还要暗自感谢我,替他决解了某种烦恼呢。

    结果多停留了一天操作下来,我还顺便从沿途地方招揽到了一些少年男女;虽然当地的壮劳力严重匮乏,但是各家生养的子女可不算少的,干活固然没法和成年人相比,但作为吃饭的嘴巴却也是不小的负担。

    因此通过地方的代官出面,其实不乏有人家主动要求,籍着这个机会给生计艰难的家中减少负担,还能增加些许收益。

    当然了,说是作为类似学徒的雇工干上几年再说,但是进了我的劳役营,就别想那么轻而易举的再出来了。在大集体环境影响之下,自有一套对于这些少年人的同化,或者说洗脑的手段和制度。

    这样,他们与辽西当地编管起来的土户居民,有着天然的隔阂和地域上的排斥性,混编在一起相互监视之后,也不至于在地方串谋起来做点什么;只要加以适当的引导和调控,甚至会形成某种相互制衡和竞争的关系。

    恩,我发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呆的久了,考虑问题也似乎变得越来越腹黑和极端功利主义化了。

    然而,也在这个时候,

    我再次得到一个消息,实质上分裂自立的前家老,曾经贵为讨伐大军的二号人物罗湛容,在大势使然之下,终于对罗允孝为首的本家方面低头认输了。

    因此,自愿遣归部众而前往辽城为两代藩主奔丧。因此代藩主罗允孝也颇为慷慨大度的表态,特许他带扈从五百前来本家。

    于是一时之间,罗藩领内十一州上下震动而各地反响连天;那些******和尚在观望的地方人等,也几乎不约而同在一夜之间就“无药而愈”或是“道路通畅”“地方平靖”了;纷纷动了起来带着部属和凑出来的贡礼,开始向辽城而去了。

    因此,除了远远出逃外藩的若干罗肃先残党之外,眼见得刚刚走向崩解离析危崖和关口的安东大罗氏,又再次被强大的外力和内因,给统一聚合起来了起来,而令人再度见到某种家业复兴的前景和预期。

    再次见到了依旧宏伟异常的辽城,以及城外车水马龙的营地;只是短短月半之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此下而上都换了一番面貌了。

第795章 萌动19

    辽东,辽城州州城之下,正是连绵旗帜招展如林,鼓号喧天人声鼎沸。△頂點小說,

    两都督府十一州的代官、世臣和支族,还有若干因为地缘较近,而赶过来的外藩附庸,将辽城和数座子城之间的偌大郊野,给填充了大半。

    就仿若昨日或者说前段日子,刚刚举办家主继位仪式一般的热闹。只是这一次,却变成了两代人的葬礼了。

    我显然是是最晚抵达的一类,不过原本的驻地,安舜堡还是给我们留着,甚至里面的陈设和人员,都没有怎么变动过呢。

    出来迎接的依旧是安东守捉军的旗号,不过领头一干军将都是年轻得多的生面孔。而麾下的将士们,相比当初所见到的那种整齐肃杀的彪悍,也多少有些些差距。

    看起来,接二连三的战事和内乱,对于这只罗氏本家的核心武力,委实折损和消磨的尤为厉害。

    而在内城重开饮宴接风洗尘,虽然几个头面人物依稀还在,但这一次参与作陪的人数和规模,就明显少了许多;

    虽然水陆珍馐,飞禽走鳞极尽丰陈,依旧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在一些细节上,就不免让人感觉出某种生疏和仓促来。

    有心人就可以注意到某些细节,比如内宰以降的三管六典并不齐全,大司丞和国造,还有大断事,也都是新面孔;而原本七席的家老,除了远在辽西善后的罗思瑾之外,也只到场了四席。

    看起来,罗允孝麾下临时构成的这个政权班子,有些不够齐全,相互之间的年龄差别,也有些大的出奇。

    显然,罗氏本家内部在这次变乱当中,受到的损失和影响,还是比我预期的要更大一些啊。

    而来到了这里之后,关于罗氏内部的情报收集,就更加的详细与周全了。只要稍加打听或是些许代价,就有人争相恐后的向我派出去的人,通风报信和各种诉苦。

    诸如代藩主罗允孝以清查乱党为由,发动部下大索全城,破家至少数百计,拷逼所得皆充公中为所费,约有数千人被处刑、流放,乃至发配为奴。

    又设立赎过钱,将那些曾经与罗肃先有所往来的商家和民户,编列成册又派人上门,勒迫对方倾尽家资来脱罪;又召集城中各大行会和商家之首,以助捐公用为名,行那摊牌聚敛之实。

    由此,陆陆续续汇聚了一大笔的财帛,作为推行各项举措的支出和用度,将本家上下的局面给暂且安定下来。

    然后从麾下军伍中甄选健儿勇士,补足历次争战下来受损严重的安东守捉军,又大开库藏以招募新兵,重建了东宁军和定襄军,这两个参与叛乱而几近覆灭的重要番号,皆委以亲信和心腹一流司掌其要。

    将麾下裁汰下来的一万人马,以补充员额为名指派到,剩余没有卷入叛乱的仓勿、盖牟两镇和保定军中,顺便提拔和为人了一些,亲近自己的人选,算是初步稳定和控制住了这些地方。

    而据说接下来,还打算以授田为代价,在北面和西南面,另设几个新的军府以世守其要,而将本家残存下来颇有资历,却立场不明的一干将领,给借机外放、打发出去。

    看起来就是一副攘外必先安内的姿态和打算。

    还有进一步扩大了本家的直领范围,主要通过清算罗肃先的残余和党羽,剥夺和消减了至少十几个世臣和两支分家的领有,重新任命了十六个城主和三个刺史、太守。

    而在具体代官的人选上,也可以看出他是在酬赏和拉拢,本家之中那些亲近和支持自己的人选。

    总而言之,他居然做的还不错,大部分还在我的意料当中,就算换其他人来做,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但就是似乎有些心急,或者说急于求成了,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这种骤然坐上高位之后,各种如临寒渊时不我待的心情,

    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靠着在那些嫡亲弟弟们成年之前,暂代总摄藩务的名义,以及手下强大武力的支持,才得以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这样的局面,也对我方更加的有利一些;他的根基越是不够稳固,举措越是激烈,内部的反弹和压力越大,就越要倚仗外力的支持和后援了;这样对外拿出来的条件和代价,也就更加的慷慨和大度。

    我似乎只要躲在幕后及时掌握情势,适当的加以支持或者说推动,就可以坐收其利了。

    。

    而在辽城州的城墙上,也有人用咫尺镜远远的打量着着,安舜堡所在的方位,然后轻轻的叹息道。

    “这就是淮镇么。。”

    “看起来,似乎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要掉以轻心。。”

    “他们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啊。。”

    说话的正是先行到达的家老罗湛荣。只是作为权力斗争失败者的他,看起来颇为心态平和而城府依然。

    理论上,他在回到了辽城之后,还没有被本家禁足或是限制人身自由,只是任何活动身边需有人,以保护为名随时跟着,并且不能走出这座城而已。

    但作为一位前任家老兼藩主的弟弟,他在这座刚刚被清洗过的城中,还是残留了不少手段和影响力,并且作为耳目和手足的延伸,继续发作者某种作用。

    “维今之势,无论是谁在大位之上。。”

    罗湛容略微有些无奈表情的继续道

    “都要与之打好关系和交道的。。”

    “正可谓是奇货可居。。不得不有所倚仗的”

    “况且,彼方还占据着建安州以南的领有。。”

    “以供攻略叛党的姿用和役使。。”

    “真是尤为可恶。。”

    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接口道

    “那假藩主,却不知道对其许了多少本家的利益和关碍出去了。。”

    “难道我辈就只能眼睁睁的坐视不成”

    “如今本家和居城之中,正当那人的势大。。”

    另一个老成的声音劝道

    “军中和官属也不乏其收买的眼线和耳目。。”

    “只要稍有异己和违逆之言,都被剪除了”

    “还是须得谨言慎行,静待来日方长的好。。”

    “来日便是老藩的出丧之礼,”

    “各家世臣、代官汇聚之下,那人还需稍稍收敛爪牙。。”

    “少不得当众惺惺作态一番,玩那众望所归的劝进把戏“

    “才是我辈的些许转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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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介绍:
&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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