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6. 共同的敌人
“萨卡兹人！”
站在人群末端的送葬人面色不善，他的手一直按在霰弹枪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周金儒一拍脑门，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萨卡兹人和拉特兰人天生不对付，送葬人和炎客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什么地方，两人势同水火，碰面不打起来就算给他这个博士面子了。
“你们两个都冷静点，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渡过难关，要动手也不是现在，以后你们在罗德岛的训练房里打到让医疗组干员加班我都没意见。”
周金儒的话一出口，送葬人黑着脸转身回去了，而炎客则是一副老子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的态度。
说好的人形电脑天使心呢？
周金儒暂时顾不上送葬人，他得先安抚好炎客，毕竟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这个人情可不小。
“炎客，你刚刚从整合运动领袖的手底下逃出来，这座城市的实际控制人有意庇护整合运动，你再乱跑，碰见什么可说不好。”
周金儒说的这段话不仅仅是给炎客听的，更是让在场的干员都明白他们如今的处境，行事务必千万小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
炎客冷着一张脸，他说什么都不愿进入维修工厂，说自己万一把那个拉特兰人吓哭了就不好了。
周金儒不好强求，他安排了一辆车，就让炎客暂时在车里休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走进维修工厂后，周金儒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罗德岛干员，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们准备这样去救我？”
“这是最好的办法，博士，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
砾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她穿着一身灰色的铠甲，靴子的金属跟击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如果不是知道砾的职业是特种，周金儒甚至怀疑她是一名重装。
“这是装备部研发的装备，我在来之前带了一套，回去后还要给他们回复参数报告。”
周金儒看着她这一身，微微皱眉道：“这是那套烈火装置的仿造版？”
“不是，装备部不敢照样全搬，这套装备是根据我们现有的制式装备改造的，理论上和烈火装置的相似度只有十分之一。”
周金儒哼了一声：“看来装备部并没有说实话啊，他们弄这东西，为什么没有在闭门会议上拿出来？”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微风不禁道：“博士，装备的改良，医疗组是有参与的，那些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插件都被去除了，我们还添加了维生插件，虽然只是一支急救针剂，但也能发挥它的功效。”
周金儒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知道整合运动的人都喜欢拼命，好像他们可以为了理想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罗德岛的宗旨是让感染者能和非感染者和谐相处，创造一个共生的环境，没有牺牲干员的需求。”
他的确有些生气，明明在闭门会议上三令五申过，对整合运动的烈火装置必须严肃对待，在没有完全了解其性能之前，不得投入实战，结果这才两个月，砾的身上就穿了一套。
“我回去后会给装备部集体颁发一枚奖章。”
说完，他便不再出声，这件事暂时揭过去。
砾偷偷看着微风，吐了吐舌头，没想到敌人会帮她说话。
微风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担心博士生气后会对一些干员有想法，他这个人看着和善，其实很古板，一钻牛角尖就很难走出来。”
砾笑眯眯的走近几步，小声道：“你和你的维娜小姐，也是敌人么？”
微风眼神一凝，下意识的去抓法杖，她的动作惊的砾向后退了好几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你，我们还有一个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阿米娅那个孩子，她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经意间露出的马脚足以说明她的小心思。”
……
……
周金儒回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查看暗索的病情，他从落入霜星手中到现在过去了还不到一天，罗德岛干员们就已经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找整合运动拼命，那么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暗索，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站在暗索的病房门前，他刚准备敲门，里面就传来暗索有气无力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关。”
门的确没关，还留着一条缝隙，周金儒推门而入，看到是一个背对着他的卡特斯姑娘，似乎还不愿面对他。
“身体怎么样？”
周金儒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随手抓起一只苹果，拿着水果刀开始削皮。
“没事，就是没有力气。”
周金儒点点头，谁说没有力气，这不是还在跟他怄气么？
“你说的上船那件事，我查过了，确有其事，但我找不到任何有关移动城市的证据，圣亚拉尔又不可能动起来，我不清楚这座城市里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暗索的长耳朵动了动，闷声道：“那你也不用那么拼命。”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在怪我，又不肯明说，但是没有关系，我能理解。”
周金儒一不小心削断了苹果皮，他干脆放下水果刀，将白花花的果肉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暗索听见背后的动静，猛然转过头，那眼神里的惊愕与幽怨看得周金儒一愣一愣的，他不禁低头看着手中咬了一大口的苹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暗索埋怨道：“博士你这样真的找不到女朋友。”
周金儒尴尬地笑着，嘴里咬着一块苹果，慢慢嚼着，他没想到暗索会对这样一件小事如此上心。
姑娘们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啊。
周金儒一边吃苹果，一边回想着微风和砾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维娜和安洁莉娜之间的微妙关系，心说自己是不是仗着游戏机制的缘故赚了大便宜。
先不说上面那几位，就单单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米娅，小兔子，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章127. 体育老师代数学课
周金儒看到砾身上穿着的新式装备时就明白了，关于他落入整合运动手中这件事，罗德岛从上到下是非常上心的。
装备部弄出的装备没有他、阿米娅和凯尔希任意一人的签字，是不可能投入使用的。
凯尔希只在大方针上过问一二，周金儒所做的工作不过是将分配每日任务和商务订单摘出来，剩下的都是阿米娅在经手。
所以使用新式装备这件事阿米娅是知情的，甚至就是她签字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小兔子也很紧张。
她现在应该还在路上，目前还不知道周金儒已经脱险。
周金儒抓着苹果，他想了许久，似乎是对暗索解释，又好像在说服自己：“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为了我拼命，如果有这一天，那就是我的失职。”
“博士，你还没有把我们当作真正的家人。”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暗索的耳朵耷拉下来，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道：“我要休息了，博士你走之前记得关门。”
既然逐客令都下了，周金儒也就没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
等他来到小餐厅时，这里正坐着几名干员，见博士到来，纷纷来打招呼：
“博士晚上好。”
“博士没事就好。”
“博士也来吃饭么？”
周金儒挥挥手：“大家晚上好，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他一眼就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送葬人，心说这位真的很棒，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能站高台打无人机，卖相也帅气，难怪能吸引无数女粉。
“我听说塞雷娅来过了？”
周金儒从暗索那里知道的消息，在地震过后，送葬人第一时间去找塞雷娅寻求帮助，得知博士落入整合运动的手中，塞雷娅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即赶到罗德岛的据点来商议对策。
“塞雷娅女士反对强攻的方案，她认为强攻太过激进，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周金儒来了兴致，塞雷娅一向都非常有主见，她既然反对激进的对策，那么就一定有更好的方案。
“塞雷娅女士说，由她一个人突进，打乱整合运动的部署后，众人再乘乱救出博士，但这条方案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博士您就说自己脱险了。”
这还真符合塞雷娅的性格，众人只见过她谨慎保守的样子，而恣意狷狂的瓦伊凡小姐却没什么人记得。
“我回来时，并没有看到塞雷娅，她提前走了？”
一名干员的表情十分古怪：“塞雷娅女士确认您安全后，她就一直在批改试卷，后来抱着试卷回去了，她说明天还有课。”
批改试卷？
塞雷娅不是体育老师么，圣亚拉尔的体育课还有笔试？
周金儒百思不得其解，很快，那名干员就给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解释。
“塞雷娅女士不仅仅是体育老师，她还给两个初中班的学生代上数学课。”
噗。
周金儒喷出了口中的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同学们，今天体育老师有事，这一节体育课就改上数学课了。”
“塞雷娅老师，您不就是体育老师么？”
“你们的数学老师也有事，我来代上数学课的，同学们，拿出数学书，翻到……”
周金儒两眼发直，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伊芙利特的数学成绩不怎么好了……
可惜没有碰到塞雷娅，否则有些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自认为不是那种死脑筋，而塞雷娅被白面鸮形容为钻石都比她懂得变通，可她并不是一个耿直的憨货，所以在面对赫默不愿离开圣亚拉尔这件事上，两人一定能达成共识。
既然不愿意走，打晕带走就好了嘛。
只要能带走赫默，CP头子白面鸮肯定不会留下，伊芙利特还是个孩子，她很信任周金儒，所以带走她也不是难事。
“其实这件事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办好，把赫默从研究所里弄出来，坐车离开圣亚拉尔，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都不用纠结了。”
至于以后赫默会不会对塞雷娅有想法，那不重要，床头打架床尾和，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
“博士，博士回神了，你从刚刚开始就在傻笑，你想吃点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微风站在周金儒的对面，大声问他要吃什么。
“随便，只要能吃就行，整合运动的伙食太差了，土豆和菜叶，午餐肉罐头，那玩意吃起来就很腻。”
周金儒随口说了两句，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霜叶，沃尔珀小姐胆怯地向这边看了一眼，发现博士也在看着她，急忙一缩头，恨不得在墙角挤成一团。
眼看微风去点餐了，周金儒起身走到霜叶的旁边，坐在对面，宽慰道：“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是罗德岛的干员，罗德岛理应保护你。”
“博士，我、我，对不起。”
霜叶将头埋得更深了。
周金儒见状，知道自己这个当事人不适合谈论过多，便决定岔开话题：
“霜叶，你认为霜星这个人怎么样？”
他没有等霜叶有所表示，自己先开了个头：“霜星给我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可怕，她甚至会和我坐在一起吃饭，我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多少凶残。”
“她也和博士一起吃饭了么？”
霜叶有些吃惊。
“嗯，土豆菜叶，没什么好东西，我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维持营养平衡的。”
霜叶的双手平放在桌面，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整合运动的境况并不好，他们收纳了许多不愿上船的人，即便有前一年的大丰收，也消耗不了多久。”
不愿上船？
周金儒可没有看到任何船的踪迹。
“我不知道船在哪里啦，霜星说她也不知道，但锈带的人一直在重申上船，说的好像他们真的有一座移动城市那样。”
原来连整合运动的干部也不清楚么？
周金儒有些想法，可能是塔露拉保守秘密，并未向她的同伴们分享。
他只见过塔露拉一面，只是远远地的看了一眼，她一招就打飞炎客，实力强绝。
章128. 做梦
“其他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吃东西了，记得早点休息。”
周金儒看到微风端着盘子过来，便回到自己的座位，累了一天，他只想吃完东西后就抓紧时间休息，还是回到罗德岛的据点才算安心。
“博士，慢点吃。”
微风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周金儒吃东西。
周金儒问道：“你不吃么？”
“不了，晚上吃太多容易长胖，我不想胖得走不动路。”
微风拒绝了周金儒的邀请，比起口腹之欲，身材才是重中之重。
周金儒没有强求，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罗素还有一个女儿？”
“没有啊，帝摩斯先生的名声不显，守着圣亚拉尔没有怎么出去过，哥伦比亚又刻意地压制消息，所以外界的人基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啊，我这次回来坐的罗素的车，他有一个女儿，我还看过照片，他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了，心脏不太好，可能是罗素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到现在还需要老父亲讲故事才能入睡。”
周金儒回忆着罗素的描述，他认为罗素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人，朴质的心只有一个愿望，带领锈带的人上船。
只不过周金儒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一定要保护整合运动，对方可是摧毁过一座城市的凶手。
“梅，来这边，博士有些话想问你。”
微风无法回答周金儒的问题，一招手，呼唤着梅过来，探听情报这种事要交给更专业的人。
梅迟疑了一瞬，还是走到周金儒的面前来，小声道：“博士想问什么？”
“你看到我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金儒示意梅坐在微风的旁边，放下手中的餐具，问道：“你们情报部在圣亚拉尔这么多天，有没有听说过帝摩斯先生还有一个女儿？”
“哦，博士你说的是帝摩斯小姐啊，她的全名叫凯莎·帝摩斯，是一个居家不出的大小姐，圣亚拉尔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因为她经常接济一些艰难度日的贫民，名声很好的。”
梅打开了话匣子，她不断向周金儒描述着一个充满爱心的大小姐的形象。
当问及有没有照片时，梅苦恼地低下头：“我们也想过该如何接触一下帝摩斯小姐，但是她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在家里不出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见过她了。”
这也难怪，毕竟罗素都为了那些昂贵的药物亲自出马，杀了不少人，他是一个爱极了女儿的老父亲。
周金儒了解过后，觉得还是赶紧带着塞雷娅他们离开更合适，口头定下计划：“我们明天就去找一次塞雷娅，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她不会拒绝我的。”
“博士这么着急，是因为整合运动么？”
“是的，这里很危险，我一想到和塔露拉在同一座城市里，就坐立不安，她的威胁度太大了，我不能让干员们身处险境。”
有煌和嘉维尔的事情在前，她们能活着回去，周金儒都觉得是一个奇迹。
“对付塔露拉，我们必须拿出全部的力量。”
周金儒知道阿米娅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小兔子在明天凌晨时抵达，到时候他手头的力量还能在增强一番，底气也足一些。
吃过东西后，周金儒回去休息，躺在床上，既没有干员夜袭，也没有什么幺蛾子发生，很快进入到深度睡眠。
周金儒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自从结束列克星敦打字机的梦境世界存档后，他的睡眠质量好的让阿米娅羡慕不已。
但是，在他熟睡后，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周金儒对梦有抗性，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做梦。
一片嘈杂的喧哗声挤进耳朵里，周金儒恍惚地睁开眼睛，一道强光穿透眼皮，他不禁低下头忍不住擦着眼角。
“我应该在床上睡觉，现在却是白天。”
他被拥挤的人带动着，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束鲜花，欢呼声，笑声，还有人大吼大叫着唱歌。
他们疯狂得就像世界杯观众席上的球迷，甚至有人的脸上都贴着哥伦比亚的国旗。
“那我在什么地方？”
周金儒问了一个灵魂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老兄，老兄，现在几点了啊？！”
他抓着身边一名穿着短袖的男人，大声喊话，奈何周围吵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喊了好几遍对方才有反应。
“你！说！什！么！”
周金儒：“……”
他费了半天力气才从人群里面挤出来，差点连刚性护盾都被挤掉。
站在路边看着车站牌子，周金儒确信这里还是圣亚拉尔，只不过是梦境罢了。
“我应该是白天受了很多刺激，所以晚上才会做梦。”
白天的确很刺激，又是地震，又是霜星，又是塔露拉，整合运动的干部挨个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先生你好，我能采访你么？”
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手中拿着小本子，站在不远处向周金儒发出提问。
周金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是的先生，您愿意接受我的采访么？”
这名年轻的女性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戴着一顶黑色蝴蝶结的圆顶帽，着一身灰格子大衣，穿哥伦比亚年轻人都喜爱的深蓝色牛仔裤。
“哦，可以，这里太吵了，我们去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周金儒看了一圈，最后选中不远处的酒吧。
哥伦比亚这地方，到处都是酒吧，是一个浸泡在酒精里的国家。
记者小姐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伐木工酒吧。
周金儒一摸口袋，身上还有些钱，便慷慨的邀请道：“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一杯。”
记者小姐犹豫道：“先生，这不合规矩，我还在上班时间……”
“就一杯，想喝什么你随意，而且你看我像坏人么？”
这名年轻男性虽然穿着一身浆洗的发黄的工作服，但是他那张帅气的脸实在难以让人拒绝，记者小姐左右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便快速道：“好吧，我们抓紧时间。”
章129. 我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事情有了一个合理的开端，周金儒和记者小姐顺理成章地来到酒吧，他们一进门就迎来了一片欢呼。
可这欢呼并不是给他们的。
“一杯啤酒，这位小姐，你想喝点什么？”
周金儒转头看向记者小姐，对方看着价目表，最后选定一杯免费的冰水。
“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周金儒赞叹了一句，他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么古怪的梦。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金儒的脑袋有些发晕，而对方只是端起水杯意思一下。
紧接着，旁边的牌桌上又一次传来了欢呼，一名金色碎发的年轻男性举起手发出尖叫声，他的声音盖过了酒吧里的欢呼。
周金儒不解道：“他在干什么？”
“他拿到了两张船票，他能在第一时间上船。”
又是上船？
“那我只好提前恭喜他了。”
周金儒举起杯子示意，这一次他也只要了一杯冰水，要是再喝一杯就真的要在梦里醉过去了。
记者小姐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她将周金儒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时不时地穿插一句提问：
“先生，看上去你对上船这件事兴致不是很高？”
周金儒摆摆手：“没有的事，我也很高兴能上船，你看我脸上都是高兴的表情。”
记者小姐看着对面的男人那张脸上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由得在小本子上又多记了一笔。
“小姐，我能知道你的芳名么？”
记者小姐警惕的盯着周金儒，正色道：“我已经结婚了。”
“恭喜你。”
周金儒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热烈的人群，他想，即便是再怎么冰冷的人都会被这样的热情融化吧？
记者小姐想了想，还是伸出了右手。
“卡特·罗杰斯。”
“阿光，他们都叫我阿光。”
周金儒在握手过后，指着外面道：“船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卡特看了一眼吧台上方的钟表：“还有三个小时，现在是两点四十。”
“卡特小姐，你也要上船么？”
“是的，我和我的丈夫一起去，他是一名退役军官。”
“祝你们幸福。”
卡特走出酒吧后，忍不住向后又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古怪，他对上船这件事并不热情，所有情绪都是表面装出来的。
记者走后，周金儒又坐了一阵，他看着那名赢得两张船票的年轻人喝了一大杯威士忌后，在围观人群羡慕的目光中，欢呼着跑出去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上船这件事，他们迫切的在等着船的到来，等的快不耐烦了。
周金儒没能查到梦境里的具体时间，他只知道还有三个小时船就到了。
“我现在还没有醒来，还有点时间，我还能继续观察。”
穿透拥挤的人群，他循着路，找到了罗德岛在圣亚拉尔的据点，那家维修工厂，不出意外的是维修工厂关着门，一个人也没有。
“我得想点办法。”
周金儒绕着工厂走了一圈，来到另外一边的私人诊所，这里也关着门，但他发现了一条垂在窗沿下的梯子。
三两下顺着梯子爬进窗户，私人诊所里一个人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最深处，推开病房门，里面是空的。
“现实世界里，暗索就睡在这里，这里的确是梦境，我的梦里竟然没有暗索，这真的是我的梦么？”
周金儒原路返回，他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罗素·帝摩斯的住所。
……
……
“伊芙利特同学！”
萨卡兹少女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呼喊，几名同学跑了过来，其中一人热情道：“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一起去看大船吧？”
“大船？”
伊芙利特迟疑道：“可研究所那边……”
“赫默医生么？没关系的，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赫默真的会同意么？
她心中踌躇不定。
塞雷娅和赫默之间有一个约定，在学校时由塞雷娅关照伊芙利特的学习状况，离开学校后就由赫默在照顾她的生活，双方一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但也算让伊芙利特能稍微好过一点，不用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
“还有白面鸮姐姐，她应该会帮我吧？”
少女有些心动了。
大船啊，听同学们说了很久的大船，今天就要来了，真让人激动，她也想看看大船是什么样子的。
“好吧，我们一起去，但是事先声明，我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不然赫默医生会生气的。”
伊芙利特最终还是妥协了，兴许是出自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她并没有想太多，就跟着同学们一起走了。
……
……
周金儒走出一条暗巷，摸到帝摩斯庄园外面。
现实里他可不敢这么进去，罗素那个杀伐果断的枭雄，周金儒并不认为罗素像表面那么随和。
不知道怎么，周金儒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伊芙利特，兴许是他眼花了，伊芙利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闯入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周金儒展开天赋扫描过去，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他来这一趟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了找罗素他女儿的生活痕迹，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轻易地攀爬上二楼阳台，周金儒轻巧地落在一张靠椅旁，正当他推门进入房间时，阳台通往里屋的门忽然打开了，一名穿着白色睡衣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看着就要尖叫，周金儒匆忙中向前跨出一大步，伸手捂住了女孩的嘴，将她拖入房间里，随手关上门。
“呜呜呜呜呜！”
“听着，不许发出尖叫，我，嗯，我只是想借点钱，我快吃不起饭了，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我不是什么坏人。”
周金儒编了个理由，算是对付过去，看着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他说的话。
“冒犯了。”
周金儒松开女孩，后背靠着通往阳台的门，随时都能破门跳阳台。
“呼呼呼，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光。”
章130.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周金儒对自己临时客串绑匪这件事表示无奈，一时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谁知道里面有人会突然出来？
“阿光，你没有名字么？”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暗暗后悔此前为什么要把门关上，现在想跑也跑不掉。
房间里有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而自己……好吧，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越害怕。
与此同时，周金儒也在打量房间里的装饰，心里飞快做出判断，这是一个少女的房间，不管是典雅的衣柜还是那张足以塞下四五个人的大床，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帝摩斯庄园，罗素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用尽心思。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见周金儒四处张望，少女强压下些许不满，大声质问道。
这个男人虽然一开始表现得凶神恶煞，但是他的那张脸却让紧张的气氛渐渐消散。
在用脸吃饭这件事上，周金儒有着一定的自信。
“阿光只是一个代号，谁都可以叫阿光，你确定真的要知道我的名字？”
阿光就阿光吧。
少女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心想怎么才能脱离眼下的窘境。
忽然间，她想起面前的男人之前说过一个理由，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至少也能给她一点思路。
于是少女鼓足了勇气，颤声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快吃不上饭了？”
“是的，我的确快吃不上饭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听说凯莎·帝摩斯小姐是一位富有爱心的小姐，我不知道这位小姐能不能接济我一点，我会还的。”
周金儒为了让自己之前的编出来的借口更加圆润，便在此基础上添油加醋一番，同时他也在试探面前的少女是不是帝摩斯小姐。
这可不是一个人做出来的梦，周金儒怀疑他是不是又掉进了某个梦境世界里。
“你应该用更好的理由，你并不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工人吧？”
少女神情逐渐稳定，那张美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自信的光芒，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确信面前的男人只是编了一个借口，他肯定另有目的。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一名工人，我来这里的目的，只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周金儒觉得他既然主动戳穿了上一个谎言，那么就应该用下面一个理由来代替，俗称套娃。
他向前跨出一步，身体前倾。
少女后退半步，双手捂住胸口。
“我来到帝摩斯庄园，是因为我有一样贵重的物品留在了这里。”
“究竟是什么呢？”
周金儒转过身，面对着闭合的阳台门，右手轻抚着门前的一层纱帘。
“我只远远地的见过帝摩斯小姐一面，她是美丽的，圣洁的，我仿佛看到了天使，她降临在人间，她失去了飞翔的双翼，但她保留了天使的一切。”
少女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帝摩斯小姐不是拉特兰人。”
“对，她并不是拉特兰人，她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大盗，她的本领超群，她轻易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周金儒不自觉的用上了咏叹调。
他当年在迎新晚会上扮演过某个著名的悲情角色，因此对这一套路相当熟络。
他的指责迎来了身后少女的反驳道：“不可能，阿光先生，帝摩斯小姐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她甚至很少离开帝摩斯庄园。”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周金儒的语气低沉，嗓音里无限痛苦：“不，她做到了，她就是一名大盗，她偷走了我的心，从远远的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悄悄偷走了我的心。”
“啊，天哪！”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就此在她的面前死去也心甘情愿。”
周金儒转过身，看到的是双手捂着嘴的少女，眼中噙着泪花，一步步的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先生！阿光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出我心中的愿望，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一直飞不高也飞不快的麻雀，而我在妄图接触美丽圣洁的天使。”
周金儒继续向前一步，伸出手，似乎在奢求什么：“亲爱的小姐，您能告诉我，帝摩斯小姐，究竟在哪里么？”
少女心乱如麻，她从未被任何人告白过，深居简出的生活让她与这个世界产生了不小的疏远感，面前的男人深情的告白，拨乱了她的心。
“阿光先生，不得不说您是一个成功的演员，您的表演非常惊艳，您所追求的帝摩斯小姐，她不在别处，她就在这里，就站在您的面前，您明白了么？”
“天哪！我都说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
周金儒抱着头，懊恼着自己鲁莽的行为。
“您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不得不说，您也是一个成功的窃贼……”
仅仅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女向前迎着周金儒跨出一步，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那如朝阳一般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渴求着更多，哪怕只是言语上的甜蜜。
“不，不，小姐，我们的身份相差太多，您是帝摩斯先生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能见到您，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该走了，请忘了我，我不该出现在您的生命里。”
周金儒头皮一阵发麻，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蠢事，但转念一想，梦境世界和现实有很大的差别，梦境世界的塞雷娅还是钻石女王呢，现实里的塞雷娅却连赫默一根羽毛都不敢乱碰。
“原来您不只是窃贼，您还是一个杀人凶手！”
两行泪水划过少女的脸庞，她的眼眶瞳孔，控诉着周金儒的不公对待。
“帝摩斯小姐，我没有杀死任何人。”
“您成功做到了，您闯入一位纯洁少女的心中，又冷漠无情地离开，您的举动正在谋杀她的人生。”
就在这时，房间门打开了，一名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望向阳台边的周金儒：“先生，你是如何进入我的女儿的房间的？”
章131. 好梦一场
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敌意，仿佛周金儒是他的生死仇人，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没有动，却好似一座孕育着可怕灾难的活火山。
中年男人称呼少女为女儿，那他就应该是罗素·帝摩斯了，但眼前的罗素似乎并不认识周金儒，他的态度极为冷酷。
也不能怪，罗素本就是一个极爱家人的男人，自家女儿房间里忽然多出一个男人，着急上火血压拉满都是正常事件，就算他立即掏出武器来和周金儒搏斗也实属正常。
周金儒发现这名中年男人的样貌与他见过的罗素有些许的差别，但大致上相似，他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罗素。
“父亲，他只是一名为真爱而来的年轻人。”
“他不配，能追求我的女儿的男人，应该是更为优秀的人。”
周金儒感叹一句，这才是做父亲的正常心态，罗素本就地位极高，一大群人围着他马首是瞻，眼界可不一般，怎么会看得上一个穷小子？
在梦境世界里，他可没有罗德岛博士的身份。
“父亲，即便您不同意，也不要伤害到他，答应我，求您了。”
罗素拗不过女儿的哀求，伸出手指，擦着女儿脸上的泪痕，和蔼道：“好吧，我的女儿，你今天还没有练琴，快去吧，我要和这位先生谈一谈，关于男人之间的话题。”
周金儒不禁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幸亏罗素迫于女儿的哀求，不得不用谈话的方式寻求更大的回旋空间。
离开凯莎·帝摩斯的房间，周金儒跟在罗素的身后，他隐约察觉到前面的男人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了。
空旷的庄园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仆人，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处凉亭里，罗素才转过身来。
中年男人眼中写满愤怒：“阿光先生，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你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这难道不是一个梦境么？”
周金儒的语气里毫无诚意，反而是在质问什么。
“我的女儿，她一直健康地成长，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罗素不依不饶的警告着周金儒不要胡来，手指重重敲打着桌面：“阿光，你有你的罗德岛，你的身边有很多女人，有维多利亚的王室，也有拉特兰的天使，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女儿。”
“误会，我说了都是误会，罗素先生，如果这是一个梦，我只当作是一场风月，但是，您的态度，正说明了这并不是单纯的梦，所以，现在能告诉我，我究竟在哪里了么？”
周金儒摆明车马，如果是梦，那么一切都是臆想，如果不是梦，那么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阿光你并不惊讶？”
“是的，我做过另外一场梦，一场林晓熙送给我的梦，他向我揭示了一些秘密。”
周金儒的表情非常严肃，继续说道：“事实上，明天我和我的干员就会离开圣亚拉尔，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原来是他。”
罗素似乎早已猜到，他坐在桌子边，抚摸着刚刚手指敲过的地方，反问道：“阿光你也觉得这是一场梦吗？”
“难道不是吗？”
“梦分很多种类，有些只是单纯在做梦而已，而有一些梦，会无比真实，好像有着另外一段人生，阿光，你能理解么？”
周金儒笑了，他当然知道，人在逃避现实时，会做出各种各样奇怪的举动，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我也喜欢做梦，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哈哈哈哈。”
罗素不再板着一张脸，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就喜欢在关键时候胡说八道。”
周金儒强调道：“我是认真的。”
罗素不理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三点半，距离上船还有两个半小时，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不如继续听我讲白天的故事怎么样？”
“乐意奉陪。”
这时，帝摩斯庄园的琴房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只是罗素听了几秒，面色有点阴沉。
“阿光先生，我真该杀了你。”
“放心吧，我根本就不愿意成为你的女婿，正如你所说，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女人。”
然后被凯尔希装进福尔马林里。
周金儒最多也就只敢嘴上痛快，他哪里敢搞什么幺蛾子。
“我们白天说到哪里了？”
“林先生说你为什么不想要一座移动城市。”
罗素点点头，将怀表放在手边，让不远处的仆人送来两杯饮料。
“我不能喝酒。”
“两杯冰水，我也不喝酒。”
冰水很快送来，罗素盯着飘浮在水面的冰块，反问道：
“阿光，你觉得那可能么？”
“幻想只要躺在床上做梦就行了，现实往往会给人一棒子。”
周金儒没有正面回答，其实一切答案都写在这里了，现实里的圣亚拉尔至今都是死气沉沉，人们只能抱着快要过时的订单勉强求生，他们都是被时代抛弃的人。
“他们背叛了我们，答应我们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拿走我们的钱，拿走我们的人，最后连我们的希望都拿走了。”
罗素低沉的嗓音里，是锈带对哥伦比亚的充满血泪的控诉。
“圣亚拉尔是哥伦比亚移动城市的摇篮，却在最后被遗弃在角落里，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建造任何规模的移动城市，哪怕有伊万诺夫的援助也不行。”
周金儒点点头，这方面他知道一些，林晓熙的美丽新世界控制了圣马丁，却未能完成全部控制，他的计划应该是美丽新世界代替圣马丁的地方政治群体，然而未能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我们现在只想做一场梦，在梦里看到那艘大船的到来，你认为这样的诉求也要被剥夺么？”
周金儒摇摇头，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说不上来的怪异。
“你是说所有人都在做梦？！”
“不，只是那些愿意一起做梦的人，不愿加入的人，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我给了他们选择。”
章132. 不同的角度
周金儒首先想到的是你把人都杀了，毕竟几个小时之前你就是这么干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罗素不会这么残暴，那么他所指的另外一个选择，意思就很明确了。
“原来罗素先生选中了整合运动，但他们只接受感染者，正常市民都愿意上船么？”
罗素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金儒，举起杯子：“我以为你会说我把不愿意上船的人都变成感染者了。”
周金儒坚定道：“我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圣马丁时出现的那么多急性患者，最主要的原因是美丽新世界推出的源泉被远日期大幅提升了效果，导致饮用者体内的源石颗粒急剧上升，从而引起急性源石病。
罗德岛有一套完善的收治流程，以方便确认谁是急性期，谁是真的感染者。
“谢谢你的信任，我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也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整合运动就是我留给他们的第二个选择。”
罗素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整合运动并不是人们口中的暴徒，他们对切尔诺伯格发动的袭击被定义为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行动，为的是那些被乌萨斯帝国欺压而死去的感染者，先别急着下结论，你的眼中必须先看到我是一名哥伦比亚人，其次才是罗素·帝摩斯。”
对于一名哥伦比亚人来说，在乌萨斯发生的悲剧不过是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罗素正是在提醒周金儒，别的国家未必会将整合运动当作敌人。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一个健康的双头鹰会把所有人都拖进灾难中。”
周金儒苦笑着摊开手：“但是罗素先生，我是一名医生，整合运动直接或间接害死了一百万人，我不能对那些死去的人熟视无睹，就姑且当做一种职业病吧。”
中年人晃动着杯子，他在梦境中的模样很年轻，和现实里老态龙钟一点都不像。
“我都快忘了罗德岛是一家医疗机构，也快忘了你的身份是源石病领域的专家。”
他的语气毫无诚意，仿佛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罗素淡然道：“这是我的决定，不愿意上船的市民会加入整合运动，不论最终会有多少人跟整合运动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上船。”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百分之十的人愿意跟着他们离开，罗素先生，这也是非常庞大的人口，他们会踏上荒野，穿越漫长的国境，最终能有一半的人活着抵达整合运动的驻地，我认为都是上天保佑，更不用说整合运动是否有这么多的粮食来养活这部分人口。”
在周金儒的眼中，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的生命，胜率却低得吓人。
他更倾向于那些不愿上船的人停留在原地，哪怕融入其他的锈带城市里，也比暴死荒野变成一堆枯骨划算。
听到这番话，罗素不禁笑了一下，由衷道：“非常感谢阿光先生能和我达成共识，但是我现在要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们对整合运动的印象过于刻板与片面，甚至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组织，而我，恰好在他们接触的过程中，稍微做过调查。”
“在他们开着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离开乌萨斯境内后，在炎国以南，西西里以东，雷姆必拓以西的地方停留下来，这块地区是一片无人区，没有任何国家宣布过主权，它的白天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都高一些，很适合生长粮食，于是他们就在原地种了一年的粮食，次年获得大丰收。”
周金儒点头道：“我知道他们用粮食换了许多武器装备，在龙门的卫星城里打得我好苦。”
“哈哈哈哈，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但我要说的是，具体负责种植计划的是一名叫做霜星的女干部，她很久以前在乌萨斯冰原的农场上干过，对种植工作有一定的熟悉度。”
“不对。”
周金儒忍不住反驳：“情报真的是这样么？霜星在冰原的农场工作，而他们新到达的一块区域却是高温地带，她的工作经验肯定要大打折扣……”
“你说的都对，这些是常识，可这项工作并不仅仅是霜星在负责，另外一个人也参与了，她对热带种植更在行，我甚至不敢相信她原先是一名龙门人。”
周金儒心头一惊，忙问道：“谁？！”
“塔露拉。”
“她？”
“对，她是一个天才，所有领域都涉猎一点，刚好能满足基本需求，就在她的带领下，整合运动渡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段。”
罗素给了塔露拉极高的评价，落在周金儒的耳中，却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弄不好那张写着整合运输力量的资料纸，会成为补齐整合运动一块短板的重要计划。
……
……
“领袖，现在这份计划还有用么？”
灯光摇曳的帐篷里，霜星沮丧地撑着头，她的俘虏都跑了，令人难过。
塔露拉坐在霜星的对面，微弱的白光照在她的脸上，让这位整合运动的领袖看上去格外憔悴。
“当然，这份计划可以先进行试点，等到运转成熟后再向全组织推广，我说过由你来负责。”
看，这就是领袖，说话一套一套的。
霜星慢慢竖起了大拇指，她现在身兼数职，既是一名指挥官，也是负责农业种植的负责人，现在又要进行运输部门的调度工作，忙死个人。
塔露拉见霜星兴致始终不高，便问道：“要不要我再去把那个小狐狸抓回来？”
“别，千万别，上次你一动手差点把人弄死，活着的小狐狸才好玩，我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霜星转念又道：“但是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换回弑君者了，难道让她一直当俘虏？”
说实话，霜星对弑君者的感官并不怎么好，弑君者那点战斗技艺用来糊弄普通人还行，对付罗德岛干员那样的老油子，只会被敌人各种推拉，变成人家用来取乐的对象。
“我的看法跟你一样，但她毕竟也是整合运动的干部，同伴之间，还是不要有偏见了。”
章133. 即将到来的大船
霜星一阵腹诽，说是不要有偏见，你的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塔露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过了片刻，霜星揉着快睁不开的眼睛，她想回去休息了，就在她准备起身道别时，看到的却是领袖轻轻抚摸着那张写着计划书的纸张，眼中神色尽是怀念，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领袖认识罗德岛的博士吗？
他们应该只在战场上见过一面吧，还是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匆匆一面，领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很反常，有必要多进行一些调查。
霜星暗自将这些记在心里，起身离开，她的动作还是惊动了领袖，将领袖那略显慌张的神色收入眼底，霜星强迫自己忘掉那张纸，直接离开了帐篷。
她到底在怀念什么？
帐篷里很快只剩下塔露拉一个人，她的那张苍白的脸上闪过挣扎的表情，很快平静下来。
“还有两个小时，你急什么？”
塔露拉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她仿佛是在和空气交流。
“比起这些没用的计划，我更想知道现在的他还有几斤几两。”
……
……
“和你聊天真让我开心，阿光先生，你的学识真的渊博，很多独到的见解让我大开眼界。”
周金儒心中惭愧不已，他面对罗素的各种问题，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再多一点就不行了，幸好凯莎的琴声恰到好处地停止，这才成功打断两人的交谈。
“我就不多奉陪了，你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没有人会阻拦你，但是，我的女儿那里，你不许再去了。”
这是来自老父亲的威严。
周金儒本来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与凯莎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罗素未免对他的女儿也太上心了一些。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便在最后说了出来：“罗素先生，你是如何在梦境中保持正常认知的？”
理论上，罗素应该并不认识他才对。
罗素微笑道：“这是一个秘密，我们都有秘密，对吗？”
你的秘密有很多，还有上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过。
不管周金儒怎么问，罗素都咬死了只是一场美梦。
梦就梦吧，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周金儒这么想着，他催动着自己快速醒来，紧闭着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惊愕地睁开眼，发现还在梦境里，并没有直接醒来。
“为什么我无法醒来？！”
他不管是在列克星敦打字机的存档里，还是不久之前在暗索的梦里，只要心中有醒来的念头，周围的一切都会开始变得虚幻，但是在这里，不论他怎么去想都无法醒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逐渐浮现上心头。
“不会吧，我难道又穿越了？”
不应该啊，罗素说这是一个梦，一个所有人的美梦，只要是梦就会醒来才对。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金儒条件反射的捉住对方的手，并且准备实施进一步擒拿动作，就在他回身的瞬间，看到的却是凯莎那张美丽的脸庞，只不过对方因为手肘被周金儒制住的缘故，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金儒急忙松开手，他答应了罗素不再招惹他的女儿，男人的承诺，说到做到。
凯莎揉着胳膊，忍不住抱怨道：“你就是这么对女孩子的？”
“这是应激反应，我在战场上得了很严重的应激创伤。”
凯莎在家里许久未曾出门，许多对外界的认知都是来自书本，收音机以及电视节目，此刻听见周金儒说上过战场，顿时就来了兴趣。
少女眨着眼睛：“战场很可怕吗？”
“嗯，和平年代想象不到的残酷，我不想说这些，再见，我要走了。”
周金儒转身要走，身后的凯莎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服，她的动作很轻，捻着衣角，却仿佛有千钧力，硬生生止住了男人前进的动作。
“你要去哪里？”
“我会去看大船的到来，然后再离开这里。”
“还会回来吗？”
“不会。”
“是啊，看来您真的是一个绝情无义的人。”
周金儒头疼欲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人渣啊！
少女哽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倘若您是一个懂得念旧的人，记得回到这座城市看一看，这里有一个想念您的姑娘，她会死于名为相思的毒药。”
好吧，现在应该下狠心了。
周金儒硬起心肠，他拿出自己最为冷酷的表情，转身面对着捂着脸的少女，冷冷道：“小姐，让我们现在就摊牌吧，我并不是你想找的人，也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不喜欢柔弱的富家小姐，再见。”
“真的吗？”
周金儒没有再回答任何问题，他快步离开帝摩斯庄园，剩下的问题都交由罗素去解决，毕竟是他的女儿。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周金儒压抑的心情舒缓许多，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毕竟一个集体的梦，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没有回旋的空间。
只不过，他真的很好奇，被锈带人心心念念的大船究竟是什么，是否真的只是一场美梦？
街头还是那个街头，聚集在这里的人更多了，多得快插不下脚。
周金儒没有办法，只好找了最近的二楼旅店，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攀爬上去，一直爬到了二楼顶部，蹲坐在阁楼的窗户口，然而在阁楼里也有人向外面张望着，期待大船的到来。
“时间快到了。”
周金儒向天边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一碧如洗，什么都没有，没有大船的轮廓，也没有任何动静，根本不像有移动城市要过来的样子。
“你这么看当然是不行的，梦境里一起都要遵循基本规律。”
一个温和的男声出现在他的耳边，吓了他一跳，险些从二楼上掉下去。
周金儒一转头，看到是一名带着眼镜的青年坐在窗户口，距离他只有半米的距离，也在向外面张望着。
“你说梦境？”
真有意思，这是今天除了罗素外第二个在梦境里还有自我意识的人。
章134. 瓦莱塔学会
青年推着架在鼻梁上的镜框：“你很意外吗？你不是也能在梦境里保持自我意识？”
“我观察你很久了，从那名女记者找到你开始，你对上船毫不关心，甚至转头去了别处，现在折返回来，肯定是对所谓的大船非常好奇吧？”
周金儒认真打量着坐在窗台边的青年，这是一个典型的炎国人，黑色短发配上炎国独有的服饰，衣服的右胸处有一个倒过来的V字型标志。
“你是谁？”
“瓦莱塔学会，一名普通的研究学者，张寒，幸会。”
周金儒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在泰拉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组织，他不了解实属正常。
“阿光。”
他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让名为张寒的研究学者不禁皱了皱眉头。
“朋友，你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我们很熟吗？”
周金儒的反问让张寒噎住了。
“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算了，看在我们同为炎国人的份上，我简单说两句你为什么看不到大船，因为你的心中对船没有渴望，你和下面那些普通市民心中的想法没有融为一体，所以在你眼中，并不存在大船。”
张寒倒也是古道热肠，他坐在这里，不断讲述着周金儒和其他人的差别，这给周金儒提了个醒。
“张先生对所谓的梦境有这么深的研究吗？”
张寒笑了一下，他翻身跨出窗台，站在周金儒旁边：“我们瓦莱塔学会一直在关注这些从深海议会出来的古代怪物，他们就像深埋在地底的文物那样，跨越时间长河来到现在，不断尝试在世界各地召唤他们的真神，梦境只是其中一种仪式罢了。”
周金儒心中默念着，眼前的张寒似乎很信任自己，他说的这些跟罗德岛所调查到的情报相差无几，深海议会的人一直在搞事情，从龙门到圣马丁，再到圣亚拉尔，难怪罗伯茨始终找不到他们，原来全都藏在这里了。
“你是说，现在的梦境也是深海进行的召唤仪式？”
张寒微微摇头：“并不完全是，类似召唤仪式，但梦境仪式没有祭品，没有其他手法，只是借着特殊药物所有人一起做梦而已，本质上，是没有危害的，这就跟醉酒一样，不过是用来放缓紧张的精神，几乎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
他感慨道：“可惜我来晚了一步，原本在圣马丁发生过一场献祭仪式，也确实召唤出来了深海生物，结果那些深海轻易地就被打倒了，我还想认识一下那位罗德岛的博士，他对付深海生物似乎很有一套。”
周金儒：“……”
我知道的还没有你多，而且当初的深海怪物是从虚幻形态进驻到美丽新世界的钢铁巨人后，才有了实体，最终被消灭。
很难说这是不是林晓熙的计划之一，故意送一具身体给对方，然后再集中火力从身体到精神一起消灭。
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对方还指不定怎么想。
忽然间，地面的人们发出了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周金儒眼前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张寒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仿佛是折光一般，一座遮天蔽日的移动城市，逐渐浮现在他的视野中，距离圣亚拉尔还有一段距离，但确确实实地在接近。
“看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先后发问，又同时闭嘴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先回答。
周金儒没奈何，要不是人家，他还真就什么都看不到。
“我看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相信有一艘大船会来？”
张寒笑了笑：“差不多，我们对深海的仪式有一定的研究，只要通过一点点自我暗示，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东西，但是必须某些参照物来提醒自己不能迷失。”
周金儒恍然大悟：“你选择的参照物，是我？”
“是的，都说空想家只会白日做梦，可是做梦也要讲究基本规律。”
张寒喃喃道：“如果不出意外，梦境仪式的终点就在这里了，梦中的移动城市终究只是虚幻，无法变成现实。”
“那这个梦也只能是圣亚拉尔市民们的美梦了，我们都知道，美梦是无法成为现实的。”
“那可未必。”
张寒听见周金儒的话，苦笑道：“阿光先生，其实美梦未必不能成真，只不过需要多一个步骤。”
周金儒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只要将美梦转化为噩梦就行了，梦境仪式的精髓便在这里，美梦转变为噩梦时，做梦者的精神极为异常，梦境与现实的界线会变得极为模糊，甚至可以相互影响，但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如果只是一个人的美梦，想要转化为噩梦是极为容易的事情，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做梦，几乎没有什么能撼动如此庞大的美梦，所以我只能将这场梦境仪式认定为无害的行为。”
“如果有一个拥有强大法术力量的人呢？”
“啊？”
张寒愣住了，不明白周金儒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金儒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最后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嘴里继续问道：“这个人的心中藏着一个强大的魔鬼呢？”
“精神分裂？”
张寒稍微有些明白了，不过他对这种说法持反对意见：“分裂人格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只是从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本质上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变化。”
不，不是这样的，这里的确有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准确说她还是个孩子。
周金儒的呼吸逐渐急促，一瞬间，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坐罗素的车回来，两人在车上喝了酒，这是他唯一一次食用来自外界的食物。
为什么他没有吃彩虹醇，却会出现在梦境世界？
原因很简单，罗素的酒水里含有特殊药物。
罗素的目的尚不明确，但周金儒在前往帝摩斯庄园的路上，惊鸿一瞥间看见了一个人。如果深海需要在转化噩梦上做文章，那么他们就有一个合适的选择。
伊芙利特。
章135. 炎魔计划的延伸
当初莱茵生命的炎魔计划造成了多大的事故呢，根据银狐的描述，在场的研究人员里，超过一半都因为这次意外成为了感染者，因此而焚毁的高端精密设备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一些尚未来得及上传本地数据库的资料。
周金儒对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表示强烈愤慨，但银狐却说这是必要的恶，莱茵生命从建立到现在，虽然高层换了一波又一波，初心未曾改变，他们为泰拉世界的付出是无声的。
“你说这就是有人负重前行？”
周金儒冷笑连连，他对该实验持有坚决反对的态度。
“我不会再参与该类研究，而且炎魔计划未必就是失败的，否则伊芙利特那孩子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这些都是银狐的原话。
此刻周金儒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可以想象伊芙利特心中的炎魔释放出来究竟有多么可怕，而且还是在梦境里……
那个孩子一直都被塞雷娅和赫默保护着，现在却有人将主意打在她的身上。
“罗素啊罗素，千万不要是你在背后策划的，我很同情锈带人的遭遇，就像我的世界里，那些永无翻身之地的保留地族裔，人人都能争取幸福，但不能将这份幸福凌驾于他人的痛苦之上。”
周金儒心中打定主意，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下去，就地翻滚消去冲劲，转身向拥挤的人群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个站在原地发愣的张寒。
“阿光先生，你……干什么？”
周金儒刚刚展开天赋，只感到淹没在一片喜悦的汪洋里，他被冲击得头昏脑涨，只好先关了天赋。
“市民们的喜悦，我的天赋承受不住，如果我有精二后的实力，应该就能抵抗了。”
他又挤出人群，思维飞快转动，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一些靠近辉煌大道的高层建筑上。
当初周金儒看到伊芙利特时，她正和一群孩子走在一起，应该都是她的同学，那么极有可能是她吃了同学给她的彩虹醇，于是陷入到梦境，又跟随他们一起来看大船。
一想到这里，周金儒心急如焚，离开莱茵生命后的赫默等人虽然来到了罗德岛，但是伊芙利特得到的关爱却并不多，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赫默和塞雷娅之间的矛盾，由此可见家庭和睦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有多重要。
如今伊芙利特交了朋友，有几个要好的同学，难免放松警惕心……
至于塞雷娅，塞主任的武力值很高，心思也算细腻，但涉及到赫默的问题，她就变得手足无措，即便平时在学校里想要对伊芙利特多加关照，那也要注意赫默对此有没有看法。
“她和她的同学都是中学生，个子不太高，要挤进人群是千难万难，连我都很吃力，他们肯定会避开人群，去高处观看。”
周金儒加快脚步，刚跑几步就被跟过来的张寒拉住了，来自炎国的瓦莱塔学会研究学者不满道：“阿光先生，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跑什么？”
“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周金儒心中憋着一口气，恨不得给这位研究学者一拳，让他一边凉快去。
“好吧，我找一个孩子，大概这么高，萨卡兹族，她和她的同学在一起，你如果见到了，记得告诉我。”
不得已，周金儒只好让对方也帮着找人。
“你说的这么孩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是不是有一条黑曜石一样的尾巴？”
“你见过？！她在哪里？！”
周金儒又惊又喜。
“在西区，那里有自助售卖机，只要花一点钱就能买到饮料，他们应该就是冲着那个去的。”
“谢谢。”
周金儒对圣亚拉尔的地理环境认知还停留在梅的手绘地图上，他想起来西区是一片住宅区，还有一处破败的城市花园，以及一条已经干涸的人工河。
“自动贩卖机应该在城市花园里，他们可以在凉亭的二层看到大船的到来。”
周金儒侧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移动城市，原本悬挂在头顶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在了云层里，天空灰蒙蒙的，飘散着薄薄的雾气。
“看来梦境仪式没有这么简单，阿光先生，我也帮你找孩子吧。”
“谢谢。”
……
……
寂静的夜里，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通往圣亚拉尔的那条土路边停靠着两辆越野车，罗德岛的领袖正站在车边饮水。
“呸，连水里都有沙子。”
精英干员煌吐掉一嘴的沙子，身受重伤的她却依旧要上战场，哪怕是阿米娅都拦不住，最后还是凯尔希医生出面，才命令她不得擅自动手，以免身体的伤势再度恶化。
阿米娅放下水壶，遥望着前方隐没在黑夜里的陆地城市，呢喃道：“那座城市的上空，凝聚着好强大的精神力量。”
煌问道：“你能看见什么？”
“好多人，活着的人，还有死去的人，他们都集中在那里。”
“还有我们的博士也在那里。”
这时，越野车里传来一声呼唤：“阿米娅，这里有你的电话。”
“我来了。”
阿米娅看了一眼光是站着都要扶着车盖的煌，她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还坚持着要来，却将一切都埋在心底，什么都不肯说。
凯尔希医生也真是的，她明明能让煌开口说出实情，却选择避而不谈，说是让煌自己去面对。
阿米娅只好在心底抱怨一番，来到车后座，干员极境正在调试话机的通话清晰度。
“萨克逊侦探事务所的。”
阿米娅接过话筒，简短道：“这里是罗德岛支援小组，我是阿米娅。”
对面立即传来了沃尔顿急促的声音：“阿米娅小姐，我现在碰到麻烦了，整合运动不知道为什么发现我们驻扎的地点，正在发动攻击……”
“沃尔顿先生，我们中间的直线距离是420公里，罗德岛无法驰援……”
沃尔顿立即打断了阿米娅的话：“不，我不是想你们求援，我们无法深入到锈带中心的圣亚拉尔，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一队雇佣兵支援你，他们抵达圣亚拉尔时会和你取得联系，预计是四个小时，抱歉，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关于瓦莱塔学会
我原定的是所罗门学会，之后四月底，瓦莱塔学会新鲜出炉，我觉得有点搞头。
因为两者功能是重叠的，我就在企鹅上问杨桃，杨桃说可以，那我们就上线开始。
最后求一波支持，小众文快死啦……
章136. 真正的你
沃尔顿的话并没有在阿米娅的心中引起太多的波澜，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哥伦比亚官方能有所作为，况且对方所说的整合运动在攻击他们，阿米娅持怀疑态度，至于对方指派的雇佣军，四个小时后天已大亮，等他们赶到圣亚拉尔，黄花菜都凉了。
将话筒放回去，阿米娅边走边说道：“我们按正常计划进行，在天亮之前赶到圣亚拉尔。”
煌一声不吭地回到车里，阿米娅能感觉到她的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悲伤，怀疑，不解，以及愤怒！
“我们有很大的概率直接撞上整合运动的部队，全员加速，直接突破！”
两辆越野车重新上路，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竖着罗德岛旗帜的车队接踵而至，毫无疑问，罗德岛进行了一次局部动员，加入前进队伍的小队足足有十四支，作战人员超过千人。
周金儒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起，他正在街道上狂奔，强忍着被喜悦海洋冲击的眩晕感，一路寻找伊芙利特的踪迹。
西区的城市花园还算整洁，至少绿化带有人修剪，平时也没有多少人在这里，现在都去看大船了，就更没什么人了。
周金儒看了一眼摆放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里面只有不到一半的商品存量，品种也少得可怜，两种饮料以及两种包装膨化食品。
他看着前方的二层凉亭，觉得伊芙利特极有可能出现在那里，因为此处能从高处看到远方大船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这时张寒从后面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阿光先生，我这边没有发现，你有什么线索？”
“这附近没有孩子吗？”
“没有，这里比较偏僻，我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就记住了，你看到那座凉亭了么，那里就是最高的观看地点，他们只有可能在那里。”
周金儒侦测着张寒的情绪，确认对方没有说话，便不再说话，快步向凉亭走去。
在所有人的美梦里，他的行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变成了一个特例，幸好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而此时，在凉亭的二层，萨卡兹少女正坐在同学们之间，听他们讨论对大船的渴望，以及上船以后会做什么事情，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遥远，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上船。
很快，伊芙利特感到有些无聊，如果可以的话，她好像今天放学后去找博士，博士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以前在罗德岛的时候，一旦赫默要教训她了，她就会跑去找博士，不论犯了什么错，博士都会保护她，连赫默都没有办法。
她的手中握着只喝了一两口的饮料，心中想着该怎么开口说再见，离开这里，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让赫默发现她没有及时回家，肯定又是一顿说教。
“各位……我……”
正当她要开口时，一名同学从座位里站了起来，指着远方道：“看，快看，大船正在从辉煌大道上落地！”
辉煌大道啊。
伊芙利特知道那个地方，很久以前是一条轨道，从圣亚拉尔落地移动城市底盘都要经过那里，之所以叫辉煌大道，是因为它见证了起航时代的辉煌。
但它现在已经不叫辉煌大道了，为了纪念起航时代的圣亚拉尔人将那里改名为破败大道。
啊，头好疼，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些……
伊芙利特扶着头，她感到一阵心悸，太阳穴两侧针扎一样疼痛，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受了。
难道是感染程度又上升了？
她真的需要回家了。
“各位，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伊芙利特不再犹豫，起身离开，就在她拿起背包时，旁边一名同学飞快伸手抢了过去。
“伊芙利特，你怎么能先离开呢？”
“我要回家了，快还给我。”
伊芙利特心底一阵烦躁，她被头疼牵扯着思维，如果不是赫默的要求，她早就伸手打人了。
之前叫她一起来看大船的同学忽然问道：“伊芙利特，你为什么那么听赫默医生的话？你又不是她的孩子，她只是领养了你，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没有资格对你管教的。”
伊芙利特有些生气，一步向前撞了过去，将抢走她的背包的同学撞倒在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的同学们也仅仅是孩子而已，而伊芙利特却是上过战场的，又经过塞雷娅的训练，因此身手不错，只要能动手，这些同学都会在一瞬间被打倒。
“我说，你们不要太过分，我现在要回家，如果谁还敢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那名倒地的同学在伊芙利特转过身的时候，大声道：“可是伊芙利特，你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她们的错吗？赫默现在对你这么好，都是因为她心中有愧疚，她眼睁睁的看你变成怪物，你为什么还要跟她那么亲切呢？”
伊芙利特的脚步顿住了，头疼加剧，她一手扶着凉亭的柱子，她分明记得自己从未跟这些同学说过，怎么他们好像都已经知道了？
赫默的好不是他们能理解的，还有塞雷娅，那么强大的塞雷娅，她肯定会保护好所有人，她可是瓦伊凡啊。
背后魔鬼一般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伊芙利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想跑，想要离开这里，但身体开始发软，她连下楼都做不到，好像……
好像……
好像，又回到了莱茵生命的研究中心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围着自己，拿着纸板不停做记录。
恍惚间，伊芙利特仿佛看见了正在向自己走来的白大褂，她已经记不清当初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赫默跟自己说了两句话，随后再次醒来时，已经离开了莱茵生命研究中心。
“伊芙利特，我的孩子，你认清自我了吗？”
蓦的，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就像那天……
“我？”
“是啊，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
伊芙利特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前方，双眼中闪过一抹火光。
章137. 释放你心中的炎魔
深夜，赫默忙完一天的工作，正准备返回休息。
正巧，抱着一叠文件的白面鸮路过，便与她一道回去。
至于白面鸮是不是故意选这个时间一起下班，那就不得而知了，赫默有想过，但很快就放弃了，白面鸮和她一样都是夜行生物，白天没精神昏昏欲睡，晚上眼睛睁得像铜铃。
好吧，眼睛像铜铃这个比喻源自博士给伊芙利特讲的故事，赫默一时好奇听来就记在心里了，她感觉一旦记住就回不去了……
“伊芙利特还好吗？”
“还好，罗德岛的医疗组给她开了新药，感染程度稍微缓解一点，这个点应该放学回家睡觉了。”
赫默想起白天的时候有前同事来跟她说，博士被整合运动抓了，但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博士从整合运动那里跑了。
前后还不到八个小时，该怎么形容呢，真不愧是博士？
但现在的白面鸮似乎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赫默医生，你和塞雷娅之间，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赫默沉默了两秒：“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应该会继续这样下去吧？”
一想起塞雷娅，赫默的心中有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一方面是她对塞雷娅的感情，另外一方面是对炎魔事件的难以释怀，她想，自己能支撑到现在，应该全是为了伊芙利特。
炎魔事件后，她失去了事业，失去了理想，从茫然无助再到自责悔恨，被多重痛苦折磨的赫默，最终自怨自艾的将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同时，也对塞雷娅有着怨气，以至于她们之间关系一直都很僵硬。
“赫默医生，我认为你应该为了伊芙利特，尽量试着缓和与塞雷娅之间的关系，毕竟小伊芙是无辜的。”
白面鸮的话落在赫默的耳中，顿时刺激了黎博利女士敏感的神经：“你是来替塞雷娅说好话的？”
“不，我只是在关心伊芙利特。”
白面鸮机械式的回答能让赫默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擅交际的研究学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重新入职罗德岛，肯定会和塞雷娅经常碰面，我……”
正说着话，两人已经回到了暂居地，到了分别的时候，赫默不由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了。
白面鸮跟赫默之间是同事，也是朋友，更是病友，一路以来她们都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感情深厚，因此赫默无法直接回绝对方的问题。
关上大门，赫默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打开冰箱拿出速冻食品，开始忙碌夜宵，除此以外，她还要照看伊芙利特今天的功课。
这个时间点，孩子已经休息了，不放心的赫默来到伊芙利特的房间，查看有没有踢被子的情况。
但是，赫默拿着伊芙利特的作业本，来到房间门口时，却感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打开门的瞬间，热浪袭来，赫默下意识地闪躲到一边。
发生什么了？！
赫默心中无比震惊，伊芙利特的源石病控制的很好，根本不会发作啊，怎么现在……
左手转化为羽翼挡在身前，赫默飞身冲进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伊芙利特披散着头发，头顶代表萨卡兹的尖角红亮放热，甚至烫穿了枕头，她身上的被子更是一片焦黄。
不，这不是发病！
赫默对源石病的发病症状再清楚不过，当场排除了发病，但接下来的结论却刺痛了她的内心。
“这是，伊芙利特的力量开始暴走了？！”
身为医生的赫默立即想到了应对方案，转身去拿镇静药物，然而在她回身的瞬间，背后传来了伊芙利特低沉的声音：
“赫默，一切都是你的错吗？”
……
……
梦境世界里，周金儒的天赋侦测到前方出现了非常强烈的愤怒情绪，甚至冲垮了喜悦汪洋，炙热干燥，焚毁一切！
“我来晚了？！”
走到这一步，周金儒没有任何怀疑与停留，撒腿向情绪源的方向狂奔，速度极快，一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凉亭下面。
在楼上！
周金儒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楼，就在楼梯口处，他看到的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伊芙利特，对方也感应到了他到来，抬起头来，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焰。
“小伊芙，快停下！”
周金儒扑上去，伸手触摸伊芙利特，他的理智系统会在第一时间压制任何躁动。
“不！要！靠！近！我！”
伊芙利特张开口，嘴巴里一片炎亮的光芒，她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少女音，转变为粗壮沙哑的吼叫，滚烫的热浪袭来，瞬间淹没了周金儒。
与此同时，跪坐在地上的小小身影里冒出了一片虚影，飞速放大！
燃烧着的炎魔躯体放射着熊熊烈焰，它的高度堪比远处的那艘大船，如同传说中的怪物，挥动巨大的爪子，将火光涂抹在大地上，焚尽一切！
炎魔出现的瞬间凉亭早已化为废墟，一只手吃力的从废墟里伸出来，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艰难爬出废墟。
“这就是炎魔的力量？”
周金儒咳出一口黑灰，毫无疑问，刚性护盾救了他，不管是燃烧的烈焰还是凉亭坍塌时的撞击，都没有造成伤害。
在他的眼中，伊芙利特释放出的炎魔冲向了辉煌大道，肆意破坏一切能看到的事务，原本聚集在那里等待大船到来的市民们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全然没了美梦的痕迹，炎魔的出现，变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现在，美梦转变为噩梦了，那么，它会开始影响到现实？”
在周金儒的身后，名为张寒的瓦莱塔学会研究学者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
……
“圣亚拉尔出现深海了，我们有一名研究学者在那里，他没有第一时间传递回情报？”
狭窄的小房间里，披散着一头长发的黎博利姑娘念着老旧机器上的简讯，随手将这一条转发出去。
“所有人注意，谁有张寒的消息，他怎么现在才传回消息？”
没过几分钟，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内容是一张图片，两名年轻男子正坐在一起打游戏。
“你胡说什么，张寒就在我的身边，他早就回来了，怎么可能知道圣亚拉尔那边的事情。”
“？！”
黎博利少女愣住了，张寒早就回来了，他不在圣亚拉尔，那传回简讯的人是谁？！
章138. 心结
周金儒早已从天赋里侦测到身后的张寒，远处暴走的伊芙利特化身炎魔，尽情地释放着暴虐的烈焰，将圣亚拉尔的一角染成一片火海。
如果这就是炎魔计划的衍生物，将美梦转化为噩梦，周金儒只觉得制造这场突变的幕后者十分恶毒，而他，竟然被套进去而不自知，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多地方都有着不和谐的地方，偏偏他的注意力都被整合运动吸引着，从而未能发现破绽。
“我从见到伊芙利特那次开始，就开始下意识的关闭情绪侦测，而且不止一次的发生意外阻止我开启天赋，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这些身处在美梦中的人，他们的情绪不断冲击我的精神，逼得我不得不选择放弃侦测，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周金儒虽然浑身焦黑，实际并没有受伤，伊芙利特暴走前的烈焰冲击打偏了，周金儒又恰好在最后一刻滚下楼梯，被碎石砖块埋在下面，因此只是衣服被烧掉了。
张寒茫然道：“阿光先生你在说什么？”
“不，我什么都没说，我只会做。”
周金儒霍然起身，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左轮，拇指按下击锤，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张寒。
这把柯尔特在进入梦境后也会跟随着他，现在成为他手中的利器，而且根据周金儒所了解，它似乎对深海生物有特效伤害。
张寒紧张道：“阿光先生，这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快收起枪，千万别走火。”
“你怕什么，这里是梦境，即便死掉了，也只会在现实里醒来而已。”
周金儒站着一动不动，灰黑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露出一嘴的白牙。
“张寒兄弟，你能保持清醒意识，说明你有过人之处，不如给我看看？”
当他说到“不”这个字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身猛地震动，枪口喷射出火光，一枚狭长的子弹射向张寒的胸口。
措手不及之下，张寒被子弹命中了，旋转的子弹在他的胸口撕开一条狭长的伤口，但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的身体站在原地连晃动都没有发生，吓人的伤口里没有一滴血，反而汩汩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染黑了他的身体。
“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金儒。
周金儒的枪口依旧指着张寒，歪了歪头：“我没有任何证据，我骗你的。”
话音未落，周金儒再次开枪，这一次精准地击穿“张寒”的眉心，将他的半个脑袋打飞出去。
落在地上的半个脑壳很快化为黑色液体，“张寒”那张脸只剩下鼻梁和嘴巴，不断有黑色液体溢出。
“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永生不灭，你无法杀死我们！”
“张寒”的身体瞬间崩解成一片黑水，化为一滩水洼，然而这粘稠的水洼却转变为一眼泉水，不断涌出更多的黑水，无穷无尽。
“这只是梦境，你们只能在梦境里才能这样。”
泼洒出来的黑水势头凶猛，周金儒不敢沾染，转身就跑，他尝试过脱离梦境，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尽管还有几个临时应对方案，可他并不打算立即离开。
“小伊芙，我来了。”
周金儒的眼神无比坚定，向远处的炎魔追了过去，身后黑水浪潮排山倒海而来。
……
……
“赫默，真的是你的错吗？”
从床上坐起来的伊芙利特重复了一句问题，房间里的温度更加炙热，连她身下的床单都开始燃烧起来，一些木质家具更是冒着浓浓的黑烟，眼看着就要自燃。
“小伊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赫默背靠着墙，呼吸着滚烫的空气，她能感觉到肺部的灼烧感，嘴唇干裂，舌间无比苦涩。
如果说一切苦难的源头，理应在她身上没错，如果不是当初看到莱茵生命的高新科技，如果不是自己的抱负与野心，还有研究学者的狂热，也许伊芙利特身上的悲剧可以挽回。
这些年赫默本能地逃避问题的根源，她无法想象那些在实验中死去的孩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伊芙利特，就连被她拒之门外的塞雷娅，都仅仅是她竖起来的靶子，为的是让自己的心能舒服一点。
“真的吗？”
本就不大的家里到处都是浓烟，房间里的伊芙利特赫然成为了火源，她所在的地方，都会变成起火点。
赫默呛了一口浓烟，剧烈咳嗽起来，用羽翼捂着口鼻，她转身向门口逃去，现在还不能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抱着这样的心思，黎博利女士飞扑出门，重重地撞在门前的花坛边，手脚并用地往空旷的地方逃去。
房间里的伊芙利特动作很慢，似乎肢体有千钧重，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面砖被高温烧得融化，留下一个漆黑的脚印。
“赫默，你想逃避你的内心，你会害怕吗？”
伊芙利特的身体里爆发出更加炽热的烈焰，火浪席卷整个房子，顿时化为一片火海，在火焰里，萨卡兹少女的头顶，浮现出一个狰狞的虚影。
赫默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没多远，踉跄地摔倒在水泥地上，回头看向身后，在漆黑的夜里，明亮的火光尤为瞩目，足以吸引人们的目光。
“赫默医生，你怎么样？！”
白面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其实白面鸮也是刚回家没多久，忽然一阵心绪不宁，看向窗外，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多了一片火光，那里分明是赫默医生的家。
白面鸮来不及穿外套，拎着法杖就出门，正巧在路口发现了摔倒的赫默。
赫默在白面鸮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一身单衣的白面鸮，紧紧抓着好友的手：“小伊芙她暴走了，快，快去找塞雷娅……”
赫默的思路很清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镇压炎魔的人，只有塞雷娅，就像当初在莱茵生命的实验室里。
“赫默医生我先替你治疗，你受伤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塞雷娅，她应该已经……”
白面鸮话说到一半，僵硬的面部表情罕见的露出了一丝震惊。
在黑暗深处，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章139. 刺激的事
“两位女士，你们需要帮助吗？”
这是一个小个子男孩，穿着一身白色外套，右臂带着整合运动的臂章，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口中发出呜呜吼声的怪物。
倘若周金儒在这里，定然会认出这个小男孩正是梅菲斯特，而他身后的牧群，与梦境世界的晶簇怪物有七分相似。
整合运动的干部忽然出现在这里，让赫默与白面鸮两名医疗职业十分紧张，虽说梅菲斯特也是治疗职业，但他身后那些凶残的牧群，可都是吃人喝血的怪物啊。
两人互相搀扶着缓慢后退，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梅菲斯特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人。
“目标往圣亚拉尔中学过去了，她们应该是为了找塞雷娅，领袖，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原地待命，不要惊扰炎魔。”
对讲机里传来塔露拉不带感情的声音。
“是。”
梅菲斯特望着远处的火光，感到了一丝无趣：“浮士德到底去哪了，领袖说他有特殊任务，可这座城里，能有什么让浮士德大显身手的东西？”
……
……
梦境世界里，周金儒一路狂奔，他的动作极快，甚至半路抢了一辆自行车，往大发神威的炎魔那里去了，结果车胎经不住地面的高温，半道就爆胎了，气得他将车扔在路边，还踹了一脚。
身后那一滩黑水都快变成湖泊了，根本不讲科学，为什么自行车还会爆胎？！
可以说这些始作俑者，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伊芙利特，梦境仪式的末尾，将美梦变为噩梦，所利用的就是藏在萨卡兹少女心中的炎魔。
周金儒估计，罗素·帝摩斯也是策划者之一，他亲口说要带着锈带人上船，谁阻挡他，谁就是他的敌人，那的确是一种示威，但当时周金儒并不知道他们的实际计划。
“我能出现这里，都是罗素一手策划的，那个‘张寒’显然事先并不知情，可罗素为什么要让我进梦境世界？”
周金儒看了一眼帝摩斯庄园，始终没想明白罗素的用意。
他穿过一片火海，亲眼看着浑身冒着火光的市民瘫倒在地，化作一具焦炭，到处都是大火，甚至烧红了半边天。
看着前方的炎魔，过于炙热的温度让周金儒无法再接近，可是不靠近就没有办法镇压伊芙利特心中的炎魔，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两道车灯打在周金儒的身上，一名年轻女性探出车窗，招呼道：“快回来，前面危险！”
声音听得耳熟，周金儒心中一凛，这不是之前的女记者么？
他二话不说，转身奔向那辆车，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
手扶着方向盘的卡特·罗杰斯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你？！”
周金儒关上车门，门把手摸着都发烫，随口问道：“你丈夫呢？”
卡特语气不善：“阿光先生，你跟一位女士说话时，都喜欢问对方的丈夫在哪里？”
“好吧，是我表达有误，抱歉。”
听着周金儒的道歉，卡特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否则她真的要将这个混蛋一脚踹下去，看着他被烧死。
周金儒委婉道：“你没有和罗杰斯先生在一起？”
还是把他踹下去吧！
就在卡特准备发飙时，周金儒伸手按了一下喇叭，发出“嘟”的一声，吓了卡特一跳。
“卡特小姐，你再不开车，这辆车的发动机就要冒烟了！”
“是罗杰斯夫人！”
卡特踩着油门，猛拉方向盘，尚未来得及系好安全带的周金儒一脑袋撞在车门上，撞的头昏眼花。
通过后视镜看到狼狈不堪的周金儒，扳回一城的卡特嘴角微微上翘。
周金儒揉着脑门，刚刚那一下，刚性护盾都被撞出来了，他有些吃不准身边这种位罗杰斯夫人的脾性。
“我们去哪里？”
“城里的安全区，帝摩斯先生临时抽调了几个仓库用来安置灾民，我送你去那里。”
“他的动作真快！”
周金儒哼了一声。
可他的目的并不是去那里，便开口问道：“卡特小姐，你希望来点刺激的事情么？”
刺激的事情？
卡特懒得去纠正周金儒那稍显轻浮的称呼，她结婚多年，和丈夫一直都在圣亚拉尔，但并不代表不知道那些哥伦比亚独有的纸醉金迷风花雪月，一边开车一边苦口婆心道：
“阿光，我知道像你这样酷哥都喜欢玩一些很刺激的事情，对年长的女性有特别的爱好，甚至以此为荣，但是你要知道，我结婚很多年，我和我的丈夫彼此相爱，我们共同走过艰难岁月，我不可能背叛他，我不是那样的人。”
周金儒目瞪口呆，一时间没弄明白卡特到底是什么意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把他的意思想岔了。
“文化差异，都是文化差异。”
周金儒默念两句，他已经碰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
“好吧，罗杰斯夫人，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想去阻止那个大家伙，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卡特的眼角瞥见周金儒指着车窗外的巨大炎魔，恍然大悟，扁着嘴摇摇头，原来刚刚那一番解释闹了个大乌龙，身边的年轻男人意思是去找给城市带来灾难的怪物的麻烦，她给理解成了桃色事件……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竟然想去挑战怪物。
卡特摇摇头，拒绝道：“不行，你会死的，没有人能靠近那个怪物，高温会将一切烧成灰烬。”
“罗杰斯夫人，我摊牌吧，我这个人有点特殊能力，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由怪物引起的灾难性事件。”
周金儒反手从车座地下摸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自己的胸口，卡特连阻止的时间都来不及，然而就在她以为会发生流血事件的下一秒，不由得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周金儒手中的匕首顶在胸前，锋利的刃口边荡漾着一层护盾，阻止匕首刺入身体。
“你竟然是一名捍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