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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绸缪

    这只燧发枪的出现,让我的旅程多了许多乐趣,每次停下来之后,放枪的乒乒声,就成为ri常的一道光景,围观群众也就剩下小猫两三只。

    虽然命中率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念,但是因为逐渐手熟和机括磨合的缘故,装弹shè击的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习惯了后程缓冲的惯xing之后,至少在十步之内也不会散步的太远。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自己手工加工改造了一番,

    比如在金属构件外,去除花哨装饰进行适量的减重;用播铁皮剪成的细丝,固定成的简易准星和瞄槽,再刻上细微的标尺;将护木削切薄,再雕琢的更适合手型;增加一个可拆卸的前木握把,提供双手握持的稳定xing;减少燧石和簧片的回转冲程,以获得更快的击发速度;。

    如果材料工艺还可以改进的话,那意味着强度更高也更轻薄的身管,与之对应的是火药成分的改良,这些都是我目前的手头条件,所没有办法实现的东西,

    有短枪自然有长枪,我倒是更加期待南朝的火器部队,据说是这个纷乱之世中,少有大规模编列的存在。

    与此同时,韩良臣也多少放下一点心结,应我的请求,开始指点伯符和风卷旗,一点战阵之道和经验谈,并且让风卷旗的人和崔屠子他们,进行小编队的对抗。

    “好玩么。。”

    宇文萝萝打着把阳伞,站在身边不远处,轻轻捂着鼻子

    “当然了。。作为女生,你自然是不懂男人对枪支的浪漫情节啊。。”

    我笑道,手中不停的装填好,又放了一枪出去,却是信手打中靶子顶端,碎裂乱飞

    “爆头一杀。。”

    我吹了吹枪口的烟气。

    “扯把你,老娘上论坛的时候,最多见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各种晒狗的帖子。。”

    她撇撇嘴,再次挥动阳伞,驱散飘过去的一阵烟气。

    “那些北美、加拿大党的枪图,也不是没有见过。。”

    “那个妹控河不是连国外玩青铜炮的,发shè指南都要贴出来,弄的一大堆小说跟风上马各种拿破仑炮。。”

    好,她这副萝莉样,和我煞有其事的讨论这种问题,让人总觉的严肃不起来,反而有些诡异的,让人不时走神和陷入某种yy中啊。

    “那你搞出什么成果了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大炮萝莉轰他娘的设定,也是颇带感的。

    “能有什么成果呢。。”

    她的嘴巴扁了下来,露出一副呆萌的可爱模样。

    “我说,难道就没在夷州哪里,试图攀过科技树么。。”

    “哪有那么容易啊。。”

    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

    “老娘可是女什么,不过是看点新闻和历史典故,跟帖骂骂公知美分。。”

    “治军练兵种田攀科技什么的东西,也就是里见过一些,你指望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啊。。”

    “最多就是弄点香水香皂化妆品之类,新颖想法出来赚钱,”

    她拿着阳伞,对着并不存在的敌人,狠狠比划了几下

    “还要严防死守着别人窃取豪夺,抢了财路。。”

    “毕竟,有钱才有办法收集所需资源,培养手下什么的。。”

    “有这个基础,才能让我那死鬼老头看重,将好些事业交给我监管。。”

    “其实。。”

    “老娘的专长,更多是在人事管理学和工商行政上好不。。”

    “看不出,你也是个mba啊。。失敬失敬”

    我哈哈两声。

    “已经烂大街的东西而已。。”

    她似乎想起什么东西,有些嫌恶的道

    “肯往里面钻的,不是来镀金的暴发户土鳖,就是跑来钓金龟,骗凯子的绿茶婊什么的。。”

    “你的回忆录写的如何了。。”

    “才刚刚开始,千头万绪,点面太多啊。。”

    “煤炭钢铁水泥化学工业,一样都不能少啊。。”

    看她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和我估算各种科技树的分支,就像是过家家在算明天晚什么玩具一般

    “按照我收集到部分情报,至少三酸两碱,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基础,冶金和水泥也有了绌形,你只要考虑如何改良就好。。”

    “喂喂。。”

    我听着有些眼皮抽搐,仿佛有一只呱呱叫的东西,从头顶飞过。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无限空间门的小叮当么。。”

    “你不是图书管理员么,虽然是助理编制的,但是你好歹也要对得起这个神奇的名头。。”

    她支着阳伞挺起平坦无疑的胸膛,理直气壮地说

    “你那个前辈可是推翻了压在国人头上的三座大山,把各大列强组成的联合**,拦在家门逐个殴打了一遍啊。。”

    “你这位后辈穿越了之后,不会只有混吃等死这点出息。。”

    “当然.不是”

    我摸了摸鼻子,不幸的是,她好像说对了,当初是有点这样的想法。

    “就算是想在这个乱世中,享受道足够的生活水准,也要有权势和财力来保证啊。。”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严肃对我道。

    “不然老娘何苦可怜巴巴的到处撒人来找你。。躲在岛上折腾我那些亲戚不是更好么”

    “更别说你在北地折腾出来的那些事情,不要想着轻易置身事外了。。”

    我忽然有些惭愧,枉为男子汉,在某些事情上的觉悟,居然还不如一个妹子啊。

    “我会加快进度的,先把想到的要点列出来再说,不过你得帮助我。。”

    “光靠我那只,可不够。。”

    我的眼角余光,突然撇到树后探头探脑的人影高声道,

    “出来,。。”

    那是抱着那具手弩和装满短矢皮套的抱头蹲。

    拿到新玩具,我还真忘了这东西了,因为景教神堂里shè光了短矢,弦线也有些过度使用,变得松弛,所以暂时没什么用处了,显然籍着陈夫人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又给修理调试,补充了一些。。

    “既然来了,就露一手。。”

    我笑着对她道

    “嗯。。”

    她有些示威意味的昂着头,站在我身边抬手对着靶子,有板有眼的拉发扣弦,咻咻有声的,钉了好几只上去,看起来比起我的火铳,更有准头。

    然后就像叼回老鼠的猫咪一样,有些期待的抬头看着我,我当然不吝啬摸头和鼓励作为奖赏。好,经过这一路的遭遇,我家萝莉也有些许战斗力了,虽然还只是十位数左右,但也不能小觊了。

    “这东西不错。。”

    宇文萝萝也是眼睛一亮,凑了过来盯着抱头蹲,忍不住想把东西往身后藏。

    “看来作为手工宅,也不是一无是处。。”

    “如果再淬上煤焦油或者马尿,或许更好。。”

    她继续道。

    “那都是事后的附带伤害,需要时间来发作。。”

    我摇摇头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见效更快的猛毒。。”

    “比如蛇毒?,岭南最不缺少的就这东西。。”

    “生物毒素所谓活xing难以持久啊。。”

    “那就用见血封喉的箭毒木最好,既有凝血麻痹作用,又可以要命。。”

    “箭毒木的强度怕不够,没法破甲和防护啊,”

    “这有什么关系,难道对方一天到晚,都用铁罐子自己包起来么。。”

    “只要露在外面的手脚头颈脸面什么的,破皮一点就够了。。”

    “这倒是.”

    好,怎么又歪题了,我摇摇头。

    “话说回来,陈夫人哪里,你收获不浅。。”

    “还好,这位夫人虽然姓陈,打理的却是宁氏的营生。。”

    “宁氏?。。”

    “管桂道的扈州宁氏,可不是什么普通豪族。。”

    “虽然和南海八叶什么的,不是一个层面。。”

    “却是当地最悠久的土族大姓之一,经营涉猎甚广,”

    “最早因为一个远房族亲,嫁给了梁公,而在乾元年间就搭上梁氏的关系,被纳入南海都督府的开拓大业中,至今在安南都护府境内,颇具影响的”

    “更兼她夫君在岭南朝廷颇得信用,添为东南招讨路总管,自然也把生意拓展到东南诸道,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毛专挑她下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所以?。。”

    “所以我用本家的生意,从她那里换了好几项销售代理权和合作项目,兼带认我作个侄女晚辈。。算是两全其便”

    “不要避重就轻啊,最后一项才是关键。。”

    我忍不住吐糟

    “借助宁氏在广州宗藩院的影响,可以省却不少麻烦把。。”

    “有那么一点点好处啦。。”

    说到这里,她捏起小拳头,显然又忍不住开始卖荫了。

    虽然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到了第二天,跌宕起伏的连绵大山终于消失了,

    随着群山环抱的红土盆地中的浈昌县,或曰南雄城,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我们算是正式进入后世广东韶关市,现今南朝治下的韶州地界了。

    仅仅是隔了一座山脉,这里就好似换了人间一般,安逸宁静的田园牧歌,满丘遍野的茶园和稻田,见缝插针的果林蕉从,星星点点竹木环绕中的村落屋舍,映衬在红土地貌的大背景下,很有一番南国风情。

    只是,

    南雄城外另一端的平地中,仿若一大片污渍般,常年存在的南投难民营地,算是唯一不和谐的存在,每年都有大量试图进入岭南的人流,被阻滞在这里,更有大量试图绕过南雄城扼守的关要,而攀山越岭度关,最终迷失在群山之中,变成野兽吃剩下的累累尸骨。

    相比那些缓慢的排成长龙,举着凭信接受搜检的人流,有总管府的骑从护卫给我们开道,我们自然获得比别人更快更有限的特权,几乎毫无阻滞的就穿城而过。

    只是在过关的时候,城外那些一拥而上,各种变着法子卖身告求的难民,让人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看着一张张失望,有重归麻木的面孔,这一次sāo动,大概又会有数十人被踩死踩伤。

第九十章 交易

    这只名为孔特里诺亚的胖子,虽然是个番人后代,但是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号称jing通天竺话、大食话、波斯话在内的多种语言,

    因此ri常交流起来并不困难,甚至亲切的让我直接称呼他的绰号——“肥孔”,

    当然了,作为一个舶来人,他在广府也是在册的商人,名下拥有一家专营各sè舶来物的藩货店,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生意,专做各种走私货物。

    广府添为岭外七道,东西两大海道的海陆枢要,货殖云集物产极丰,但是大多数厚利的行当,都被官方专营或是豪门权阀垄断或是插手,或是于脆把持在地域xing的行会组织手中,因此在庞大的市场需求之外,也自然而然催生了数目庞大的走私业。

    不过就算是走私这个行当,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起来的,常年的海贸流量那么大,偶尔捞几次漏尚可,但是想稳定下来,或是做长久的生意,就必须有当地的地头蛇或是豪强势力的配合和呼应。

    更何况这只肥孔,并不甘愿去和别人争那些大势力,嘴缝手边漏下的残羹冷蜒,一心想别出蹊径,好好做一番军械的生意,但是这种东西,岂是寻常人可以轻易插手的。

    南朝自有规模庞大的军器监,和分布各地的监造所、武备厂,还有数目众多的承包商家和协作工坊、供货下家,无不是背景深厚的关系户,自然形成相应的利益群体和保护网,对新出现的竞争者有着天然的排斥xing。

    而作为当地存在需求的各种客户,也要顾忌长期供货对象的稳定xing和社会关系、背景,以及可能招惹到的于系。

    所以他的这一点执念让他在广府耽搁了好几年,却迟迟没能打开市场,不过也因此和尝试开拓西面海贸的宇文家,搭上了点关系。

    不知道先前宇文萝萝是怎么忽悠他的,但显然这次被他当作一个重要的契机和突破口。以至于不惜亲自来招揽和会谈这桩生意。

    有需求自然可以相谈甚欢,我也乘机和他东拉西扯打听了一堆西面各国,诸多势力的风土人情之类的现状,才敲定下初步的意向。

    “罗氏藩,乃至整个婆罗洲藩的潜在需求和市场?”

    我对着凑在在身边,饶有趣味等待点收的谜样生物道

    “你还真敢说啊……他就这么被坑进来了么”

    “不过就算是一锤子买卖,也要做些准备的。”

    安排好以防万一的人手和布置之后,我终于见到河流上用镜光反shè回来的信号

    不管这位孔特里诺亚是用了如何的手段,将货物送进广府外围的。沿着河流而上的小船,还是如期带来了我们所需要的部分物品。

    翻开写着瓷器轻放字样的木箱,拨开上层的样子货,露出下面裹着防刮损稻草的沉重金属制品,寒光闪闪的sè泽,让人看起来心中大定。

    皮编索子捆好的扁尖矛头一百六十只,投掷用的细矛头三百五十只,锥头短矛八十只,单头斧六十只、单尖锤四十只。

    西夏产的制式强弩二十六具,连弩十具,配给长短矢一千一百只,铁臂弓三十件,木箭四百只,兵箭六十只,口弦拉杆另送,

    天竺铁的薄刃弯刀五十五件,仿唐式的厚背长刀十五件,其他杂sè长短刀八十六件,……以及相应配备的磨刀的砺石、药油,搽布、皮套,鞘具,挂架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堆

    最后赠送西州特产的飞火雷三个,算是额外的添头和样品。

    虽然看起来全是旧货翻新的,不过都保养的不错,还有薄薄的油脂覆盖。

    我随便抽出一件,用手指轻轻弹击金属的刃面,声音沉闷而清明,说明锻造火候和功夫好,金属本身相当均质密实,不是那种外表光鲜的样子货。

    林林总总的最后统计下来,算了我三千二百缗钱,其中枪矛头和刀剑,只占了一小部分,真正地大头是那些弩弓,平均下来一具就要四、五十缗,那是寻常人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与我在北地见过的那些制品略微不同,这些明显带有西国风格的装备,关键部位都是有铁件加强的,显示出某种jing细工艺上的优势,

    比如在弓臂里是用上好的角木夹着铁片作为胎骨,还用防磨损的皮革包裹好,握在手中略沉,拉起来却相当有力量感。

    每具弩弓还细心准备了一条备用的弦,弦线也是特殊材质绞成复合股,轻弹起来可以持续嗡嗡响上一段时间,而强弩和连弩,都有专门用来上弦的棘轮和拉杆,连弩另有备用的十发和五发的箭匣。

    木箭是坚挺的白支硬木,而不是南方最常见的竹条,配有带倒勾的狭锋箭和菱形箭两种;兵箭则是锥头的破甲重箭,还带有螺旋凹刻的放血槽。

    用这批弩机试了试手,连久在军伍的韩良臣,也不免要赞叹不已,因为据说这是些装备,虽然旧了点,但确实真正的好东西。只是上面代表工匠,产地、批次的编号,被用特殊手段搓掉了

    这也让我对于孔特里诺亚背后的势力,更加感兴趣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提供这类明显带有军队烙印的装备……

    交割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孔特里诺亚不想要当地开具的凭票或是飞钱,而是希望得到贵金属或是宝钱的现金支付。

    不过这种状况,我多少预料到了,挥了挥手,伯符拿出盒子,里面是十二枚自制的八两赤金饼,放在他面前,

    肥孔侧了侧头,身边一名肤sè发黑的昆仑奴,用斧头劈成两半,露出表里如一的成sè,这才满意的收起来。

    然后他想了想,有些肉痛的从怀里掏出一捆布卷,递到我面前,然后被伯符代为接了过来。

    “这是追随我多年的一件幸运物……”

    随着伯符的动作,抖开的绸布包裹的,赫然是一只镀铜的单筒望远镜

    “作为生意伙伴的良好开端和见证……”

    肥孔满脸诚恳的道

    “希望留给您做个纪念好了……”

    “好说……”

    我伯符手中接过这只望眼镜,掂在手中颇为沉重,比起我之前手工凑合的那个货sè,要强的多,有伸缩拉杆和微调视距的螺旋槽,还有固定的小支架,更像是一件工艺品。

    虽然同样是二手货,有些脱漆、磨损和划迹,但是对我来说,还是颇有价值和意义的。

    最后他撑着重新装满的小船,以及一小箱金银,心满意足的回去。

    这次交易可以说十分粗糙,并且可说是缺乏信任感,以至于需要双方可以做主的人,亲自带队到场,相互交涉和监督,才能完成交易过程。

    比如手持弓箭,躲在树林里,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风卷旗诸人,或是呆在孔特里诺亚的船舱里,始终没有露面的人,都代表着某种现实主义和谨慎。

    毕竟,在这个纷乱而繁杂的时代,能够轻易赴予的信任,已经是一件相当珍贵而奢侈的事情。但是我们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然后就像得到有趣玩具一般,运走大多数兵器之后,我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私人工坊,用各种工具,将三枚小香瓜大小的飞火雷,小心翼翼的给拆借开来,。

    所谓飞火雷的原理,看起来十分巧妙,充分利用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准和成熟材料,

    比如类似后世拉炮的发火管,是用蜡封的瓷粉引线,可以通过钝xing的延迟,直接引燃一个jing火药做的起爆芯,然后把装载弹体里的粘稠物,通过内爆的力量,和弹体碎片一起溅shè成一片燃烧的扇面,

    弹体也是瓷土烧制特殊容器,只是没有上釉而已,里面装着大约半升的浓稠液体,用来燃烧的药油也是jing炼过的混合物,悬浮这某种类似明胶的颗粒,估计在炸裂开来后,还有继续粘附燃烧的二次杀伤效应。

    这种设计,对我来说颇有借鉴意义。虽然对于火枪弹药来说未免太繁琐了,但如果是大炮呢?或者其他爆炸物?

    我迫不及待的叫来抱头蹲,将我灵光一现的想法,给口述成只言片语记录下来。

    “编号213火炮引信的改进方向和定向地雷的可行xing分析……”

    正在自顾自的的说着,突然门外有人通报。

    “海兵队和陈夫人那里有新消息……”

    刚刚从外面回来,汗流浃背的风卷旗,低声对我汇报道

    “昨ri夜里,叛军已经从东面击破了石门的防线,”

    “当地大约六千的团练和守捉兵溃灭,前往支援的左武卫和天宁军一部,已经败退下来”

    “官府正在白田区和大通区重组战线,力图重新收复……”

    “叛党正在当地大掠……只怕会裹挟更多人口和财货”

    “此外,花尾、扶胥、猎德、大水、瑞石等东南各区,亦有叛党袭扰的消

    “距离最近的右城,已经一ri数惊,大量市民百姓,纷纷避往老城和下城

    “有传闻说,朝廷要从老城和上城调兵,去围都这只叛军……”

    “其中也包括了,暂住在我们左城的海兵队……”

    “怕要提前做好准备措施了……”

    “那就提前把兵器分发下去,”

    我断然道。

    “不要担心损坏或者受伤,让大伙儿尽快熟悉使用……”

    “食水的囤积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建立好几个贮藏点……”

    “事有不对,就各自出走,然后在这些贮藏点汇合……”

    对于在这场叛乱中可能受到的影响,我们已经准备了多套方案,

    比如在失态饿坏到不可收拾的情况下,可以退往海边,登上宇文家的船只,咱避风头,或是

    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暂时放弃这些布置,带着重要人员,退到陈夫人所在梅山行馆,结团自保。

    起码在宗藩院的聆询会召开之前,她是不会希望我有什么闪失的。

第九十一章 营训

    我又做梦了,梦见chun明池边风姿绰约的女子,只是还是想不起起来她的名字,然后随着我追赶和想要把握的动作。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我”,作为安东罗氏的保荐生,第一次来到洛都时的情景。

    料峭的chun寒中,千余载岁月,九朝di du的金粉奢靡,让熟悉了广府温暖雨湿的“我”,那种震撼心灵,到剧烈爆发的憧憬和悸动。

    以穿越者在文学和知识,以及眼光上的优势,那个“我”,很容易就在京学专供藩外子弟,混吃等死混资历的外院,崭露头角,

    很容易在撒钱帮村下,拿到足够数量师长和师兄们的推荐,正式进入京师大学堂的经济院,然后有跨修了政治院,并且同样拿到足够的优等。

    那是“我”最风光和得意的黄金时光,我甚至参加了好几个结社,被引荐到好些个豪门权贵之家,定期举办的社交活动或是个人私宴上,因此结交了一大批的同年,其中,甚至包括京师武学的高材生,及其小圈子里的人。

    也因此卷入了好些是非中,那些羡慕嫉恨,或是被我抢走学分和机缘的人,也找到了发泄由头和机会。

    我只做了一年的助讲,就被扫出门去,这件事也让我彻底冷静了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然后籍着师长那里最后一点渊源,在皇家大图书馆和寰宇博物院,找到一份差事。

    这时候,一位年长的学姐也主动帮助了我,让我成为了当朝的政治新星,小马仆shè府的一名兼职西席。

    我还清楚的记得,上元月夜,她借着酒醉,倒在手忙脚乱的我身上,乘机捏着要害,威胁要做点什么。让我犹豫又坎坷的情形。

    女人的面孔变幻着,从独孤学姐,到冰窖里那些知名或是不知名的漂亮女人们,最后定格在俯在我身下的李十娘,

    说实话,我有些怀念李十娘了,怀念她口舌的滋味,怀念她温柔款款又羞涩的模样,怀念她在我的手下,一览无遗的柔美身段,

    虽然留下联系的方式和地址,但是我不免还是有些失落和担心。

    慢慢的坐了起来,并不算纯净的琉璃窗,在地上印出已经发白的天光。

    仅着丝绸小衣的抱头蹲,像一只可爱的布娃娃般蜷缩在我身边,似乎是因为颇为安心惬意的关系,睡的流出一丝晶莹的口水,

    虽然还是一副平板无疑的曲线,但是小女孩儿盈白粉嫩的肌肤,摸起来也是颇为舒服惬意的。

    被我抚摸的有些感觉,她嘟囔着往我手上蹭了蹭口水,又更加香甜的睡去,只是嘴角的弧线越发的圆润,似乎是梦见了什么美妙的东西。

    大概还要多养几年,才能爬上用场啊,目前就只能做个暖乎乎的真人抱枕了,我有些遗憾的想道。

    目前合意的厨子奴仆什么的,也还没能雇找的到,连洒扫的人手,都是和邻家的谜样生物借来的。

    因为外部事务繁多,仅有的人手几乎都被指派出去,剩下都是些护卫xing质的跟班,叫他们偶尔兼带点搬运什么的粗重活还行,但是指望他们于好家务,实在勉为其难了。

    因此ri常起居饮食什么的,只能暂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实在浪费了这么大一片房子的空间和家什啊。

    不过我和抱头蹲,这大半年的也就是这么过来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简单洗漱和穿戴之后,留下抱头蹲看家兼读书,我叫上两名扈从,乘车驱马前往城外,我买下的临时训练营地,

    路上买了些汤饼,抱在手里,一路吃过去就算是早饭,似乎是收到乱兵逼近的影响,街上已经冷清许多,原本满街叫喊的小摊游贩什么的几乎都不见,只有沿街的店铺还开着,坐满一些窃窃私语,或是唉声叹气的客人。

    许多看起来颇为殷实的人家,都已经门庭冷落,看起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除了城后,走上一条长出不少野草的岔道后,就更加清冷,也更加的破落。

    周围的土地和房舍略显破旧,因为多年前一场席卷数百家的大火,让这里荒废了下来,可以说,除了离城略近之外,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不过这个正对我需要,偶遇了几个零星的路人之后,我就抵达了目的地,建在河边台地上的前仓场。

    满是器械的场地中,

    大概有两三百名介于少年到年轻人之间的人,汗发如雨的正在分作多个队组,分别提举吊高、熬打筋骨,cāo练队列,奔跑攀越,或是手持木制的刀矛,做啪啪啪啪的对抗,

    不时有人不支或是露出破绽被打倒在地,拖到一边去上药,然后过一会儿缓过气来,就必须拖着身体重新加到队列里去。

    按照教头们的严厉要求和标准,作为排头的新兵,哪怕刀枪临面,也不准眨眼或是分神,不然就被重新打倒,然后教官骑马督促下,负重奔跑到脱力的惩罚。

    也有人因为躲避幅度过大,或是节奏不一,挤撞到同伴,影响队列,而被教头拉出来惩罚的。

    新置办的兵器,已经部分被分发到少数表现比较好的人手中,他们正在做chéng rén形的草垛和木板上,一板一眼的做一些诸如砍劈、戳刺的简单战术动作,

    暂时不要求个人的勇猛或是灵巧,先把他们团队的协调xing练出来再说。

    还有另外一些人,手持着包皮的木排,在队头的喝斥和抽打下,压低身体,奔走跳跃,以躲避和挡隔朝着他们齐shè的无头箭,冲过一段开阔的距离。

    如果没能挡住或是躲开的话,就很容易包布箭杆的惯xing,给撞歪掀翻,就算是失败了,就得重头带来,如此反复。

    通常作为靶子的草垛里,也会塞上一只鸡鸭猪羊什么的,作为**刺杀或是shè击的模拟和感受,然后再将被弄得稀烂的禽畜,作为牙祭,奖励给表现最好的团组。

    按照韩良臣的说法,目前他们也无法cāo练更多的战阵变化,比较适用现状的主要只有三种简化版:

    一种是刀矛和手牌配合的小队战阵,主要可以灵活应对狭窄空间或是地段的拼斗;

    一种矛队和弩弓配合的若于个小方阵,有一定机动力,训练到娴熟的话,适合交替掩护;

    还有一种编是依托地形来布置的,弧形或是反弧形的纯防御横队,对于马步配合的突入,多少可以有效的削弱和阻滞,关键是将来还可以搭配火器使用

    嗯。若是再大的话,我也没有那么人来布阵了,这三五百人,是现下我可以拿出来的,最大限度的人手了,预计其中还要淘汰掉一批,归入候补或是辅助序列。

    我多少有些期待,宇文萝萝那边,联手招揽流民的成果了。

    可以看得出来,在每天数缗钱的重赏和酬谢激励下,在ri常伙食和待遇等级的末位淘汰机制刺激下,无论是教头们还是被cāo练者,都显得十分的卖力,一个动作反复无数次,直到满身大汗淋漓,声音嘶哑,尤不能停。

    因此一到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几乎是成片的趴倒,蹲坐在地上,累的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狗一样,然后还要在踢打叫骂下,重新爬起来,相互照顾,喂水方便和松活身体。

    然后晚上还要花费每月至少几十缗钱的灯油和教材,教他们粗通认字,简单的常用字和算数而已,却是为了未来使用火器部队的预热,以及更好的学习口令和cāo条,

    按照我的要求,他们并不仅仅是仅会服从命令的士兵,也要在其中选拔出,有足够学习能力和临场反应的军官种子,最低的要求,也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成为一只新编队的骨于。

    基本上韩良臣负责的是训练总纲和各种队列变阵,风卷旗负责的是军令cāo条和团组协作,伯符则负责监督指导他们习惯各种空手搏斗和长短武器的使用

    然后再加上风卷旗的部下,和陈夫人借给我我的那些骑从护卫,正好一人能够带上五到十人的小组。

    现在的内容,主要是训练他们依靠身体本能以对应各种状况,避让伤害和协同掩护攻击的战术。

    军队和流寇的最大差别,就是组织和纪律的服从xing上,然后才是装备等其他因素。

    不过只要习惯了基本的cāo条和规令,教官大部分的职能和作用,就可以解脱和向下移交出来,然后变成一种老手带新进的惯例和传统。

    一只军队的基本雏形和底蕴,也就这么行成了,当然,这只是对将来美好的景愿和期待,眼下是没法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的。

    我并没有直接到他们中间去,来个训丨话,显现存在感什么的,而是绕过前门,到满是油烟味的伙房里,特地去查看了下他们的ri常伙食,种类比较简单,但是基本油水和口味足够重。

    大锅烹制的,用菜场搜罗的边脚料,比如虾头、尤须和菜帮子,或是鱼内脏和姜蒜一起煮的鲜汤,不是很新鲜,但是味道加的够浓。

    主食吃的不是广南常见的两季或是三季早稻糙米,而是专找北人出身的厨子用麦粉烤制的,几乎敞开供应的发面饼子,

    豆包、豆饼、腐竹、豆于等大量相对廉价的豆类制品,来替代肉食消耗的需要,但是每旬偶尔还是要给他们杀口猪,宰上十几只鸡鸭,或是渔民留在舱底最后卖不掉的,便宜杂鱼小虾蟹,买半船来,作为生活的改善。

    此外还有一些快过期的便宜罐头,作为ri常训练表现的额外奖赏。

    这样下来,光是伙食一天要花掉好几十缗,不过长久下来对提高体能和耐力,以及神经反shè的好处很明显,

    与街上那些过度透支身体,而显得jing瘦的苦力脚夫之类大不相同,举手投足自有一种虎虎生风的味道,就算夜里也有一定的视力,

    我早在船上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清远兵变也是一次契机,通过陈夫人那头的运作,给这批人追加一个公开活动的身份,比如利用这次备敌备乱的需要,给他们冠以西婆罗洲新义郡罗藩团练的名义。

    虽然按照惯例,所谓的团练,特别是远州外藩的团练,只是南朝庞大军事序列中,最底层的末流存在,

    而且除了在藩奏进院备案一份责任联保名单外,其他的兵械钱粮丁员一应所需,都是以所在地自筹自备,但是却可以名正言顺的持械,承担在我身边的各种保卫任务,而且理论上数目没有具体的限制,只要你自收自支养得起。

    如果实在不成,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从婆罗洲会馆注册一个本家背景的小义从社,然后再以聘请为名,指派到本家产业去,不过受到的限制就比较多了

    比如只能持有短兵,常驻地点不得在城内,定期要到坊官那里去报备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又来到了下城外的郊区,正巧遇上宇文萝萝一行。

    “哪有那么快啊……”

    谜样生物像是被踩了尾巴得猫一般,差点跳了起来。

    “你这家伙把摊子丢给老娘才多久啊……”

    “这才招到几个人啊……”

    “况且我们要的是有技艺傍身的人,不知道这有多难挑选么……”

    “虽然天天排成长龙,更多是来混口吃食的……”

    “要找足够年青强壮,还有没有家室拖累的,就更难了……”

    “老实本分又不是写在脸上,一不小心,就让泼皮无赖混进来了怎么办。

    “还要有文化优先的,你这是把流民团,当成后世死大学僧扎堆的人才市场了么”

    “就算被我们圈起来,还有连夜爬墙跑掉的……”

    我本想询问下进度,没想到她噼里啪啦的对我发了一大堆牢sāo。

    “嗯嗯,实在辛苦了……”

    看到这幅气鼓鼓的可爱样子,我又忍不住去摸她脑袋,却被拍开。

    “说到底,我还要更多的投入和帮手”

    她瞪着我道

    “陈夫人借你的人手,在分我一些……”

    “要多少”

    “起码得有二三十号,才能压住更大的场子……”

    “不行,他们还有突击训练任务……最多十个,酬劳另算”

    “不够,至少二十个……疑似地方上豪强和帮会背景,已经有人来窥探过了,”

    她据理力争道

    “我需要他们的身份,来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和潜在的捣乱分子,分做好几个点,少了根本不管用”

    “那就十五个,我从训练营再调一队人给你……”

    我断然道

    “都是胆大敢见血的,充场面和维持秩序应该够了,”

第九十二章 厚积

    第二天我就收到一个好消息,我们在路上招募的两团人,从海路,已经安然抵达广府了,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在沿途收罗的大批物资。

    在这个过程中,前脚夫头子钱水宁,发挥了颇为重要的作用,用的他的经验老道和小心谨慎,很好的完成了这个协助带队跟进的任务。

    虽然到了广府后,这些人以各种理由,自发散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也因为叛军威胁的消息,人心浮动的,连夜偷跑了不少。

    但是剩下的两百多号人,还是被带入了我的产业,暂时安顿下来,或者说被派人内外监管起来了,

    当然了,他们大多数人的忠诚和可靠xing,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但是目前我只能靠强制力来维持和保证住基本人头再说。

    但是不管怎么来说,这批人力资源,对我来说,是一次重要的补充,虽然还要分一部分,给那只谜样生物。

    按照我的规划,这些已经到手的人,优先挑选出有技艺和专长,或是职业经验的,分为生活和生产两大类,

    然后打散分遣到我名下的各项营生和物业里去,有对口的直接做为新来的帮工、店员,安插进去,不对口的先在物业里,做个洒扫看门的仆人、杂役什么的。ri后再做打算,然后由本行的老人进行帮带和监管,算是初步安置下来

    这批半路找来的人,职业和特长相当的杂驳,既有木工、五金工、瓦匠,皮匠、郎中、药师,乐工、驿传、厨子这样大众化的职业,也有酿酒酱醋的师头,阉割人畜的刀匠、仵作、巫占这样偏门或是生僻的职业。

    所以安置起来,颇费了些功夫。在带队过程中,崔屠子、燕九儿这些人也有了一批手下,虽然他们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也缺乏经验什么的,但是我手上可用的人,也就这么点,只能先将就着让他们慢慢磨合,然后再视情况作调整。

    相比之下剩下的人就简单的多了。

    剩下主要是身体相对jing壮的人,则编成几个辅助队,去为训练营的外围和港口,提供各种搬运输送之类,后勤xing质的劳役。

    能够保障衣食住宿和劳动报酬的待遇,并且不让他们有空闲下来,就基本能够避免和压制各种胡思乱想的串联和异动,然后从个人心里和ri常惯xing上,将他们慢慢的转化过来,

    这也是我在这个时空的人力资源管理上的一点心得。

    当然共同的特点,都是被我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签下相关文契,或是卖断前程的。

    在这个世道,这种看起来乘人之危的事情,却是再常见不过了。不要说岭内那些被海藩抄掠掳卖的沿海百姓,就是来到岭外的北人,若是没钱安身的话,也大多数是被当地豪族大户,招揽投附为荫包户的命运。

    只要过段时间做的熟了,由主家到官府打点名籍,才算是落下户来,但是更多的就是作为隐xing的黑户口,在那些私属的田庄种植园里终其一生,然后其后代作为家生子,才能落下土户。

    而作为罗藩世子的身份,也多少成为坚定和督促他们决心的催化剂,虽然同样是卖身投寄,但是寄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土豪,还是投靠一个海藩大领的当家继承人,关于前程和奔头的动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只要比照普遍水准,稍稍提高一点待遇和期许,就很容易暂时稳住了人心。这样,在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实力又增长了一丝。

    查看完各个接收安置点后,我回家的时候,发现门房里有人候着,

    来自的讲谈社的一份包裹,也被送到了我的手中,作为创始人的最后一点影响力,在延迟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抵达了我的手中。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一些文摘剪报的汇编而已,装订成几个大本,主要着重在我走后这几年,以广府为中心的各种新闻摘要,也影shè到一些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变迁和动向。

    让我看的津津有味,

    比如在上城罗城子御庭里,主持幕府大政的当代大相国,近年身体不是很好,因此已经在两年前通过首山宫,任命他的继承人宁海公,为上柱国,车骑大将军,与诸位平章、参政、仆shè一起政事堂奏对,大有提前培养接班的意图

    随着正当壮年的宁海公,逐渐越来越多以代理身份,出现在五年校阅,御前观览等大事件的公众场合中,一些政治新秀和年轻新贵,也因此逐渐在政坛中崭露头角。

    比如与陈夫人有所关联的桂州宁氏,这几年就相继出了一位年轻的中书舍人,一位散骑常侍,一位少府卿副,虽然政治立场和派系,不尽相同,但是谁都知道那么回事。

    通过这些履职任事的官帖,也隐隐凹现出,活跃在广府朝野大小几十个政治家族,与之关联成百上千的地方世家和豪族大姓,来自不同的地域,各个行业和领域的利益诉求,隐约的政治倾向什么的。

    最终汇聚成朝堂中的政治格局,并且随着幕府当主的态度和立场的细微变化,而产生各种起落消长。

    相比之下,我出身的罗氏藩宗家,在名为八叶的近缘藩族之中,算是最低调的了,这些年除了宗藩院例行第奏外,在广府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此外就是去年的广府科选的新闻,其中进士十三人,同进士出身二十二人,备才四十五人。

    其中以广府大学堂为首的学院派出身,约占了两成半,虽然数量有所增加,却主要集中在同进士出身这个阶段,进士只有两人,这也是历年来学院派的一次低cháo。

    两海道外藩出身,免选举荐直考的士子,占据剩下的两成,其中进士四人,相比庞大的推举参考基数,却是受到各海藩岭内,师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的拖累,此外还有某种地域上政治权衡的综合考量,

    像我所在的婆罗洲大岛,更加亲熟开化的东婆罗洲路,肯定要比西婆罗洲路更有优势,但是历年的比例,却多少有些相反,想我的身份若是想去考科选,只要拿着保举书,就可以报考科选八目之一;

    然后是岭外的本土七道,经过乡试、郡试、部试三级的贡举出身,约占了四成,也是历代科举的真正大头和主流,不过比例一直在并不显著的下降;

    而最后剩下一成半,则是各种恩旨清望特例在职等杂选出身的,进士只有一人,同进士两人,却几乎占据了备才的一半,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类的进士,含金量更大一些。

    因为相比那些专门研读的考生,他们多少有实务的经验,或是相关领域的特长,甚至有过从最底层的吏员出身,然后蒙幕府青眼特旨,荣登殿试天子门生的故事。

    当然,因为出身的局限xing,他们的努力所能抵达的层次,一般也就到州郡正印官,或是寺监的实务副职,除了几个个例之外,要想再上一步的就几乎不可能,因为会不可避免的受到来自上述三个群体的排斥和压制。

    同年,荫补五十四人、捐受官一百三十一人,相比过往,又创新高。

    荫补还好,比同进士出身而已,像捐受官就只能担任一些州下的佐副,或是畿内省台部寺监的杂佐、员外官。

    加上科举出身的,和自然流转积累下来待职的现任官员,看起来颇为可观了,不过放在南朝近十万品内官,自然流动产生的空缺中,却又不算什么的。

    主要是远近美恶的差别,远州贫瘠的职位自然是下下等的恶官,就算加职一两等或是减堪磨也未必有人去,因为土著冲突祸首蛇虫瘴疫的横行,死在任上的概率也不小,

    而越是靠近广南近畿的,富肥之地的上上等美官,则越是炙手可热到争相打破脑袋。

    像是我本家所在西婆罗洲路的抚远州,算是一种中等略上的职事,作为朝廷委任的亲民官,只要处理好地方藩领的关系,就可以顺风顺水的捞完一任,然后想办法转职他地,或是就地辍升。

    因而谋官,对于那些缺乏背景和政治诉求的普罗大众来说,也变成一种充满商业意味的投资活动,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在一刻不停的上演着。

    因此讲谈社的ri常业务一个重要渠道,就是向这些数目庞大的投机者或是候补的官员,提供相应的收费讯息,而且在竞争激烈的官场中,根本不用担心没人买。

    讲谈社编写的历代版本《官绅志》,也是最受欢迎的出版物之一,可以从其中找到让自己趋利避害,或是抱团取暖的东西。

    可惜我潜心阅读的清净时光,没能持续多久。

    “藩内来人了?”

    听到门卫的通报,我有些倦怠的揉了揉额头,想了想,叫上仅有的护卫,站住门厅要害位置,又把手弩放在几下隐藏位置,然后才把人引进来。

    然后我一愣,见到的却是表情激动的一老头和一大叔,齐声唤道。

    “少主……”

    “大公子……”

    随着他们不同的称呼,也让我想起来他们所代表不同的身份和立场,

    喊“少主”的秃顶大叔姓蔡名廖,算是我昔ri家臣中的铁杆支持者,前郡司三管之一,士爵中大夫的传统派。

    而那个叫大公子的老头,则是来自“我”在东婆罗洲的母舅家,一向负责往来的老家人楚伯哀,自小以来探视的次数,甚至比“我”那个身为藩主的便宜老爹还要多。

    依照本能和记忆寒暄了几句,总算抑制住了这俩的情绪宣泄,让他们从缅怀过往中回到现实来。

    “实在太简陋了,”

    楚伯哀几乎要从鼻孔哼出声

    “什么都没有……”

    “之前号称游学也就罢了……”

    蔡廖亦是赞同的接口道

    “我罗藩家的嫡子,怎么能在这种蜗居陋巷里久住……”

    “我觉得还好呢……”

    我悻然的摸摸鼻子。

    “少主你实在太良善迁就了……”

    “虽然朝中某些人,总是嘲笑我们内藩家的人,缺少礼统……”

    “但是作为基本排场和体面,还是要得的……”

    “闻的大公子安然归还,不由心中大定,”

    “我们这些老臣子,也有了主心骨啊……”

    “少主的谨慎,我被也能理解的……”

    “因此这次只从您的阿翁家,带了些许人手和财货过来,希望能派上用场

    “您用过的工坊和器物,也一并携了过来……”

    看到他俩握着我的手,有点老泪纵横,争相说话的殷切表情,我有不由想起死于非命的楚白,实在感慨良深。

    说实话,我虽然接受了前任的大多数资源,却一直在潜意识的回避,和前身有关的人和事。

第九十三章 厚积2

    酬谢和招待了这两位送上门来的盛情,顺便打听了一番婆罗洲领内这些年的事情。

    无非就是我那个便宜老爹,身体还算健康,依旧能够带队游猎山林,或是跑到偏远的藩境去巡视,只是身边的人换的比较厉害,许多熟悉的老人,不是退休就是外放,或是像楚白一样找个由头被打发出来,边缘化处理。

    而且他不论到那里,随身都带着我哪个便宜弟弟,看起来颇为有心栽培的样子。

    但是因为领内三管四代在内,主要几个资深或是实权的家臣,主要态度和立场依旧没变,我这位个半路冒出来的弟弟,想要觊觎接班人的位子,还没有那么容易,起码宗家那边的谱系,是没那么好改的。

    特别是在我已经安然回来之后。

    要知道,

    当初这些海外建藩的体制,源自《周礼。封建》的复古改版,即当年即将分藩的各家诸侯,在藩主梁公的带领下,齐聚上京大明宫麟德殿前,立誓为大唐天子屏藩,且开拓四夷九边的故事。

    而国朝自古以来,上至天家,下至小民,几乎牢不可动摇,嫡长继承制的历史传统,同样也是源自这份《周礼释书》。

    特别在这些由唐人及其后代开拓,作为长期处于相对少数族群的统治上层,以各种归化人移民和本地驯丨熟土人、生番奴隶,构成金字塔式统治基础的海外藩,更是被格外强调和重视,作为各家国人的血统和家系源流的,纯洁和正统xing。

    这也是长期在外族蛮夷环绕下,维系身为天朝诸侯上国之姓,各种优越感和凝聚力的重要保证和纽带,也是避免所谓“夏入夷则夷”的可能xing,确保外藩诸侯的家族血亲,不至于被居于被统治地位的多数归化、土著人口,给逐渐蜕变演化的保护措施。

    当然了,在海外藩的历史上,以所谓番族混血或是母系出身卑贱的后代,或是从私生子正名后,继承家业并不是没有先例。

    但是这个前提是,主家已经没有其他包括女xing在内的子女或者同辈血亲,实在有绝嗣风险和被夺封的危机,才会考虑这种可能xing,并且伴随而来的,往往是或大或小的风波和动荡。

    因而,在这种传统体制下和惯xing下,

    好处是,我的地位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除非得到我已经死亡的确切消息,否则就算我哪个便宜老爹。再怎么偏心,也没法随xing所yu,只能玩慢慢潜移默化的水磨工夫,积累足够的错失,来改变国人和家臣的看法,然后才能水到渠成的提出改易继承人的可能xing。

    事实上,我平安回到广府的消息,就足以⊥我便宜弟弟那边,之前积累下来的优势,顷刻间淡然无存。这也是这两位能够不辞劳苦,够大张旗鼓的来找上我,摆明立场的理由和背景之一。

    相应坏处和弊端是,就算我未来接班之后作为家主,也要拿出足够的魄力和实绩,才能在趋向传统和保守化为主流的家臣和国人中有所作为,比如花费更多jing力和时间,来推行那些看起来,颇为标新立异的想法和主张。

    因此这也是我的前身,跳出局限于西婆罗洲一隅的纷争和格局,跑到广府来另求发展的理由之一,只要在南朝中枢所在广府,有所建树并且取得相应的名位,藩内的那点纷争和矛盾,对我来说就毫无影响,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我”真要继续留在,那个便宜老爹面前碍眼,身边愿意投机的小人总是不会少,各种矛盾和嫌隙,也会在家主和家臣的分歧中,被人推动着成为某种焦点和棋子,要知道按照传统君臣父子的纲常,不孝和忤逆,同样也是重要的罪名和错失。

    对身为穿越者的“我”来说,宅斗是一种很无聊且无趣的讨厌东西,但是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无疑是一件相当痛苦和纠结的事情,那些家臣和来自母舅家的支持,也是各自有相应的利益和立场在里面,却未必是我想要的东西。

    而在这里,“我”不但可以避开来自藩内的恶意和于扰,还拥有更加海阔天空的新天地。寻常宅斗夺嫡的大多数手段,对这里位面有些鞭长莫及。

    毕竟在藩内,或许还可以犯大不玮,制造的一些意外和变数,放到广府这个各种势力错杂的大舞台上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这个缘由,却是因为曾经的“我”一个从小陪伴长大,长的还可以以预备用来,暖床和生理启蒙用的混血侍女,出了“意外”之后,留下的某种经验教训和!心得。

    一番会谈下来,他们对我这种“转变”,颇为欣慰,大有老泪纵横的倾向

    要知道我的前身,可是负气领了一班人,跑到广府求学置业,大有白手起家,自立门户一别苗头的倾向,因此ri常对藩内的事情,也是颇有些各种敬谢不敏的。

    按照他俩的说法,

    而我失踪的这些ri子,藩内的国人也格外想念我的好处,而越发对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各种看不顺眼云云,

    毕竟,我的前身虽然有些特立独行,但是起码能够自主创业,兼带提携家臣、国人拓展生意一起赚钱,还能够顺带解决藩内的就业问题,

    相比之下,我那个局限于早年出身环境,和教育水平的便宜弟弟,目前只会在老头子的偏心和宠爱下,用空头支票和对未来的期许,来拉拢人心,却不知道,这样反而让家臣和国人担忧,毕竟他本身没有什么基础可以兑现这些条件的,

    而领内的资源就这么多,等到他当权之后,为了兑现这些东西,势必要有人在利益重新分配中,受到损失的,这也是那些保守稳健派的驾车感到不安的理由,

    不然就是拿出家主内库的积蓄来收买人心了,但他若是这样做,就是典型败家子的行径,罗氏族人同样会不安的,宗家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所谓这个世界,就是碧蓝的世界,起码表面看起来,在我当家之后,对他们的现状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可能还有所好处的。

    所以就促生了某种表明态度和立场的集体行为,这次显然只是个打前站。

    这一番座谈一直说到天黑华灯初上才拜别,然后第二天重新登门的时候。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被搬了进来,很快就我清理出来的几个仓房,都被塞满了大半,其中包括我前身留下瓶瓶罐罐和各种的成品和半成品,我甚至一个疑似蒸汽机模型的东西,还有形似原始的伏打电池和手摇线圈组什么的。

    最显眼的是布包起来的几件帆船模型,几组明显是手工制作的锡铁兵人列阵,以及一个水磨纯铜作的小炮模型,有比例jing确的炮架、火门和螺纹炮栓,看起来就和后世淘宝上卖的某种高仿小玩具一样,里面已经有填上火药和弹丸,发shè过的痕迹。

    还有各式各样的藏书和笔记,都是我的前身花费各种代价和渠道,陆续收集来的,足足有十几大箱,只是还没来得拆看。

    这样的话,我某些ri程表,似乎可以加快进度了。

    但是最多的还是这两位熟人捎来的,名目繁多衣食住行的各种生活用品和器具,除了少量带有我明显个人痕迹的旧物外,其都是全新新的。还有一些是来自旧ri家臣和母舅家,示好和道贺的礼物。

    光是寒暑四季的衣裳行头样式,就各自有数十种,颜sè和花纹都不一样,甚至还有在广府,根本用不到的狐毛和海狸、水獭皮裘十几件,被褥汗巾鞋袜腰带挂件什么无算。

    另有添剪缝补ri用的绢纱绫罗什么的一百多匹料子,从常见得南海棉、天竺纱,广府木棉布到罕见的鸟羽织,天鹅绒等外域舶来物,一应俱全。

    各种银质或是鎏金的成套食具和茶具,光是汤匙和筷著的用料,就有七八种;镶碎玛瑙螺钿云母的红木几子、桌案和大小橱柜,榻椅,按照不同用途各自搭配成套,至少可以不知十几个房间,还有纯粹装饰用的花瓶、立壶、布障,屏扇、字画,帷帐,幕墙,盆景和花卉,以及其他杂什摆件,都是按照套来计算的。

    光是一个组装起来的漆架大床,就足足占了大半个房间,床下和床头尾,都自带各sè贮放大物件的箱柜和赏玩小件的抽屉暗格,足够七八个人在上面翻身打滚。我把用来试床的抱头蹲往上面一丰,半天才听到咚的一声撞击和哎呦

    在一堆家什里,我甚至看到一对用楠木做的大汤桶,内径至少十尺过人高,想要进去至少要用梯子才行。不过用他们的话说,领内多山也最多这些杂七杂八的大木料,因此花费的不过是砍伐搬运的人工,和加工的木匠钱而已而已

    附带的还有一大堆据说是我从小到大,喜欢过的零食于果十几大包;足供月余的ri用柴米酱醋盐糖酒之类,也至少装了几大车,

    什么占城稻,天竺糯,什么沙捞梗,倭国米,什么孟打腊的桃白碳,宏基港的无烟球煤,什么罗城风腊,什么九龙江蜜果子,什么狮子国酥蜜,林林总总让人有些看不过来

    而运送这些东西,不过才用了三条船,离殇还因为风浪颠簸和浸湿,损毁了一些,需要重新置办而已。

    我忽然有点泪流满面的错觉,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宿舍光棍,一夜之间变成只要睁开眼睛,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狗大户感觉,莫过于此啊,需要什么直接从家里海运迢迢的搬过来就是。

    还有十几名奴婢,据说是因为考虑我不喜欢用领内带来的人手,因此都是经过安南北道的交州,在著名的人市上买来的熟手。

    有厨娘,有裁缝,有园丁,有车夫的基本搭配,能够说的一口番话和广府话,识几个文字,掌握一种以上的生活技艺。都是些中年左右的大叔大妈之类,因为那种服务主家的娴熟默契,至少十几年到二十几年才能培养出来,炉火纯青的最佳状态。

    他们世代都是服侍人为业,直到近年才因为主家衰败,不得不放出来发卖,以减少开支的家生子,相信很快就能适应新的环境,而且背景于净清白,绝对和婆罗洲的本地势力,没有任何牵扯和于系。

    在我扫视下,他们眉眼表情,都被生活打磨的恭顺低敛,束手站在那里,就自然给人一种沉垦踏实的感觉,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

    用老家臣蔡廖苦口婆心的说辞,目前我落脚的这处地方,实在简陋狭促,还都是些只能用来看门的糙汉,安全感有余,但是生活质量堪忧,ri常里也只有一个贴身的小侍女,实在太不成体统了,作为主家也毫无隐私和尊严可言,起码内外要分,基本的礼统也要,重新讲究起来。

    这是基本的上位者,作为ri常秩序和威信的起码象征。

    如此贴心备至的考虑,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的前身是纠结到什么程度啊,才会放下这些条件和环境,跑到北边去玩潜伏为名的游学啊。

    望着大变样的住所,我就像是得到一个新玩意的孩童,迫不及待想找人过来分享和摆显一二了。

    或许可以举办一个小小的招待茶会。

第九十四章 厚积3

    垫着棉花抱着皮子的软塌和几子,彩sè琉璃和瓷片贴花的红木案几上,鎏金掐丝花卉的茶具和青白碎纹盘盏里的jing致点心、码堆乘花团造型的蜜饯于果

    新来厨娘做出来的当地特sè冷饮,nǎi子露和冰果子,正散发出袅袅的烟气,让人闻起来十分舒爽。

    还有我新弄出来的食品——八宝芋泥,加入了黑白芝麻、花生碎、刨丝的葡萄于、樱桃、甜橄榄、山楂、nǎi酪屑等不同的辅料之后,呈现出彩虹一般的五颜六sè的,让人食指大动。

    几个透明长颈大琉璃瓶里装着的花草茶和果汁,也都是现酿或是榨汁的,看起来颜sè缤纷。

    赤脚才在新铺设的地板上,欢快又跑又跳的抱头蹲,其实是在为了吃了太多东西的小肚子消食。

    像寒冷于燥的北地,喜欢用整块的兽皮或是毡毯,充作地面和踮脚,而湿热多雨的广南,则更多是架高地面半尺的木板地面,来满足ri常起居生活的需要,既可以防cháo,又够于净。

    稍有条件的人,还会在木地板上再镶贴一层有纹路的细腻石片,以获得四季大多数时光清凉于爽,作为身家和排场的象征,越是有钱的人,贴面就越是大块和完整。

    一身裙装的谜样生物,也正坐在一个形似沙发的皮塌子上,慢条斯理的品尝,我提供的各种样品。

    她信手掂起一块灰sè的小点心,咬一角在嘴里,顿时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海苔味的……粗粮?”

    “你听说过海军饼于么……”

    “就是那种传说中,除了耐贮存之外一无是处,的神奇东西?……”

    “这就是军官版本的口味……”

    “也有真正的jing致产品,不过量比较少,只要用来送人或是糊弄上官的。

    “若是提供给士兵的,相信你不会想尝的,连大牲口都嫌咯牙不吃……”

    “这东西啊,和据说船沉了也不会变质的桶装腌肉,罐头浓汤一起,号称海兵队的三大生老病死苦啊……”

    “为什么我听起来很有一种既视感啊……”

    她撇了撇嘴道。

    “那肯定是因为你论坛上多了……”

    我殷切的再递过一盘点心。

    “再尝尝这个鱼松肉卷……”

    “这个是模仿扶桑饭团的袋装炒米,”

    “这是筒装的酱菜什锦,有萝卜,海带、黄瓜什么的……”

    “还有这个油炸面饼,自带有八种口味的于菜和调味包……”

    “这不就是方便面?”

    “对,还有纸包,罐装和塑压成型的纸浆碗三种版本……”

    “不怕污染渗漏什么的么……”

    “你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会在乎这点化学成分么……”

    “更别说,水师的那些大爷们,恨不得自己麾下都能当成是吃水草的牲口来用……”

    “所以说……”

    “我名下的工坊,大抵每年要向下城的海兵队总署,提供十几万份,这样不同口味的混搭……”

    “还有被服、皮具什么的零碎,杂七杂八的也有几万缗的采购额,我大概可以拿到一半把……”

    “关键是,因此打点培养起来的关系网,以及各自私下采购的大头……”

    “不要小看人类追求改善自身,舒适和享受的动机追求……”

    “相比利害关系盘根错节的本土军队,轮流分驻外藩各地的水师海营,可是自主权和du lixing更高一些,也更加大方阔气的……”

    “更何况还有很多人,愿意替我代销到远州外藩的零售业务……顺带帮我捎带一些本地见不到的稀罕之物……”

    “这既是驻地家眷的福利,也是寻常水手、海兵的外快之一,每年也有几千缗的进项”

    “因为我可以⊥他们凭借职级和关系来赊账,所以我还是海兵后援会的会东之一啊”

    “所以在你那位新认的阿姐那里,算是打开一个突破口么……”

    谜样生物突然打断道

    “不管怎么说,东南招讨行司每年的辎重拨付,数以千万计的流转……”

    我笑了笑,没有否认。

    “只要随便漏一点出来,也是一个大单了……”

    “没有人会嫌钱多……这个后军置制参军的身份,再加上阿姐的关系,也可以省却掉很多不必要的琐碎”

    “不过运输上,就需要你帮忙了……”

    “你想打开东南路和东海诸藩的市场。”

    她很快就抓到要点了。

    “互利共赢而已……”

    “那就不怕人山寨么……”

    她想了想又抛出一个问题。

    “当然有,只是做不过我家而已……””创意可以模仿一二……“

    “规范化的流水线,原料、成本控制和关键技术垄断……可不是那么好照搬的”

    “花费大力气做出来的东西,反而更加不如……”

    “所谓作为做熟不做生,骤然改变某种惯xing和成例的代价,可不小的”

    “就算是玩内部竞争,吃回扣也要选择风险小的吃不是……”

    “真正贪得无厌的人,是做不长久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简单道理而已”

    “而聪明人总是比那些捞一把就走的,多一些而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比我更有背景或是资本的人……”

    “问题真正在关系可以压到我的人,却已经不在乎这一点小打小闹的进益

    “至于,敢来玩偏门手段的,打断四肢丢进河里,失火烧了店铺的也不是没有……”

    我已经可以和她面不改sè的讨论,类似于杀人放火的问题。

    毕竟,这可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时代,她现今的一切,也不是靠苦情和卖荫,就能做起来的,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因此,很多加盟店,就是这么拉过来的……”

    “所以目前,还没有什么像样的竞争对手,只有我家名下的几个代理商号,在玩轮流竞投的双簧而已……”

    “我目前能够推介到广府当地的,只有一些女xing向的产品……”

    谜样生物也侧过头,重新开口道

    “无非是一些化妆品、香水、衣物。清洁洗浴用品什么的……”

    “此外就是一些茶叶、桐油、蜜饯果子什么的土特产品,”

    “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成立一家联合的代理商号,专营各种女xing相关的百货,将其他商品搭配起来销售……”

    “老城有人在专做这种事情,只要全套流程花上几百缗,三天内就可以拿到齐备的牌照……”

    “雇员当地可以找一些,关键的职位你派人来做……”

    “场地就由我来维持,附近的街区也会派人打招呼的……”

    “广府的不同城区,物价和消费水准也不完全一样,建议你考虑放在老城或是左城……”

    “在中上层打出口碑后,再考虑其他城区的低端分店经营……”

    “广府这个市场很大,但是水也很深,我当年可是没少吃过苦头的……”

    我自嘲的笑笑。

    “作为多金而来的消费者,或是是一处友好的地上乐园……”

    “但是想要从中正经捞金,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

    “听说你在找好的铁料来源?”

    “是啊,我想尝试加工一批高强度的零件……”

    “那你可知道。我们宇文家,为什么被叫做白银一族……”

    “为什么……”

    “因为我们祖上不仅开矿,也会冶炼啊……”

    我似乎看见她脑门上冒出两根交叉,类似青筋的东西

    “然后……”

    “宇文家祖上在扶桑开采的,又不只有银山……”

    她好像测地被我的愚钝被打败了,摸了摸脑门不存在的汗

    “况且本家在夷州的领内,还有不错的煤矿出产……”

    “你是说你受伤就有不错的铁料来源……”

    “宾果,你还不算迟钝的无可救药啊……”

    她有些骄傲的仰起鼻头

    “南朝四大铁料的琉球铁和扶桑铁,本家都有经营了”

    “枢密院的众多协料商,本家亦有一份啊……”

    “不若你以为本家是如何在这广府,立下一席之地的啊……”

    “虽然订货要等开夏后的季风行情,不过现在本地分属商号的库房里,就有这么一批……”

    “应该暂时够你折腾了……”

    当然,点验过库房里的存货之后,她的脸sè就变成愤怒的猪肝sè。

    如果一堆锈烂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铁疙瘩,也算是当世闻名的琉球jing铁的话,那我家的裁纸刀,岂不是神兵利器级别的了。

    然后帐房和主事柜头一起失踪的消息,让她的脸sè更加难看。

    “我想杀人了……”

    “朱缅他们也失去了消息么……”

    陈子河站在曾经名为府衙的满地废墟里,对着新得到的消息囔囔自语

    他在这里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付出了整整六十七名老兄弟在内的数百人伤亡代价,这可是清远军二镇里和他一起杀出来的老人了。

    地上的几摊血迹,则是痛骂他这个反贼,而被活活用铁锤从脚开始砸烂全身而死的前任团练使,

    他亲自带领几十名家将,举手在这处府衙一直抵抗到最后,才因为衙役的内乱而覆灭。

    虽然陈子河的“大军”,又打下一个城区,并且从这些城镇街市里,获得更多的物资和兵员,但是他对未来反而更加的绝望了,

    清远镇起兵之后,至少有五路人马,各寻一个方向杀出,誓称要给国朝留下最惨痛的记忆,但是随着动乱的扩大的时间的推移,除了杀入看似空虚畿内的陈子河,其他几路人马,多少都遇上的麻烦和困难,他们的消息也在逐一的断绝。

    其中带领第四镇旧部,杀入东江道的前指挥方应看,他的脑袋已经被准确无误的挂在了城头上,作为鼓舞军民士气的象征。

    而率领半个第三镇,攻向管桂道的朱缅,正是其中最后一路,他们的计划,杀入旧ri的安南都护府,利用当地的土族获取补充,再作打算。

    而今,广府方面也丝毫没有派人来交涉,或是表态的意愿,只是源源不断的布置更多的人马,挡在他可能经过的的路上,哪怕是一些才拿起武器的民壮而已。

    但是就算是这些不堪一击的存在,也让他们砍杀的有些麻木不仁,或者说露出疲态了。

    不过心中稍许迷茫和软弱,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他已经无法回头,也容不得任何犹豫了,

    达到这里,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手下的约束,因此次这只叛军,滚雪球一般的扩大到号称数万人的“大军”,

    许多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的北人,本地贫民。破皮无赖之类的,也自愿或是不自愿的加入到这场狂乱盛宴中,其中甚至还有少数钱官军出身的团练和府兵

    他们分成大大小小的数十到上百个团体,相互火拼和妥协之后,按照划分好的街区,成群结队的拷逼富人或是大户,然后凌虐他们的家人和女眷,以获得某种宣泄和排解。

    人xing中的凶暴和丑恶,在名为对大户豪门的憎恶和仇恨下,迅速发酵膨胀,无限的放大成为各种肆无忌惮不分青红皂白的暴行。

    杀人之后必然放火,掳掠之后少不得jiānyin,然后才心满意足,恋恋不舍的拖着空虚有疲惫的身体,被陈子河的命名,指派、哄骗或是逼迫着,成群结队的继续前往其他城区,作为迷惑对手的疑兵。

    不要求太高,只要让广府方面感到威胁,不至于集中兵力,全力对付谋一个节点,这就够了。

第九十五章 偶遇

    花了点时间和布置,暂时把家宅藩内的那点破事丢在脑后,全力把楚伯哀和蔡廖,两个老熟人带来的资源和消息,整合吸收消化掉。

    他们之前带来的东西和人,只是负责打个前站的而已,作为的家臣和国人的大规模表态和站队的前兆,还有为数不少的钱财、物资和人手等资源,等待我的调遣和借用,也是藩内为预期的投机和探路。

    如果我需要的话,这两位还可以利用他们背后的关系网,为我筹措和发动到更多的来源和渠道。当然,这些资源就没有那么好用的,也不是无偿的,需要相应的担保和回报率。

    而且还是建立在对我的前景颇为看好的基础上,而这种态度的变化,据说还是因为我一回来,就公然于掉了那个,原本试图把持天工房的倒霉亲族的缘故,

    让他们看到作为一个藩主继承人,该有沙发果断的气魄手段云云。而我的前身,实在对他们太优容了。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而已。当然我如果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他们也只能追到广府来咬我一途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这两位纳入我的外围计划中,让他们负责辅助xing的组织和策划,而作为作为前三管之一的老家臣蔡廖,或是母舅家的资深老人楚伯哀,还是有不少经验和手腕的,这种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通过他们,我也多少了解到那些家臣国人的底限和基本盘什么的。

    南海八叶之一的罗氏,虽然算是最低调不起眼的一家,但是在抚远州乃至西婆罗洲路,几百年底蕴还是有的,不是体现在账面上,可以流动的金钱,还有各种物资的产出和数量颇大的廉价人力资源。

    我甚至很怀疑,我只要搞出个看起来很美好,每年能够定期分红收益的金融理财项目,说不定就可以拉拢一大批人,因此绑上我的战车,然后伺机对我加老头子逼宫摊牌什么的。,

    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怎么成熟,只能徐徐图之。

    随着文抄上空洞隐晦的官方宣称,而民间一片谣言纷飞中,是清远叛军,又打破了第三个城区的消息,作为最直接的影响,各项民生相关的ri用品,物价再次飞涨上一个档次。

    这时候,楚伯哀他们先期运来的几船物资,以及应诺的用海船后续运来的物资和人员,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当然用我忽悠或者说鼓舞他们的话来说,这也是一个契机,让罗氏藩的影响力,在广府站稳脚跟的良机云云。

    如果广府当局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靠谱,他们损失只是以船为计量单位的普通物资,但是若是成功的话,就是罗氏藩背景的各家势力,在广府当地大量买地置业,以及安置大量本藩子弟出路问题的广大前景和空间。

    抱着这种念头和心思,在早早蝉鸣的稀稀声中,我的马车咄咄的驶过街道,却频频的被堵住,各种口音和腔调的骂娘和抱怨,也是此起彼伏。

    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在有城墙保护的范围内,街上无所事事的人口,一下多了起来。

    他大多数外围城区跑过来的,寻亲访友或是在旅店落脚后,就漫步目的的在街上乱窜,或是想办法打听消息。

    随之而来的城中各种旅店客舍,以及相关兼营的民宿,生意一片大好,供不应求。有的人家连马厩、仓房都租了出去,或是在自家院落,墙根下里搭起草棚,来兜揽生意,反正广府的气候是冻不死人,只要能稍稍遮雨就行。

    于是乎一时间各种违章搭盖,如同雨后chun笋一样,或多出现在各种街区之中,甚至连我家附近,都有人反复来问过。

    以及附带的,几个粥棚点的招人效率一下翻了数倍,不得不立起牌子,让会阅读的人自己另行来报道。

    这也多少让无意从本家商社里,清理出一屁股烂账,却火没处发的谜样生物,狂躁和郁结多少有所有所缓解。

    广府这么大,五城十二区的人口之众且杂,再加上现在纷乱的时局,若是一心想藏身起来,一时半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她的注意只能暂时转移到其他方面去。

    哪怕是隔着高耸厚实的城墙,依旧可以看到,远方天边的灰sè云霭,那是大片被清野坚壁为名,焚毁的稻田和蔗丛、果林,还在袅袅散发出的灰烟,

    短短的十多ri内,已经有无数的人家,已经数不尽的财货,在这场兵乱中,化为乌有了。而我居然还在如何考虑,火中取栗的最大限度牟利问题,这究竟算是不知死活,还是胆大妄为啊。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却是街头上发生了围堵,一家看起来貌似米行的大店,被砸的七零八落,顺带里面满目疮痍空空如也,只剩下几摊血迹和撒在街上的谷粒。

    “第三家了啊”

    “这次还见了血……”

    旁人议论的声音也隐约入耳,我不禁叹了口气。城墙外的偷抢殴斗的暴力事件,也蔓延到了左城中来了么。

    随着官差到来封锁店面,重新疏通了道路,我们继续前行,却是另一种心情了。

    穿过城门就算是进入下城,约莫走了一会,车震了下,再次停了下来,却未免有些仓促。

    “公子,请您稍稍退避……”

    一个声音提醒道

    陪伴在我左右的,平时至少有四名骑从护卫,这也是陈夫人要求的。另外还有两名一前一后,受过技击训练,轮换驾驶的车夫,在他们的座位下,同样备有垂手可拿的武器。

    这样的搭配,足够对应大多数突发的治安事件,或是暂时摆脱某种困境,呼唤救援。

    看着清冷的街巷中,探出头的人影,我忽然生出点不安的感觉。

    街中倒了一架漂亮的抬轿,只有几大淌血迹,大片凌乱的脚印,却没有类似抬夫和随从的尸体。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新鲜没有凝固的。

    “慢慢后退掉头……”

    我下令道。

    看起来就像是一次杀人绑架事件,看起来下城里的治安,已经严重恶化。

    我正想退回去人多的地方,报官什么的,巷子里里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冲了出来。

    风风火火的一群人举棍持刀,几把小斧头,迎面丢掷过来,可惜准头太差,噗噗的砸在地面上。

    “动手……”

    不用我吩咐,作为惯常执行类似勤务的纯粹军人,显然骑从护卫们做的很好,他们毫不犹豫的停步侧转,抬起四只事先装填好的手铳,

    随着短暂停驻的乒乒声,铅丸集中打在当先两人身上,顿时飙出四朵血团出来。

    然后是骑兵手弩也被他们从马背上翻出来,不慌不忙的上弦,扣发到人群中去,就像是猛然一顿,又有三个身影扑倒在地,顺便绊了一圈人,显然是被刻意选中。

    稍迟一刻,另外两位车夫空手的一位,也掀开座板从暗格里cāo出两把连弩,压下拉杆开始哧哧有声的放箭。

    这时马车已经完成掉头,在另一名车夫的驾驭下,开始小跑起来,重新拉开一段距离。

    接着我也加入他们行列,端起另一具空置弩机,用力压下拉杆,听着短矢入槽的摩擦声,对着那些漏网之鱼,一口气往复扯动,将五只装的箭匣,全部shè空出去。

    最后是当他们返身举刀追砍回去的时候,只剩地上十几名尸体或者是还在呻吟的贼人,以及四散奔逃而去,却被从背后砍倒,或是飞标刺杀的零星身影

    不过四名骑从护卫,并没有离开我太远,又返身回来,毕竟对他们来说,我的安全才是首要的,其次是,狭小密集的街巷对于骑兵来说,未免不够友好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遭遇,也就是十几个呼吸而已,但却完美的诠释了,面对无甲短兵的近战目标时,什么叫做零伤亡的放风筝式拖杀法。

    那些凶徒的尸体被简单的搜索过,活口都被拖到一边,留下两个伤最轻的,其他全部剁脖子弄死。

    然后我们又搜查巷口,贼人冒出来的院子和房间,这是一个废弃的小染坊,朽烂梁柱和檐角,满地积灰,除了墙上有人跳墙逃走,所留下的脚印和新鲜落泥,显然是属于某个漏网之鱼的。

    这时

    在一个柴堆后面,传来些许响动,一名骑从护卫jing觉的用骑刀插入,猛然一挑,纷飞滚落的柴禾中,并没有预期挑出来袭击的人影。

    然后,我们发现了贼人留下的大礼包,一对衣群华贵,被五花大绑,塞住口舌的母女,正惊恐万分的望着我们,眼中满是泪花。

    我不由蛋疼起来,我又卷入什么是非里了么,这可不像是什么简单的绑架案。

第九十六章 厚积4

    广府外围,

    做为大都会的yin暗面之一,总也无法禁绝的灯下黑,成为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各sè外来族群和黑户口,海内海外的罪犯、亡命、不法之徒和地下帮会,各种藏污纳垢之地的沙区镇,无疑是其中的典型之一。

    虽然它位于瑞石和平石两个大区之间,最初只是一条河流冲出来的沙洲上的一个小渔村,然后用走私和其他的非法勾当作为养料,在城乡的夹隙中,迅速发展处偌大一片不停想歪扩展的灰sè区域。

    虽然广府的大多数国人,会刻意遗忘和忽略这些地方的存在,至少在任何的官方记录上,也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地区的,但是它又像是一块城市外围的介藓一样,顽强的在历次统治者的打击和清理中,坚持存续下来。

    因为是大都会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污秽和残渣、废物,都会在某种奇妙惯xing和自然规律下,被集中到这里,然后以另一种面貌和方式,继续滋生下去。最初这里只是处理垃圾为业的各族贱民,自聚而成的村落,然后就变成了真正的

    而每年通过各种海舶和贸易活动,而滞留在广府的外来人口,以及数目庞大的走私利益团伙,为这里提供了各种源源不断的活力和新血,而通往外海的河流支系,则总能带走那些失败者和被压榨的已经没有丝毫价值的残渣。

    因此如同那些大都市yin影下的法外之地一般,这里最显著的外观,就是

    各种如同露天垃圾一样,胡乱堆在一起的各种肆意搭盖的建筑,狭窄细密如蛛网的大小巷道,时不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浸没脚踝,或是溅满下身的污水横流,是这里最常见的正常状态,歪歪扭扭的沟渠中,一天到晚漂浮着各种动物,或是不明生物的器脏,甚至是还没有彻底死掉的人,

    黑街陋巷的yin暗拐角处,总是不缺乏各种全天候上演的丑恶行为。也只有像老鼠和蟑螂一样的人儿,才能在这种环境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这里虽然没有法律和政权的存在感,但是自有其丛林法则和行事规矩、风格,无论是匆匆来去的过客,还是出生在这里的本地人,都会用最直观的体验,感受到这一点。

    yin郁的天空下,刚下过一场毛毛雨,并不能这里的空气变得凉爽一些,反而变的更加闷湿了。

    挂着红鲤鱼脱漆招牌,在风中摇曳着,虽然只是一家不大的酒馆肆子,却是可以提供最廉价的酒水、食物,住宿到ji女的综合xing场所,同时为那些仅有微薄收入的底层人,提供一个低廉的去处。

    在这里只要几枚铜元买杯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浑浊劣酒,就可以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厮混一夜,然后才在天sè发白钱被打烊的店家给丢出去。

    被这座城市吞噬了青chun和积蓄,只剩下残渣的农家女兼职的女侍,脂粉都掩盖不住的老娼妇,在这里都有自己打额一席之地,起码在皮肉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被彻底挥霍光之前。

    一个兜帽海客,穿过大白天依旧是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拥挤厅堂,巧妙的避开数只乘机想要从他身上占便宜,或是留下点什么的手臂,和满脸风尘的侍女兜揽,轻车熟路的踏着吱呀作响木梯和楼板,来到了最里的一间门前,,突然狠狠捣了几下。

    门自然开了,

    “真是好胆……”

    小隔间的局促狭窄,并不能妨碍他,海客跨过满地的垃圾和盘盏,又扫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这才盘腿坐了下来

    “康纳罗布,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名为康纳罗布的汉子,敞着上身仅着一条裤胯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团油乎乎的烟膏,

    身边熟睡娼妇的皱皮和青筋,就算是墙灰一样的厚粉底,也遮掩不住。他也已经不再年轻,身上的肌肉开始松弛耷拉,满脸胡须拉渣,眼窝深陷,

    “手下船工散了,船也没了……”

    “许诺的酬赏也没拿到手……”

    “你现在的身价,可值一千缗”

    海客提醒到。

    “大公子回到广府,藩内那些国人、家臣,都争着和那人去表忠心,示好了……”

    “少不得有昔ri的旧识,就把你的行踪给卖出来不是。”

    “真是太看的起咱了……”

    康纳罗布打着哈欠到

    “这条街上,找人捅一刀,也就大抵一缗钱的作价……三刀以上还可以还价呢”

    然后他自嘲了起来

    “若是一千缗的话,大抵可以⊥我在这里花到死了……”

    “你倒是没心没肺的豁达……”

    海客不以为意的继续道

    “就没想过为自家做些什么么……”

    “做什么……”

    康纳罗布,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位主母开的价钱虽然动人,但是我已经没有命去拿了……”

    “主母?”

    海客冷笑了一声

    “等那个歌女成了名正言顺的夫人再说……”

    “而不是仗着老藩主的宠爱,到处撒钱去找那些老关系……为自己张目”

    “就算她是老藩主早时青梅竹马的旧爱,又如何……”

    “大公子一回来,人心背向就很明显了……”

    “她不甘心有能怎么样,人家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就算是家主也不能在明面上拿他怎么样……”

    “若不是那位主母,那又会是谁……”

    康纳罗布重新开口到

    “我背后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这个机会……”

    海客摇摇头道

    “冷灶总有人去烧的,……”

    “不看好小公子,就不等于一点机会都没有啊,特别是老藩主身体尚且康健的时候……”

    “更何况我辈中人,又不仅仅着眼于抚远州一地……罗藩之上,还有宗藩的”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

    康纳罗布再次打了个哈欠。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啊……”

    “特别是一个为了自己和孩子,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啊”

    “所以我才要躲在这里……”

    又说了一会,海客才留下一个钱袋,拜别而去。康纳罗布也站了起来,掂量这里面的数目,然后有拿出一张全新身份凭信的纸片,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又是一群想两边下注的……聪明人而已。”

    “嗯,抱歉了……”

    他如此说着,突然伸出手卡住身边装睡女人的脖子,在她哀求的目光和还没来得出口的讨饶声之前,用力喀嚓一声,一大片湿热的污渍,在床榻上淡了开来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叫喊和奔跑声,似乎正在喊着康纳罗布的名字。他不由冷笑了一下,这位海客找过来,果然没有好事。

    “这算是第一个考验把,”

    走远的街道上,那名海客看着被封堵起来酒馆,低声自语道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

    然后他有些惊讶的,看到酒馆的窄窗里,突然窜出了烟雾和火苗,然后迅速在内部的助燃物下,变成了大片无法遮掩的火舌。

    “走水了……”

    随着凄厉的叫喊声,迅速变成满街的sāo动。

    “不愧是扶桑出身的忠犬康……”。

    海客嘿然失笑了起来

    “倒是心狠手黑命硬得很啊……”

    整条街都像是被烟熏的蚁穴一样,奔涌出来,那些人的包围,也就不攻自破了,只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葬身火海,有不知道有多少产业化为灰烬。

    不久之后,另一个地方,

    “够了,……”

    市舶司,一个吏员摸样的人满脸不耐烦道

    “就算是乡党的那点恩情,我也为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里是广府,不是你们的婆罗洲……”

    “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们当然不会乱来的,”

    海客笑容可掬的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卷东西,递到吏员手中。

    “只是希望借助贵上的关系,能够给我们搭上一些门路而已……”

    “仅仅如此么……”

    吏员瞅了眼手中的纸卷,至少有四张,最上面一张也是三位的数字,顿时极大的加强了说服力,让他的脸sè缓和下来。

    “当然,我们出来在外,也是求个方便而已……”

    海客面不改sè的道,心中却已经开始揣测,这个贪得无厌之辈的ri后死法,究竟是悬梁,还是溺毙呢。

    虽然这对捡来半路大礼包母女,获救后表示的很是温文知礼,哪怕衣裙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第一时间就是拉着女儿,大礼毕恭的诚恳对我道谢,看起来言谈举止颇为不俗,并且自称是某个普通官员的家眷,不幸路遇暴徒什么的,若不是撞上我们出售相救,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云云的。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吐槽,有这么组织计划周密到,连看见有护卫跟随的路人,不是远遁而去,而是冲上来灭口的暴徒么,

    我多少可以理解她们的基本戒惧和防备,但没空和她们墨迹,也没有心思试探她们的身份,一边使人报官,派人将这对母女,送到陈夫人所在的梅山会馆去,相信我那位阿姐,会比较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的。

    事实上,就算我报官,这回也未必会有人来了,下城已经已经有些乱象纷呈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抵达了清泉街,

    虽然外表依旧,但是作为商号本部的天工房内部,早已经开始进行物资和人员的转移和疏散,作为一个商业组织和私人势力的动员效率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主要的流动资金和账目,文档,工房里的设备和工匠,大师傅,都已经成也零敲碎打的搬到了训练营地附近,只剩下少许ri常销售货物和伙计,维持着象征xing的营业。

    每人发了一包小额铜元,必要的时候,泼洒在地上来脱身。

    一包东西被小心的,从重锁的箱子里取出来,按照我的要求,紧赶慢赶,新加工出来的十几根长短圆管,正散发着打磨抛光过的亮泽,

    这是一些纯粹手工制造的枪管,用到了锻、刨、钻、磨数种简易机械和工具,才完成的,相比之下,那些零件的仿制就简单的多了,和样品对照起来,分毫不差,唯一比较麻烦是有弹xing的簧片,

    最后据说是直接从四轮马车的减震架上拆下来的弹xing钢条,切割而成的,按照谜样生物提供的消息,这个时代已经有比较初级的铁范铸造法了,所以原料品质和加工工艺上想办法。

    剩下的就是组装起来的调试了。

    我逐一放了空枪过去,有些机簧还有些松垮,有些则是冲程摩擦较大,还有的燧石和火轮切合不是很紧密,要打几下才有火星出来。

    我又前往另一家烟花作坊,大多数人员器具,成品和物料都已经搬走,我取走几大袋我让人试配的jing致火药,经过配料的碾磨和筛选,得到粉尘一样的药面,再经过湿法调和,在滚动的簸箕里,搓成大小均匀的均值药粒,用木质风机吹滤于。

    燃烧反映甚至还比我从骑从护卫那里得到的样品,更迅烈一些。一起被拿走的,还有几十个专门定制的薄壁陶瓶,和若于模具。

    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还有大群人奔跑的动静。

    “叛党进城了……”

第九十七章 厚积5

    事实证明,只是一场虚惊,一群新跑到成立来避难的乡民,因为违章搭盖而无意引发的失火后,附近居民各种草木皆兵,搞出来的惊扰而已,很快被平复下去。

    但是这也对我敲响了jing钟。

    剩下的时间,拿到组装好的样品后,我也于脆夜不归宿,除了来自家里抱头蹲整理的例行报告消息外,留在城外训练营边上新买下来的的果园里,开始加紧实验手头掌握的几种火药的配方,

    其间又报废了三根管子,主要是在装药量和使用次数,以及人工散热之类的极限测试中,彻底废掉的。由此我也获得三钱重的铁砂,大颗铅粒以及独丸,三种装药量的基本数据。

    此外组成枪身的零件也有一些,因为不够契合或是铆接笋合的细微差别,而在shè击震动而松动掉落,最后剩下来的,大概有五短八长十三把调试好的成

    外表看起来和近代人使用的鸟铳,已经十分相似了,只是管壁仍稍显厚了些,这是受限手头所能获得材料,实在没有办法。

    我的基本要求是长枪三十步内,短枪十步内的弹着点散步,能够集中在胸靶之内,但是实绩效果看起来要乐观一些,四十步外的猪只,也有一半以上的准头,以及杀伤力和侵透效果,当然这只是有固定物支撑的静态shè击。

    不过这是那些常年积累大量jing细加工的大师傅,手工处理的结果,属于应急的产物,大批量推广和量产上依旧是个大问题。

    我又尝试了手持的站shè,蹲shè,事实证明,这东西还是要形成足够的队列和数量,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恐怕还要搭配一些竹枪和步盾来,填补和掩护火力批次的间隙,这样作为统一后勤和装备序列的,单兵种部队来使用的条件,也不够成熟。

    不过我至少减少装弹设计的步骤和间隙,尽量简化了所需要携带的工具和弹药,通过寻蓝的娴熟,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在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或许还要加上投掷火器的编制,最为近身钱的压制,我如此在沙盘和笔记上又标注了一笔。

    况且,虽然目前搞的都还是前装武器,但是我发现这个时代有已经有类似橡胶制品,在各个领域的各种应用,比如已经在车轮毂、轮轴作为减震,或是涂胶在布上作为防水,相信假以时ri,后装枪械所需要的密封垫圈,就可以搞出来。

    在这期间,我抽空特地会见了我昔ri的同年兼公过患难的同伴——第五平,只是身份和立场已经大不相同了,不免的只有我们曾经共同许下的目标。

    我这样想着,打量着走进来的中年男子,他其实只是比我年长一些,但是过早的染上风霜的颜sè,让他看起来要老态的多,一身棉布衫,让他显得格外的清瘦,只有眼神依旧犀利。

    他就是第五平,出身洛都曾经的名门望族支系,某家没落勋贵的后人,祖上据说是泰兴改新中的重要人物,在位二十一年最后积劳成疾死于任上,泰兴天子追谥“文忠”的一代名相第五岐,

    而他之前的身份,这是武学私下的秘密结社之一铁血社的第三号人物,发动洛都之变的八百士官中,硕果仅存下来的余孽之一,带着两学最后一点年轻种子逃离屠刀的死亡任务,而机缘巧合的和我搅扰在一起。

    因为作为仅存的生者,背负着那些被出卖和牺牲掉的,年轻志士的热血和冤魂,要向这个时代和洛都朝廷复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最终下定决心,甘愿成为我手中的力量。

    只是当初热血沸腾的许下誓言,并且和我一起冲出洛都的那些幸存者,随着我的失踪,大多数都离散而去各奔前程,只有他在内的少数人,坚持下来排除万难来到广府,继续等待我的消息。

    我既然已经安然回来了,诸事初定,我也要给坚守承诺,不离不弃的第五平他们,一个说法了。仅仅是一介门客身份,对他们实在太屈才和浪费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可靠和得力程度,犹在别人之前,只是这么用这么一些特殊背景和经历的人,还有待商榷。

    “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并且最终的目标永远不会变……”

    我开门见山道。

    “而广府只是我生聚力量的一个舞台而已……”

    “我虽早知君非池中物……”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你真是南朝派来的么……”

    “你是不是一直想问我,是不是南朝派来扰乱洛都的……”

    听到这个问题,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是南朝来的出身不错……”

    “但作为jiān细密谍什么的,就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只是一个仰慕京师两学大名的海生人而已……”

    “只是,你觉得我作为一个南海藩子弟……,若不是假托身份,想要到洛都去进学,有可能么……”

    “抱歉,却是我多虑了……”

    他郑重的向我施了一礼,却被我乘势拦住。

    其实他信与否其实不重要,主要是他看起来,愿意接受我的解释,这就够了。

    “其他的事情,只是恰逢其会碰上了而已……”

    我喝了口水,又继续道,

    “但是既然命中注定遇上了你们,ri前所承诺和托付的东西,我会尽力去实现的……”

    “希望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ri子里,你能够一如既往的继续协助我……”

    “权势和财富,乃至名声和地位,都是通往这个过程必不可少的……”

    “或许还要做一些违心和身不由己的事情……甚至要在名声和私德上,付出一些牺牲和代价”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我,背离了初衷和道路,大可以随时离去……

    “既然我已经决定倾覆这个绝望的颠倒世道,些许牺牲又算得什么……”

    听到这里,第五平不下思索的看着我,断然沉声道

    “哪怕次生身在秽海,满手血腥,也会坚持下走下去……”

    我轻轻嘘了一口气,这次小小的风波和隐患总算暂且揭过去了。

    他们这一路回来,又顺道招揽了一些同样是南投的北地人士,连带家眷亲属什么的,达到了四十几人,依靠我个与关系和资源,在当地已经安定下来。

    这次,据说在我回来后,他们这些人之中反倒出现了某种分歧和动摇,因为某种期许和现实的落差,只是被第五平给压了下来。

    这类理想主义者可以说最难对付的,他们自有自己的坚持,几乎难以被收买和扭转,但是只要摸清了脉络和方向,他们又是很好驱使和运用的对象。

    “关于你们的安排,我目前也有两条路子,”

    我想想抛下这个念头继续道

    “我现在很可能会获得一个官方的身份……”

    “你们可以作为我的幕客僚属,为我参赞佐理,集聚势力”

    “或是继续保持现状,然后另立门户……”

    “另立门户……”

    第五平的表情上出现些微妙变化。

    “我会为他们专门成立一家会社,并给予财力和人手的支持。”

    “作为名义上与本家不相关的外围继续活动,暗中为我蓄势造势,招揽人手,培养潜在实力”

    “你可回去告诉其他人……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两个选择,代表两种方向,他们可以作为我的文职班底,和韩良臣这些武人,以及我旧有的藩内子弟,培养起来的实务人员,正好构成三驾马车。

    或者放出去,给予相应的活动经费和行事便利,让他们结交招揽那些市井中的豪杰,或是北人之中的俊才之类的可用之士,另外构成一个系统的雏形。

    可以说各有利弊,也比较利于分化他们,在他们心生怨怼之前,给于解决的途径,对于上位者来说,手下一个关系过于紧密的小团体,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送走满腹心思的第五平之后,我发现又有新的客人,就在当初交易的河边,我再次看到了小孔特里诺亚,那张笑的挤成一团的肥脸,

    “罗生,别来无恙否……”

    “小可还有些许生意,想请您照顾一二……”

    “废话少说,上次的弩弓还有么……”

    我不假辞sè道

    按照这位外番远渡重洋而来的军器贩子的说法,,他的货场和来源还在南天竺一带,这次只是作为某种类似售后服务的回访,所以至带来一些轻货而已,若是有需要,他可以尝试接受我的订单,只是需要时间周转了。

    因此,除了笑容可掬的兜售给我一万只箭头外,还给我留下了五百多斤的天竺铁料,不是那种生铁料,而是那种jing炼过的均质铁锭,显然是从谜样生物那里得到的消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相应的价钱也不便宜,这些jing铁起码被他卖出比纯铜还贵的价格来。

    在我的讨价还价之下,他不得不又送了我一些诸如爪勾,渔网什么的船帮跳弦接战的杂sè武器,作为交易外的添头,顺便抱怨一下,外港的封锁严格起来,他前往广府的运输成本又增加了云云。

    这一耽搁,当我踏着月sè,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一份来自梅山行馆的帖子,也被送到了我的门房

第九十八章 薄发1

    在广府,赴宴可不是一件小事,哪怕是一场小小的私宴。

    作为一座糜集了南朝最顶端的繁华和奢啻享受的城市,不同的对象层次,不同的宴次场合,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季候,不同的节气,一天不同的时分,乃至不同的时辰,都是有相应的穿戴礼仪讲究的。

    在家出门前沐浴过,喝一些解酒获取消暑的引子,然后用妥耶香或是檀香熏过身体,穿上清透宽松的套衫,同样的,这是一座常年温暖雨湿的城市,各种熏蒸过的汗巾和扇子,以及火石、沥刀等其他的随身小物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还会带上一囊装着烟丝,就算不抽也可以驱虫去臭,女子则带的是干培花瓣的绣包,或是提炼过的jing油、花露小瓶,需要的时候可以倒些出来,抹在额头胸口醒神怯倦。

    像我带在腰上的是,炒过新茶再研磨成的粉末,自有一种茶青的香味,再插上一内一外银装短刀和漆鞘横刀,我可以去cob双刀流了……

    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例子,虽然沿袭隋唐以来士人带刀的遗风,但是本地其实大多数人的佩刀,都是装饰xing的样子货,除了好看轻便就别无他用了。

    随从也要有三五个,两个骑马前后,两个步随左右,一个驾车居中,再加上车上暗藏的武器,就算是一个小五花阵。

    所谓的梅山行馆,其实是坐落在一座矮丘上,占地颇大的建筑,梅山的地名乃是出自开元年间,曾任广州都督的名相宋(憬)文贞公,留下的《梅花赋

    因此,周围皆是豪门显贵的馆林、别墅构成的,类似与新兴豪宅区的几个城坊。与权势者扎堆的上城,呈现出迥然的另番风貌。

    沿着环丘小街盘曲而上的朱门高第,掩映在洁净白墙之后,豪宅美墅的曲顶飞檐,漆彩门扉,游鱼走兽,云纹花橼。

    穿过鱼尾狮身的门雕,数丈阔的奇形湖石照壁,迎面而来,是整块云纹大理石雕琢成的,大合欢花状的自流涌泉。

    充沛的泉水顺着地形,流淌出满是红白睡莲的偌大池塘,以及环绕四周的数条盘曲回旋的人工溪流,连同横跨在上面的小桥曲廊,竹筒水车,构筑出与繁花竞簇层次分明的广南当地风格孑然不同,让人不由耳目一新的一派江南园林的景致。

    偶尔还会撞见一些假山亭阁之间,有别于仆人奴婢的,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人,自得其乐的在那里闲坐,或是小声攀谈。

    作为权势和财富的伴生物,这里最常见的,就是寄附在数目庞大的公卿贵族,豪门富户之家的,数量更加庞大的门人、清客、食客群体,他们多少在某个领域有一技之长,或是擅长附庸风雅,给主人家捧场讨趣,活跃气氛,而过着比大多数普通人还要饱暖足余一些的闲淡生活。

    其中又分作三六九等,最下等的也是衣食无忧,悠闲度ri而已,而最上等的则可以,以亲近人员的身份登堂入室,参预隐私,乃至随着主家一起出仕任官,完成家养闲人向重要成员和手下转变的过程。

    这也是我给予第五平他们的基本掩护身份,韩良臣、伯符他们也可以算作这个类型。

    “有德……”

    陈夫人一身碧襦裙黄纱坎肩,薄施淡妆,亲自迎了上来,领我并肩而入。

    类似某种自助餐会模式的场地布置,里面已经有一些宾客了,不过数量不是太多,穿的比较家常随意,看气氛和环境,更像是一个小圈子内的私家招待

    将我逐一介绍给他们,通常出入在这里的,主要分为三类人,一类是陈夫人所营造的小圈子,所谓的利害关系人士,一类是正待结交或是持有善意的上层人物,还有一类是专职来捧场帮衬的,或是有求于人的豪商官员。

    看来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和酝酿之后,下定决心将我引入她所交结往来的层面中,这算是小圈子里某种程度的初次见面和试水。

    并且居然还多少听过我的名字,甚至叫得出我名下的产业,看来我这位阿姐事前做过一番功夫的。

    比如一些地位不算显赫,但是算是紧要的官员,或是一些关键领域有所建树的清望人士,或是某个颇具特sè的专营商人。

    如果将他们在各自领域所处的节点和作用,自然而然就可以勾勒出一张相互影响和借助的关系网什么的。

    不过这些也只是开胃菜而已,他们自发聚上前来攀谈混个脸熟之后,就听到侍女的传话

    留下些许,类似于羡慕妒嫉恨的眼神后,我被引入内厅后,应邀正坐在一旁。

    “宗藩院已经通过了相关的决议……”

    她开门见山道

    “恭喜阿姐……”

    我笑了笑说

    “我想知道对方是谁?”

    “小弟你不是已经多少猜到一些……”

    “只是还有待阿姐进一步释疑而已……”

    “那你听过浙东财阀么,。”

    所谓浙东财阀,便是东南沿海之地所形成利益集团,

    相比岭内的纷乱局势,以及北朝根深蒂固土地本位的传统经济体系,作为商业活动及其衍生出来的资本的力量,无疑在南朝有更加宽广的天地,或者说是他们更好活跃的乐土。

    而这些海陆商团、家族为背景的势力,也在南朝的扩张过程中,扮演了诸如带路党、急先锋,乃至暗中推力和后盾之类的积极角sè。

    因此,

    以南朝所辖之广大,自然而然按照不同地域和乡党关系,以贸易活动和传统产出,形成大大小小的若于个利益集团,作为朝中政治格局的背景和基础势力之一。

    而浙东财团,则是南朝对东南之地渗透和经营的产物之一,虽然南朝已经把沿海变成类似经济上的殖民地,但是在当地还是需要依靠扶持和培养一些土著势力,作为代理人和间接获取资源的媒介。

    虽然这样已经造成东南之地,大量传统产业的破产和没落,但也同样在当地培养起大批类似买办的,新兴利益阶层,以东南沿海相对安定的环境,作为原料产地和倾销市场,在传统经济作物的种植,或是矿山开采冶炼上,乃至对于内陆的二次倾销,都自成相当的规模和体系。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以淮扬为主导的,传统东南经济重心被战乱毁灭后,而崛起的现实受益者之一。

    目前光是站在台面上的,就有十几个大小家族,至于幕后和底下关联的,更不知道凡几,由于沿海的相对稳定和人文鼎盛,南朝中也自然而然,扶持出名为浙系的乡党团体。

    只是这次,他们刚好站在了陈夫人的对立面上,或者说,他们是明面反对改变现状的最大阻力把。

    可以想象,若是东南行司真要把东南诸道的沿海乃至内陆,变成南朝直接治下的土地,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利益和特权,要因此产生剧烈的变化了。

    所谓夺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已。更别说既得利益阶层的特权。

    “虽然他们不只是浙东财团而,但是妾身背后也不是仅有宁氏一家啊”

    说到最后,陈夫人巧言笑兮的暗示道。

    “只要有合适的机缘,他们自然会站出来顺水推舟而已……”

    “另外……”

    她转而正sè道。

    “关于你的提议,妾身可以代表其他人,初步同意……”

    “并可在妾身和内子的本份内,给与足够的协助……”

    我点了点,这才是今天我所获得的最利好消息。

    “此外,”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的继续道

    “奴还有一个私人的不情之请”

    “能否借助你的人手,替我做些事情……”

    “不知,阿姐有何为难之处啊。”

    我迟疑了下道

    “广府之中,多各耳目众方利益纠缠,也只有你带回来的人……几乎没有什么牵涉”

    “毕竟,我手头前后死了四个信使,才换到这一个机会,但也引起了对头的关注……”

    “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片刻之后,

    “交涉的口令是:木棉花盛开的山坡”,

    我第一反应是,这不会是要卷入什么红杏出墙、情变之类的,琼瑶式狗血剧的情节把,表情有些回然。

    “你可知道否,奴虽然也是北人出身,但却只是饶州陈家的养女,”

    但是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直接陷入某种回忆模式

    “在此之前,木棉花盛开的季节,我们这些军生子女,都要到树丛上采摘木棉,充作织布之用……”

    “奴的祖上,据说是御龙卫子弟的遗孤,”

    “我们的先人为了北伐大业,世世代代投赴军中,自今已经十余世了……

    “只是到了我们这一代,除了一个姓氏,就没有再剩下什么了……”

    “像我这般女子,也得在幼年出来同大人一般劳作,才有衣食”

    “与那人相识也是那会,我生的个矮瘦小,总是落后别人……、”

    “于是总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童,似兄长一般的照顾我……”

    “我曾经发誓过要报答,……”

    “然后我运气好,被远支的同族找到带走,来到了我现今的父亲名下……

    “当然了,遇到现今夫君,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其实没必要告诉我这么多的……”

    我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

    “以我在四海卫的身份,泄露出去的后果你想过么……”

    “那也只能怪我识人不明,咎由自取了……”

    她说完这些,像是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情自我解嘲式的莞尔一笑。

    “只可惜我夫君要受到的牵连……”

    “好你赢了,阿姐,”

    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虽然这是她主动受柄与我,但是也等于把我变相的捆绑进去,把柄这种东西,也要有足够身份和背景相对应,才能充分发挥作用

    毕竟,这是一个阶级森严壁垒分明的封建社会,不是后世那种几毛邮票钱,或是自费上访的车钱就可以,指名告诉某位官员及其家属涉嫌问题的现代风

    “只是,事情真的急迫到如此程度么……”

    我思前想后又问道

    “你或有所不知,畿内的守备,并未如你想的那般严密,”

    她叹息道

    “虽然许多都是军号犹在,但是编制不全的存在……”

    “因此上城的大人物们,尤未决定,将手中的力量,投出去……”

    “广府长期的太平安逸,已经消磨了太多人的志气和进取之心,”

    “不但行政体系中的上下官吏迟钝呆滞,连上位者们,也不免患得患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

    “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第九十九章 薄发2

    “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儿忘了……”

    陈夫人拍了拍手,就听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恩人安好……”

    一个濡软温存的声音,对我招呼道。

    我才见到了今天的正戏,那位被我送过来的年长女xing,她只是换了一身华贵裙衫,稍许饰物之后就彷若两人,让人有些不好直视的惊艳和失神。

    比起陈夫人的英挺爽朗,她正当风韵丰熟之年,所谓面若桃李,身若扶柳,肌肤也保养得当,让人直接会忽视了她的年纪。

    “公子万福……”

    然后一个轻灵柔软一些的声音,跟着怯生生道。

    只是我没看到发出声音的人,然后找了半天,才发现是是羞涩的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裙角和袖边的女儿,发出来如猫儿般小声的招呼。

    自有一种软到不能再软,让人想要呵护,有忍不住想狠狠欺负的错觉。

    这前后的感官落差,我倒是很想发出些,女人真是多变的生物的感叹,你换了衣物我就差点认不出来之类的老梗,不过还是被忍住了。

    之前从柴堆里翻出来的时候,她们身上和脸上,尽是溅到的污泥尘土什么的,但是不掩天然的姿sè,自有让人不好随意冒犯,怜惜呵护的味道。

    但是换装之后的楚楚动人和娇娆婀娜,却又令我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后悔和冲动,果然是属于祸水的级别。

    嗯嗯,说实话当初我见到楚楚可怜,捆绑paly成诱人姿势的这两只,不是没有产生过转瞬即逝的邪念,

    比如偷偷把人截留下来,玩监禁调教母女闷绝哀羞0什么的,可惜那些骑从护卫并非真正意义上是我的人。

    不过陈夫人的后续介绍,很快让我又有些庆幸。

    “这位是嘉业君和真珠族姬……”

    陈夫人笑容可掬道

    “刚从外郡赶回来的……不想在城中,光天化ri也能遇上凶徒。”

    “多谢公子义助……妾身”

    “当初多有隐衷,不敢名言,还请谅解则个……”

    “不敢当……”

    只言片语我已经把握到足够的讯息,原来是本朝的宗室,还是个寡妇,

    南朝的皇族虽然没有什么实权,连同首山宫里的那位天子一起,类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在幕府的治下还是颇受优待的,也可以在经商或是从事他业,在艺文等领域上颇有成就。

    很多宗室也在幕府的安排下,与权贵、外藩联姻,以加强国朝与藩外地方的纽带。想那些近支的皇族郡主、县主,嫁人后又和离或是寡身,脱离夫家重归到宗正寺的名册,就获得类似诰命的xx君号。

    而且这些丧偶的宗室女,往往掌握一笔不菲的嫁妆或是夫家分得的财产,因此也不乏再婚的追求对象

    既然敢在城中劫夺她们,又守着街口公然灭口,这事情的内隐,当然不会象是她们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我也不多赘言去追踪真相讨人嫌,起码我收获她们的感激,并且可能将来有所回报,这就够了。

    “阿姐要多谢你送我这个人情……”

    亲自送我出来的陈夫人,最后还是意味深长的留下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从梅山行馆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稀,我坐在踢踏作响的马车里,想到陈夫人的托付,稍稍盘点了下手中的力量。

    我忽然想到一个名字。

    “伯符呢……”

    “伯符去城外打探消息了……”

    有人回答道,我不由微微一笑。

    作为某种长期市井生活的经历,哪怕到了广府之后,这只“凶鸟”,依旧能够在编训的闲丨余时间,继续社会下层混的如鱼得水,时常像是夜猫一样,带着一身酒气和劣质脂粉味半夜溜回来。

    所以于脆我指定给了他一笔经费,让他到各种底层人士云集的娼寮、土窑,去“考察民情”“开拓业务”去了,也算是一个额外的消息渠道。

    相比之下,正规军伍出身的韩良臣,则要深入简出低调的多,在ri常cāo练编训丨或是根据我收罗的兵书给人上课之外,不是编写旧ri心得,就是锻炼武艺。

    我给予他的待遇和报酬,也照单全收下来,不过他平ri更多是和那些骑从护卫处呆在一起,似乎也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而在ri常活动中,显然是风卷旗及其那队人马,对我的作用更大一些,除了作为骨于和军士,参与我私人武装的编练之外,还会轮流伴随我左右出入各种场合,扈从见历。

    因而,其中大多数人已经表示,就算将来有所变化,也愿意放弃原籍,加入到我私募的罗藩团练的序列中。

    至于崔屠子现在重cāo旧业,在我支持下开了一家大肉铺和熟食店,雇请了十七八号活计和两名无照郎中,暗中也兼营黑市的跌打伤药什么的,作为我家新开辟的外围据点,也是训需的猪羊禽畜,掩饰来源和事后处理的所在;

    而钱脚夫头子钱水宁,也成了后勤辎重队的领队,正在协助谜样生物挑选和管理那些新卖身的流人;

    而燕九儿因为懂得养马又通晓骑术的经历,成了训练营里唯一的马队管事,兼骑术教头之一,反正不要求他们能够像骑兵一样冲锋陷阵,只要能够习惯骑乘马匹,进行短途的急行军或是中远程的机动就行。

    这样一个军事sè彩鲜明的新班底就构建完成了,不过原本那种产业内部的管理和赏罚制度,就不怎么适用了,需要重新再编一套。

    与他们相对应的,则是那些我的前身,陆续从西婆罗洲藩内,带来或是引入为数众多的旧ri部众,在我经营的各项事业中占据很大的比例,成分也比较杂,主要分为若于个的层次和群体,

    最核心的当然是来自罗氏藩内“我”亲自挑选的少年人,也是构成我那一小只私人武装的主要成员,也是我未来基本军事力量的种子之一,不过目前数量实在少了点;

    其次是后来陆续招募的藩内国人,和自愿跟着我外出讨生活年轻子弟,一般以部曲的附庸身份来追随我。

    因此他们有了一定经验和手艺后,就会被优先安排在产业中的关键位置,多少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家乡出身的“自己人”,在中层和下层骨于中,占据相当的比例。

    再则就是在外藩各地,陆续收罗而来的技工、匠户、手艺人什么的,算是我个人家仆私人的范畴之内,他们也是几家工坊研发和制造班底的主要成员,人数最少但待遇比较好。

    还有相当数量的,是打着同乡旗号来投奔我的,诸如西婆罗洲其他地区的人士,其中既有归化人后代,也有破产的外藩国人,但多少和我签订了买断二三十年的服务契书,以换取自己的家庭和后代,在广府发展的机会。

    他们也可以称之为乡党的普通员工和外围人手,在人生地不熟的广府谋生,需要不同程度的依附我名下,才能确保不被欺凌或是排挤,因此具有一定的凝聚力;

    再加上一些出身广府本地,用来充门面的雇工,就构成了我现今名下产业人力资源的基本盘。

    最后还有第五平这些人,普遍学历和见识,都比较高,用来做ri常事务,有点浪费了。

    因为我打算将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作为幕僚班底来培养,一部分则是作为名面上不相于的du li团体,类似严重缩水之后的讲谈社,专门的策划参佐和ri常消息分析。

    思来想去,最后适合参合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那只“凶鸟”伯符了,作为多年义从头领的经历,他的门清路广,机变有余,却有相应的本事。

    突然由远而近的奔走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这才发现,

    我们正与一只前呼后拥的队伍,擦身而过,对方正是向山上行馆的方向而去,我心中微微一动,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么。

    回到老街的宅邸,宇文家铭刻的车马,已经停在我门内。

    “为毛老娘要累死累活的到处奔忙……”

    谜样生物大口喝着鲜榨果汁,一边大声对抱怨

    “而你只要躲在家里发号施令,偶尔出入馆阁场所应酬一二,就行……”

    “老娘不甘心啊……没法心理不平衡啊”

    “因为眼下形势的分工,就是如此把……”

    我笑眯眯的提起高颈瓶,又给她倒了一杯。

    “要是你来到广府之后,就是呆在家里居中策划,我到处奔走的话……”

    “嗯,你的属下会怎么想,我的属下又会怎么想,我们的盟友更会怎么想呢……”

    “不管了不管了,你要给我补偿啊……”

    谜样生物再次烦恼的挥舞起小拳头

    “肉偿行不行”

    “那你去死好了……”

    拌嘴之间,我又挨了轻飘飘的三拳两脚,才重新归入正题。

    “阿姐已经答应我们的提议了……”

    “那我就可以着手去布置开展了……”

    谜样生物振奋了一下,随即又软趴趴的伏在酸枝桌面上叹气

    “可惜大头要分出去,真有些不甘心……”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自身的力量还不够,需要仰仗别人的地方”

    我安慰道。

    “这么大一块利益,不是我们所能独占的……还是立足长远,现实些好”

    我所谓的提议,不过是利用清远军变的局势,在广府本地的债市上造成的影响,短期牟利一二。

    不过就算是我两的合力,相对于北地经年ri久积累下来的市场资本,还是太单薄了,

    所以需要分出去部分预期利益,获得足够的权势背书,才能保证最后能拿到应得的成果,不然在足够大的利益动人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这是封建王朝背景下的古代,而且是城市商业为基础的资本势力刚刚开始萌芽,并与权势开始挂钩的混沌时期,

    我也没有那本事,学着那些脑洞打开的金大腿作者,空口白牙的一项专利,就能让满手肮脏和血腥的大资本家和强权zhèng fu背景,智商和手段迅速掉线,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或者说诚实守信的善良商人一样,乖乖掏出巨资,来协助完成自己第一桶金的积累,

    而不是派人巧取豪夺,利用政权力量碾压,或是种族歧视为名让对方永远消失之类的,所谓善良发家的契约jing神。

    难道一只大鲨鱼能够和吃污泥的小虾米,谈对等契约jing神么

    更别说靠卖丝袜什么,就能轻易卷走比照b40年代美国联邦zhèng fu,数年财政收入的财富之类,回国来撒钱收买军阀发展实业救国之类小清新的梦呓。

    话说回来,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广府的债市的低买高卖而已。

    宝泉街上的各种钱庄、票号以及其他官私金融机构的云集,自然而然的形成某种初级的,信用凭证的交易活动,最初只是大宗贵金属的空头交割买卖,然后又变成南朝历代各种名目发行的,各sè官私债券及其类似产品的投机交易活动。

    自从梁公创立了南北金融汇兑体系和官债以来,经过这几百年的发展,已经在广府当地形成一套相对成熟的信用交易体系,但是还是统称为债市,

    既然是某种带有金融sè彩的交易市场,自然很容易受到各种外界的影响,而产生涨跌起伏的变化。

    说实话,我对金融什么的属于典型门外汉,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古今中外的案例和事件及其运作原理,再加上谜样生物的家族背景和运营资格,就有相当的胜算和优势了。

    但是不管怎样,我和宇文氏在广府的本钱合力起来,也不过是跟风xing的小打小闹,短期逐利捞一把而已,但是如果再加上陈夫人及其背后的人,就有初步入场收割的资格了。

    我继续说了今天私宴上的其他见闻,包括他们的反应和表现,倒也是不错的话题,听的谜样生物津津有味。

    “看来,只是有人打算籍着清远兵变和城中暴民的幌子,乘机打击消灭对头,剪除异己,或是乘乱做些平ri不方便的勾当,以惩私yu而已”

    听说了嘉业君母女的遭遇后,谜样生物难得露出肃然的表情

    “说不定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在某个潜在对头的黑名单上了……”

    “不过我更好奇,你走到那里都可以招惹是非的本事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

    说到这里,她用檀骨香扇轻掩小嘴,发出一种类是于女王式的呵呵声,只是放在这幅萝样外表下,未免有点底气和说服力不足的味道。

    “主角你个头,洛都出来后,我可是被人追杀了好几千里,才逃回来的啊

    我瞪了她一眼到。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们须得加强资深安全的防范了……”

    “话说回来,难道你就没有动过兼收并蓄的念头么……”

    “这不是你们这些后宫向的男子,最喜欢yy的事情么

    “喂喂你身为女姓的节cāo呢……被狗吃了么”

    我有些气结道

第一百章 薄发2

    以往满街都应该是售卖时鲜花卉的流动小贩,他们推着小车,或是背着篓子,大声兜售着时令花卉。

    广府四季如chun,长青常绿,是以终年花期不断,又处海陆荟萃,各种舶来的珍奇异种,再加上本地不厌其烦,培育和驯化的众多新品种,因此又有繁花之城,又称“花城”的别名。

    作为上至公卿贵胄,下肢陡升小民,最贴近生活的ri常装饰之物,每年绝大多数时光,都有兜售鲜花和花卉制品的各种小贩,而且往往量多价廉,是为广府士民百姓ri常生活中常见的一环,

    哪怕是蓬户之里,舍几个小铜元,就能得到一大串粉嫩香白的妥耶花(茉莉)或是红紫渐染的茶花,插在鬓角或是挂在衣领,夹在腰间,作为最低廉的装饰。

    若是豪门富贵之家,则会在花卉的档次和用途上,进一步下功夫,比如加工成香粉,或是jing制成膏油。更别说那些专为女xing向服务的各sè店铺和工坊,以及作为风月蔽菽的青楼行院、园苑馆阁,更是消费的大户。

    每年以此为生计者,号称不计其数,甚至畿内、近州的豪门大户,开辟大片的花田,来满足自家所需和售卖牟利。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么一个花贩子,三五个伙计,撑船行曳在无名的溪流中。

    我真是昏了头,陈夫人只是让我派个人来,我却禁不住某种念头和yu望的驱使,亲自来了,当然是经过改头换面过之后的我。

    鱼胶和植物染料混合物的改良配方,是水洗不掉的,因为广府实在太热了,要考虑出汗的问题,但是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和不够踏实的感觉,。

    得益于广府本身开埠以来作为海贸集散地到南朝诸藩首府的沿袭蜕变,浸润在骨子里的商业文化,让哪怕是被叛乱势力,给兵临城下之期,依旧有大把赶着牲畜,驾着车船,往来的畿内外的人。

    至少让我显得不是那么另类和突兀。

    毕竟以叛军的现状,也无法全面封锁广府,对周边,那些尚且违背战乱波及到的地区来说,危险和机遇是随着城中高涨的物价,一起共存的。

    这也是广府本身最大的一个优势,只要海路不绝,源源不断的外援就不绝,也是城内士民的基本信心所在,或者说,广府本地的逐利jing神,已经超越了战乱所带来的威胁。

    说实话,就算是我也不能个免俗,特别是听说蔡廖和楚伯哀带过来的那些船只之后,顺势也萌生了一系列新计划,其中就包括:利用广府本地和外州的资源和消息代差,用空置的运力玩一回低买高出的短期投机。

    但是事实上婆罗洲藩的底蕴,或者这两位的影响和关系,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当他们拿着海兵总署出具的输送许可,最终出港的时候,除了本身凑集的十几条海船外,还足足拉到了三十多条船只的同行。

    按照我的建议和策划,他们跑一跑周期最短的,广府——雷州——交州,沿岸的近海路线,这样风浪的危险将被降到最低,叛军也无力威胁海路,作为海兵总署委托的承运商,他们将从外州运回广府所需的物资。

    自古以来承包官方的业务,除了有强大的权势背景,斗则都是没法在正途上赚大钱的,

    因此,他们真正赚钱的地方,是他们将广府当地,短期内积压滞销的物产,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大宗团购下来压舱,再分销到外州的过程。

    乱兵围城,对广府本地规模庞大的手工业,是极大的打击,因此多数情况下很容易谈下来一个好价位。

    而在回程以商人的尿xing,在正常运输任务之外,不捎拼命压榨运力潜能,稍带私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粮食、盐铁之类的,传统民生必需品上囤积居奇,那是找死也是授人以柄;香料珠宝什么的大多数奢侈品经营领域,背后的行会势力和权贵背景,也不是我们玩得起;

    但是糖、酒、茶、药物和绢丝等,分量占用小附加值高,次要一些的ri用品,在广府当地,同样也有极大的需求市场,这也是我建议的方向。

    有这笔海量的资源在手,在位端起的买方市场主导,不仅仅是cāo作赚钱,小规模的烘托市价的手段,还有因此铺开的销售渠道和打开的市场代理,所带来的远期前景。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入行的人,一般不容易想到的地方。作为商人的本sè,肯定不会将这些渠道资源,只当作一次xing的投入就善罢甘休的,只要到时候因势利导,我需要的推力和大势自然而然都有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如果叛军不能马上乘空虚打下广府,那发展下去,所要面对的就是以一隅的无根飘萍之师,对抗聚拢到广府的举国之兵。

    不过广府本身实在太大了,就算打下部分广府,也终究难逃淹没在南朝动员起来的大军浪cháo之中,所差别的不过是代价的多寡和决心的迟早而已。

    因此我对陈夫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明显是城外乱军之中的某人,取得联系颇感钦佩。

    片刻之后,我在一处溪边的树林里找到标记,,蒙上眼睛,我强行忍住不适,事已至此,没法回头了。

    正想说些什么,脖子上被重重砍了一下,卧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想要揉肩背上的酸痛,却发现自己被捆绑着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一个满脸煞气的军将,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又一个送上门来的,”

    他露出某种姑且称之为残忍的表情来

    “不知道这次能炮制多久……”

    我不由大声的吼出来。

    “还记得,木棉花盛开的山坡么……”

    对方愣了一下,却又哧哧笑了起来

    坏了,显然我被坑了,我不由用下半身器官问候起对方从卵细胞到祖上十八代的女xing亲属。

    继续连声大喊着这句暗语,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呵呵冷笑着,逼上前做些什么,却被外面一个声音喝止。

    我的心情也像是经历了好几圈过山车,重新颠了回来。

    然后我被搀扶着抬了起来,蒙眼换了一个环境,才发现面前只剩下一个唇宽额厚、消瘦英挺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虽然穿了一身布袍,但是看起来zi you一种久于军伍的于练和jing神。

    “某家不才,姓陈,字子河……”

    他对着我,毫不掩饰的露出某种缅怀过往的神sè。

    “不知道那人遣你前来,有什么话可说……”

    “陈子河……”

    我愣了一下,不由靠的的一声,心中瞬间仿若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之前他籍籍无名,只是地方小军头,但是现在他的身价,至少价值一千万钱,这还是砍了他人头,送到广府去的奖赏的一部分而已。

    虽然猜到陈夫人在乱军中的关系,多少会有点地位,但是没想到,早年很照顾她的那个兄长一般的男生,就是叛军硕果仅存的总头目啊。

    这个现实实在太惊人了,惊人到只要稍有些路,就可能掀起以陈、宁两族为中心,乃至诸多政治派系的动荡和风暴啊。

    那些对头又何苦处心积虑大费周章的,要在岭内南朝势力所不及的,江南藩镇犬牙交错的缓冲地带,来除掉陈夫人,只要这个消息往上城一丢,就足够牵连一大批人,死无葬身之地

    “久仰久仰……”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说辞,本能的反应道

    “能要个签名么……”

    “要签名作甚,拿回去当手信么……”

    他楞了一下

    “留个纪念而已,当我老去传家的时候,可以和儿孙吹嘘,当年我面对叛军首脑,也是面部不改sè谈笑风生……这就是凭证啊……”

    “总算来个不一样的……”

    “不过你怎么就有信心,活着回去呢……”

    “难道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我眼睛还没看清楚,雪亮的刀光就重新被架到我脖子上,好这位也是谈笑杀人的狠角。

    “死,当然怕了,”

    “不过怕又有什么用……”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因为怕死,所以我更要想办法好好活着,”

    “起码没有成就一番大业,或者祸害千年之前,我是不会甘心就这么死掉的……”

    “但至少可以拉着,一代叛贼头目给我陪葬……也算值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牙尖嘴利善逞口舌之辈……”

    “凭什么,就凭你这幅身板么……”

    “要知道,这世上杀人的手段,又不只是用刀剑而已”

    我总算多少找回一些自信和节奏感

    “口舌和文字也可以杀人的,更别说那些刀笔吏的小手段”

    “上位者杀人血流成河,也不过只是一言而决而已……”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仅仅是传话,已经不足以满足我的yu望和野心了。

    “处于我个人的立场……想问上一句”

    我继续组织言辞道

    “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

    他微微一愣。

    “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沿着这条不归路,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说到这里,我已经从容淡定了许多。

    “就算你当初情非得已,但是走到这一步,你肯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把。

    “你想替那些人招降我么……”

    他冷笑了起来,嘴角勒出某种危险弧线,就像是狼群峡口之前,微微咧嘴的低鸣。

    “我只想利己而已……”

    我镇定自若的道

    “招降你那是不可能的,广府需要你和部属的人头,来弥补这番受损的威信,”

    “无论上天入地,海内海外都是不死不休的……”

    “但是若是说,减少一些损失,或是走的更远一些,却还是有法可想的。

    “看来陈蕙仙,还是给我派来了一个不同寻常之辈啊,”

    陈子河笑笑道,

    “又想用我做党同伐异的器具么……”

    “你大可认为我是利yu熏心之辈……”

    又想,这个字眼已经足够透露出大量触目惊心的信息了。

    “但是显然,我的利益和广府城中上位者的利益,是两回事,这一点就足够了……”

    “哦……怎么说”

    他这算是真的起了某些兴趣。

    “难道你不想让那些,将你们逼到如今境地的始作俑者,付出代价么……

    清远兵变的内幕,多少可以根据上层的流言,推测出一些来,然后瞎蒙一下。

    “让那些高高在上,无视彼辈死活的大人物们,留下刻骨铭心或是痛不yu生,永世难忘的伤痛和记忆”

    “让那些贪腐之辈,想要肆意妄为的时候,多少有些戒惧和忌惮……”

    “或者说你们已经毫无志向

    “那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这次真的认真起来,正sè对着我道

    “仅仅凭你的口舌之利么……”

    “我自有资源和渠道,虽然还比不上你们之前的合作者……”

    我想了想,有些冒险的试探道

    “继续”

    他不可置否的挑挑眉头,却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们这样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我慢条斯理的道

    “不过怎么去死,怎么死的有所价值,还是大有可为的……”

    “哪怕做反贼,也要反贼的样子”

    “说实话,你们既没有明确的阶段xing目标,和凝聚人心的理念和口号……

    “连只杀贪官,不伤贫苦无辜,都做不到……”

    “虽然妄称叛军,却比起岭外的流寇,好不到那里去”

    一天之后,我成了这只叛军中的一名临时参军。

第一百零三章 客串

    “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反贼这个职业啊。”

    看着一群群鱼贯而过,却异口同声称我为参军,表情各异的面孔,我忍不住有些自嘲的叹息道

    短短的时间内,贴上长胡子染白发髻点上老人斑,再度改头换面的我,在陈子河的要求下,暂时扮演了某个半路乱入的年长高人角sè。

    在这个酷似随身老爷爷流,用来装神弄鬼的身份下,

    我帮助陈子河的本部人马,建立了通常意义上的辎重后勤和卫生医疗的概念,将不适合作战的人员,分离出来,组成专门的辅助部队,并且有了从营地建造、照顾伤者、烹制伙食到维护保养武器的,初步分类和职能;

    其次是个人和集体的财计和配给制度的确立,并给大多数叛乱的士兵,发了第一笔军饷,迅速稳定了人心,也顺便点检了一回实际的员额和武装程度;

    接着按照实际控制范围,来有组织的筹集给养和物资,虽然避免不了抢夺和抄家,但是基本避免反抗以外的滥杀,带不走的东西,也不再放火烧,而是丢弃在街头巷尾,喊上一圈让人拿,就地散发掉,算是对底层人家的补偿。

    在此之前,他们就只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乱”军,除了陈子河的亲兵队多少还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外,其他人从财务辎重到行伍人事编列,是一团乱糟糟的不知所谓的东西。

    总算有点军队的样子之后,然后是如何用有限的力量,造成广府当权者们最大的恐慌和压力,我开始策划一场古代版的麻雀战。

    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几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用来对广府这个上下臃肿迟钝的庞然大物,制造sāo扰和威胁已经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搞游击战什么的,那纯粹是条件所限,因为这只人马虽然看似强大,既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作为战略缓冲,也缺乏指挥和通讯的条件。

    毕竟游击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弄群人,就能打起来的,需要相当的组织能力和主场背景的策划接应,不然就成了叙利亚zi you派、利比亚**武装那样,之类的盲动一波流的奇葩。虽然我现在做的也差不多是类似的事情。

    那些不够可靠,或是无法有效控制的武装团体,像四散的麻雀一般,分散派遣出去后。

    下一步就是以陈子河尚能控制的本部为中心,开始编管和cāo练那些补充,或者说是裹挟进来的杂七杂八的人员,虽然有些临时抱佛脚,权且聊无的xing质,但至少有个ri常忙碌的目标和对象,

    避免平时因为缺少管束治下闲而无事,只剩下杀人放火的冲动和yu念,忘记反乱的初衷和苦难,依照本能在弱者身上发泄之类多余。

    不过,想要对广府造成更大的威胁同时,却要尽量减少平民百姓伤害之类,果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自我纠结,也为我这个临时的身份,拉倒足够的仇恨和敌视什么的。

    因为,短时间内要完成这些东西来,无疑是因陋就简的强行凑合,留下不少隐患和后遗症的,不过对于陈子河麾下这只没有将来,时ri无多的叛军来说,却又无所谓了。

    只是我再次提出一个方案的时候,又再次激起不少反对之声。

    “清君侧,除jiān徒?这是哪门子狗屁主张”

    一名满脸胡须,就差没写在脸上“我很可怕”的军将,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辈反都反了,难道还指望那群大老爷,施舍条活路……”

    “憋屈了半辈子,好容易平生这么舒畅快意过,你居然想让我们对那些官狗,低头示弱……”

    另一个声音yin阳怪气的附和道,。

    当然我认得他,却是代表陈子河的军队中,某种程度上松散惯了那类,重新被加强约束后,不免对我这个始作俑者怨声载道的军将头领,此刻乘机发作一下。

    “是何居心……”

    帐内的一些军将都起哄了起来。因为是陈子河在场力挺,所以他们不敢拍桌子摔东西,也就是口头上气汹汹一些。

    “凡人的智慧……”

    我手中摇着一把团扇,故作高深道,当然,我想cob的是诸葛,可惜暂时找不到羽扇,只好用这只女式白团扇,暂且充一下。当然,这也很快让我得了一个“白团扇”的绰号。

    自然,这种态度很快让他们更加怒气高涨,情绪勃发起来。

    “顾四,闭嘴……”

    另一名年长的军将站起来,他是陈子河的心腹,平ri扮演类似军法官的角sè,显然得到过授意,大声将反对声浪压住。

    “你们且听白参军说完……再理论不迟”

    “这句口号,当然不是指望用来打动官家,”

    “事实上不要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官人老爷,广府里稍有见历的人,都不会把它当回事的……”

    我用团扇拍打手心,继续做胸有成竹状的慢条斯理道。

    “但是我们是喊给民间那些为数众多的平民百姓听的……”

    “让他们在面对我辈义师的时候,少些抵触和麻烦而已……”

    “让他们明白,这是我们和官府某些jiān徒的恩怨……进而觉得困惑犹疑,而分化人心”

    “难道你们就不想少些代价和死伤,就能杀入广府么。”

    和这些底层军汉转变过的叛军大小头目打交道,须得懂得承启托捧之道,才能较好的完成沟通,或是达到目的,他们是大老粗,难以理解太复杂的东西,但是只要言之有物的贬斥朝廷和官府,然后由此衬托他们天天下的之类的,行事上的正当和公理xing,往往就能无往不利的获得好感。

    “所以,都给我约束好部曲……”

    陈子河站了起来,接过我的话端

    “官狗污我辈为乱党暴徒,我们又怎么能让他们如意呢……”

    “想要财帛子女,打进广府后,自当应有尽有……”

    “但在此之前,给我整出个样子来……”

    “诺……”

    “得令……”

    “愿随尊下……”

    他三言两语,就鼓说得帐中一片热情高涨。却是比我之前的厉害分析什么的,管用多了多了,这难道就是将领那个魅力属xing的加成么。

    这一霎那,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种统率力提升和临时士气加成的自带光环。

    “好了,你该上路了……”

    陈子河挥挥手,帐篷的内里,走出一个体貌打扮都和我现在外形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来。

    “我会以侦刺敌情为由,亲自送你一程……”

    他一边说着,突然对这人下腹狠击一拳,

    这一下打的对方像是虾子一般慢慢蜷缩成团,呕出好些带血丝的秽物。,然后重新站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内里。

    “然后宣布你染病卧床不起,应该能应付几天……”

    “这次不用蒙头了么……”

    我吁了口气道

    “不用了,反正计划都是你参与制定,我们也很会很快离开这里的……”

    “那该说点什么好……”

    “后会无期,或者永不相见把……”

    陈子河再次呵呵笑了起来,

    “或是在战场上相见,刀剑无眼,我是不会在留手的……自求多福”

    这也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反贼头子,甚至还有那么点用一己之身,激发和触动上位者的殉道者情结。

    我倒不那么想看他去死了。

    “陈子河必须死,但是你未必要死……”

    我心情有些激荡,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他错愕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留着有用之身,继续,你信么……”

    “是么……”

    陈子河有些苍凉的笑笑,却不知多少心思意味都付诸其中。

    “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了……陈子河必须真正死了,才能让人放心啊”

    好把,这位殉死情节,已经中毒到骨子里不可救药了,我只能放弃。

    “就算你们是反贼之流,也应该有重视的人和事物把……”

    于是退而求其次,我继续道

    “我至少可以提供给你们一条退路……”

    “当然承当风险也是有相应代价的……”

    “一切选择权在你手上,”

    “可以相信我,在彼此厉害关系之下,不会把他们拿去出首冒功……反而要好好隐藏安置他们”

    “也可以然他们为你们最后的进军,送行和殉葬……”

    “我的私心,我当然有私心了。”

    “我只是想获得一批富有军中经验却又对我感激的人手……”

    “那些想要的,只是你眼前的力量,我想要的,却是你身后留下的东西。

    “你只是出口气,向那些人讨回一些东西而已,我可想比你走的更远……

    “改变这个世道?,不布,我只想让那些愿意追随我的人,都得到好结果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悖论,但是你没必要怀疑我的信心……”

    “其实你比我更像反贼啊……”

    听我前后不搭的说了这么一堆,他突然应了这么一句

    我固然无语中,居然还能得到这个评价。

    “只是恨生不逢时而已,说不定早些遇上你,可以合理做出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

    “不过现在嘛,我只想把这最后一段路走好……”

    “虽然无法理解那些当权之流的宏图大业,但至yin错阳差的走到这一步,少可以用自己的命来证明,我辈也不是什么苟营之徒,可以轻辱的……”

    “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么……”

    “我……”

    我更急啊惊讶了,这管我鸟事。

    “虽然我看不到那天了,不过我可以预感到,通过今时今ri,我已经为国朝,留下了一个大天大祸害……“

    陈子河嘴角微微一咧,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物。

    “我不过是冒险投机的逐利之徒,安能当您如此盛誉……”

    我有些荒谬感十足,又有些不知所错的辩解道,

    天地良心,跑来这里纯粹只是我利yu熏心,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而已。

    “乱世能臣,治世jiān雄……”

    并没有理会我的辩白,他意味深长的再次抛出一句

    “您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我嘿然道,居然能在一个叛军头子嘴里,和曹孟德之流比肩。”未免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然不是曹孟德,而是与之孑然相反的人物……“

    他似乎猜出我此刻所想,出声解释。

    “啥……”

    这下我更加糊里糊涂了。

    “似你这般的人物,注定不会安于现状,甘于平凡的……”

    “你的野心也不当局限于广府一地得失的……”

    他再次看了眼我,自顾自得道”国朝的现状和体制是暮气渐生,若是朝廷最终容不下你的话,或是不能令你满意的话,”

    他顿了一下

    “你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去颠覆它的把……这就足够了“

    “当然了,若是将你放在危机四伏,举世皆敌的北朝,或许又是征定四方,平复海内的,最不济也能安民守土一方的贤能楷范把……”

    “因为你注定走的道路,要和别人有所不同的……”

    好,我承认,我的心思已经被他给说的有些乱了,一路回来波澜不惊的见到留在原地接应我的人,头脑依旧有些混沌,

    短暂的相处,甚至产生一丝名为惺惺相惜的东西,难道男人也能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过老话说的好,果然是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相对于暴风眼一般死气沉沉的广府,我这几天得到的东西和讯息,已经远超过我回到广府之后的努力和成效了,就看我怎么用合适的理由和手段,去接受这些成果了。

    说实话,看着满大街盘查和戒严的军士,在重新回到名为戒严和秩序下的,体制森严内束手束脚的按部就班ri常,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混吃等死的闲淡安逸,果然不适合我么,还是只要是是男生就会有的,得到少许舞台就会勃然蓬发想做点什么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冒险情节,和名为理想追求的野望和yu念?。

第一百零二章 薄发3

    夜幕下的梅山行馆,

    陈夫人的得到我的回复,和拿出来作为凭证的信物,一只木梳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和疑问,让我之前构思了一肚子的准备和说辞,都没了用处。

    她甚至没有询问我具体的过程和派出人员最后的结果,于是,我不由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惭愧什么的,我多少利用了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却其实隐然也已经把,浑然不知的她变相的拖下水了。

    不过她再怎么想象力丰富到脑洞大开,也想不到我亲自跑去联系,还因缘际会的和那位反贼头子厮混了几天,用改头换面的神秘参军身份,帮他除了好些主意和策划,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还yin差阳错的,不小心除掉了若于疑似官军探子的存在。

    愧疚归愧疚,既定的目标和该做的事情,没有意外的话,我还是会进行下去的。

    我走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她坐在靠椅上静静沉思的身影。

    合上的沉香木拉门,将庭院中的虫鸣鸟叫和夜风吹过花草的沙沙声,彻底隔绝开来,变成一个相对隐秘的私属空间。

    “你们这么看,”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陈夫人突然出声道

    “该是满意了把……”

    “拿了我的旧事,交了这桩投名状……”

    黑暗中,有人幽幽的叹息声。

    “蕙仙不要怪我们,在这里的人,那个又没有自己的故事和过往呢……”

    “那可以考虑,更进一步吸收进来……”

    这次说话的,却是那位温柔娇媚的嘉业君

    “有您两位做介绍和担保应该够了”

    一个女声道

    “毕竟,我们都是女流,台面上的事情没法出头……”

    另一个女声接口。

    “多一份必要的潜在助力,总是好的……”

    “虽然蕙仙这位新弟弟的家系尚有不足,但也是八叶源流之一,多少能攀上渊源的”

    “况且一个不为藩主所喜的宗子身份,反而更利于我们的行事把……”

    “他足够年轻,并且又刚从北地回来,根基与本地牵扯不多,……这一点就够了”

    “这样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前景,来培养和经营自己的势力,也有利于我们的考察和推举”

    “因为某种缘故,我们目前可靠的选择总是有限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变得更加可靠一些把……”

    “比如……”

    “对了作为罗藩大公子,他还没有成家……”

    “正是……”

    其中一个女声。

    “不过须得省甚一些……”

    “据说因为婚事,才与家主闹翻,领了一批臣仆,出走广府自闯基业的。

    “那就等这件公案了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过,还是需要培养些许契机。敲些边鼓,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太过突兀了……”

    “也好……”

    几名身份未明的女xing对话中,未来的某种可能xing,就这么被决定下来。

    我的马车,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一副下层人打扮的伯符,从墙角的yin影中走了出来,对我比划了几个手势。

    “没有人跟着,也没有人刺探,一切正常,”

    我吁了一口气,从外面回来之后,还是有点不够踏实之类,被迫害妄想症的后遗症残留。

    离开的这几天,我还是安排了人,作为我的替身,呆在海港那头,全家里知情,也就寥寥数人,但是就连他们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去向。

    只是留下交代,要是我去的比较久,那抱头蹲就直接去投奔谜样生物好了,起码萝莉惜萝莉她不会太过亏待什么的。

    站在家门口,一声“我回来了……”

    迎面是向被遗弃的小动物般,泪汪汪扑上来的抱头蹲,

    然后我才看到气鼓鼓坐在一边的谜样生物,。

    “辛苦你啦……一不小心就去了久一点……”

    “多亏你替我打掩护,和照顾阿蜜……””才不是那样呢……“

    她对我重重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若不是你家抱头蹲,跑上门来求我……“”老娘才懒得理你的死活……“

    说道这里谜样生物站起来,叉腰挺胸的如此宣称道。”好了我要去睡觉了……“”睡眠不足是女xing的大敌……“

    好,她其实不知道,她脸上微微略带憔悴的眼圈痕迹,已经暴露了某些真相。

    今天的晚饭的菜单是天竺风,手艺jing湛的厨娘月姐,为了庆祝外出“谈生意”归来的我,特地炮制的。

    金黄的咖喱肉末盖饭,红白相间凤梨炖虾的果鲜汤,加了许多香料的鸡肉小馅饼,火腿香菌的酥卷,菜包素椒,黄酱炒蛋,玫瑰红豆心的甜糕。

    洗掉身上的积尘和余垢,抱着同样洗的香喷喷的抱头蹲,听着她凑在耳边的囔囔自语,我几天积累的疲惫和压力,就像是一下子被放了下来,迅速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庭院里重新见到了谜样生物。

    “本以为你是居内坐镇指挥,居然玩了一把深入虎穴……”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没想到你这个死手工宅,还有这种决心和气概啊……”

    “过奖过奖……”

    我有些赫颜的谦虚道

    “过你妹啊……”

    她像是只炸毛的猫咪一样,咪唔激动的咆哮起来

    “老娘怎么会摊上你这个合作伙伴啊……”

    “随随便便丢下你的责任和负担,头脑一发热,就跑去和叛军做伴好几天,很好玩么……不知道死字是怎么些的么”

    “你是谁啊,才不过是一个小藩主的儿子……不是地瓜大法师,也不是超级赛亚人”

    “鱼龙白服这种东西,那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玩的么……”

    “要是有点什么事情,我们的大计和事业呢……你这个缺少责任心和紧迫感的混蛋”

    “很抱歉,让你担心cāo劳了……”

    我十分诚恳的对她道

    “抱歉又用的话,要jing察做什么的……”

    “好我保证,不会轻易去冒险了……”

    “不准对我可以隐瞒,也不准先斩后奏,”

    “嗯嗯我保证……”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更不能把我丢在一边……”

    “一定和你一起面对……”

    “你们……这是在山盟海誓么……”

    一个声音让我两都僵住了,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抱头蹲有些怯生生,又有些惊讶和委屈的问道。

    我突然被口水呛住不停的咳嗽起来,她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哼哼然的侧过头去。

    “这怎么可能……”

    谜样生物一反牙尖嘴利的常态,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脸上的霞sè却飞快浸透到耳根和脖子上。

    “你你怎么能乱说呢……”

    “咳咳,小孩子不要瞎猜……”

    我也如此应道,尽管如此

    这种类似老夫老妻多年,习惯xing拌嘴的口吻和气氛,怎么就突然就在我们之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弥漫开来了。

    好容易把一肚子心思的抱头蹲打发走。

    “现在继续说正事把……”

    我终究是面皮更厚一些,清了清嗓子

    “好好,说正事……”

    谜样生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绳般,赶忙迎合道,不过脸上的染晕,让她看起来十分可爱,

    好我就是个不可救药的颜控。

    “不出意外的,叛军将会近ri内发动一次大动作……”

    我重新理清思路,用水在石桌上写下几个名字

    “这几家老字号行会和票联名下的产业,现在都在袭击的范围内……”

    “因此,无论抛售多少都尽力吃下来”

    “因为官军很快就会……‘收复,这些地方……”

    “然就债券回升略过正常水准,就全部放掉,”

    “再高一些的价位,就不是我们能玩得起的……”

    “宇文家的票号是名面上cāo作的对象,因此你的压力会大一些,尽量多寄名一些户头来做”

    “只要这个试水成功……后面的事情好办多了”

    “待陈夫人他们真正出手,我们就可以游刃有余附骥其后……”

    “专门那些中盘更大的官债进行斩获,这时候基本就没有人会顾得上我们了”

    “那你又是任何保证,那些叛军会如期如愿的行事呢……”

    她继续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保证……”

    我回答道

    “不过去之前,我只有三成胜算,但是回来后,我至少有七成……”

    “对我来说,只要有一半以上的胜算,就可以放手一搏……”

    “按照现在积累速度,你我想在广府当地打开更大的局面,却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就算事情不成,大不了舍掉大部分基业,我招兵买马带人重回婆罗洲去夺权好了……”

    “对了,实在不行什么都没了,我还可以投奔你哪里做个高级门客不是。

    “你还真是很绝果断到底啊……”

    谜样生物有些眼神复杂的道

    “男人不对自己狠一点……还能做什么”

    我习惯xing的喊了一句广告词

    “而且作为叛军,未必要强行攻打,有时候只要适当的做出威胁和sāo扰姿态,也能达到部分目的了……”

    “举兵打下一个城区固然不容易,但是要派人针对某个地点进行洗劫和破坏,却要轻易的多……”

    “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过来了……”

    “更何况,我还有一些后手……”

    “这么说来……”

    听完我述说玩关于叛军中的见闻和策划之后,她轻轻挑起眉头

    “那些人答应替你奔走卖命不说,事后还给你送上一批变相的人质……”

    “同情是一回事,但是从中最大获取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两者有不冲突”

    我面不改sè的对她解释道

    “你还真是功利啊。”

    谜样生物撇撇嘴。

    “功利不功利其实无关紧要,”

    我笑了笑,耐心的分析道

    “难道说我不功利,别人就会放在在他们身上牟取利益的机会么。”

    “至少我是同情他们的,这个机会给我,能够对他们有所帮助……”

    “而不是用完就丢掉,甚至踩一脚好撇清关系……”

    “这城里打这只叛军主意的,又不只我一个……”

    “甚至还有疑似高居上位的大人物……”

    “不然你因为这只叛军,为毛能这么轻易杀到了畿内,兵临广府么……”

    “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有资格在这名利场和权势,构成的大漩涡里站队,只能在外围边缘摇旗呐喊的人中间,打个酱油而已……”

    “做好我们的事情,打酱油也有打酱油的用处啊……”

第一百零三章 蓄势

    广府左城,清德坊,牟平里后厢,三河子大街,各种酒楼茶肆经过午后的清淡之后,刚刚迎来稀疏回流的人客。

    “老样子……”

    “来盏苦豆饮子,多加石蜜和nǎi子”

    随着茶楼之中的招呼声,穿着笼布便服的武德司亲事官慕容武,正在享受,作为广府中低层官僚的ri常生活中,一ri五餐的午后茶点,亦称之为“未食

    这种苦豆饮法,还是源自西夏和大梁两朝共尊的先祖,梁公名下,梁公为天所选,于四夷九边蛮荒之地,觅得诸多奇异物种,选配其中瓜、薯、豆、米等高产耐瘠之种大力推广,而安济一时遗泽百代。

    这种可以提升醒脑的苦豆,就是其中之一,就连烘制研磨熬煮滤汤的饮法,也是凉公亲自流传下来的。

    相比甘暖回味的茶道之选,那些习惯昼夜颠倒的官人、富贾们,则更喜欢这种,很快就能让人jing神奕奕的苦味饮子,当然浓淡配料就各自所好了,因此几乎在广府有点字号的茶楼肆家里,都少不得炮制这些苦豆饮子的做法。

    随着滚烫的苦豆饮子入口,木制的手推车上,也送来了琳琅满肚的,用炉子炊蒸来保温的各sè点心和糕饼汤饮。

    装在小小的木制纱笼屉子里,黄白相间的茶糕,淡红sè的寥糟甜饼,做出菊花瓣纹的水晶肴肉,薄皮的蟹粉汤丸。

    慕容武,是来自当年梁公南北两脉家臣中,所谓两慕容的后代。也算是历史悠久的南海望姓,当年追随梁公麾下,征拓域外的慕容氏子弟,其实有两支

    其中一支来自开元年间,被吐蕃灭亡的青海吐谷浑王族后裔,被称为北慕容或是吐谷浑慕容,其中一位女xing成为梁公的妾侍,而在西域留下一支特殊的分家,现在也是西夏朝廷的老牌勋贵世家中,知名的望族大姓之一。

    另一只则是来自江东道的姑苏郡,属于更早南北朝时代,被宋太祖刘裕攻灭的三燕慕容的遗族,亦称之为南慕容或者燕慕容,其中部分族人在乾元年间,投奔到南海都督府的麾下,成为海陆大西进运动的成员之一。

    他们也是分出慕容武这一支的先祖,南朝定鼎广府开始繁衍至今,也有百多年数代人了,算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宦门,在武德司任事也有三代人了。

    慕容武效力的武德司麾下人员,其实也分两大部分,一部分称为亲从官,比照殿前诸班的仪卫编制,负责上城和老城中的,省台部寺监院等百官诸衙的巡jing宿卫,也是通常勋、翎、策三卫子弟,寄名和混出身的所在;

    另一部分称亲事官,也俗称察子,或者声闻官,这些人就负责在广府乃至畿内各处,下至市井民家、花街柳巷、上至公卿大臣、豪门高第,探听大小消

    相对与南朝名下几大情治、监察部门的分工和责权,武德司虽然级别最低,但却直接对幕府执政负责,主要职权范围,也更多仅限于广府和畿内。

    职能却是比较复杂,既有监视诸军,察访官吏的任务,亦有侦查舆情、防jiān敌刺的功效

    常年执事服役的人员,多达数千之众,另有不在名籍的外围,各种奔走、打听,坐闻、线报的人等不计其数。

    慕容武,正是构成其中的一环,手下十几个带刀的小亲事,杂从亲事,以及他们各自手下数目不等的快行、长行等外围。

    地道本乡本土的地头蛇和三代公门世业的资本,让它足以凭借这个身份,混的如鱼得水了。

    虽然官阶只是最末品的刚入流,但是他实际受到的礼遇和重视,以及ri常生活的水准和享受,就连寻常六七品京官,都望尘莫及的。

    毕竟这些被人暗地里称为“豺狗”的察子们,作为上位者蔓延到市井民间中的耳目之一,有着让大多数人,颇为困扰和烦恼的职权和便利。

    只是这次清远兵变,乱军直入广府,对于他们这些专司畿内刺察监闻的武德司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无论是枢密院兵科房,或是兵部的职方司,或曰总章参事府的监军司,卫尉寺的检宪厅,别家最多可以当得一个诸如尸餐素位、失察、失职之类的重大连带责任,

    而且这些部门,还有足够的上级背景和历史底蕴,还避免自己被。

    但是对于品秩和地位最末,同样具有令人羡慕的相关职权的武德司来说,无疑是最适合成为权势侵轧的牺牲品和替罪羊。

    在这场自上而下的风暴中,包括武德司总领,提领、经历、经办、协理等在内一大批上层已经相继的去位,畏罪自杀、夺职下狱、抄家流放、贬斥留用等若于处理结果,

    也就是慕容武这样扎根底层的中下层人员,暂得大部保全旧任,毕竟还要指望他们于活呢,不过也有些风声鹤唳,因为上层甚至传出,要撤废武德司,另立一个jing于高效归属的风闻。

    于是在这种气氛之下,慕容武也不得不,连署衙都不敢回了,躲在外头“勤勉任事”暂避风头。

    这里也暂时成了他处理个人事务的场所,就算将来可能这个位置也做不久了,但一些事情的手尾还是要处置好的,不然他们这种沾染过太多不于净和灰sè领域的下层人士,失去庇护和权势的后果和下场,比寻常人还要严重。

    因此身边总是不离着,怀抱装着大额票据和账簿的钱匣子的几名伴当。职位没了或许还可以营钻这再买一个,可要是处理不当让某些人感到不安的话,那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在意,武德司的大狱名单里,会多一个他这种小人物的位置。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养成可以一边品尝着茶点,一边对着几个手下发号施令,处理事务的本事,只是眼下他不免有些食不知味。

    “内院监,递过来的口信……”

    “回头替我送一张五百缗的凭票过去……要不具名见票既付的”

    “督察院的口头感谢?,这个人情真是便宜啊……”

    “下次见到他们,能躲就躲,能推尽量推……”

    “市舶司的人?,告诉他们,没有一千个大金元,打点不下来的……”

    “罗藩大公子的事情?……”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抹抹嘴巴。

    “他们这次又给你了什么价码……”

    来人说了一个大概数字

    “还真的舍得出手啊……”

    “不过这件事恕我人微言轻,做不来……”

    “什么不明白不能理解……”

    “看在这笔钱和一贯往来良好的份上,我可以再送他们一个消息……”

    “那位大公子到了广府的档案,以及在官府中留下的各种记录,都被四海卫给抽走了……”

    “他们有本事的话,就找四海卫去要好了……”

    “我虽然有点权势,但是还是知道自己的分量”

    “这件事我是绝不会沾手的……”

    “回头再给那位罗大公子,送一份名帖去……”

    “多留一条线把,说不定还有求于人的时候……”

    街市上,突然传来惨烈的喊叫声,然后彻底大乱了起来,变成挤满街道奔逃的人cháo,

    慕容武不禁栏杆探出头去,远处高大的建筑,却正在成片的冒出烟火来。那是三条街之外,大名鼎鼎宝泉大街的方向

    慕容武有些惊讶的想着,然后变成某种汗如雨下的可能xing和猜测。

    “这……就进来了?”

    沈雷仿若隔世的望着熙熙攘攘的街景,僵直酸痛的身体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至于那些对满身恶臭和污渍的他,投来嫌恶和不满表情的行人仕女,就不免被他给可以忽略了。

    在是半个多月前,还是一名淳朴到看见女子就会脸红的军户子弟,一辈子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清远城而已。

    然后他现已经是一名手中人命累累,最为坚定的反贼小头目,为了大军开城而潜入城中生乱的一员而已。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号称重兵防护重重,内外城高墙连环层叠的广府,就这么轻易的进来了。

    仅仅几件小金器而以,就让沿着城墙的巡逻兵丁,对着他们视而不见,从城墙缺损的低矮处,用绳子和吊筐,一个个了进去。

    整个过程顺利的就像是做梦一般,

    然后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河一般,城中聚集的大量外来难民及其存在的窝棚,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们甚至连夜因地取材,制作了一批工具和武器。

    当然,人数再多就不行了,事实上,他们这一批出来的有二十几队人,最后能进入广府的,大概只有一小半而已。

    不过这已经足够他们,给这座数百载不闻兵戈的繁花之城,不夜之都,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惨痛的教训丨

    突然叮咚一声,一个铜元被丢到了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回忆,却是自己被当成乞儿了。

    “丑花子,给我这宝贝,喊个爹爹听听……”

    一个牵着长毛蟪犬的富态男子,揽着相好儿,大声的调笑道

    你这是自寻死路,他嘿然扑上前去,挥舞起闪亮的木工斧

    将对方居高临下的得sè和轻蔑,变成脑门被劈开的惊愕和恐惧,旁边的女人失神一般的惨叫起来,然后也被他一斧头砍在后背,眼见不活了

    “杀人了……”

    周旁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像是被滚水烫过的蚁穴一般,此起彼伏的拉出不断回荡的波纹

    “清远将士,前来讨还公道了”

    随着他高喊的声音,

    “清君侧,锄jiān佞……义士起”

    “之杀贪官,不伤无辜……”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让这一片繁华的街市,变成了一片混乱与恐慌的海洋

    我很快收到了来自陈子河的第一批礼物,一群被五花大绑在船上,漂流过来的,看起歪瓜裂枣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是人渣的家伙。

    他们都是陈子河的占领区内,被打破的那些大小监牢里,放出来的重案犯,当然,真正有血案和人命在身的,都被陈子河另作他用了。

    剩下来这些,纯粹是一些另类的重罪之徒,有职业的骗徒,有擅长伪造票据的,有号称无所不开,现在只剩下一只手的巧手王,擅长玩戏画(魔术)的前飞贼,甚至还有一个用练金丹骗财骗sè,最后服饵药把人服死的老道士,

    都是些jing通相关灰sè领域技能的“手艺人”。这也是我所要求的,。

    一来先搁在那里饿上一天,然后一人给喂一颗“慢xing毒丸”进去,告诉他们需要定期服用解药,不然会肠穿肚烂,皮肤尽脱,变chéng rén不人鬼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怪物。

    然后用一条大犬做了回现场体验,于是他们都老实了。

    当然所谓的毒丸,其实就是巴豆大黄芒硝什么的利泄剂,然后加点曼陀花的轻微麻醉成分。而那条狗也是事先屠了腐蚀xing的药剂,在肚子里灌了酸碱,然后拉到他们面前,时间差不多化学物质就发作而已

    接下来,他们纷纷对于我表示忠诚和谢意,特别是由衷的感谢我给予他们再来一次人生,重新开始做人的机会,愿意将剩下的生命和本事全部投入到,关于解放全人类的远大理想和事业中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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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p;&nbp;&nbp;&nbp;被穿越者所改变数百年后,大唐的辉煌与荣耀已然不再,大6中央王朝玉遍布诸羊大洲的海外唐人诸侯的矛盾,却已经不可妥协,一个充满黑暗与血泪的绵连乱世,能够为新的穿越者终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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