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从前
“在今晨结束的美国洛杉矶第23届奥运会射击比赛中，我国选手许海峰夺得自选手枪射击冠军，这也是中国人在奥运会上夺得的第一块金牌，它是中国奥运史上零的突破。”
“让我们在这里恭喜许海峰创造辉煌，同时也祝贺其他身处异国他乡的奥运健儿勇创佳绩，为国争光，载誉而归！”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由著名港区音乐人邓丽君演唱的歌曲《甜蜜蜜》。”
……
大喇叭广播中飘荡着邓丽君那柔美甜蜜的歌声，似乎甜进了每个听众的心里。
沈林躺在床上，却无心聆听。
无神的看着屋顶……
老旧的屋顶满是斑驳和裂纹，一根花纹电线吊着光秃秃的的灯泡……
看着熟悉的画面，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40年前，1984年7月29日……
压在心头多年的记忆，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涌了上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今天这个日子……
1984年是奥运会之年，也是新中国代表队第一次参加奥运会。
中国健儿许海峰在7月29日这一天取得射击金牌，中国人第一次站在了奥运的领奖台上。
这一天，全国人民为之振奋！
可对于沈林而言，这一日，却是他人生悲剧的起点。
二十岁之前，他的生活几乎是一帆风顺。
父亲是国营大厂的厂长，妻子是厂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父亲的突然病倒而变的不一样。
父亲病退离休，厂子换了新的厂长，新上任的厂长曾经因为生活作风有问题被父亲痛批过，怀恨在心。
暗中指使车间主任处处给沈林穿小鞋，将这笔账算在了沈林头上，在沈林连续加了一个月的夜班之后，疲惫的他不小心操作失误，导致一批生产的零部件变成了废品。
按理说这种因为操作失误导致的废品，只需要按照内部价格赔偿就足够了，但是，厂长当即宣布开除沈林。
这件事也成为了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在全体员工大会上，情绪失控的沈林贸然出手，打伤了厂长。
不仅丢了工作，人也被抓进了看守所。
工作上的不顺心，生活上的失意。
让他充满了偏激，他酗酒，他和一群狐朋狗友胡混。
妻子鲁小荣不止一次的祈求丈夫回头是岸，可沈林非但不领情，反而殴打妻子。
就在今天晚上，他会因为醉酒再次打了鲁小荣，当时他和鲁小荣都不知道，鲁小荣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因为出手过重，孩子流产了……
而等他酒醒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也正是因为孩子的流产，伤心欲绝的鲁小荣坚定的和他离了婚，一病不起，三年后郁郁而终。
当失去一切的时候，沈林追悔莫及。
如果老天爷能再给我一次重来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
“咔吧！”
一声轻响，将沉思中的沈林惊醒了过来。他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高挑的身材依旧，只不过比自己记忆中的更瘦，她的脸色，更是有些苍白。
是她，我的爱人！
沈林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爱人重现在眼前。
张着嘴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先说什么好，竟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沈林注意最多的，还是鲁小荣脸上的淤青！
尽管鲁小荣用妆容淡淡掩饰了痕迹，但仔细看依然能看得出来受伤的迹象。
这是前天晚上，自己喝醉了酒，争执间不小心推倒了她，磕在了门框上导致的意外。
这一刻，一抹心疼和内疚感浮上了沈林的心头。
提着一个塑料菜篮子的鲁小荣，朝着沈林看了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的朝着里屋走去。
从鲁小荣的神色上，沈林感到两个人就好似是一对陌生人。
沈林本能的伸出手，他想要抚摸一下这个让他愧疚了一生的人。可是就在他的手落在鲁小荣肩膀上的刹那，鲁小荣挥手将沈林伸来的手掌，重重的打开。
没有任何的言语，两个人之间有的，只是冷漠。
鲁小荣的反应，让沈林沉积在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想到了更多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前世自暴自弃的时候，做出的混账事情。
哀莫大于心死！
鲁小荣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是已经心死了！
“能看到现在的你真好。”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话，鲁小荣会不会明白，但是沈林还是忍不住说道。
鲁小荣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菜篮子，她不知道沈林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以往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没有和沈林说话的心思。
所以，她只是默默的放下菜篮，然后默默的摘菜，就好似两个人，是处在一个房屋中的陌生人。
一股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这一刻，即便是两世为人的沈林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咚咚咚！”
一阵的敲门声，从外门传了进来，打破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鲁小荣在家吗！”说话的一个带着几分苍老的声音。
鲁小荣听到这声音，脸色先是一变。她的手停滞了一下，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太太，就映入了沈林的眼中。
是房东陈婶。
这老太太在看到鲁小荣的时候，眼睛中露出了一丝犹豫，但是最终，她还是道：“小荣，你们这租金，已经半年没有给了。”
“大娘知道你不容易，可是我们家老头子这一段时间，血压一直都高，最近连拿药的钱都没了。”
鲁小荣苍白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搓了搓手，神色中充满了窘迫。
“陈婶，我……我早就该给您租金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两天就发工资了，发了工资我立即给您。”鲁小荣吞吞吐吐的说道。
老太太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她沉吟了一下，还是道：“小荣，你的困难大娘知道，要是家里有一点办法，大娘也不会催你，可是现在，大娘家里真的急用钱。”
“哎，这样吧，我先去亲戚家借借，你也去找熟人亲戚朋友借一下，我也不要多，先给我一个月的房租就行。”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要是还没有，那你们就换个地方住吧。”
说话间，老太太朝着里面的沈林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从老太太的神情中，沈林感到了一种失望。
房租，当时……当时自己好似从来都没有交过房租!
沈林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裤兜，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是自己前天从鲁小荣手里硬抢过来，准备去买酒的酒钱。
就在沈林心中的羞愧越来越多的时候，鲁小荣已经从破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包。
一个干瘪丑陋还被黑色的针线缝了几道痕迹的小包。
几张轻飘飘的钞票，随着小包的倾倒，掉落在了桌子上。
一角，两角，最大的是一张五毛的钞票!
看着这稀稀落落的钞票，鲁小荣没有吭声，她轻轻的将一张张的毛票捡起来，然后扭头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去？”沈林看着要走的鲁小荣，大声的问道。
鲁小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不过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借钱！”
随着这话，就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鲁小荣去借钱了，而且还是怀着孕去借钱，想到鲁小荣现在的情形，一种巨大的愧疚感，顿时升起在沈林的心头。
他在稍微愣了一下，就快速的朝着门外追了出去。
当他追出去的那一刻，鲁小荣已经骑着自行车远走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沈林迈步回到了住处。
第2章 从收废品开始
看着空落落，家徒四壁，但是却充满了鲁小荣生活痕迹的家，沈林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都要感谢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摸着裤兜里的五毛钱，沈林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五毛钱，在现代的购买力，仅仅只够买到一根棒棒糖。
而在1984年，五毛钱，能买到10根雪糕，或者五盒烟，以及两瓶质量不错的牛栏山。
我要挣钱！
沈林这两辈子，第一次萌发如此强烈的挣钱的想法。
他要让鲁小荣不再为钱发愁，他要让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怎么才能挣钱呢？
最少要让鲁小荣短时间内，吃得起肉，交得起房租，不至于为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犯愁。
就在沈林想着怎么挣钱的时候，一个蹬着自行车的路人丢了一只汽水的玻璃瓶，瓶子骨碌碌的滚到了沈林的脚边。
正当他准备一脚踢出去的时候，就见两个人赛跑似的朝一只玻璃瓶冲了过去。
两个人都提着脏兮兮的化肥袋子，跑动的时候，里边更是叮当乱响。
捡破烂！
忽然间，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沈林的大脑！
不，不是捡破烂，准确来说，应该叫废品回收。
捡破烂这个职业自古有之。
是社会上一个非常低等的行业，毕竟一天到晚要跟垃圾打交道。
会让普通人嗤之以鼻，避之不及。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废品回收这个行业背后所蕴含的收益和利润。
不过，此时绝大部分的废品回收工作者，思路还停留在捡破烂的行列中，青睐于无本经营。
沈林听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说过，当年他开始创业的时候，靠的是在各大工厂的办公场所去收废书旧报纸起的家。
那时候，大家都在大街上捡破烂，没有人想到上门收购的概念，他一个人专找厂子的办公室收旧报纸，利润高的吓人。
可沈林看到的商机远不止只是收废纸、废铁这么简单。
他真正的目标是回收废旧家用电器。
在废品回收行业里，真正赚钱的是废旧家电维修，倒卖二手家电。
而维修家电，可是沈林的老本行。
将不值钱的废弃家电回收，修好之后兜售二手，光是差价的利润就足以提前迈入小康生活。
相比之下，废纸废铁这点钱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有着三十年维修家电经验的沈林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沈林转身就回到了住处。虽然收破烂简单，但是至少也得有装备。
这其中，最重要的装备，就是需要一辆三轮车了。
上个世纪，物资紧缺，国家还是计划经济，实行凭票购物的经济模式。
光是有钱还不够，还得有票。
买粮食，有粮票。
买肉，有肉票。
买自行车，得有自行车票。
时间来到八十年代，随着经济好转，国家陆续取消了多类票据，但是购买三轮车这种大件，仍然需要三轮车票。
有钱都不容易买到，想要弄辆三轮车更不容易。
下楼的时候，沈林看见一辆破平板车扔在院子里，他记得应该是房东家的。
“咚咚咚！”
沈林来到房东的家门口，小心的敲了敲房东家的大门。好一会儿，陈婶儿才打开门。
看见是沈林，老太太神色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道：“你有事？”
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沈林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不受待见。想想连房东都看不惯自己，可见当时自己有多混账。
“陈婶儿，你们家的板车用吗？我想借两天。”沈林赶紧笑着道。
陈婶儿很是看不上这个自己花天酒地，却让自己媳妇受苦的二流子，要不是为了鲁小荣脸上好看，她都懒得搭理这个人。
“你借车干啥？”
“陈婶儿，我准备去拉点东西挣钱，不能像以前那样坐吃山空了。”沈林解释道：“挣了钱，也能早点儿把欠您的房租缴了。”
“你该不是想拉出去卖了吧？”陈婶儿质疑沈林的来意。
“不，这个绝不会，您是我房东，我把家里的钥匙押在您这里成不？”
看着一副坦然，和以前那种自暴自弃截然不同的沈林，陈婶儿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两个人。
“行，你用去吧，我记得左胎儿的气不足了，你去找老李借打气筒打一下就行。”
陈婶儿说道这儿，犹豫了一下道：“沈林，小荣是个好孩子，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陈婶儿，我知道，以后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沈林坚定的说道。
看着离去的沈林，陈婶儿摇了摇头，她走进屋，就听有人道：“谁啊？”
“租咱家房子的沈林，说是要借咱们的车子拉点货挣钱。”
“哼，你就别信那混蛋小子，纯粹是满嘴跑火车，就他那个熊样儿，狗改不了吃屎，非得栽个大跟头儿不可！”
陈婶儿对于自家老头子的判断，一向都很信服，此时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怜了那小媳妇儿！”
……
一个装化肥的大编织袋，一根杆秤，再加上从邻居家借来的板车，就成了沈林的全部装备。
推着空荡荡的车子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沈林觉得有不少人在看自己。
很显然，他的装扮和这拉东西的车子，实在是不相配。
不过这些，沈林并不在意，他昂头看着越来越热的太阳，就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是汗。
这闷热的天儿，让他无比怀念重生前的空调。
不过现在，不是他想空调的时候，就算天再热，他也要挣到钱。
沈林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一座机关的办公楼前，按照他的经验，机关办公楼里的废旧报纸书籍最多。
大部分收破烂的同行，还处在四处游荡着捡破烂的状态，这些肥肉，自然是没有人吃的。
在树荫下将车子放下，沈林就朝办公楼走去。守门的门卫朝沈林扫了两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就不再理会他。
来到一间写着办公室的大房间，沈林就敲门走了进去，此时这办公室中，有四个人在办公，屋顶的吊扇在快速的旋转，可是整个办公室，依旧给人一种火炉的感觉。
“你有啥事？”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头上还顶着一块湿毛巾的干瘦男子，在看到沈林走来，就大声喝道。
沈林做了一个摸口袋的动作道：“同志，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拆开，毕恭毕敬的递了一根过去。
那干瘦的男子见状，语气随和了很多：“啥事，你说吧？”
“那个领导，我就是想问一下，咱们这儿有废旧报纸吗？我给钱！”
沈林之所以找上这干瘦的男子，除了因为这男子第一个开口，更因为男子的年龄和位置。
这男子在办公室的位置并不是太好，再加上他的年龄，沈林凭经验就足以判定，这男子在办公室，就是一个没有职务的老资格。
一旦到了中年男子这年龄，就难免为柴米油盐而斤斤计较。
所以，此人必定是沈林收破烂最容易打开的突破口。
男子本来想说没有，可是一听到给钱，不由得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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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桶金
对于他们这些机关单位来说，每天产生的废纸，不少于几十斤。
用完了就随便扔出去。
至于拉到废品站卖钱，他们从来不考虑这个方式，一是面子上过不去；二是又远又费劲，不值当的。
主动上门收废纸的，这小伙子还真是头一个呢。
“领导，大哥，我给的钱可能不多，但是买几根冰棍还是可以的，大家在这里办公这么热这么辛苦，弄点废品卖了买冰棍，没有人会说啥。”
沈林的话，一下子打动了中年男子，男子朝办公室里间那堆积得高高的一摞报纸看了两眼，又问道：“你一斤废报纸多少钱？”
“十斤废纸一分五。”
那时候，一根冰棍的价格，也就是两分钱。
用这些没用的东西换几根冰棍吃，实在是再好不过，更何况那些报纸堆积着，没用不说，还占地方。
“行，那你就称称，这些报纸有多少斤。”干瘦男子说到这，朝一个年轻人招手道：“小李，把那些没用的废旧报纸收拾收拾，咱们卖了买冰棍吃。”
那小李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听到干瘦男子的话，兴奋的搓手道：“哎呀呀，还是陈哥为我们着想，这些报纸扔着也没有用，换了冰棍一举两得。”
说到这里，他指着一堆废弃的书道：“哥们儿，这些书你要么？”
“要，看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文化人，书的价格我可以给你们十斤一分六。”沈林憨憨的笑了笑，一副诚恳的样子。
“行，那你过来收拾收拾吧。”
沈林早就有备而来，见第一笔生意达成，赶紧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几根绳子，对着那些书籍，快速的捆扎了起来。
办公室里，风扇依旧在旋转，有人在办公，有人在闲谈，除了不时的找出一些破旧报纸杂志的小李，基本上就没有人注意正在捆扎东西的沈林。
干净麻利快，也就是一会儿功夫，沈林就捆好了八大捆。
他用杆秤将那些废旧报纸称了称，心中暗自吸了一口气。
不到四百斤，算价格的话，差不多就是五毛钱。
啧啧，这才第一笔买卖，就差点将自己的老本给弄光，实在是太凶残了啊！
不过这些废纸一旦被自己运到废品收购站，那就能大赚一笔，自己的本钱，就会更充足了。
心花怒放的沈林，掏出自己仅有的五毛钱，用一种豪爽的口气道：“领导大哥，您这废纸和书籍，一共该给您四毛七分六，零钱不值当的算了，这五毛钱您拿着。”
呦，还有意外收获呢。
干瘦的老何握着五毛钱，清瘦的脸上笑容更多了：“哎哟，你也不容易，这钱给的有点多啊！”
“没事儿，头回生，二回熟，您这么照顾我，我自然也不能跟您小气。”沈林仍是一副憨憨的模样。
这姿态，很容易博得好感。
沈林精通人情世故。
“哈哈哈，小伙子不错！”老何拍了拍沈林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沈林的厚道着实博得了老何的好感。
这年头儿，这么懂事儿的年轻人可是很少见了。
沈林也不敢逗留，客气了几句，就赶紧朝着自己放平板车的地方跑去，他要趁着离中午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多跑几趟。
在办公室的时候，虽然空气炎热，但是转动的风扇多少还有几分清凉。
现在跑到外面，沈林顿时就觉得那火辣辣的太阳照着，汗水不停的往外钻，身上黏糊糊的。
捆好的八大捆废旧报纸，一下子堆满了平板车。顶着炎炎烈日，沈林就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开始冒火。
一滴滴的汗水，更是顺着他的脸不断的往下流，四百多斤的废纸虽然拉得动，但是沈林还是在烈日下蹒跚的前行。
从小养尊处优的沈林，哪里干过这等活儿？
按照记忆，沈林来到了离家三里地的废品收购站。
这废品收购站地方不小，锈迹斑斑的大门上，一块白铁皮上醒目的写着“废品收购站”五个鲜红的大字。
在沈林走进收购站的时候，就见一个白白胖胖，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正在悠闲的抽烟。
“老板，我这儿有些废旧报纸杂志，您看能给啥价格。”沈林朝着胖子打了一个招呼，满脸堆笑道。
“旧报纸一斤三厘，书本是一斤五厘！”
三厘，五厘！
听着这个价格，沈林松了一口气，现在废品收购站的价格，比他记忆中的要高一点。
也就是说，他能多挣一点。
“那边有个磅秤，你把东西全都搬过去，我给你看看有多少斤。”胖子抽了一口烟，朝着沈林的报纸看了一眼道：“你这报纸不少嘛，从哪个地儿弄过来的？”
“我老舅他们单位的旧报纸，让我给拉过来了。”沈林心思转动之间，笑着道。
虽然收废品没什么技术可言，但是要虚构一个不存在的靠山，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胖子看着满身是汗，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干净清爽的沈林，就觉得这年轻人和以往那些捡破烂的不一样。
他笑了笑道：“你老舅对你不错嘛，对了，你过秤的时候，将杂志放到书里去。”
这句话，自然有提点的意思，沈林赶忙答应道：“好的，麻烦您了！”
分两次将四百多斤的书籍和报纸放在磅秤上，胖子悠然挪动磅秤上的滑砣道：“书本一百一十斤，报纸二百九十斤。”
说话间，他就拿了一个红色的票本，在上面写了一下道：“去吧，财务室里领钱。”
从财务室走出来，沈林的手中，多了一叠厚实的毛票。
一块四角二分，这就是现在沈林手中的钱。
攥着这些钱，沈林觉得心里一阵火热。
对着废品收购站的自来水管，咕咚咕咚的灌了一肚子凉水，沈林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哼着小曲儿，拉着平板车再次向那座办公楼走去。
“小孩儿，雪糕怎么卖？”
“雪糕儿，好吃的奶油雪糕，五分钱一块！”
一个戴着草帽，看上去也就是十来岁的小孩，蹬着自行车。
自行车的后架子上，是一只被漆成了白色的木头箱子，箱子上面蒙着一条黑蓝方格的小被子。
箱子的侧面，则用红字写着大大的雪糕两个字。
这种卖雪糕的情形，沈林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沈林，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再次发干。
他肚子里虽然都是凉水，可是此时却觉得口渴的厉害。
看到生意来了，小孩停下车子道：“第一雪糕厂的奶油雪糕，有包装的，五分钱一块，冰棍一分钱一根，来一块吧？”
五分钱一块！
沈林咂巴了一下嘴，最终道：“你给我来四根冰……不，来四块雪糕！”
沈林咬了咬牙。
四块雪糕，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呀，带草帽的小孩惊喜道：“好，我这就给你拿！”
说话间，小孩就拿出了四块用绿色塑料纸包裹的雪糕递给沈林道：“给，这雪糕可甜了，奶味儿的！”
沈林拿出两角钱递给小孩，他将四根雪糕放在车把下的阴凉处，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办公楼走去。
“忙着呢！”沈林满是笑容的走了进来道：“刚才碰见一个卖冷饮的，顺路给各位捎了几个，大家趁着凉劲儿快点吃，别化了。”
说话间，沈林就将四根奶油雪糕递了过去。
“呀！还有雪糕吃？”
沈林的举动大大出乎了办公室人员的意料。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收破烂的掏钱买废纸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给他们送雪糕吃。
五分钱一支的雪糕，即便是他们这些端铁饭碗的公家人，买的时候也得犹豫好久，毕竟，这太贵了。
小李看着包裹在雪糕外的纸，第一时间感慨道：“哎呀，还是奶油雪糕，不错啊！”
说话间，就拿起了一个。
老何想矜持一下，可是那喉咙眼儿不听话的咽了一下唾沫。
“哎呀，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吃你的雪糕多不好意思。”
沈林笑着道：“瞧您说的，我这头一笔买卖压根儿就没打算挣钱，以后认识了各位，这生意不就来了嘛！这说起来，还是各位照顾我啊！”
说话间，沈林就拿起一块雪糕双手递给了老何。
老何接过雪糕，又朝着办公室两个走过来的同事道：“这是人家小沈的一番心意，你们可别给人家浪费了。”
虽然送雪糕是个小举动，但是沈林的这番操作却是在他们心里刷足了好感值。
这小伙子一下子买了四块雪糕，跑得满头大汗给送过来，还谎称自己吃过了，单单冲着人家这份心思，就值得让人感动。
情商高，会来事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呐？
送的不是雪糕，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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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意外的惊喜
“小李，等一下你跟着小沈，去其他科室看看还有什么废旧的东西要处理吗？大家的办公场所本来就不宽敞，再弄一堆没用的废旧物品，该清理就赶紧清理了。”
“省得一堆旧东西，不但占地方，也影响办公室的形象。”
吃人嘴短，老何再看向沈林的时候，老觉得这个憨憨的小伙子好看，会办事，开始帮他张罗了起来。
“以后，咱们科室的废报纸、书本什么的，全都留着，就给这个小同志。”
一块雪糕下肚，那感觉自然是透心凉，小李觉得这种冰冰爽爽的滋味太爽了，当即痛快的答应道：“尽管放心，这点小事儿，交给我了！”
有小李带着，沈林的买卖，就轻车熟路多了。
也就是半天功夫，沈林就拉着他的平板车，往废品收购站来回跑了三趟。
太阳异常的毒辣，空气一动不动，阳光像着了火一样将树叶烤成卷曲和枯黄。
沈林的后背被汗水浸透了，甚至他觉得自己裸露的肌肤，被太阳晒的发疼。
不过随着一趟趟的搬卸东西，沈林的口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鼓，特别是将一批没有用的废弃书籍卖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沈林那一趟，就挣了两块钱。
虽然累，可也赚到了钱。
苦在身上，甜在心里，这一天赚的钱可比在车间里上班多多了。
依照这么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自己就能独立的开一家废品回收站了。
再然后，依托回收站，开一家专门经营回收废弃家电的二手维修店。
让自己这精湛的手艺大展身手！
清晰地创业规划已经浮现在了沈林的脑海中。
越想越有动力。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得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小沈，这里是电教室，他们的废弃报纸不多。”
忙活了一下午，来到最后一间办公室，小李道：“可能这一次你要失望了。”
“哥，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沈林满是诚恳的道：“您看您这，没有半点官架子，对我这平头老百姓都这么平易近人，我真是交了好运了！”
小李被沈林这句领导叫的，心里惊了一下，暗叹我这是哪门子领导哟，不过这种被人仰视的优越感还是像一股清流，把他的心里吹开了一条缝儿，非常受用。
当即自得的笑了笑道：“没事，这不是应该的嘛，以后有事儿尽管来找我。”
说话间，小李敲开了电教室的门。
电教室一如小李所说，不但人少，而且报纸和废旧的书籍也少，一摞报纸杂志加起来，也不到三十斤。
负责接待小李和沈林的年轻人，已经听说了小李他们用卖废品的钱换雪糕的事情。
现在自己这儿的废品，连一根冰棍都换不了，心里不免有点着急。
四处逡巡了一番，就对坐在办公室里间的人道：“郑哥，咱把那老古董卖了吧，留着它一点用都没有，还占地方。”
被称为郑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沉吟了一下道：“那老古董连维修厂都修不好，人家小同志能要嘛！”
说话间，他就带着沈林来到了一间库房，里面歪七竖八的放着一堆东西。
其中在一个角落，放着一台破旧的老式收音机。
几乎已经被灰尘覆盖了，在仓库中，根本就看不清颜色。那年轻人道：“这老古董才坏了三四年了，你看看能给多少钱？”
沈林看着那有英文字母的老式收音机，还是个进口货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想啥来啥！
不过此时，沈林并没有将自己的惊喜表现出来。他装作老实的道：“当废品卖的话，价格不高，不过这东西要是放在我家里唬人，倒是不错。”
“我给五毛钱，您觉得怎么样？”
“五毛钱？它要是没坏，五十块钱都不给你。”年轻人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算了，你拿走吧！”
反正也是坏了，留着没用，还不如变现呢。
头顶着烈日，沈林拉着车子往家走，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一般。
不过兜里的十一块二毛钱，再加上车子上的废旧收音机，却让沈林心里充满了欢喜。
八十年代初期，一个普通工厂的职工，月工资不过才四十块钱左右。
这还要将奖金和福利折算在里面。
由此可见，废品回收这个行当里所蕴含的利润程度有多高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只能收现金，没有票。
毕竟，在这个凭票购物的计划经济年代里，票才是硬通货。
没有粮票和肉票的话，买东西就得做好被狠宰一刀的准备了。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很长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家经济日趋好转，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国家正在陆续废除部分票据，直到1993年，全面放开粮油恭迎之后，实行40年之久的凭票购物时代彻底画上句号。
他满心欢喜的来到肉食店，准备买点肉，可是肉铺的门已经关了。
有些失望的沈林，刚刚准备想其他办法，就见有人提着一个筐子来到他身边道：“你要鱼吗？”
鱼！
沈林看着那三十多岁，面容憨厚的汉子道：“怎么卖的？”
“这条鱼你给我一块钱，或者给五斤粮票。”那人说话间，将盖在筐子上的盖子打开，就见里面有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鲤鱼，在一个盛满水的瓷盆里游着。
野生的大鲤鱼，活蹦乱跳，富有活力。
沈林的心一下子就热了，现在鲁小荣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买这条鱼比买肉还强。
“行，我要了！”
拎着鱼往家走，沈林的心中很是满足。
今天就用手艺，好好犒劳犒劳自家媳妇儿。
夕阳西下，鲁小荣机械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天的经历，让她感到难受无比。
世上最难张口的两个字，就是借钱。
亲戚的冷言冷语，同事的白眼，依旧历历在目。
她虽然紧紧的咬着牙，但是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从脸上流下来。
可这并不是让她最烦心的，她最难受的是怎么面对房东大娘，欠人家房租这么长时间了，再不缴，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依靠自己的男人吗？
这个念头在鲁小荣的心中刚刚升起，鲁小荣就有点心灰意冷。男人靠得住，猪都会爬树，这世上依靠谁，也靠不住沈林……
自己怎么就犟不过爹娘，嫁给了这样一个混蛋呢？
就在鲁小荣的心中各种念头翻滚的时候，刚走进楼道里，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这香味让鲁小荣那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的肚子，忍不住咕噜了起来。
这是谁家在炖鱼汤呢？
想到鱼汤，鲁小荣本能的舔了舔嘴唇，她能做的，此时也只是舔舔嘴唇。
回想起来，上一次吃鱼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家里的粮票也已经不多了。
机械的挪动着脚步上楼，这鱼汤味儿可真好闻哪！鲁小荣强压着心中的渴望，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可能吃点东西，就不会这么馋了！
可是当鲁小荣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吃惊的发现，这炖鱼汤的香味，一下子变得更加的浓郁。
鱼汤是自己家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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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挣的
“咱们的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沈林一边做饭，一边哼着歌……
他是真的高兴！
回到了过去，那些让他痛心的事儿都没有发生。现在的他虽然身体上疲惫不堪，但是却精神十足。
这么长一条野生鱼，不下一番功夫做好它，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沈林从厨房里搜罗出来一块猪油，心里想着要想鱼不烂，热锅凉油煎鱼；炖汤需得加白开水，这样炖出来的鱼肉才会鲜嫩肥美，汤白味香。
这一块钱，可真值啊！
用勺子从锅里舀起一勺鱼汤，只是嘬了一小口，那鲜劲儿就在胃里荡漾开来，沈林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香啊！
“沈林，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鲁小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着一锅鱼汤满脸的沉醉，心里愈加讨厌，委屈的情绪终于爆发。自个儿一个女人家家的，低三下四的出去借钱了，这男人可好，躲在家里偷吃嘴。
都说男人靠得住，猪都会爬树。她现在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连头猪都不如。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是眼前的场景仍然让她难以释怀。
沈林下意识的扭头，看着生气的鲁小荣，赶紧笑着道：“媳妇儿，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喏，你看，我买了一条鱼，今儿咱们喝鱼汤！”
“你买鱼？你从哪儿来的钱买鱼！”鲁小荣终于憋不住了：“就算你从你爸那儿借到了钱，你……你总得先交了房租吧？你……你爸现在的工资，都不够药费，你怎么好意思借他的钱吃鱼！”
鲁小荣气得语无伦次。
本来，她觉得自己和沈林已经是陌生人了，可是现在，见他这般不长进的样子，鲁小荣还是气愤不已。她这一天所受的委屈，家里的情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忍受不了。
“媳妇儿，你别急，你听我说，这钱是我挣的！”沈林看着激动的鲁小荣，赶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走过来。
这一刻，多年的愧疚，让他想要将这个上辈子自己没有珍惜的人揽入怀中，可是还不等他伸手，就被鲁小荣一脸嫌弃的推开了。
“你挣的，你怎么挣的？”鲁小荣气得浑身哆嗦：“你偷了谁家的，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吧！”
“要是等到被偷的人家找过来，一切都晚了！你不怕丢人，我还要脸哪！”
说完，鲁小荣一把拽住沈林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看来，鲁小荣表面上对自己漠不关心，内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前世，虽然两个人最终走上了离婚的路，但是一起的经历，还是让沈林觉得，鲁小荣是关心自己的。
而这种关心，更加深了他多年挥之不去的愧疚。
“媳妇儿，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沈林摆手道：“这条鱼是我去收废品，挣钱买来的。”
鲁小荣愣住了，随即道：“沈林，你要说谎，就找一个可信的理由，你觉得你这话能骗得了我吗？”
“你妈都不会相信。”
“你如果不给我退回去，我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妈，她会告诉你事情的严重性的。”
见鲁小荣不肯相信自己，沈林突然想到自己在废品站卖废品的时候，废品站给的领钱单据。
三联单的单据，自己除了领钱用的那份红色的收据交了上去，浅绿色的那张还在自己手里。
“媳妇儿，你看，我这儿有废品站的单据。”说话间，沈林就从自己的口袋中，将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的七八张单据拿了出来。
鲁小荣半信半疑的看着单据上有些模糊的字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兹收到旧报纸三百八十二斤!”
“兹收到废书一百九十七斤！”
“兹收到……”
日期都是今天，看上去倒不像是假的，可是沈林他真的会去收废品吗？鲁小荣打死都不肯相信，这个视脸面比天大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收废品！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房东陈婶儿的声音飘了过来：“鲁小荣，开门。”
鲁小荣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她闻着屋子里的鱼汤，想到自己到现在还一分钱没有借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紧。
怎么办？
陈婶儿的房租还没有给，可是自己家里，却炖着鱼汤，自己该怎么给陈婶儿解释，陈婶儿又该怎么看自己呢。
心中发紧的她，脑袋就有些发懵，就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开门的时候，沈林已经将门给打开了。
“哎呀，炖鱼汤呢！”陈婶儿进门之后，脸色就有些发紧。
虽然陈婶儿打心眼儿里很同情鲁小荣，觉得这个闺女真心不容易，摊上个二流子一样的男人，可是受老罪了。
一个女人家家的，为了房租四处借钱，这小子倒好，窝在家里自个儿偷嘴吃……
“陈婶儿，我今天去给您送房租，您家里没人，正准备等一下鱼汤炖好了，给您送点儿呢！”
沈林看着面容不善的老太太，怎么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想什么。
对于这个心眼不错的老太太，沈林从心底敬重。虽然他也很馋鱼肉，但是人家既然来了，那就由不得他不客气。
更何况，他还要借人家的平板车。
说话间，沈林已经将准备好的五块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道：“陈婶儿，先给您一个月的，剩下的我过几天一定给您。”
陈婶儿这一次过来，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要到钱，却万万没想到，这二流子居然破天荒主动掏了钱。
难道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陈婶儿狐疑不已。
这还是那个混蛋小子沈林吗？
就在她错愕的时候，沈林已经从厨房里端着一个瓷盆出来。瓷盆中不但有煮的发白的鱼汤，而且还又好几块犹如豆腐一般的鱼肉。
扑鼻的香气，让陈婶儿忍不住吸了一口。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林笑道：“陈婶儿，这些天，您对我们夫妻一直很照顾，我们都记在心里呢，也就是一碗鱼汤，你要是不吃，那就是觉得我们是外人。”
“这鱼汤，也让我大爷尝尝！”
陈婶儿推辞了两句，就接过了沈林递来的鱼汤。临走的时候，沈林笑着道：“婶儿，你们家的平板车，我这两天还想用一下，不耽误你们的事情吧？”
“那车子一直在下面闲置着，你想用就用。”陈婶儿端着鱼汤，笑呵呵的说道。
随着门子再次关上，鲁小荣这才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手中的收据，有点不敢相信的道：“你才收了一天的废品，就赚了五块钱？”
第6章 修收音机
“是十一块二毛。”
沈林看着有些不敢相信的鲁小荣，掩饰不住的兴奋：“媳妇儿，我现在业务还不熟练，过两天会更多。”
看着一脸自信的沈林，鲁小荣没有多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收据放了下来。
“饿了吧，快吃饭，这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沈林眼见鲁小荣波澜不惊，心里稍稍有些失望。
毕竟年轻的自己，给了鲁小荣太多的失望。
鱼汤，黄面窝头，一盏只有十五瓦的电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虽然条件和灯火辉煌的前世不能比，但是此刻的沈林，却非常知足。
沈林此刻，依旧有一些重生的兴奋，他一边吃饭，一边和鲁小荣说话，可是鲁小荣的反应，始终淡淡的。
“喝了！”沈林端起碗，硬塞进鲁小荣手里，这是他的方式。没有缠绵，但实实在在。
鲁小荣一下子愣了。
从结婚到现在，沈林从来就没有给她夹过菜。
此时的鲁小荣眼眶发黑，眼神暗淡，没有丝毫神采，看起来柔弱无助，但是绝无女性的柔顺。她表情木然，好像思维凝固了一般，一种久违的关心，一种温暖的依靠，心里涌出一种既甜蜜又委屈的暖流，但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控制着的漠然。
这样体贴入微的沈林，他能坚持多久呢，鲁小荣没有丝毫的把握。
毕竟以前，他也说过会改，只是一次比一次让自己更失望。
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的，好像对自己不错，一旦跟那群狐朋狗友聚一块儿，二两马尿灌下去，估计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吃吧，我吃不了。”鲁小荣把沈林递过来的鱼汤又推了回去。
“别呀媳妇儿，不就是一条鱼嘛，不值当的这么推来让去的，你快吃了！”
“以后，咱们会经常吃鱼的。”
鲁小荣只好接过来，用小勺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味道竟是出奇的鲜美。看来这沈林做的是酸汤鱼，这一碗奶白色的汤，鲜鲜的，酸酸的，浓浓的，鲁小荣居然真真的胃口大开。
“我来收拾。”一看鲁小荣要刷碗，沈林赶紧抢过来了。从此以后，他要可着劲儿疼自个儿的媳妇。
他知道自己的女人刚刚怀上孩子，他可不敢冒一点险。
鲁小荣看着不由分说进了厨房的沈林，很是纳闷。
只有两个碗，所以刷洗起来很快，当沈林思索着怎么和鲁小荣谈谈的时候，出门却发现，鲁小荣已经进了卧室。
卧室里关着灯，沈林思索了一下，最终没有打搅鲁小荣。
他将鲁小荣伤的那么狠，现在脸上的淤青还没有下去，这般做了一顿饭，再说几句好话就算过去了，这怎么可能。
日久见人心，自己想要挽回鲁小荣的心，最重要的，还是将日子过好。
看着空荡荡的家，沈林摇了摇头。
他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家里不但有一台金星牌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机，还有收录机，还有人造革的沙发……
别的不说，三转一响，他是应有尽有了！
只是后来，因为自己鬼混，电视机卖了，收录机卖了，甚至连鲁小荣陪嫁来的两辆自行车，都被自己卖掉换酒喝了。
看来当年的自己，还真是够浑蛋的！
不过重新回来，沈林觉得自己很快，就应该将这一切挣回来。
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螺丝刀，沈林就开始拆那台老式的收音机，已经见惯了卡牌大小收音机的沈林，对于这足足有两块砖头大的收音机，真的是爱不起来。
不过这修收音机的原理，都是一样的，沈林曾经光凭着一个电烙铁，一个万用表，就修过成百上千的收音机。
现在没有万用表，只能靠经验。
螺丝刀并不是太对口，费了不少力气，沈林才算把收音机的后盖打开，布满了灰尘的机身，让沈林暗自吸了一口气。
这还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清洗了！
知道不能用水的沈林，就找了一块干布头，慢慢的清理起了尘土……
鲁小荣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把身体放平，她想把思绪也放平，不再起起落落，上下翻腾，可是思绪哪会跟身体一样的听话？
她默默的思索着沈林的改变。
沈林真的改好了吗？
这种想法刚一出现在心头，就有一个人告诉她，这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
沈林和自己结婚的时候，虽然并不算是太出色，好歹也是一个阳光的青年，只是随着自己公公的退休……
想到公公的退休，鲁小荣就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她已经听到了风声，要将自己调到车间。
按照鲁小荣自己的资历，作为干部身份的她，应该在机关科室，可是现在，却被下放到了车间。
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下基层锻炼！
心中苦涩的鲁小荣，虽然对某些人表面上光明正大，内心里却龌龊不堪的行为很是鄙夷，却也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不接受也不行，因为此时的鲁小荣，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在干什么呢？
鲁小荣突然想到了没有进屋的沈林！
以往，对于沈林已经死心的她，根本就不想理会沈林是不是出去胡混。
可是今天的鱼汤，却让她从心中，升起了一种好奇。
推开门，鲁小荣看到在低矮的饭桌上，沈林正借助昏暗的灯光，在修理一台看上去黝黑的收音机。
“别摆弄了，这收音机得找专门的师傅修。”鲁小荣看了一会认真摆弄的沈林，轻声道。
沈林抬头朝着鲁小荣看了一眼，发现黯淡的灯光下，清瘦的鲁小荣就好像一棵苗条的小白杨，傲然挺拔！
“你太小看我了，媳妇儿，我已经找到毛病了，今天就能修好。”
鲁小荣看着那充满了斑斑驳驳的黑匣子，没有再劝，不过对于沈林能够修好这收音机，她是不相信的。
在她印象里，沈林最擅长的，应该是破坏收音机。
没有多说话的鲁小荣，无声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天的奔波，彻底放松下来之后，她迷迷糊糊，就不觉进入了梦乡。
可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曲，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的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开始的时候，鲁小荣还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仔细一听，才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家响起来的。
轻轻的推开门，鲁小荣看到沈林的手正在往黑盒子上拧螺丝，而那熨贴人心的歌声，分明是从破旧的黑盒子里传出来的。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
第7章 早市
虽然鲁小荣刚才没有细看，却也知道，这收音机是一个坏的！
想要把一个坏的收音机修好，并不容易，即使专门的修理部，能修收音机的师傅，也是凤毛麟毛。
虽然心中对沈林修收音机充满了好奇，但是最终，鲁小荣还是默默的回到了卧室，静静的躺在床上，思考着沈林的改变。
卧室外，沈林将收音机的最后一枚螺丝拧上，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虽然回到了二十多岁，身体素质比前世提升了很多，但是一天的忙碌，还是让他有点累了。
更不要说刚刚的收音机修理，更是费脑子。
睡觉！
本能的，沈林想要走进鲁小荣睡的屋子，不过按照记忆，就在前几天，他已经和鲁小荣分开睡了。这个时候突然闯进去的话，恐怕会将刚刚博来的好感给弄没了。
更重要的是，鲁小荣已经有了身孕，现在不能让她激动。
带着几分不舍，沈林回到了自己睡的卧室，就在他准备躺在床上谋划一下未来的生活时，却没有想到只是几分钟，整个人就进入了梦乡。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悠扬的歌声，让熟睡的沈林，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睁眼朝着四周观看。
老式的木头床，高低柜，花皮电线……
还是前世中记忆的房子，他并不是做梦，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轻轻的推开房门，沈林就来到了鲁小荣的房间，鲁小荣正在熟睡，身体蜷曲的她，好像在抗拒着什么……
沈林看着鲁小荣的睡姿，那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很笨拙，像一只刚出壳的雏鸡，这个形象让他不免有些心痛。不过他清楚，现在这个时候，欲速则不达，他最重要的，是让鲁小荣养好身体。
找到鲁小荣放在桌子上的梅花牌手表，沈林见时针才指向六点，就轻手轻脚的走向厨房。
厨房里除了一些米，就是昨天剩下的窝窝头，这怎么能行呢?
为了未出生的孩子，他要想办法为鲁小荣增加营养。
将剩下的五块二毛钱揣在兜里，沈林就准备按照前世的记忆，朝着早市走去。
不过想到早市，沈林又把昨天自己修好的收音机，给抱在了怀里。
早市是沈林家左边的一条小街，这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形成了一个市场，不但有挑着担子卖自家蔬菜鸡鸭的农民，而且也有一些卖旧物品的。
这个修好的收音机，沈林本来就是准备卖的，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本钱！
走出家属院的时候，沈林遇到了几个行路匆匆的邻居，这些邻居看着拿着收音机过来的沈林，一个个都无视而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被厂里开除，整天喝酒打老婆的家伙，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沈林没心思在意邻居们的对他的冷眼相待，拿着收音机的他，正在琢磨这台收音机卖多少钱合适。
早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在这里买东西，基本上不需要票，但是一些紧俏的商品，却比商店里要贵不少。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从广州进来的尼龙袜子，小伙儿穿上更潇洒，妹子穿上就漂亮！”
“连衣裙，从上海批发的连衣裙，一件五块钱！”
“胡辣汤，好喝的胡辣汤，一毛五一碗……”
各种叫卖声，在早市上响成了一片，沈林从南到北遛了一圈，就找了一个地方，将收音机在地上一放道：“收音机，谁要收音机，外国进口的收音机，音质好，只要二十块！”
沈林这一喊，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虽然收音机已经日趋走进了越来越多的家庭，但是二十元的价格，还是吸引了不少人。
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发黄衬衫的中年人，朝着沈林面对那偌大的收音机打量了几眼后：“后生，你这收音机会响吗？”
“大叔你放心，这收音机音质杠杠的。”沈林说话间，就拧开了开关，一阵悠扬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清晰的音质，一下子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更有人盯着收音机上的英文字母道：“是从国外进口的，这音质比我们家新买的都好。”
“听着很不错，就是老了点。”
沈林拍了拍收音机道：“我这收音机，年头是不少了，不过刚刚请了一个师傅整修了一下，按师傅的话说，这收音机四五年之内，不会有问题。”
“大家谁喜欢，二十块拿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仔细的朝着收音机打量了两眼，神色中充满了犹豫。
他一直想要买一台收音机，可是新收音机有点贵，一台需要他一个月的工资。
现在这台，从外型上看，比新的收音机并不差，却只是新收音机一半的价钱。
虽然旧了点，但是这收音机的音质，却是他听过最好的。
“小伙子，十五块钱，我就买了！”中年人一咬牙，沉声的说道。
沈林看着一副肉疼模样的中年人，知道这是一个想买的人。当即笑了笑道：“大叔我算看出来了，你还是很有眼光，很有品位的。这样吧，咱就一口价，十七，你觉得可以，就拿走；不行的话，你再转转。”
十七虽然多了两块，但是对中年男子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他摆弄了一下这收音机，试着调了几个台，就发现大部分台的音质，都很纯净，极具穿透力，听起来犹如天籁。
这一个发现，让中年人越发的爱不释手。
“小伙子，你这老物件，如果我拿回家不响了怎么办？”中年男子刚要掏钱，又迟疑了一下。
中年男子担忧什么，沈林哪里不清楚，当下痛快道：“大叔，我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五金厂家属院，这一年内，只要不是人为损坏，我都给您修。”
“要是人为损坏的话，我修理只收一个零件钱。”
听沈林说的这般实在，内心又特别喜欢这收音机，中年男子一咬牙道：“行，我买了。”
一张工农兵，一张五元的票子，再加上两张发红的一元，很快就落在了沈林的手中。
摸着硬的扎手的工农兵，沈林高兴极了。这一台二手收音机，就挣了昨天辛苦一天的钱，要是收一台旧电视，那……
手里有了钱，沈林的底气就足了起来，在早市上转了一圈，除了五斤鸡蛋，又买了几斤小米和两个烧饼。
只不过让沈林失望的是，他所期望的电烙铁，根本就没有找到卖的，只在一个卖五金的摊位上，买了几把螺丝刀。
回到家的时候，鲁小荣已经醒了，正在做早饭。她看着提了一大包东西的沈林，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哪来的？”
“早市上买的。”沈林扬了扬手中的鸡蛋道：“媳妇儿，等下咱们煮三个鸡蛋，你两个我一个。”
看着沈林用柳条筐提着的鸡蛋，鲁小荣有点心疼。这才刚刚吃了鱼肉，又吃鸡蛋，实在是太浪费了。
沈林还是和以往一样贪吃！
但是好吃归好吃，现在的沈林，用的是他自己挣来的钱，这让鲁小荣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沈林不等鲁小荣说话，就拿起鸡蛋准备洗了煮。
“你……你昨天挣的钱，是不是花光了？”鲁小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林昨天挣了十一块钱，给了房东五块，再加上现在这些东西，应该剩不下什么了。
正准备将洗好的鸡蛋放进锅里煮的沈林，听鲁小荣问，就随口道：“没，现在我还有不到二十块钱，昨天收的收音机让我卖了十七。”
收音机卖了！
鲁小荣心中一阵心疼，那台收音机昨天播放的军港之夜，那歌声空灵又饱满，让她听着很舒服。
“收音机你多少钱收来的？”
“五毛，电教室的那些人不会修，白白糟蹋了好东西！媳妇儿，你知道什么地方卖电烙铁吗？”沈林放好锅，随口问道。
五毛的东西，经过沈林一修，就挣到了十七元，这……
“我帮你问问，对了，你啥时候会修收音机的？”鲁小荣忍不住好奇的问。
她和沈林也结婚半年了，经历了沈林一家从风光无限到现在的落魄，对自己的男人已经失望之极，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修电器。
“小时候爱琢磨这个，琢磨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沈林对此事早有准备，所以很正常的回答。
白水煮鸡蛋，蛋花面汤，几个黄面馍馍，再加上一碟小咸菜，虽然清淡，却很可口。
沈林虽然下定决心要给鲁小荣加强营养，但是手中也需要本钱的他，现在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更何况，给鲁小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增加营养，要一步步来。
“你今天准备干啥去？”鲁小荣在沈林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拿起了鸡蛋。
沈林吃鸡蛋的动作很慢，不是他不舍得，而是他怕自己一口吞下去，鲁小荣会把她手里的鸡蛋硬塞给自己。
“收旧报纸。”对自己接下的计划，沈林也不隐瞒，他笑着道：“今天要是顺利，说不定还能收一两件旧电器。”
鲁小荣看着这个阳光又自信的男人，心里莫名的一动。这还是那个形同陌路的男人么？昨天还是只知道喝酒和打自己！
犹豫了一下，鲁小荣最终道：“捡破烂不是长久之计，你……你最好还是找个临时的工作。”
“我知道，这捡破烂我最多也就做半个月！”沈林有自己的打算，也并不瞒着鲁小荣。
说话间，沈林又拿出了五块钱递给鲁小荣道：“这五块钱你先放着，省得我丢了。”
看着沈林递过来的钱，鲁小荣竟有些恍惚。
就在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股恶心的感觉，一下子从她的胃中涌了出来，鲁小荣快速的捂住嘴，朝着厨房的水池跑去。
干呕了两下，没有吐出什么东西的鲁小荣，用凉水漱了一下口，就走了出来。
对于鲁小荣这种反应，沈林觉得很正常，毕竟鲁小荣现在已经怀孕了。不过这种情况，鲁小荣自己并不知道。
自己要不要直接告诉鲁小荣怀孕了呢？沈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暂时别说。
毕竟自己此刻和鲁小荣差不多已经到了离婚的边缘，如果一下子告诉鲁小荣这个事情，说不定鲁小荣会胡思乱想。
还不如自己慢慢的改变，而怀孕的事情，则让鲁小荣慢慢的发现。
孩子，为了你，爸也只能做到这啦。
心中打定主意，沈林就朝着鲁小容问道：“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昨天吃的有些油腻了。”鲁小荣重新拿起鸡蛋道。
吃过早饭，鲁小荣就去上班。沈林并没有立即出门，而是把家收拾了一番后，这才找陈婶儿借了平板车，朝着另一家他计划好的工厂走去。
刚刚出家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拉板车的沈林，有人打招呼，也有人只是瞟了沈林一眼，就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沈林对于这些，并不在意，重生一世，他哪有时间在乎这些人鄙视的白眼儿？他要的，是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花了三毛钱，沈林买了喜梅烟，然后大踏步的，走进了工厂的办公区。
也就在此时，鲁小荣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通知。
一个让她去车间锻炼的通知！
第8章 烈日下
“小荣，你过来一下。”就在鲁小荣收拾自己的物品，朝第二车间走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留着短头发，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的妇女，一身蓝色的工作服，虽然是大热天，袖子上依旧套着两只套袖。
“妈！”鲁小荣来到女子身边，轻声的道。
“小荣，这一次你受委屈了，都是被那不争气的东西给害的！都说养女攀高门，我本指望，你进了他家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这沈家说不行就不行了！”
陈红英满是怨言的道：“这白眼狼，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等他把厂子里的老人都得罪光了，我看他这厂长，还能蹦跶多长时间！”
鲁小荣无奈的笑了笑，她现在只能听着自己妈嘴上痛快一下，现在提倡干部知识化，年轻化，白斌哪样条件都符合，想要让他下台，难着呐！
“妈，我去车间也没事，二车间我也不陌生。”鲁小荣安慰自己的母亲道。
陈红英哼了一声道：“你是干部，让你下车间，亏他这白眼狼做得出来！二车间的老冯，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不会安排你重活的。”
说到这里，陈红英拉着鲁小荣的手，在女儿的脸上打量了几眼，就气愤不已的道：“那混蛋又打你了？小荣，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还年轻，总不能在一棵歪脖儿树上吊死吧！”
“赶紧跟他离婚，这样的日子，没办法过了。”
对于母亲的提议，鲁小荣早就考虑过，甚至昨天以前，她差不多已经动了心。
可是昨天的经历，让她觉得，沈林好像也并非无可救药。
想想昨天他炖的鱼汤，想想今天早上给自己煮鸡蛋的模样，小荣离婚的心思，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妈，沈林他也不总是这样，他已经改了……”
“改？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陈红英满脸不屑的道：“他要是能改，我将头扭下来给你。”
说到这里，陈红英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道：“小荣，这两块钱你先拿着应急，可千万别让你嫂子知道了。”
“对了，也别让沈林知道了。”
“至于房租，你先别缴，等陈婶儿赶人的时候，你正好回娘家，咱们就趁这个机会离婚。”
鲁小荣看着母亲递过来的皱巴巴的票子，心中一阵发酸，她并不嫌弃妈妈给的少。
她知道母亲的难处。
现在哥哥厂里发不出工资，嫂子又刚刚生了个儿子，一家几口都等着要吃饭呐，要是知道母亲偷偷关照嫁出去的闺女，被性格泼辣的嫂子知道了，那可真是无话可讲。
这两块钱，应该是母亲偷偷攒下来的。
“妈，沈林已经将房租缴过了，他还给了我五块钱。”鲁小荣将两块钱重又塞给母亲道：“妈，这两块钱您自己存着吧！”
陈红英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呸了一声道：“又是给他爹要的钱，也不看看他爹都啥样子了，还往他爹手里要钱。”
“哼，老沈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以往无论陈红英怎么说沈林，鲁小荣都不吭声，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替沈林说句公道话。
毕竟这些钱，都是沈林自己挣的。
“妈，这钱是沈林自个儿挣的！”
“他连个工作都没有，靠什么挣钱？我给你说小荣，别听他胡说八道，说不定他是偷得抢的！”陈红英说话间，将两块钱重新塞回来，不由分说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先走了。”
鲁小荣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心里却全都是母亲刚刚的话。
沈林说这钱是他收破烂挣的，是真的吗？
浑浑噩噩上了一上午班，鲁小荣走出了厂子，本来要回家的她，却鬼使神差的朝着大街上走去。
她不知道沈林在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废品收购站的位置，她忍不住想要到那里看看，沈林说的是不是真的。
烈日烘烤着大地！
鲁小荣走了几步路，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汗水直流，她尽量找着树荫走，可是新修的泊油路，依旧让她感到自己的鞋底踩在一块发烫的烙铁上。
废品收购站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站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鲁小荣静静的看着废品收购站的大门。
一分钟，两分钟……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越来越热。树叶被阳光晒的都卷曲了起来，一条大路上，几分钟见不到一个行人。
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心中找了一个理由的鲁小荣，转身就准备朝着家的方向走，可是这时候，她听到了车轮轧动路面的声音。
紧接着，鲁小荣看到了一副她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画面。
那个一向衣着整洁，喜欢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男人，此时正穿着一个背心，顶着大太阳，弓着身子，像一只大虾米一样，努力的拉着平板车向前走。
平板车上，放着一堆堆的旧报纸，还有不少鲁小荣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铁东西。
他真的在收废纸！
鲁小荣想要开口，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咸咸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沈林并不知道，此时鲁小荣正在看着自己，他拉着车子，一步步的来到废品收购站前。
被太阳晒的有些崩皮的肌肤，只要一动就发出阵阵的疼痛。可是沈林顾不得这些，他现在要把握住这个挣钱的门路，让自己为以后多些积累。
“你小子这废报纸可真多啊！”负责收购的胖子，一看到沈林，就笑呵呵的说道。
沈林赶紧给胖子递了一根烟道：“我舅舅朋友多，这是他给我介绍的其他厂的废报纸。”
“刘哥儿，您抽烟。”
胖子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烟，笑眯眯的道：“咦，还是喜梅烟，不错啊！”
沈林看着胖子的神色，赶紧将裤兜里的烟盒掏出来道：“刘哥儿，我这几天正戒烟，您帮我将这些烟消灭了吧，要不然都浪费了。”
看着刚刚打开，只是少了两根的烟，胖子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他朝着沈林道：“好，那我就先尝尝。”
沈林将一捆捆的旧报纸搬到磅秤上后，就朝着废品收购站四周打量，他发现这废品收购站中，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有，在角落的位置，他甚至看到了一辆只剩下一只车轮的三轮车。
从收废品开始，沈林就想要一辆三轮车。可惜买三轮车不但要票，还要二百多块钱。
他短时间内，基本上不用想买车的事情。
不过这旧三轮车，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只剩下一个车轮，但是架子还在。
走到那三轮车前，沈林就发现这旧三轮车的车底，都已经腐朽透了，别说拉东西，手指一摁，就是一个大坑。
不过沈林顶着那三轮车打量了几眼后，就觉得这三轮车还能挽救一下。
“小沈，这一次你送来的是六百二十一斤，收据你收好。”胖子将收购单递给沈林，有点羡慕的道：“你小子这一趟，足足挣了三块钱呐！”
沈林赶忙道：“我也不是运气好嘛，碰巧舅舅给介绍了几个大户，等这两个大户都收完了，后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住东西呐！”
说到这里，他朝着那旧三轮车一指道：“刘哥儿，这东西哪来的？”
“人家送来的破烂呗！”胖子朝着那只剩下一个车轮的旧三轮车一指道：“这东西都锈成啥样子了，半点用处没有，只能当废铁。”
沈林朝着那三轮车转了转道：“刘哥儿，我想把它拉到家拆一下零件，您看需要多少钱？”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看，伸出了二个手指道：“这废铁也值不少钱，这样吧，你给我两块钱，东西就归你了。”
沈林看着一副你占大便宜的胖子，知道这家伙想要宰自己一刀。
“算了，这东西的零件，都有一些年头了，拆下来能用的不多，我不要了。”做出一副遗憾模样的沈林，笑着说道。
说话间，沈林就拿着收条，朝着财务室的方向走。
胖子一看准备离去的沈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要是真想要，一块钱拉走。”
“毕竟咱们也是熟人，我不能让你吃亏。”
看着胖子的笑脸，沈林笑着道：“谢谢刘哥儿，我下午将它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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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好吃的
推着车子走在夕阳下，沈林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不过看着车上的东西，心里又满足极了。
一辆只剩下一个轮，车斗的底儿已经锈掉的人力三轮车，两台坏了的收音机，还有从五金店买来的电烙铁。
本来，对于自己能否买到电烙铁，沈林并没有底气，却没有想到，这电烙铁五金店里还真有，而且不要票。
这等的情形，让沈林喜出望外之余，也越发觉得，现在的物资，越来越充沛了。
兜里的钱，已经变成了二十七元六毛，这是刨下买电烙铁螺丝刀之类的物品后，今天的净收入。
熟能生巧，昨天收废品的生意刚刚开始，一切还得靠自己摸索。今天相同的时间，却比昨天多收了一个单位的废品。
肉铺已经关了门，沈林本来也没有指望在肉铺买肉，毕竟这里需要肉票。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经常会有卖自家养的鸡鸭的农民。
果然，在沈林朝着肉铺看了几眼后，就有人小心的走了过来道：“老弟，买鸡吗？”
说话间，来人就指着一只挂在棍子上的黑公鸡。
沈林看着来人黧黑而有些焦急的面容，就笑着道：“要，多少钱？”
“两块五，算了，你给我两块就行了。”那人好像生怕沈林不要，主动降了价。
沈林看着来人的神色，知道这是一个老实人，他虽然挣钱不容易，却也不愿意占人家这种便宜。
“给你两块五，以后有什么好的公鸡，给我留着就行。”沈林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五。
卖鸡的汉子，万万没想到沈林竟然主动多给钱，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激动。
“两块就行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林看着汉子感激的语无伦次，笑了笑道：“都不容易，更何况你这公鸡，也值两块五。”
“谢谢兄弟，我经常在这一片，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买鸡的汉子将公鸡递给沈林后，又递过来了一个塑料袋子道：“家里种的土豆，你用它和鸡肉一起炖更好。”
鸡肉炖土豆，那绝对是一道美味。
这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沈林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自己在鲁小荣眼中的形象，当然了，这美食，自己也是来者不拒。
推着平板车回到住处，此时小院里面，已经热闹成了一片，下班的人在端着搪瓷缸子一边喝水一边聊天，更有放学的孩子不顾天气的炎热，呼朋引伴的在院子里推着铁环疯跑。
沈林的归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看着他平板车上的黑鸡，眼中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毕竟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工人，工资也就是那么四五十块钱，想要吃肉，更是要靠肉票。
别说一个星期，有的家庭，一个月也吃不上一顿鸡肉。
不过在羡慕的同时，不少人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这个二流子，已经被厂子开除了，还这么的好吃懒做，啧啧，可怜了鲁小荣这么好的姑娘。
沈林能够感受到这些目光，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他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想什么。
将平板车放下，然后用一个口袋掂着收音机和电烙铁等物品就上了楼。他现在没有手表，但是按照经验，鲁小荣现在应该还没有下班。
洗了一下手，沈林就走进了厨房。厨房虽小，但是辣椒姜蒜倒也算是齐全。
看着一串红彤彤的辣椒，沈林顿时起了做大盘鸡的念头。穿越前的他，离婚之后一直没有再婚，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解决。
菜谱，下厨房之类的软件，几乎是他每日都要使用的物品，所以沈林的饭，也就越做越好吃。
只不过那时候，他做出来的饭，只有自己吃，所以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动力。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大盘鸡这种菜肴，对他没有任何的挑战性。
杀鸡，褪毛，清洗……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沈林就把鸡肉炖进了锅里……
鲁小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楼下，今个儿下午，她在车间学习操控机器，但是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沈林的事情。
母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今天上午沈林卖废品的样子，却让她的心一阵心痛。
虽然最终，她并没有走出去和沈林相见，但是那一幕却戳中了她的内心。
他并不是一败涂地，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终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就在鲁小荣心情复杂的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正在剥蒜的沈林。还没有等她开口，沈林已经笑着道：“媳妇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做的大盘鸡，一会就好，你先去洗手休息休息。”
大盘鸡是什么，鲁小荣根本不知道，但是那浓郁的香气，却强烈的勾起了她的食欲。
犹豫了一下，鲁小荣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天不是才吃了鱼嘛，你今天为啥还要买鸡？”
“你太瘦了，现在急需加强营养。”
“也就是两块钱而已，我今天卖废报纸，挣了十多块。”沈林悄声道：“等一下你去找陈婶儿，再给她送两个月的房租。”
听着沈林的话，鲁小荣有些说不出话了。
虽然内心里还是觉得沈林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没有改，但是这钱，确实是他挣的。
而且还是沈林自己出苦力挣的。
在洗手的时候，鲁小荣就下定决心，不论以后是不是还和沈林过下去，都得和沈林好好谈一谈，让他花钱，不要这样大手大脚。
可是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一种呕吐的冲动，一下子涌了上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鲁小荣喝了一口水后，心说自己这胃也真是的，这才吃了几天好东西，就这样了。
白色的大磁盆里，鸡肉爽滑麻辣、土豆软糯甜润，辣中有香、粗中带细，再加上那一层绿油油的小香葱，光看颜色就让人馋涎欲滴，特有食欲，凑近一闻，鸡香味扑鼻而来，直击味蕾，这给累了一天的鲁小荣一种巨大的冲击力。
沈林拿来两只小碗，一个放在鲁小荣面前，殷勤的招呼道：“媳妇儿，赶紧尝尝我的手艺！”
鲁小荣虽然很想和沈林谈谈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的事情，但是那扑鼻的香气，早已经让她饿瘪的肚子造了反。
夹上一块送进嘴里，一口咬去，结实的鸡肉里除了鲜嫩的鸡汁，还有一股葱香味，一股辣味。配上软糯甜润的土豆，粉粉的，入口即化，绝对是人间极品啊!
香，辣，麻……
丰富的体验，一下子俘虏了鲁小荣的味蕾，鲁小荣感觉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怔怔的看着沈林，满是不敢相信。
按照鲁小荣的感觉，沈林这手艺，绝对能够当大厨。
这一刻的鲁小荣，感觉自己真的有些不了解沈林了，他会修收音机不说，他做的菜还这么好吃！
“怎么样？要不要再吃一块？”沈林看着满脸都是享受的鲁小荣，颇有些小得意。
顾不得再说什么，鲁小荣又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也就是二十多分钟，满满一大盆鸡肉土豆就被消灭了大半，沈林又钻进厨房里下了一绺挂面，放进汤汁里，挂面上沾满了土豆的稠汁，吃起来滑溜溜的，不仅有土豆味，还有淡淡的辣椒香，简直棒极了！
这一次吃完饭的鲁小荣，非常坚决的要求自己刷碗。对于这个要求，沈林争论了两句，就同意了。
不过在刷碗的过程中，鲁小荣突然发现，油罐子里的油，被挖去了一大块。
这可是他们家，半个月的用油量。
想要说沈林两句，可是想到今天自己吃的那些鸡肉，她又有些开不了口。
毕竟自己吃的，也是挺欢的。
“媳妇儿，你先在家休息，我出去一趟。”沈林的声音，从厨房外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鲁小荣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忍不住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强子有点事。”沈林说话间，就往外走。
正在刷碗的鲁小荣，一下子停住了手。强子是沈林的狐朋狗友之一，沈林去找他，莫非真的如自己母亲说的那样，狗改不了吃翔？
第10章 是兄弟吗
沈林租住的地方，是一片工厂的家属区。
吃过晚饭，家属区的院落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各自端着大茶缸子，聊着龙门阵。
看到沈林，不少人的脸上，露出的都是冷漠，不过也有人朝着沈林，露出了那么一丝笑意。
对于这些，沈林并没有理会，他很快就按照记忆，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平房里。
房子不大，但是里面现在很热闹，四五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牌。
一个个虽然光着膀子身上冒汗，但是神情却是振奋不已。
“哈哈，沈哥来了。”看见沈林进来，一个正在打牌的敦实年轻人，就满是笑容的打招呼。
沈林笑了笑道：“这不是两天没有见，想大家了吗？”
那年轻人扬了扬手中的牌道：“沈哥，你来玩两把。”
“光子，还是你打吧，我就来看看。”
“沈哥，街上新开了一家小馆子，听说那小味道是真不错，沈哥哪天带我们去撮一顿？”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打牌的年轻人，这人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精明劲。
沈林朝着年轻人看了两眼，心头涌起无数的记忆。再过两年，这年轻人就会因为入室抢劫而蹲牢房。
等沈林再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废了。
“吃顿饭不是小事嘛，”沈林一摆手道：“我沈林说话算话，咱们下星期天撮一顿去。”
沈林此事的许诺，非常符合他以前的风格。
听到沈林这么说，几个小伙子都非常高兴，只有那敦实的年轻人光子皱了皱眉头。
“沈哥，你别听强子瞎起哄，你现在没了工资，家里全靠嫂子一个人撑着，要说吃饭，也该我们请你。”光子郑重的道。
那被称为强子的精明年轻人一皱眉，他直接朝着光子呵斥道：“光子，你这样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沈哥？”
“我给你说，沈哥是什么人？人家老爷子，以往可是咱们厂长，你家能比吗？”
沈林听着强子的话，心中撇了撇嘴，心说这家伙还是和以往一样，爱占便宜。
不过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此时呵呵一摆手道：“算了算了，这点小事争什么，不就是一顿饭嘛！”
“自家兄弟，因为这个拌嘴让人笑话。”
光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他觉得沈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被人一吹捧，就哄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是兄弟，就更不能总占他便宜！
“强子，我这次来找弟兄们，是想请大家帮个忙。”沈林笑嘻嘻的道：“兄弟们不会不帮吧？”
几个小伙子愣了一下，他们满是诧异的看着沈林，心说沈哥这是怎么了？
以往，他可是无所不能，从来都没有找自己帮过忙。
“沈哥，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收拾白眼狼吧？我可告诉你，现在正是严打时期，要是揍了他，我们……”强子有些退缩的道。
“光子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收拾白眼狼，也不能坑咱们兄弟。”沈林平静的道：“咱们好鞋不踩烂泥，才没有时间搭理他呢！”
强子听说不是打群架，顿时来了精神，他拍着胸脯道：“沈哥你有什么安排，尽管给我说，兄弟一定给你办到。”
“好，强子你爽快，你不是跟着你爸在机修厂吗？那儿有报废的摩托车发动机没有？”
废旧摩托车的发动机，强子顿时一皱眉，虽然有，可是那东西弄出来也不容易啊！更何况白弄来给沈林，他有点不舍得。
“咋地，不好找吗？”沈林看强子想推脱，就追问道。
强子面对一道道看来的目光，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点推脱不了，要不然别人都觉得他不够兄弟。
“哥，你说的事儿，刀山火海，我光子必须得倾尽全力！好的发动机我给你弄不来，拆下来没有用的，那可难不住你兄弟！”
强子拍着胸脯打完保票，心里又觉得有点没底气。这事好像自己办不了，还要老爹出手才行。
“强子爽快。”沈林拍了拍光子的肩膀，然后又看向光子道：“老弟，你们五金厂不是废料不少吗？我想让你帮我焊一个架子，有困难吗？”
“没有，你把架子的尺寸给我说一下，我给你弄。”光子没有犹豫，痛快的答应道。
对于光子的豪爽，沈林并不意外，这不但是性格的原因，更因为在那个年月，用厂子里的物品，给自己家加工点小东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还有不少作为厂里子弟的青工，因为工资太低，就靠山吃山的用边角料做一些小买卖，同样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轻轻放过。
齿轮，轴承，油箱……
沈林按照这些年轻哥们儿的能力，一个个都作了安排，在众人答应之后，沈林笑着道：“我自己捣鼓一个东西，等这东西捣鼓成了，我请大家好好喝一顿。”
那强子想到自己承担的旧发动机，只觉得一阵肉疼，虽然这事自己能够办成，但是平白无故的给沈林一个旧发动机，怎么想怎么难受。
“沈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咱最少也要弄两瓶五毛以上的酒。”
五毛以上的酒，在当时已经非常不错了，沈林想到自己那已经安排下去的汽油三轮车，当下笑着道：“五毛？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至少得的一块儿钱的老窖，必须的！”
沈林这般的豪爽，自然引来了齐刷刷的响应，光子的声音最大：“沈哥豪爽，那我们也不能让沈哥久等，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们保证啥都给你解决了。”
将事情办完，沈林没有久留，说了几句话后，他就离开了小屋子。
在沈林离开后，强子忍不住嘟囔道：“这沈哥儿怎么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啊，以往他请客，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办过事，今天这是咋回事啊？”
打牌的众人，此时一个个也都停了下来。如果强子不说，他们还感觉不到异样，现在听强子这么一说，他们也觉得，这沈林好像和以往，真的不一样了。
“你们瞎想什么？沈哥也就是让我们帮他办点事，有什么困难的，以前咱们可是没少吃人家的东西。”
说话的是光子，他粗声粗气的道：“要我说，咱就不该让沈哥再请客了，他现在被厂子开除了，咱再让他花钱，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众人不再说话，只有强子恼羞成怒道：“沈林他愿意请，和光子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提醒你，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你！”
看着恶狠狠的强子，光子哼了一声道：“咋地，你还想打架啊，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怕你！”
眼看俩人动了火气，正打牌的众人，赶忙将这两个人拉开，只不过热闹的牌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林推开家门，就看到鲁小荣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看着一本旧书，当下道：“这灯光太暗，你要是看书，就开屋里的大灯嘛。”
鲁小荣抬头看到沈林，心里有些欢喜。
她虽然在看书，但是内心里，一直想着母亲的话。沈林还没有正干两天，就又去找狐朋狗友了，两个人之间的日子，还有没有必要过下去。
离婚两个字，在她的心头不断的闪过。可是每每她下定决心要离婚的时候，心中想到的，就是今天沈林在烈日下拉车的情形。
“你怎么回来了？”看着突然回来的沈林，惊喜之余，鲁小荣惊讶的问道。
“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沈林说话间，就将两个坏了的收音机拿了过来，用螺丝刀打开了一个后盖。
鲁小荣看着沈林娴熟的动作，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个念头，要是沈林好好干，修理收音机，也饿不死他。
不过她并没有作声，只是继续看书。
昏暗的灯光下，沈林修理收音机，鲁小荣静静的看书，这等的情形，让鲁小荣感到非常的享受。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感到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肚子中涌起，赶紧捂住嘴边，才没有吐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阵刺刺拉拉的声音，从正在修理的收音机中传来。抬头的鲁小荣，看到了无比认真的沈林，在鲁小荣的注视下，收音机的声音，慢慢的变成了好听的歌声。
又一台收音机，被沈林修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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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头客
清晨，有点迷迷瞪瞪的沈林，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鲁小荣已经醒了，炉子里的火苗上下跳跃，锅里咕嘟咕嘟的熬着饭，屋子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这种再寻常不过的烟火气息，让沈林忍不住热泪盈眶。
沈林看了一眼时间，就赶快去洗涮。才六点多，还能赶上早市。
“媳妇儿，等下你煮三个鸡蛋，咱们要保证营养。”临出门的时候，沈林交待了一句。
鲁小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见沈林手里只是拿着一个收音机，就问道：“你咋只拿了一个？”
沈林晃了晃手中的收音机道：“你喜欢听广播，咱们家留一个。”
鲁小荣愣了一下！
她和沈林结婚这半年，两个人争吵的时候居多，像这种贴心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在鲁小荣心中念头涌动的时候，沈林已经拿着收音机走出了家门。
看着那被沈林清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光泽的收音机，鲁小荣忍不住打开了按钮，悠扬的歌声，从收音机中，荡漾了开来。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鲁小荣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这优美的旋律给击中了，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来到早市的沈林，刚一来到昨天卖收音机的位置，就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胳膊。
这样的举动，让沈林大吃一惊！
他扭头一看，赫然是昨天买了自己收音机的中年人。心说莫非自己修的收音机出了什么问题，可也不对啊！
对于自己的修理技术，沈林还是颇有信心的。按照他的估计，那收音机最少还起码再用三四年没有问题。
“小伙子，你怎么才来嘛！”中年人说话间，就朝着旁边的人道：“老钟，卖给我收音机的，就是这个小伙子。”
被称为老钟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个头不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小伙子，我让老陈带着我来找你，就是想要问问，你还有旧收音机卖吗？”
说话间，老钟的目光，就落在了沈林手里的收音机上。
沈林这才反应了过来，感情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回头客啊。刚刚作出第一单生意，就有回头客，这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势头。
“卖，我这个收音机，就是准备卖的。”沈林一脸憨厚的笑着道。
老钟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临来的时候，还担心碰不见这个卖收音机的小伙子，却没有想到，这么容易找到那小伙子不说，而且人家还卖收音机。
“这台收音机音质怎么样？”迫切想要买一台收音机，但是钱又不凑手的老钟，满是期待的朝着那黑色的老收音机看去。
沈林直接打开了自己修好的收音机，这看起来像一只大鞋盒模样的老收音机，同样是从国外进口的物品，因为年久失修，里边的排线出现了问题。
单位找不到人修，只好一直扔在仓库里，现在被沈林修好，音质好得很。
当然，另一台音质更好的灰色收音机，被沈林留在家中，让鲁小荣解闷！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来来来…来来来……”
虽然在噪杂的闹市，但是极具穿透力的男高音，依旧清晰的传入了耳中。
老钟看着虽然有些掉漆，但是音质却极其纯净的收音机，感到无比的满意。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有人已经在一边问道：“小伙子，你这收音机多少钱？”
老钟登时就不乐意了，对那询价的人道：“老哥，这收音机我已经要了，您还是去其他地方问问吧！咱们咋着也得分它个先来后到吧！”
那问价的人朝着老钟扫了一眼，而后毫不客气的道：“哎，我说同志，你说这收音机你买了，你给人家小伙子钱了没有？要是没有，就别自作主张嘛！”
老钟一大早就拽着同伴过来，自然不肯相让，他哼了一声，刚刚准备开启吵架模式，沈林已经笑着道：“好了两位，千万别伤了和气，我这收音机，这个叔叔确实只是想问问价格。”
“如果不要的话，咱俩再谈，您看怎么样？”
那问价的人听沈林这样一说，也就不再开口，而老钟则急不可耐的朝着沈林问道：“这收音机多少钱？”
“上次卖给这位大叔的收音机，论起品质，比这一个还要上乘，那个我要价十七，这个就一口价，卖十五。”
沈林说到这里，一本正经道：“我这人也不想做一锤子买卖，童叟无欺。”
老钟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二十块钱买一台收音机的思想准备，却没想到，这小伙子竟然主动降价，这可真是让他喜出望外。
虽说品质不如自己同伴的，但是价格便宜两块钱，这小伙子不错，最起码人家愿意实话实说，这做的还真是良心买卖。
“好好好，我买了！”老钟说话间，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大团结和一张炼钢五元，赶紧塞进了沈林的手中。
随着老钟欢天喜地的带着收音机离去，沈林就准备离开，而刚刚和老钟竞价的客户，则拉着沈林道：“小伙子，明天你还有收音机卖吗？”
沈林想到家里的收音机，本想回答有，可是想想媳妇鲁小荣着迷的模样，又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几天，应该会有收音机卖！”
沈林的回答，让那客户有些不满意，不过最终，他还是不甘心道：“那我这几天都来看看。”
“小伙子咱们可说好了，有了一定要卖给我！”
沈林笑了笑道：“好，有收音机，我一定给您留着。”
沈林拿着钱走了，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离去的时候，两个戴着红袖标的大妈，正定定的望着他。
“他刘婶儿，你说，这小伙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半新收音机？”站在左边，那胖乎乎的大妈问道。
“如果是家里的，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我刚刚听他说，他好像还有，就是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干瘦的刘婶用一种肯定的声音道：“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问题！”胖乎乎的大妈道：“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好吃懒做，不好好工作，成天就知道搞歪门邪道，我给你说，对这种人，一定要打打他们的气焰！”
“两位大婶，你们说他沈……他的收音机是偷的？”一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看上去很清秀的年轻男子，突然说道。
两个戴红袖标的大妈，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说了一个沈字，她们看着文静的小伙子，顿时生出了不少好感，毕竟这年轻人，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儿。
“小伙子，他的收音机可不是偷的嘛，我都见他卖了两个半新不旧的了，再加上他还给人承诺有，这收音机除了偷，他从哪里弄啊！”胖乎乎的大妈朝着戴眼镜的男子道：“小伙子，你可别学这种人啊！”
“我知道，谢谢大妈。”戴眼镜的男子扶了扶眼睛，眼眸中多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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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想和他过下去
沈林并不知道，他两次卖二手收音机，已经成功引起了两位警觉性很高的大妈的重视，更不知道，有人竟然认识他。
兜里差不多有四十块钱的沈林，正心情愉悦的溜达在早市上，寻找着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不过他需要买的工具，实在是有些难找，所以在早市上逛了一圈，除了买了两斤肉票外，又买了一兜腌好的咸鸭蛋。
又大又圆的咸鸭蛋，一个才一毛儿，真真的够便宜。
“这是从哪儿来的？”鲁小荣看着一兜子咸鸭蛋，吃惊的问道。
“早市上买的，卖咸鸭蛋的老乡说，这些咸鸭蛋都是腌好的，切开就能吃。”
“你不是不想吃鸡蛋嘛，这个好说，那就换成鸭蛋得了！”
“这得多少钱啊？”
看鲁小容皱着眉，沈林笑着道：“没多少钱，也就花了两块钱。”
见沈林满脸的不在乎，鲁小荣犹豫了一下道：“你挣钱也不容易，别乱花钱了，我们总不能有了一顿充，没了敲米桶吧！”
“媳妇儿，没关系，让你吃好喝好，这样我挣钱才有动力！”
鲁小荣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被沈林的这般体贴给噎住了。
沈林切了两个咸鸭蛋，又将家里的红萝卜切成细丝，小香葱切了，淋上芝麻油，放了些香醋，小米粥熬的恰到好处，黏黏的，澄黄喷香，喝进嘴里，感觉无比的舒坦。
“媳妇儿，咱家里的黄窝头吃完了，咱就别吃了，好面也不是太贵，咱们还是吃白面馒头吧。”
鲁小荣看着一本正经的沈林，没有应声。
准时进了工厂的鲁小荣，还没有进车间，就看见自己的母亲陈红英带着一个年轻人在门口等着。
年轻人个头不高，带着眼镜，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他更是下意识的，扶了扶鼻子上的黑框眼镜。
一看到这个人，鲁小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人自己挺面熟的。
就在鲁小荣奇怪这人是谁的时候，陈红英已经快速的道：“小荣，这是方波元，你们还是同学呢，怎么就不认识了吗？”
方波元！
鲁小荣顿时想了起来，这是自己上学时，全班最不爱说话的男生。当时鲁小荣对方波元并没有什么印象，后来也听说方波元在恢复高考的时候，考上了大学。
“老同学你好呀。”鲁小荣朝着方波元笑着道。
方波元看着笑容灿烂的鲁小荣，也跟着笑了笑道：“小荣，见到你很高兴。”
说了几句话，方波元就朝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道：“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就先过去了。”
陈红英笑着道：“波元，你和我们家小荣是同学，以后有什么事要多联系。”
虽然母亲的话，从表面上听不出什么问题，但是鲁小荣还是感到，母亲这话说的，有点太亲近了。
自己已经结了婚，和一个男同学多联系算哪门子事嘛。
等方波元离去，陈红英的脸就沉了下来，她朝着鲁小荣道：“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妈，我觉得，我还是想再等等。”鲁小荣沉默片刻，坚定的道。
“再等等？你还等什么？小荣，你现在和那二流子离了，还能找个不错的，你一旦拖延下去，耽误的就是你，我可告诉你，长痛不如短痛，趁早离清了！”
看着激动不已的母亲，鲁小荣并没有辩解，她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陈红英训自己。
“我给你说，这个婚必须得离。”陈红英虎着脸，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道：“你今儿个回家就和沈林摊牌，你要不说我去说！”
鲁小荣犹豫了一下道：“妈！沈林他现在已经改好了。”
“改？改有个屁用！他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你跟着他，就是受一辈子的苦，你看人家方波元，正牌子的大学生，现在是厂里的秘书，以后，那是要当大干部的！”
陈红英手指指点着鲁小荣的鼻子道：“我咋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开窍的闺女！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抓住呢？沈林那混蛋，他能给你什么？”
鲁小荣不说话，可是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天沈林顶着大太阳，汗珠子摔八瓣儿，拉着满车废品前行的模样。
给母亲撂下一句我要上班了，鲁小荣就朝车间的方向走去，而陈红英的脸，则阴沉了下来。
这个傻孩子，怎么就是个死心眼儿呢。非得在沈林这一棵歪脖儿树上吊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越想越气的陈红英，大踏步的就朝着自己所在的车间走去。才走了几步，她就看到方元波从一边走过来。
不断的和四周工人打招呼的方元波，显得从容得体，非同一般。
看着前途无量的方波元，陈红英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憋着，自己当时怎么迷了心，把小荣嫁给了沈林那个二流子呢。
“陈姨，小荣呢？”方波元打了个招呼后，看似随意的问道。
“别提这死心眼的丫头了，她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想和沈林离婚，真是气死我了！”陈红英气呼呼的道：“波元，你是小荣的同学，一定要好好劝劝她。”
“她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她的。”
“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她。”方波元答应了一声后，又安慰了几句，这才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方波元的手指敲着桌子，也就是一会功夫，他就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是派出所吗？我找许锐兵，我是他的同学，有事情要告诉他。”
“锐兵，我有一条偷盗案件的线索，我们厂一个被开除的工人，现在偷盗收音机在早市上卖，我觉得你明天早晨去……，来它个人赃俱获……”
沈林不知道发生在厂子里的这一幕，此时的沈林，正在收拾一个机关破旧的仓库。
仓库里不但有大堆的废旧报纸，而且还让沈林翻到了一台彩电！
看着这台足足有十七寸的彩电，沈林不由得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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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财产超过五十块
沈林这两天收电器，也就收了三台收音机，却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这么好一个东西。
“大哥，你们这彩电也要卖了。”沈林将一根烟递给身边的中年人，笑呵呵问道。
那中年人摇头道：“这彩电坏了三四年了，找了好几个维修的师傅，都没有修好。”
“最后，我们领导从咱们电视机厂找了个老师傅，那老师傅愣是没找到毛病。”
“扔到这仓库一直到现在，你要是想要拆里面的铜线，可以拿走。不过这价格，可不能低了。”
中年人的话，让沈林愣了一下，他朝着那彩电仔细的打量了两眼，顿时有些明白为啥这彩电找了几个师傅修不好。
这是一台从国外进口的彩电，在一些地方，和国产的彩电，存在着不小的差别。
说明书看不懂的情况下，修理不了，倒是正常。
“大哥，您看这彩电，我给三块钱怎么样？”沈林犹豫了一下，开出了一个他觉得挺合理的价格。
“行，三块就三块。”中年人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就爽快的朝着沈林道。
沈林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要知道这彩电，在当时可是稀罕物件，就算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满心欢喜的沈林，马不停蹄的把仓库里的废旧报纸和纸盒子之类的物品收拾完，然后拉着东西，就朝着废品收购站走去。
废品收购站的胖子，此时已经是沈林的熟人了。沈林这两天，不但每一次来都会给胖子敬烟，而且还塞给了胖子两盒好烟。
看着满载而来的沈林，胖子笑嘻嘻的道：“沈林，这一次你可真是发财了，看看你车上的东西，啧啧，这一趟就得挣五块钱。”
沈林递给胖子一根烟道：“哎，我这也是靠天吃饭，全凭运气好啊。要不是仰仗着我老舅那些朋友支持，这差使，也轮不到我头上。”
“哎，再有四五天收拾完存货，我可就没有好日子过喽！”
胖子接过沈林递过来的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道：“沈林，有你老舅撑腰呢，你还怕缺活干！”
说到这里，他朝着沈林车子里的彩电扫了一眼道：“呦呵，这大彩电都被你给收过来了？你厉害啊！”
“花了三块钱，我准备拉到家里当摆设，就算看不了，家里来个人也有面子嘛。”沈林一副想要撑场面的样子。
胖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懈。这小子有一个好舅舅是让人羡慕，可是这格局，这眼界，就是小了点。
“好了，你去领钱吧。”胖子递给沈林两张收据。
已经熟悉了这里业务的沈林，拿着单子去领钱，而胖子看着沈林的背影，嘴中骂道：“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一天就挣十来块钱，要是来一个月，都快赶上我一年工资了。”
“我咋没有这么好一个舅舅呢！”
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明明是艳阳高照，可是一转眼，一片阴云就遮挡了天际，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的不断往下落。
又收了一车旧报纸的沈林此时正拉着车往收购站赶，雨下来的时候，他就拉着车子，赶紧朝着路边屋檐下跑。
也就是几步路的时间，密集的雨滴，已经快速的落下。这个时候，沈林顾不得先躲雨，他把平板车放好后，就赶紧掂起两捆报纸，朝着屋檐下冲去。
报纸淋太多，就容易腐烂，那就卖不上好价格了。
于是，避雨的人，都看到了一个穿着背心的小伙子，一次次的冲入雨中，将一捆捆的废纸，挪在了屋檐下。
三分钟的时间，沈林就将报纸全都搬到了屋檐下，不过这个时候，他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不说，那脸上的汗水雨水已经分不清了，累的气喘吁吁。
就算是这样，沈林也不敢耽误，他又快速的冲过去，将那被薄塑料布搭着的旧彩电搬了下来。
完成这一切，沈林才算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那在大雨下被淋湿的平板车，心中越发多了一丝的迫切。
那带顶的三轮，一定要尽快弄出来。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瓢泼般的大雨，就无声的停了下来，阴云过后的天际，更是再次露出了阳光。
天气一下子凉爽了不少，可是坑坑洼洼的街道，却存了不少积水，沈林穿着短裤，倒不怕蹚水，可是他脚下的红星胶鞋，走一步就滑一下。
大部分避雨的人陆续散去，沈林也开始将报纸和彩电往平板车上装。纵使他年轻力壮，这又是一趟搬下来，依旧让他感到手臂发疼。
踩着胶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蹚在水里，沈林有好几次，都是差点摔倒在地上。尽管他很是小心，手臂上还是被车把蹭掉了一层皮。
平时十多分钟的路程，沈林硬是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废品收购站。
“小沈，这下雨天你怎么也来了？”刘胖子正在悠然的喝着茶水，看到沈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沈林一摸兜，赶紧将自己刚刚买的一盒喜梅烟递给了刘胖子。这喜梅烟一盒两三毛，在县城里面，就算普通的工人，都不会抽这么贵的烟。
而沈林从卖废品的第二天起，基本上每天，都塞给刘胖子一盒喜梅烟。
“刘哥，东西在车上，不给您送过来，我没地方放啊。”
熟练的接过沈林递来的烟，刘胖子脸上的笑容更随和了，他朝着沈林的车子看了一眼道：“小沈，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下雨天是不收东西的。”
“不过呢，你既然已经来了，刘哥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将东西搬过去吧。”
沈林对于废品站的规矩，也很了解，知道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刘胖子所说的那一条。
但是刘胖子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只能笑嘻嘻的道：“谢谢刘哥。”
将满车的废品换成钞票，沈林挥手和刘胖子告辞。今天因为下雨，沈林挣的没有昨天多，不过他现在手中的钱加起来，也有五十块了。
五十块钱，抵得上一个熟练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和今天挣的钱相比，沈林更高兴的是，这次不但收了一台旧彩电，而且又收了一个品相不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毛病的收音机。
趁着肉铺没有关门，沈林用今天早晨讨来的肉票买了一斤肥肉,回家能炼点猪油，炒菜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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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沈林跟我们走一趟
趁着肉铺没有关门，沈林用今天早晨讨来的肉票买了一斤肥肉,回家能炼点猪油，炒菜也很好吃。
“沈林，买肉了！”一进门，就碰上了陈婶儿，她看着沈林挂在车把上的两刀肥肉，惊讶的道。
在这个时候，吃肉不但要钱，而且要票，所以谁家吃肉，都会让邻居羡慕很大一阵子。
沈林家前天吃的鱼，昨天闻着吃了鸡，今天又吃肉……
陈婶儿看着沈林手中的肉，不由得想到了沈林前两天给的半盆鱼汤。
家里的老头子本来是因为病了食欲不振，可是面对那盆鱼汤，愣是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陈婶儿，我看今天的肉挺不错，就买了两刀。”沈林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车子道：“对了，我正说要去找您的。”
说话间，沈林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二十五块钱道：“婶儿，这是欠您的房租，您数一数。”
陈婶儿看着沈林递过来的大团结，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按照她的想法，沈林要想将房租还上，最少需要半月的时间，却没有想到，沈林这么快就还了房租。
“沈林，这个……这个不着急……”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陈婶儿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沈林递过来的二十五块钱。
沈林笑了笑道：“婶儿，真是对不住了，我得好好感谢您，宽限了我这么多天。”
又说了几句闲话，沈林就拉着车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昨天吃鸡，今天又买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过年呢！”
“过年也不舍得这样造腾啊！”
“你说沈林这钱哪儿来的，他可是被厂子给开除了，哪里有什么钱吃饭啊！”
“呵呵，你这都看不出来？沈林车上拉的，可是一台彩电，你们想想，他现在哪里有本事买彩电？”
“你说，他这是偷的？”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
走在沈林身后的陈婶儿，听着街坊邻居的议论，顿时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子。
虽然她有心帮着沈林辩解两句，但是沈林手中的钱，沈林这大鱼大肉的，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当下也顾不得听邻居的闲言碎语，赶紧捏着沈林给的钱回了家。
将肥肉切成两三厘米见方的小块，清洗干净，放入炒锅中，加入小半碗水，大火熬开。然后转小火慢慢熬。沈林幻想着这猪油的妙用无穷，要是哪天弄上一袋白面，蒸几个馒头，往发面里揉进一小块猪油，那蒸出来的馒头肯定是膨松、洁白、香甜可口。
沈林从小养尊处优，按理说是不知道这个程序的。但是他馋，嘴巴也刁，尤其喜欢吃油渣。那香浓美味，爽脆可口的猪油渣，直接食用已经让人回味无穷，要是再配上几个青椒炒了，那更是极品美味，又脆又香又下饭。
或者把这油渣撒上孜然或者辣椒面，那也够流口水的。但是很可惜，现在家里只有大辣椒，想要弄成辣椒面，都不容易。
还是用油渣炒个菜吧！
就在沈林的油渣小菠菜下锅的时候，鲁小荣推门走了进来。累了一天的鲁小荣，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沈林在炒菜！
今天有好吃的！
鲁小荣几乎本能的朝着厨房走去，看着白色盘子里金黄金黄的油渣，鲁小荣有一种想要吃一口的冲动。
“哎，媳妇儿，快尝一口。”沈林捏了一个油渣，殷勤的送到了鲁小荣的嘴边。
鲁小荣本能的张开嘴，那金黄色的油渣吞进了嘴里，真真的酥脆爽口，特别满足。
有那么一刻，鲁小荣觉得自己幸福到眩晕，沈林，这个男人居然学会了喂自己吃东西！
心里涌过一阵甜蜜又委屈的暖流，鲁小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你……你咋买肉了？”
“想吃呗，”沈林很是随意的道：“媳妇儿，这油渣又酥又香，难道你不想吃？”
鲁小荣舔了一下嘴唇，老老实实道：“可是咱刚吃过鱼，又吃了鸡，再买肉是不是太浪费了！”
“没事儿，让媳妇吃饱吃好，这是我伟大的事业。媳妇你就甭管了！”沈林一边炒菜，一边调侃。
鲁小荣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变好了。
就在她思索着是不是再吃一口油渣的时候，一股恶心的冲动，瞬间升起在心头。这种恶心的感觉，让鲁小荣赶忙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算是压了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是受苦的命，不能吃肉，必须要吃素吗？
想到这种反应都已经好几天了，鲁小荣就感到一阵的无奈！
暗淡的灯光下，鲁小荣心情愉快的听着收音机，而沈林则在修理那台十七寸的彩电。
没有趁手的工具，纵使沈林在前世中，有着精湛的技术，依旧难以快速的找到问题的所在。
此时的他，只好拿着电笔，一点点的尝试……
一边听收音机，鲁小荣一边默默的看着沈林忙碌，这种节奏竟让自己很满意。
又是一天清晨，昨晚修彩电忙活到一点多的沈林，还是硬撑着爬了起来。不过当他看到那被他用几个简单的小零件就重新修好的大彩电，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这大彩电，一定能让自己大赚一笔。
不过在早市上，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出手。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喝了两口水的沈林，就拿着一个收音机的沈林，再次来到了早市上自己的位置。此时的早市，已经是人来人往，叫买叫卖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在沈林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方框眼镜。他看到沈林之后，眼镜就落在了沈林的收音机上：“小伙子，这是你要卖的收音机吗？”
“对，这收音机是我昨天刚刚修好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沈林说话间，就主动的将收音机打开，清晰的声音，从收音机中直接响起。
那中年人拿着收音机调试了几下，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过他随即收起了笑容，朝着沈林道：“小伙子，这个收音机年限有点多了，你准备要多少钱卖？”
“大爷，一个新的这样的收音机，怎么都要四五十快，我这里只收你十五块，而且我可以保证，一年内保修。”沈林对于还价并不排斥，毕竟他卖东西，就要允许别人讨价还价。
就在他和戴眼镜的中年人商量着二手收音机的价格时，就见两个穿着老式警服的警察，快速的冲到了他面前。
还没有等沈林反应过来，就听那警察道：“沈林，跟我走一趟！”
第15章 一条大鱼
工厂车间，鲁小荣笨拙的操纵着机器。现在的她，正给刚刚认下的师傅贺超英打下手。
贺超英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性子却比较急，教徒弟的方法就认准了一条儿：简单粗暴最奏效。一个不满意，就会大声的训斥。
不过，这一天的接触，鲁小荣反而觉得师傅为人善良，只不过对徒弟的要求严了点儿而已。
“鲁小荣，我昨天交给你的操作技巧，你都吃到肚子里啦？看看你这动作，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如！”
贺超英拿起自己用毛线兜裹着的玻璃杯，不满道：“你看看你，这零件都切割成什么样子了！”
“我可告诉你，你再这样漫不经心，每天就给我多练一个小时！”
鲁小荣笑着道：“师傅，我接下来一定改。”
虽然鲁小荣此时在工作，但是她心中不时涌现的，依旧是沈林的身影。
这几天，每天都会准时和她一起吃早饭的沈林，居然没有回来。
这是干什么去了呢，是不是收音机没有卖出去啊！
就在鲁小荣心中乱糟糟的时候，就见她母亲陈红英满脸是愤怒的大踏步走了进来。
“鲁小荣，我不管你是咋想的，今天你必须和那个混蛋王八蛋离婚！”
“你要是再不肯，就别认我这个娘！以后你也别踩娘家的门！”
正忙碌的车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
贺超英看着来势汹汹的陈红英，直接挡在了徒弟身前道：“陈红英，这里是车间，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
“贺超英，我要是能回家说，我就不来这儿找她了！”说道这里，陈红英冷着脸道：“鲁小荣，这个婚你到底离不离？”
鲁小荣有点尴尬，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妈居然逼到这儿来了。
“妈，家里的事儿，等回家了再说，你别耽误我上班好不好？”鲁小荣边劝母亲，边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尽管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那也不能当众逼自己表态啊，这让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陈红英哼了一声道：“回家再说？回家就晚了！”
“我给你说，那个混账王八蛋，他就不学好，他偷东西被派出所带走了，这件事情全厂都传遍了。”
“你还不舍得跟他离婚，是不是怕我跟你爹的脸还没丢完哪！”
鲁小荣的头嗡了一下子，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偷东西被抓，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看母亲的模样，也不像胡说啊。
沈林突然间的花钱大手大脚，那些修好的收音机和彩电……
“妈，沈林他不会偷东西的，他有钱。”鲁小荣犹豫了瞬间，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沈林。
她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这两天沈林给她的感觉，却让她觉得，沈林不是一个偷东西的人。
陈红英哼了一声道：“他有钱，他没有工作，他的钱不是偷得，是从哪里来的。”
“你今天就去找他离婚，他要是缠着不放，我就去找他爸！”
看着气势汹汹的母亲，鲁小荣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她对于自己强势又势利眼儿的母亲，一直都很不满。
要是沈林的父亲还是厂子的厂长，陈红英根本就不敢这么说话。当初这个婚事，要不是母亲坚持，自己当时就不会同意。
“师傅，我去一趟派出所。”鲁小荣不再理会自己的母亲，朝着贺超英说道。
贺超英点头道：“小荣，去吧，这里有我呢。”
“不过你妈有句话说得对，那沈林不正干，你还年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
鲁小荣看着神色郑重的贺超英，犹豫了一下道：“师傅，我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鲁小荣走出车间的时候，戴着眼镜，穿着白色衬衫的方波元大步走了过来道：“小荣，你一个女孩家，自己去派出所办事不好说，我跟着你去吧。”
鲁小荣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自从陈红英说，让她多和方波元联系，她心里就对这个老同学有些抗拒。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她更是不愿意让方波元帮忙。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就在鲁小荣的话刚刚说完，陈红英已经大声的道：“波元，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们家小荣没有去过派出所，你去了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见到沈林那个小王八蛋，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小荣要和他离婚。”
“这种事情，一天都不能耽误。”
方波元看着一脸坚决的陈红英，温和的笑着道：“阿姨，我会好好劝小荣的。”
鲁小荣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自己的母亲，她推着自行车，就要往外走。
方波元见状也骑着一辆自行车追了上来，他不等鲁小荣拒绝，就主动开口道：“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派出所工作，让他帮忙问问，比你一个人乱问要好。”
鲁小荣听方波元这样说，犹豫了一下道：“谢谢你波元，那就麻烦你了。”
“咱们是同学，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方波元温和道：“不过小荣，你也不要对大妈有怨气，她都是为了你好。”
“毕竟，做妈的，都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孩子受苦。”
鲁小荣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此时的心中，涌动的还是沈林的事情。
沈林真的偷东西了吗？万一他要是偷了，那该怎么办？
就在鲁小荣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涌动时，她就觉得一阵的反胃。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反应，给压了下来。
方波元毕竟是外人，鲁小荣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不舒服的一面。
派出所距离鲁小荣他们的厂子并不远，来到一排砖瓦房的派出所，一个拿着扫把正在门口打扫卫生的大爷就拦住两人道：“你们两个有啥事？”
“大爷，我找许锐兵！”方波元不等鲁小荣开口，就沉声的说道。
那打扫卫生的大爷也没有理会方波元，而是朝着里面大声的吼道；“许锐兵，有人找。”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就从边上的一个办公室走了出来：“谁找我啊？”
“锐兵，我是方波元。”方波元朝着年轻小伙子挥手道。
许锐兵快速的来到方波元面前，朝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道：“你小子，上了三年大学，越来越文质彬彬了，哈哈哈。”
“怎么，这是你对象？”许锐兵朝着鲁小荣看了一眼，笑着道。
“我是方波元的同事。”鲁小荣赶紧解释：“这一次请他过来，就是有件事想要麻烦您。”
方波元神色平静的道：“锐兵，这是鲁小荣，也是我以前的同学，她想要问一下，你们所里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沈林的？”
许锐兵朝着鲁小荣看了一眼，又朝着方波元笑了一下，这才郑重的道：“是抓了一个叫沈林的，而且我听去他家搜查的同事说，他是一条大鱼，不但偷收音机卖，而且还偷了一台彩电。”
“那……那些东西，都是他收破烂收来的。”鲁小荣大声的辩解道。
“收破烂？”许锐兵朝着鲁小荣看了看，然后笑着道：“你见过谁家，把好好的外国进口的大彩电当成破烂卖？”
说到这里，他朝着鲁小荣道：“姑娘，你要是和沈林谈朋友的话，我给你一个忠告，和这种人，尽快断了吧。”
鲁小荣的脸色变幻了一下，却坚定的说道：“我是他媳妇。”
许锐兵顿时神色一变，而方波元则道：“老同学，这件事情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弄错，我们接到居委会提供的线索，他这两天，就卖了三个半新的收音机。”
“除了偷，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鲁小荣一路上，一直都在想着沈林这些天的表现，如果说前几天出这样的事情，她有些相信沈林会偷。
可是想到沈林收回来那些收音机的样子，想到沈林在昏暗的灯光下，专心致志的修理收音机的模样，鲁小荣的心顿时坚定了起来。
“同志，我可以给他作证，他这些东西，都是收回来自己修理好的。”
许锐兵笑了笑道：“你给我说这些没有用，我虽然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们得用证据说话。”
“对了，那个沈林说出了自己收东西的地方，我们所长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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