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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九十二章 反动12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地狼藉的街巷,残垣断壁之间绰约的人影。

    幸运的苏拉再次活了下来,迎面投掷而来的火油弹,炸裂在他亲自指挥队列头上时,他因为戴了防护较好的銮兜,将脖颈和后脑都给遮蔽住;

    所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兜头盖脑的火焰流淌溅射中,被直接沾染在外露身体上而烧的焦头烂额,痛嚎的满地翻滚挣扎。

    而是如有神助一般跳进了路边的沟泥里打滚扑火,因此除了肩膀和后颈一片烫伤外,就在没有更多的损伤了,还因此躲过了仓促打扫战场的南军搜索。

    待到南军尽数退却和收缩兵力之后,他才得以重新回到了本方的战斗序列当中,却被用一种膏药草草处置了烫伤处后,就马上编派回到了一线的战斗序列中。

    只是手下管领的兵额又再度缩水了,只有六七十个拿着杂七杂八兵器,连一件最简陋的皮甲都配备不全的军卒。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而穿插在狭窄的街巷中,伺机偷袭一下,给南军的侵攻进度和步骤,多少制造一些麻烦和妨碍。

    因为脖颈上的烫伤和敷药,他只能戴软质的璞头,而在甲衣下把包扎过的左边膀子整个露出来,但似乎是他那个“幸运”的绰号,再次发挥了用处。

    他遭遇了几次战斗都没有落过下风,反而刚刚袭杀掉了一批被聚集在巷口内,等待转运走的南军伤员,而剥走了他们身上的衣甲和军械,让自己的队伍看起来变的象样一些。

    然后用这些穿戴上南军甲服的士卒做先头和外列,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好重新回到己方的控制区去。

    事实上,随着南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惜放火焚烧和大片拆除建筑的具体战术,开始发挥效用;他们这些大队小股四散作战强袭队的效果,已经随着活动空间被压缩而大打折扣。

    在出击数次之后,能够回到原地补充的队伍,也是越来越少;或者说因为战的紧张和激烈,很多预定的出击点和候补的回归处,很容易就变成激烈的战场,或是已经为敌人所占据。

    所以,他需要重新找一条安全的回归路线,至少他觉的需要重新给自己包扎和上药了,因为脖子后的烫伤处已经随着汗水的浸渍,以及剧烈动作扯开的裂枷,变得痒痛难耐又涨涨麻麻的。

    他可是见过那些只能露天放置在野地里,聚满了嗡嗡嗡作响的蚊蝇,或是伤处白花花溃烂生蛆而麻木的连呻吟声都喊不出来,奄奄待毙的伤员们。

    至少,他作为军将的身份,还是能得到一些可怜的优待和便利的,如此思虑着,他脚步不停的随着牵头的手势,纷纷跳进一条满是污泥的狭沟里。

    作为前刺死里逃生的宝贵经验,他及时放下了身段和矜持,学会了如何善于理由这些遍布洛都内的沟渠河巷,作为行事和藏身的遮掩和屏障,而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虽然这里面有着世上最复杂的气味和恶臭,并且时不时能够才道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喜”;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让人带上一些,不请自来的小玩意;偶然还有人的靴子被割破刺穿,而不得不退出战斗序列。

    但也同时最大限度规避和削弱了那些南军搜索和巡检的关注力。

    沉重的物体滚过路面的声响和动静,他一挥手身后的部下顿时条件反射一般的蹲伏下来。

    这些赤膀挥洒汗水的兵卒,所推动的可不是惯常见的辎重大车,而是一门黝黑发亮的炮,偷偷窥探出去首尾相连的炮车,怕是没有十几具之多。

    这可是炮啊,北朝最稀罕的物件和军事装备了,也是南朝一直管控和封锁极严,而始终刺探不得的军国之器啊。

    虽然北朝的军中也有一些配备,但是其中大多数的历史和年头,都足以上溯到乙未之乱前的事情了;

    因为乙未之乱爆发后,京中军器南北监和附属炮场的匠人和技术,就在动乱之中流失殆尽了。

    后来就算是承光帝中兴重开大唐河山,但是相应的制炮能力,却是随着动荡之世而一瘸不振。以至于缺失了诸多的关键技艺,而屡屡铸造失败而鲜有合格的成品。

    因此,北**中能够沿用到现今的,几乎都是安放在城头上的厚管重炮,或是在西军东进中自南海联军缴获的部分战利品,但因为无法成功仿制的缘故,始终处于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敝帚自珍状态。

    这一回洛都攻防,其中除了外郭城墙上那些根本无法移动的炮位之外,其余都被提前帮运到了城北,用来加强宫城大内等诸多的要点之地。

    正因为这些炮位的存在,才让安歇围城的南军在夺得西面城墙之后,试图放船通过洛水而迂回北城且做侧击的打算,始终被挫败在洛水河面上。

    “缀上他们……”

    于是,这一刻苏拉当场福至心灵,下了一个命令。

    “保持距离……”

    于是这只满身污泥和沟渠味的小部队,尾随着这些被严密护送的炮车,径直走过了好几个街区,至少两个关卡,都没有被人盘问和拦截就这么轻易通过了。

    然后,视野就豁然的开朗起来起来,却是已经进入一个被烧城白地,却又拆除一空的坊区。

    偌大的地域当中,以一条被数段填平而的河沟为界,斜斜分作两部分而正在往复厮杀中,

    随着这些炮车纷纷进入挖开堆好的土垒当中,剧烈的震动和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弥漫的火药烟气充斥在了附近的空气之中。

    只见的那些堆砌严密的街垒,还有从后面涌出来的北军,煞那间都被打了个稀烂,轰出数道血肉模糊的缺口,而不得不仓促惶然的败退下去;

    特别是一种名为链弹的玩意,一炮轰过去整个小街口冲出的迎击人群,就像是被像是被从内部捣烂一般的,顿然掀起来一阵子血肉风暴。

    至少有密集堆在一起的十数人到二三十人,被呼啸飞旋的链弹,给当场拦腰齐胸撕碎割裂在当场,而留下一地的残碎肢体和流淌出来的脏器。

    见到这一幕,苏拉的呼吸也变得额急促和压抑起来了,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片刻之后,踩着脚下炮手的尸体,苏拉用力推动横转过一门引燃待发的炮车,恰巧对着了边上一门并列而放的炮车。

    霎那间火光迸射而巨响震天,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轰打在那门炮车上,巨大的力量顿然将其捣砸的当场解体,又带着沉闷的嗡鸣声横飞出去,将沉重的炮管砸在另一门待发的炮车上。

    这门炮车被砸的猛然向前一倒,轰的对地发射炸开大片的土尘,又向后倒飞出去滚砸在后置堆放的火药车上,将数名操手和辎重兵一起砸到的同时,顿时又激起一场更大规模的爆炸,

    随着喷涌而上的硕大烟云,堆在边上的铁弹也被炸飞出去,又砸倒和误伤了不少附近的炮手和辎重兵。

    就连站的近的苏拉,也被气浪给掀翻了出去倒撞栽了一面土墙上

    口吐鲜血而被重新挣扎起来的苏拉,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炮垒阵地,以及散布其间正在追斩残敌那部下们。

    霎那间他仿若在冥冥之中听到一个声音,“庞青云式成就达成,防火防盗防兄弟。”

    只是刚被搀扶到墙角边上坐下,

    却兼迎面那些刚刚乘势杀败敌人的友军,这时候却丝毫不留手的,继续向着他们杀了过来,顿然将当头几个满脸错愕而猝不及防的兵卒砍倒剁翻。

    “住手,我们是自己人……”

    苏拉用最后一点气力怒吼出来。

    “停下,不要再杀了……”

    然而,对方却置若罔闻一般的继续围杀上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而躺倒在墙角的苏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好容易聚拢的部下,被同属营的友军给纷纷砍杀当场,进而而兴高采烈的剁下头颅来挂在腰上。

    其中一名领头的军将大咧咧的宣称道:

    “此番大功,合该是我插翅虎……雷横领受了”

    苏拉顿然心中有些恍然和惶惑,居然遇到了友军争功杀良的戏码了。

    这时候,又有一支马队冲了过来,将聚集的人群撞散了开来,

    “炮,果然是南逆的炮,”

    领头的骑将高声的叫了起来。

    “快,把这些都给我弄回去……”

    “大元帅府定然重重有赏啊……”

    然而先前那批军卒却是当场不干了,纷纷拔出兵刃来在名为插翅虎雷横的将官领头下来,将南军遗弃的炮车团团围住。

    “混账……东西”

    “哪个杀才敢抢老子血拼来的功劳……”

    “某乃京军马军都知周宣,管领这一片战区事宜。”

    新来的骑将居高临下而满脸凛然的道

    “所有军前功赏是非,当经由本军处分和效验……”

    “这些炮车就地征管了,回头自会为尔等表功……”

    “放你娘的屁,我们效节军乃是直接向小张衙内听令……”

    名为雷横的将官毫不犹豫的怒喝到

    “你们京营可管不到头上来……”

    “废话少言,在某所辖的斩获,京军就有就进征管权宜……”

    骑将周宣不为所动的威胁道

    “好狗不挡路,。速速让开路来……”

    “勿要让某言之不预……”

    这些两边都群情激奋起来

    “混帐东西……”

    “杀才……”

    “狗货……”

    “要找死么……”

    “想要做过一场么

    双方剑拔弩张的叫骂喝斥着,眼看就要一言不合的当场大打出手火拼起来了。

    这一番纠缠,却听的更大的喧闹声

    却是败退而走的南军去而复还了,他们显然也不会轻易放下这些炮车的损失,很快就卷土重来杀入这片满地废墟的街区当中了。

    一时之间,被人忽略和冷落在一旁的苏拉,反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看客和旁观者了。

第八百零九十三章 反动13

    洛都城郊的原野上,刀枪烁烁,血肉横飞。

    备将郦琼再次陷入了生死危机,

    他已经折断或是捅弯了三只铳刺和一只旗枪,身上的链子甲也被砍划的纵横交错,而皮肉翻卷在不停的渗出血来;喉咙更是像是灌满了沙子一般的嘶哑艰涩,他的眼睛也被汗水和尘土糊住而火辣辣的疼,但却丝毫不肯丝毫的懈怠,而动手揉一揉或是喝口水。

    因为他所在的这一部两个防戍营外加一个不满编的友军营,在横穿过洛都东北角原野的时候,遭到了来自附近城中马队的突然袭击;而在当场侧转应敌时被强行冲散了大部,只能原地自抱团且做抵抗一时。

    因此,此时此刻他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人,连同还能站立的伤员在内,勉强用铳刺上下交叠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刺猬阵,这才将那些冲到近前的游骑逼开,而初步站稳脚跟下来。

    其中还有三名是背着盾牌,拄着短矛的披甲白兵。

    他声音嘶哑的怒喝号叫着,交替放出一排排铳子,将近处那些减速或是停步调头的骑兵打倒在地,又及时细微调整着铳刺的方向,让那些抵近的敌人始终不能如意的靠上前来。

    只见得其中一骑见缝插针式的再次冲了过来,一边挥舞着马刀拨打着斜举的铳刺和矛尖,一边高高的扬起马蹄试图将他们踢踏撞开,但是反而被暴露出更多的身形和要害,被郦琼眼疾手快的一下从侧面刺在马颈上。

    只见得一股滚烫的血泉****而出,哀鸣嘶叫着本能吃痛避让的坐骑,顿然让这名敌骑失去了平衡,而沉重的被贯栽在尘埃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他的伤亡却让侧近游曳的另外几骑看到了机会,紧接而至举刀持矛的拍马逼上前来。

    先发而至的骑矛,却被一名抢上前的白兵用手牌举头挡搁着,猛地弹起向上跳飞而去落了空,但是却又被接踵而来的马身被强撞倒在地上。然后这名持矛敌骑也因为露出空门,而被一只抽冷子的铳刺戳中大腿又钉在马腹上,几乎当场侧翻被压在了马下而生死不知。

    然而,更多的马蹄几乎在同时也越过了他倒伏在地上的马身,几乎是贴脸靠身的闯入铳刺当中。

    这时候,被轮替掩护在阵中的几只喇叭铳也终于装填好了,根本不用刻意瞄准而对着敌人最密集的方向扣发下去,碰碰数声之中,居然还有一只没能打响;但是剩下的铅子就像是暴雨一样的近距浇落在至少三名骑兵的人马身上。

    只见得他们那些没有甲胄的部位,就像是炸开了点点血斑而连人带马爆发出齐声惨叫,猛然偏离了方向而在原地失控的打起转来了;这时候却又另外两骑漏网之鱼,从他们拉开的间隙中挤了进来,将站在近前的另一名白兵给踩倒在地。

    面对随后而至的数柄铳刺,其中一骑几乎是强控提马着侧转过身来,而骑手却倒向了另一边,用横过来的马身主动迎上这些尖刃,而将籍着倒下的惯性将至少三名铳手齐齐压翻绊倒。

    而这名敌骑乘势踩着马身向前跳开,砍倒另一名来不及转身的铳手,然后却被郦琼掏出的短铳,给当面打在了头上,整个眼眶都炸裂出来。

    而最后一名敌骑却因此畏惧不前,而拨转马头返身就跑,却又被郦琼全力投出的半截断矛,扎在马臀上吃痛仰蹄的滑落在地上,从尘埃里爬起来却又头也不回的继续逃开了。

    而这一隅的努力奋战相对于整个战场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远近的马蹄依旧奔驰如织,将一个个被冲散落单的身影,给撞倒踩翻在地。而零零碎碎的铳击声,在这些纵马驰走的冲杀声中,显得有些势单力孤而不成气候。

    毕竟是新成军未久排在编号二十以外的防戍营啊,里面的新卒和老手的比例还是过大了些。不然,换做那些主战营的铳军,或又是防戍营里排行十以内那些有字号的营头,在遇敌强袭之后岂又会打的这么难看。

    只是没想到作为前军的大部人马,都已经相安无事的安然通过了,反倒是他们这些尾随护送物资和杂役人员的后队,遭到了来自城中的突袭。

    不由让人怀疑和质问,负责监视和阻截附近城门的友军邻部,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这么一大股敌骑给跑出来。

    绕是他反应的极快,火速将身边所能看到的人手,给聚拢召集在身边,也不免连遭数度冲击,而差点被对方驱赶乱冲过来的人流,给再度裹挟着崩溃而去。

    主要还是因为,前军的编列里有不少新征集的人马,这些新征集的部队有三个特点,缺训练、缺老兵、缺经验。

    只是,先前伴随在大队人马的战阵里打正面战场时还不怎么明显,但是单独拨划出来独任一路后就很容易凸显出种种问题了。

    先是组织和协同大队辅助人员的行军进度明显脱节和滞后,又在遇到敌袭之后,反应和指挥效率也差了不止一拍了。

    而郦琼被支派到这里的存在,就是为了加强这些实力较弱的部伍,但是未想到一上来就遇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了。

    虽然他们努力按照操条和训练的归程,就地结队列阵组织反击,却没有周全的顾虑到附近那些民夫和杂役的反应。

    结果就被这些本能就近寻求庇护的人群,乱哄哄冲进队伍里打乱了阵列,然后夹在里面的敌骑乘势一阵砍杀踹踏,就不复整然与次序了;不但用来指挥的旗鼓尽失,就连营都尉以下主要的军官都散失不见了。

    远处的铳击声并没有断绝,这意味着战场的其他地方还有人在继续抵抗;

    然而这些骑兵卷荡而起的烟尘,不但妨碍和遮挡他们能见度和视野,也变相抑制和削弱了这些铳兵的火力威慑范围,让四散开来的他们无法看到邻近的情形,或是取得相应的联系。

    其中夹杂着偶然疑似吹响的号子声,很快就会在更大崩踏冲击的喧闹声中戛然而止了。这更加让郦琼预感和确认到,这显然是一只对淮东有所熟悉,并且长期交手过的敌人才是。

    不然,很难及时做出这种针对性的反应和对策。

    他只希望能够坚持到更久一些,好等到前出大队的回援,或又是停驻在白马寺的淮东军本队骑兵能够赶来查探之时。

    然后在此起彼伏的战斗间隙当中,他一边努力调整和移动自己这只小小的队伍,在继续损失了五个人的同时,又收拢和聚集了若干名冲散的铳手和白兵,最终达到了五十多人的一个半火规模。

    至于那些在战场中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而见状慌不择路想要过来投奔的民夫,却被他用铳刺和厉声威胁着重新驱赶开来。

    这样,战斗了大半天的郦琼才有机会,被轮换到内侧抓紧时间喝几口水吃上一点压缩口粮,也有了更多坚持待援的信心和底气。

    与此同时的前军大部,也陷入了某种混战的麻烦当中。

    在若干个中空大阵互为抵角的掩护下,围绕着被保护起来的车马辎重,许多精赤膀子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的进行土木作业,争分夺秒的努力挖出符合齐腰深的壕沟,并堆土成一道浅浅的矮墙。

    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结阵而战的敌人,像是一**浪涌一般前后交叠着,冒着并不算整齐的火铳排射,倒下若干尸体之后冲到近前,撞在持矛待阵的白兵组成前排线列上,浑身浴血的厮杀成一团,直到被再次装填排射所重新击退或是歼灭。

    而与他们阵背而立的则是主将魏晨所率的殿前军所部,也正在主动发起反攻中与敌阵拉锯厮杀着,试图找出一个较为薄弱的突破口。

    这对于决定领兵北上的魏晨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局面相当糟糕的遭遇战。

    虽然,这一路上并不是没有派出相应的警哨和游骑,但是一切的报告和反馈,都是来自河北的外援,还正在河阳桥附近集结,并没有急于南下。

    然而,仅仅在他们走了一半多的形成之后,敌人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少许的游骑的遭遇战和驱逐战,然后就是更多的马步队一起出现,而让他们的行程不得不截然而止就地转为守势了。

    而光是看旗号的种类繁复,洛都城内的守军和外来的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度陈仓式的取得了联系,并且达成了某种联合作战的协调,竟然打算前后夹乃至和歼灭他们这只迎战的先头。

    好在出身淮东的前军,在野战中擅守第一终不是浪得虚名,依靠坚韧而绵密的火器战阵,为魏晨的本阵争取到了相应对敌重整的时间和缓冲;

    但是若是后队的补给和辎重依旧未能跟上的话,仅凭他们先行携带的基数,能够坚持的时间终究是有限度的。

    然而后队遇袭而溃的消息,也已经随着远处放出的警讯而被确认了。指望留营的那两个严重削弱的军需来支援,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固然还可以向正在攻战洛都城的中路大军那边求援,但短时之内指望他们能够及时赶到,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如今唯一可以指望前来破局的,就只有那只编外的淮东军了。然而,事先应邀协同和策应的他们此时此刻又在哪里呢。

第八百零九十四章 反动14

    远方观战的望台之上,

    包裹在一身大氅当中,显得有些瘦弱的老者,稀疏的花白胡须看起来有效貌不惊人,但在眼神顾盼之间,却又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压和气场,让左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轻慢。

    而站在他下首为羽翼和驱使的,则是数名居停峙岳的延边将帅;

    居于首位的是一名须发浓密的国脸大汉,根根贲张的毛发,硬邦邦的从铁质銮兜里强行挤出来,活像是一只鬃毛雄狮,他乃是云中道六军一守捉的军序中,排位第一的大将浑怙恃,乃是乾元定难名将浑维明的后人。

    然后,居于其左的是一位高大壮实如熊的将帅,阔口方鼻戴着猩红穗子的倪俊盔,简直就是活生生一只双足站立的人熊,则是出身西军青唐都护府的猛将,现任关内讨击使,人称“半条枪”的哥舒卢,

    而他的祖上就是天宝年间人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一代名将哥舒翰留下的将门渊源。

    居于右侧的,则是面如刀削棱线分明而一捧美须颇有儒雅气质的,乃是河东三镇之首的晋阳节度使燕汝龙,人称“燕龙城”。

    站在燕汝龙身侧第二位,身拔如枪剑眉星目的,则是来自大同镇的节度使留后路维思,也是河北延边最古老的将门之一,先祖就是曾经官至枢密使的泰兴重臣路嗣恭。

    而左侧最后一名军将,则是眉长眼细,浑身精瘦健硕的像只森冷的头狼,则是来自北庭轮台镇据有坚昆血统而胡须微微发黄的,金山副都督兼中受降城镇守使解律忽。

    他们本身也代表的是北国朝廷,在九边之地历经丧乱之后剩下的最后一点精锐,却是因为各种缘由而错过了当初的洛都大战,而存到了现在。

    此外还有相当部分,则是来自被收服从征的安东北方联盟的诸侯,以及那些被征平大半漠东、漠南草原的塞外各藩,所贡献出来质子和藩兵。

    “居然还没有拿下来么……”

    宿元景有些不甚满意的轻咳了一声道,由于引兵远征塞外的缘故,年事渐高的他也不免落下了咳喘的毛病。

    “长驱而战之后,儿郎们果然还是有所懈怠了么……”

    “好生生的南北合围包抄,激战到现在,”

    “怎么就才打垮了一部后队呢……”

    “委实是南逆军中的火器犀利……“

    一名穿满身烟火味,脸部被熏黑的军将赶忙解释道。

    “一旦被他们立下阵来,儿郎们竭尽全力,也难以冲动阵脚。”

    “就算有弓手和马队的协力,也不过冲散一二阵就不得不力竭而退。”

    “眼下之局是在无法轻取,只能缓缓图之而竭耗其锐气。”

    “太尉切莫小觊这些南逆……”

    来自洛都的联防使刘豫亦发声缓颊道

    “其中好歹也是从淮东出来了的……老练之伍”

    “当初也是兵逼过大内,火烧含嘉仓城而陷没圆壁城的悍敌……”

    “姑且鸣金收兵吧……”

    宿元景观望了一阵后再次叹声道

    “敌阵中的营垒已成,再攻下去亦是徒耗士气……”

    “淮军野地善守第一的名声,这番算是领教了吧……”

    这时候,有些狼狈的数骑从北面飞奔而至。

    “河阳南关遭到了大批敌势的袭击?”

    “关前留驻的营盘已经被捣毁!”

    “关内出击的兵马也被挫败……”

    “对方动用了炮车和飞火雷……”

    “关门被毁,而敌势长驱直入……”

    “关内各部接战皆北,败兵如潮而向着本阵溃走而来了……”

    看着北面的天边升起的袅袅烟柱,宿元景不禁有些憾然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望着天边如沉默潮水一般缓缓退却的敌势。

    被包围在新营地里的河南别遣大使魏晨,则有些遗憾又有些失落的情绪徘徊在心胸之中,让他恨不得怒吼一声,才能将这个郁结之气给彻底宣泄出来;

    虽然说别遣军牵制和阻敌的战术目标,已经变相实现甚至超额达到了,但是相应的损伤和代价就不免大了些。以至于死伤满营之下,连反击和牵制对方的余力都没有了。

    而从某种更大的战略部署层面上说,城南帅司紧急调动河南别遣军出击的盘算也已经失败了。

    因为刚刚遭到一场不小挫败的河南别遣军,已经无法发挥阻止和隔绝,渡河前来的外援与城内之敌汇合和呼应的作用了。……

    而一片狼藉的河阳桥南关城中,

    刚立了大功的游骑队正普速完,则有些心满意足的傻笑享用着,原本只有都尉以上才配发的几色罐头食品,

    糖水的黄桃,蜜渍的五色豆子汤,梅子和李制成的酸甜果子酱,还有一份油水十足的芋头烧肉作为加餐。

    他可未想到的是,自己这队胡马子的身份,还能再度派上用场,成功的混入敌营当中。

    在众多兵马和人员的出入调动之下,他们会严格盘查和警惕据有南方口音或是体貌特征的韧,却对这些地道草原牧奴出身的奸细,却少有防备和关注,结果就被他混在苦力和杂役的队伍里转了几圈,将眼见的情形摸底的七七八八。

    等到好容易把消息送出去,他却突然决定带着几名胆大心细的手下,留下来继续待机;只要本部一攻过来就放火捣乱,制造更多的混乱。

    因为普速完干活的附近,正巧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马厩,里面的堆积和散落的草料已被点起来之后,就是各种马匹和牲畜奔腾乱窜的局面。

    然后,他夺了一匹马想要脱离,却误打误撞的被乱跑流撞的人流,给裹挟着逃进了关城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至少在着一片混乱的关城之中,在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对付那些牲口了。

    使些小手段让它们变得烦躁不安,乃至受惊乱窜起来,又是一番意外的功劳。而普速运气这时也似乎用完了,被牲畜撞倒塌下的围栏顶棚,给压在头上而当场昏了过去。

    好在等他醒来的时候,关城内已经过半被本军占据了。他也因此受到了正副主官风卷旗和张宪的相继嘉勉。

    因为他放出来的那群牲口,误打误撞的把南关城北门的入口给堵上了,以至于拖延了北面援军抵达的时间。

    同时他还接到了两个选择,作为难得愿意动脑子的胡马儿,无论是张宪的车营,还是第一兵马使风卷旗的直属“中流营”,都表示出了某种明显的招揽之意。

    眼见得他距离拥有更多的权势和地位,好回到草原上去夺回心上人的概率,又更大了一些。

第八百零九十五章 反动15

    “这么说……”

    王端臣看着代表洛都城南九十一坊区的沙盘沉声道

    “河南别遣军已经夺下了河阳南关了?……”

    “干得好……”

    “禀告使君,乃是淮东军夺下的……”

    信使表情有些微妙的道。

    “淮东军?……阵前有淮东军听效吗……”

    “乃是前来输送的押粮军……”

    “押粮军?……”

    王端臣豁然转股身来,似笑非笑的视线一扫帐内众将。

    “尔辈当引以为耻……”

    “在阵前的作为和表现,还比不过区区一部淮东来的押粮军……”

    帐下已是一片哑然无言和情绪各异当中。……

    而在南关城下,再度的尸横枕籍铺满了视野之中。

    新鲜流淌过地面的血水,将松软的沙土变得泥泞不堪起来,这就是掉转过头来的北援大军数度强攻之下,用无数披坚执锐的血肉之躯,所能唯一得到的结果。

    而他们往复浴血奋战的最大进展和成绩,就是带着简陋的攻城器械,终于摸到了关城墙下,然后就被墙头投掷的爆弹和火油罐,当场炸翻烧杀在墙根下而十不得存二三。

    而他们用辎重车辆和大排组成的掩体,也被城头开始发威的炮声给轰打的粉碎,而变得当场士气糜烂不可收拾之后,剩余的部伍也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企图和打算了。

    至于北面的中关,倒也格外配合的发动过牵制性的夹击,只可惜在相对狭窄局促而缺乏遮掩的桥面上,他们只能沦为火器密集攒射和打击的上好练手靶子。

    几乎是前赴后继的被打到堆积在桥面上,或是翻倒滚落下黄河而被冲走之后,就偃旗息鼓在没有人来白白送死了。

    毕竟,夺去了南关城的这部人马,虽然只是王端臣口中区区一部的押粮军,却是骑兵、车营、炮队等附属力量,一应俱全的满员齐装全编制的加强版火器部队。

    如果再加上淮东标准配备车船的话,那就是一只远征大军的基本核心了,因此,在高城坚垒的加成之下,更是能够肆无忌惮的发挥火器打击优势。

    当然了,相对其他友军动则过万的优势而言,在人数和规模上始终是个硬伤;毕竟这已经相当接近是淮东目前日常体制下,所能维持和保障远出独立作战的最大限度,再多一些的话就要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毕竟是远离熟悉内线的变相长途远征,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到,因此,还要留下一些运力和保障资源的亢余和上限,来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

    虽然夺关之后的一连串战事打下来,委实有些让人觉得根本不对等的轻松和容易。

    但作为主将的风卷旗,也并没有时间格外得意这个轻取的的战果,或是更多的等待和在意城南本阵方面的考虑和反应。

    南关城内正是一面忙碌纷纷情景,粮草辎重甲械牛马车辆,各种战利品都被收集起来装车套上牲口,而那些过于笨重大件而无法带走的,也被都集中了起来堆放在一处处规划好的位置上。

    显然这些占据了南关城的淮东军,并没有在此久留的打算和意图。

    “南关城再怎么要害,也始终是四战之下,外围断绝的死地……”

    风卷旗一边巡视一边对着身边的部下道

    “本军的初衷,岂又是留在这里结硬寨打呆战呢。”

    “当然是要依仗着严整组织度和训练,在不断的运动战中寻找战机,尽量歼敌于劣势无备之中了。”

    “这里不过是本军征程的某个踏脚石而已”

    “至于城南帅司那里怎么交代?……”

    “真是笑话,淮东军又不是在他们的麾下听效。”

    “自有临机处断的权益,有何须多在意他人的想念……”

    “若要相对本军发号施令,还是等他们先突破了敌军的围堵才是……”

    当然了,作为最早追随那位镇帅大人的拥护和崇拜者,他在日常的言行举止当中,也会时不时本能或是不自觉的麻烦对方的语气和论调,以为推崇和敬仰。

    “再次强调一遍……除了所有的牲口和粮草,”

    “带不走的东西也不要贪恋不舍,”

    “全部装车给我推倒黄河里去……”

    “总之不要给敌军重新利用的机会……”

    随着他的命令,就连城中临时贮存的仓房里,成筐成筐的钱币和帛布都被搬了出来,而胡乱泼洒在地面上,而仅仅是为了某种拖延敌人和制造混乱的需要。

    哪怕是泼洒的满地都是,始终都没有人试图重新捡起来或是偷偷藏下一部分,而不是不择不扣的贯彻命令,而在这些东西上面踩来踩去的往复践踏着,作者突围和撤离之前的最后准备。

    当天色终于陷入昏暗之后,关城外监视的北军营地,也终于冒出了连片袅袅的炊烟。这时候悄然打开的关门,却几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

    而在此之前的片刻,城下零星巡梭的游哨,已经被城边上偷偷锥下来的捉生队,给摸得七七八八了。

    直到城下先头的集结列队完成,这才有若干潜藏在郊野的漏网之鱼惊觉起来,试图回身发出相应警讯,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这时候的北军营地里到处是潺动的人头,他们大多数纷纷端着碗,围做在火堆和炊具边上,等待开饭或是刚刚开始进食而已,

    而各处哨位和哨塔上的巡兵也被炊食的烟气,给转移和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居然都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直到被狙射的猎兵队纷纷打倒,栽落下来,这才惊骇的看着在天色最后一点余光当中,连片涌动而来的铳刺闪光,参差不齐的吹响了遇敌的螺号。

    而那些正在准备开伙的北军士卒,这才在将官和头目的吼叫喝骂下,丢下手中的碗筷食具,转身寻觅或是就近抓起兵器来,试图整好队伍应敌。

    然而,最先迎击上他们的并不是敌人的身影,是一颗颗灼热发烫的铁球,带着呼啸的淡淡轨迹击坠在他们的营帐之间,霎那间炸裂飞溅起许多碎块和被打烂的肢体,又继续曲折弹跳着,打倒那些躲闪不及的士兵和物件,在纷乱碌碌的营地之中,留下一道一一道或长或短的血肉痕迹。

    这时候淮东军挺举的铳刺已经逼到了近前,而沿着被捣毁的栅栏和拒马沉默汹然的涌入北军营地当中,对着那些仓促聚拢在一起的北军队列,不停的攒射和投弹,然后对着变得残缺不全的敌阵,发起短促白刃冲锋,将他们彻底变成了转身就逃的溃亡乱流。

    然而,这些北军将士和他们的将领一起,显然都没有能够预料到刚刚成功夺关的淮东军,会在占领的第二天傍晚就主动放弃了这处关键的城塞,而发起突围的全面攻势,

    因此,他们为这种懈怠和疏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用做监视和包围南关城,由河东兵和安东藩兵组成的两万大军,几乎连败十余阵而溃散当场,立下的营地也大都被焚掠一空。

    待到来自南面洛都城的数路后援闻讯赶赴而至,就只剩下偌大一片烧城废墟的营盘,以及空荡荡的一座南关城了。

    然后,他们为了争夺南关城失而复得的这个意外之喜和功劳,在城下再度爆发了好一轮纷争与是非,才在其中军阶最高的一位经略使的建议和协调下,各自派兵一部共同分享这个天生掉下来的大功。

    虽然他们极力保持了警惕和戒备和,但还是满地抛洒的财物诱惑下,忍不住友人开了头纷纷争夺捡抢起来;随着被触动的机关和爆炸物的震响声,熊熊的大火就这么南关城中突然蔓延开来。

    随着蒸腾喧天的火光和烈焰,那些冲入关城的数千北军,顿然被烧的焦头烂额,在换不择路的争抢拥踏之下,结果是大半数都没能逃出来,纷纷被烤死熏死或是在城门附近被往复踩踏而亡。

    然后,那些原本突围而去的淮东军,却又再度去而复还出现在了天边,铳炮齐鸣的向聚集城外一片慌乱的各路援军,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第八百零九十六章 反动16

    第八百零九十六章反动16

    再度天明之后,拱卫洛都城北的子城千金堡内,摆在宣徽使太尉宿元景面前的,则是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洛都派出的援军经过浴血苦战之后,终于“夺”回了河阳桥的南关城。

    在那些淮东兵“败走”之前,河阳桥就被炸断了,这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虽然说河阳桥是一座典型的黄河浮桥,历史上越是屡毁屡建,沿袭至今也就是相当坚固的存在了。

    固定河阳桥面的是十六根环臂粗的巨型链索,奠基的墩位则是上百石的巨舟,每隔一段用双份大铁索牵引装满大石的铁笼沉箱,作为沉锚浮定之物;因此哪怕黄河汛期大的时候也可以安然通行,

    但是现在居然就这么被人给毁了,而且根据现场的勘察,并不是简单的截断固定桥面的缆索而已,而是连带作为桥基的百石浮舟,都直接缺失了一大块,而只剩下些许烟熏火燎的断茬和边缘。

    这也意味着至少还有三万以上的后续兵马,被隔断在对岸而短时之内再也无法派上用场了。

    当然了,他们还可以绕道河南陕县东北黄河上游的大阳桥,但是就要面对已经被南军夺取的重镇渑池和双桥关了。

    这个结果,让宿元景不禁再次重重叹息了一声,真是国事多坎坷。

    事实上,他所努力营造出来这番兵强马壮的表象,其实也是有着颇多的水分;因为需要从边塞威逼利诱更多军队,他几乎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才让他们南下的;但是在这一路上还是有不堪忍受偷偷逃亡,或是跑散掉队的不在少数。

    最后能够随他如期抵达黄河北岸的十万大军,大概不过四五万合格的战兵而已,其他都是沿途地方抓丁来的民夫,扛着棋子在滥竽充数着而已。

    不过,既然取得了桥头堡和通道,通过后续的收拢和召集,大概还可以将这个援军的实际数量翻一番,攀升到六七万左右。

    这也是他竭尽全力,以自己的威望和手腕,能够在边塞之地搜括出来的最大限度的兵员和供养物资了,以至于其中夹杂好些十六岁以下的中男,乃至胡子还没长出来的少男。

    尽管如此,这些生力军对于洛都城而言,还是相当弥足珍贵的续命手段了。但是显然他的后续打算,却被这只淮东军给出其不意的破坏了。

    至于确认了相关消息之后,中路都统制王端臣和河南别遣大使魏晨的帐下,则是一副日了狗的匪夷所思表情和反应。……

    而在黄河支流的洄水岸边,金墉城的废墟上,刚刚击退敌军的淮东军,也再次短暂的停驻下来。

    接连的数场规模虽然不算特别大,却是相当激烈的战斗下来;炮军都尉杜疏朗,也大口大口喘着气,座倒在还有些烫人的炮车上,有些疲惫又有些得色的看着远处的战场。

    其中相当部分都是他麾下炮手,所取得的累累战果。

    而战斗才刚刚结束没有多久,那些炮手和辅助役的士卒就已经不顾疲劳和紧张,紧接着开始用通杆清理和搽试炮膛,用浸水的大块毛毡和湿布给炮身降温,给炮架的机件上油保养,拆卸和调试炮架轨道上的拉簧,……

    小心翼翼的维护和检查着炮车上的每一个零件和细节,他们是如此的专心致志又争分夺秒一般的。

    似乎是因为夺占南关城又毁掉了河阳桥的缘故,就像是捅了位于城北那些北虏大军的马蜂窝一般的,让他们发了疯一般的搜寻和追击这一只,看起来颇为机动灵活的偏师。

    仗着骑兵的优势,他们几乎是一次次被击败和击溃,又一次次孜孜不倦的攀咬上来,就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败和挫折一般的。也正因为这些接踵而至的战斗,让淮东军不得不渐渐偏离了原本回归本方阵营的路线。

    因此,在伴随这只军队不断转向机动的过程当中,下一场战斗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爆发了。战地闲暇细心的保养和维护,无疑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这些宝贵而精妙的武器,被废弃和破坏掉的命运。

    要知道,这些珍贵家底也是淮东方面用了数年时光,才慢慢积攒起来的。

    如今淮东体系下火炮发展的科技树上,主要以寸径为两大分野;

    六寸以下主要有战阵所需的长管野炮,缩短身管和简化炮架的山炮,以及特制强化轮毂部分的骑炮;还有就是六寸以上攻坚为主的重炮、臼炮和固定式的塞炮。

    当然了,如今淮东左右虞侯军旗下的炮兵规模,也不过是两个炮营外加一团而已。然后再战时以团队为单位,配属和加强到特定的部伍当中;作为远程的火力支援和压制,或是攻城拔寨的辅助力量。

    只是,目前淮东能够自产的装备的主要还是六寸以下的野炮和山炮,以及实验性配给骑兵,方便快速行进的若干骑炮而已。

    作为淮东一系列新技术积累的产物和特色,就是都是清一色实现了铜铁双身嵌套自紧,螺旋栓闭的后装炮。

    只是因为具体工艺较为复杂而部件颇多,对于炮身材料的要求也甚高,因此以每个月出产的合格品率,总数加起来也不过浮动在二三十门之间而已。

    而且其中相当部分的比例是要直接划拨给水军方面,作为新式内河车船和外海新造的快速海巡船的火力装备。

    至于六寸以上重炮的序列,大多数还是在沿用当初从扣留的水师船上拆卸下老的老家什,前装后装皆有而制式也比较杂,主要布置驻留在一些枢纽和要点上。

    此外,还有一些编在半数主战营序里的小编制炮队,则配备得只是设计和操作同样简单,两寸以下的前装实弹/散射小炮,已经专打喷子的转**铳而已。

    不过这些有过简单操炮经验的军士,也等于是未来炮兵增扩的潜在候补和预备力量。

    因此,相比马步水工淄等其他飞速发展的兵种,淮东炮兵建设和力量扩充,还只能处于缓慢积累的过程中,只能先训练好足够的人手,再慢慢等装备的阶段。

    这一次为了在军前行事的需要,就先后差遣出了两个炮团来,如今统一在都尉杜疏朗的麾下,至少有大小炮二十三组,约长短六十七门;合计在编的炮卒五百五十七员。

    此外还有各种用来挽炮拉车,拖运辎重的大型牲畜四百余口,其中挽拉炮车和弹药的则是清一色的标准军马。

    外加负责挖壕修垒,协助搬运和装填弹药、清洗炮膛,回收球弹、照管牲畜,以及炮车修理和维护等杂役,形同候补编队的工程辎重大队三百人;最后还有两百名额外配属作为护卫武装的白兵、铳手。

    几乎抵得上虞侯军两翼里大半个炮营的建制,或是一个标准防戍营的军额了。

    因此,如此之多的炮火集中起来,一次齐列发炮就几乎可以在正面,打烂打散至少一团北军的密集阵列,或者说,在正面对阵的野战当中,还没有人能够承受两次以上的集中打击,而毫不动摇和退避,乃至士气崩落当场溃散的存在;

    当然炮车本身的转向和行进速度,以及发炮的间序和频次也是明显硬伤,也最怕骑兵或是松散轻兵的近身突入。

    故而每一次几乎发炮的阵地,都是在布置完成的空心大阵保护下,以装满散弹的小炮和白兵线列为近身掩护,才能放开手脚肆无忌惮的发威起来。

    只是在这都亟道的战场,这样痛快歼敌的几乎也并不多,特别是在有众多友军在侧的情况下,只要敌军被打击的稍稍露出颓势和动摇,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发起冲锋和反攻之势了。

    用后世某种网络术语而言,就是抢人头抢的飞起,而让他们除非是联通友军一起炮轰,否则是没有多少尽情发挥的机会,一直处在了某种意犹未尽的状态当中。

    而这一次淮东脱离友军独走,而围魏救赵式的主动出击作战,却让参战以来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的杜疏朗,尝到了某种尽情释放的快意滋味,和长时间绷劲身心高度警惕游走于生死边缘,而不能言述的酣畅淋漓。

    这才是炮军的用法和发展方向,许多战术细节和经验心得,几乎是都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被强逼出来的。

    最危险的一次,是一小队杀穿了充作右侧屏护的防戍营阵列,并且冲散击溃了其中部分人,而径直驱赶着用到了他的炮垒阵地上。

    然后在一片慌乱和忧急当中,作为主官的他身先士卒的亲手推动,并拉发了一门装满散弹的小炮,将突入的敌骑和他们追逐的散乱友军,一起笼罩在近在咫尺的铅雨当中。

    在将这些败退下来的防戍兵驱赶回原地的同时,也将散失的士气和耻辱感,重新带回和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与这些炮队的辅助人员一起再次守住残缺的阵列。

    这也是他第一次失去正编炮组成员的经历。

    而另一次,则是在洛渡外围的据点硖石堡附近,一只乘夜埋伏潜袭的敌军,在行进炮车队伍靠近之后,试图用投掷的燃烧物来摧毁他们,最终造成了至少一个炮组的损失,以及两门炮被不得不拆毁掩埋的结果和教训。

    所以现在的炮团成员,除了能够操炮放炮之外,也要能够满足在万不得已之下,近身战斗放铳和插刺肉搏,拒敌于阵中的基本能力。

第八百零九十七章 反动17

    ē宿公毕竟是老迈了啊……”

    洛都北城的大内,一个声音也在暗自叹息着

    “居然无法约束麾下大半数的军力,”

    “都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偏师,给牵走的团转转……”

    当然,他还有意犹未尽的地方,

    宿元景这一辈子靠智计和权谋,统御了几乎整个北方延边的力量,也以老辣而娴熟的手腕和权望,让那些边塞的诸侯和外藩,心惊胆战而夜不能寐。

    然而这积威数十载“塞北壁城”的名声,却在一场实打实的战阵力量面前,露出了某种拙然和无力。也让个别有人心也注意到,虽然他有着几乎无往不利的累累成就与功绩,然而在这种具体对阵的军略手段上,却终究是这位所长的事情啊。

    这时候,殿外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震响声。

    那是洛水北岸朝预设的炮位,也开始居高临下的对着南岸三桥附近出现的敌军,进行威慑性的打击和压制了。

    而在隐约飞射的弹丸轨迹当中,张叔夜的帅旗一行也终于退过了中天津桥。

    随着南朝的火炮和其他重型器械在城区的投入,北军在城南努力构筑的防线,也像是被撬开的核桃一般,露出柔软酥脆的内里,而终究还是难以维持下去了。

    张叔夜决定采取最后的手段了,对于曾经主动放火将大片民居和来不及撤退的将士,一起付之一炬来阻挡敌军脚步的他而言,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守住洛都而必不可少的代价而已。

    对他来说更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援军终于在最后的期限内赶到了,守城最忌讳的就是外无援应,内无恒心的孤绝之城。

    而在前者出现之前,后者也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全靠赏罚森严又各部之间交错检视,连坐惩罚的各般高压手段在维持着。

    现在总算可以将他们给替换下来,稍稍缓上一口气了;而不用再整天绷紧神经而枕戈待旦的担心和戒备,他们可能发生的反弹和哗乱。

    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将这些前沿退下来的兵马,重新打散和再编之后;重点补充进外来的那些援军当中,这样又可以梳理出若干只,锐气和士气相对完整的生力军了。

    再加上先前预留的手段和布置,接下来守住城北而将战事拖到冬季的最低要求,又增添了几分成算了。在他沉思之间,短短的距离就已经走完了。

    “枢相,是否将桥毁了……”

    北岸桥头的一名军将,迎上前来请示道。

    “不……”

    张叔夜看了眼南岸犹在厮杀声中的坊区,断然否决道。

    “留下它可更有用处……”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命令……”

    “诺……”

    这名军将有些脸色微变的退到一旁,然后指挥人用拒马和其他障碍物,将桥口重新封堵起来;

    而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即将在这座相对空间有限的桥面上,会上演如何格外惨烈的一幕了。

    而且,这还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那些南朝敌军不得不跳进来的血肉陷阱。

    而与此同时,南岸那些断后的步队,终于注意到了中军帅旗移动的事实,而纷纷从城厢里冲了出来拥到了河岸边上,乱糟糟的挤成一片想要从桥上过河。

    然而这时候,一支旗帜鲜明的南军也得以追上来了,加剧了他们的混乱和紧张,许多人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向前推挤涌动着,于是一些站河岸边上的士兵,就在躲无可躲的情况下眼睁睁的被一片片的推倒、掉落进洛水里,随即又被湍急的和水给冲走了不见综英。

    这时候,上游南苑方向却飘来了若干黑点儿,漂近了才发现是临时扎制的大型木排,以及上面正在拼命划动的身影;却是这些异想天开的南军,想要顺着河水强渡过来。

    只是一阵箭雨和若干声炮响之后,这些木排划子就在水流激涌的河面上失去了控制,而迅速相撞翻覆着再也没能浮起来。

    不过这种优势也只是暂时的,随着南军的炮和其他火器的输送上来,相比还会陷入更加激烈的对战当中……

    而在淮东,也是一番暗流潜涌当中。

    “想方设法……”

    我也在处理河北易帜后续的事宜,而对着若干亲信部下面授机宜。

    “一定要让河北乱起来……”

    “越乱越好,正好浑说摸鱼,让那些人掌握不住局面……”

    虽然我不能直接对这易帜的张邦昌出手,但是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和拖后腿,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初了为对付和牵制还处于敌对阵营的张邦昌,以及防备平卢道北军的南下,我在河北多少还是做了一些布置和后手;虽然只是某种聊胜于无的撒算,但现在总算就可以多少派上用场了。

    比如那个偃旗息鼓蛰伏了很久的刑州军旗号和马甲,就可以重新拿出来用了。此外,我继续对着薛徽言吩咐道。

    “告诉沧州的岳鹏举……”

    “他要的兵员和人手,我这里暂且没有……”

    “不过除了火铳配额以外的兵械甲杖却有的是……”

    “此外,衣食口粮我也可以追加部分……”

    “尽量让他在地方上多多想办法”

    “眼光也不要仅仅拘于沧州一地……”

    “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就地取才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源才是……”

    “正所谓敌可往,我亦可往,有来有去才对……”

    当然,我这么做的底气,主要是来自刘琦率领的三营海兵队,对于平卢道的潜袭大获成功的缘故;

    在夺去了出海口的河槽枢纽之后,他甚至利用当地北军的疏忽和轻慢,大胆深入内河而袭击焚毁了多处范阳镇所设置的仓储点,才在与对方援军的数度接战之下,依仗舟船之便而从楸的全身而退;

    最后还在直沽寨打了一场漂亮的回马枪,在海船的火力支援下设伏反击,当场击溃了至少上千名最快追上来的平卢骑兵,夺得战马五百多匹作为干净利落的收尾;而前后具体的损伤才不过三百多人而已。

    因此,有了他这一路在海上的直接威胁;至少在短时之内,平卢道境内以幽州为首的山内军镇,已经不太可能有足够的实力南下沧州,乃至对河北的局势产生更多的干预力度了。

    此外,种师中的那一路偏师也从泊灼口渡海回归了;只是他南下的时候只有一个加强的主战营而已,但是回归的时候人马却是规模翻了好几倍。

    其中约有三千名征募自安东道东南隅,鸭绿江北各家诸侯的藩兵,被沿着海岸运到新罗藩的全罗道去;一方面固然是减轻淮东就食和供养的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用这些二三流的部队,加强当地的驻防力量。

    至少用来镇压和监视那些当地编管的人口和诸侯小姓,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以让杨再兴的本队更多的腾出手来,对付那个后百济政权。

    而种师中亲率一个主战营和得到授意而临时就地扩充两个不满编的防戍营,则直接回归了密州境内接受进一步的休整、汰选、补充和再编。

    虽然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但是通过日常勤务上的替代,无疑能够从地方上为我置换出同等规模的军力,作为手中掌握的机动力量和预备队。

    还有辽西征募训练的安东骑兵,也至少有一营完成基本的编练和磨合,奉命调回到淮东来进行标准化的武装配备,不日即将抵达。

    再者,由于泗州和宿州相继被划出管辖,原本驻留在境内维持秩序和监管流民屯垦劳役,由两淮水上健儿组成的三营泗州水军,也在近期内移镇到了西面的巨野泽一带;

    因为郓州为代表的防区西面,被河南别遣军一路攻略过去的缘故,在沿线军事上驻防的压力已经被大减轻了,而只剩下沿途水系的基本运输功能和日常警戒的需求。

    这样,在前线有过相应战斗经验的两各郓州水营,就可以被抽调出来轻装渡过黄河,通过北岸隶州境内的运河而进入沧州控制区;

    按照我的计划和部署,在得到了海路转运的相应车船和装备之后;他们将最终依托便于运河机动的车船,以水上运动浮垒和据点的形式,保护当地占领军的内线和后方,让那只大鹏鸟的麾下更多腾出手来好做点什么。

    当然这个比较深入的计划和项目的前提,还得先组织人手和劳力,把河北境内那部分淤塞不断的运河,给逐段疏通来才能派上用场。

    说到底,我现在最缺的还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积累,我就可以训练和武装出更多的兵力来,有就有了更加从容的准备和应对手段。

    然而前沿打的是如火如荼,激烈纷呈的战报也是一份接一份的雪片飞至,似乎都在强调莫衷时不我待,错过了就再没有多少机遇的某种可能性。

    因为我也终于再次得到前方的消息,就在三天前北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北朝重臣宿元景,也是一系列安东事变的幕后黑手之一,带兵回归加入了洛都攻略的战场,而让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愈加走向了难以预料的方向了。

    对内的排查也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当初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下,在淮东体系内找可能与国朝外部势力保持联系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和碰运气。

    但是一旦有具体目标和方向,针对性的筛选和排查之后,就很容易找到了线索,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几个人的身上;这就够了,这种东西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只要有足够的嫌疑。

    当然公然处置他们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我决定将他们派到新罗藩的飞地去;这样在陌生而相对讯息隔绝的环境下,他们想要继续暗通曲款或是做点什么的可能性,基本就很难在被掩藏住了;而且一旦其中有人琦出破绽和马尾,在敌境出点什么意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目前,杨再兴所部已经放火烧了后百济国的所谓的京城——元山府,带着大量掳获的人口和物资,从一片残破凋敝的江原道返回全罗道了;

    在短暂的休整和安置之后,准备再对有后百济国控制的尚庆道如法炮制的用兵,以减轻北面那些,被领地内弥勒教暴动搞的焦头烂额,又被后百济复****攻打的节节败退本地诸侯各种压力。

    当然了,从人口劳役到金钱财货,为了换取淮东军牵制后百济国的约定和保证,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少的,。

    事实上,这些弥勒教的信徒自然也有混入流民,试图重新进入全罗道活动,只可惜先前的蒙山军之乱,已经把他们的原本基础给连根拔起了。

    故而,后来进入的这些家伙,在淮东已经运作成熟的检疫营制度下,很快就被有错过没放过的被周边人等,或是已经安定下来的当地居民,给纷纷举发出来了。

    因此,据说后百济国负责交涉或者说求和的使者,也已经抵达了全罗道全州城,与驻留的吴玠进行了初步的接洽。

    而作为交涉的条件和一切前提,是一份从阿秋那里获得一份名单,正在后百济政权当中,来自博罗会或是与博罗会关系密切的相关成员。

    所以这个初次交涉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然后,对方试图私下收买和贿赂当地的镇守官吴玠,并挑拨他与出兵在外的杨再兴关系,以达到某种目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当场套完话后就被拿下绑了送到淮东来作为活证据,目前已经装船在海上呢。

    这样也证明了一个事实,这个后百济政权与博罗会的关系和渊源,也不是一般互利合作的深度,弄不好就是某种台面上扶持的代理人,以至于连虚以委蛇或是假意应承的态度,都被直截了当的给省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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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十八章 反动18

    ē真是可惜了,”

    刚刚以助军输国劳苦功高,而加衔为枢密知事爵晋文嘉候的兵部尚书杨嗣,也在自己临时的署衙里叹息着。

    当然了,他这个晋位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陪绑,作为用犒赏和加封来笼络稳固,宿太尉麾下那些勤王大将的额外添头,以示内外一体的缘故。

    为此,经他手过账而赏赐出去的金银和其他财货,又何止数十万缗计,据说就连大内之内的宫人和女官们,也被拉出来当做犒赏的一部分,指配给了那些归来勤王的中层军将们。

    毕竟,这一宿一张的南北两大壁城,就等于是变相掌管了洛都内外近八成的军力,又是在认主的肘腋之侧,行那战事专断诸事;因此一些异论相搅和大小相制的手段,也是需要在私下推行和维持下来。

    “明明就差一点儿了……”

    作为杨嗣的从弟门下侍郎杨璟,也是很有几分不甘的表情。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

    “真是坏了我一番心血了……”

    在李处温部出奔的示范作用带动,以及来自内部高层尤为敏感的高度警惕和压力下;原本他已经私下串联和拉拢到了一批人,其中也包括了若干军中的将领,好容易才说服他们准备有所行事。

    结果,那位镇北太尉宿元景带着大队援军南归,却又将他们蠢蠢欲动的苗头和心思,都给吓了回去。再加上这一番阵前的大肆犒赏,眼见的局面回转和改善,甚至有人打算彻底切断与自己这边的联系。

    好在宿元景带回来的大军,也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善战和无往不利,特别是围绕河阳桥三关的那一系列战事,也让众多谣言在城中变得喧嚣直上;

    因此那些暗中接触和联系的对象,才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放弃这条后路和可能的生机,而跑出出首和告发自己了,但也是若即若离的有所保持距离了……

    与此同时,洛都城南的一角,

    幸运的苏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再次失去了所有的部下,而自己则是已经悲催粗粗包扎之后,躺在那些南朝的伤兵营里,被各种来自天南地北的口音包围着。

    似乎是因为他在身上套的那件破烂号袍,让他被当做了幸存下来的本方伤员给捡回去收治。

    虽然收治的手段简陋的很,但总算是把他身上几个大的外伤都处理过了,就连脖子后的烫伤,都重新抹上了一种清凉的油膏,裹上了干净纱布。

    只是胸口的郁闷和隐隐淤痛,还在提醒着他曾经被炮车反冲撞伤吐血的事实,用手按上去的时候,却变成撕心裂肺的疼,也不知道肋下断了几根骨头了。

    看来最后还是那些南军取得了上风,这样他才有命被当做伤员给转移了下来,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

    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却是一个陌生的脸孔,只是手里还住着一根树枝削成的拐棍。苏拉本能条件反射的想要用抓起任何一个物件打在对方的脸上,却又抓了个空这才回想起来还是在敌营当中呢。

    不由露出一个尴尬而怪异的表情,而对方还在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口音对他说着什么,然后变得有些恼火的伸手将他挤到了边上去。

    “这厮约摸伤了脑子……且莫理他”

    而后面走过来的人咕哝的声音,他总算可以听得明白了。

    “赶紧过去,要开伙了……”

    开伙这个字眼顿然抓住了苏拉的心眼,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在这一刻,也像是得到某种信号而收缩抽痛起来发出某种咕噜噜的声响,好吧,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了。

    他集中全身的气力努力跟上那几个人,穿过了满地狭促的营帐和此起彼伏呻吟的伤员床架,片刻之后就在人群的裹挟中,来到了一个幸存下半截的建筑前。

    依稀可见这是一所庙宇的大殿部分,只是四?上都是火烧过的熏黑痕迹,那些残存下来的泥塑石像,都被推倒在地上作为某种炊伙的垫底。

    作为伤员的主要伙食是两人合抱的深底大锅里煮的粥饭样,粥饭是用少量的灰色糙米和一种油纸包起来,像是墙砖一般大小干粮块,用力敲碎挤压成粉合水煮出来;

    最后水开了还会再加入几个写着代肉或是干菜字样的陶质罐头,还有一大叠像是纸片一般卷起来的黑乎乎玩意被掰碎撒进去,用大火煮开而成的。

    而这些都是从堆一地上的板条箱里现取出来的,箱子上依稀可见的是“三合一”“战地”“兰路坊”之类的字眼。

    因此一时之间远近都是其中浓浓翻滚的食物香气,以及远近此起彼伏腹鸣如雷的响动声,随着尖锐的哨子声被吹响,聚集在伙房周围的人群也迅速在叫喊和呵斥的嘈杂声中排好几条粗长的队伍。

    至少苏拉用目测其中粥水浓的可以立根筷子了,而大锅的汤水之上赫然也漂浮着晶莹的油花。

    然后按照排队的人头打上一勺,每人还可以依次从边上的大小盆子里,抓一把黑乎乎的盐菜或是一小块掰碎的酱干,撒在粥饭上面然后用力的搅拌均匀。

    而苏拉还注意到锅灶之间那些帮伙打杂的夫役,则吃的是火塘里扒拉出来的烤薯芋或是土豆,然后讨点酱干的残渣,抹在上面也能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最终排在队伍中的他拿了一个豁口的破陶碗,运气很好的等到这锅粥饭的最后一点锅底,粘附在地下的残渣,都被用力的刮舀起来倒在他的碗里,看起来不但比别人粥饭浓稠,也高高堆出碗边好一截,隐隐露出凝结的肉皮和骨头渣子。

    虽然其中有些焦糊了,盐菜里还有不少嘎子作响的沙粒,但还是让他吃的津津有味,只觉得格外的回味异常。

    毕竟,这也是他被下放领兵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了;在此之前,他和他的部下就只能同甘共苦的一起啃麸皮极多的死面饼或是吃水煮的死面糊糊,乃至用陶片上干炒过的麦粒,作为战地之间的果腹之物;

    他作为头目的唯一特权和优待,就是在后方修整的时候可以得到几条柴死人的肉干,或是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发黑腊味,用力切碎之后可以拿来煮一锅浑浊的肉汤打打牙祭,骗骗肚子而已。

    显然相对内外困绝而供给日渐的洛都朝廷,南逆这边的军中日常要好过的多,至少可以混论混个肚饱。

    然而显然还有人不满意,而在他身边大声的抱怨着。

    “怎得还是三合一的战地口粮……”

    “火头军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种做法么……”

    “老子出生入死流血流汗,到了伤营里整天就只能吃着玩意么……”

    “嘘,,慎言……”

    这是老成持重的同伴

    “有的吃便好了……”

    “如今军前供给不容易,,许多东西要要千里迢迢的从后方送来了……”

    “你没见缁运队里都有人偷吃马料了……”

    “这好歹是兰路坊出品的三合一……而不是其他内造、海兵局所出的”

    “他们可是连放了几十年臭咸鱼和长霉的烟肉,都敢拿来供给军中的……”

    “也莫嫌这三合一,……”

    另一个嘲讽声接口道

    “有本事你去殿前军或是拱卫诸军啊……”

    “再不济加入跳荡或是选锋队也好啊……“

    “人家配给可是五合一、七合一,乃至十合一的特制口粮都有啊……”

    “只怕你没有命受用则个……”

    兰路坊?,苏拉有些心情复杂的仔细打量了下,那些用来堆放各种炊具的板条箱子,心中默声念着记了下来。心中却是有些恍然,似乎在对于普通兵卒的供给上,无论北唐或是南梁,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有机会还是要想办法弄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

    籍着开伙吃食的机会,苏拉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确认,这里的确是那些南逆众多临时伤病处置营地之一,只是营中的伤员来源颇杂,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不同建制和归属的人,给抬下来又送进来处置,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相互认识或是知道对方的。

    这又让他平添了些许就此隐藏下去信心和底气,

    他下定决心,就此装作喉咙受伤再也不说话,好在这种环境里隐匿下去,直到伤势好一些……至于,剩下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候,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传了过来,而那些正在吃食的伤员们,也不禁放下手中的食具站了起来翘首以望,仔细聆听着。

    “又怎么了……”

    “是北虏又攻到附近来了么……”

    “还是在北边又取得一场大捷了……”

    议论纷纷的声音,随着一名飞奔进来连鞋都跑掉的军卒而戛然而止了。

    “援军,西路的援军到了……”

    “还从蜀中带来了大批的粮草辎重呢……”

第八百零九十九章 反动19

    楸端臣正在例行的军议上,检点近期攻战中的得失和经验教训。

    其中对于帅司将火炮在投入攻城中的反馈,可谓是好评如潮而充斥着溢美之词。虽然这种武器失之以笨重而移动缓慢,但是对于攻坚破垒减少突击中折损和伤亡,有着必不可少的好处。

    因此各只在攻战中的军序,都争相把这些能够吞吐雷霆烟火而摧枯拉朽的大宝贝,给看护保全的严严实实的,哪怕攻势受挫也绝不然这些国之重器,轻易被摧毁或是落入敌手。

    因此,先前在兴义坊的战斗中,好容易才失而复得炮垒阵地上,被敌军毁坏的七门火炮,也造成了负责看护的步队正将以下的副将、备将、部将、都头等十数人被斩首,所属统将和副统被当场夺职,以白身待罪与军前校赎。

    然而相比之下,被小批量配属到各只跳荡军或是选锋队中,就有些乏善可陈甚至是黯然失色了。

    因为巷战中的射界实在局促,很难让铳手有机会展开和排列成足够的杀伤密度,而大多是火铳的穿透力也是相当有限,在诸多障碍物的干扰下准头和杀伤效果大减;

    在对敌的压制当中,只能直射杀伤当面之敌的火铳,在士卒中的评价,也远不及可以曲线抛射,来威胁和杀伤藏在掩体背后敌人的弓弩。

    至于是火铳原本发射起来绵长耐久的优势,也因为两军近距离的冲突和遭遇战,而变得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是变相的内线作战,箭只的补充和人员的轮替,已经不再成为问题了。

    反而伴随在队伍面前的铳手,很容易被突然近身的敌人造成伤亡和混乱,而需要更多近战兵员的保护,无形间也变相占用了前线投入的战力。

    因此造成了各只铳队,在所属军前某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现实。

    得到的结论和建议很容易就是更多一边倒的倾向于,将这些只能用作开阔处野战制敌,或是处于守势的铳队所使用的火药,更多省减下来加强到峨炮队伍中去使用。

    然后就是关于那只在计划外行事的淮东军,所取得的成果和行为的功过赏罚,已经相应的对策。

    这时候,西面有援军到来的消息,无疑给这些有些沉闷的军中气氛,打了一记颇为振奋的强心针。就连那只淮东军的处置意见,也暂时被王端臣给抛到了脑后去了。

    “谁可替我前往迎接……”

    颜铁山抵达都亟道的时候,心情也是颇为坎坷而复杂的。

    毕竟,号称五万大军的四万一千名兵卒,外加两万沿途征募的民夫,还有数千辆车马所负载的大量淄粮物用,都不是凭空编出来的。

    为了这次出援的行动,原本好容易才被他安定下来的蜀中之地,却又不免再经历了一番折腾乃至变相的摧残;原本就凋敝萧条的地方,那些士民百姓的日子只怕是要更加难过了。

    他重新被起复,以本阶当任蜀中的行营留后,兼善后处置营田大使,原本是想好好的与民生息经营一番,将这个天府之国的基业像岭内八道一般,变作国朝在西南的稳固一隅和抵角之力。

    但是却不得不奉命做了形同杀鸡取卵的勾当,以至于饱受摧残的蜀中为了国朝大业的屡屡牺牲,却不知道要何年岁月才能恢复过来的。

    虽然还不至于易子相食或是卖儿卖女,但是一些原本重新安置下来的人口,却是出现了再次逃亡的浪潮了。其中也包括了被称为“春满锦官城”的成都府啊……

    淮东镇抚府后宅的庭院里

    在我面前摆了一个物件,猫咪薛定谔饶有趣味的蹲坐在上面,惬意的摆动尾巴而宣示着某种所有权,还用爪子挠了又挠,舒服的张开四肢而仰面扑躺在上面。

    然后,又被里面弹动的响声给吓了一大跳,而飞窜到婴儿的摇篮后面躲起来,只剩下一条不停摆动的蓬松尾巴,在表达着某种“吓死宝宝我”之类的心情。

    那是一个硕大的铁皮方筒,表面已经刷过防水防锈的清漆,封盖部分则是涂了杜仲胶,可以在反复开启当中始终保持相对的密封性,而让贮存的物件能够保持更长的时间和品质。

    比如,如今准备在军中大量推广的,粮砖/压缩口粮的战地替代品,南方风格的炒米和北地特色的炒面,所预备的专属容器;可以让在潮湿多雨或是干旱炎热的环境下,比露天的相应保质期再翻上几番。

    都是加入了鲸油、糖和大豆等高热量高浓缩体积,又兼顾了取食的方便性和口感改良的便携行军食品,甚至可以直接在行进过程中,装载胸口的袋子里或是抱着饭盒干吃。

    当然为了批量成本考虑,在保证基本强度和密封性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利用容积的结果,就是造成我面前这个最小号的铁皮筒子,装满之后也有二十斤毛重,刚好是让一个基本装具的士兵,能够正常背负行军的负载。

    而其中的炒面分量足够满足一什士兵,三日所需的热量和基本营养,如果是炒米则维持的时间要更少一些,但是口感也更好一些,因为里面有切碎的脱水干菜。

    当然,还有专供军官以上的炒面和炒米,用的是牛油或是奶油,甚至是比较稀罕的蜂蜜作为辅料的高端版本。日后还会有适合远洋航行或是长时间漂泊海面的海军版等等。

    当然了,这东西也就是后世志愿军入朝的便携口粮山寨版,实际的战场上也不可能光让士兵只吃这些东西的,一旦时间长了还是会出现各种干燥上火便秘跛裂等维生素和矿物质匮乏的症状。

    但就是为了这看起来傻大粗黑玩意上,一个密封盖子的技术含量,却是让负责研制的工匠往复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得到最合适的配比和效果;其中自然还包含了诸多淮东钢铁工业中的技术突破和成果。

    比如大面积超薄铁板的轧制,拉伸和延展工艺;大面积铁片的一体折角成型和塑边;钢铁线圈的热锻和拉丝;耐高温高压密闭的杜仲胶硫化涂层;防锈耐水的清漆涂料配方;冷油浸泡式的应力消除工艺;耐高温和急冻的润滑油脂配方……

    如此林林总总的,同样也可以被异曲同工的应用在机械轴承,车辆轮毂,蒸汽机传动;乃至护甲和枪炮零件制造上。

    如今淮东钢铁制造业最大的外销项目或者说是造血机能,就是各种各样马口铁皮的制品,因为有了稳定的锌矿和锡料的来源,因此几乎在短时之内就占据了相应类似产品的半壁江山;

    当然作为能够畅通无阻的行销岭内各地的代价是,作为总代理的广府本家,每年需要向畿内的少府、将作、太常、宫内省在内各级相关衙门,“低价”提供数十万件的相应制品配额。

    当然,名面上的采购价还是严格按照市价的标准,以其中飘没的差价换取这些衙门,在日常市场行为众中的不作为和漠视而已。

    至于在地方上的各级官府,反而不是什么问题,在相应的利益产业链下,自有人会想法子摆平他们的。

    只是,

    最近我那个肉玩具阿秋身上,似乎又出了点状况;在一次过火的窒息PLaY差点死掉又被我弄活过来之后,居然神差鬼使的把自己当作了已经死掉很久的念奴;

    直到我很是生气的在她身上,又施加了一些直达身心的惩戒手段之后,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还是那个被我俘获的玩具阿秋。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所谓的“念奴”的自我认知,就开始时不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是为了逃避某种现实,而用我所透露的只言片语为基础,通过不断的想象和脑补,重新塑造了一个相对理想和完美当中的,名为“念奴”的虚拟人格

    阿秋的转变固然让人惊讶,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种精分的倾向居然也是有着理直气壮的缘故;

    因为我曾经说过一句:既然她一直寻找的妹妹念奴已经不在了,那就更应该连她的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用余生剩下的时光来加倍补偿我才是。

    因此,他在人前保持的那种正常形态,是替曾经服侍过我的念奴活着的;而在人后身为**玩具而不可言状的各种姿态,才是属于她自己对我赎过的生命和时光。

    好吧,这样也行,我似乎也欣然的接受了她的这种转变和理由,并且在这种两个角色扮演的切换下有所乐在其中。

    “你今天是念奴还是阿秋……”

    “当然您的秋犬儿了……”

    她眷恋的将脸凑在我的手背上,然后伸出舌头像是真正的犬儿一般的细细****起来。

第九百章 反动20

    洛都城中,

    炮声隆隆之中,隔着洛水的火器对射,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多天了。三座天津桥下的新旧浮尸,也已经多的淤塞在墩子边上,而无法被急促的河水给冲走。

    刚刚下了一场雨,让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火气息,还有**的恶臭给稍稍被冲淡了一些。

    而在洛水附近的兴宜坊,十二拱卫军之一的右武卫驻地中。

    许多赤着膀子的军士,正在围着一口刚刚被从废墟下清理出来,方形阔口的大井里不停的打水;他们用头盔、或是其他容具从大桶里争相舀水,然后一边大口灌下,一边浇淋在自己的头脸上来降温散热。

    只是,刚刚从井里打起来的还是清冽的,但是提水提的多了,井内的水线急速下降之后,就不免有些浑浊起来,还多了一些淡淡的异味,但是大多数人也不以为意。

    直到倒出来喂牲口的水槽里,突然在不断倾倒而入的水花荡漾中,漂浮起一些红黑相间,却又被水浸泡的浮肿发白的细碎物件之后,这才让站在一旁的某位队将勃然变了颜色。

    “停下。。”

    “水里有问题。。”

    “不要喝了。。”

    “全部给我倒了。。”

    片刻之后,水井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用石头沉底,**肿胀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摸样的尸体,被打捞了出来;然后圆鼓鼓的灰白体表,噗的一声被挠钩戳破而炸裂开来。

    霎那间喷溅开来的恶臭和污秽,顿然让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当场连成了一大片,都是贪图凉爽而喝过这井水的士卒。

    发现此事的队将,不敢怠慢和疏忽,几名当场一层层的呈报上来;待到两天后帅司正真重视起来,召集人手清查各处的城坊驻地,这才发现;

    正所谓是无独有偶,随后在城南的一些池塘和河巷里里,一些预先被沉埋在底下的**尸体,也被发现和打捞起来。

    而在一些露天的水源当中,甚至还被倾倒了许多人畜的粪便之类,而令这些重要的水源地,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这显然是那些北军在败退之前所故意造成的,就不知道已经持续污染了多少天了;更糟糕的是,城南绝大多数的河巷也被淤塞起来,变成一滩滩一段段发臭变质的死水,也不是某种偶然事件。

    当然了,军中大多数炊伙煮食的取水还是煮开了的,但是部分贪图省事的士兵,以及饮水需求量极大的牲口们,就没有这种运气了。

    经过这些天的酝酿,腹泻和呕吐的症状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累积到了一个相当的数量,只是他们大都被当作了某种简单的水土不服,或是中暑或是绞肠痧的夏日常见症状,而未加以重视而已。

    再加上战场之中死的人实在太多,好些根本清理不过来,只能从战场上简单的集中堆放,在运到城外去掩埋,或者干脆就是被遗弃在废墟里,而彻底忽略了。

    而这个时节炎热高温的气候,无疑又成了了某种推波助澜的帮凶了。

    因此,无所不在嗡嗡鸣叫的蚊蝇,早已经成为洛都战场中最常见,又让人见怪不怪的一道光景了。

    而在洛都东北的白马寺废墟上,满身疲惫与风尘的淮东军,也终于在重新取得联系的河南别遣军接应下,带着大多数战利品回到了原来的出发地。

    然后还没等他多歇口气,风卷旗就被等候已久的中路帅司使者,以及河南别遣军大使魏晨,打着犒赏和叙功的旗号给一同找上门来。

    当然了,各种言辞褒奖和赞誉之间,始终不离某种暗示和里里外外的耳提面醒;淮东军这番出战的功劳和所获自然是无可置疑的,但显然也少不得,帅司在幕后的运筹帷幄,还有河南别遣军的策应和制造机会云云;

    此外,就是希望将这只军马,纳入帅司的统一调配之下,好在国朝北伐的大业之中,更多更好的建功立业;

    其中,也包括了私下对风卷旗在内正辅主官的接触和试探,比如允诺他能够有更好的前程和机会,比如由帅司独折专奏保举他一个更好的出身,乃至将来独自成军,或是镇守一地的种种前景。

    而这一切只要他带领麾下的这部人马,在帅司的协调和安排下,发挥出更多更大的用处来。

    这也让风卷旗不由的有些腻味和烦扰起来,却又不得不去虚以应付;因为,按照那位镇帅的吩咐,虚名声望什么大可以不在乎,但是实在的利益和好处,却是要一定拿到手的。

    但是随后风卷旗有接到了一个命令,却让他不由有些惊讶了起来,却是淮东制置使已经下决定招还,他在内的外派所部人马了。

    。。。。。。。。。。。。。。。。。。。

    淮东境内,

    在没日没夜的劳作与出工当中,以上千人次中暑的频率,又有十几名俘虏过劳死为代价,充满雨水和暑热的六月迅速转瞬即逝,而流火的七月也已然过去了大半,

    营田常役判官,知户行判官事虞允文,正在巡视着秋收前的准备,

    他当任的是判司六行之一营田判官,负责的农林渔牧等诸曹事务;如今正在为一篇长篇的报告书《论营田之利弊》,而补充最后的实地数据。

    但是从他的所见所闻当中,被提到最多,也最是在意的,无疑是在淮东各地初露峥嵘的锅骡机(蒸汽机)。

    这个锅骡机用在农业生产中可是几乎无所不能的好东西,既可以提水抗旱翻耕田土,也可以筛谷舂米磨面榨油,甚至还可以充作锻打修造铁器和工具的动力。

    这么一架机械,就顶得上平日里几百个壮劳力的一天成果,比起传统的畜力或是时新水力机械的产出效率,也是超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春出来的米是精白精白的晶莹,磨得麦粉是雪一般的素白素白讨人喜欢,不管几千斤数万斤,就这么用传送的机械一股脑儿倒进去,没一会儿就全数处置停当出来了。

    就算是处理草料和麦秆稻秸,轰隆隆的像是雷声一般的迅捷,然后蓬松细碎的渣泥和沫子就在翻斗里迅速堆成了小山。

    然后运河故道上,也开始出现吞吐着灰烟的船用锅骡机的身影。而这一切,消耗的不过是廉价得很的煤和水,以及需要若干受过简单训练的人手照看,及时加水填煤更换备件而已。

    虽然,在名为内参的定期通报当中,这东西时不时的还是会出点故障,偶然还有锅骡机管道爆裂,蒸汽泄漏,而烫死烫伤操作人手的事故,但是相比这玩意带来的便利,却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了。

    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到;有了这种不用依靠河流水力和畜力,也能在任何地方运转的机械,可以有效的降低许许多多的消耗和浪费,由此解放出更多的人力和其他资源来。

    事实上,他也有所听闻,在淮东的工程营造当中,已经有部分地方开始尝试性,使用这种锅骡机为动力的大型器械;来作为大型土石方项目中挖山掘土;矿场的高低吊运和轨道输送;乃至开拓和疏通河道中抽水淘沙的各般用途。

    据说总大匠沈岳领下的研造院,下一步的计划和目标,是如何将这些机械更精密的缩小化,而出现在田间地头的应用上。比如将这种机械的出力用来取代畜力的犁田和翻地,乃至替代人来收割和播种。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颇为荒谬且充斥着无稽之谈,但是见惯了在那位镇帅亲自过问和主导之下,淮东飞速发展中的日新月异之后;他并不怀疑,这些想法或长或短的时间内就会实现在淮东的土地上。

    事实上君不见,原本只在淮东治下的沿海五大港区内使用的畜力载货轨道,如今已经沿着平原地带,渐渐的延伸到各自所属的州府治所了,而且还是来回并轨的复线。

    而伴随着这些包铁木轨的,还有沿途竖立起来的一根根粗大的木杆子,而且已经不局限于轨道边上,就连各州治所连接益都的主要干道上亦有;

    而且镇抚府近期在整顿道路沿线的驿站和旅店客栈,进行所谓的科学规划而建立所谓的派出所。

    这也让他对于那位镇帅大人所要做的事情,隐约有了个猜测,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第九百零一章 临峙

    “真是可惜了。。”

    王端臣轻轻抚摸着刚刮过的胡须茬子。

    “终究还是沟通不畅啊。。”

    如果对方所言不虚的话,那这只淮东军以七八千之众,居然都亟道北面以河阳桥关为依托,打出了一连串漂亮的歼击战,牵动和拉走了几乎大半数北来援军。

    只可惜战场上讯息的延迟和遮断,让帅司很迟才得到并确认了敌军的动向,然后才派出姗姗来迟的援军,却已经晚之大矣。

    不但没能够及时抓住战机击敌以虚,反而在来自城内北军的支援下受到了小挫,最后只夺取和占据了城北两座守备空虚的城垒而已,且做聊以自慰的战绩。

    因此,面对几乎全身而退的淮东军,自然少不得各种羡慕妒忌恨什么的复杂情绪了。

    当然了,既然在前沿战区之中,尚有这么一只计划外的生力军可堪善战,那就尽量把它掌握和控制在自己的步调当中才是。

    对于帅司里其他人的复杂心思和算盘,王端臣自然是心知肚明却又恍若不知。

    至少相比那位久负盛名又恶名在外的罗蛮子,这次领兵的风卷旗只是区区一个州都监兼兵马使而已;类似的身份和资序,在中路军的旗下比比皆是;这一路艰苦卓绝的战事打过来,有命坚持到这里的正将资序以上,基本上都少不得一个都监衔。

    而且此子也没有什么背景和跟脚,不过是东南行司后路置制使旗下,闽中驻屯军一名小校的鄙陋出身。自然给人诱之以利,晓以前程和出身的想念和运作空间了。

    他虽然天然厌恶这种苟且营营的心思和打算,但是若能够让麾下的大军增添一份实力,却也非是他不能接受或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但是来自青州益都的一封调令,却名正言顺却又轻描淡写的打破了许多人的期望和盘算了。

    虽然他还可以请启封用第二封特赐的诏书,名正言顺的将这只淮东军划拨到帐下听令,然后让淮东镇去江宁行在的监国面前自辩和陈情;但是这种针对阵前突发情状便宜行事的全权,被用在这样的地方却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

    而且幕府总计也是给了他三封密诏而已,不代表他作为深孚众望的人臣就非得都用掉的,每一份都是格外的金贵和重要,也代表了对于他个人能力和才具的潜在判定;需要思虑和谋划再三之后才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因此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当然了,也有人建议用些强硬手段,以事急从权的理由,将这只军伍给扣留下来,强迫军前听效。王端臣一度也不是没有考虑相应的可行性和前景,但最后深虑再三下来还是放弃了。

    毕竟真要这样做的话,人称野战善守第一的铳军,还能如期发挥出多少战力;而且对方可能的对抗态度和激烈反弹,都会造成偌大战局中新的不确定因素和潜在隐患;那些罗镇抚领下淮东军的跋扈和自专,也是早就名声在外的。

    吃过他们苦头和亏的友军,也是不在少数;真要是处置不好或是对方铁了心抗命而冲突起来,无论输赢成败在谁,都是他领下的巨大丑闻和军事生涯上的污点。

    只怕朝中那些谗妒他的人,都要在背后笑死了、

    因此,这般的林林总总的权衡利弊得失,在形势尚可的情况下无故自乱阵脚,背上多少不必要的巨大政治风险和授人以柄的口实,就不是王端臣所如愿见到的事情了。

    阵前肆无忌惮的逾越之举,同样也是他这样功高专重的方面大员,所要极力避讳的嫌疑才是。

    不过些许遗憾归遗憾,对他而言就算缺阵了这个本来就不在计划中的淮东,又当能够如何呢。无非是某些人利欲熏心,而另一些人犯了红眼病了。

    而与此同时,再次在阵前升了一阶军职的先锋官索超,也再次来到了淮东军的营地中,行那名为结交实为变相蹭饭的日常勾当。

    因此,他得以捧着一份淮东特色的“猫饭”,有滋有味的大快朵颐起来。

    名为猫饭,其实就是一种来源廉价而取材方便的简易版三合一口粮,经过简单烹饪而成的结果。

    按照淮东的某种风尚和传统,军工和后勤部门所研制的军中伙食配餐和新式口粮,都会额外多做一份送到镇抚府的后宅去,权作给那位“薛猫爷”的上供和尝新。

    而这份占地口粮的配方,却是据说最受薛猫爷喜欢的一份搭配了;因为其中主要成分之一的罐装生鲜大酱,乃是用了动物杂碎和鱼内脏,再加上花生和黄豆大火煮成的;

    比起军种最常见的那种,咸的发涩发苦的酱干和醋块,不知道口感好了多少。

    然后还要配上烤制得**的鲸肉干刨下来鱼花,或是一把粗制的鱼松拌在一起,盖在现煮的汤条子或是和滚水冲在炒米上,就是一顿格外简单却还营养适口的餐饭;

    因此,才有了猫饭的美名和雅号了。

    索超几乎是嘴巴不停的消灭了足足两份“猫饭”,又享用军官才有的罐装水果,以及小包糖和油茶粉制作的甜食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摸摸肚子,对着身边郦琼叹息道

    “只可惜你们都要走了。。”

    “这淮军中的饭食,也是吃不了多久了。。”

    。。。。。。。。

    广府,龙雀园,

    名为停养居的庭院之中

    似乎是因为近期接连两桩婚礼冲喜的振奋,年事已高的鹿公身体又渐渐的好转了起来,昏睡的时间变得少,也更加精神多了,。

    得以有时间坐在庭院里,由孙女陆裳和孙媳唐氏陪座在膝下说着话,看起来心情甚好而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张开来了。

    只是在面对自己的儿子陆侍郎之后,脸色才变得严肃起来。

    “那些西人党又怎么样,。。”

    “无论是其中的海派,还是陆派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府让这位计相上位,不过借助他们一党的理财,或者说是聚敛的手段”

    “来解决一时国中财计匮乏的问题。”

    “是以在达尝所愿之前,自然是一应所求而各般支持。”

    “但最后为了挽回人心和有所交代,少不得还要借人头和前程一用的。”

    “当然了,你以为主持三司使的那位会不明白这些么。。”

    “其中自有一番博弈和谋算,就不是别人可以参合的了。”

    “你要想在现有的位置上更上一步,不是如他人所愿的转去户部”

    “而是在工部和兵部之间择选其一才对。。”

    “阿翁。。”

    这时候,带着一身陆务观,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对着眯着眼睛的老者轻声行礼招呼着。

    “阿游来的正好。。”

    鹿公停下对儿子的训示,对他脸色稍雯道。

    “有些话正好与你分说一二。。”

    “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

    “无论是顺化党人,还是正定党人,,”

    “兴化派还是维新派,”

    “都不是你现今的身份可以随便沾染上的。。”

    “毕竟与过去所有不同了。”

    “你现在也是一方守臣之身,不要轻易被那些人牵扯进去。”

    “在执政诸公眼中,那些只会在口头上见真章,实质上无关要紧的清流、士人、学子是一回事,”

    “但是掌兵理政的在任大员的倾向和态度,那就是另一回事。。”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尔,”

    “你过去结交他们的圈子,也该是好好梳理一番了”

    “当然,我不是要你就此彻底与彼辈断交,”

    “而是要分清楚那些言行如一可用的实务之才,”

    “哪些又是只会惩以口舌之利,而鼓动裹挟别人为自己造势取利的虚妄之辈。”

    “虽然他们之中大多数都不为国朝当权所喜,但是相应的才学和经验,也有一些底子”

    “若放在淮东之地,却是可以成为你和稼轩的蔽翼和助力的。。”。

    “也更不容易犯上那些朝中当权之辈的忌讳。”

    “孙儿省的了。。”

    陆务观有些心悦诚服的道。

    “阿翁所见极是。。”

第九百零二章 临峙2

    洛都城东北角,再次战云密布而风声四起。

    平坦的原野上,随着咚咚敲响的细碎鼓点声,响彻淮东军新展开的阵列当中。

    最先出阵的三列白兵最后一列,正在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挺举过前排同袍的肩膀和腋下,让闪亮的尖刃整齐的对着斜上方,而形成一个抗拒骑兵的威慑前沿;

    而居中一列白兵则将盾牌戳地竖起,在上面刻意留出的缺口上,架上单手握持的短矛,这是对抗步队冲撞的姿态;

    至于最前排一列白兵,则是扶着稍小一些的手牌蹲在地上,在口令声声中举起三眼铳,做出某种欲拟发射的姿态;

    按照他们的日常训练和操条,必须在一个呼吸之内,对进入十步之内的敌人打空三发子药,然后就在身后矛尖的掩护下,用三眼铳和短刀锤击砍杀近身的敌人下盘。

    或是用手牌斜支躺倒,缠拌或是牵制住冲阵的敌骑。

    而这仅仅是淮东最基本集结应敌的阵列而已,虽然他们所要直面的主要敌人,都还龟缩在高大的城墙背后,而被屡屡打击的已经不敢主动应战和出击了。

    这一次,乃是经过河南别遣军以魏晨为首的将官极力交涉和努力,又许下了若干交换条件和现实的利益之后,最终才获得淮东军在回师之前,最后一次参与和协助作战的意向。

    同时,也是在城内中路军的协调和派兵配合之下,以夺取上东门在内顽抗据守的东面北段城墙,为河南别遣军主要攻略目标。

    为此,中路军也难得额外划拨出人员和物资来,好好补充和强化了一番河南别遣军,让久战疲弊的他们稍稍得以恢复旧观。

    当然了,按照具体的分工和支派,火器化的前军大部调防驻留在东郊的北面,以防止可能出现的外援和牵制;然后再从其中抽调出部分精锐将士来,与淮东军一起为攻城的主力,提供足够的火力掩护和压制;

    故而,实际上攻坚的主力还是魏晨麾下的两军一部。

    与此同时,一亦东郊的河南别遣军开始攻击之后,城内的中路大军也派出至少两个军序,沿着城墙内侧轮流对墙上的守军发动牵制性的攻击。

    而在等候的间隙当中。

    开战之前的加餐,也被伙夫们手提肩扛着,送到了这些白兵环列之下,拄着火铳蹲坐在地上,一边埋头检查身上的带药弹药和装具,一边沉默待机的铳兵之间;

    主要是用鲸油和代肉罐头,所制作炸肉丸子和煎肉饼;再加上各种菇类晒干磨粉制成的菌干酱调味,连同一小截切片的血肠,裹在现贴的杂麦饼里,搭配罐头杂碎煮开的汤水;格外的有油水而耐饿。

    一时之间香气交错弥漫在抵临的营盘之间,

    相比之下,远处友军营地看起来还要纷乱和嘈杂一些,而营中的备战吃食则是大饼,豆豉和风干的酱肉,还有一锅清可鉴人用剩饭菜渣捞煮的稀羹。

    同样让大多数人狼吞虎咽而争抢的不亦热乎。

    只是其中再度作为先锋大将的索超,看起来就没有多少的食欲和胃口,而将自己名下多了肥腻腻的肉片和蒸咸鱼的专属份额,主动让给左右的亲从。

    同样的投入和或是标准之下,淮东方面始终能够比传统的官军,提供更好的后勤配给和伙食待遇。

    一方面乃是淮东本身的建设生产运动和军事编管下的屯垦开拓,可以提供几乎源源不断的廉价副食品和农产品原料来源,在内部调拨流转之下,几乎不增加什么多余的成本;

    另一方面,就是古今中外通常而言的所谓体制问题。

    也就是杜绝了传统军中层层过手,或是伙房人员雁过拔毛式的陋习和潜规则,坚决避免军事主官以下的直接沾手其中,而产生相应的利益牵扯;

    诸如团队以下的伙食投入和管理,始终由军中轮流选出的士兵委员会代表,与后勤部门进行点对点的交接和日常监督,以杜绝不必要的浪费和实现简单的落实到人。

    再加上相对合理的后勤管理制度和更加先进的物流输送效率,所带来的成本节约和减耗增效的天然加成;因此自然而然的就在日常的运作结果当中,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和反差了。

    最后能够出现在底层士卒锅子里的,不足最初投入三成物料与足足达到八成的结果,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比如人吃的像样食物和形同猪食饲料之间的风评和非议,自然而然的就在交流和接触当中,给酝酿这扩散开来。

    同时,也给那些享受了其中既得好处的友军将官们,带来了不少压力和麻烦。

    只是在这个备战过程当中,也冒出了些许不和谐的音符,

    “什么,”

    风卷旗凝眉重锁的看着负责纠检军中的虞侯官。

    “防戍第二十一、二十三营,昨夜相继有人失踪了?”

    “还是带械失踪的。”

    但是这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风卷旗充分备战的心情,他已经下定决心打好这临走前形同收宫的最后一战。

    把淮东军的名声和威风展露出来的同时,也是尽可能得减轻军中的负担,而以比较轻松的姿态踏上归程,这也在他得到权宜的授命当中。

    因此,经过这段时间的战地装备测试和数据收集,一些弹药上的使用限制,终于可以放开了。

    而对于上东门内的北国守军而言,对面再次高高升起的飞舟(观测热气球),在夏日灼热的空气中送来了某种不详的味道。

    而这种不详的味道,也很快变成某种激烈无比的现实。那就是随着隆隆炮声飞驰而至的硕大铁球。

    经过先前敲打城头炮位的战斗,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做出反击的手段了,而只能像是被惊动的蚁穴,躲在仓促的躲在各种自以为安全的掩体背后。

    因此,其中大多数经过颇为精准的观瞄之后,都射入了城垒和墙垛,残破的缝隙与缺口当中;进而而在相对狭隘局促的空间里弹跳反射着,给躲在其中守军带来尤为惨烈杀伤的血肉地狱。

    以至于其中的情状太过可怖,而匆匆敢来填补的后队,竟然一时之间为其所震撼和惊摄,而迟疑着不敢进场。

    然而,在战场之上任何的迟疑和犹豫的片刻,都是致命而可怕的连锁反应。

    而东面都部署张德坤,无疑就是这个连锁反应的最大受害者。

    事实上,当城内的南军也闻声而动,在推上来来的足够火炮的掩护下,如同潮涌一般的冲过城墙夹道时。

    他不惜人力物力匆匆赶建出来的外围墙垒,几乎在一照面的过程中就轻易被打出无数个缺口,又在蜂拥而上的南兵面前崩溃了,而只能退到原本相对坚固的城墙上去继续坚守。

    而在城外攻城的营地中,来自帅司的联络官李观鱼,也在仔细观察和评定着淮东炮队的表现。

    “虽然都是些近程所用的细管小炮……”

    “但是打起来却是又快又准啊……”

    “数目上也更多,更移动轻便……”

    “集中起来用就可以轻松压制一片啊……”

    “比起神机军的那些沉笨的大家伙……”

    “其实更适合用在城中的攻战啊……”

    “能够不能向帅司建言一二……将其这些炮队且留下来听效……”

    另一方面,城内十数人推动的炮车,也在缓慢的沿着废墟中清理出来的临时过道,碾压过凹凸不明的地面。

    “加把劲儿”

    领头的将官鼓舞道

    “把大宝贝推上去……”

    “打他北虏个娘的……”

    “不要给我们神机军丢了脸面……”

    “更别被淮东那些人抢了风头……”

    “让他们知晓,我们才是国朝最善用火器的……”

第九百零三章 临峙3

    洛都城北,北市里,

    张叔夜皱着眉头,看着东北角升起的漫天烟火和炽烈的喊杀声,那里已经成为北城兵马调集和汇聚的焦点了。

    “报……”

    一名从长街上飞驰落马的讯兵喊道

    “城……城破了……请援”

    “是张都部署驻守的上东门么……”

    “不,是杨使君下辖的广夏门……”

    “什么……”

    张叔夜惊讶了一下

    “那岂不是北苑危亦……”

    “杨使君的本阵已经移防到了上阳宫据守……”

    “大内三城已经分别出兵前去援应了……”

    “那广夏门附近的其他兵马呢……”

    “除了杨使君所部提领,至少有三个军序驻防在侧。”

    “北苑之内不是还有十多个新建的后备营头,怎么会轻易失守的呢……”

    与此同时的广厦门附近,蜀中行营留后颜铁山也有些得色的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将士们,这一战不但歼灭了至少上万守敌,还打破了洛都城北的防御外围。

    而所用的不过是兵法上屡见不鲜的声东击西,用对上东门的攻势来引人注目,而私下潜兵沿袭谋取的是位于洛水北岸的广夏门;

    毕竟,作为洛都城对外扩张而将北苑包围进去的部分,广夏门为首的北端城墙是后来才新筑的,因此高度和厚度都远远逊色于原本的老城墙,在布防之上也是有所漏洞的。

    这时候,蜀兵所擅长的穴地攻城法就得以派上用场了,他们大多数来自蜀西的矿场,最擅长掘穴和建造坑道……

    而相比地势较低而频频出现地下水渗漏的洛水南岸地区,北苑本身就是建立在较高的山势到台地之间的缓冲。

    仅仅用了两天两夜之后,八条并进的临时坑道就已经挖掘完成了,而城头上的敌人却是依旧恍然未觉,直到这些从后方冒出来的南军杀上城来。

    于是,在诸多因素的配合和之下,居然就被他们给得手了。

    里应外合击溃了广夏门上的守军之后,其他从北苑里仓促来援的敌军,也发动了多次一次比一次惨烈的夺还作战。

    然后,这些来自西蜀之地的先登健儿,最终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待到了神机军的炮车进城并且挪上了城头之后,这些聚附起来的北军,也只能不得不含恨掩退。

    然后,又被他之前派出的一只轻兵,给绕到北苑之中埋伏下来,对着撤退之敌乘势一阵掩杀,至少又留下三千多颗首级和一千多名俘虏。

    因此,随着不断增兵进城的大军,视野之中偌大的北苑,显然已经不能阻止他进军的步伐。

    而与敌酋的老巢大本营洛都皇城大内之间的距离,也只剩下远出若隐若现依旧插着旗帜的上阳宫建筑群了。

    而在城东,在逐段逐片争夺城墙的战斗中,先锋大将索超也挥舞着一只打空的三眼铳,顺手将一名试图缠抱自己腿脚的悍勇敌兵,狠狠敲的脑门炸裂开来。

    虽然打开了外围而登上了城墙,但不意味着就此可以追亡逐北了,反倒是困兽犹斗的敌兵,让战斗变得愈加白热化起来;几乎每节台阶、每处转角、每一尺空间,都变成他们往复争夺的血肉战场。

    前面的人不断的倒下,后面的人不断的踩着尸体和伤员涌上去。

    而他在出战前,利用与淮东军中的关系,弄来了几十只喇叭铳和三眼铳,简单的学会使用和注意事项之后,就在伴随在他身边的插旗队和敢战士里派上用场。

    装满只能及近的散丸喷子之后,放在后队里对敌兵最多的地方轰打过去,就是扫倒下一片死伤,然后再身先士卒的当头掩杀过去,几乎是无往不利悍如尖锥的,突破了一处又一处的妨碍和组却。

    这时候当面一排箭矢射了过来,顿时将好几名奔走在最前的敢战士放倒在地,就连索超的臂甲上也中了一只,只是没能够透过嵌合甲叶下的牛皮衬里而已。

    这一耽搁,那些射箭的敌兵已经逃过了转角,而消失在一个甬道之中,

    然而索超也是早有对策,喊了一声之后只见他们轻车熟路的抬过来一个小筐,

    对着甬道里丢进几枚引燃的火雷弹,轰的一声喷出一大片气浪和烟尘,还夹杂着若干惊慌失措的叫喊和惨号声。

    然后他们这才冲了进去,浓重熏人的烟火气息之下,已经没有能够在站立的身影了。

    被炸得浑身血淋淋的敌兵,躺了满地,然后被他们拥上前去,一个个补刀戳杀彻底了了帐,这也是某种避免意外伤亡的经验之谈。

    正所谓会逃跑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留在原地不动都是会装死的敌人。

    而在城墙之下负责压阵和掩护的淮东军阵列里,临时炮垒的射击已经停止下来了,暂时沦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看客。

    “你是说有人在军中,劝诱我们的将士……”

    第一兵马使风卷旗,也在接受身边虞侯的汇报。

    “还是打着友军和帅司的名义……以同乡的身份前来交结。”

    “而且,各个军种和编成皆有……”

    “因此,先前带械失踪的,疑为彼辈所诱?……”

    当然了,根据这两天的排查,绝大多数将士的;带械失踪的十几名士卒,都是防戍营里出来的,而且老兵的比例极少、最高的职阶也不过是一名火副外加旗手而已;

    这时候淮东治下的某种先见之明,和优越性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毕竟按照淮东的体制,入选主战营的军士,都有自己专属的口分田和相应的军功田,而老兵的话,还有可以继承的宅舍;

    因此,几乎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终身的保障和既得利益,去轻易屈就和相信素不相识的别人或是其他势力,所谓提供和承诺的条件和好处;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却也说不定会继续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是,要在同等情形之下,那位镇帅大人又会怎么做呢。

    “那就发动士委会及时究举出来……”

    想到这里,风卷旗断然决定道。

    “再派人暗中抓起来,全部当作奸细砍了……”

    “再分别送到帅司和魏使臣那而去……”

    “就说有疑似奸细者,无故潜行于军中,而窥以阴私蛊惑人心,当行战地权益之法……”

    “若要质辩到帅司那里,我也自有分晓……”

    “先让大队人马打点好行装……一旦城开我们马上启行……”

第九百零四章 临峙4

    广府下城,小有名气的雨辰楼。

    正当是傍晚暑气渐渐降下的华灯初上,偌大的厅堂里却只有稀稀拉拉勉强过半的看客。

    虽然台上讲古夫子说得是口蘑飞溅,台下的看客之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心不在焉,或是轻声议论纷纷。

    “广府街头卖茶汤的小贩,几乎都绝迹了……”

    “难道是京兆尹又有什么举措么……”

    “这才距离上次诞礼过去没多久啊……”

    “要说御前观揽也不是年成啊……”

    “还不是要增收市营税的勾当……”

    “这些随贩车、货担流走的自然是难以为继了……”

    “也只有那些街市门面的茶汤铺子,还能剩下来一些吧……”

    “不过也大多跑到偏街陋巷里去营生了……”

    “这当道的铺金和杂捐一长再长,别说是做茶汤的,”

    “就算是许多老号的酒家市肆,已经是维持不下去了……”

    “日后,也只有往巷子里找了……”

    而在二楼更加高端的一些包厢雅座里里

    “听说了么,左城南外的宝泉街又有一家票号走水了……”

    “又是走水,这都是本月的第几出了……”

    “这些门第的人家,也太不择吃相了……”

    “难道他们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把账目抹了么……”

    “抹不抹得成,总比被挤兑的当场破产的好……”

    “这一走水,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歇业上好一阵子了……”

    “难道朝中那些推行新财计的大人们,就这么坐视不管么……”

    “管?,他们哪有心思管的上市面上这点勾当啊……“

    说道这里,一名客人有些神秘兮兮的故作低声

    “要知道这些日子天干物燥的,宫内省、少府寺、将佐监和仓部大使那儿,不约而同的闹了大火……”

    “当场烧死或是时候失踪的人等,没有以前也有八百啊”

    “而成千上万缗的物料,就这么在祝融爷手里了帐了……”

    “而在对方上就更加不堪了……形形色色的名目都闹出来了”

    “有说是火龙烧仓,也有说是阴兵借粮的勾当……”

    “都说是要推行新财计之法的缘故……”

    “听说朝廷还有意增发钞行……”

    “眼见得,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禁用了……”

    “有金银宝钱在手还好,若是那些钱票的话,那就不知道要如何的折水了。”

    “这次增发却是针对两海道的岛洲各藩啊……”

    “听说是要用新钞,替换当地流通的各色杂钱、财帛和宝货……”

    “这企不是要变相在外藩治下,再一进一出的搜刮上一笔了……”

    昔日慕容武在武德司的旧属龙十二,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今天记下的几个关键要点之后,就把细瓷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再把沉底的渣子也在嘴里嚼了嚼和没什么滋味的粗点心一同吞下去。

    这才信手茶盘里放下一枚当五十文的小白眼,最后看了眼黑漆案板上被涂抹过的最低花销数额,在小儿不怎么热切的招呼声中起身离去。

    这五十蚊曾经可以让广府底层的贫寒之家,买上咸鱼和腊鸭而过得比较充裕的一日所费;但是现在也就是一碗凉茶,几块粗点心的最低花销。

    他在武德司里也算是比较高端的外线人员,典型在广府市井里长大的地理鬼,手下掌握着十几个包打听;只是慕容武落难之后,他们这些旧属除了见机得快个别,也不免收到了牵连;

    事实上,因为物价飞涨供应日渐短缺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武德司所辖数量不菲的下层人员,平常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而不得不各自绞尽脑汁或是手段各出,相继另谋取了营生和副业来维持生计,倒是对于察闻舆情的本业,变得虚以应付而不甚上心了。

    好在在一片裁员简政的风声当中,很快就有新的东家接手他们;因此龙十二和他们拉来的同伴们一起,得以换了一种身份后,继续比较安稳的重操旧业。

    只是要求和章程也更加的严格一些,待遇也依照所能营钻打探的手段,和提供消息重要程度,分作三六九等的定期考绩和对比;

    因此,那些虚浮散漫打算浑水摸鱼的家伙,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就此不见了踪影。

    只有龙十二这样有足够耐心和记性沉下心去做事,或是有所擅长和门径能够别获消息的,才如鱼得水的继续维系了下来,在这个物价飞涨而生计日艰的年头,日子过的还像那么回事。

    因为,相比官方发到手头就马上跳水的钱钞,新东家发给的可是不容易折价的钱币和实物,从米面油布到酱醋茶酒皆有,而且直接可以从所属的产业里兑换提取;

    因此短时间内培养起来的忠心不忠心两说,但至少在最短时间内,就抓住了这些前半官方人员的要害和所需了。

    像龙十二这样的头目,还有相应小额活动经费的支配权;虽然不能直接弄到自己的囊袋里去,但是用来满足日常各种公众场合活动的花销,却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洛渡近郊,上东门内的战斗也渐渐进入尾声。

    白马寺外,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刚刚拔下了嘴里的填塞,就迫不及待的吼叫起来

    “你不能杀我,我乃是右威卫左司阶是也”

    “一应听凭处分,当由帅司所出。”

    “我兄长乃是……帅司的军参议。”

    “一亦我未能归还,你们就大祸临头了……”

    “你且放心去死好了,”

    身形微胖的军士,不以为动笑眯眯的道

    “我们杀的不过是一个假冒军吏,潜入本军的奸细而已”

    “有本事,让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到淮东去找人啊……”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着一名年轻的士官道。

    “既然是你纠举出来,还麻烦你了结一下手尾……”

    对方点头应承着,举起一只铳刺犹豫了下就毫不客气刺入这名司阶官颈下,用力搅动了几下后,才带着一股子血泉拔出来。

    “来,拿着喇叭铳对着脸上来一发……”

    矮胖军士继续道。

    “一发不够就再来一发……”

    “顺便记得把身上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都被破坏掉……”

    “抓紧时间,我们还要赶下一场呢……”……

    与此同时,江宁行在也终于得到了来自前沿的讯息,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大名鼎鼎的“塞北壁城”宿元景,已经带着来自延边和塞外的最后大军,终于赶上了这场决定大唐存亡的洛都之战。

    虽然,有前沿各军的极力阻截和迎战,甚至一度截断了河阳桥,但是还是没有能够击退他们。

    至少五万以上大军,沿着被夺回的河阳桥三关,浩浩荡荡的就在沿途大梁兵马的骚扰和牵制下,与洛都城中城派出的接应部队汇合,徐然在城北之地就地驻守下来,与城中的守军形成了某种抵角之势。

    在此期间王端臣的中路军,和魏晨的河南别遣军两相呼应之下,也终于分别打破了城西和城东的防线,再度进入巷战之中。

    因此,截至消息送出的前段时间,

    一时之间,竟然在南北两大阵营之中,形成了某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重交错包围的事态和复杂局面了。

    但总体上梁军还是占据上风而稳步推进的态势,还是能够让人有所放心。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夹在这些战地捷报和奏文之间,帅司就此顺势提出的请求,也让这位监国顿然陷入某种烦恼和困扰当中了;

    因为无论是都统制王端臣还是别遣军主将魏晨,都表示出了希望能够调动淮东军大部参战,并且在麾下有所支配的意愿。

    难道这些前沿的大将,都不懂得考虑和体谅,身为一国之主的隐衷和为难么;难道国朝放心把全部北面的力量,都归于一个帅司的麾下么,这可不是人臣之道。

    若是让他们相互协调而各自为战,却又不免担心多年前三路大军互不统属,而导致贻误战机的旧事重演……

    再说了,名面上淮东军可是用来监视和经略河北的后备力量。

    就算是有了个河北易帜的张邦昌,但日后还会有其他用处的。比如以此为基础,重新拆分和扩充出好几个镇守两河之间的新镇防。

    但是接下来加急呈递的一个消息,就让他脸上变了颜色。

第九百零五章 临峙5

    河北莫州,新树立起来的刑州军的旗帜之下。

    一场规模不小却算不上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只剩下满地满眼追亡逐北的身影。

    “这些河北乱兵也太不顶事了……”

    已经挂上正式武职的陈渊,对着新到任的屯田尉吴用抱怨道

    “一放铳就四散开来,一响炮就没命逃……”

    “让人抓起来委实费时费事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难掩他预期中的得瑟和自信,

    只是,偶然望做这些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又垂头丧气的俘虏,依稀之间仿若有回到了当初为官军围追堵截,流离无定而转战于道途的岁月,只是角色互换已经掉了个。

    “这善后处置的事情,还是得多多仰仗吴屯管了……”

    “此乃本分而已……”

    吴用点点头,又询声道。

    “扫清了这莫州大部之后,下一步当何去……”

    “益都那里怎么说来着……”

    陈渊沉声道。

    “除了冀州不要轻易碰之外,……”

    “其他地方大可量力而为,走上那么一遭……”

    “最起码作为冀州周边的瀛洲、信州、定州、孟州……都要扫荡一遍过去的”

    “按照上头的部署,得为沧州境外,清理出一个缓冲地带来……”

    “最好能够驱赶沿途当地人口,进入冀州境内就食……那就更妙了”

    与此同时,正在围追堵截的行列当中,依旧是零星的铳击声不断,当然了这不是为了杀伤那些溃败的乱兵,而是向牧民放羊一样的驱赶和惊吓他们。

    因此,这些没命奔逃的败兵听到铳声的时候只有两个反应,要么像是受惊的兔子继续拼命加速,要么就是被吓的脱力栽倒在地上,短时之内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而隶属于沧州名下的骑兵都头孟邦杰,也在一边控制着追驰的节奏,一边约束和招呼着部下。

    “小心些,尽量避免多余的杀伤,好多抓一些活口……”

    “疏通本地漕河的劳力,还得落在他们身上呢……”

    “就算是轻伤,也要想法子带回去,好歹可以干活。”

    “这长芦场能不能变成沧州治,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而在他身后的方向,

    一串串用绳子捆绑起来的俘虏,正在后方聚集而来的武装民夫押送下被带回沧州境内去。

    全副按照北国骑兵装备起来的他们最简单了,甚至只要换个旗号,就可以投入到这河北地方的乱战中去。……

    而在淮东境内,我也泡在硕大的木制汤桶里,感受着飘着茱萸等药材的滚烫汤水,将热力丝丝缕缕的伸进皮肤和肌理,又汇聚上涌最终变成口鼻间酸痒难耐的几个大喷嚏。

    我是刚刚从河堤上巡视回来,连日暴雨让淮东境内的济水、泗水、沂水、胶水、沐水接连汛情不断。

    因此,沿岸各地的军民,以驻屯地和编管营为单位,都据聚集在了河堤上严正以待,准备了大量的麻袋、绳索和大小木料,乃至十几条大小河船,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闲情。

    身为一方守臣的我,就算不能和他们一起坚守或是发挥点实质上的作用,但是也要在在相应的高危地段上公开露露脸,以示与他们同在的决心。

    结果,虽然有新式的胶皮雨具在身,但似乎来回奔走淋的雨水有点多了,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些类似感冒风寒的后遗症。

    好在我也不算寂寞,同行淋过雨的三枚,也被我以不能浪费如此一大桶汤水为由,蜒着脸给拉了进来,履行一些贴身侍奉的义务。

    于是本来很正常的近身擦拭,就变成了水波荡漾的上下其手起来,然后又变成水花激扬而又让人身心愉悦的热身运动。

    然后,亲手送干净衣服进来的湄湄,在“哎呀”一声惊叫当中也终究没能脱离我的毒手,被近身的水花打湿了衣裙之后,也半拉半就的被我骗进了汤桶里,变成了荡漾的水花和翻滚潺动的娇躯中的一部分。

    这一轮让人大汗淋漓的热身运动下来,我浑身的沉重和淤塞也终于烟消云散了。本想乘胜追击,对着两具已经泛白的姣美女体再来那么一轮。

    只可惜外面紧急传报的声音,也恰如其会的响起来了。

    “主上……军前急报……”

    却是都亟道的派遣部队终于启程回归了,但是当他们走到了郑州境内之后,却有人追了上来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这时候,由中路军占据大部分的城南,再度发生了新的变故。却是城内的驻军开始爆发流行的时疫。

    最先发病的乃是牛马,然才是伤员之间,然后却被视作水土不服的正常战损而忽略了,等到出现大批的死人,却已经是晚矣大多数已经救治不及。

    而作为那位北军主帅张叔夜,在退走城北之前最后一道手尾,就是用腐烂的牲畜尸体,将城南绝大部分的水源给污染掉。

    当然,这种手段是经过一段时间后,才积累和酝酿着爆发出来,却是让城南的梁军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而不得不在打破了城北的东西两面之后,强行停下了大部分的攻势,转为就地休整为名的,内部检疫和卫生清理行动。

    但是受到影响的远不止这些前沿的军马,起码相对于民间而言,军队的管控和保障力度还是有所保证的。

    问题是这场大疫也已经随着轮换的民夫传播到了,那些负责提供前沿输送人力的沿途地方,而开始造成尤为严重的后果了。

    这些新占领地区的政权都还是草创,就算以协助军队的理由委派了一些官员,但是根本没有行成足够的控制和执行力,几乎是一爆发就整村整乡的死上一大片。

    然后就是城邑以外地区连片连片的恐慌蔓延和整村整乡的人开始出逃的流民事件,

    而后方民夫来源的大量死亡和出逃,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前沿战斗中的军需供应,那可是二三十万大军连同更多数量的骡马牛驴的消耗啊。

    为了维持这条损耗极大而路途漫长的补给线,位于江宁的大本营和行在,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啊。

    因此,由此在大沙盘上进行全局联动和可能性的推演下来之后,我也有了某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和猜测。

    只怕,这一次淮东也无可避免的要大出血了。

第912章 临峙6

    都头陆远又慢慢喘着气息活了过来了,虽然他身上被戳了好几个洞眼,但是居然都没有伤到真正致命部位和要害。

    而堆叠的部下尸体,又为他提供了某种最后的掩护,所以他得以在血彻底流干之前,总算被姗姗来迟的友军找出来而躺在了处置重伤员的临时营地里。

    但这也是他所能获得最后一点待遇了,他是被活活给饿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已经就是白蒙蒙的一片,花了好一会来适应光线。

    原本隆隆作响的炮声不见了,此起彼伏而不绝以耳的喊杀声也消失了,这种难得的静谧,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然而好容易扭过脖子的他,见到的只有满眼满地死亡与和凋敝的气息;那些躺在担架上而任由蚊蝇密密麻麻聚附在上头的伤员,明显已经没有气息了;而稍远处一些的伤员,虽然还活着但也是有气出没气入的连**都发不出来了;

    至于他所期盼的医官和杂役,则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有远处一些像是蝼蚁般蠕动的身影,在邦往车辆上搬动着仪式尸体的事物。

    而在距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几道浓重的黑烟尘嚣直上,就像是在时时刻刻的焚烧着什么,而随风送过来与众不同的焦臭味和洋洋洒洒的尘灰,又伴随着漫天嗡嗡如雷鸣的蝇虫。

    这究竟是怎么了,陆远心中像是猫抓的一般度仍难冒出无数的疑问和困惑,然后到了嘴边却又变成嗓子眼里无比干涩和嘶哑的几个不明意义的音节。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饮过水了,身体也艰涩的就像是一架锈蚀的机械,各种难受的感觉和伤痛犹在,却连一个小指头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很快那些蠕动的身影就慢慢的靠近过来,将那些已经断气和将死未死的伤员一起丢上了大车,他才看清楚这些人的头脸都用麻布罩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散发着醋水和生石灰的气味。

    这不由让陆远有些惊慌和恐惧起来,粗糙的大手也摸到了他的身上,却没有将他抬起来,而是将他身上的物件都一样样的巴拉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件椟裤和背心,然后拖拉上了一辆板车;

    用力的咬破嘴皮的内侧,将挤出来的丝丝腥味吞咽下去,才让干涩就像是砂纸反复打磨过的喉咙,滋润着发出一丝丝的声线。

    这才让他没有被那些行尸走肉一般,只会做出机械搬运动作的白袍人,给活生生的丢进火堆里。

    但至少在城里被用收集起来的建筑残料进行火葬,多少是有点身份的死者才能够受用的。

    若是身份再低一些的,就只能到城外的万人大坑里去,和那些层叠淹埋起来各种来历的新旧尸体做伴了;

    事实上,在这战斗停止的间隙,除了城北原地戒备的人马之外,大多数的军人都已经转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搬运者和清洁工,以及就地检疫的对象了。

    当然了,为了军中集体的安全,直接负责接触和检查尸体的,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人手;不是军中犯错和为纪而打发过来校赎的罪人,便是为了这点待遇和便利,自告奋勇出来做事的民夫杂役。

    。。。。。。。。

    而在一处被隔离起来的营地中,这些白袍人也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白色的头罩终于被拿下来了,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面孔,却是暂时改换了身份的苏拉;他将浸透汗水的连身衣袍全部脱下来,丢进一口沸煮的大锅里。

    然后就这么袒露着身体,将一瓢冷水径直兜头盖脑的浇淋下来,这也是通过临时挖出来的渠道,从洛水中取来的活水,所以暂时不虞有被污染的风险。

    虽然,自告奋勇去参加这种清理和填埋尸体的,还是相当具有风险的,他们的防疫手段实在是太简陋的;但这也是苏拉掩藏自己身份的最好办法了。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去或者说愿意盘查他的身份,而可以肆无忌惮的通行这些南军控制下的大多数地区。

    并且在供给上也是尽量满足的,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肉吃,但是隔夜的粥饼和炖菜,还是可以始终吃的饱饱的;因为他们这些清理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染病倒下,而变成了自己手中填埋过的尸体之一。

    所以,他们从尸体上搜集的小物件和个人物品,并且以此牟利,就成了某种默认的临时定例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接触这些东西。

    很快这一次收集到的物品,在一辆独轮小车上被倾倒了下来,然后自有人凑上去清理和分类,按照可能值钱和有点用处,无用的判断重新分成三堆。

    其中可能值钱的玩意儿,可以在清洗之后卖给营外的士兵,以物易物的换取一些额外的好处;而看起来有点用处的物件,则是由他们这些“清道夫”,自己看需要拿了去;无用的垃圾则堆起来后,和尸体一起填埋掉或是烧掉。

    因此,苏拉躲在这里显然很自在,无须过多的交流也没有任何的盘查,吃饱喝足干活之外,就是慢慢的养好伤。

    只是在这里如果有人倒下,不论是什么理由,那都意味着劳作的生涯结束,而被抬出去放到另一个被隔离起来的地方,去自生自灭的慢慢等死了

    。。。。。。。。。。

    而在城楼上的帅司会议上

    “截至目前,死者柒仟肆佰五十有余。。”

    “尚有疑似应疫者一万六千人。。”

    “其中有军额者约肆仟陆佰员,其余皆为杂从者。。”

    “主要体现为痢病和口腹瘟。。鼠疫和伤寒症状尚未兼实例”

    “各军正在检疫自查,暂且没有更多的发现。。”

    听到这里,帐中有些凝滞的气氛才稍稍松弛下来,变成有些细碎的嗡嗡声。

    “目前,已然新建隔离营地和转运点十七处。。”

    “又在出入之所建立消毒检疫所。。”

    “紧急调拨的生石灰、浓醋和生活柴碳,已经陆续到位了。。”

    “大体局面上已经基本控制住。。”

    “唯一所虑的,乃是城中遗尸过多。。”

    “天热暴晒之下,难免再生出什么变故。。”

    这一连串报告,也只是让都统制王端臣的沉重脸色,稍稍好转了那么一丝,至于在场大多数军将的脸色,则是或沮丧或愤愤不平,简直黑的不能再黑了。

    殊不知他们眼看就要毕功一役,却在军中出了这桩事情给他们当头一棒;现在守住城北西墙和部分北苑的乃是颜铁山带来的蜀军,而夺占了城北东墙大部分的则是魏晨河南别遣军。

    显然,都与他们这些中路军出身的老行伍,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一场军中爆发的瘟疫就足够将他们的手脚给绊住了。

    毕竟这是时疫,在炎热的天气下比起拼死抵抗和反击的敌人,更加可怕的无形对手和威胁啊。

    所在,在王端臣的严厉要求之下,他们也只有无条件的执行和配合,阵前帅司所颁布的命令和举措,尽快重整部伍和恢复战力。

    才有可能在冬临的恶劣气候和环境到来之前,彻底结束这场旷日持久而已经拖的太长太久的战事了。

    最起码,也要实现在洛都城中大部分地区站稳脚跟,将北虏最后的残余力量内外孤绝的困守一隅为目的;经过不断退而求其次的最低要求和战役目标。

    因为,为了避免动摇军心和为敌所乘,他对于现状还是有所保留和隐瞒的;比如军前虽然情况得以控制了,但在后方却出现疫情流行和扩散的消息,就被他暂时封锁了下来。

    但是因为疫情导致沿途地方人口的死亡和出逃等一系列连锁反应,造成输供军前的人畜运力短缺的困境和难处,却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他必须重新调整部署和资源分配,在自己所能掌控到的范围内,以尽可能的应对最坏的结果,至少在短期之内是难以再发起大规模的巷战攻势了。

    要知道,期间甚至还有人建议,可否将病死的尸体投射到城北的敌军控制区去,好让他们也自受其害,但是思虑再三之后还是被王端臣否决了这个似乎很有诱惑力,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明显害人害己的手段和下限。

    至少,相比困守故城的北国逆朝,他还没有走到这一步的形式需要。

    “端帅为什么要请调淮东、淮南两路兵马。。”

    来自王端臣身边一名亲信大将,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还嫌军前不够。。纷繁错杂了”

    “无他,唯有让江宁方面安心尔。。”

    一名年长的幕僚,主动对他解释和宽慰道。

    “如此之众的大军,皆系于端帅之手。。”

    “朝中和后路的非议和攻吁,就一只没有断绝过。。”

    “若不是监国深喑临阵换帅之害。。一力保全和爱护之。。”

    “然而这一次疫情,只怕又会成为让人发难的口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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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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