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笨蛋,呜呜呜(1)
听到宁尧臣的话,宁瑶很给面子地睁大眼睛。
大大好厉害。
她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眶,做出握拳状,元气满满道,“我也要变得和大大一样强!”
宁尧臣看着她满脸狼藉,奶声奶气,但话语偏偏铿锵有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
他的笑声在回荡大殿内,甚至让殿外的侍卫都面露惊诧。
今天陛下笑得次数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殿内。
宁尧臣托着脸颊,看着宁瑶埋头苦吃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这么一个小家伙,真的知道,想要变强究竟要付出什么吗?
或者说,她真的做好变强的准备了吗?
当选择成为强者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将面对的是一条荆棘之路。
坦途、繁花、笙歌都将离她远去。
死亡、血泪、险境将与她常伴。
宁瑶知道很多东西。
甚至有时候,她聪慧得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
但同样,她也逃脱不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懵懂。
她处在一个说懂也懂,说不懂也不懂的阶段。
宁尧臣沉思了片刻,趁着宁瑶还在咀嚼的时候,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用灵力感受着宁瑶体内的根骨。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就算他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宁尧臣还是没有料到,宁瑶的天赋会这么好。
或许……她真的生来就有做强者的潜质。
想了想,宁尧臣轻微咳嗽了一下,“我有一部功法,你可要学?”
与宁瑶处久了,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原本的自称,而是改称“我”了。
宁瑶手上的勺子一顿,她把米饭咽下后,方才有些羞涩矜持道,“大大,是不是因为我是天才?”
宁尧臣:“……”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奇葩。
小脸看上去跟嫩豆腐一样,实际上脸皮厚的要命。
宁尧臣沉吟片刻,表情有些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让宁瑶的一颗心也随之提起来。
她像是白包子一样的脸皱成了一团,眼巴巴地看向宁尧臣。
宁尧臣强忍着负罪感,拍了拍宁瑶的脑袋,有些可惜道,“你的天赋……不太好……”
宁瑶眼中的泪水欲落不落,“呜呜呜,瑶瑶是小笨蛋了。大大,瑶瑶不要当小笨蛋!!”
宁尧臣故作沉吟了一会,这才缓缓道,“虽然变成了小笨蛋,但是只要你足够努力,修习我的那本功法,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宁瑶止住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抽抽搭搭道,“真,真的吗?”
宁尧臣笃定地点点头,“真的。”
宁瑶顿时破涕为笑,抱住宁尧臣的脖颈,奉上一枚奶香奶香的小湿吻。
宁尧臣原本坚如磐石的心瞬间软成了稀巴烂。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内心所想,想要拿出另外的功法给宁瑶修炼。
就算那部功法精妙绝伦,前景远大,那又如何?
世上之事有得必有失。
想要彻底习得这部功法,必然要忍得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甚至还要忍受前期境界缓慢的缺点。
全能天才(2)
要知道,人在年纪轻的时候多半是年轻气盛的。
年轻气盛便意味着喜欢显露锋芒,喜欢攀比。
而宁瑶一旦选择了这部功法,这就意味着,她要忍受在前期泯然众人,甚至不如众人的事实。
当然,等到了后期,那才是宁瑶真正绽放异彩的时候。
宁尧臣对于宁瑶有很高的期待。
他相信宁瑶可以做到。
宁尧臣揉了揉宁瑶的脑袋,而后一指点在宁瑶的眉心,大量繁杂的信息顿时涌入她的脑海。
宁尧臣本来以为,宁瑶现有的神魂还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信息。
只见宁瑶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宁尧臣刚要准备出手的时候,他就见宁瑶的眉头又缓缓松开。
宁尧臣:“……”
他开始思考,这个宁瑶是不是什么老妖怪的转世。
虽然明知没有转世的可能,但是宁尧臣还是忍不住怀疑。
无他,只因为宁瑶展露出来的天资太过恐怖。
哪有人独得上天偏爱,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天赋满级?
至少单从目前状态来看,宁瑶的肉身根骨和神魂强度上的天赋都是一等一的强。
甚至可以说,罕有人可以媲美。
或许……宁瑶悟性不行?
宁尧臣在琢磨这一点。
他已经开始寻找一些能够提升悟性的天材地宝。
只是当宁尧臣在寻找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宁瑶缓缓抬起手。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虚空勾勒出繁冗的图纹。
那图纹看似凌乱,然而合在一起时,却有一种令人莫名心悸的感觉。
直至图纹完全显露在半空中,那纹饰才化虚为实,印刻在宁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并慢慢没入肌肤下方。
宁尧臣:“……”
他开始怀疑了。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全才?
难道真的有人能达到根骨、神魂、悟性三者都罕有人及吗?
也许是有的。
因为这样的人,现在正坐在他面前。
“砰!”
宁瑶唰得睁开眼,朝宁尧臣挥出一拳。
她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在出拳的瞬间,周围的时间流速都略微发生波动,这让拳影显得有些扭曲和诡异。
面对这一拳,宁尧臣只是一指点出,便抵住那白嫩嫩的小拳头,使得拳风再难前进半步。
宁瑶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感觉现在自己好厉害。
甚至能够一拳打碎大石头,这让她有一种飘飘然浮在天上的感觉。
她眼睛弯成小月牙儿,“大大,我现在是不是小笨蛋啦?”
宁尧臣再次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复又笃定道,“你虽然聪明了一点点,但还是小笨蛋。”
宁瑶的嘴角一下子就往下拉了。
但是还未等宁尧臣安慰她,她自己又元气满满地抬起头来,“我知道啦。变成小笨蛋没关系,只要每天聪明一点点,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小聪明的!”
宁尧臣勾了勾嘴唇。
他没说的是,只要宁瑶仍然相信他的话,那么宁瑶永远都是小笨蛋。
这一招,叫作挫折教育。
这还是他问吴王才得知的育儿宝典。
整个皇庭谁不知道,吴王家的那个小霸王,没少让吴王头疼。
所以说,吴王的育儿经,那绝对是呕心沥血所得。
妹妹……
不过说起来,宁尧臣似乎记得,吴家那个小霸王也在上书房中伴读吧。
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宁瑶性子温和绵软,应该不会起太大的冲突。
宁尧臣一面想着,一面与宁瑶对视了一眼。
后者嘴角抿出羞怯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虽然……有些时候有点调皮。
但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宁瑶悄悄看了宁尧臣一眼。
虽然大大还是一副似笑非笑,不好亲近的样子,但是宁瑶却不那么觉得。
她觉得大大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大啦!
大大会抱抱,会举高高,虽然大大还不会亲亲,但是……她可以主动去亲大大呀!
有一句话叫……叫什么来着?
宁瑶脑海中凭空浮现一句话。
那句话正是——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宁瑶小手捂住嘴,拼命控制住自己,这才勉强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连带着先前哭鼻子的那点委屈也被她抛在脑后了。
小孩子的脾气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宁瑶先前大哭了一场,后又饱饱地吃了一顿,顺便还消耗精气神学习了一门功法,故而她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后,脑袋便一点一点的。
用不了多久,她便直接趴在宁尧臣怀中睡了。
细听还可以听到小呼噜声。
宁尧臣只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很奇异。
怀中的小生命明明如此脆弱,脆弱到他翻手间便可覆灭,但是偏偏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这种情况极为罕有。
因为他是人皇,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合该是完美的样子。
他要精确,他要理智,他要不为情绪所控制。
只是,他在不断修行,趋向完美的过程中,偶尔也会留恋平凡的感情。
而宁瑶,在此刻,就是感情的源头。
宁尧臣将宁瑶抱到殿内的床铺上,替她掐了个祛尘咒,这才给她盖上被子。
他不厌其烦地最后确认一次宁瑶已经入睡后,才慢慢踱步至殿外。
殿外。
近卫早已等在一旁。
“查。”宁尧臣的眉目毫无波动,神色更是没有丝毫起伏。
他话说得简略,但那近卫心底却了若明镜。
他知道,陛下这是让他去查一查,下午七公主为什么躲在皇庭内哭泣的原因。
仅凭着这种小孩子的事情就动用近卫。
看来……这个七公主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可真不低啊。
暄姬宫内。
“娘,妹妹呢?”恒容刚吃完饭,正左顾右盼寻找宁瑶的身影。
暄姬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她许是闹脾气了吧。这孩子,从小就被人惯着长大了。还是容儿最听娘的话。”
说着,暄姬眉目柔和地揉了揉恒容的脑袋。
恒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而是端坐在软塌上,等待宁瑶的到来。
只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直到他彻底陷入熟睡,也没有等来宁瑶的身影。
临睡前,睡眼朦胧的恒容还打着小小的哈欠,嘴中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妹妹……”
吴家小霸王(4)
上书房。
因为修行的原因,所以对于皇庭中的公主和皇子而言,在学习一方面,他们并没有任何差别。
他们所学非常杂,有平天下之策,也有修行之法,更有各种辅道。
只不过今日的上书房有些不同。
以大皇子和大公主为首的人纷纷面面相觑,看向台上那个几乎被桌椅挡住的小萝卜头。
只见小萝卜头个子虽小,但一张脸却长得粉雕玉琢,再加上黑玉似的眼睛,眸底亮晶晶的,就像是仲夏夜的繁星般。
她有些羞涩地抿着唇,小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把脑袋从面前的桌椅前露出来,脆生生道,“哥哥姐姐好,我叫宁……宁……”
说到名字的时候,宁瑶不知道为何突然顿住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说出“宁瑶”这个名字,而是转而说出“宁尽欢”这个名字。
因为就在刚才,她脑袋里突然有一个声音隐约告诉她。
一旦她说出“宁瑶”这个名字,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血脉。
血脉?
什么血脉?
她不是大大的血脉?
她可是人皇的血脉,为什么身为人皇后裔还要怕别人?
宁瑶不懂,但她还是照着直觉那么说了。
“我,我叫宁尽欢,大家可以叫我欢欢啦。”宁瑶抿着唇,笑得很矜持甜美。
台下。
前排一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脚踝搭在膝盖上,大刀阔斧地坐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混不吝的二世祖气息。
他眯了眯眼,看向宁瑶,实际上心里确实一个咯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在面前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宁瑶的气息。
吴东河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如果他那个便宜爹没说错的,今天来的这个宁尽欢……就是七公主?
也就是人皇陛下的后裔?
要是眼前这人是宁瑶,那是不是说明,宁瑶的血脉是人皇血脉?
人皇血脉啊,这他么的圣地都没有人皇血脉存在,这血脉怎么就跑到宁瑶身上去了呢?
更过分的是,他这次来万窟荒原,好不容易运气好,开局就拿到一个人王后裔的身份。
本想着这次终于轮到他在宁瑶面前装一波了,结果没想到,宁瑶居然又装在他前面了?
就在底下吴东河思绪翻飞间,他就听到上面的夫子让宁瑶选一个位置坐。
事实上,也根本没得选。
上书房内的位置早就排满了,也就吴家小霸王,吴东河身边还有位置。
夫子有些犯难。
吴王一直与人皇关系甚笃,加之吴王尤为看重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这吴王之子,吴雪痕一直都有皇庭小霸王之称号。
就连一部分的皇子公主都得避其锋芒。
以吴小霸王的性格,恐怕不愿意把位置分一半。
这就棘手了。
正当夫子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宁瑶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到吴东河附近,啪叽一下,把手拍在了桌案上。
吴东河被她这么忽如其来的一下,险些给吓跪了。
姑奶奶欸,下手轻点啊。
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在拍桌,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瑶她这是在拍他呢。
咱俩谁跟谁啊?(1)
吴东河看着眼前这个小萝卜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人和宁瑶有几分相似。
只见宁瑶把手啪叽一下拍在桌案上后,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甜美的微笑,“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
沉默。
夫子的脑门隐隐约约有汗珠密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小霸王只是看了宁瑶一会,屁股就往旁边挪出好大一块地方,就好像生怕宁瑶没地方坐一样。
连带着他打在大腿上的脚也放了下来,转而变成规规矩矩的坐姿。
夫子:“?”
小霸王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还是说他见色起意?
夫子默默扭头观察了一下宁瑶。
五官精致,但奈何年纪太小,两颊的奶膘都没瘦下去,怎么谈得上是倾国倾城呢?
顶多算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罢了。
吴雪痕要是因此对宁瑶有别的心思,那还真是……禽兽啊!
等宁瑶哼哧哼哧坐上蒲团,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表情认真严肃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吴东河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好笑。
宁瑶装得真有一套。
要不是心里有答案,他可能真以为这只是个三岁的奶团子了。
趁着夫子在那里板书的时候,吴东河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宁瑶。
宁瑶嘴角的微笑淡下去了一点。
吴东河却恍若未觉,以为宁瑶没有感受到,又用手戳了戳她。
戳一次没反应,那就戳两次,三次。
直到戳第六次的时候,宁瑶再也忍不住了,她凶巴巴地瞪了吴东河一眼,然后举起手来,“先生,他总是戳我!”
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吴东河。
吴东河被雷个不轻。
宁瑶你还要不要脸了?
真实年龄都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想着告老师?
你未免也太幼稚了。
夫子也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这个尽欢公主能以三岁的年纪上书房,说明圣眷正浓。
但是这个吴雪痕,吴小霸王也不是个好惹的。
夫子能怎么办?
只能和稀泥了。
他不轻不重地打了吴东河手掌三十下,再口头批评了几句,而后就继续讲课。
宁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就这?
要知道,吴东河手心被打了三十下,结果掌心连个红痕都没有。
宁瑶觉得有点不公平。
但是不公平也没有办法呀。
宁瑶隐隐约约意识到,旁边这个好像有多动症一样,不停扭来扭去的小男孩,很有可能是吴家那个声名在外的小霸王。
所谓眼不见心为净。
宁瑶扭过头,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吴东河。
吴东河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宁瑶的手背,贱兮兮道,“宁瑶,咱俩谁跟谁啊,你就别和我装了。”
吴东河的没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的宁瑶在听到吴东河那个称呼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这个吴雪痕怎么会知道她的字?
宁瑶是比较特殊的。
因为一般公主的字都是在十五岁及笄时定下的。
但是宁瑶的字却是在出生时就定下来了。
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对外都唤自己的名字。
所以……吴雪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字的?
随堂测试(2)
宁瑶心中还迷迷糊糊的,但是面上下意识地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她转头对着吴东河,悄声道,“吴哥哥,我想听课。”
吴东河看着宁瑶小脸上的笑容,感觉心上就像是被中了一箭。
这……这就是萌物的力量吗?
虽然明知道宁瑶是个白切黑,但是吴东河还是被萌得肝颤。
“行行行,听课听课。”
吴东河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
合着在这里与他吴东河久别重逢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还不如听课?!
吴东河心里碎碎念,但到底不敢再打扰宁瑶了。
以宁瑶那个小心眼的脾气,现在打扰她听课,她表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什么来的,但是暗地里肯定会暗戳戳地给吴东河一个教训。
最重要是,吴东河自己也得听夫子讲课。
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么高一个身份,他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学习新的知识。
别看他在外混不吝的,他好歹也算个学霸。
也正是这样,吴东河才免了回家后屁股被揍开花的结局。
台上的夫子仍然在侃侃而谈。
不得不说,能教授这群人皇、人王后裔的老师,身上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夫子教授起术法来时,就像是化繁为简,抽丝剥茧一般,一层一层将术法结构分析完整。
尤其是一些上古时期特有的术法技巧和大道感悟,给吴东河和宁瑶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等夫子讲解完毕的时候,他才拿出随堂测试。
听到“随堂测试”四字,宁瑶眼神就亮了起来。
这是比赛吗?
她揪着衣角,神色间跃跃欲试。
夫子也看到了宁瑶脸上的表情,表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心底却在叹息。
七公主年纪太小了些,实在不适合来上书房。
恐怕待会的随堂测试,她要失望了。
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现进行随堂测试。由我在空中抛出小球,小球材质特殊,只能用神识去托起小球,根据每个人用神识收集到的小球,进行排名。”
规则很简单。
但实际上做起来很难。
年龄大的皇子公主显然在这种测试中比较占优势。
但这显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生得时间不早,或者进上书房的时间太早。
在准备测试的时候,吴东河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有第一次修行的经验,所以神识比别人要强大一点,这次的测试,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要做的……就是控分。
将自己的名次控制在中上的层次。
毕竟……他虽然嚣张,但也只是人王之子。
比起人皇后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这般想着,吴东河趁着宁瑶没注意,斜睨了宁瑶一眼。
这家伙运气倒是好。
居然混到了人皇之女的份上。
宁瑶没理会吴东河的小动作,而是抿着唇,表情很严肃。
一旁的五公主清溪看到宁瑶,则是轻嗤了一声,其意思不言而喻。
“傻瓜,待会肯定要哭鼻子。”她有些不屑道。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3)
对于清溪的话,宁瑶没有理会。
就连吴东河也没有理会。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正常操作。
以前那些被宁瑶打脸的人还算少吗?
吴东河虽然看了很多次这样的打脸场景,但每次都会看得乐此不疲。
“随堂测试只是一次小小的测试,众位切莫放在心上。”夫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说完,他便从袖中拿出若繁星一般的小球,然后抛在上书房上空。
在抛出的一刹那,宁瑶便弹出神识,开始收集那些小球。
她神情专注,心念全部放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别人。
饶是如此,宁瑶还是感觉到有些慢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将神识慢慢延伸分割出去,就像是原本拧成一条线的神识,在此刻都变成张牙舞爪的触须。
那些触手顺着半空中的小球,快速向外延展开去,最后包成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
大网上黏满了小球,紧接着,宁瑶神识一收,大网的小球便顺着神识收回到宁瑶面前。
只听得哗啦啦如同下雨的声音响起。
在宁瑶面前仿佛下着珠子雨一般。
大量的小球噼里啪啦地落在她的面前。
夫子:“……”
吴东河:“……”
清溪公主:“……”
吴东河: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宁瑶装不起来的逼。哪怕……她现在只有三岁。
夫子则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天才啊!
妖孽啊!
这才是绝世天才,惊世妖孽!
这才是经天纬地不世之材!
夫子甚至恨不得跑到人皇面前,跟他说,他想要将这个七公主收入门下。
如此天资……不做他的弟子,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般动静,甚至还引来了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的关注。
无他,宁瑶所弄出来的动静太吓人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三岁稚童该有的实力。
清溪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宁瑶身上,而根本没有人关心她面前的这堆小球。
清溪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个小七……真讨厌!
下课的时候,今日大皇子和二皇子难得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在上书房。
二皇子恒玉走了过来,笑容温文尔雅,“七妹妹今日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不明?为什么要不明白?”宁瑶眨着眼睛,有点迷惑。
恒玉的笑容一僵,他忘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才三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宫内的汲汲营营,人与人之间的虚伪交际,她都还没有学到。
恒玉的笑容柔和下来,他看着宁瑶短胳膊短腿,一副五短身材的样子,眼中带上一丝真切的笑意,“没什么。我只是夸七妹妹很厉害罢了。”
宁瑶听不懂前面那句,但是这一句却听明白了。
她抿起唇,有些矜持地笑了笑,“没有啦。其实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哦?什么秘密?”恒玉不动声色地靠近宁瑶,身上气质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食盒(4)
宁瑶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瑶瑶是个小笨蛋。”
恒玉:“……你认真的?”
“对呀,这是大大说得。”
恒玉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父皇会那么幼稚欺骗一个三岁小孩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宁尽欢一个三岁小孩有必要说这样的谎话吗?
这种谎言对宁尽欢而言根本没有什么益处。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尽欢不是笨蛋,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天才。
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恒玉有点摸不透这件事的真相,但他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宁瑶的脑袋,温和道,“没关系,七妹虽然笨了点,但是勤能补拙。”
正走过来的大皇子和大公主都一脸复杂。
你确定这话说得是真的吗?
宁瑶则是用力地点点头,“二哥哥说得对!我要努力,奋斗!”
二皇子等诸多存在:突然生起一种危机感。
宁瑶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哥哥姐姐们怎么走啦?”
吴东河在后面憋着笑,他单手搭在宁瑶的脑袋上,轻声道,“可以啊宁瑶,没想到你到了这里,居然也混得如鱼得水。果然,祸害遗千年……”
什么叫作来到了这里也混得如鱼得水?
宁瑶有些听不懂了。
她不是一直都生长在皇庭中吗?
只是出于直觉和那一咪咪的心眼,宁瑶还是很欢快地叉着腰,臭屁道,“我是谁嘛!”
吴东河失笑。
看来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宁瑶也不免带上了一点小孩子的幼稚。
不过这倒无伤大雅。
谁让宁瑶现在顶着一个萌娃的外壳呢。
正在这时,上书房外走进来一个侍卫,“世子,府内的食盒到了。”
吴东河听到后搓了搓手,冲宁瑶略显得意地挑了挑眉,“走,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
宁瑶的表情却略显呆滞。
因为她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人给自己送饭。
宁瑶捂着肚子,悄悄戳了戳上面软绵绵的肉。
她的肚子……应该还不太饿吧?
上书房外。
这里骄阳似火,只是碍于这些小厮都身负修为,一时间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狼狈。
在那些小厮中,其中一人手中的食盒显得尤其大,一份就可抵得上别人的四五份。
吴东河走过去,将那最大的食盒抱在手中,见宁瑶犹犹豫豫地站在台阶上,便豪气地一挥手,“走,今天我把我吃的那一份分你一半。”
宁瑶眼神一亮,但还是拒绝道,“这不好。”
“咱俩谁跟谁啊?”吴东河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正在拼命散发自己的纨绔气质。
周围拿食盒的学子都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吴王家的世子向来都是混不吝的,仗着家世好,是吴王的独苗苗,虽说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怎么说也与现在敬老爱幼的样子沾不上边。
这个七公主,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正当这个时候,小厮中,突然有一名打扮着装与寻常小厮不同的带刀侍卫迎面走来。
然而最吸引人的还不是这个……
是我啊,东河!(5)
宁瑶轻轻嗅了嗅鼻子,眼神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那是大大御膳房里的手艺!
这是大大带给她的吗?
宁瑶感觉一颗小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好像随时都能在心口绽放出小小的烟花来。
她略微昂起头,掩饰内心的紧张,小手背在身后,脚尖时不时垫起来往前看一看,然后又迅速撇开眼神。
就是那种,明明心里很在意,但还是要装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但偏偏旁人都能看出,她其实很在意这份食盒是不是送给她的。
大公主站在一旁,轻轻掩唇而笑。
她觉得,这个七妹妹也许比想象中要有趣。
吴东河挠了挠后脑勺,紧接着,眼神中掠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
宁瑶为了与这个世界彻底融合,所以也跟他一样,设立一个符合自己性格的人设,从而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内,从而不被旁人发现端倪。
看来,宁瑶与他一样心思缜密啊。
吴东河喜滋滋地在内心感叹道。
只不过……宁瑶真够闷骚的,居然立了这么一个傲娇人设。
吴东河嘴里啧啧,准备回头就把这件事情拿去威胁宁瑶,看看能不能从这个狗大户里敲诈点好东西出来。
侍卫身材高大,站在宁瑶面前就像是一堵高山一样,他投射下的阴影将宁瑶完全笼罩起来。
当他站在宁瑶面前时,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沉声道,“七公主,这是陛下吩咐御膳房做得。”
宁瑶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眼睛就眯成了月牙儿,但又很快保持着冷静的样子。
“我知道了,多谢。”
“不敢。”
说完,所有人就看见,宁瑶丝毫不费力地托着一个比吴东河手中食盒还要大的木盒子,一步一步地走进学堂外临时就餐的地方。
她的脚步轻飘飘的,让人很怀疑,如果不是还拿着一个食盒,她恐怕都会学兔子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了。
学堂外,宁瑶刚一打开食盒,周围的目光仿佛有形一般,唰得凝聚在她身上。
或者说,是凝聚在宁瑶面前的食盒上。
本来能够到皇庭上书房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要说吃穿,那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
宁瑶这份食盒,未免也太过豪华了吧?
虽然这些资源不是等级最高的那种,但是绝对是最稀有,最适合现阶段的宁瑶巩固基础的药膳。
吴东河望了眼自己碗里的大鱼大肉,又看了眼宁瑶手里,好像是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药膳。
吴东河:酸了。
他舔着脸,凑到宁瑶旁边,“宁瑶……”
这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受到了宁瑶的死亡凝视。
宁瑶抿了口奶糕,奶糕入口即化。
随后,她才慢慢道,“我不叫宁瑶,我叫宁尽欢。”
吴东河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一个代号吗?
他顺口就改了,“好好好,那宁尽欢,你可不可以分我一点吃的?”
宁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脸皮真厚。”
凭什么啊?
她又不认识这人。
干嘛分他口吃的?
吴东河一脸不敢置信。
宁瑶,你难道忘记大明湖畔的吴东河了吗?
是我啊!
我,东河!
辅道选择(1)
最终的结果……
宁瑶被吴东河烦的没办法,再加上吴东河先前也主动邀请她一起分享饭盒,宁瑶也就扒拉出一部分给吴东河吃。
毕竟以她的食量来说,想要一个人吃完,还有点困难。
如今有吴东河在,这就刚刚好了。
吃完后,吴东河觉得有点撑。
他挺着鼓起的肚子,使劲在上面揉,拼命消化这一餐所带来的灵气,感觉四肢百骸都隐隐有一股热流在其中流动。
奢侈。
太奢侈了。
吴东河都忍不住为这种培养模式暗暗咋舌。
要是放到现实中去,说不定他也能在十四岁就突破到金丹境。
可惜啊,这里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在上书房,这里上午的课,就相当于统一的大课。
也就是所谓的公共课程。
下午的课程,则是根据各位学子的天赋兴趣,来选择所学的课程,并进行因材施教。
宁瑶的课程会是什么呢?
吴东河一边揉肚子,一边暗自琢磨。
炼丹,炼器,阵法还是禁制?
他怎么记得,这些宁瑶好像都会?
艹!
吴东河又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上书房虽然叫作上书房,但实际上,它在皇庭的占地可不算小。
连绵的宫宇最终汇集成一片建筑群,而这片建筑群,才能叫作完整的上书房。
同时,在这些建筑群中,里面又设有各种折叠空间阵法,以及多种多样的秘境,可以说,这里是容纳了人族最完善系统化的修行圣地。
哪怕是现实中的圣地,也做不到这般地步。
下午课程开始。
宁瑶正在挑选所要学习的辅道,而吴东河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由于上课时间到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去上课的大殿。
“禁制、阵法、炼丹、炼器……”宁瑶看着大门上这一串的辅道,脑子有点懵懵的。
这些都是什么呀?
为什么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呢?
不对不对,她为什么会有一种懂的感觉呢?
明明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呀?
宁瑶想了想,将目光从前面四个上移开,转而看向最后一个,光芒略微黯淡的按钮。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宁瑶总觉得这个按钮就是她最想要学习的。
鬼使神差下,她踮起脚尖,将手按在了这个按钮之上。
与此同时,在她面前,一道深邃的空间甬道逐渐显露在宁瑶面前。
在这期间,明华殿的宁尧臣缓缓抬起头来。
他身上的烫金日月衮服还未脱下,十二冕旒愈发显得他有一种威严而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的眼睛遥遥望向上书房的方向,仿佛要隔着层层宫宇看到宁瑶所在的真实方位一般。
宁瑶感觉她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她此刻站在空间甬道中,原本黑魆魆的甬道边,突然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汇集在一起。
紧接着,在她面前就是一幅巨幕一般的画布。
画布上的内容很简单。
一双手,一堆零件。
只见那双手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将原本杂乱无章的零件快速拼接在一起。
不过短短十几秒中,宁瑶的面前就有一架小型弩机生成。
这个字什么意思呀(2)
方才那巨幕中的画面虽然变化得很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觉得,她对于这些东西有天然的亲近感。
就好像她天然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成的一样。
几乎拿到零件的瞬间,她就开始拼装。
虽然刚开始因为初上手的原因,宁瑶的动作还有些生涩。
但是很快,她对于零件的理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
原本的小肉手也逐渐变得灵巧起来,甚至有时候还带上了残影。
大概比巨幕中多花了十几秒后,宁瑶也正式完成了人生第一把弩机。
她看着眼前的弩机,眼神亮闪闪的,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
她在甬道中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忐忑道,“前辈,我能把这个拿回去吗?”
周围没有声响。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宁瑶有些迟疑。
她微微抱紧怀里的弩机,就像是拿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接着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然后似乎要趁暗中那个存在不注意一样,把弩机往怀里一收。
做完这一切,宁瑶才有些心虚地拿出几枚灵石放在地上。
她……这也算是交易了吧?
虽然这个交易是她强制性发起的,没有经过暗地里前辈的同意。
但是……这前辈也没有反对呀。
宁瑶有些心虚地继续向前走去,手中还掩耳盗铃似的遮住腰间的空间玉佩。
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玉佩里面有古怪一样。
当宁瑶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她又看到了新的巨幕。
巨幕上是一黑黝黝的圆柱形兵器。
那黝黑深邃的圆形口子,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宁瑶不自觉地按照巨幕上的画面进行操作。
也许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或者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巨幕上的画面停滞时,宁瑶也恰好完成了手中的机械拆卸。
她看着手中黑漆漆的管状东西,脑子中莫名闪入一个词。
——火铳。
她看着手中那个乌漆嘛黑的东西,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顺眼的后果就是……
宁瑶又把这个新造出来的火铳放到空间装备中,然后再在地上放下几枚灵石。
做完这一切,她脚步有些急促地再向前走去。
这种奇特的教学模式,让宁瑶对于这门辅道愈发感兴趣了。
就在宁瑶还沉浸在快乐的小黑屋教学中时,外界的时光也在不断飞逝。
直到吴东河等人都下学后,宁瑶还沉迷在这种安静地教学中。
她从最开始弩机,到后来的火铳,直到现在,正趴在桌面上,开始学习一些最基本的军工知识、
从最基本的火药原理,到枪械、大炮,至于更精密的,她暂时还没学到。
可是宁瑶终究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她看着面前一本大部头书籍,显得有些烦恼。
她指着眼前这个字,小眉头一皱,“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瑶瑶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瑶感觉此时的甬道显得极其安静。
就好像背后那个神秘之人特别无奈一样。
没人接的小公主(1)
就在宁瑶指着书本上的字发愁时,她便看见书本上的字好像在动。
在动?
宁瑶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就看见书本上字体都漂浮在半空中。
金灿灿的字体在此刻有一种梵文般的庄严之感。
只见那些字体汇集成一条灿金的长河,而河流最终顺着宁瑶的眉心没入到她的意志海中。
宁瑶便感受到,原本黑漆漆的意志海中,此刻却突然多了一些亮光,但那些亮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宁瑶感觉到自己脑中突然多出了一些文字。
这些文字就好像镌刻在她的记忆中了一样,她也能很好地理解每一个字究竟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
这些字连起来,宁瑶就看不懂了。
她敲了敲脑壳,还在思考那里面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身上有排斥感传来。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上书房外了。
此时暮色已然开始四合,天际有一轮淡淡的弯月,整片天地都显得异常静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间,宁瑶原本一颗滚烫的心突然冷静下来。
她理了理裙琚,看了眼空旷的四周,不知道为何,明明有修为在身,但是当凉风刮过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瑟缩的感觉。
大大没有接她放学。
娘亲也没有。
宁瑶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她就固执地站在台阶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台阶下面。
“咦,七公主,你怎么还没回去?”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宁瑶双手攥紧裙子两侧,“我,我等人来接我。”
“哦,这样啊,那我走啦。”说话的那个小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不大,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一点也没看出宁瑶的故作镇定。
于是,宁瑶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随一名仆役向前离开。
又是一阵风过。
树干上的枯黄枝叶簌簌落下。
宁瑶抱着臂,觉得有点冷。
就在天色即将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眶,嘴唇抿得泛白,而后才闷头向前跑回去。
宁瑶原本是想回到明华殿里去的,但是还未靠近殿门,她就看到殿门中来来往往的臣子。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大大太忙了。
大大不仅是大大,他还是父皇,还是人皇,是镇压诸天万界,一人便让万族尽俯首的存在。
他不是宁瑶一个的父亲,他还是天下万民之主。
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做到和一个普通父亲一模一样。
宁瑶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但心里那点淤堵却不知不觉散去了。
比起接她散学这种小小的事情相比,当然还是天下万民的事情更重要一点啦。
瑶瑶是乖孩子,当然不会恃宠而骄,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啦。
宁瑶沾沾自喜地夸了自己一会,又哒哒哒地捣鼓着小短腿,往暄姬宫内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离开的刹那,明华殿内的宁尧臣依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刚处理完的一堆奏折,揉了揉眉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淡声道,“小七呢?”
你可知错?(2)
小七?
七公主?
殿内的近卫心中一凛。
因为他们发觉……他们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暄姬的殿内。
往日冷清的殿内在今日显得有些喧哗。
只因为七公主的哥哥,恒容,又病了。
说来也奇怪。
宁恒容和宁瑶都是一母同胞的,但是两个人的身体素质却有着天差地别。
宁恒容身子孱弱,天天大病小病不断。
而宁瑶却是身子健康,甚至可以说是生龙活虎。
因为这个原因,宁恒容修炼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
要知道,在这个皇庭之中,众位皇子公主之间,虽然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尊贵身份。
但是这也意味着竞争。
在这里,想要往上更进一步,除了汲汲营营的算计,便是自身的实力。
唯有实力才是永恒的通行证。
宁恒容在修行上比别人慢了一步,那就需要后期花费千百倍的精力去弥补。
宫内,暄姬的脸色很难看。
其余的侍女和太医更是大气都不敢透。
只是他们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怨气。
说起来,这个暄姬真不会做人。
每次她的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就恨不得敲锣打鼓到太医署去请医术最高绝的太医。
哪怕是半夜三更,别人正修炼入定的时候,她宫里的宫女也会把这些太医给拉起来。
最过分的是,事后还没有任何额外的好处和报酬。
倒不是说他们贪图这些好处,只不过这是宫内行走的潜规则罢了。
想要让别人多为你做些事情,那自然要多付出一些东西。
否则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这么为你做?
没那个道理。
只不过很显然,暄姬不明白。
以前还可以敷衍敷衍,但是现在……
听说七公主颇得陛下看重,所以其他人一时也不敢小觑,只能急匆匆地往暄姬宫里来。
只是来了以后,他们便觉得,这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何止是不对啊!
周围的侍女和太医看着跪在地上的宁瑶,一时间有种不忍的感觉。
宁瑶才多大?
就算她平日里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可身上的奶膘都没褪去,十足的小孩子模样。
就这么一个三寸萝卜丁,寻常人家的父母捧在手心都来不及,怎么到了暄姬手上,就变成了跪在地上受罚呢?
“你可知错?”
宁瑶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暄姬的错觉,一向以来都是软乎乎笑眯眯的宁瑶,此刻在她那张满是稚气的脸上,居然多出了她所陌生的审视和矜贵。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跪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三岁的稚童,而是一个历经杀伐,见过风霜的成熟灵魂体。
这种感觉,让暄姬有一瞬间的心惊。
她对于这个孩子,突然多出了一抹忌惮。
其实,暄姬一直都知道宁瑶这个孩子的不凡。
当初生产之时,她感受到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是宁瑶的出生,却让她又活了下来。
对于这一点,暄姬心底从来没有反驳过。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她也极为看重宁瑶,甚至只比恒容低了那么一点。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那你在做什么?(3)
在最开始的时候,宁恒容的身体常常不好,于是暄姬经常把宁瑶抱到宁恒容附近,说出一长段话,让她把当初的神秘力量分给宁恒容一部分。
然而宁瑶那时候根本听不懂这些话。
什么神秘力量,她更是不明白。
所以暄姬哪怕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得到宁瑶懵懂的眼神。
直至最后,暄姬的耐心都被消耗殆尽,她的思想也逐渐变得偏激起来。
宁瑶生来就异于常人,她怎么可能听不懂那些话?
她只不过是不舍得将这种力量分享给别人罢了!
可是一个女孩子要这种力量有什么用?
暄姬始终坚定地认为,一个女人,最终的成就是和男人挂钩的。
哪怕她再强大,再富有,可是只要她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男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失败。
暄姬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从一普通的修行者变成人皇姬妾中的一员。
她的天资不行,家境也不算最好,她无法成为那些女性强者,甚至女性人王一般的存在。
可是那又如何?
在她成为人皇女人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凌驾于绝大部分人之上。
哪怕……在皇庭内还有其它的女人。
面对宁瑶的沉默,暄姬眉眼沉了下来,表情一派冷凝,“宁尽欢,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宁瑶抬起头,眼神清凌凌的,“敢问母亲,孩儿何错之有?”
她虽然三岁,但是许是因为修炼的缘故,说起这些文绉绉的话来时,吐字要比一般孩童还要清晰。
“你还敢顶嘴?!”暄姬气得脸颊浮起红晕,胸口不断上下起伏。
“你哥哥重病在床,你却彻夜未归,丝毫不在意你的亲兄弟,甚至连我这个娘也放在脑后,你心中可还有天地君亲师,可还有人伦纲常?”
宁瑶有点想笑。
她虽然年纪小,没读过多少书。
但是她也是知道,天地君亲师以及人伦纲常不是这么用的。
她憋了一会,这才又抬起头来,不徐不疾,淡声道,“母亲可去皇庭内寻找过我?”
暄姬一噎,而后便又听到宁瑶的声音。
“母亲如果去外面稍加打听一下,便可知道,我昨晚一直待在明华殿内。”
暄姬的眼神猛地亮起,“你见过陛下了?”
宁瑶突然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心态。
她觉得百无聊赖,轻掀唇角,“是。”
她做出这般酷似大人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但此时暄姬显然忘记观察了。
她满心眼只有宁瑶的回答。
她丝毫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亲眼见到了人皇陛下。
几乎是不加思考的,暄姬脱口而出便道,“那你有和陛下提起容儿和我吗?”
“没有。”
“你……”暄姬顿时气急,“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和你哥哥?”
宁瑶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又是这种翻来翻去,陈年烂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她已经不想要再说了。
她转而回过头去,脆生生道,“那娘,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暄姬的目光顿时游离开去。
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大(4)
“我……你哥哥身子不好,我自然要守在他身前。”
宁瑶唇角翘了翘,眼神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凉薄得近乎没有任何温度。
这样的宁瑶,让暄姬有一种陌生感。
“哥哥生病,母亲要陪伴在左右,自然无可指摘。但是母亲连吩咐一个人,出门寻找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在宁瑶有条不紊的讲述的同时,暄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甚至心中升起一种怪诞的感觉。
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
有哪个三岁的稚儿在面对母亲的责备时,能做到如此冷静理智?
又有哪个三岁稚儿,能做到如此侃侃而谈?
“闭嘴,你给我闭嘴!这就是你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暄姬看上去有点怒急攻心。
宁瑶却没有理她了,而是撇过头,看向一旁床榻上的宁恒容。
她抿了抿嘴,“母亲有时间责备我,倒不如先给哥哥看看病。”
说罢,她就扭头向外走去。
暄姬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复杂万分,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大家长威严被挑衅的感觉。
她是宁瑶的母亲。
宁瑶怎么敢?
她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在极怒之下,暄姬几乎想也不想地拿起手中的茶盏,朝宁瑶所在的方向扔去。
只不过在扔出的瞬间,她的内心又有些后悔。
宁瑶……好歹也是她的孩子。
只是意料中,肉体和茶盏磕在一起的沉闷声并没有响起。
转而是一道低沉的男音,“朕不在,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的女儿的?”
暄姬先是一愣,接着面色变得极为惨白。
她睁大双眼,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殿门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飘拂了烫金袍角。
接着她的目光又逐渐向上看去。
宁尧臣的目光幽深,犹如一汪看不清深浅的墨潭,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算是暄姬,也摸不清这个当年枕边人的想法。
又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摸透过宁尧臣的想法。
宁瑶抬头看向宁尧臣,突然感觉眼眶酸酸的。
她突然不想要大大是人皇了。
因为人皇不完全属于她。
人皇属于整个人族,属于这诸天万界。
再不济,人皇还属于皇庭内的所有皇子和公主。
但是她很贪心,她希望大大一直像今天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
大大的存在,就好像是弥补了记忆中的空白一样。
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维度,她也曾渴望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他会在自己不开心,不舒服,想哭,想闹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就好像……好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
他,只是宁瑶一个人的父亲。
宁瑶有那么一瞬间,泪水还在眼眶打转。
但是她很快就吸了一下鼻子,顺便将眼眶中的泪珠揉散。
暄姬看着宁尧臣,在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冽的时候,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陛下,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暄姬在宁尧臣的目光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也根本无法解释,这是在教育宁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