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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7章 平卢11

    幽州北城,归厚坊与阴平坊之间的大街上,一些奔走往来的身影在忙碌着。

    虽然他们的行头和装备看起来有些杂乱不一,但是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多少充斥着某种坚毅和决然;这里毕

    竟是是他们的家园和乡梓所在,就算是在大事不妙的失利治下,也断然没有轻易拱手让给那位外敌蹂躏的

    道理;

    况且,根据前方退回来的许多人信誓旦旦的所言称,淮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而遍地焦土;没有价值的老弱

    妇孺会被当场屠戮殆尽,而唯有青壮男女都被掳送后方为奴;为了避免自己的家人遭遇这种命运和结果,

    他们也只能以这简陋的装备和条件下勉励一拼了。

    然而,也有少部分人露出某种勉为其难的神情来,看起来就连拿着武器的手都有些颤抖和不稳的迹象,而

    只是机械的随着大流而动。

    “准备好接敌。。”

    “断后的人马即刻就将退过来了。。”

    一名络腮胡子的平卢军官,一边站在街头的大车上分发着各武器,一边对着隐隐潜藏在被拆毁和坍塌、

    倾倒在街道上的建筑废墟中,各弓手和土兵,还有临时征募的民壮们招呼和鼓劲道。

    “各位儿郎都打起精神来,定叫来敌好好的消受一番。。”

    “好让这些淮上贼子,好生领教我燕地健儿的血性与果勇。。”

    原本规划整齐而宽敞通达的街道,都已经被用各种杂物和废墟,给一段段的阻塞起来,而只剩下旁边曲折

    繁复又细如蛛网的各条巷道小路了,作为他们出入和藏身的所在。

    而在一些较为宽敞的街道地面上,则横七竖八的丢满了各种看起来颇为光鲜的财货之类。

    他们等待当中的,就只有无尽的清冷和孤寂,以及远处送过来的血腥和烟火的气息。据说那是负责断后的

    各支人马,在放火焚烧一些邻近城墙的城坊,来阻却敌人的举动。

    只是目前看起来似乎是效果寥寥,因为组织和编排比较涣散而各行其是的缘故,很多地方火头才刚刚点燃

    起来,就已经遭到了奔驰疾进而来的淮军袭击,而当场溃走或是四散奔逃,而火头也被重新扑灭下去;

    所以,只要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过去,就会发现其实冒烟的地方虽然不少,但是真正燃烧起来的地方,只

    有零星和孤立的寥寥数处而已。

    而在已经沦陷的城区,却并没有遭到预想当中的抢掠和烧杀,甚至连女人的惊呼和尖叫声,或是遭遇不测

    的临时哭喊声和哀求都没有;

    自从淮军从开平们杀进了幽州城之后,除了时不时因为遇敌而响起,或长或短的喊杀声和火铳排击声之外

    ,就在没有其他多余的动静和声嚣了。

    这不由让他们这些潜伏起来,欲做阻敌之举的本地兵士,很有些意外和不适应;难道那些近年来那些时不

    时闯入平卢道境内,焚城掠地烧杀掳获人口的淮军,一下子都转了性情了么。

    或者说,这些淮军并没有如期收到那些财货的所诱,进而开始四散焚城大掠,而是继续有条不紊的分成一

    队队一组组的战团,在各式火器的掩护下交替向前,按部就帮肃清起一条条接到和一处处建筑,而缓慢而

    坚决的向着各处推进开来。

    时不时有藏在屋子和院落里,涂满烟灰和锅底的人家被发现,然后在小声压抑的哭哭啼啼当中被驱赶上大

    街,又汇集城一队队逆向行进的人流,最终通过已经占据的开平门,而被押送往城外去了。

    当然了,在某种传闻和恐慌之下,也有城中居民试图想要反抗和逃跑,或是舍不得放下藏起来的那些家当

    ,乃至努力为自己做些什么来摆脱这个命运,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遭到惨痛镇压的结果。

    就连一点儿水花都没有掀起来过,就彻底消失和淹没在了淮军滚滚推进的大势当中。

    而在靠近被占城门的地方,随着被拆除和清理出来的坊区,一个以开平门为核心的新营区,及其相应诸多

    综合功能的场所,正在不断的扩张和成型当中。

    。。。。。。。。

    刚刚成为一名团结新兵的石秀,无疑是这些饱受煎熬和等待的众人当中一员,他正握着一张猎弓躲在一堵

    坍塌了大半的断墙背后,手心满是汗水的翘首以盼这空荡荡的街道。

    作为北地九边重镇之一的幽州城,这里在最鼎盛和繁华的年代,曾经容纳了数十万计的人口;同样吸收了

    来自周边形形的契丹、奚族、秣赫、室韦、新罗等等各族归化人,而成为当地的常住居民;

    其中甚至不乏来自塞外草原上争斗的失败者,或是被安东诸侯所流放和驱逐的失势派系。别号“拚命三郎

    ”石秀来自饶乐都督府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的代表;只是经过了七八世之后到他这一代,祖先的余泽已

    经不剩下什么,反而让他这个家庭在街坊里背了一屁股的债。

    所以身为破落到叫存身之所都被人收了去的土户,他只能流落到街头上,仗着还有几分勇力给人表演打拳

    和角抵,依靠关扑、赌斗为生。因为在馆舍里表演起来十分的卖力和拼命,也由此得了这么一个诨号。

    结果自从北朝覆亡之后,这幽州城里的年景也是越来越不好,虽然好几次纷争和动兵都没有过多波及到,

    他们这些市井当中无隔夜粮的陡升小民,但是愿意花些小钱观看他们这些力士、健汉斗拳和角抵表演的客

    人,也是逐渐绝迹了。

    所以他只能跑去混粥场,然后稀里糊涂的因为这身还看得过去的百八十斤肉,就成了城中新募团结兵的一

    份子了,事实上也就吃了五六天的营头饭,连基本队列阵形都没有像样排过,就被仓促拉上了这处的城中

    战场了。

    而他因为看起来臂长有力,而给发了一副半新不旧的猎弓权作射手之用,甚至连试射效验技能的过程都省

    略了,就安排在了这处埋伏的阵地中。

    随着日头的逐渐转移,早上吃了一碗满嘴沙粒苞米粥的肚子,已经再次变得有些空荡荡而偷偷叫唤起来起

    来了,他不得不忍着越来越明显的饥饿感,而不停的吞着唾沫来稍缓一二,然后努力回忆着刚入军营时,每人吃饼大口喝菜粥的情景。

    突然高处负责观望的鸣笛声响起,就见街头上突然传来大片奔跑的脚步声,不由的让石秀精神一振而不由自主的从侧边探头出去,就见一群人马不停蹄的飞奔过来,一边还在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着什么。

    他不由一时紧张手中一滑,拉满大半的猎弓就蹿飞出去了,然后在划过一道无法预测的弧线之后,又好死不死的落在跑过来的人马当头,霎那间就正中一个而惨叫一声栽倒下去,又被淹没在了收势不住踩踏而至的无数腿脚当中。

    而这一声惨叫,就像是突然拉开了某个序幕,又像是无意触发了这些预伏在街坊里,良莠不齐的兵士们紧绷的弦头,霎那间又有许多箭只紧随着石秀所涉出的额轨迹,而从各处飞射向这些奔跑而至的人马,而霎那间迎面激起了惨叫声连连。

    “住手啊。。”

    “是自己人啊。。。”

    “有埋伏。。。”

    “救命。。”

    “快让我过去。。”

    “敌势追来了。。”

    被这一阵箭雨射蒙头的对方,几乎一边四散来躲闪和逃避着,一边叫喊连天着努力分辨着自己的身份。

    然后这一耽搁之下,就在没有其他的然后了;

    因为淮军整齐划一的浅灰阵列,像是融滚的铁流一般的从街道上缓缓的推挤过来,而将这些逃避不及的残余人马,纷纷从身后排击不断着纷纷打倒在地。

    然后,还没有等这些已经暴露了大部分所在的“伏兵们”,在身边将官们的喝骂和踢打下,再次搭弓上弦射出第二轮箭雨来。

    从对方停下来的阵列背后,一些带着烟迹远远抛投过来的球体,就已经争相滚落弹跳在这些预设伏兵的阵地之中,然后变成此起彼伏的轰鸣和震爆声。

    霎那间石秀被一股气浪重重推了一把,仰面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墙沿上;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却想的是自己的潘姓小嫂子,没法再挣些吃食回去供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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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8章 平卢12

    幽州城内,继续向着腹心推进的大小战斗,还在接二连三的发生着。

    一只由白兵开路而铳军居后掩射,正在沿着街道边战斗边摸索前进的淮军,突然就停下来重新结阵起来。

    然后就见交互的街口突然一阵震动呐喊,迎面推出好些捆扎大排和棉被的手推车来,那些照面攒射的铅子噗噗的打在上头,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效果,而在车排掩护下回击的弓箭,也纷纷划出低直的弧线而落在淮军的队列当中,而制造出新的伤亡来;

    显然对方吸取了面对铳兵排射的教训,而迅速拿出了这番临时的对策来。

    然后这些淮军的铳兵也丝毫不见意外和慌乱,只是向着两侧如潮水分拨般散开来,顿时露出身后一门蓄势待发的小炮;只听得重重彭得一声突出大片烟团和火花,对面顶上来的大排像是被重重推了一把,而向后摧折断裂开来,而露出后面茫然不知所措的身影,也被四分五裂碎块给撞倒在地。

    而另一些城坊当中,在街道两侧的建筑里,则时不时溅射起大片的气浪和碎块,偶然还夹杂着血淋淋的人体和残肢,却是大都是藏匿在其中的敌人;在后续掷弹兵的重点关注下,他们不是被掷弹手投入的爆弹被炸死炸伤,就是被火油弹给熏烧出来。

    而我也在开平门的城楼望台上,对照着新制作得城内布局的沙盘,一边观望着正在分段逐线推进的战事,一边关注着各支进攻势头,时不时传回来的反馈和急报。

    显然,这处号称三十二里周长的城墙,还是多少对于淮军的进击和占领,造成了某种拖延和妨碍的效果;以至于位于东面北面和南面其他墙段上的守军,都有足够时间得到了消息而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们不是纷纷用各种守城的木石填塞了城墙上的甬道,就是在较为宽敞处抢修起来一段段的防垒和工事,乃至就此放弃一些不利于坚守的部分,而收缩兵力退收到防守半径更小也更坚固的内城城墙一带去。

    好在这幽州城被打破之后,我们所遇到的抵抗和阻力,远远不是当初在洛都城内所遭遇的那些敌人可以相比的,无论是战斗意志和决心,还是具体的训练程度和临阵经验,都明显差上了一大截。

    或者说是他们虽然空有余勇,却缺乏足够的组织效率和战术协同,而只能在严阵以待或是正好以暇的火器阵列面前,纷纷败下阵来或是溃不成军的结果。

    一直推进了靠近中轴线的内城和牙城附近,遇到了的抵抗才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在层出不穷冒出来的射手和战兵的拼命阻挠与拦截之下,淮军入城之后的伤亡数量顿然第一次突破了三位数。

    在这一系列战地的日常背后,也有一个新近锦上添花式的好消息;就是从蓟州的直沽寨今天津附近到幽州城附近潞城的水路和陆路已经基本清理完毕了;这也意味着我麾下的这支大军将直接得到来自海上,乃至淮镇控制下环渤海各州的海路支援和输送。

    这样的话带来的其他好处和增益也很多;比如更多更持久的补给线和战役维持能力,

    又比如,原本负责牵制和攻略营州方向的辽西藩军,就完全可以通过海陆转运和输送蛙跳到山前地区来。无论是支援正在幽州发生的战斗,还是袭扰和破坏营州的大后方,采取更加灵活机动的攻势和战术,以及相应的战场主动权。

    。。。。。。。。。。

    而在幽州城西南暂时还被隔绝在战场之外的内城当中,也有一些人不顾战时的禁令而私聚在了一起,而听着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在陈述利害关系和情弊。

    “你们还要犹豫徘徊到什么时候。。”

    “总是等一等、忍一忍再说。还要等到什么结果才肯死心啊。。”

    “非要等到我们什么东西和凭仗都没有了么。。”

    “再这么死拒下去一旦事不可为,韩忠彦那个山后人大不了一走了之。。”

    “尚还有顺州、慎州之地作为退路。。”

    “可是我们这些基业和子弟都在山前的世代将门怎办。。”

    “难道也要抛弃一切退过去仰仗他人鼻息么。。”

    “再忍下去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要陪着韩氏一起完球了。。”

    “不是被人钝刀子割肉瓜分殆尽,就是在这城墙上与敌徒耗殆尽。”

    “可、、可是,,淮镇治下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

    终于有人很有些不忿的站起来出声辩驳道。

    “你怎么就知道投过去之后,就一定能的好。”

    “殊不知安东那些诸侯、分藩们,今又何在呼、、”

    “淮镇者亦有虎狼之志,所过之处绝少存留有地方大户与豪强之属。。”

    “难道投过去之后,还能继续留住我们的部曲和底盘么。。”

    说到这里那人的语气不由变的有些热烈起来。

    ”能够做个无权无势坐吃山空的富家翁,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至少保住这幽州城之后,那个韩氏子还得得借助和倚靠我们治理地方的。。“

    “况且,也只有在这幽州城里叫对方晓得我们的厉害。乃至有所知难而退”

    “日后才更好交涉和谈条件不是?”

    他的这番说辞,顿然引得一片附和与应声。

    “朱公所言甚是。。”

    “理当是如此。。”

    “此言深得我心,

    之前慷慨陈词的人也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他叫王渊,官拜西山道护粮将兼内城巡检副使,也是一个比较资深将门的现任当主;

    因为在他人口凋零的家族当中,能比他更加年长或是辈分更大的亲族,大都已经阵亡或是失踪了,所以在刚即少壮之年就继承了家族残余的资源,也背负起了振兴门楣的重任。

    而这显然这是一次无果而终的私会,自己再待下去面对这些心存侥幸而冥顽不灵之人,也是徒费口舌而自取其辱的结果。

    毕竟,这平卢道的诸多将门世家,世世代代的沿袭下来之后,已经很有些衰败迹象;又经过这么多事情和变乱之后,真正锐意进取或是深谋远虑之辈,都已经在战场上凋零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苟且得安之辈,或是愚钝保守之徒;这才会给了并非四镇核心将门出身的韩忠彦,打破各镇轮流做主的惯例而出位当权的机会。

    而眼下聚集起来这些人所代表的最后将门势力,也多数已经呈现出些积重难返,或者说暮气沉沉的趋向了;所以才会被韩忠彦籍故一网打尽上层之后,就基本没了主张和合力,而只能被动的应对中一步步的任人宰割了。

    现在,居然又不顾已经败坏和危亡的局势,还抱着种种侥幸与首鼠两端的心思,或是做着那日后能够卷土重来的白日美梦,自己再怎么和他们努力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夏虫不可语冰的结果。

    而就如之前某人所言,淮镇正因为是有所虎狼之志而所图甚大,所以才对征战之地行那与众不同的酷烈之法,因此根本不介意他们这些传统惯例之下,治理地方所需要有所保留和借重的旧日蔽菽,最后也只怕这区区平卢一隅已经不足以满足其野望和宏图;

    这才让他为首试图求变图存的少数人,就此动了投靠和献城的心思;主要是希望能够籍此抛弃和献出过往的一切为代价,打破这个已经在走向下坡路的形势与格局,获得在这个新兴势力和体制当中,继续谋求功业名利前程的机会。

    毕竟,若是这“北平大都督府”果如其名,而有意这偌大的北国风物得话,那也意味着同样需要海纳百川式的各种人等、各方人士的投效和出力;

    相比之下、继续把持一些地方上所剩无几的权益和资源,而不是主动投身到这股可能诞生新气象的时代洪流当中去;也不过是鼠目寸光之辈抱残守缺而坐以待毙的可笑结果和预期。

    好,至少是物以稀为贵,他也可以少一些潜在的竞争者不是;虽然,缺少了这些原本可以拉拢和联结为助力的对象,让接下来的行事变得更加困难而危险了;但也让他的付出各贡献,变得更加奇货可居了不是。

    他也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带着护兵刚刚转进一条小巷子,突然就听见街上远处的大街上突然传来大片奔走的声音和叫喊。

    而最终前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他们之前所聚会的场所,这不由让他霍得一惊有变成冷汗淋漓的后怕了;这个韩氏子的动作真是好快,或者说他们之中有人暗为通风报信?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离场的话,只怕也无法幸免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却是连自己的家宅和驻地都不能回去了,甚至连他手中唯一掌握的几百名家将和部曲,都将变得不够可靠和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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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9章 平卢13

    淮北道,距离最后一波秋收入库,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了;到处都是高大林立的麦草秸秆垛子与金黄灿灿的晒场,已经成为了绵延在黄淮平原上的一道司空见惯的独特风景。

    而精心筛选出来的冬小麦种子和锄碎的鸟粪石、堆硝土、骨渣骨粉混合而成的土肥,也埋入牛马大犁深深翻耕过的土地里,而开始安然入眠只等第一场大雪来过冬了。

    然而,大部分地方的农人和工役,却并没有因此闲活下来,反而因为已经改名为行八路布政司的各级官府,及其相应官吏的动员和宣传之下,重新投入到新一轮修造农田水利的运动**当中去。

    当然了,因为淮东和淮中地方的相对开发成熟和土地利用率近于饱和的缘故,这一次利用农闲时期所进行的大开发运动,主要转移到了靠近西面的河南诸道和淮水对岸的淮南北部地方。

    当然了,这一切并不是无偿的,都是建立在强制性的例行义务之下,辅以相对有偿的额外酬劳和沿途提供食宿补助的情况,所建立起来的例行激励机制和动员体制。

    因此,如果能够从高空俯瞰此时此刻的淮北大地的话,就会发现从东到西的千家万户,有无数青壮年暂时告别了妻子儿女,或是栖身的集体农场,或是得以暂离受到相对人身和活动范围限制的编管地;

    纷纷抱着某种为自家多挣一笔花销,多添置几件年货、家什;或是多减免一两年编管地的观察期,或是提前结束甄别和检疫的机会,而成群结队的在四通八达的水路大道上,汇聚成一条条奔涌向前的涌流。

    其组织效率和动员起来规模,甚至并不更大于为了前方作战需要,而从沿海各州组织起来输送和保障后路的战时人役,以及或长或短的临时地方征调的总数和体量。

    而在这种有组织跨地域的集体人力流动之下,这场已经打了半个多月的北征平卢道战争,也似乎没有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水准和频率,带来多少变化和冲击;但是在私底下的隐隐之间,这种间接的影响和连锁反应,却又是似乎无所在的充斥在他们的日常当中。

    而在徐州彭城之外,满脸失落的同州兵马使高再遇,也心情沉重的踏上南下淮水的归程。这一次前来出使和求援的任务可以说事基本宣告失败了;

    他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因为江宁之变与朝廷决裂的淮镇,如今主力大军尽在黄河以北,而全力攻略平卢道的北朝残余;因此,既没有余力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接受他这个昔日友军加上故旧,所带来的求援之请。

    除了好吃好喝的极力接待和安置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和反馈了;

    虽然每天吃的都是精致可口的雕胡饭,换着花样的鸡鸭鱼羊始终不断,而不同度数的四五种酒水任饮管够;但是一想到那些还在蓝田峪一带苦苦煎熬与坚持的同袍,他就根本食不甘味而心犹如焚。

    作为昔日关内节度使高宠的帐下亲信大将,他这一次冒着背离朝廷的风险和骂名,而越过多个不同归属的防区前来淮地,就是希望能够在与淮镇进行一笔大宗交易的同时,获取一师半旅的援助和协力。

    哪怕只有最低限的三四千人,以淮军野战善守第一的赫赫名声和一贯表现,对于他们所据守的蓝田峪到武关一线,也不啻是令人振奋的助力和强心针。

    为此,他已经得到足够的授命和暗示,比如在高宠所部现有力所能及所提供的一切基础上,可以权益行事的许出更大的尺度和下限;只可惜他所提出的交易并没有成功,而请援的任务也已经失败了。

    除了可以随船带回去的半仓罐头和压缩口粮之外,他此次的淮北之行就再无别的可以收获了。失魂落魄的颓丧与绝望,就是他此刻心底的最好写照;

    如果不是还有一些东西可以带回去,交给前沿正当急需的同袍们,更兼恶了与淮镇的最后一点渊源和干系,他甚至一度动过任务不成就赴死谢罪的心思。

    也许就这么赶回去,和那些同袍一起慨然战死阵前,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交代了;

    毕竟,自从朝廷突然宣布那位淮镇当主涉嫌反逆,又被其奔脱回北地而公然与国朝决裂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和联动,也不可避免波及到这些依旧留驻北地各镇的藩帅、守臣们。

    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和发酵之后,由此造成的军心混乱和各种思潮遍起,已经伴随着各种传闻和谣言乱飞,极大的动摇和削弱了各地驻军的战斗意志和士气。

    甚至一些军伍当中出现了人人自危的兔死狐悲情节;而在另一些地方军伍当中则出现了明显的分裂,乃至演变成为矛盾尖锐的对抗与相峙;

    以至于还有一些新募未久的地方部队当中,出现了因为悲观失望和对前程茫然无措,而成建制带械逃亡和溃散的情形。

    正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他们这些不得不尚在前方奋战的关内军将士,就似乎一下子被暂时遗忘了。

    可以说,除了据守潼关的颜铁山麾下蜀军,看在昔日渊源和共事同僚的份上,曾翻山越岭的绕了老大一圈给他们送来几批或多或少的补充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后方的补充和支援了。

    可以说再这么下去,就怕是关内军还未被当面之敌摧折打垮,就已经先被饿死在自己的值守上了;因此,就算是他那位将主高宠,有意效法史上的那位张中丞故事,也只能放下对朝廷的指望,而给麾下儿郎们别寻一条出路了。

    他如此满肚心思和悲愤的抵达了淮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前来时乘坐的那艘商舶已经不见了;在原有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一只规模不小的船队,而在船队的前头甚至还有一艘武装过的水轮炮船。

    “这是。。。。”

    这不由让他大吃了一惊,然后才如梦呓一般的听得对面船上下来的人对他招呼道

    “这算是大都督府的一点心意。。”

    “还请将军不要推脱和介怀。。”

    “我家主上有言在先。。”

    “就算是如今的都督府暂且无兵可用。。”

    “但看在贵部始终坚守在前沿的忠直勤勉份上。。”

    “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勉力。。帮上一帮的”

    “除了船上的三千只火铳和相应子药之外,还有万人份的口粮若干。。”

    “此外,同行的这些船只回程也不会空载。。”

    “若是军中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牵挂和负累,都可以先送过来再说。。”

    “放心。。”

    而与此同时,在罗府后宅的内花厅里,一个身材娇小而威严满满的身影,对着前来回报的人道。

    “这一切还尚在我可以权益处置的职分内。。”

    “只为是将来可能发生的某些事情。。预先埋下一个楔子和后手而已。。”

    “就算那个家伙身在这里,也会赞同如是处置的。。”

    。。。。。。。。。。

    而在已经本占据了大半的幽州城内,我也似有所感的突然抬起头来。

    “银枪都、神威营?校节都、奋武卫?铁芦营。。。”

    随即,我看着被成堆丢在路边的各旗帜和鼓杖,不由叹息道

    “这么说,开始与我军交手的,已经是这些平卢将门的私属部曲了么。。”

    “看来,另一条线上的交涉,已经失败了啊。。”

    这时,有一个声音为我提醒和介绍介绍到。

    “这儿就是闵忠祠了。。”

    然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座古朴沧桑而占地广阔的建筑面前。

    “乃是贞观十九年唐太宗二征高丽得归,于此有感将士伤亡而特地立祠为奠。。”

    “但直到武周万岁通天元年696年才完成竣工。。”

    “安史之乱时,一度为逆贼安禄山改称“顺天寺”,平乱后才得以恢复故名。”

    “直到景福年间,幽州卢龙军节度使李匡威重加修整,并增建眼下的这处“悯忠阁”,

    “阁甚雄伟,有“悯忠高阁,去天一握”之赞语。”

    “据说,这些行道的柏木和古杨。。”

    “都还是唐太宗征高句丽时,所移栽下来的。。”

    “距今怕没有五六百载了。。”

    “这儿的碑林,乃是唐初的虞世基、褚遂良等书法名家,所相继提留刻铭的。。”

    “又有历经开元、天宝、乾元、泰兴、华光五朝元宿颜真卿所做的《勒北序》。。”

    听着身边的介绍之语,我也是满心感叹和思绪回转的徘徊、观揽在期间,看着那些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神牌和勒名;当然了据我所知的另一番时空,这个时代的闵忠祠在后世还有另一个名字——法源寺;

    我则是因为著名的台湾大喷子李敖的作品《北京法源寺》,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及其来历的。

    这本书以穿插在历史事件当中的大人物为主角,贯穿了各种生死、鬼神、僧俗、出入、仕隐、朝野、家国、君臣、忠奸、夷夏、中外、强弱、人我、群已、公私、情理、常变、去留、因果、经世济民等,举凡重要的主题;

    因此,在这处闵忠祠演变而来的法源寺当中,既见证和收敛过那位因为一部网络小说,而被黑得底朝天的“五年平辽袁督师”被所信赖的君王千刀万剐的最后下场;

    也曾作为一出秘密据点,停放过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所杀害的革命先烈——初代共产小组成员李大钊的最后遗体。

    不过,现在这座还并不怎么古老的建筑,将要在我的手里参与和见证到另一段全新的历史进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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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老老王童鞋的同人:玛雅人的维秘女郎

    (一)贫穷藩王的平淡日常

    斯有马氏良家子,字伯庸,自总角,好艺文,多读史,蒙家学,翘关拒马有大膺力,体状如熊貔,世人异之,曰胖大,以讹传讹得号潘达君。本出西州苗裔,家贫而出走南海,习水战而事义从,从平诸岛蛮,时海上多寇而礁浪艰险,募健儿以开海路,遂从之,乃成一番伟业。

    《新洲本纪马祖》

    ……马氏子买船出海之后,自日本向东越波涛万顷,有海中大岛若干,风光迥异于中土。有大山如鳍峰,陡削刀斧,莽林遍布沃土千里,无君父,唯番长,不事田稼而多果木渔猎所获,土人不分老幼,多赤身草裙羽冠,唯尊长、酋首半披草裳,编叶为屋,掏干为船,以木标、石斧为常具,且猎且战,分作十余部。见外人不以为意,以木舟聚而易之,女子颇有上古风,尝与来人,聚而交之,曰待客。

    是以马氏子作海图标记,曰新地大岛,乃还国。

    次年复回新地大岛,交好岛上土人,修建港口堡垒,垦荒筑城,补充食水人手,三年后再复扬帆东进,日月星沉无数,终抵新大陆。只见海岸高耸漫长,崖壁嶙峋,虽然航行月余而几不见岸滩,是以船人皆焦渴竭虑,人心浮荡,唯得马氏子一意孤行,坚觅人烟而行,逐见南方,水深湿热之地,终现河口,

    循岸蒴水,又发现金沙河,其形各异,大者如鱼条,如犬首,小如半指,垂手可捞,适宜人心付振,留病弱者置此立垒,以水轮逆水而上,七日,见传说中商民苗裔之落,惊奉为神明,奉物产女子无数。

    遂还,果见其种同华夏远裔,惊叹不已。其间种种艰险酷厄,不可为人所道。更南骊行,又一部奉土人事物来易,得土奴上百,食水若干,且告知:南方又有剥皮族,以泽泊聚城而居,多金银,好人殉,筑高台,阶万仞,多捕奴,剥皮取心以祭悦鬼神,分尸其肉,聚而餐之为风俗。以大小数十城国,相互攻战不休,有通陆往商者,多有往闻。马氏子乃率精壮之士,披甲持械往行,不闻音讯数月方归,俘获上千,而多载金宝归,是以被推举为首领。数年后,马伯庸率部万里还国,乃上达天听,有石飞龙、白虎玉、金乌鸟等器物,皆呈于殿上。自此圣上感而赦书:“彼方之土,为我苗裔,虽然远隔千年,当使归化之”,自此官民士商,始涉新土。言有地,广阔不可盛数,物产之丰,穷尽难笙,虽极遥,始有争相赴之。

    斯有同种者,谓之殷遗,彼令教化通婚,亦有蛮愚不化,杀使剥皮,则破其城,俘贵酋祭祀,男子尽屠,唯留子女充奴。期间,马氏子伯庸,披荆斩棘鞠躬身为,当为首效,先纳海中新地大岛酋女,汉名曰赫敏,又纳金河大部之妹,汉名称卢娜,其余献纳者不计其数。是以,波行万里而所过皆纳之,无论黑蛮白夷褐种红番,泽留遍地,谓为天下布种,虽然数百载,沿路今有遗裔。

    《马亲王美洲征服史》(背景资料,摘自《幻之盛唐》,为前后连贯,咨询猫疲本人后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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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马亲王渡海远征美洲之后,三百余年的岁月悠悠流转。

    此时已是基督耶稣降生后的1100年,大梁泰平四年,北唐仁寿七年,大夏光济十六年。

    墨西国首府,新洲(美洲)第一大都会,拥有五十万人口的神府城(特奥蒂瓦坎)

    当大洋彼岸的中原故土,正在藩镇割据、军阀混战、天灾饥馑的噩梦中,逐渐落入毁灭和破败的深渊之际,位于新大陆的诸多唐人藩国,却依然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奔走在一条开拓进取的康庄大道上。

    作为新大陆第一强邦墨西国的都城,坐落在自古丰饶富庶的墨西哥谷地的神府城,自然也是一如往日的喧嚣和繁华。来自五洲四海、操着不同语言的商旅,都在这里汇集和交易,兜售着出产于整个世界的货物:中原故土的丝绸和茶叶,非洲的骆驼和黑奴,出产于新大陆南部的玉石和马黛茶,欧洲白人的香水和橄榄油,南洋诸岛的香料,以及墨西哥谷地本地出产的玉米、可可、咖啡、烟草、龙舌兰酒……

    尤其是今年秋天,正值墨西国亲王马千竹的六十大寿。为了让自己的寿辰能够更加热闹喜庆,一向喜欢铺张的马千竹亲王,不仅大排宴席,广邀四方宾客,又在城内举办歌舞演出,连续燃放了三夜的烟爆竹,号称与民同乐,甚至还特意免除了都城在寿辰这个月的交易税和进城费,并且通告四方。于是,新大陆的各路商旅为了抓住这个难得的免税期,更是一窝蜂地纷至沓来,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神府城的市集挤爆。而前来神府城朝贺赠礼的新洲各藩家督和使者,自然也是在通往墨西哥谷地的道路上络绎不绝。

    作为新大陆诸多唐人藩国之中的最强者,号称附庸上百而治众千万计的墨西国,在新大陆的影响力自然非同凡响。虽然比起颁行礼制、分封诸侯的周天子还是稍有不如,但至少也有着春秋五霸的威风。

    此刻,虽然老寿星举办的宴席和庆典,已经全部结束,昨晚照亮了半边天的璀璨烟,也已硝烟散尽,但都城街道上远胜往日的热闹氛围,一时间还没有要到结束的时候。

    一位身穿华贵紫衣的外藩少年,正在两个黑瘦的土著小厮的陪伴下,游荡于神府城的街头。

    羡慕地看着沿街熙熙攘攘的商旅、来来往往的车马、摩肩接踵的行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繁华商铺,不远处悬挂着“墨”字大旗和马家熊猫旗的中式宫殿,以及远处那两座高达二十丈,底边周长足有数百步,如今被粉刷一新,涂上了各种彩色灰泥的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这位紫衣少年不由得低声哀叹:“……哎,当年我家的祖先,为啥没有在这片墨西哥谷地定都建国,反倒被忽悠去了玛雅那个破地方呢?”

    这位少年就是目前新大陆唯二的唐人亲王之一,年方十四岁的现任玛雅亲王,马吉祥。

    而他此次前来神府城,自然是为了向墨西国亲王兼新洲马氏族长马千竹赠礼贺寿,顺便采购些货物。

    事实上,若是在三百年之前,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却应该是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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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新洲马氏开国之祖,马伯庸马亲王渡海东征,南征北战二十余年,开疆拓土上万里,虽多为蛮荒无人之地,仅论版图却已与中原九州不相上下。晚年分封子嗣、亲族与功臣,先后于南北新洲及大洋诸岛立国近百,除数位受封功臣和归化土酋之外,其余国主皆为马家之人。之后三百年间,虽然陆续又有他姓之人,持中土朝廷分封诏书远航新洲,开港筑城、立国建制。抑或新洲土著酋长归化朝贡,获得中土朝廷册封。然而直至三百载之后,新洲上下数百唐人藩国之中,依然有半数藩主为马氏之人。

    马祖分封之初,新洲马氏诸藩之中,有两藩之主最为尊贵。

    其一乃是王后赫敏为马亲王所生之嫡长子马里奥,继承马伯庸之王号与新洲马氏族长之位,受封玛雅国王,统辖尤卡坦半岛之玛雅诸邦,定都于半岛东部的滨海港口扎马城(这是玛雅语的名字,西班牙语是图卢姆城,就是海滨旅游胜地坎昆旁边的那个,美洲小姐选拔赛上经常出现的玛雅遗址)。

    此外,新洲诸马开国之共祖,马伯庸马亲王之陵墓,亦修筑于玛雅王国之内。

    其二乃是贵妃卢娜为马亲王所生之次子马齐力,受封墨西国公,统辖墨西哥谷地各族酋邦,定都于当时已是新洲第一大都市的特奥蒂瓦坎,意为“众神之都市”,故而依照中土习俗,改名为神府城。

    之所以如此安排,乃是由于马亲王东渡之初,其于新大陆征服之地,虽然肥沃广袤,但却多半空旷荒芜,既无城邑,又无农田,若是封藩于此等荒野,则须得要一步步披荆斩棘,垦荒筑城,招募流民,不知多少年月方能初具规模。唯有两处地方人烟稠密、物产丰茂。其一为墨西哥谷地,其二为玛雅诸邦。

    至于唐人殖民者再度出兵远征,入侵下新洲“黄金国”(南美洲安第斯山脉文明,日后的印加帝国),则已是马伯庸马亲王归天十余年之后的事情了。

    其中,位于高原之上的墨西哥谷地,气候凉爽宜人,土地更为肥沃,特奥蒂瓦坎城更是壮丽辉煌,其城中月亮金字塔、太阳金字塔巍峨如山岳,令唐人亦为之侧目。然而,墨西哥谷地虽然富饶,当地数百万土著却普遍暴躁好斗、桀骜不驯,不服王化,连年叛乱不止。纵然屡战屡败,墨西哥谷地的许多部落依旧坚决不服从唐人统治,故而征税拉丁皆颇为困难。马祖麾下之心腹大将,亦多有败亡于此地者。

    相反,尤卡坦半岛的玛雅城邦,虽然位于湿热海滨,瘴气多而地贫瘠,但却民风柔顺,自从战败臣服以来,岁岁纳贡不绝,甚少反抗。玛雅一族又是新洲第一大族,邦国数十而口民数以千万计,又擅长农耕、纺织、烧陶、建筑,并非茹毛饮血之野人,只需稍加教化,即可为纳税服役之臣民。

    当时新洲地多人少,人口远比土地珍贵,故而马祖册封其嫡长子马里奥于玛雅,凭借当地千万民户,继承马伯庸之王号与新洲马氏族长之位,统揽全局。又封其最勇武之次子马齐力于墨西哥,授予嫡系精锐亲卫千余人,令其率领此部精兵,继续讨平墨西哥谷地之蛮夷叛乱,掐灭此心腹之患。

    不料,初代国王马里奥就藩玛雅未及一年,一场由唐人带来的天大疫即席卷新洲。唐人虽有种痘之术,但也只能事先预防,病发后便无力救治。事到临头才想起要给玛雅土著种痘,已是为时过晚,况且一时间也搞不到这许多疫苗。于是,玛雅王国之千万人口,数年间十去其六七,村镇化为荒野,田野杂草丛生,商旅随之断绝。初代玛雅国王马里奥面对大疫束手无策,一时间抑郁成病,英年早逝。

    其独子年仅三岁,王后又是寻常贵女,并无杀伐果断之才能,只得将国政托付于自家父兄,玛雅国内遂被外戚掌权秉政十余年。然而,王后之父兄亦是新洲小藩之主,各有私心。由于新洲乃是马家天下,宗族势力庞大,外姓之人自然不敢谋国篡位,却能借摄政之机,软硬兼施,从玛雅各城诱走大批青壮人口,用于充实自家的空旷封国。很多玛雅部落在其它藩国的利诱之下,甚至放火烧毁了家园,举族迁徙去了远方,什么都没有留下。待到二代玛雅国王成年即位,开始控制人口流出时,早就为时已晚了。

    此后数代玛雅国王,面对国家穷困之窘境,虽然力图振作,然而,尤卡坦半岛的环境实在太差,不仅矿产匮乏,金银铜铁煤炭俱无,而且水源不多,旱灾频繁。由于尤卡坦半岛之前人口过于稠密,本来就不大的一片贫瘠土地,被上千万玛雅人长期过度耕种,此时早已弄得肥力耗尽、土壤酸化、水土流失严重,连尤卡坦半岛的森林树木,也被玛雅人在几百年里砍伐殆尽,哪怕想要造船出海,发展贸易,都缺乏木材。

    因为在玛雅王国看不到什么财路,唐人移民普遍不乐意前来玛雅定居,导致扎马城的玛雅王室一直缺乏本族人口,对国内诸多土著城邦的控制力也每况愈下,更不用说完成国内的统一和集权了。

    更要命的是,在开国前期的一百五十多年里,整个玛雅王国境内,一直是天灾不断,时不时地连年大旱,短则一两年无雨,长则十年无雨(原本历史上玛雅古典文明毁灭时期遭遇的严重气候灾害)。河流和水库相继干涸,玛雅人曾经的农田菜圃之中,变得土地龟裂、沙尘弥漫,仿佛成了沙漠一般。

    如果仅仅凭着玛雅人石器时代的技术水平,遇到这样百年罕见的天灾,基本上是铁定是集体扑街了。而唐人在工业革命之前的技术能力,其实也对抗不了这等大旱,但至少能组织他们外出逃荒。

    于是,渴求劳动力的其余唐人藩国,纷纷前来玛雅搜集人口,其中有良心一些的,还会带着粮食来玛雅赈灾和招募移民,而那些比较黑心的,干脆私下组织捕奴队,潜入玛雅王国来抓人。大批求生无路的玛雅人,也纷纷主动举家迁徙,大批外逃。面对如此乱局,缺兵少粮的玛雅国王根本无力阻止,在天灾面前只能缩进自己的都城,唯恐被穷凶极恶的饥民冲破了吃大户。

    之后,虽然天灾告一段落,但玛雅王国已是元气大伤,人口流失严重,荒废的田地一时也很难恢复。尤卡坦半岛南部内陆的玛雅城邦,基本均被废弃,只有少数野人藏在深山密林之中,不与外界沟通,扎马城的王廷也对此无可奈何。尤卡坦半岛北部沿海的玛雅城邦,虽然依靠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大多数熬过旱灾幸存了下来,并且改汉名、用汉语、习汉俗,逐渐归化,却也同时变得势力坐大,羽翼丰满,并且勾结外藩,不再服从扎马城这个暗弱王廷的号令,只是在名义上继续称臣,象征性地缴纳少量贡品而已。

    另一方面,就在玛雅王国厄运连连、濒临瓦解的同时,立国于墨西哥谷地的墨西大公国,却是好运不断。最初,初代墨西国大公马齐力奉亡父遗命,率军讨伐墨西哥谷地各路叛乱土著,怎奈顽敌甚多,唐人藩军一度与土著蛮军互有胜负、相持不下。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疫情,却让叛乱生番瞬间扑街,精壮勇士十不存一,后方妇孺亦是病死大半。懂得种痘之术的唐人移民,却是有恃无恐。墨西哥谷地战局立时逆转,土著见天大起,己方阖城百姓死得七七八八,纵然宰杀人牲血祭亦无济于事,而唐人与附庸唐人的熟蕃却是安然无恙,以为是神明庇佑唐人,对己方降下天谴,于是无不诚惶诚恐,俯首归降。

    至此,墨西国内迅速平定,死硬叛番无需刀兵便已自行瘟死,墨西哥谷地内上百年间再无叛乱之事。

    之后,初代墨西国大公马齐力,又在墨西哥谷地附近找到巨型银矿,各路唐人移民闻讯踊跃而来,使得墨西哥谷地不仅人口充实,而且财源广进。再接下来,一支得到大唐皇家资助的航海探险队,从天竺绕过非洲南端远航至墨西国,开通了横渡大西洋,从欧洲和西非来到新洲的海上贸易航线。

    于是,墨西国利用其同时濒临两大洋的天赐地利,修筑了从大西洋穿过墨西哥谷地通往太平洋的大道,以及东海望(韦拉克鲁斯)和西海望(阿卡普尔科)两座繁华港口,做起了连通东方和西方、旧大陆和新大陆的转口生意,从此愈加财源广进,国力更是蒸蒸日上,国内唐人移民纷至沓来。

    而玛雅王国不仅只有大西洋一侧海岸线,还缺乏造船木材和优良港口,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特产,结果商船罕至,唐人移民不增反减,纷纷投奔外藩发财去也。而扎马城的王廷同样也无力管束。

    此消彼长之下,虽然玛雅王国理论上还保留新洲马氏族长的名位,但墨西国和玛雅国的强弱之势,却早已逆转颠倒。亏得当年马祖封藩之时,曾有歃血盟誓,约定在新洲蛮夷尽数死光或归化之前,严禁唐人藩国相互侵吞,否则首乱者死,众可攻之。而历代玛雅亲王又颇知进退,鉴于自家国势衰败,根本不敢以尊长自居,从未对四周诸多唐人强藩指手画脚,这才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从而得以低调度日。

    待到百年之前大唐崩溃,中土南梁、西夏、北唐三国鼎立之后,墨西国凭借强大国力,获得梁朝册封,被晋升为亲王衔,受封海东大将军,都督上下新洲诸军事,从此成为得到中土认可的新大陆霸主。而国势依然不振的玛雅国王,也恭顺地拱手让出新洲马氏族长之位,向新鲜出炉的墨西国亲王下拜臣服。

    至此,新大陆唐人势力的基本格局,就此初步成形。墨西国一家独大,于神府城开设幕府,“代理”南梁天子统治新大陆。其余各藩对其臣服附庸,按照姓氏血缘、实力强弱和距离远近,划分成不同的等级。

    很显然,作为“前朝余孽”的玛雅王国,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必定是相当之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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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祖祖辈辈失意了这么多年之后,年方十四岁的现任玛雅亲王马吉祥,倒是早已对此完全习惯了。对于向墨西国亲王进贡和称臣之事,他心里其实也不觉得怎么纠结和屈辱。毕竟人家是长辈嘛!

    如今,让这位少年亲王真正感到憋屈的,乃是另外一个问题:

    “……哎,虽然确实是开了眼界没错,可是明明看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为啥却一样也不能买呢?”

    此时此刻,这位少年亲王正拿着马千竹国王分发给每位来访藩主的邀请券,坐在神府城内最高档的御用拍卖场之中,看着一件件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以令他乍舌的价格被逐一竞拍和成交。

    其中,有中原故土的名窑瓷器,有绚丽多彩的极品蜀锦,有魏晋年代的名人字画,有希腊罗马的精美雕塑,有天方出产的上等名马,有来自极北之地的雪熊毛皮,有出产于大海深处的龙延香,此外还有从中原本土飘洋过海运来的大熊猫由于开国之祖马伯庸马亲王的绰号,但凡新洲马氏各藩,皆以熊猫为族徽和瑞兽。随后就有商人不惜工本,将此等镇国级萌物抓捕装笼,漂洋过海贩运到新大陆。于是,原产于蜀地的大熊猫,就以其憨态可掬的外表,圆润笨拙的身形,成功萌动了遥远的异域他乡。

    然而,这些大熊猫虽然外观可爱,但却不知为何很难繁衍,在抵达新大陆之后甚少生育后代。所以每隔若干年时间,新大陆的马氏各藩,但凡财力充足,都要从中原进口大熊猫作为祥瑞之物。

    当然,考虑到横跨太平洋的运输成本,每一头漂洋过海而来的大熊猫,都是贵得令人乍舌,买回去之后饲养起来更是麻烦,除非是那些真正有钱没处的顶级土豪,才会舍得掏钱购买。而财力有限的玛雅王国,可伺候不起这些娇贵的镇国级萌物,再说玛雅当地的气候条件,也实在不怎么适合大熊猫的生存。

    更何况,在这些琳琅满目的珍贵拍卖品之中,最令这位少年亲王感到极度眼馋和心动的,还不是这些黑白相间的毛茸茸萌物,而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珍宝,另一种更加引诱男人的绝妙尤物……

    伴随着一阵充满沙漠风情的笛声与鼓点,数位皮肤白皙的波斯舞女,以白纱半遮半掩着秀美的面容,穿着袒露出大段腰肢的短上衣,以及露出半边大腿与香臀的喇叭裤,甩着只遮挡了半臂的纱袖,徐徐走上拍卖场的木台,不断摆弄出诱人的舞姿,对着拍卖场中的诸多贵客,恣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形体之美。

    “……异域风情的波斯舞姬……果真是肤白貌美啊!可惜了,我这辈子怕是都享用不上呐!”

    只见这些波斯舞姬们一会儿眉目传情、摆臂飞旋,宛如飞天仙女;一会儿向后仰身弯腰,直至指尖触地,展示着娇躯的柔韧。那从肩背到**到腰肢的波动,再加上迷离的眼波和撩人心魄的娇腻低吟。实在是令人难以把持,而她们身上各种金色的坠饰和七彩的璎珞,也随着**的身姿上下翻腾,展现出种种难以言喻的女性魅力……面对这等激扬奔放的煽情热舞,少年亲王一时间当真是看得如痴如醉,感觉自己的炙热眼神,似乎已经无法从她们洁白如雪的肌肤,以及柔若无骨的腰肢间挪开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要买一个肤白貌美的波斯舞姬回去……不,最好是把她们以及整个乐队全都买回去,然后白天观赏她们在海风中翩翩起舞,晚上跟她们抱在一起亲亲热热,享受人间至乐。

    但问题是……实在买不起啊!

    那些新大陆的土著奴隶,倒是只需几贯钱就能买到一个。但若是力大能吃苦的非洲黑奴,就得贵上二三倍。换成欧洲白奴还要更贵,尤其是白人女奴,只要相貌周正些,至少也能卖出七十贯。像眼前这样不仅年轻貌美、精通歌舞,而且还是纯洁处女的波斯舞姬,在新大陆的奴隶市场上更是有价无市的奢侈品,就算没有被争相斗富的豪客们恶意抬价,每个这样的波斯舞姬,起码也能卖出三四百贯……

    尽管是堂堂一国之主,但如今的玛雅亲王马吉祥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钱。

    此刻,在他腰间的荷包里,目前大概剩下十几个金币和一些银币铜钱,以及一张在新大陆各个主要唐人城市,都能即时兑现的一百贯飞钱。但就算统统加在一起,也跟波斯舞姬的身价差得很远。

    更重要的是,这些钱在他离开家门之前,就都已经预定了用途,不是可以随便挥霍的。

    早在玛雅亲王马吉祥这一次出门之前,他的母亲,玛雅王国的王太后,就给他开列了一张长长的采购单子,吩咐他趁着这次用使者名义去神府城贺寿,可以免除沿途通关赋税的机会,给家里淘些便宜货回来。其中从笔墨纸张、刀斧锯凿、针头线脑、书籍草药,无一不包,都是玛雅国内不能自行生产的。

    真正允许他自由支配的零钱,其实只有区区十几贯而已。

    虽然对于常人而言,倒是绝对不算少了,但放在新大陆的顶级权贵圈子里,就穷酸得堪称可笑了。

    少年亲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却看到波斯舞姬们早已曲终人散,而四周的竞拍人则开始唾沫四溅地竞相喊价。

    于是,他也只得赶紧按捺下青春荷尔蒙的躁动,在激烈的喊价声中,带着随身小厮,低着头悄悄走后门提前离场以堂堂亲王之尊,来到新洲最顶级的拍卖场,但却什么都没买……不趁着现在众人都被波斯舞姬勾住眼珠的机会悄悄溜走,难还要等到散场的时候,被那些土豪们嘲笑自己是破落户吗?

    那些从北方落基山脉过来的,领地里有着金沙河的各藩少主;还有征服了南方黄金国、从土人手里抢到了金山银山的藩家子弟,刚才在拍卖场上,可都是真正的一掷千金啊!几千贯上万贯的巨款,挥霍起来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就算是那些领地里没有金银矿脉的藩家子弟,靠着工坊、种植园和捕鲸的收入,多少也能拿出几百贯钱,买一两件小玩意儿留个纪念。像马吉祥这样什么都没买的,还真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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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从拍卖场的后门走出来没几步路,就到了他眼下住宿的驿馆。

    马吉祥刚刚走进分配给自己的小院里,就看到跟着自己过来办货的老管家徐平迎上来禀报道:“……少主,太后吩咐要买的日用杂货,今天都办齐了。铁锭的价钱也谈了下来,都是现货,只等您明天去付账就能提走了,比过去那些海商卖给咱们的价钱便宜了足足六成呢!唉,那些奸商真是太黑心了!”

    玛雅王国所在的尤卡坦半岛,基本没有像样的铁矿,一切铁器都只能依靠进口,或者采购铁锭后自己回炉打造,故而国内的铁价一直颇为高昂,让王室甚是苦恼。

    “……哎,毕竟这边跟藩里隔了上千里的海路,而且咱们这次能免税,过去的商人可没这运气。”

    一向心情豁达的马吉祥,态度平淡地说道,“……嗯,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这个,少主,说来有些难以启齿……”

    老管家低头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驿馆的管事刚才说了,他们大王的寿辰已经过了,驿馆只能免费招待咱们住到后天,如果再住下去的话,就要收房钱和饭钱了,而且还得提前付账……”

    “……哎,连驿馆也怕咱们赖账吗?我这个亲王,还真是没被人放在眼里呢!”

    如果是那些心高气傲的权贵富豪,遇到这么打脸的事情,恐怕早就已经怒气冲天了。但多年来一直被告知必须低调做人的马吉祥,却只是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自嘲说,“……算啦!也不用等到后天了,反正事情也办完了,给母亲和妹妹的礼物也买好了,现在就收拾行李,明天出门付了铁锭的帐,就启程回家吧!”

    老管家神情复杂地低头答应了,也不知是该欣慰于小主人懂得分寸,还是该哀叹家道中落,风光不再?

    总之,在这位年方十四岁的少年亲王看来,像这样虽然略感失意和窘迫,但却至少能够保证太平无事、衣食无忧的和平生活,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也会跟历代的庸碌先王没什么两样。

    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从一百年之前开始,新大陆,至少是环绕加勒比海的唐人藩国,就已经没怎么打过仗了。附近那些曾经嗜血好战的土著蛮夷,如今不是被征讨剿灭,就是已经驯服归化。眼下的整个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沿岸,都已经基本变成了各家唐人藩国的辖地,而这片海域也成了属于唐人的内湖。至于大大小小的唐人藩国之间,由于墨西国这个最强者的弹压和祖先盟誓的约束,也都一直保持着“互不相攻”和“首乱者死”的默契,最多只是搞些台面下的小动作。虽然某些藩国偶尔还是会有内乱纷争,而各种蟊贼劫道、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但至少那种动兵数万的大战,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虽然各藩也都有一些好勇斗狠、血气方刚之辈,但他们大多都带着各自的心腹部下,前往遥远的南方和北方蛮荒之地,跟列祖列宗一样打拼天下,创立属于自己的领地和藩国去了。

    而这一区域唯一的外来势力,来自西班牙科尔多瓦王朝的阿拉比亚商人,也一向安分守己,只是在海地岛上建立了贸易据点,安安稳稳地跟唐人和土人做生意,从来不敢擅动刀兵。

    所以,在玛雅亲王马吉祥的眼中,眼下这太平世道似乎并没有改变的可能,也没有改变的必要。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一场刀光剑影的恐怖风暴,已经从遥远的北方呼啸而来,即将在平静无事了上百年之久的加勒比海上,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狂澜!而诸多早已习惯了在夏日暖阳中慵懒休憩的加勒比海唐人藩国,也即将在血海和战火之中,重新深刻地体会到凛冬的寒意……

    曾经肆虐欧洲的维京海盗,终于跨过了浩瀚的大西洋,闯进了这片阳光灿烂的温暖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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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玛雅人的维秘女郎 (更新第二章)

    (二)狂飙猛进的维京海盗

    上新洲(北美洲)的东海岸,被一条狭窄海峡跟大陆分隔开的曼哈顿岛上,矗立着一座拥有圆木栅栏和尖顶教堂的中世纪欧洲风格小镇,四周则是整齐的田地和广阔的牧场。

    这就是整个新英格兰殖民地范围内,最大的一座自治城镇,新约克(纽约)。

    虽然如此,新约克整座镇子和周边农村的人口总数,也从来没有达到过三千人。

    自从唐人在大西洋对面寻找到富饶新大陆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逐渐在欧洲传开之后,就陆续开始有政治斗争之中的失败者,在绝境之下尝试着渡海流亡新大陆。尤其是在常年战乱、七国割据的大不列颠岛,原本在罗马帝国崩溃之后,就已是凯尔特人、盎格鲁撒克逊人和维京人三家争霸的黑暗时代,不断有权贵豪门在战争和政变之中家破人亡,只得乘上海船流亡天涯。

    接下来,更有法兰克末代储君“斩龙者”卡洛曼三世,高举着他的火焰纹章旌旗,从佛兰德斯大举渡海出征不列颠。凭着法兰克王国崩溃之后遗留下的一支精锐海陆军,这位卡洛曼三世殿下,先是在泰晤士河口用希腊火全歼维京人龙头战船三百艘,获得“斩龙者”威名,随即攻陷伦敦,将缴获的维京人刀剑铸成铁王座,号称要征服不列颠七国,用铁与火在这片岛国开创属于自己的炎之王朝。

    于是,伴随着火焰旌旗和刀光剑影,大不列颠岛的政局又爆发了新一波天翻地覆的大洗牌。

    好不容易等到炎之王朝征服了英伦七国,这个岛国的滔天战祸总算是稍微平息。但是铁王座的最新一任主人,“虔诚者”查理二世,又在登基之后不久打出了“纯洁信仰”的旗号,大肆设立宗教裁判所,一心要肃清不列颠境内的异端、女巫和异教徒,期间各种家破人亡和屈打成招的惨剧,多得数不胜数。

    于是,在大陆征服者的刀剑马蹄和宗教裁判所的黑衣酷吏面前,无数曾经的不列颠各族贵族酋长、富翁豪商,相继陷入绝境,无处容身,只得搜集船只、投身怒海,企图在大洋彼岸寻找一片新的家园。

    其中有一部分没志气的家伙,选择到新大陆的唐人藩国或科尔多瓦王朝的海地岛殖民地,寄人篱下打工混饭吃,而另一些不甘居于人下的家伙,则选择在新大陆的蛮荒区域登陆,建立自己的领地和邦国。

    就这样,在唐人势力暂时尚未触及的上新洲(北美洲)东海岸,陆续出现了一系列欧洲移民的小村镇,其人口多则数千,少则数百甚至数十,彼此互不统属,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犹如朝露般旋起旋灭。

    由于本位面欧洲人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远不如东方的唐人,光是在横渡大西洋的途中,就已经有无数的流亡船只毁于海难,载着一船人葬身鱼腹。即使成功登上了新大陆,他们也要面对瘟疫、饥荒和暴风雪的致命威胁,还有可能会遭到被唐人称为“殷商遗民”的新大陆土著偷袭,整村整镇地遭到屠灭。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还有那么一些幸运的欧洲移民小镇,在蛮荒寒冷的东海岸勉强生存了下来。在这些殖民城镇的居民之中,以从大不列颠岛逃亡而来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居多,所以外界普遍将这些上新洲东海岸的移民城镇,统称为“新英格兰”。而新约克(纽约)则是新英格兰殖民城镇之中最大的一个。

    总的来说,在经历过最初登陆阶段的种种噩梦考验,先后饿死、病死和被土著打死了许多人之后。这些饱受磨难的盎格鲁撒克逊移民,本以为应该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谁知却又遇上了更加恐怖的飞来横祸!

    在大不列颠岛的故土上,曾经给他们的祖辈带来过无数噩梦的维京人,也跟着来到了新大陆!

    早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就有两条维京海盗的龙头战船,如同地狱的鬼魅一般,突然从北方的海岸线上出现,劫掠了一艘商船和一个小村庄,从而给新英格兰的移民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虽然这样程度的损失,在严酷的新大陆堪称是微不足道,但却足以让人回想起大不列颠岛故乡的可怕记忆那些挥舞锋利巨斧、头戴牛角铁盔的维京海盗,驾驶着快如烈马的龙头战船,犹如风暴般席卷过海边的每一个村镇,将一切都化为废墟。既不饶过生者的家庭,也不放过死人的坟墓……

    再也无路可退的新英格兰移民,只得抓紧时间加强村镇的防御工事,然后提心吊胆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然而,到了今年,果然有更多的维京海盗船,如同潮水般从北方涌来,船只的数量竟然多达两百!

    总人口仅有区区一两万的新英格兰,即使武装到了极限,也根本无法抵御这种规模的袭击。

    于是,那些防卫力量薄弱的小村小镇,很快就被维京人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即使是人口最多,设防最坚固的新约克镇,在上千名维京海盗的围攻之下,也仅仅坚持了三天,就正式宣告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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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实的鹿皮靴子从断壁残垣间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冰冷的视线扫过废墟的每一处阴影和角落。一双双粗糙的大手从染血的尸体上摸索过,不放过哪怕一件战利品。即使是一件沾满了血渍的衣服,抑或是一把折断的长剑。至于那些被扒光了的尸体,则被随意地堆在了空地上,任由老鼠和乌鸦啃食。

    来自格陵兰的维京人领袖,金发的哈拉尔德,肩上扛着滴血的战斧,心情愉快地走过新约克镇的街道。

    以旧大陆的标准来说,这次劫掠的战果不算很丰厚,从这帮盎格鲁撒克逊穷鬼的镇子里,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的金银珠宝,也没有找到几个相貌漂亮的年轻女人。虽然搜出了一些野兽的毛皮,但质地也不如黑卢兰、文兰和马克兰(维京人在纽芬兰和加拿大建立的殖民地据点)这些地方出产的毛皮那么好。

    不过,对于生活在极度苦寒、无法农耕的冰天雪地里,每年连面包和麦酒都难得吃上几回的格陵兰岛维京人来说,光是这些镇子里囤积的食物、布料和铁器,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更何况,在这座镇子里,还有一些他们在挪威故乡和大不列颠岛,都没看到过的新鲜玩意儿。

    此刻,哈拉尔德就饶有兴味地看着一个颤巍巍的凯尔特人农奴,在维京武士的鞭子督促下,用水力磨坊旁边的一台碾压机,将已经预先脱青烘干的草料反复挤轧,制成**的压缩草块,以便于贮藏。原本堆满一间屋子的干草,可以轻易压缩成几个工具箱大小的草块,用大车一拉就走,还不占多少空间。

    更重要的是,这些**的压缩草块,不仅可以作为牲口的饲料,而且还和沙袋一样,只要浇上点水就是很好的临时工事,堆砌起来连箭都射不透;此外,若是用刀斧削切一部分下来,浇上少量的油,对于投石机而言就是上好的燃烧弹;假如事先再浸点水,还能变成发烟弹……之前攻打新约克镇的战斗之中,这些玩意儿让哈拉尔德麾下的维京武士们吃足了苦头,如今攻破了镇子,自然要一探究竟。

    接下来,在约克镇的粮仓里,哈拉尔德又找到了更多的好东西。首先是一块块好像石头般坚硬的灰色玩意儿,维京人最初真的以为它们是切割整齐的石块,还奇怪镇民为啥要把石头放在粮仓里。

    直到有一个俘虏熬不住鞭打,向维京人交待了这是从南方买来的粮砖,是用谷物米麦加上些许食盐反复捣浆锻压而成的耐储存压缩干粮。随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找出铁锅生火烧水,把一块巴掌大小的粮砖,煮成了满满一锅口味不错的热糊糊,这帮见识短浅的维京海盗才恍然大悟,并且叹为观止。

    除了这些从地板一直码放到屋顶的粮砖之外,哈拉尔德还在约克镇的粮仓里,找到了一些外观金灿灿的,名叫玉米的新奇谷物,以及少许宛如白雪般晶莹的食盐和砂,此外还有装在以胶腊封口的大陶罐里,用猪血、骨粉加大豆做成的“代肉”罐头虽然这些罐头里面其实没多少肉,但是各种辛香料却放得十足。让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难得品尝到几回香料滋味的维京武士们,刚一打开罐头闻到里面的味儿,就不由得直流唾沫,随后立刻不管不顾地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掏出陶罐里的粉色“代肉”大快朵颐起来。

    作为维京海盗的首领,哈拉尔德自然也不能免俗地胡吃海塞起来,不过他好歹还知道什么是正事,于是在大口吃完一整罐的“代肉”之后,他便站起身来,抹了抹油腻的嘴角,高声喝道:“……把这个镇子的贵族和神父都带过来,一个个仔细拷问,我现在就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儿搞来这些好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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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之后,加勒比海东部,海地岛,埃米尔港(太子港)

    滚滚黑烟遮蔽了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震天的喊杀声和哀嚎声在狭窄的街巷间此起彼伏。

    科尔多瓦王朝派遣到新大陆的现任海地岛总督,身穿一袭星月图案的绚丽丝绸长袍,头戴金色缠头布的易卜拉欣,茫然地站在他的官邸阳台上,双目无神地俯瞰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港口,两腿不住地颤抖。

    虽然置身于热带海岛的炎炎烈日之下,他却感觉自己仿佛如坠冰窖,从手指尖一直冻到了胸膛里。

    直到此时此刻,易卜拉欣总督还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噩梦。

    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这座已经太平无事了上百年的埃米尔港,居然就被一伙海盗给打进来了?!!

    自从三百多年之前的梁公西征得胜,大唐帝国的战旗沿着亚历山大东征的反方向,从葱岭一直插到地中海畔之后,两河流域、黎凡特和埃及,还有阿拉伯半岛上的两座圣城,就相继陷落于东方唐人手中。

    到了三百多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定都于西班牙南部、版图囊括北非马格里布和半个伊比利亚半岛的科尔多瓦王朝,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飘扬着新月旗的大国。然而,科尔多瓦王朝面临的战略局势,依然十分恶劣,西方是浩瀚无边的大西洋,南方是同样浩瀚无边的大沙漠,东方是已经推进到迦太基故地的唐人大夏国。北方是更是王朝的头等大敌,被圣骑士罗兰后裔统治的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这个好战的国度几乎每一年都要出兵南下,号称要拯救伊比利亚半岛的基督徒。

    漫长的厮杀交锋之中,科尔多瓦王朝的边境始终在不断向南收缩,比利牛斯山的天险早已尽数失守,托莱多、巴塞罗那和巴伦西亚也相继易主,就连国都科尔多瓦城,如今都已经不时能看到基督徒的兵锋。

    对于旧大陆最西端这个战争频繁的摩尔人王朝而言,海地岛殖民地虽然远在大洋彼岸,却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意义。首先,万一科尔多瓦王朝在本土彻底战败,被敌人逐出旧大陆的话,这里就是最后的退路和避难所;其次,海地岛本身出产的蔗、香料,还有向地中海沿岸销售新大陆特产的转口生意,也是科尔多瓦王朝这一百年来最重要的财源之一,为抵御伊比利亚半岛北方基督徒的入侵,提供了大量的军费。

    因此,遍布着热带种植园的海地岛虽然人口不多,但却是科尔多瓦王朝境内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

    同理,在科尔多瓦城的哈里发宫廷之中,新大陆的海地岛总督一职,也是属于肥缺中的肥缺。易卜拉欣总督之前简直是倾家荡产,不知贿赂了多少重臣、宦官和嫔妃,才终于坐上了海地岛总督的交椅。

    然而,他如今才就职上任不到一年,为了谋求官职而费的款子还没捞回来,一切就都已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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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之前,当那十几艘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帆船,从北方的海平线上缓缓驶来的时候,海地岛的摩尔人并没有感到什么异状,只以为是上新洲(北美洲)东海岸的欧洲移民村镇,又来卖木材和兽皮了。

    像上新洲东海岸那种被莽莽蛮荒包围,自身往往只有几十人到几百人的小型聚居地,通常很难做到完全的自给自足,必须要从外界通过交易获得一些自己不能制造的货物,才能维持最基本的“文明人”生活。

    鉴于横渡大西洋去欧洲办货的巨大风险,这些欧洲移民村镇的商船,一般都会选择沿着新大陆的海岸线南下进入加勒比海,跟海地岛的科尔多瓦王朝贸易站和古巴岛的唐人藩国做生意。用他们搜集到的熊皮、海狸皮、鹿皮、野牛皮和出产于寒冷地区的优质橡木,换取玉米、土豆、布匹、烧酒、生铁和农具。

    那些在东海岸垦荒的欧洲移民,由于最初不了解气候和土质,种的又是生地而非熟地,所以收成非常不稳定,稍微一个不当心就会颗粒无收。而附近土著跟他们的关系普遍恶劣,同时土著人自己也没有多少富余农产品可供交易……于是,为了不被饿死,他们只能千里迢迢地坐船来到加勒比海买粮。

    对于这帮北方来的穷鬼,海地岛上的摩尔人从祖辈开始就在跟他们打交道,早已见惯不怪了。不过,他们以往过来做生意的时候,通常每次只有一两艘船。毕竟就算是新英格兰最大的新约克(纽约)城,也不过一两千人口,根本组织不起什么大船队。但这次却一下子来了十几条船,不由得让人有些诧异。

    不过,之前已经有连续两年的时间,没有任何商船从新英格兰过来交易,如今一次性抱团来了一个大船队,大概是他们想要把去年积攒的所有毛皮和木材,一口气统统运过来……似乎可以趁机杀一杀价?

    直到那些破破烂烂的帆船,没有按照规矩入港报关,而是掀翻了港口引水员的小艇,直接撞在了码头的商船边上,城里的居民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再接下来,当船甲板上那些貌似蒙着货物的帆布,被猛然掀开,露出下面一排排穿着铠甲、手持刀斧的粗犷身影之时,城里的商人和官吏终于如梦初醒:

    真主啊!刚才闯进来的居然是海盗船!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得赶快找家伙上去干仗啦!

    但问题是……事先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仓促之间根本就顶不住啊!

    自从一百多年之前,他们跟唐人势力达成和平共处协议,在海地岛上建立起埃米尔港(太子港)以来,除了清剿过一阵子岛上的石器时代野蛮土著之外,这些来自科尔多瓦王朝的摩尔人,就从来没有在新大陆跟任何“文明人”打过仗。久而久之,埃米尔港的军备力量,自然也就渐渐废弛得不成样子了。

    当这些维京海盗们突然暴起的时候,理论上应该常驻在港口附近的一个千人队,居然连五十个士兵都凑不齐,眨眼间就被海盗夺取了码头,还有四艘靠在岸边的巡逻战舰,也是来不及抵抗就被海盗控制了。

    附近一处可以俯瞰港湾的岬角上,原本修筑了一座坚固高大的海防堡垒,还安装了从唐人那边高价购买的铜炮。但是几个港务官员好不容易逃脱了维京海盗的追杀,气喘吁吁地跑过去一看,却发现炮台上除了两个不知所措的哨兵之外,既没有火药也没有炮弹,甚至找不到导火索,而且也没人懂得如何开炮……

    旁边经常用来发射信号弹的弩炮,倒是有人会用,但此时却都没有装上弓弦,因为兽筋制作的弓弦在热带气候下非常容易霉烂,平时都是专门另外储藏,偏偏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丢在了哪个旮旯里。最后,他们只找到几副狩猎用的十字弩,问题是劲头不足,根本射不穿海盗身上的锁子甲。接下来,还没等这几个尽忠职守的港务官员商量出个对策,那帮穷凶极恶的海盗就已经挥舞着战斧杀上来了!

    一时之间,刀斧和人体交织在一起,歌唱出用血肉谱写的诗篇……伴随着短促的惨叫和流淌的血浆,摩尔人在港口的最后抵抗就此告终,而这股维京海盗掀起的毁灭浪潮,则继续向着城区深处挺进!

    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海盗,终于反应过来的城市已经整个儿沸腾了起来。市民、商人和水手们慌慌张张地拖着行李细软,哀嚎着四处奔逃,简直就像是被烟熏了洞**的鼠兔一般,结果反而堵塞了狭窄的街道,妨碍了守卫兵力的调动和集结。而“技艺娴熟”的海盗们趁机四处纵火,进一步加剧了人群的恐慌。许多逃难的市民只是一言不合,就互相推挤和殴打,于是更增加了他们的混乱和惶然。

    事实上,抢劫、杀戮,**,残忍的拷打和勒索,各种人类最黑暗的暴行,此刻都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频繁上演,其中扮演凶手的不仅有长途来袭的维京海盗,更多的还是本地的地痞混混在趁火打劫。

    一片混乱之中,埃米尔港的总督卫队终于被集结了起来,由于事起仓促,许多士兵都是慌慌张张从家里跑过来的,这会儿还是衣裳不整,袒露着上半身,甚至连武器和铠甲都拿不全,有的士兵背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女人这是想要来总督府避难的家眷。易卜拉欣总督也顾不得这许多,立刻命令他们出击平乱。

    这一百多号乌合之众,打着总督的新月旌旗胆战心惊地出了院门,随即马上被塞满街道的逃亡市民给冲得七零八落……等到他们再次集结起来的时候,戴着牛角头盔的维京海盗都已经杀到总督府了!

    于是,一场激战立刻在海地岛埃米尔港的总督府爆发。维京海盗们咆哮着挥舞他们的战斧和长剑,摩尔人侍卫也呐喊着举起了他们的弯刀。而在府邸的阳台上,易卜拉欣总督也亲自带着几个仆从,试图用手炮和火绳铳从远距离上狙杀敌人,但效果似乎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明明用火绳铳击中了一个头戴牛角铁盔的海盗头目,但却只是让对方跌翻在地,眨眼间就又跟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拼杀了!

    “……呜呜呜”

    伴随着凄厉而悠长的号角声,越来越多的维京海盗挥舞着战斧和长剑,向着总督府汇集过来。

    原本就已经是左支右绌的总督卫队,渐渐开始招架不住,一不留神就被海盗攻破了院墙,只得退到了门廊与庭院之间,利用狭窄而复杂的建筑地形,与入侵的维京海盗继续展开混战。

    “……总督大人!这里已经守不住了!赶快离开海边,逃到山里去吧!”

    一名身披锁子甲、头缠白巾的军官,咬牙切齿地冲上阳台喊叫道,“……我们的人太少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的一声,他的头上就多了一只箭尾,眼睛翻白地重重栽倒,一路翻滚到了楼梯底下。四周的仆役侍女们一阵慌乱,赶紧到处寻找掩体,企图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

    谁知随即又是一声惨叫,众人定睛望去,顿时吓得半死:只见易卜拉欣总督的胸口插着一根粗大黑硬的鱼叉,双目圆睁地仰天跌倒在宅邸里,腥臭的血污四处飞溅,眼看是活不成了!

    猛然间失去了主人的仆役侍女们,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便发出一声恐惧的喊叫,拔脚四散狂奔而逃。片刻之后,还在抵抗的总督卫队闻讯也失去了斗志,不是掉头逃散,就是丢下武器投降……

    总之,随着海地岛总督府屋顶上的新月旗帜,被几位金发壮汉一起用力扯下,然后欢呼雀跃地随意践踏。埃米尔港最后的有组织抵抗就此宣告瓦解,彻底沦为了这伙维京海盗们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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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地岛总督府的庭院里,策划了这次疯狂大冒险的维京海盗首领哈拉尔德,正欣喜地看着部下们在总督府里进进出出,将从总督府和附近几座豪宅搜集到的财物集中在这里。还有不少各种肤色的年轻女人,也被维京海盗用绳子串成一串串,垂头丧气跌跌撞撞地押往码头,即将以战利品的身份被维京人带回家。

    虽然期间不时冒出的嚎哭和衣衫撕裂声,让这个过程并不那么平静,但这也是胜利者的一种天然权力。

    没过多久,就见各种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流光溢彩的绚丽丝绸、成袋成筐的珍贵香料,还有精美的瓷器和玻璃器皿,在宽敞的庭院里堆叠如山,让这些在苦寒之地混了一辈子的维京海盗,简直晃了眼。

    就算是挪威国王的宝库里,恐怕也没有这样多的财富吧?

    哈拉尔德咂了咂嘴,虽然他在出航之前,就已经听新约克镇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俘虏,描述过加勒比海岛港口的繁华和富饶,但到了此刻,他还是不禁对眼前如此丰富的收获,而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意外。

    而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攻占这样一座人口众多的富饶城市,居然比攻打新约克镇还要轻松!

    从头到尾,他只了大概半天时间,损失了大约二十个人,就粉碎了敌人的抵抗,夺取了这座城市。

    想来想去,刚刚皈依基督教不久的哈拉尔德,只能把这意料之外的好运,归结为上帝的赐福和保佑。

    “……感谢上帝!原来这地方才是真正的新大陆,果然是流淌着蜂蜜和牛奶的富饶之地啊!”

    哈拉尔德摘下自己的牛角战盔,抚摸着上面被子弹打坏的断角,喃喃自语道,“……听那些撒克逊人的说法,这地方叫做加勒比海,土著语言中的勇士之海?可是我怎么只看到了一群懦夫呢?”

    “……没错,这座城里都是一群胆小到不像话的懦夫,根本不配享有这片丰饶之海的财富!”

    他的弟弟奥拉夫笑着从院门外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两把装饰华美的大马士革弯刀,向老哥炫耀道,“……瞧瞧,这么锋利的刀子,隔壁那座屋子里的胖家伙然根本不敢拔出来,就跪在地上把它们献给了我,祈求我饶他一命……记得新约克镇的那些穷鬼好像说过,这座城市的郊外还有几个很富裕的庄园,旁边的几座岛上也有不少同样富饶的城镇,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趟,要不要也去抢一把?”

    “……还是算了吧!我亲爱的弟弟,抢劫之前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胃口,我们身边只有十六条船和八百名战士,光是在这座城里搜集到的战利品,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才能统统运回去呢。”

    哈拉尔德摇头拒绝说,“……难道你打算把已经到手的财宝和女人丢进海里,来腾出船上的舱位吗?”

    “……呃,好像是这样没错!那就等到下次再过来抢吧!”奥拉夫伸手挠了挠头发,“……啊,对了,老哥,那个撒克逊老头好像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赶紧看一下这东西究竟对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凶狠地推了一下身边的黑袍老人,“……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大人,这个就是摩尔人的加勒比海地图,画得非常精细,只要翻译一下就能用了。”

    维京海盗此次加勒比海远征的向导,新约克镇教堂的主持神父理查德,挂着一脸讨好的谄笑,向哈拉尔德递上一个精美的雕木匣,同时在对方的面前打开匣盖,露出里面的一本金色图册。

    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理查德神父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给这些维京海盗效力。但问题是,在新约克镇陷落之后,他的情妇、妹妹、两个弟弟、三个私生女和一个私生子,如今都成了眼前这伙维京人的俘虏,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能够继续活下去,并且活得稍微好一点,他也只能努力服侍和讨好这帮强人了。

    反正,这并不是带着他们去祸害上帝的其余信徒,而是指引他们去打劫另一伙异教徒,上帝应该会原谅我,不,应该会赞许我的吧?毕竟,眼前的这个海盗头目,应该也已经皈依了基督耶稣……

    如此说来的话,这场劫掠似乎可以算是一次针对异教徒的圣战?不再是罪恶,而是功德?

    理查德神父看了一眼哈拉尔德胸前挂着的十字架,自欺欺人地如此想道。

    另一边,哈拉尔德可没有兴趣关心这个老头的复杂心理活动,只是径自抓起了木匣里的书册,在阳光下翻看起来。只见地图册的封面和封底,是经过复杂鞣制和染色的皮革质料,上面还镶嵌着黄金饰物,里面的册页全是用最高级的塞里斯纸张装订而成的,质地绵韧而又光洁耐久,可见其价值不菲。

    但是,更加价值连城的,则是书册里面记录的内容整个新大陆的东侧海岸线,尤其是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区域的岛屿、海湾、港口、要塞、浅滩和暗礁,以及各条商船常走的主要航线,都在上面历历在目,被清楚地逐一绘出和标明,并且注明了精确的经纬度,此外还有密密麻麻的附注内容。

    “……很好,光是有了这本地图册,咱们这一趟就没白来!”

    哈拉尔德满意地收起地图册,然后抬头望着远方海面上那些正在仓皇逃窜的商船和小艇,眼中满是洋溢的勃勃野心,“……这一次先到此为止吧!等到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就要把这里变成属于我的海!”(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平卢14

    平卢道,幽州城,

    随着淮军日益逼近的攻势,既将被重新三面包围起来的幽州内城,日益紧张起来的气氛,几乎是划上一点火星都能够被点燃起来的。

    随着骤然被敲响起来的密集鼓点声,已经此起彼伏闪落的刀光与血泉,

    “赵万”

    “陈通”

    “张遇”

    “皇甫佐”

    “刘正言,”

    “张青”

    “朱世贵。”

    “。。。。”

    随着逐一唱报的名字,一堆血糊糊的人头,给丢在了牙城正门的台阶之下。

    “此外余党三百六十七人,俱已经验明正身而尽数伏法了。。”

    这也代表着这聚集了约十万军民的内城和牙城当中,来自那些残余将门世家的有一次反扑和努力,就此宣告失败的结果;或者说其中大多数都是在捕风捉影之下,以战时一体之名被刻意牵扯和攀咬出来的,或就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产物。

    而在远出的一处建筑当中,弃职潜逃而暂时人间蒸发的巡检使王渊,也在冷眼旁观者这一切的发生。

    “这就是他们自己取死之道啊。。”

    直到他身边一个人开声叹息到。

    “既不肯站出来反抗那位韩氏子,又舍不得放开手中最后的部曲和权柄。”

    “自然就是被人当作不识趣的绊脚石,”

    “逐一的罗织罪名,分批对付和处置掉了。。”

    “亏他们还能为别人的遭遇和结局,庆幸和举杯相庆呢。。”

    “却不知这韩氏子已经丧心病狂到不顾一切,也不可收拾了。。”

    看似客观冷静的评判者这一切的人,生的颇为清瘦秀骏而一缕美髯及胸;乃是平卢都督府参事,兼前安东行营的随军文字机宜贾评,也是城中已经甚没有存在感的文官系统和冠盖之家、幕僚群体的代表。

    他既然能够安排被暗中通缉的王渊,出现在这各方便观望刑场的位置上,那也就意味着他北狩所带标的群体和势力,想要全力保住王渊身上这条渠道和后路的打算了。

    毕竟,这些天淮军在入城之后的接战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战斗攻势和推进效率,实在令他们这些本以为,该好好打一场城坊攻防战的诸位实权人士,不免有些骇然大惊和相顾失色的结果。

    光靠那些仓促集结起来的弓手和土兵,乃至新编练的城防团练就简直是送菜上门的结果,随随便便一个淮军的战阵,都可以轻易的击溃和后续肃清他们;

    就算是重整后的各支镇防军也不行,一旦在接触和缠斗当中被咬住,也是再难以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也只有隶属于环城卫或是旧三军的存在,才有可能依靠老练的战场经验和坚韧不拔的士气,在预设的伏击阵地当中稍稍击退之和小挫之,而得以掩护和接应其他的人马,有所保持部分建制的退回到内城里来。

    在这种眼见大厦将倾而当权者愈发倒行逆施的情况之下,就算是在历代平卢道的内部纷争当中,一贯处于从属和随大流角色的僚属官吏,也不得不开始思量和考虑自己日后的前程与出路的所在了。

    只是,王渊不禁在心底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有多少筹码可以拿去和对方交涉呢。当初那个献门之功,也就是让他得以保全自身为上而已,

    可是到了这个范围大为缩小的内城之后,他所能够应钻和插手的机会就更加有限了。

    事实上,当对方拿着博罗会的信物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委实是被吓了一大跳,几乎以为这是个骗局和陷阱,而被对方当场给抓起来或是斩杀掉。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荒诞和离奇,昔日在北地能量极大的博罗会,分列之后的残余势力之一,居然就这么投靠了北地异军突起的新兴势力淮镇,而用过往的渊源和人脉,为此驱驰奔走与鞍前马后了。

    “若是再这么推延下去。。”

    然而现实的问题,还得他继续硬着头皮去面对。

    “一旦事情有变,只怕是求苟安一富家翁以不可的了。”

    这时就像是印证他的话语一般,西面内城城墙上突然传来隐隐的轰鸣声,却是原本设置在内城上的一座新箭塔,几乎同时为淮军炮射的数枚铁球所中,而斜斜倾倒着向里坍塌下来了。

    而其中一枚铁球,甚至余势不减的弹掠过城头,而越空百步之后才击坠在了,他们观望所在不远处的一处民家当中,顿时激溅起连片惊呼和惨叫声,而纷纷有人像是溃**之蚁般的逃出来。

    那正是就近安排的守城丁壮,日常休息的所在之一啊。

    。。。。。。。。。。

    荆湖北路境内,

    故荆门军所在的长林城。已经便做了一座混乱无比的战场。

    曾经同属在一个旗号下的数只官军,却是在这里分作了对立的两大阵营,而挥舞着近似的旗帜和兵器相互砍杀和撕斗在一起。

    而身为地方主帅的刘绍能,却是只能扶着城墙而泪流满面的望着,这深陷自相残杀当中一切。

    这一切的始端,却是因为那只从淮南路翻越了桐柏山脉,而奔投过来的模范后军一部。

    为首的刘光国虽然是他的心腹旧属,却是心怀叵测的利用了这个身份;阴蓄真相不说而私下串联和游说地方军中,以尊奉朝廷大义和平叛建功为名,蛊惑和鼓动了好几只行伍的主官,而打算发兵南下勤王救援,被淮镇“所陷”的陪都江宁府。

    然后又试图裹胁和压制,其他犹有疑问而不愿同往的军伍,事败不成之后就变成这种迅速米兰败坏的局面了。

    等到抱恙修养中的他有所察觉,而急忙赶往军中弹压时,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挽回了。

    眼见自己在这两年任上殚精竭力,好容易才生聚和恢复起来的数万地方军伍,转眼就因此丧乱了大半,他不由的又急又气。

    而他甚至因此丧失了号令和制止他们的立场,仅仅是因为传言他的儿子刘延庆,涉嫌勾结淮镇作乱之事而不再可靠,连带他也需要在此事上避嫌和让权。

    而这一点,却是得到正在军中的宣慰内使和随军御史,还有观察学士的一致同意和认可的,以至于在理论上而言,除了他的亲卫部曲之外,就再也指使不动任何一支地方军伍了。(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平卢15

    幽州内城附近,最后一点残存的抵抗和大股存在的敌人已经被基本肃清了。作为代价这是一片被连打带拆城废墟的城坊,还有出处火烧过后的残垣断壁和余烬袅袅;毕竟,作为平卢军花了大力气来准备的阻击阵地,相比其他只能仓促早就的对方,这里早已经被堆聚了足够的柴鑫油碳;一旦发现事不可为之后,就果断的放火起来行那玉石俱焚之势。

    但正所谓是有利亦有弊的道理;因此,连带围着内城的一圈建筑群和居民区,都被很容易的清空出来,而变成了淮军继续围困和攻打内城的阵地。

    目前淮军虽然尚未开始正式发兵攻城,而只是以各色堆聚在城下的大小炮,对着城墙日夜轰击不断;但是脚下震震颤颤不断的城墙,还有那些残缺不全而淹没在砖石瓦砾当中的城碟、垛口和塔楼的残址,就足以体现出大多数人危亡在旦夕的各种心情了。

    而且令人绝望的是,随着淮军逐步掌握外城诸门,而清理出越来越多通道之后,聚附在城下轰击的炮垒和炮阵也是与日俱增,而至今不见尽头的趋势。甚至就连对阵的淮军铳手,也得以堂而皇之的站在各处堆高的炮垒边上,片刻不停的轮番对着城头攒射和压制起来。

    而在轰鸣不止的炮垒当中,身为炮团副将的周老倌,正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就没有讲过这么多的炮,大炮小炮长炮短炮轻炮重炮,野炮、臼炮、山炮、骑炮;城防炮,散射炮、转轮炮、子母炮,。。。

    似乎是因为战前废了大力气的准备格外充分,再加上一路大军推进所过都是平坦而鲜有阻隔的平原地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又大力整治和加固道路情况,因此连带后方输送和转运都是格外的畅通而充足的种种缘故,故而大量淮地生产和装备的各色火炮,得以被汇集起来而分批送到了前方。

    整整数百门各式淮军的火炮,就集中在着城墙三面不过六七里周长围城营地的范围之内;光是炮团的番号就有二十几个,每天消耗的子药以车来计算,仅仅是炮管冷却用的取水就要动用上千名专属劳役,而额外从穿城而过的高粱河支系里专门挖一条临时分渠过来才够用。

    给予他个人看来,也许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有多少机会将如此之多的火炮聚集在一起了;也就这个格外雄伟宏大的幽州城值得这么做也具备如斯的条件而已。

    但是取得的效果也是尤为显著的,仅仅攻入幽州城的第四天,内城墙头上就已经基本被捣烂削平,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效率消减下去,也再没有可以站立和活动的多余事物了。至于来自内城的反击和偷袭动作,也在足够的火炮正面堆砌密度之下,被轻易集火轰成齑粉或是当场灰飞烟灭。

    最后能够面前对他们形成威胁的,也就剩下那些躲在难以穿透的高墙背后,依靠难以预料和观测的抛物线,来制造杀有限伤概率和象征性还击的抛车和卷石砲了;但是显然在指挥此站点额那位大帅眼中这还远远不够,

    因此现如今,他就站在一门平放的身管高度比他还要高大的重型攻城炮边上,仔仔细细打量着上下每一个细节;也不知道后方建生军的均输营,是怎么把这个望而生畏的大家伙,从淮地路途迢迢地转运过来,又弄进着幽州城里的。

    光是排在一堆先来的大小炮车和预设的炮垒当中,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的格外引人瞩目了;而这门定型为元式攻城炮的超大家伙,显然还是战场首发趋势,因此特地调来了周老倌这样本已在后方负责指挥和协调的资深老炮头,专么负责相应的监督事宜。

    因为年纪见长的缘故按照原本安排的人生轨迹,他原本早已经该转任到二线部队去,而专门开始以炮兵教导官的身份传授自己操炮于行伍的经验,就此在后方玉新讨的新罗婆娘安定下来;但是这一次淮镇扩军和北征的号召,还是让他主动放弃了本来已经初步习惯安定下里的生活日常,而再次投身到这场以北平大都督府为名的全新征讨大业当中去了。

    因为对此他有一种感受和直觉,如果错过来这次的征战之后,也许今后能够再上战场的机会,就会相对的越来越少了。他一边怀着如此的情绪和思怀,一边一丝不苟的再次完成对于这座大炮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这才吹响了含在嘴里的鸣哨。

    随着特制哨子的呜呜声响起,十数叠火纸包的药饼被用粗头通杆,给逐一的填入厚实幽深的内管,然后是转盘机括吊起的粗大炮子,也沿着斜斜翘曲的炮口而自滑入内,只是与过往的球形炮子不同,这座攻城炮所用的炮子却是水桶状的圆头柱形,最后是塞进闭气的木盖板一遍遍的压实。

    接着从炮身上方的楔形大孔插入手提灯一般的击发器,在观瞄手报出的术语和口令当中,转动灌油的粗大轮轴而细细调教好方位和射界,最后由单独留下来的周老倌亲自用力拉下炮身上的发火绳。

    片刻的迟滞后是极为沉重的轰然一声,让他只觉得有什么无形当中被崩碎了,而刹那间失去了世间万物所有的声音,瞬息喷薄而出的巨硕火团和遮天盖日的烟云,几乎充斥和遮蔽了前方了所有人的视野;然后是无数倒卷而至的熏人气浪,还有地面震起翻飞的尘土于碎石,刹那间淹没了他的下半身,而震得他从脚面到腿根都是发麻颤颤的。

    周老倌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尿关而要失禁的那一刻,仿若是重修流动起来的凝滞时光,各种声响和喧嚣又像是突然而至的回归了,远近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城头被击碎剥落或是飞溅而起的哗啦声,夹杂在其间的是身边此起彼伏的口号和传令声,远处隐约的哀鸣和惨叫声。

    鼻子和耳边有些湿润的感觉,摸了摸却是自己流淌出来的血水。然后在一片残余嗡声的头昏脑涨之间,他才想起寻找和探查自己的战果,就看见远处的城门边偏上的位置,已经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而深深嵌着一只略有变形的炮子。

    “看来偏了一些啊。。”

    周老倌不由有些叹息道,继续下令调整角度准备下一轮发炮。

    “准备上特种弹。。径直对准了城门。。”

    他的话音才未落,身边举着器具的观瞄手就忍不禁大呼小叫起来。

    “快看,掉下来来。。”

    随后,周老倌就见比寻常田边窖池、坑洞还要大而裂纹如蛛网的缺口里,那枚炮子突然就沉沉得掉落下来,而牵扯带动门边上一圈砖石都逐块逐片的崩塌下来,击坠间建起大片的大片的尘烟滚滚,而又隐约露出其中夯土内里和粗大门框柱头来。

    然而,这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信号和被骤然触发的开端一般。刹那间烟尘滚滚的门道里,突然在急促的框框当当声中自内而外的打开来,而冒出激烈的怒吼声和轰然如奔雷的马蹄声,却是城内不知什么时候集结起来的骑兵突击,只见他们如同奔涌的浪潮一般冲出城门,又像是水银泻地一般私下扩散开来。

    只见这些迅速分散成三五成群的骑兵,骑术精湛而配合默契的飞身越过,一个个城下战场的障碍和凹凸不平的地面,无数人马身上披甲奔走驰骋起来的反光粼粼,就像是闪动游约的鱼群一般的耀眼夺目,而转瞬向着前言的扑杀过来。

    许多马蹄飞踏而起的震动和响声、烟尘,甚至一度打断和压过了前沿炮击的轰击声,而让一些靠的近的炮位上明显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士气动摇和转身逃跑的迹象,而让他们径直冲到了五六十步内的距离。

    然后,预设在炮垒阵地前那些因为体量相对小而轻便,就一直缺少相应存在感的小炮和长炮阵列,刹那间就像是泛活了过来一般,突然就齐咧列的争相开火了。刹那间这些奔涌向前只差几个呼吸就触手可及的骑兵,只觉得天色突然暗下来了瞬息,铺天盖地喷薄而至的粗粒散弹和铁丸,就已经像是烈风骤雨般得席卷和肆虐在了他们的大多数人当中。

    接二连三绽放的血雾和前后相继贯穿、撕裂的肢体,顿时凭空在不怎么规整的骑兵集群撕开了长长一条血色风暴,而带着刺鼻的浓重血腥味久久弥散在阵前不去。

    虽然这些前排的轻小炮列也只来得及怒吼一轮,就近被残余的骑兵鱼贯冲入期间砍杀和破坏起来,但是这场突袭和遭遇战的结果,却在一开始就已经基本被注定了;随着更多充炮垒背后涌出来的铳军队列,挺着铳口的尖刺而迅速填充入这些被撞倒、掀翻的炮列期间,那些因为停下来砍劈而失去速度和机动性的残余骑兵,就了某种意义上的瓮中捉鳖;

    最后,这些漏网之鱼连一个人都没有能够走掉,就纷纷绝望而无力的随着被交替有序的刺杀和进逼;相继戳翻、拌到的坐骑,而纷纷被打死、刺杀,乃至打晕俘获在地面上了。(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平卢16

    而在幽州城南方向,

    隆隆炮声的掩盖之下,靠着由南向北的中轴线,由丰宜门经过广阳坊,斜斜穿城而过的高粱河支流上,来自淮军工程部队的人马,也正在各种脚手架和牵引器具之间,忙碌而紧张的作业着。

    人称“水滑鱼”的阮七从**的水面上冒了出来,贪婪无比的狠狠吸了几大口气,这才算换过了劲头来;毕竟,这几条连通内外城只见出入水道实在有些过长,而且因为使用经年日久也清理过,其中宛转、曲折和淤塞处甚多,再加上为了防止渗透而历代预设的铁栅、排钩和暗刺;

    所以哪怕有从小在淀泊里练就的水性和家传的鱼鳔气囊,就连他也差点儿没能脱身出来,身上的油光发亮的鱼皮水套也被钩挂的破破烂烂,而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

    但是他这一次,总算是有所收获和发现了,虽然不能因此摸清了城中的水源和地脉,但是也可以报告给正在攻战的军前发挥上一些用处了。这样他也可以在例行的功劳簿上被记上一笔了,无论是减少转为正役的考察时间,还是就此换成日后功授军分田的数目,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毕竟,这次通过同样从征向北的两位兄长帮助,特地求了已经是捕盗使兼州下副都监,的郓州老乡宋公明那儿的关系,由另两位防戍营副将卢俊义和正将晁盖分别做了保人和荐主,将他安排进了这次北征大军工程部队的序列中,以善于操船和枭水的本事,做了一名随军水文勘察队的协力辅卒。

    本以为就只有抓着浮标跳进河里,上浮下潜的测量深浅长短,平淡无奇的让人有些乏味的活计;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和和被挑选出来的其他人,一起辗转上百里而来到了这已经被打破的幽州城里,进行另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潜水和探摸作业了。但无论他是如何的不明里就,这看起来就是一番颇为重要的勾当和行事。

    所以他必须格外珍惜这个能够留在军前的机会,而迫切需要有所表现和成绩,才能保住这个不错的前程;而不是继续留在大野泽的地方捕捞队里,继续与那些老弱妇孺厮混在一起而满身鱼腥味的就这么一辈子。

    然后,刚刚被清理和包扎过伤口的阮七又被叫了过去,由一名只有七个指头而满身烟火气的军将,当面询问他能够再接受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重要的任务。却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在水下遇到和打捞过一次不幸遇难的同伴遗体,所以这才入了那些正在河上作业的将官们眼中。

    一心有所建功而不是仅仅被人叫做“阮二将爷的幺弟”“五郎家的小阮”的阮七,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然后他就背上了两个看起来特大号的浮囊,而有些笨拙和迟缓的慢慢沉入水中,再度的消失不见而只留下一条条残余的水花和涌流。

    片刻之后,又牵动着河面上成串吊挂的一个个物件,一个接一个相继松开挂钩而纷纷沉入水中。

    突然,靠近内城一端的漕河面上突然出现大片翻涌的污泥,还有瞬间**起伏的涌流和水花,重重的拍打在了苔痕和水草的岸边上,却是依旧没有能够引起多大的注意来。然后接二连三的又是几片大面积的水花和气泡,随着污浊的泥浆而翻出水面来,而让原本清冽的河道变得大半回浑起来。。

    而此时此刻,正在附近城墙内巡曳的一只小队,也似有所察的停下了脚步,打头的小校忍不住攀高几步而对着垛口的缝隙探首出去观望,却只看到那些依旧在河上林立着似乎在打捞着什么的脚手架,刚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来,就见噗噗数声溅落在他脑袋边上,刹那间惊得他连滚带爬缩头回去而大汗淋漓的坐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已经说不出囫囵话,,

    “铳。。铳。。。铳击小心”

    然而,这一个生死攸关的意外和小插曲,也打断了他之前对于脚下某种异动和突发的感触,而让他们忙不迭的重新回归到更加安全的内墙巡逻当中去了。

    而这一刻阮小七的感觉也是十分的不好,又一次下水安放好上头交代的那些东西之后,他的本能和反应已经随着不断消耗的体力和热量,逐渐变得迟钝和缓慢起来,几度换气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以至于他这一次还没有来得及游出暗河和甬道多远,就被一股来自后方的巨大冲势给用力掀翻了过去;

    刹那间就岔了口气好好灌了几大口水下肚不说,还震得全身脱力的再也没法没法浮起来。就在他已经有些绝望和放弃之时,总算是又有一股力量牵拉着他,重新想着明亮泛光的水面上升而去,再度重新暴露在新鲜的空气当中。

    只是他耳中已经嗡嗡作响的像是凭空套上个无形罩子,只能看见身边那些搀扶和接捧过他的那些殷切面孔,却是任凭他们的嘴上如何的张合,手舞足蹈的如何比划,

    阮七就是听不到一丝一线的动静;难道我就此聋了么,这是浑身瘫软无力的他此刻仅存下来的意识和想法。

    然后,他就这么被人搀扶着转过身来,而亲眼看见了对面的河上城墙正在发生的巨变,以及周边将士所爆发出来的欢呼雀跃之举。那曾看起来高耸巍峨坚固深厚的内城城墙,就在河面上的位置自下而上出现了一条十分明显的裂隙;

    然后在不断崩碎掉落的密集水花当中,这道屈曲折转的裂隙就像是一条迅速茁壮成长而向上攀升的大树,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攀延到顶端,而将整面平整如一的内城墙面给轰然撕裂、扯开成高低错落的大小两半。

    这就是我所亲身参与的一切所导致的后果么,这一刻阮七有些惊讶而茫然的陷入某种复杂的心绪当中去了。

    而沿着穿城而过的河岸,无数行动起来的士兵也在某种明确的引导之下,士气如虹的径直冲向了崩塌开裂的城墙,而那些沿河布置的脚手架和吊塔绳钩,也就此被拆卸、放到而变成了他们冲上城墙的辅助工具。

    伴随着内城已经被成功打破一面的消息,正在驻留在闵忠祠里最高处全权做做中军的我,也在看着值守参军将代表幽州内城上的守军旗帜,逐一的把除和替换掉,而只身下最后靠北侧一座孤零零的牙城了。

    毕竟,幽州内城本身虽然河渠环抱,颇多地下水脉而不适宜进行**地而攻,但是在地下水道里进行相应的作业就不在此限制了。而这次所采用的设备器材则是主要来自海兵队和北洋水师的专属配备和新研发的实验性兵器,主要是针对南朝生产大型战船为目标的重型特攻武器,却没有想到先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至于其中附带上报上来的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也不过是让人莞尔一笑的小插曲而已,

    这时候,在幽州城外西面出现敌踪的急报,也再度被送到了我的案前来。

    。。。。。。。。。。。。。。。。

    “终于赶上了,幽州城就在前方了。。”

    “二郎们加把劲噶。。。”

    在漫天的滚滚烟尘之中,一名策马当先而浑身难掩风尘仆仆与疲色的军将,也在用嘶哑的嗓门对着身后大声鼓舞着

    “只消能够打走那些淮贼,就让你们在对方纵情恣意上三天三夜好了。。”

    “如今淮贼的大部尽在城中攻战不休,城外不过是些零散部伍,约有数千。。”

    “且就让此辈的血肉,权做打磨和润滑我健儿刀枪的试手之物罢。。”(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平卢17

    幽州城外的西郊原野上,沉闷的炮响声中,就像是某种临跑发令的号子,又像是拉开序幕的雷霆阵阵。

    在如此的号令下,成百上千的燕地轻骑将身躯贴在鞍上,挟着矛枪怒风般地呐喊着,以开阳门外硕果仅存的箭楼尖顶上悬挂的风雷旗为目标,争先恐后越过步队们让开的空隙突了上去。

    而在城外重新利用起来营垒后的炮位,丝毫没有慌张的表现,炮手们面对着凌厉攻来的燕地骑兵们,依旧很冷静地洗膛、推入火药包与弹丸、照准、点火击发。

    掠过整群整片呼啸冲刺向前的燕地骑兵阵列,而争相落在后方撒腿奔跑跟进的步队里;霎那间不断有成队的士兵在各个落弹点被斜斜的击中,在惨烈的撞击和弹动之间血肉横飞或是支离破碎,数人乃至十数人地倒下伤死,但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着,追随着骑兵们竖起的连片马尾巴和扑卷烟尘向着当面猛扑过来。

    当逐渐前后散开的燕地轻骑兵们冲入一百步距离内后,蹲坐在木栅和拒马、铁丝拦网后的的淮军铳手们,也在口令和鸣哨声中呼呼啦啦全部起身,只见他们或猫腰或半跪或挺立举铳过胸、抵肩,将长长火铳纷纷架在预设的支架或拒马上,重重叠叠的上下排做了许多行;

    而在等待口令的列之间,再次炮射的烟雾又一次浓密的弥散和横浮开来;

    而他们身后的车厢板间更是探出许多装填了霰弹的长管炮口,还有种新型的大型火铳被架起——它由三四个人操控,但身躯却比普通的轻型长火铳要庞大,使用小型铜子铳连发弹丸,森森瞄准着前方奔驰而来的燕地骑兵略上方。

    对面突然短暂的发出一阵呼律声,而在奔驰行进当中骤然发出一波漫天细碎的箭雨来,一时间具列在营垒背后的淮军铳阵当中,顿时纷纷有人被迎面击翻、射倒,而在血色溅落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口。

    但是这些燕地骑兵所期待的,对面铳兵和炮手们因为慌张而提前击发的情况并未有发生;

    他们大都非常沉稳地呆在掩体和防栅后,即便身旁火炮轰鸣,或是迎面的箭矢横飞,也是无动于衷而沉静异常,仿佛是将人和长火铳、长炮凝固在一起的雕塑一般,显示出如武器一般的森严肃杀与可怖。

    然后,他们就被迎面斜上跨射出来的弹幕如雨,给自上而下的覆盖和贯穿其间了;然后,又有更多预设好的开花雷在他们当中被触发绽放起来;霎那间前后左右都是震耳欲聋的轰击声,和炸裂开来的硝烟,其后身影模糊的燕地骑兵连人带马,纷纷嘶鸣着倒下。

    但这还不算完,还未等车阵和营垒之中重新调校好炮口而收回再填,便见到被晕染成血色的硝烟云雾里更多褐甲裘帽的燕地骑兵,继续勇猛地提马越过前方同袍们的尸身,挺矛持槊朝迎面袭杀而来来,许多矛刃和梭镖挑击在拒马和木栅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摧折开来。

    这时,营墙和车阵背后蓄势已久的累累长短轻炮全部喷发了出来,内里装填的全是霰弹,狂风骤雨般击打在稍后队列的燕地骑兵人马躯体之上,当即像是在战线上凭空推过一道无形的墙,而在所过之处无不是掀倒翻滚倒跌落下了更多的人和马。

    仅仅是这先抑后扬近身才发的“散弹糊脸”战术,霎那间就摧垮了这些依靠惯性和冲势,维持着某种前赴后继姿态的燕地骑兵,最后一点的坚持和凭仗;

    他们人马俱惊地就这么乱糟糟的停滞和缠拌在了阵前,然后被近在咫尺交相放射的火铳所击杀和穿透,像是堆在一起等待收割的稻禾一般相继倒地死去。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身为平道屈指可数的宿将之一,兼清夷军、横塞军都统制刘梦龙的脸色,已经变成难看的铁青色。

    “第一阵已经完了。。”

    他看着最后只有寥寥无几躲过背后射来的弹雨,而得以回转逃归的残余骑兵,恼恨得只觉牙龈都要咬出血来了

    “让第二阵,第三阵马上回转。。”

    “不要再硬碰上去了。。”

    “第四阵、第五阵迂回待机。。”

    “想办法把第一阵的步队,能接应多少出来就是多。。”

    毕竟,这些可都是他一手重新打造出来的山后骑兵和子弟,其中并不乏追随他征战多年的老手和健卒啊;自成建制以来就累计大小数十战,冲锋陷阵杀敌无算,几乎没有他们冲不开的阵列,也没有他们甩不掉的敌势;

    就算是那位河北大都督张邦昌麾下,虽然号称战将如云而作用十数支军序二十万大军,却也为他手下这些马上健儿所牵走和支使的团团转,而在多数时候始终莫能奈何之,被屡屡掳走财货人口,只好龟缩在各个城隘里做那严防死守的被动应对之举,或是远远堕栽在屁股后面吃尘。。。

    然而,现在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轻率和忽略,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轻易摧折在了,这些主动在城外迎战的淮军火器阵列上。

    更关键的是当场挫磨掉的锐气,虽然目前只是折了第一阵,但是他们由此所现身说法的遭遇,却是已经足以波及和影响到了剩下几阵人马的士气和人心了。

    正所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基本道理,在他们这些急促奔驰回来赴援的骑兵身上,同样适用的。

    然而,就像是在印证他的担心一般的,姗姗来迟的淮军骑兵也像是越好了一般的,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战场的北侧当中。

    虽然暂且侦测到的数量并不算很多,却让他们就此脱离战场重整旗鼓的转进大业,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

    “这就是韩忠彦所指望的外援么。。”

    逐渐已经转为昏沉的天色之下,我站在门楼上眺望着远方且战且退的阵列。

    “也不过时如此而已。。”

    在淮军骑兵的冲击和骚扰下,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算顺利,时不时有位于边缘的小股部队被打散,或是从后退的阵列中分割出来;但是从整体上的士气和次序而言,这部处于下风和撤退当中的军伍,却是始终没有出现过较大的波动和混乱。

    只可惜在城外相应区域内游曳待机的骑兵少了些,只有骠骑两营猎骑一营,外加几十个游骑团而已,不然依靠步队为铁占骑兵锤击的战术,还能取得更多的战果和胜势。

    而在幽州城郭里,发生在内城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因为内城守敌的负隅顽抗到底,目前已经控制下南面和东面城墙的小半个部分,看起来还要继续挑灯夜战下去的节奏。(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平卢18

    夜色笼罩下的幽州内城依旧是战火如荼而杀声震天。

    只是这淮军控制下的内城部分,在入夜之后就不免再度遭到了依仗地形之利的平卢军的反攻和渗透,与白日里交手不断而多次击馈和打散的老三军(经略军、静塞军和威武军)有不同,这次主动出击和反攻的,却是更加难缠和装备精良的环城卫和衙前兵。

    而在开裂了大半的内城南段墙下,靠着城墙成群成行席地而坐,而将整备好的火铳和装具一起,整齐平放在身测的大片淮军军士,却大都在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着晚饭后再次追加的夜食,而缓缓等待着随时到来的命令和指示。

    白兵十长王钟就是其中之一,显然他很享受今天的食物,而宁愿躲在嘴里回味的更久一些。

    他是为数不多的青州本地人,从小到大因为长期的物质匮乏和经常挨饿的缘故,他最爱吃的无疑就是肠子,仅仅因为这种东西来源比较广泛,而且没有什么人和他争夺而已;

    所以他吃过各种各样的肠子;从牛肠、马肠、羊肠、猪肠、驴板肠,到狗兔鸡鸭鹅的肠子,甚至是别人眼中咸腥难耐的各种海河鱼肠子发酵成的臭酱,他也能食如甘饴的受用的下去,;更别说成年后从军时一路征战各地,所接触到的各种腊肠、血肠、风干肠、套肠、蛋**等等肠子相关的制品了。

    到了现如今,他最喜欢的就是用淮北军属养殖场里,专门培育出来的沂州大肥猪,所特有肥肠刮下的板油,用来炒剩饭或是烙杂饼也是难得的美味;

    而今晚的军前伙食是肠包饭,也是用现杀猪羊的熟肠衣,包上麦豆碾磨而成拌上盐菜碎,再用生板油连渣煎成的饭糜。咬在嘴里既有麦饭豆子的香酥,又有盐菜和油渣的咸脆,可谓是极好的果腹之物。甚至不用提神消食的茶汤下饭,依靠本身浸透出来的油滋滋润滑,就可以很顺溜的吞咽下去。

    而作为战斗前加餐的一个重要经验,就是不能喝太多的汤水,以免不必要的腹胀和尿急,着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和激烈搏杀当中,都将是相当要命的因素。

    “吃饱了就好好休息。。”

    “千万不要急躁乱动和说话交谈,夜里可有的是战事可打。。”

    “水壶一定要装满。。”

    “弹带和药筒一定要补足。。”

    “有什么需要的赶紧叫。。”

    许多巡曳在他们之间的士官和老兵,也在此起彼伏的往复检视和交代着。

    远处,在最后敌军坚守的牙城门楼上最显目的地方,灯笼、火把点得好像几条蜿蜒不绝的长龙,甲士们拥来拥去,显然重要的号令都从这里发出;然后这里很快就成为新进挪移进来的重炮队,所重点关照的目标和方向。

    仅仅在几阵试射的炮声轰鸣之后,这处城楼就在一片炸窝般的大声喧哗和仓促奔走隐遁的动静声中,重新恢复到了一片灰暗当中,而只剩下若干个孤零零飘摇的灯笼。

    与此同时,王钟所在的这一团也终于接到了命令,加入到正在内城东侧攻战的序列当中去。

    只见他们轻车熟路的排成利于巷战的小战团,数名手持短矛和斩剑白兵在前开道,而擎举刀牌的白兵则据以两侧屏护,而铳手和辅兵居中、随后,以长铳和弓弩警戒四周。然后若干战团之间,在街道中保持十步距离,以便前后掩护策应。

    端着火铳的队列,在街巷里缓缓推进,不时有被打散的溃兵和乱卒高举着兵刃,或是信手找到的棍棒,椅子跳出来,然后淹没在乒乒乓乓的开火声和烟雾中,或是被迎面而来的刺刀,给乱刃戳死。

    这就是跨入火器时代的战争么,他嗅着空气中呛人的烟味,享受着这新时代报晓的声音和动静,那是被抬在手中,夹在街角地面上,散射小炮震得尘土噗噗直调的轰鸣声,

    随着远近之间投掷爆炸物和燃烧弹的火光,一个个负隅顽抗的身影,被从藏身处逼了出来,跌跌撞撞或是扑滚着,将自己暴露在列队的枪口前,然后哀求或是咒骂声的由沉默的小队,结束他们催死挣扎的痛苦或是反抗。

    而在内城与牙城之间某些正当要冲的所在,厮杀和叫喊声长久的徘徊不去。

    那是许多据要而守而重甲大刀阔斧的环城卫和更加精锐的衙前兵,依靠火器不易展开而射界和视野严重受阻的狭隘复杂地形,像是打了鸡血似得又像是回光返照式的打退了淮军的多次进击,甚至还通过神出鬼没的迂回侧击,打断和冲散了好几股淮军正当集结起来的攻势。

    “掷弹兵。。掷弹兵在哪里。。”

    “上轰爆弹。。”

    然后是数声迸溅而起的烟云,以及沿着街道劈头盖脑倒卷开来的土尘,暂时笼罩了某处建筑的上空。

    闪烁曳动的明灭火光之中,似乎无处不是战场和焦点,墙里墙外,房上房下,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敌我双发交缠厮杀在在一起的身影和动静。

    双方几乎是同时用火铳和弓弩交互迎面对射着,一片片带着满身喷着血花的窟窿或是满插箭羽倒下去的身影。这里实在是狭窄和局促了,以至于迎面撞上之后,就根本没有回旋和避让的余地,只有一方彻底死亡或是当场不支溃退而走的结果。

    半个时辰之后,

    王钟所在这一团投入攻击的前队,也再次给人给从满是障碍物的街角逼退回来;仅仅在这一进一退之间已经至少损失了二三十号人手了,而让王中所带这一十也被轮换到了前列去;他们匆匆穿过满地**的轻重伤员,而占据住街边的一角以防来自对方的冲击。

    从这里,他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来自斜对面的墙边上,隐约烁烁的人群和甲衣泛光和被拖动、堆砌起来的尸体影子。

    “炮击支援,”

    满脸是血而头盔都被打掉的领队校尉,再次叫喊了起来。

    “前方贼势聚重,请求跟进炮队的曲射支援。。”

    然后随着他的命令,一只被绑在旗杆上用以指示方位和射觉的彩灯,在后方阵列上方夜空当中被高高举起,然后又是第二只,第三只,。。。令人觉得有些不耐和亢长的片刻等候之后,他们终于听见了沉闷的轰鸣声。

    接踵而至的数声呼啸,又变成砸破墙头的蓬蓬沉闷撞击声,在王钟斜对面的墙上掠溅起无数土杂碎块之后,转瞬就穿透了弥散开的烟尘,而斜向击坠在了那些掩体和工事背后,端持着折铁大刀和长柯斧的甲兵当中。

    在人群中弹跳和跃动的灼热铁球,刹那间就像是凭空砸开和捣烂了无数酱缸一般,将原本原本踩着脚下蕾蕾尸骸作掩护,建比肩脚靠脚严阵以待的甲兵们几乎一扫而空,而只剩下满地残肢断体构成的血肉狼藉。

    然后进击的喇叭声再次被吹走起来,而重新摆好巷战和近身肉搏阵形的白兵,也毫不犹豫的踩着满地血肉狼藉,而坚定无比的挺矛持盾在身后举架过肩的火铳掩护下,再次推进向前上去,直到重新遇到涌出来的敌势;才重新停滞下来拉锯或是推进。

    因为,这片城区靠近官署和府衙所在牙城的缘故,因此聚集了大量历代沿袭下来的各色军将武官家宅和官兵营舍,因此各种见缝插针式的叠加起来的建筑,可谓是修建又多又密且比其他地方更加坚固的多;再加上藏匿和隐伏在期间规模不等的敌军,一时之间,竟然严重制约了淮军正面投入兵力的规模和火力优势的展开。

    通过一系列的反馈和要求,终于发现这种变化和状况之后,居于后方指挥和观战的中军大帐,也适时下令改变了方略,开始投入直属工程军的战斗工程兵及其,以暴力拆迁的形式,直接开出一些适合大振兴推进的临时通路来。

    半响之后,接二连三轰轰轰炸响得精炼火药爆破声,顿时取代和压倒了正在厮杀和缠战中的战场喧嚣,而一条条原本错乱纷杂而曲折盘旋如迷宫的街巷过道,也在轰然倒塌或是四分五裂崩碎的围墙房屋之间,被打通和拓宽成了一条条相互交接的坦途和捷径。

    更多隐匿和藏身期间的敌人被暴露和驱赶出来,然后又被忒上前沿铳炮给压制和击溃。

    而与此同时,

    城外的夜晚也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星星点点人马嘶鸣和铳击连绵的城下旷野当中,也依旧断断续续的发生着战斗;却是敌军去而复还的外援强行偷营不果,前队陷入了被刻意放空的营垒当中而一时难以自拔;而被拦腰截断和打乱冲散的后队,则正在与城外游曳机动的膘骑和猎骑兵们,发生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和缠斗。(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平卢19

    等到天色再次发亮之后,无论是城外城内的战斗,也都已经随之进入尾声了。

    在临时驻留下来的隶属原安东行营总管,兼作北朝末代摄政张恩贤的别苑兼行宫——白瞿园里,我见到了前来拜见曾经约为内应的带路党兼降将王渊,

    虽然他在内城的劝降和内应工作上,可以说是一筹莫展或者是还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就已经被我的军队给攻破进来了。但是另一方面作为带路党的工作却是做得相当不错;

    在淮军炸开河渠上的额城墙而发起攻势的第一时间,他就第一时间带人查封和看守住了,比较要紧的武库、架阁库、图舆厅、物料库,、以及正仓、转运仓、太仓、军仓、常平仓和义仓等位于内城里的大小仓房;

    并且在相应官人和吏员的帮助和配合下,当场干掉牙城方面派来放火和破坏的人手,就地封存和整理好了相应的文书账簿图籍,就等淮军前来接受和移交了。

    作为如此一个知时务和识趣的榜样,于公于私而言也多少要给予明面上的鼓励和嘉勉。比如抽空接见和关注一下对方的态度想法,并且给予当面的酬赏和许诺。

    最终在一处开得极为茂盛的海棠花树下,被引进来的王渊,是一名消瘦阴鹫而干练老成,举手投足充满军伍气息的壮年将领,只是与孔武有力之外形严重不符的,是他小心翼翼而如履薄冰的表情。

    “你想要什么。。”

    我手里摩挲着一丛红透泛白的花枝,开门见山的对他到。

    “或者说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条件。。”

    “能够在大军兵锋之下苟存之人,”

    他显然一开始就卑言谦词的姿态放得极低。

    “又怎敢奢望什么条件呢。。”

    “那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和事物么,”

    我继续询声道。

    “或者说希望我额外开恩的对象么。。”

    “大都督既愿意保全小人举族的身家性命,又给了新的前程和机遇,”

    他继续低眉顺眼的道。

    “实在不敢在强求更多的东西了。。”

    “更何况大军入城之后,令行禁止而秋毫无犯。。”

    “士民百姓多得以成全一时,又何须小人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

    我微微一笑,这厮倒是和过往那些将门世家切割得干净啊。

    “只是。。”

    然后他犹豫了下有继续道

    “环城卫的都都指挥使周玉功和都虞侯李珂信,托小人给大都督传个话。。”

    “这个你就不用多说了。。”

    我略作不满挑挑眉梢的打断他道。

    “打破内城之后,之前所有的条件和承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有人一心要做那陪葬的冢中枯骨,就该有相应冢中枯骨的觉悟和结果才是。。”

    当然了,既然这次大军北征乃是有意一劳永逸的解决平卢道的问题,并且将统治长治久安的维系下去;我也不会轻易留下一群与地方关系密切而影响力深厚,还受过熟练军事训练的余孽继续逍遥下去。

    就算他们愿意阵前投降,打散之后发配到各个环境艰苦的编管地去,接受期限不等的劳动改造,就是他们所可以接受的最好结局了。

    “大都督所言甚是。。是小人僭越了”

    他十分知趣的转而言他道

    “不知还有什么示下。。可以让小人继续棉尽薄力一二”

    “倒也不是没有。。”

    我略加思索即道。

    “你大可让人传个话,只要有人愿意执韩忠彦为首的罪魁祸首来投。。”

    “一切条件和要求,自然都可以商量,而且是死活勿论。”

    “小人这就去筹办。。”

    他急忙表态到。

    “然后,你就可以到。。编管地和俘获营里帮忙一二吧”

    说道这里,我继续稍加安抚对方到。

    “你姑且放心。。”

    “以我治下的广大,保你全家一世富贵安乐也是毫无问题的。。”

    “你和你的子孙三代之内,无论想要从军还是入仕,都可以相应的品阶起步而优先叙任。。”

    “日后善后处置大使的衙门里,也必然有你这一脉的长久位置。。”

    “多谢大都督恩典。。”

    他连忙表现出十分自然而发自有心的感恩戴德到。

    “实在是隆重而无以回报了。。”

    “但是这样仅仅还不够。。”

    我继续对他道

    “我需要一个招牌,一个有足够名气和分量,又少有后患和牵扯的本地人士。。”

    “来进行和维持相应的善后事宜,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么。。”

    “小人还真的知道几个适宜的人选。。”

    他想了想才正色道。

    “就不知道,还曾合大都督的心意否。。”

    这时候,虞侯长薛徽言走了过来缓声禀告道

    “主上,您吩咐的东西已经运抵城中了。。”

    我对着刻意避嫌而退出远处的王渊道

    “正好请你观看和见证一场大戏好了。。”

    。。。。。。。。。。。。。。

    而在最后坚守当中的牙城当中。

    看起来有些陷入穷途末路的韩忠彦,也在瞪着满眼的血丝,站在堆成小山一般的犒赏财帛边上,大声的鼓舞着士气。

    “自淮贼入寇以来,屡屡戮我父老,毁我乡祉。。”

    “而我辈身后已经在也无路可退了。。”

    。。。。。。。

    “如今城外各路援军已经抵达了。。”

    “淮贼亦是强弩之末了。。”

    “只消再坚持若干时间,淮贼内忧外患治下就要不战自乱了。。”

    “儿郎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多多杀贼。。”

    “待到打退了淮贼之后,大伙儿便人人都是大田主,富家翁了。。”

    “无论是河北还是平卢之地的广大,都督府绝对不吝功赏的。。”

    只是一旦离开了城墙上的守军之后,韩忠彦方才满脸悲愤与壮烈的表情,变成了某种面无表情的城府与森严,

    正所谓是“一着错就步步错”,显然他再次严重低估了淮军的战力和攻势,也过于轻视了火器在巷战当中的效用;

    结果就是猝不及防之下内城被攻破后,他再次计划内的诸多反击布置和对敌安排,因为准备不足或是来不及发动,就已经无果而终,或被破坏殆尽,或是沦于敌手了。

    而他也只能见招拆招的,将各处仓促调集起来的军力,就近散步在牙城作为节节抵抗和争取时间的缓冲。事实证明这又是一个错着和臭手。

    最终后果就是这些还算训练有素的宝贵战力,在自己熟悉的地利人和当中,被大小磨盘一样缓缓推进的淮军战阵,用铳炮掷弹搭配而成的火器阵列,给逐段逐片的消磨和吞噬掉,最终能够成功退进他所在牙城的,已经不足万余人了。

    再加上城中本来就已经廆集的数倍于此的军属和家眷,在重新合围起来的敌人重兵集群面前,委实让人有些绝望和沮丧,而有些人心浮动起来。

    而夹杂在其中一些人的眼神和表情,也让自诩是男儿志至死心如铁的韩忠彦,也不由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显然,虽然已经坚持到了外部援军的抵达,但是除了一些空头的象征意义之外,对他们如今的境况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善和变化。

    而唯有亲兵头领跟在他身边的急促话语,才能让他严峻的表情稍稍有些松弛。

    “两条密道已经准备停当了。。”

    “自愿留下的替身和死士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辈自当拼死护得督率周全。。安然脱出城去与那些援军汇合,”

    “只要能全身退往山后,一切皆还大有可为和转机的。。”

    韩忠彦也是如此鼓舞着自己和身边的亲信人等。

    然后,他听见了巨大的轰鸣和震击声,紧接着是充斥了整个天空,铺天盖地放射而至的流星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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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漫不经心和普大喜奔

    蓝天碧海,白云悠悠。

    尤卡坦半岛东北部,加勒比海沿岸,在面朝大海的陡崖之下,是一片绿树掩映的细腻白沙滩。

    伴随着欢迎的礼炮声,三艘约四丈长、载货二百料的单桅海船,在这片风景优美的沙滩上依次靠岸。

    头戴遮阳草帽的玛雅亲王马吉祥,踩着摇摇晃晃的跳板,走上了码头的木质栈桥。

    正如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片热带雨林一样,除了人类文明留下的痕迹之外,就是完全由绿色统治的世界。除了房屋和田野之外,到处都是高高矮矮、郁郁葱葱的茂密植物,散发着令人惊叹的旺盛生命力。

    抬头仰望着坐落在滨海悬崖上的城堡、宫殿和金字塔,回头环顾着似绿非绿,似蓝非蓝的纯净海水,又低头看到一只色彩鲜艳的蜥蜴,摇摇晃晃从脚边走过,他不由得微笑着叹息道:

    “……哎,不管走到哪里,总还是觉得家里的风景最漂亮啊!”

    这里就是玛雅王国的首都,终日被加勒比海浪花拍打着的扎马城。

    嗯,在另一个位面,它还有一个更加著名的西班牙语名字:图卢姆遗址。

    而在它的北面一百多公里之外,就是世界级的旅游胜地,坎昆。

    在玛雅人的语言中,“扎马”大约相当于是明天的意思,因为这里是玛雅文明圈内太阳升起时最先照耀的陆地,据说站在扎马城的悬崖峭壁上面,玛雅的祭司们就可以看到玛雅文明的明天……或者说末日。

    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唐人征服者,也听到了关于扎马城这个传说,觉得这个寓意似乎很应景。此外,扎马城的环境也很不错,既位于高崖、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濒临港湾、海运便利,而且水源充足、气候四季宜人,同时兼具易于开垦的热带草原和木材丰富的森林植被,附近有着漫长的海岸线和众多的岛屿,城外沙滩上更是水清沙细、棕榈摇曳、风光绮丽。而且在扎马城这地方,还有现成的玛雅古城和田庄可以使用,只需稍加改建即可入住,不必在一片荒野间开山凿石、筚路蓝缕、从零开始……

    于是,初代玛雅国王马里奥便选择定都于此,迄今已有三百余年的漫长时光。

    此时的玛雅王国,早已衰落得厉害,虽然是国主归来,但也没有什么盛大欢迎的排场。只是由玛雅王宫的土著女总管祖玛,带着几个侍女仆人和一顶软轿,提前赶到码头上恭候。少年亲王很熟稔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坐上软轿,由仆从们抬着穿过熙熙攘攘的码头集市,随即便进入了一片空旷的废墟。

    那是扎马城内已经被废弃的街区,其面积甚至远远超过了还有人居住的地方。

    当年玛雅王国初建之时,仗着地图上的千万人口和看似广袤的三千里江山,曾经将都城规划得很大,是按照二十万人口的规模来设计的。谁知紧接着就是天灾**接踵而来,天崩地裂的大灾前后绵延一百多年,整个国家都差点崩盘,根本顾不得什么营造之事。之后,虽然酷烈的天灾暂时告一段落,但玛雅的国势依然一年不如一年,人口也是连年流失。作为国都的扎马城,自然不可能兴旺得起来。

    此刻,在宽敞而又萧瑟的古老街道两侧,到处都是坍塌的残垣断壁,还有在旧街区里开辟出来的菜圃和果园,种植着葡萄、洋葱、空心菜、红薯、辣椒、可可等各种新大陆原产或来自旧大陆的农作物。废弃城区内仅剩的寥寥几座,实际上已经变成农舍的茅屋外,随处可见睡在简陋的吊床或躺椅上,享受着温暖阳光的慵懒家伙:在扎马城这样的热带海港,虽然想要赚大钱几乎不可能,但要吃饱喝足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此刻的生活态度,就像这座城市和这个王国一样,早就已经过了急躁热血的青春年华,曾经拥有的一切雄心壮志和宏图大略,都已经被漫长的岁月消磨殆尽,只剩下了终日懒散的悠闲生活。

    一行人一直走到临海的山崖脚下,穿过一道粗糙但却高大的坚固石墙,才进入了真正的扎马城内,也就是原来规划中的宫城如今的扎马城,仅仅是一座拥有四五千人口的小城市,其中真正的唐人移民只有七八百,大多数市民都是混血儿或长期归化的玛雅土著,此外还有一些从欧洲渡海逃过来的流亡者。

    扎马城内的房屋,只有大约一半是砖房或石屋,剩下的都是矮小简陋的木板房和茅屋。不过街道却十分清洁,不仅挖了完善的排水渠道和供水管道,还在路面上铺设了就地取材的白沙。

    而矗立在海边台地上的王宫,则是利用古代玛雅土著遗留的神殿和金字塔,再加上一些砖瓦石块拼拼凑凑,经过历代君王不断改建,最终搞出来的四不像:整个建筑的基础,还是造型粗犷的玛雅神庙群,但为了军事防御的考虑,新建的护墙看上去却像是欧洲人的城堡塔楼。然而在护墙的里面,又同时散布着天方人的圆顶殿堂、唐式的飞檐斗拱……恐怕就连王宫的主人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究竟算是个什么混搭风格。

    总体上看,这座玛雅王国的四不像宫殿,仿佛处处都在显示出王室财力的局促和窘迫。

    尽管如此,这座小城的市面上到还算繁荣,不仅沿街的民居多半兼做商铺和作坊,在路边还有不少零星叫卖的小摊贩。乍一看去,倒是跟中原本土那些有着“官不修衙”传统的小县城相差仿佛。

    虽然远不如墨西哥谷地那么人烟稠密、富庶繁华,但身为统治者,马吉祥在这里的生活还是很舒服的。一年四季都有甜美的新鲜水果,推开窗户就是翡翠色的森林、雪白色的沙滩和宝石色的浪花,随时可以跳入蓝蓝“note7”的清澈海水里畅泳一番,然后躺在沙滩上一边享用冷饮,一边晒日光浴……

    可惜身边缺少一位肤白貌美的大姐姐或小妹妹,给自己涂橄榄油和做各种羞羞的游戏……想起之前拍卖场上那几位跟自己无缘的波斯舞姬,看着身边这些黝黑纹面的土著侍女,少年亲王就忍不住深深地叹息。

    正当他如此惆怅着跳下软轿,走进宫门的时候,肤白貌美的小妹妹就来了。

    “……哥哥!你总算是回来啦!我和妈妈这两天可都担心死了!生怕你被海盗抓了去!”

    伴随着黄鹂般悦耳的清脆嗓音和扑鼻而来的熟悉体香,一个香香软软的温热娇躯,就如同**燕投怀般扑进了马吉祥的怀抱里,顿时撞得他一个踉跄,差点仰天摔倒。

    “……妹子啊!虽然很感谢你的关心,但这么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还有,这海盗又是怎么回事?”

    马吉祥一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一边望着眼前吐舌头卖萌的红发小美人儿,如此嘀咕道。

    这就是马吉祥的亲妹子,玛雅王国的小公主,今年十一岁的马芳铃。

    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是跟相貌类似已故父王的马吉祥不同,马芳铃小公主明显更多地继承了凯尔特人母亲的体貌特征,有着火红的鲜艳发色,翡翠般的碧绿明眸和牛**般的细腻肌肤。尽管尚未成年,却已经显示出些许婀娜风姿,此刻更是用肉肉的小身子在兄长怀里一顿猛蹭,让马吉祥顿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唉,妹妹啊妹妹!如此肤白貌美看了就想推倒的绝色佳丽,为什么却偏生是我的亲妹妹啊!

    至于跟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来一场“禁忌之恋”……作为一个从小很听爸妈的话,基本没经历过叛逆期,最多只是因为积压了太多青春期荷尔蒙而有点儿闷骚的好孩子,马吉祥根本是连想都不敢想。

    虽然听说法兰克番邦的查理曼大王,似乎跟他的亲妹子做过这种事,但马吉祥可没有效仿的胆量。

    现在,他更想要弄清楚的是,妹妹刚才的奇怪叫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亲爱的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次出门去给马千竹大王贺寿,可是带了三条船和二十多个卫士,还需要怕什么海盗啊?”

    由于常年的和平与唐人的强权,加勒比海周边地区的治安环境一向良好,并不存在大规模海盗团的生存条件,充其量偶尔会有一些划着小舢板的小毛贼出海勒索渔民,或者偷袭一下落单的小型商船而已,跟陆地上的剪道劫匪差不多。但对于全副武装的藩主卫队而言,这样的毛贼根本就是上去送菜的。

    “……很高兴看到你平安归来,我亲爱的孩子,还有,你的妹妹刚才并没有危言耸听。”

    玛雅王国的摄政王太后艾琳,一边用清冷的嗓音如此解释说,一边从后面的宫殿里缓缓踱了出来。

    她的容貌自然跟马芳铃小公主十分相似,同样的火红发色和碧眼白肤,只是胸前多出一对充满肉质丰腴的汹涌波涛,而面部五官也少了几分稚气,多出几分成熟。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又生了两个孩子,但岁月的风霜却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然肌肤水嫩,仿佛双十年华的娇媚少妇。以至于让很多人在私下里纷纷怀疑,这位为了躲避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而不得不流亡新大陆的大不列颠岛凯尔特人女巫,是否真的跟魔鬼做过交易,会熬制什么永葆青春的魔药,或者掌握着某种“众筹续命”的巫术……

    按理来说,以艾琳这种“胡姬”加“女巫”的身份,是绝对不够资格成为唐人诸侯国主的正妻的。奈何在新大陆的唐人各藩之中,玛雅王国这个过了气的“旧日支配者”,由于各种原因在婚嫁上一向比较奇葩,持续奇葩了这么多年之后,对于如今这位红头发的女巫摄政王太后,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不是那种划着小舢板打劫的海上毛贼,而是能够攻打城市和舰队的海盗大舰队!前天有一艘古巴岛的通讯快船来到扎马城报信,说是海地岛的埃米尔港,已经被一伙维京海盗给攻陷了!所以,目前沿海各国如今都要加强警惕,防止他们贪心不足,从海地岛流窜过来!刚才我已经下达全藩动员令了!”

    艾琳王太后对马吉祥亲王如此解释说,随即却看到儿子露出了呆滞和困惑的眼神。

    “……维京海盗?妈妈,那都是些什么家伙?从哪儿来的?很厉害吗?”

    “……这个……应该说是从你妈妈的老家那儿过来的,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懂礼貌的客人……”

    ※※※※※※※※※※※※※※※※※※※※※※※※※※※※※※※※※※※※※※※※

    海地岛,埃米尔港(太子港)

    距离这座城市被维京海盗攻陷,已经过去了七天之久。而抢劫和拷逼的盛宴,也持续了七天七夜。

    虽然由于来袭的维京海盗数量有限,不足以包围和控制整座城市,使得绝大多数市民都成功逃到了郊外的荒野和农庄之中,但是他们积累的财物却没法统统带走,同时也总有那么些倒霉家伙没能逃出来。

    于是,组织了这次远征的维京首领哈拉尔德,得以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把整座城市仔细地搜刮一空。同时,他又通过利用任何文明社会内必然存在的矛盾,释放出监狱里的犯人,还有解放奴隶市场中和划桨船底舱里的奴隶,从他们之中成功招募到了八百多名亡命之徒,让他麾下的喽数量激增了一倍。

    这七个噩梦般的日子里,无论是从遥远北方闯来的维京武士,还是投靠他们的本地带路党,都在兴高采烈的享受着蹂躏弱者的快意。埃米尔港的每一条街巷之间,都在不停上演着各种惨绝人寰的血泪故事。提着刀斧的暴徒们,带着嗜血的狞笑撞开房门,登堂入室,然后在一片喊爹叫娘的嚎哭声中,将所有的男人统统砍杀,或是绑起来拖到一边,接下来才是翻箱倒柜的搜寻和破坏。从城内各处旮旯被搜刮出来的物资和财货,在码头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而被砍下来的人头,也在广场和集市间累积成堆。

    伴随着各路暴徒们粗野的狂笑和叫喊,许多衣裳不整的女人和女童仓皇逃出房门,但依旧在街头巷尾继续被暴徒追逐,然后被推倒在街角之中,撕扯光了全身的衣服,只剩下一阵阵绝望的悲泣和**……作为女性,她们的下场是悲惨的,也是幸运的,虽然必须忍受漫长的蹂躏,但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在受害者们血泪斑斑的嚎哭声之中,哈拉尔德不仅从海地岛上搜刮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还成功启用了港口内滞留的帆船,让他的海盗船队规模就地膨胀了三倍,终于能够运走这趟远征的全部战利品。

    在此期间,海地岛附近的各个唐人藩国,也相继收到了海地岛遇袭的消息,但却态度颇为微妙。

    事实上,如果维京海盗这一次袭击的目标,是古巴岛或者其它什么地方的唐人藩国。那么根据新大陆唐人各藩“守望相助”的誓言,他们早就已经沦为众矢之的了。即使维京海盗袭击的目标不是唐人,而是某个已经归化并接受册封的土著熟蕃,那么负责庇护这个土著势力的唐人藩国,也有义务出兵应战。

    然而,维京海盗这一次的袭击目标,却偏偏并不是加勒比海地区的任何一个唐人藩国,也不是任何一个被唐人归化并接受庇护的土著藩属,而是整个加勒比海上唯一的“外人”,西班牙科尔多瓦王朝的海地岛殖民地于是,对于这场发生在家门口的冲突,新大陆的唐人藩国就感觉有些尴尬了,虽然唐人一直在这里跟阿拉比亚商人做生意,但却仅仅限于和平相处与贸易关系,并没有任何保护他们的责任与义务。

    更何况,环加勒比海地区的唐人藩国,在海地岛袭击事件刚发生的时候,一时还弄不清楚这帮维京海盗背后是否有人撑腰,并且因此在众说纷纭之中,产生了某些貌似有理、实则荒谬的“合理”猜测:

    众所周知,科尔多瓦王朝自从建立以来,就一直都在跟北方宿敌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大打出手,基本上是小仗每个月都有,大仗两三年一回的节奏。虽然这两个冤家对头之前一直没有把战火烧到新大陆,但谁能保证神圣布列塔尼亚的君王不会头脑突然开窍,雇佣了一伙维京海盗横渡大西洋来攻打海地岛呢?

    无论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立足于新大陆的唐人藩国,似乎都没有理由卷入这两个国家的冲突之中当初环加勒比海地区的唐人各藩,跟科尔多瓦王朝签署的只是和平通商条约,而非什么军事同盟。

    鉴于上述重重顾虑,位于海地岛附近的几个唐人藩国,虽然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组建了一支联合舰队,赶赴埃米尔港附近海域,但是除了保持监视之外,始终没有进行任何主动出击、驱逐海盗的尝试。

    因为,像这种涉及国际关系的大事,又不是自卫反击,他们必须要等待新大陆的霸主,海东大将军,都督上下新洲诸军事,墨西国亲王马千竹的指示。其次,被海盗袭击的海地岛上,没有任何科尔多瓦王朝的官员能够逃出来向唐人求援,于是这支处境尴尬的联合舰队,居然找不到进行武装干涉的法理依据。最后,为了避免事后承担责任,这些官僚作风浓厚的唐人藩国舰长们,甚至连跟海盗交涉的使者也没派出。

    接下来,没等遥远的墨西哥谷地传来指示,这支占领埃米尔港的维京海盗船队,就已经满载着从海地岛上劫掠的财富和人口,在唐人各藩联合舰队的目送之中,施施然地扬帆出海、打道回府了。

    由于没有得到上面的明确命令,而且又事不关己,唐人舰队只是尾随了维京海盗一小段路,确认他们已经离开加勒比海,就回航并解散了。然而,这种保持局外中立的做法,却给了最初同样提心吊胆的维京海盗首领哈拉尔德一个错误印象,以为这些貌似十分强大的唐人战舰,居然是如此的畏惧跟自己交战!

    “……感谢上帝!这里果然是一片被懦夫和胆小鬼占据着的丰饶之海!虽然他们有着精良的武器和强大的舰队,却根本没有胆量面对我们的战斧!下次一定要带上更多的人,把这地方的一切财富都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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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京海盗对加勒比海的第一次袭击,就像大西洋上的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目的疮痍和废墟。当得到噩耗的科尔多瓦王朝,赶紧派遣大舰队来到海地岛的时候,维京海盗早已远去几个月了。

    而环绕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地区的唐人藩国,在难得地紧张了几个月之后,也又故态复萌了。

    毕竟,被洗劫的苦主又不是自己,行凶的暴徒也已经跑远了,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下去?

    至于出动舰队搜捕海盗?那个,这应该是受害者的工作吧!我们这些外人又为啥要越俎代庖呢?

    对此,科尔多瓦王朝的哈里发,只能表示自己有心无力远洋主力舰队每一次出征的开销,都是极为庞大的负担。而随着海地岛殖民地的毁灭,王朝今年的财政本来就已经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接下来必须支出的重建经费,都还不知道得从哪儿挤出来。北方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的新一波攻势,目前也已经是迫在眉睫,实在是没办法让主力舰队长期在大洋彼岸晃悠,暴露出西班牙本土的海岸线任凭敌人袭击……

    所以,在短时间内,这些西班牙的摩尔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暂时自认倒霉了。

    而既然连受害的科尔多瓦王朝都不打算报复,那么唐人藩国自然就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总之,维京海盗对海地岛埃米尔港的这次突然袭击,对于新大陆中部太平已久的诸多唐人藩国而言,就像往平静的池水中丢入一块石头,虽然一时激起了几圈涟漪,但随后又很快恢复如初。

    对于跟海地岛还有一段距离的玛雅王国来说,这件事情最大的影响,就是艾琳王太后力排众议,提出了国库里压箱底的一笔储备金,大规模修复了扎马王城的围墙、壕沟和塔楼,并且在野外建立了一些望塔和烽火台。然而,随着维京海盗的掉头远去,这些耗费巨大的国防工程,貌似也成了败家的无用功。

    就这样,环绕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地区的唐人藩国,继续以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待着家门口的这一本年度最大新闻,以为一切都已经到此了结,却不知这其实只是一场恐怖飓风和滔天海啸的前奏……

    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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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作为此次偷袭海地岛的胜利者,维京人社会在得知此事之后的反应,却完全可以用“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来形容。

    哈拉尔德从新约克出征之时的十六艘船,回来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六十艘船!

    而且,在这些从海地岛夺取的商船上,还满载着连挪威国王都要羡慕嫉妒恨的巨大财富!

    凡是有幸去看过那些金银、丝绸、布匹、香料、美酒和珠宝的维京老人,回来都跟晚辈们说,在过去的年月里,哪怕驾驶维京长船去不列颠或爱尔兰打劫上一百回,恐怕也搜刮不到那么多的好东西!

    当哈拉尔德站在他的龙头战船上,指挥这些满载着奴隶和财富的船只,浩浩荡荡驶入新约克(纽约)港之时,那些满足于新英格兰的温暖土地(相对于纽芬兰、格陵兰和冰岛而言),忙着从北方搬迁各自家眷过来居住,故而没有跟着哈拉尔德一起南下的维京海盗首领,这一刻全都是懊丧得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而哈拉尔德凯旋归来之后,更是在新约克镇上大排宴席,邀请所有人痛饮狂欢了整整十天!期间,醉醺醺的哈拉尔德几乎整天都在自吹自擂,除了炫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就是吹嘘南方的加勒比海是何等的温暖和富饶,而居住在那里的异教徒却又是何等懦弱和无能……当那些没有参加远征的维京武士们,听说就算是连同远航途中的海难,哈拉尔德这次远征总共也只损失了二三十个人,收获却是如此丰富,甚至连装运战利品的船只和水手都能就地获得之后,一个个当真是眼睛比兔子还要红了。

    要知道,维京海盗的生活,可不是只有乘风破浪的快意,以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舒爽,同时还有着更多的苦难和艰辛。若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乘坐维京长船出海兜兜风,或许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但北大西洋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碰到恶劣天气,出海就成了一种可怕的折磨。

    虽然维京长船以坚固和不怕风浪而著称,但这指的是整个船身不会因为风浪而破裂散架,并不代表海浪打不进船内。长船本身干舷就低,被北大西洋的巨浪打上甲板是常见现象,所以维京海盗们的身上经常是湿漉漉的,一旦到了冬天就很可能被冻死:根据记载,冻死的水手就直接扔进水里。

    三百年的维京时代,三百个寒冷的北方冬日,以及数以万计的艰难航行,不知有多少维京人的灵魂,就这样永远留在了极夜笼罩下的波涛中。所以每一个标准的维京人都看轻生死,既勇敢又贪婪……

    可想而知,在哈拉尔德这趟“轻松暴富之旅”的刺激之下,将会有多少维京人舍命南下。

    而且,伴随着维京水手们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哈拉尔德勇闯加勒比海”的故事,接下来又一路传到了纽芬兰、格林兰、冰岛、法罗群岛、奥克兰群岛,还有爱尔兰和不列颠,并且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夸张,最后甚至一直传到了维京人的故乡,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挪威和丹麦!随即,又在欧洲大陆各种政治社会因素的推波助澜之下,终于激起了一场连哈拉尔德这个始作俑者,都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庞大远征!

    来自北极海的凛冬狂澜,就要降临到温暖富饶的加勒比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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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玛雅人的维秘女郎 (四)北极冰海的凛冬狂澜

    在黑暗的欧洲中世纪,当腓尼基人和希腊人的航海探险故事,已经成为遥远的传说之后,远在文明世界之外的维京人,却出乎意料地接过了西方航海传统的薪火,成为了西欧和北欧最恐怖的海上征服者。

    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人,也被当时的欧洲人称为诺斯人(northman),即北方来客。

    而在维京人的语言中,这个词语包含着两重意思:首先是航海,然后是掠夺。

    总所周知,欧洲文明起源于中东的“肥沃新月”,即伊朗高原、两河流域、叙利亚、黎凡特和埃及。世界上最早的农作物、家禽、牲畜和车辆,都是在这里产生的,而红铜、青铜和铁器的铸炼工艺,也是在这里最早被发明喝使用,城镇、部落、王国以及有组织的宗教,同样是最早从这里崛起。自公元前七千年,农业从安纳托利亚来到希腊,以上列举的种种文明的种子便被迅速传播开来,从欧洲东南部一直扩散到西北部,改变了整个欧洲社会。而斯堪的纳维亚位于欧洲的西北部,离肥沃新月最远,因此也是最后开化之地。同时,这里也是距离罗马文明最遥远的角落,不像高卢和不列颠,这片土地从未成为过罗马行省,也不像德国和爱尔兰,罗马商人的足迹从未踏上过斯堪的纳维亚,而此地也不曾与罗马帝国比邻而居过。

    因此,在中世纪以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在欧洲人的眼里,一直是被遗忘的蛮荒酷寒之地。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终年冰雪覆盖的严酷环境,不仅让这里的冬天极为严寒。而且导致可供耕种和放牧的土地非常稀缺,为了生存,中世纪的维京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不得不艰难地与大自然做着搏斗,从而养成了坚韧强悍的性格,最终让他们在掌握航海术之后,就义无反顾地冲向危机四伏的海洋,以劫掠为生。

    他们能够忍受海上艰苦生活,将战斗当成自己的生命,将战死当成一种荣耀,航海和劫掠让他们可以获得财富和女人,但也经常让他们在无休止的战斗中死去。就这样,维京人战斗、迁徙、冒险,在恶劣的环境和沉浮的命运中顽强抗争。在他们的神话中,充斥着对抗强者的永恒战斗。

    维京人就是这样一个民族,在世界边缘的寒冷角落寂寂无闻数千年,然后从八世纪中后期到十一世纪末突然暴起,乘着龙头战船,抱着无以伦比的信念和大无畏的勇气和自信,及追求自由和生存空间的探索精神,扬帆起锚四处远征,成就了一段属于勇士和英雄的伟大历史,也给其他的国家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从波罗的海到北海,从不列颠到高卢到日耳曼,乃至于西班牙和意大利,到处都留下过维京海盗的骁勇传说。他们就像公元前的希腊人一样,在海上亦商亦盗,有时候还会扮演殖民者和探险家从塞纳河下游的诺曼底,到莱茵河三角洲的佛兰德斯,还有波罗的海的诺夫哥罗德,都曾经是维京人建立的殖民据点。至于最最倒霉的爱尔兰和不列颠,更是几乎被维京海盗给彻底打烂了……

    除了针对欧洲文明地区的征服和劫掠之外,维京人也不忘开拓蛮荒,探索未知世界,向大西洋深处寻找宜居的新家园。在三百年的漫长殖民探索过程之中,维京人驾驶着他们的帆船劈波斩浪,一路向西,先后占领和建立了奥克尼群岛、设得兰群岛、法罗群岛、冰岛、格陵兰和纽芬兰六个北大西洋殖民地。

    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之中,位于加拿大东海岸的纽芬兰岛,就是维京人这一波航海远征的终点。虽然维京人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成功地横渡了北大西洋,在这里建立起了一个名为“文兰”的殖民地,但由于漫长而危险的旅途,维京人的文兰殖民地即使在最兴旺的时候,也只有区区八十个人,面对身边为数众多的土著部落,实在是众寡悬殊、难以抗衡。偏偏这些暴躁好斗的维京人,又不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反倒是自诩为征服者,一上岛就跟土著打得你死我活,却忘了自己的实力是何等弱小……最终,在几番激战之后,后继乏力的维京人不得不放弃了文兰殖民地,撤退回了格陵兰,结束了他们史诗般的海上远征。

    事实上,直到被迫撤离文兰的时候,这些维京人还根本没意识到这里是一片新大陆的边缘,而是只以为这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岛屿。可惜距离实在太远,土著也太凶悍,实在打不过,只好撤退……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某个中国穿越者在八世纪对地球历史的疯狂魔改,以及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技术扩散,导致在这个位面之中,从北大西洋来到美洲的维京人拥有了更大更坚固的船只,更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及罗盘和望远镜等更先进的航海设备,可以向遥远的北美洲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更重要的是,由于在此之前,新大陆的唐人就已经从南边开通了横渡大西洋前往欧洲的航线,并且辗转流传到了维京人的耳朵里。于是这些扬帆西征的维京人事先就有了“剧透”从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这片位于格陵兰岛更西方的陆地,并不是什么渺小的荒芜海岛,而是一块广袤辽阔的富饶新大陆!

    既然目标大小和预期收获完全不一样,那么执行者的主观积极性自然也就完全不一样。上位者或许很容易就能做出放弃一座渺小海岛的决断,但要放弃一片广袤的富饶大陆……只怕是没人肯甘心吧?

    因此,依靠着本土后方时断时续的人力补充,通过整整五十年的血腥鏖战和斩荆披棘,从北极海远征美洲的维京人,终于消灭了彪悍好战的当地土著,彻底平定了整个纽芬兰岛,随即又在纽芬兰附近的巴芬岛和拉布拉多海岸等地,建立起了更多的殖民据点或者说分基地,从而在北美洲站稳了脚跟。

    然后,征服了纽芬兰的维京人,继续沿着新大陆的东海岸南下探索,很快就有了更加惊喜的收获。

    来自大不列颠岛的老冤家,那些被新王朝赶出故土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流亡者,已经在纽芬兰的南方,建立起了名为“新英格兰”的殖民地,仿佛是等着他们去“武力接收”……

    鉴于过去几百年的光辉战绩,对于殴打和奴役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任何维京人都毫无心理压力。

    截止到这里为止,这些来自北极海的维京人,还是在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按部就班地对外扩张。

    然而,哈拉尔德的这次加勒比海大远征,却让维京人征服美洲的航海史诗,瞬间滑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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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结束了第一次远征加勒比海的大冒险之后,名利双收的格陵兰岛维京人领袖哈拉尔德,却没有立刻再组织下一次前往加勒比海的远征,而是掉过头来,忙着把还在格陵兰岛的家眷带到新英格兰来享福。

    至于格陵兰岛那个鬼地方,谁想要就自己去那边称王称霸吧,反正哈拉尔德是再也不想回去住了。

    没办法,格陵兰岛这么糟糕的地方,实在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生活在那里。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像蒙古高原或西伯利亚这样的地方,就已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苦寒之地了。但跟格陵兰岛这座世界第一大岛的环境相比,哪怕是苏武牧羊的北海(贝加尔湖),都称得上人间天堂!

    毕竟,漠北草原再怎么酷寒,至少也有绿草茵茵的夏天,而格陵兰的绝大部分地区却是终年冰雪。

    格陵兰的环境究竟严酷到了什么程度?嗯,总体而言,基本就跟南极洲差不多。任何访问者对格陵兰(意译为“绿色的土地”)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绿意盎然的名字严重地名不符实除了深蓝色的海洋之外,在格陵兰第一眼能够看到的,便是无边无际的耀眼白色,因为这是仅次于南极的世界第二大冰帽。

    一片片终年白雪皑皑的高地,陡峭地耸立在海岸边,庞大的冰川慢慢移向大海。除了白色的陆地和蓝色的大海以外,偶尔映入眼帘的只有光秃秃的黑色石山,如鹤立鸡群般耸立于冰海之中。除非运气绝佳,才有可能在冰原的边缘,偶尔看到棕色的沙砾和零星几点绿色的苔藓。

    整个格陵兰岛,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土地,都是上述这种绝对无法住人的死寂地带,只有西南海岸深藏于两大峡湾间的绿地,勉强还能让人居住。这些狭长的峡湾深入内陆,其尽头远离寒冷的洋流、冰山、盐雾和阻碍草木生长的强风吹袭,属于相对理想的牧场,可以依靠种植牧草来饲养牲口没错,由于格陵兰岛平均一年要下九个月的雪,所以就连牧草也得靠人工种植。

    至于在格陵兰岛种庄稼……考虑到这里最热的盛夏气温也不超过摄氏十度,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除此之外,格陵兰还缺乏金属、缺乏充当燃料的木材和煤炭,却从来不缺乏阻碍航路的漂浮冰山。

    然而,就是这样一片绝望的酷寒土地上,几千个远航而来的维京人,却依然艰难地生存了下来,并且建立起了两个聚居地小镇。可见他们不仅是彪悍的强盗和航海者,也是优秀的农民和牧民。

    为了维持生存,他们几乎有效利用了两处峡湾内每一寸尚未被冰雪覆盖的土地,用来种植牧草,喂养牛、山羊和绵羊。在格陵兰严峻的气候条件下,想要搞畜牧业远比在世界上的其它地方更加艰巨,因为只有在没有雪的三个夏季月份,才能在草地上放牧牲口,其他九个月都得关在室内的棚子里,用干草喂养。而干草必须在短暂的夏天里准备妥当。平均每饲养一头牛,一个冬天就需要几吨的干草。很显然,这么多数量的干草,都需要靠维京人岛民在短短三个月里依靠人力来收集。因此在夏秋季节,那些威风凛凛的维京战士们实际上大都在收割、晒干和捆绑冬天喂养牲畜的干草,而非像传说所言那样纵横七海、四处征战。

    除此之外,光是搭建牲口棚这件事,在格陵兰就已经是一项极为艰苦的活儿。想要让牲口在格陵兰的严冬里不被冻死,就必须用石头和草皮给牲口盖窝,墙最起码得要有一米厚,才能勉强抵挡住北极凛冬的严寒。想想在冰天雪地之中,如何开凿、运输和打磨这么多的石头,真是一件令人闻之色变的苦活儿。

    再接下来,各种匪夷所思的麻烦依然多得吓人,比如牲口整个冬天都待在石屋里,排出的粪便堆积如山,开春后得把这些粪便铲到外面去。冬天的牛羊以干草为食,如果干草不够,就拿海藻充数。但是牲口并不喜欢吃海藻,农民们为此必须跟牲口住在一起,忍受着满地的粪便,强迫它们进食。可即使这样,这些牲口在冬天还是变得越来越虚弱。等到冰雪渐融、大地返青,大多数的牛羊都已经虚弱到无法走路的地步,维京人还得把它们抬到户外。如果碰上特别严酷的冬天,贮存的干草和海藻在夏天青草重新生长出来前就吃光了,维京人只好将柳树和桦树的新生枝叶采下来充当饲料,以免其在石屋里饿死。

    即便如此终年辛劳,光靠这些牲畜的肉和**制品,依然无法喂饱格陵兰的几千个维京人。为了勉强填饱肚子,他们还不得不驾船出海捕鱼、猎杀海豹,甚至冒险狩猎北极熊和海象即使是在生活如此简陋的格陵兰岛,也无法做到一切自给自足,必须要从欧洲或者其它什么地方进口木材、铁器、布匹和调味品,才能让他们活得勉强像是个文明人。而这就需要格陵兰岛民拿得出像样的交易品:考虑到通往欧洲的漫长海路,想要靠出口咸鱼来赚钱根本就是开玩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似乎就只有白熊皮和海象牙了。

    而想要狩猎这些猛兽,手里只有长矛、鱼叉、棍棒和弓箭的维京人,往往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在这样一片贫瘠之地,即使是酋长和神父的生活也同样悲剧。哪怕是作为格陵兰的酋长之子,哈拉尔德也很难吃上几口甜美的水果,或者喝上几碗香喷喷的麦粥和啤酒。

    相比之下,纽芬兰岛上的文兰殖民地,就要富饶多了纬度较低,可以种植耐寒的蔬菜和庄稼,青草茂盛,冬季相对暖和,牛羊可以在室外放养,不必在夏季忙着准备冬天的干草。纽芬兰岛上的森林茂盛,木材丰富,造船和盖屋不愁材料匮乏,此外还长着不计其数的野果和野葡萄。纽芬兰还拥有全世界最丰富的鱼类资源,当地产的三文鱼比格陵兰的还要肥美。更不要说,在纽芬兰岛的背后,很可能就是传说中金银遍地的新大陆!不管吃多少苦,死多少人,也得把这个通往新大陆的桥头堡给抢下来啊!

    就这样,一代代的维京海盗,抱着摆脱穷困生活的渴望,从格陵兰、冰岛和更遥远的欧洲本土扬帆出征,越过浩瀚的北大西洋来到纽芬兰,舍生忘死地跟土著连年拼杀,一尺一寸地拓展疆域。

    等到哈拉尔德带着他的部下离开格陵兰之时,其实已经太迟了。整个纽芬兰岛以及周边地区的好地盘,都已经有了新的维京人主子。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哈拉尔德很快就拉拢了一大帮同样前来新大陆寻找机会的同胞,带着他们继续南下夺取了新英格兰这片宝地这片土地比纽芬兰岛更加温暖肥沃、资源丰富,还有现成的市镇、耕地和上万名撒克逊人农奴!

    更何况,接下来他还玩了一把千里跃进的蛙跳战术,从加勒比海轻松抢到了一大笔外快!

    于是,心满意足的哈拉尔德,在凯旋回到新约克镇(纽约)之后,就再也不打算回到格陵兰那个苦地方,而是安排了心腹手下,返回格陵兰去接人。自己则留在新约克镇,一边大兴土木、修造房屋和宫殿,一边用劫掠来的财物贿赂其他的维京人首领,收买他们支持自己成为新英格兰之主。

    除此之外,哈拉尔德还驱使本地俘获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及从海地岛掳掠来的异族奴仆,在新英格兰开垦更多的田地,种植更多的庄稼和蔬果,预备用来养活即将到来的新增人口。而为了保障垦荒的进行顺利,他还不得不带兵跟附近的土著部落打了几仗,展示了一番自己作为新英格兰之主的威风。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设法放出风声,试图从纽芬兰、冰岛和欧洲本土招募更多的人手虽然在嘴上吹嘘得天花乱坠,但哈拉尔德其实很清楚,前一次远征加勒比海的丰厚战果,是占了偷袭的便宜。等到下一次再去打劫的时候,恐怕就会遭遇远比上次更加顽强的抵抗,为此必须筹集更多的人手和船舰才行。

    就算他不准备再次远征加勒比海,而是决心在新英格兰安稳过日子,那么为了弹压满心怨恨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农奴,以及讨伐土著、向内陆地区拓展新英格兰的版图,也需要更多的维京武士才能成功。

    到了第二年夏天,一座颇为简陋的宫殿或者说领主府邸,在新约克镇上初步竣工。而哈拉尔德和亲信部下的家眷,也终于从格陵兰陆续赶来,哈拉尔德为他们在新英格兰分配了房屋、农奴和土地。此外,还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维京人小酋长,在听说了哈拉尔德勇闯加勒比海的暴富传闻,因为仰慕他的名声,而纷纷带着船只和武士前来新英格兰投奔,说是想要推举他为首领,带着大伙儿再去加勒比海劫掠发财,哈拉尔德很客气地招待和接纳了他们,同时劝说他们暂时在新英格兰休整,等到准备齐全之后再出发远征。

    但是,再接下来的一年里,身在新约克镇的哈拉尔德就渐渐感觉到,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了。

    从纽芬兰、冰岛和遥远故土闻讯陆续赶来新英格兰的维京人,似乎多得有点儿过头了?林林总总居然加起来都有好几万人了!而且来头一个比一个更大,光是有领地和封号的贵族就不下几十个!

    虽然他的新英格兰确实是很缺人没错,但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还是让哈拉尔德感觉有点驾驭不住。

    又过了几个月,连挪威国王都派来了宫廷特使,要册封他为“新英格兰大公”,而神圣布列塔尼亚的皇帝也颁发来嘉奖诏书,感谢他在打击异教徒方面的卓越贡献。

    此外,挪威大主教和丹麦大主教也分别托人捎来了亲笔书信,号召他在新大陆发起针对异教徒的圣战,并且许诺在凯旋之后给他加冕和上尊号……于是,一头雾水的哈拉尔德终于彻底懵了。

    上帝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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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于哈拉尔德的眼界层次,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欧洲大陆,正在发生着怎样影响深刻的局势变化。

    虽然此时的欧洲各国民间,依旧沉浸于维京海盗的恐怖传说之中,但事实上,到了耶稣基督诞生的西元一千一百年,曾经轰轰烈烈的维京大海贼时代,总体而言已经逐渐走到了尾声。

    在之前的大扩张时代,维京人曾经驾驶长船征讨四方,把整个欧洲大陆的海岸线变成了维京人的乐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移居外国的维京人在皈依基督教之后,逐渐不再以劫掠为生,而是与当地人通婚,并逐渐被当地人同化,慢慢地忘记了母语,融入了欧洲各国的主要民族之中;另一方面,欧洲各国的封建领主,也在漫长的战争之中逐渐学会了对抗维京人的办法,一步步地打掉了维京海盗的嚣张气焰。

    因此,最近的一个世纪,维京人正在从欧洲各地被击退。在高卢和佛兰德斯,那里的维京人已经忘记了祖先的语言,融入了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的臣民之中。在东欧,那里的维京人移民则变成了罗斯人和波兰人。在不列颠和爱尔兰,曾经在那里出现的许多维京海盗王国,也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被逐步消灭。

    随着维京扩张时代的结束和回潮,曾经散布在整个欧洲的维京海盗纷纷溃败。那些企图保持传统的维京人,都被逐出他们曾经盘踞的港口据点,相继乘船逃回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故土,以及冰岛、法罗群岛等不受外敌威胁的北大西洋殖民地。然而,故土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如果贫瘠寒冷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真的能够养活那么多数量的人口,当初维京海盗的祖先们,也不用拿起刀剑踏上海盗船了。

    而北大西洋上的法罗群岛、设得兰群岛和冰岛这些殖民地,也很难承担太多的过剩人口。毕竟这些岛屿本身就不大,又寒冷贫瘠。冰岛虽然论面积跟爱尔兰岛相差仿佛,但毕竟是位于北极圈附近的酷寒之地,仅仅养活现有的六万人口,就已经是水土流失、饥荒不断,必须寻找新家园了。至于挪威本土,最近这段时间同样是连年灾荒饥馑,民不聊生,再涌进来那么多嗷嗷待哺的残兵败将,那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要知道,正如北欧神话的悲壮和惨烈一样,维京社会内部从来都不曾彬彬有礼,而是充满了血腥暴力。那些横行七海的维京海盗,固然让欧洲各国百姓闻风丧胆,在对待自家老乡的时候也不会有多么的客气。于是随着各地维京海盗纷纷溃逃回乡,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治安也急速崩坏,到处都是层出不穷的骚乱。

    因此,当得知哈拉尔德在新大陆的辉煌战绩之后,挪威王室立刻就有了趁机甩包袱的想法,很快就组织大批人手到处鼓吹和忽悠:诸位海上的勇士们,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实在是太穷了,根本养不活你们这群好汉啊!所以,请你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上船出海,去新大陆碰运气吧!那里到处都是青翠肥沃的土地,以及容易打劫的阔佬……而且对方还是天生就该下地狱的异教徒,奥丁神,不对,是上帝也会保佑你们的!

    总之,挪威王室对待此次远征的态度,就是打得赢最好,即使打不赢,至少也能甩掉麻烦。

    与此同时,雄霸高卢和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也在这场维京远征中参了一脚。

    虽然事先并没有跟维京人达成任何协议,但是海地岛殖民地的毁灭,还是让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获益匪浅,其地中海舰队得以利用科尔多瓦王朝主力舰队远赴新大陆,西班牙本土海上力量变得异常薄弱的空隙,从科尔多瓦王朝的残破版图上再次撕下了一大块肉,夺取了地中海上的战略要地巴利阿里群岛。

    至此,作为科尔多瓦王朝大后方的北非迦太基故地,终于暴露在了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的兵锋面前。在布列塔尼亚的骑士们看来,只要再进一步,以巴利阿里群岛为跳板,挥师渡海直扑北非,似乎就能重演千年之前的第二次布匿战争末期,西庇阿率领罗马军团登陆北非,彻底打崩宿敌迦太基的辉煌壮举了。

    在通过间谍打探到了科尔多瓦王朝此次失败的前因后果之后,食髓知味的布列塔尼亚皇帝,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挪威,表示愿意拿出黄金、领地和爵位,雇佣维京海盗再次远征海地岛,彻底捣毁科尔多瓦王朝的这一重要财源,并且调走科尔多瓦王朝的海上力量,给自己规划中的北非登陆战创造机会。

    于是,一方面是现实状况的处境窘迫和挪威王室的急于甩锅,一方面是对新大陆的垂涎渴望和神圣布列塔尼亚帝国的收买资助,此外还有基督教会的煽动鼓吹,成千上万无处落脚的维京海盗。前赴后继地踏上了远征新世界的旅途由于维京人所处的纬度更高,所以他们横渡大西洋的航程,实际上远比另一个位面的哥伦布船队短得多,即使是以他们相对较小的船只,在季节合适的情况下,也能轻易抵达美洲。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哈拉尔德,就在事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了此次远征的最高统帅……

    但是,在终于大概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以及挪威王室册封自己为新英格兰大公的缘由之后,哈拉尔德也不得不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命,准备带领来到新大陆的各路维京海盗们,去加勒比海大干一票。

    因为如果再不启动加勒比海远征的话,他的新英格兰领地就要被纷至沓来的不速之客给吃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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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英格兰“大公国”首都,新约克镇郊外的一片草地上,新晋不久的新英格兰大公哈拉尔德,正在向云集在他麾下的各路维京海盗首领们,展示着他上次从海地岛劫掠而来的一部分战利品。

    不过,摆在草地上的并非是闪闪发亮的金银珠宝,而是威力巨大的军用武器。

    只见哈拉尔德大公亲自伏在一台带有金属罐子和管道的奇怪机械上,轻轻扳动了侧面的一个机括,下一刻,这台机械的前端就喷出了一股明亮的熊熊烈火,当即就让一众维京首领们纷纷惊呼出声:

    “……这分明就是……大不列颠岛炎之王朝的招牌杀手锏‘希腊火’啊!当年在泰晤士河口,那个屠龙者卡洛曼就是用它烧掉了我们同胞的三百艘龙头战船!哈拉尔德是从哪儿搞到这东西的?”

    然后,在哈拉尔德的示意下,又有几名士兵推出一门青铜铸造的滑膛炮,在按部就班地填药、装弹、瞄准之后,轻而易举地将几百步外一堵作为靶子的木板墙轰得粉碎。

    “……你们都看见了吗?这些武器的威力是如此可怕,但却还没有被使用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可见那片丰饶之海上,住着的都是一群懦夫!根本不配享有他们的财富!而我们就要用战争来纠正这个错误!”

    哈拉尔德一脸得意地拍着滚烫的青铜炮管,对一众维京首领吹嘘和煽动道,“……新大陆的秋天已经降临,北风就要吹起来了!而扬帆出征的日子也已经到了!既然你们能够横渡大洋来到这里,就不会畏惧南下的海路太漫长!举起你们的刀剑和战斧,去赢得财富和荣耀吧!”

    就这样,来自北极冰海的凛冬狂澜,终于驱动着维京海盗的战船,跨越了浩瀚无边的大西洋,在维京人的劫掠时代即将谢幕之际,奏响了一曲远征新大陆的辉煌战歌!

    然而,新大陆的唐人诸侯们,此时却依然在加勒比海的温暖阳光下,一无所知地慵懒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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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平卢20

    幽州城外西北向十数里外,桑干河畔的宝光寺内的临时中军,一时笼罩在颇为沉重和窒息的气氛当中。

    因为某个突发事件为契机,作为外援的平卢军主要将领大都汇集在这里,而小声商榷这下一步的对策与去留,时不时打量着挂在墙上的帛卷大图。

    而作为召集者的两军都统制刘梦龙,却是胸有成竹而从容自若的看着,自己的参军当众介绍着新近发生的情况和通报。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发现自己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先是前天的初战就已经受挫不利,而几乎在火器面前损失了最为精锐的一阵人马。

    然后,昨天在汇合了其他两路先后赶至的平卢军,短暂的协商和交涉之后,挑选精干敢死之士再次连夜发起的强袭行动,却是在城下营地里再度中了淮军的空城计;

    当场攻进去将近三千健儿,在埋伏四起火器围攻之下几乎无所幸免,然后在脱离战斗的接触和断后当中,又陆续折损了一千多人,其中大都是他手下比较宝贵的骑兵,

    到了这一步,已经足以让刘梦龙萌生出相应的退意来,而有心转作他处休整生聚再作打算;

    毕竟,除了困守在城中的大都督韩忠彦之外,他已经隐然成为平卢道硕果仅存的军序当中,最有实力的存在了;如果放在往昔的话,最起码也是四镇留后之一,乃至加节度使衔的副都督也未曾不可。

    再诛心一些而论的话,若是城中的大都督韩忠彦有什么意外和不测的话,他就是接过大旗平卢道诸藩镇的第一资序了。

    就算是最后事情实在败坏不可收拾,而令人难有作为的话,他也可以凭借手上这些军力,前往山后之地或是退往河北与平卢交境所在,继续割据地方数州十数城,也不是为一条退而自保和周边势力之间待价而沽的存身之道。

    然而,他麾下大多数将官却因为家眷亲族尽在幽州城中,而坚信对方正在等着自己去解救;他们由此而发起的群情汹涌,却是变相裹挟了军中大多数的意愿,而让他有些投鼠忌器而不敢轻言退兵。

    尤其是在汇合了付出不菲的代价和条件,好容易才从河北道全师撤回来的两只人马之后,这个心思就更加不可能的出现在台面上了;

    虽然,现如今按照职阶和资望依旧是隐以他为尊,而负责协调三部人马共同进退的事宜;但是另两路的主将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在外敌当前之下他们信誓旦旦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但也并不会介意在这些军队去向的主导权上,任何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更何况虽然进过了前期的损兵折将之后,随着陆续归来的两路人马,及其沿途裹挟和征发而来的土兵、弓手,有罗括了沿边地带最后一点镇防兵和军户人家,他麾下可用之兵再度达到了号称六万之众,其中最少也有四万可战之兵。

    这也不免让包括他在内诸多平卢将官,生出了某种未尝不可以与淮军姑且一战,或是与之一论长短的错觉和信心;

    毕竟对方的火器再怎么犀利能战,但是经过了攻城和巷战之后的师老疲弊,以及激烈浪战的消耗之后,能够还剩下多少斗志和战力就实在不好说了。

    尤其是那些淮军主动放弃和连夜拆毁了,城外互为抵角的那些营垒之后,更是给予他们这样的鼓励和暗示,对方明显已经有些兵力不足,而要收缩防线和集中资源来维持城内的守势了。

    毕竟,据他们探查和观测到的情形判断,明显城中大都督麾下的守军还在坚持抵抗,而淮军大部也始终没有能够解决战斗而依旧被羁绊在城内,而无法更多的分兵出来对付他们,这一系列消息就不免让人更加乐观和自信起来。

    当然了,相比那些已经被家族受难而乡梓沦陷的噩耗,激怒和冲昏头脑的中下层将士们,作为一名还算头脑比较清醒而富有远略的资深宿将,刘梦龙在充分领教了淮军“野战善守第一”的厉害之后,当然不会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

    能够就此获得击败淮军,打破其“满万不可敌”神话与盛名,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也是难得功绩和伟业,足以将自己推到一个更加名副其实的高位上;但也缺乏足够大的可能性与机会,毕竟对方已经占据了城防之利;

    在见识了淮军阵战的威势和实力之后,他也不想再去硬碰硬的轻易消耗掉,自己手中的有生力量而失去在军队中的语话权和主导地位。

    因此,他的目的更多是通过不断试探行的军事进攻,来牵制和骚扰对方的有生力量,分兵袭扰和断绝其粮道和后路;乃至由此内外合力形成一个难以忽略的压力和大势,好达成最后以战促和的基本目的;

    毕竟,经此攻伐之后的平卢道多年生聚再度为之一空,从藩镇到地方上亦是残败凋敝而元气大伤,已经没有对四方继续开战下去的本钱和凭仗,而只能求一个勉强苟安下来的和局了。

    故而,能够就此让对方无法站稳脚跟与在平卢道立足,不得不知难而退的撤出幽州城,以及由此所获得的救援危难和保全之功,已经是让他能够实现的最好心理预期了;

    而最不济的话,也要凭借这些实力与进据平卢道的淮军,有条件达成某种城下之盟式的协定;

    比如通过私底下的密约,牺牲掉依旧在城中奋战的大都督及其追随者,为自己麾下这些实力派换取一些更好的条件;或是谋求更为广大的空间和退路,获得更加现实的利益补偿,而不是在这里被军情众意所挟,进退两难的长期相峙下去。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在短时之内先取得一场占据足够上风的对敌成果,用来振奋人心并且作为对淮军后续交涉的基础和底气。

    然而,就像是上天聆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一小队易装带着韩大都督的印信和血书,突围出来求援的军士,在历经千辛万苦和城外淮军骑兵的搜杀之后,最后还是遇到了他的巡哨人马,而被带来回来最后几名伤痕累累而奄奄待毙的幸存者。

    虽然对方带来的消息和印信,除了象征性的督促和激励之外,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多少现实意义,但是其中一名校尉无意给出的消息和内情,却让他一下子格外重视起来。

    比如,除了警戒和巡守诸门的军力之外,淮军大部如今都在内城当中参与巷战和抄掠不停,对于外郭城中的控制已经是相对空虚了;

    又比如外城墙上几处年久失修而内里坍塌严重的隐患;城中几处大型俘虏营和编管区的位置所在,

    所以他要的理由和名义,还有相应的成熟条件,似乎都一下子都有了。

    因此,哪怕刘梦龙再怎么谨慎和多疑,也只能暂且放下比较稳健和保守的作风,而稍微行险一些博上这一次机会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实的需要和逼迫,已经不容他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当初为了能够及时赶回到平卢道来,他们几乎是放弃了大多数从河北掳获的战利品和人口,还有已经占据下来地盘也顾不上来,而只带来了最基本的辎重和半月口粮而已。

    虽然有沿途的抄掠和地方接济的补充,但是对于这些聚集在幽州城外的各路兵马而言,也是杯水车薪而不足以支持长久的。(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底定

    幽州,

    已经初步尘埃落定的牙城当前,我也在巡视着刚刚在结束战斗当中,发挥了一槌定音作用的特殊功臣部队。

    那是斜向堆架在大型马车上一大排管状的事物,下部还有大团带着使用过焦黑痕迹的发射架;这就是经过多次改良而更进一步定型下来的淮制七年式重型飞火雷(黑尔火箭);

    因此相比原来的款式,原本竹木材质的轨道式发射架,变成更加轻便的薄铁皮卷筒式发射管,又在弹体上铆接折叠式的短尾翼,和留下更利于空气涡动的螺旋式凹槽,以获得更加稳定和缩小的轨迹散布。

    然后用铁箍横向并列联装、叠加起来,装载在特别加固和减震后的马拉大车上,就成了一个最为简单的火箭巢和集群发射架了;可以用来伴随军队机动行进,也可以放在预设的炮垒上用来加强和构筑防御阵地。

    然后车上的支架也可以通过齿轮和转盘组成的机械结构,进行大幅度的调节和转向,

    其中还有部分是弹头特别加大加重的外延超口径飞火雷,则属于火箭推进烈性**包的原理,也就是古代版的没良心炮,不过射程就更加短小了,几乎可以被居高临下的弓弩威胁得到。

    因为早期产品的射程和准头都十分的感人,相应的飞火雷在野战和攻坚的掩护、压制射击当中,对自己和敌人的误伤概率也是令人诟病的;所以在之前外郭和内城的攻战当中,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够派上用场的,而让位给了更适合硬性目标破坏和摧毁的轻重炮兵和战斗工程兵使用的定向爆破手段。

    但是对于牙城这种已经没有多少民用目标和额外顾虑,而相对狭小坚固廆集了大量敌人的堡垒式固定目标,就没有必要忌讳什么而可以放心使用不担心误差了。

    只是因为生产序列和批次的问题,再加上工艺的相对繁复与耗时,直到最近才完成足够投入使用的批量,紧赶慢赶的送过来,总算是赶上了这场幽州之战的收尾阶段。

    再加上库存里历年积累下来的各种试验品,以及从国朝军队手中获得的,粗大笨重不利携带和运输的老式飞火雷,都在这里一股脑的打发出去算是变相的消耗掉了事,由此取得的效果也是相当惊人的。

    虽然,这种堆积概率性的密集轰炸,对于城防的削弱和破坏其实相当有限,但是对于没有遮护暴露在外的各种建筑和人员的覆盖杀伤,以及相应的心理冲击和震撼,却是相当的显著和见效的,正所谓是漫天火海之后的遍地残垣与尸骸。

    正好因为上千枚火箭一齐轰击之时,环城卫大部分将领聚集在城上,进行那誓师和训示之事,结果首当其冲而死伤累累就此当场团灭;故而在这轮打击下幸存下来的士卒们,既无斗志也无士气可言,还被到处燃起的大火和爆炸轰鸣给分割开来。。

    最后,当淮军挑选出来的选锋和敢战士,刚刚在牙城门前集结完毕,准备在炮队的掩护下发动一轮尝试性的登城攻击,却发现城内自内而外的被主动打开了;而冲出来的也不是全力突围的决死之士,而是陆陆续续逃亡出来的散乱溃兵。

    然后,就这么轻松无血的拿下了根本无人据守的城门诸要。但是接下来,这些先登勇士对于已经在牙城内部愈演愈烈,到处烧起来的熊熊大火就不免有些无能为力了;

    因为对方似乎在牙城各处布置了可燃物以备万一的缘故,被轰击的飞火雷给意外引燃起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烈焰熏天而迅速蔓延开来。

    最后已经占据部分牙城的淮军,也只能勉强通过后续接力式的喷水和堆土隔离等措施,来保住已经控制的城段,在一片烈焰熊熊当中坐等火势烧干净了就自然熄灭。

    因此,在牙城最后剩下的废墟当中,到处都是灰头土脸等待收容和编管的俘虏,还有那些满身烟灰和烫伤跪坐在地上哀泣的残余士民,最后加起来的总数也不到万余人而已。

    只是稍有美中不足的是,作为首要目标的韩忠彦不知所踪,也暂时没有发现与之类似的尸身;而且堆聚在牙城之中财帛什么的,也被当场焚毁和破坏了不少,而让最后清捡出来的战利品明显大幅缩水。

    只是在克复了牙城而开始收拾残局还没有多久,城西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沉闷的轰鸣声;然后就有人送来急报,却是城外的平卢军突然挖塌了某段城墙,而从多处缺口里杀进城来。

    “这总算是来了。。”

    我却是不以为意的对着左右道

    “这下也能安心了。。不是。”

    因为,这个几个破绽就是我刻意让人留下和制造出来的,甚至连城墙的墙基都是事先动过手脚的。

    而在此之前我曾经交给已经头像过来的王渊一个任务;就是相继安排好几批人伺机逃到城外的那些平卢军当中去,告诉他们内城还在坚持战斗的消息和内情。

    。。。。。。。。。。

    大半天之后,在烟火笼罩的幽州外郭西侧战场当中,被各种障碍物阻塞起来的长街之上,依旧是厮杀震天而攻战正酣。

    “冲过去。。”

    “只要冲过去把。。”

    “冲过去就赢了。。、”

    别号“双刀枭将”的王继烈,也在大声的鼓舞这身边的士卒。

    “随我多多杀贼,。。啊”

    虽然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这样说了,而自己究竟突破了多少处敌人的防阵,亲手砍断和劈飞了多少只铳杆,他身边的士卒也换了不知道多少茬,但是挡在面前的敌人和铅子弹丸如雨,却依旧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让人有些声嘶力竭的绝望。

    曾经熟悉的城区和街道是那么的陌生和危险,到处都是埋伏的敌人,及其他们无所不在的喇叭和哨子声,前后左右都有火器放射的火光和烟云,在街道、城坊之间几乎每推进一段距离,都是用许许多多阵亡将士成排连片被打倒的尸体所铺就而成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时不时掠空**人群当中,而犁出血肉横飞曲折轨迹的炮子;还有那种轮架上的多管大铳,只要骤然响起这些突突的声音一阵子,就会在突进的队伍当中莫名其妙的倒了一片人;

    至少在这个左冲右突的攻杀过程当中,他许多熟悉的人都已经死了;

    天生巨力而别号“人熊”的捉生将童柏完,迎面被一枚炮子给打烂了上身;出身塞外射雕手的射声都尉蒲里刺,被一枚伏地雷炸翻了之后就再没能爬起来了;

    号称手撕过虎狼的边军猛士——跳荡都尉冉让,在攀越街垒时被流弹打飞了半边脑壳;在边镇中人缘极好的老将柳城巡边使苏怀安,被街边突然震爆起来倒下来的店铺,压埋起来而救援不及活活窒息而亡。

    更别说已经追随他多年的家将头目,为了掩护他而奋不顾身的被几只喇叭铳的喷子,给打成了大号的血筛子。

    显然,自他率领军队从挖掘和凿开的城墙缺口里,浩浩荡荡杀入城中的这一刻,就已经陷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当中了;而那些藏在房顶、墙后攒射不断的淮军铳手,就像是无所不在的跗骨之蛆,又像是一片片吸水的海绵一般,不断分散和引走他们源源不断投入的军力。

    然后,他们就像是一个不断投入而红了眼,最终孤注一掷的赌徒一般,不得不全力投入了进去而博取这一把胜率。这几只相继入城的平卢军,也在攻战过程当中被迫四散了开来,而各自寻找出路和试图突围去了。

    事实上,自从那位一贯信重和看好他的本军主将,范阳节度留后兼镇抚使卢潜,在淮军预设下的那场将他所部人马截断开来的连环大爆炸当中,因为不幸身陷期间而尸骨无存之后;

    王继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念头,冲破当面这些淮军的阻隔,而为自己这些人马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后,他突然发现对面的压力突然一松,而视野再度豁然开朗起来,而只剩下远出一排并列的车墙;却不由他心中警兆大生而对着身后大声怒吼道:

    “快趴下伏地。。小心炮子。。”

    随即向前仆倒在地的他后半截话音未落,就听的一片沉闷的蓬蓬声,还有密集如蜂鸣的咻咻破空声,无数条带着烟迹的轨道霎那间掠过他的头顶,而扫落在身后身侧那些尚未来及反应过来的成群将士当中;

    霎那间他们大腿以上的部分,纷纷炸裂出大片的血花,或又是像块破布、草人一般的被凌空撕扯、贯穿开来,而带着破破烂烂的残躯栽倒在地,转眼间就为之一空。

    当场目睹这一切的王继烈,却是瞠目欲裂的将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的泥土里,浑身颤抖的几乎要炸裂开来了。

    然而,这一切就像是被压倒骆驼队那最后一根稻草般,在他的后方已经相继一哄而散,而再没有人愿意跟上来了。最后,只剩下蹒跚追随在重新站起来的王继烈身边,稀稀拉拉几十个形影孤单的身影,

    “燕山子弟威武。。”

    “与子同袍,”

    “与敌协亡。。”

    他们继续参差不齐的吼叫着冲上刚刚放射过的车阵,然后就被车厢内突然伸出来挠钩和套索纷纷拖倒在了地上,而掼摔的七荤八素就此做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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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99/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节! 作者:猫疲所写的《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为转载作品,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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