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7. 杜克的弱点
上午十点。
圣亚拉尔的外围，一眼看不到边际的人潮，正从破碎大道的另外一边离开城市，时不时的有人回望停在破碎大道北方的中型陆行舰，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启动引擎的意思。
“帝摩斯家族那边还没有消息？”
阿米娅放下手中的文稿，抬头问了一句，坐在一边的清道夫摇摇头，表示目前为止没有发生变化。
“这么多人聚集在荒野里，可能会发生人道主义灾难，问一问他们怎么安排的……嗯？”
阿米娅说到一半，注意力被终端机里发来的一条简讯吸引了，清道夫投来询问的目光，前者看过一遍后，叹息道：“博士暂时不会回来，他带走了红。”
少女抿着薄薄的嘴唇，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清道夫问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当着他的面杀死一名想要加入罗德岛的求职者，他去找主使者讨说法了。”
清道夫恍然：“原来是这样，他遇上这种事情，很难选择低头，不过你不担心么？”
阿米娅低下头：“现在的博士跟半年前相比，大有不同，他就像一名天生的战士，学习能力极强，黑角、月见夜和角峰联手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阿米娅小姐，需要热水么？”
门外传来格雷伊的声音。
阿米娅看了一眼水杯，喊道：“好，谢谢。”
……
……
啪嗒。
车轮碾过马路中间的空水瓶，瓶盖弹射出去很远，撞在不远处的围墙上，打着旋滚落在角落里。
周金儒驾驶着机车飞快掠过街道，当他路过之前的路卡时，那几名帮派成员纷纷避让开，唯恐避之不及，越往北边开，路上的人流就越加稀少，后来就看不见人了，只剩身下机车的引擎的轰鸣声。
“还有半个小时车程。”
“嗯。”
周金儒嗯了一声，身体伏在机车上，全速前进，在空无一人的城区疾驰，即便有几道探询的目光投来，也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远远甩在身后。
他记得圣亚拉尔的北方原本是一片工业区，离矿区近，因此也成为了这次地质灾害的主要受损区。
“红，注意你的源石监测器，如果数值过高，你就先离开。”
周金儒需要一个帮手，但这不意味着他要红冒着成为感染者的风险来帮他。
红没有说话，只是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能不能追上正在逃跑的杜克·福特，周金儒认为是可行的，尤其是在他看过对方的简历后，更加肯定他不会放弃多年以来累积的财富。
这是一个底层混混起步的二号人物，长年被罗素压住，不管是运气还是硬实力都不如帝摩斯家族，即便帝摩斯家族在过去的十年里只有罗素一个人。
周金儒太了解这样的人了，年轻时候吃过太多苦，靠着改换门庭发家的骑墙派，对金钱有极大的渴望，从心底排斥过去贫苦的生活，不可能扔掉大量财富逃跑，而且他要去的地方还是泰拉世界的一流国家，消费水平比圣亚拉尔这样的穷乡僻壤高太多了，再加上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中老年，更不可能像丁市长那样屈尊刷盘子度日。
周金儒的童年过的还算幸福，成年后也没有经历拮据的生活，但他从那位写网文的舍友口中得知长年挣扎在温饱线是怎样的经历，比X乎大神编的故事还要真实，深知这类被生活毒打的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
“福特先生，快走吧，你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面对手下的催促，杜克将最后一叠钱塞进箱子的角落里，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把这里的东西都烧掉，既然我带不走，也不许留给别人。”
骑墙派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放弃多年打下的基业，杜克并非不心疼，但他更清楚当初罗素愿意放过他是因为对方需要一个能让北方工业区维持平稳的人，自己就成了对方的最佳选择，至今都有很多人是这样看待的。
可是杜克心里很清楚，如果罗素想要换一个二号人物，简直易如反掌，选自己，不过是自己更好控制罢了。
他有一个致命弱点，贪财。
圣亚拉尔的灰色产业，小到一辆车的不法买卖，大到管制商品走私，他都有涉猎，因此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钱是不能进银行的，因为肯定会被哥伦比亚官方冻结调查，只好藏在位于北方工业区的一处私宅的隐秘地点，这笔钱多到他现在都只能带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就十分之一吧，至少也能让他过好下半辈子了。
杜克推着箱子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福特先生，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
当年的杜克还是春风得意，现在却狼狈的如丧家之犬，他不禁叹息一声：“这里的钱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剩下的都烧掉，我这人爱财，但不会亏待身边人。”
人生一场，不过如此，等到了维多利亚再做打算。
“福特先生，其实这里不用烧掉也不会有人拿走了，圣亚拉尔即将迎来一场天灾，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天灾里毁灭，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趁现在飞机还能起飞。”
拿不走也好。
随手将大门关好，原本打算扔掉的钥匙鬼使神差的塞进上衣口袋，其实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倘若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拿走这笔钱，再不济，也能留作纪念。
连同司机在内的三个人往北方工业区最近的私人机场驶去，他们刚走不到十分钟，一辆机车停在这间私宅门口，一男一女两名不速之客飞快来到门前，其中那名男人蹲下身体，观察着地面的轮胎印。
“刚走不久，阿斯克的情报说这间屋子很久没有人来过，几天前的那场暴雨冲刷着尘土堆积在门口，这里只有两道轮胎印，一道是过来的，另外一道是离开的，继续往北方工业区深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打算乘坐空中交通工具离开。”
章38. 依仗
杜克坐在黑色高级轿车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于是催促道：“开快一点，不要等天灾爆发，我们最后都死在天灾里。”
会不会是那支狙击小组出了问题？
杜克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但他很快就打消了，即便出了问题也无所谓，马上就要离开了，还要在意身后有没有麻烦？
就在这时，前面的司机忽然说道：“老板，后面有辆机车跟着我们。”
杜克心头一跳，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后有一辆机车正在提速追上来，已经没有人的北方工业区怎么可能还有路人，对方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干掉后面那辆车！”
手下快速拉开前座边的暗格，拽出一把机枪，抓着弹夹按进去，摇下车窗，将上半身探出去，枪口对着后面那辆机车就是一梭子扫过去。
周金儒追在后面看的真切，当对方举着机枪探出身体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这帮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回头要问问公证所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枪械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他们严格管制的么……
其实问了也没有结果，公证所宣称对枪械严格管控，但谁都知道各国都在对枪械进行开发，秘而不宣罢了。
几乎同时，周金儒抓起挂在机车一边的盾牌，湛蓝色的光翼展开，将机车护住，顶着对方的火力前进。
“是个精英战士，难道是帝摩斯那边派来的？”
杜克心头一跳，急忙抓着手边的话筒，打开车载喇叭喊道：“帝摩斯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周金儒不管不顾，闷着头往前冲，很快就将双方的距离缩短到十米以内，就在这时，打光一个弹夹的枪手重新钻了出来，对准机车的下方扫射。
光盾能保护正面，但没办法保护车胎，周金儒手腕一拧，机车偏离方向，往黑色高级轿车的侧面开了过去，他的左手握住龙头，右手从怀里抽出左轮，对准后车窗就是一枪，不料这发子弹只是将车窗打出了裂纹，并没有击穿。
“还是雷神工业的订制车？！”
这是他没想到的，开完这一枪后，前面的车忽然一个转弯，开进一条狭窄的小路里，周金儒紧追不舍。
杜克的脸色相当难看，对方不要钱，那就是要命了，看来还真是帝摩斯家族派来的，虽然罗素已死，但那个管家阿斯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真不愧是罗素养的一条老狗。
“还有多远？”
“不远了，大约五分钟车程，福特先生，私人机场并没有护卫，两名飞行员都不具备战斗能力，您想好怎么逃生了么？”
司机颤抖着声音，倘若杜克死了，他们这些人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现在跟着一条道走到黑是唯一的选择。
“你只管开车！”
杜克捏紧了手中的箱子，眼中闪烁着寒意，后面的骑士追得很紧，没有甩开的机会。
前方的道路会更加狭窄，黑色高级轿车在两侧的墙壁间开过去，车身擦着墙体，年久失修的围墙散落几块砖头，扬起漫天的尘土，周金儒举着盾牌，只见和前方的目标车辆越来越近了，但他却没有任何兴奋，反而感到一丝危机，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
“不是被狙击枪对准的感觉，也不是被人近身威胁的感觉，很远也很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
前方的车辆冲出小路，开上一条宽敞的大路，周金儒也跟着冲出去，就在冲出去的瞬间，他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让他如坐针毡的了。
那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晶莹剔透，棱角分明的花瓣，足足有五米多高！
“源石晶体！”
与此同时，红抱住他的腰的那只手，手腕处的源石监测器闪烁黄色的光芒，发出警报，附近的源石颗粒浓度很高。
“红，你随时准备撤离，车你开走。”
红用头撞着他的后背：“博士，看天上。”
周金儒抬起头，只见一道身影掠过天际，看对方飘扬的橘色长发，正是安洁莉娜。
他倒是忘了对方会飞，要追上来简直易如反掌。
“还有时间！”
杜克喊了一声，车子开进一片空旷地带，前方正是等待许久的私人机场，铁栅栏大门敞开着，一架直升机在停机坪等候多时。
杜克的手下举着机枪不停扫射，密集的子弹打在周金儒的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这一连串的射击也就打掉他5%的刚性护盾，一转眼就能恢复到满值。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金儒眼前闪过一道寒光，急忙偏离机车方向，身后的红闪身而出，而他本人则抽出机车一侧的长剑，随后跳车逃离。
一名戴着暗金面具的高挑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他的依仗就是你。”
“巴别塔的恶灵。”
周金儒没有任何交流的想法，拔腿就向前猛冲，红的身影一闪而过，直接越过高挑男人奔向已经下车，拉着沉重的手提箱跑向直升机的杜克。
赦罪师一剑斩出，金色剑气在他面前的地面划出一道深沟，迫使正在高速前进的红改换方向。
周金儒则没有这样的想法，一手举盾，一手执剑，脚下用力，整个人一跃而起，直接跳过了那道深沟。
“你还是你，永远都是那么莽撞！”
赦罪师却不管红，直奔周金儒而来，他的动作很快，拉出一道道残影，手中长剑斩落，直逼周金儒举盾防御。
周金儒眼神犀利，手腕一翻，长剑在手中挽着剑花，脚下忽然转变方向，踩着C字型绕过赦罪师，用手中的盾猛击对方的后背。
赦罪师抬起剑刃，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挡住周金儒的猛击，甚至身形摆动，又绕回他的正面。
“你的速度很像有点问题，是之前受伤导致状态下滑？”
周金儒冷笑着，这么近的距离，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精神冲击，发动！
章39. 你们是好人
赦罪师手中剑刃向前一荡，金色剑气轰在周金儒正面的同时，陷入时长一秒的眩晕里，他提前出手的一剑让后者短暂失去进攻能力。
周金儒眼前尽是剑气袭来的炫目光芒，抬起盾牌卸去气劲，情知自己发动精神冲击时暴露出的破绽太大了，赦罪师又是顶尖那一撮高手，当场看破他的企图。
“不够！”
他大吼一声，举剑砍过去，将长剑当长刀来用，声势之大，令人侧目。
赦罪师从眩晕里清醒过来，根本不接周金儒的进攻，转身就走，身后的杜克已经跑到直升机前面了。
红紧追不舍，身形不断闪烁，一双匕首直刺杜克的后腰，但就在即将命中时，一层微光挡住了锋利的匕首。
后面的周金儒看的真切，喊道：“打他的腰带！那是北极星护盾腰带！”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断然没机会追上赦罪师，但现在情形特殊，赦罪师此前中了罗德岛的埋伏，受伤导致实力受损，又因为此处位于地质灾害中心位置，萨卡兹人的感官天生就跟脆弱，一来二去，周金儒断定面前神神秘秘的赦罪师最多只能发挥全部实力的四到五成。
弄不好巴别塔的恶灵这个称号对萨卡兹人还有威慑效果。
实力大打折扣的赦罪师根本挡不住周金儒一门心思向前冲，还要时刻提防着他的精神冲击，只得且战且退，两个人往直升机的方向靠近。
同样受制于地质灾害的红也不敢发动狼群，这里的源石颗粒浓度高得超乎想象，使用源石技艺只会让体内聚集更多的源石颗粒，她只好用匕首一下又一下戳在杜克的护盾上。
杜克的手下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他换好新的弹夹，枪口朝红的后背扫射过去，刚开两枪，只听见车身被重重撞了一下，一个身披黑色大衣男人从天而降，锃亮的皮靴踏在车顶，白色假面下的双眼没有神采，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你……”
一双短刀砍在他手中的机枪上，枪管顿时被削去一截，枪声哑火，这名手下连忙丢掉手里的枪械，吓抱着头大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帝摩斯先生安排的内线，就是我报告杜克·福特所在位置的！”
傀影便不在管他，飞身上前，直扑与周金儒缠斗的赦罪师，阳光照射下，身后的黑影里钻出一名戴着黑色假面的女人来，如同影分身，一左一右夹击赦罪师。
杜克的护盾腰带即将破碎，身后红色的狼攻击速度极快，一转眼就连续凿击三四下，模拟护盾值的护盾腰带本就脆弱，根本扛不住几下，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亡魂接冒，使出浑身力气奔向直升机，死抓着手里的银白色提箱不肯放，命固然重要，手里的钱更重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喊道：“我有很多钱，你们只要肯放过我，要多少我给多少！”
红不管不顾，专心攻击护盾腰带，忽然间，一阵强烈危机感袭上心头，鲁珀少女立即放弃进攻，侧身就地翻滚闪躲，她眼前的视线一黑，整个人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怎么回事？”
少女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在她的身后，那名高挑的萨卡兹男人手中长剑挥出，一瞬间，连空气都被斩断，一道漆黑的缝隙撕裂了她身侧的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不光是这样，就连太阳直射的光芒都在这一剑下黯然失色！
出完这一剑的赦罪师喷出一口血液，顺着面具滴落在地面，他盯着周金儒冷笑道：“咳咳咳，即便我受伤导致实力不足，你也休想越过我！”
周金儒手中的盾牌四分五裂，长剑只剩下半截，他的身体挡在傀影前面，湛蓝光盾的双翼注脚消散，身上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从伤口渗透出来，一双眼睛瞪圆，死死盯着赦罪师：“你还有力气再出一剑么？！”
不容他不感到惊骇，赦罪师惊天动地的一剑竟然有一部分威力穿透刚性护盾，直接伤到他的身体，他确信自己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九成九的威力都被挡住，可是如果这一剑落在干员们的身上……
光亮亦被这一剑斩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周金儒毫不犹豫的点亮灯塔，他一步步逼向赦罪师，冷酷道：“如果有底牌，请拿出来，如果没有，请构思遗言！”
赦罪师半跪在地，逼视着逐渐靠近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陡然间，周金儒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挡在身侧，透明的龙炎被刚性护盾全部挡了下来，微微侧过头，眼角瞥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赦罪师讥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龙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周金儒，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你已经变成这样了么？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这个人，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你的面子？”
姗姗来迟的龙女夸张道：“这都不可以么？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就当还人情吧。”
周金儒回头看了一眼傀影，动用源石技艺后，傀影受到地质灾害的影响，若非如此也不会躲不开赦罪师惊天动地的一击。
“博士，我很抱歉。”
“没事。”
周金儒探出手，轻轻在傀影胸前拍了一下，一脚踢开赦罪师手中的剑，脑海里早已想过，这种情况下他可打不过赦罪师和龙女的联手，只好先解除一个人的武装。
被博士拍过之后，原本有些意识模糊的傀影，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身体，混混沌沌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注意到泛着猩红光芒的监测器下降为黄色警报，体内躁动的源石颗粒逐渐平息下来。
“起飞！起飞！”
挣扎着爬上直升机的杜克见那名男人步步逼近，连忙大喊起来，让飞行员立即起飞。
然而，一名扎着橘色双马尾的少女突兀的出现在直升机前，举起法杖，一股烈焰般的赤红爆发开来，挡风玻璃被近距离的法术攻击打的支离破碎，飞行员满脸是血，一头撞在仪表盘上，生死不知。
杜克近乎绝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短枪对准橘色双马尾少女，一只大手从侧面探出，抓着他手腕，杜克手腕一阵酸痛，短枪滑落，但扳机已然扣动，歪斜的子弹打在机舱内部变成跳弹，弹射出一片火花。
周金儒紧紧抓住杜克的手腕，将这位圣亚拉尔的二号人物拖出机舱，扔在平地上，表情平静：“福特先生，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坦白的回答。”
杜克那身整洁的衣服沾着灰尘，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死死抓着的手提箱都不要了，揉着酸疼的手腕，反问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福特先生，你是锈带人，地地道道的锈带人，我问你，哥伦比亚欺负过你么？”
杜克喘了几口气，静气凝神，摇头道：“年轻人，那不是欺负，哥伦比亚从来就没把我们当人。”
周金儒扔掉手里的断剑：“那莱茵生命对你们怎么样？”
“莱茵生命和哥伦比亚是一伙的，彬彬有礼之下是冷漠和无情！”
“我听说在几十年前，他们打过你。”
“打过，我至今都记得！”
周金儒自嘲一笑，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一把揪住杜克的衣领：“哥伦比亚打过你，那你去打他们啊！莱茵生命不把你当人，那你就咬回去啊，你他妈背后靠着维多利亚人搞内讧是什么意思？！”
他拖着杜克，面朝着那朵逐渐盛开的源石晶体，吼道：“看见没有，这里即将发生天灾了，没有人能阻止天灾的爆发，天灾！天灾就在眼前，你还在搞内讧，我的人应该提醒过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天灾里么？！”
杜克涨红了脸，他侧脸那道疤痕鲜红，反手握住周金儒的手腕，额角青筋暴起：“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里是锈带！没有人在乎锈带会死多少人，每年因为源石病死掉的人，因为各种疾病死掉的人，因为饥饿和寒冷死掉的人，加起来有几千人！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罗德岛的人，你要当好人，你够伟大，想拯救更多的人，但我不是你！”
杜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挣脱了周金儒的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情绪激动道：“我杜克·福特今天能站在这里，除了运气好外，就是因为我从不多管闲事！我连自己都管不过来，还有力气去管别人？！四十年前，哥伦比亚人能开车在路上撞死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三十年前寒潮来袭，圣亚拉尔一个冬天饿死一千多人，二十年前经济大萧条，一天拉出去的尸体能装满两个集装箱，十年前罗素·帝摩斯控制这座城市，我给他当了十年的看门狗，现在他死了，老子难道还要给他的女儿当狗？！”
“天灾，天灾又怎么样？！哪一年不死人，切尔诺伯格死一百万人又怎么样，只要不死到老子头上，老子管他个球！！”
杜克喷着唾沫星子，整个人陷入狂怒，他咆哮声传出很远，甚至讥讽道：“你罗德岛想当好人，想当圣人，泰拉世界到处都是压迫，都是不平路，你平得完么？！”
周金儒压抑着怒气：“这就是你的理由？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甚至可以让更多的人去死，你派狙击手攻击罗德岛也是这个理由？”
杜克愣了两秒，不可置信道：“那名狙击手打的是你的人？”
“对，也不对。”
周金儒捏紧了拳头：“他打死的是一名圣亚拉尔人，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偏偏子弹打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罗德岛自从来到圣亚拉尔，有没有像哥伦比亚那样欺负你们？”
“没有。”
“有没有像莱茵生命那样拿你们不当人？”
“也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还用枪口对准我们？！”
杜克大声道：“因为你们是好人，最好欺负！”
啪！
周金儒反手一巴掌抽过去，将杜克抽倒，他咬牙道：“你说得都对，我们是好人，最好欺负！”
“每年，甚至每个季度，罗德岛都会收到各国分部的干员伤亡报告，因为我们是医生，因为我们经常为了感染者的利益奔走，因为我们只是一家制药公司，你们总会盯上我们。”
周金儒俯下身子，认真道：“我来哥伦比亚的原因只是因为一批药剂被抢劫，运送的干员被杀了，后来经过多方调查才弄明白，之所以会抢我们的药剂，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中立的制药公司，在各国行走时，受到的约束最多，即便东西被抢了，人被杀了，也没有办法有效的争取自身的合法权益。”
他从衣服里拔出左轮，枪口对准杜克的头，按下击锤：“我现在的想法跟你一样，有人杀了我的人，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想好遗言了么？”
“我……”
砰。
人头炸裂，无头的尸体抽搐着，血液从颈腔里喷出来，溅了周金儒一脸，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自顾自道：“我没兴趣听你的遗言，你们这些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难道我的人就白死了？”
“啪、啪、啪。”
龙女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伸手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周金儒看向她，一言不发。
“我也有一件事想做，请你做个见证。”
噗。
剑刃穿透肉体，血液顺着剑锋滑落，暗金色面具跌落尘埃，面容清秀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盯着穿透身体的长剑，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龙女手中剑刃爆发的龙炎吞没，转瞬之间化为焦炭。
那名赦罪师，竟然死在塔露拉的手中！
龙女踢开焦炭尸体，嘴角含笑：“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想好怎么感谢我了么？”
周金儒举起左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塔露拉：
“我还有五发子弹，你想要几发？”
章40. 彼此彼此
龙女歪着头：“你就这么对帮助你的人？”
周金儒不为所动：“我记得我们不熟，更不是一伙的。”
“小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合作。”
“没兴趣。”
龙女低垂着剑刃，伸出左手：“只要你肯把那枚怀表还给我，我甚至可以让整合运动易帜。”
周金儒抬了抬下巴：“我对整合运动不感兴趣，我这人有个爱好，对白发德拉克特别有兴致，甚至想早上和你一起起床。”
龙女的表情冷漠下来：“周，你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我们彼此彼此！”
就在两人语言交锋的几分钟里，周金儒的身后聚集着几名干员，红，傀影，安洁莉娜，每个人都做好的战斗的准备。
龙女忽然开口道：“周，你知道这场天灾是我引起的么？”
“刚刚听说了。”
“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金儒伸手让干员们后退，他也在缓慢后退，眼睛里只有站在原地不动的龙女，对方身后的源石晶体渐渐展开，即便隔着几百米远，也能感受到来自源石的威胁。
“博士。”
安洁莉娜抓住周金儒的衣角，周金儒微微摇头，轻声道：“你带红先走。”
沃尔珀少女咬着嘴唇，她身上的监测器也在发出源石颗粒超标的警报，现在立即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周金儒转过头，大声道：“我猜不到，你不如直接讲明白了吧！”
龙女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中似乎只有他，对其他几人视若无睹。
如果说一开始周金儒的心中还有疑惑，当他看见赦罪师时，疑惑就已经解开了，杀死那名倒霉机师的人是赦罪师，他们原本是一伙的，难道是赦罪师背叛了维多利亚？
当然不是，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
毕竟这是一座宣布独立的移动城市，现在这个时代，基本不存在独立的移动城市，而圣亚拉尔的新生是建立在锈带人苦难之上，它天生和哥伦比亚绝缘，于是这座拥有无数优秀工人以及丰富的制造陆行舰经验的独立城邦就成为了其他国家眼中的肥肉。
一名维多利亚现役军人的死，足以让本就垂涎三尺的老牌帝国插手其中，况且它还是促成圣亚拉尔独立的推手之一。
周金儒原本打算等一则来自维多利亚的公告，结果人还没回到罗德岛临时基地就被丹尼斯的死彻底激怒了。
塔露拉的话充满了暗示，但他并不准备接茬，这里是地质灾害的中间位置，天灾即将爆发，赶紧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点着了这间房子，外面的强盗看着冲天的大火，总要犹豫一二吧，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周金儒一拍红的手背，催促她赶紧和安洁莉娜离开，扯着嗓子喊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洁莉娜一手抱着红，鲁珀少女抓紧她手中的法杖，两个人贴着地面滑行了几十米后，一飞冲天，很快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送走她们后，周金儒依然举着左轮不肯放下，并且让傀影赶紧去查看那辆黑色高级轿车是否还能行驶，随着那朵源石晶体不断壮大，地面的源石颗粒浓度已经到了必须消耗理智才能抵挡的地步。
这时候龙女才有所行动，她向前走了两步，动作很慢很慢，闲庭若步一样轻松自在，看上去根本不像刚刚杀了一名赦罪师。
“逃吧，快逃吧。”
周金儒听见背后传来鸣笛声，急忙放下左轮，小跑着来到黑色高级轿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双手放在方向盘，脚踩刹车，猛拉方向盘，黑色高级轿车在机场的跑道上转了180°，向外面冲去。
目送周金儒离开，塔露拉眼中的讥讽愈加浓烈，自言自语道：“依你所言，放他们离开，我很好奇，你还有多少力量来对抗我？塔露拉。”
龙女的身侧，大片大片的土地陷落，沉入地底，一条漆黑深邃的源石矿脉暴露在空气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吞噬土地，向前蔓延，涌现出无数伴生的源石虫。
黑色高级轿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震颤的地面提示乘客们身后发生了什么。
傀影沙哑着声音：“博士，天灾爆发了！”
“不用你提醒！”
周金儒踩着油门，眼角的余光落在后视镜里，身后的地面不断下陷，圣亚拉尔北方的厂区正一点点的消失，被天灾所吞噬，他甚至看到了体型巨大的喷火源石虫，正缓慢移动着。
天灾正是从他和赦罪师发生战斗的地方开始的，理论上这场天灾至少也要等到天黑后才会爆发，但是因为他们的战斗，赦罪师被迫使出了可以斩断光线照射的剑术，威力强绝，哪怕周金儒有刚性护盾也没能完全防御。
赦罪师创造出了短暂的黄昏，失去光照哪怕只是几秒钟，也足以让本就蠢蠢欲动的源石矿脉冲出地表，天灾由此爆发，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周金儒甚至都能感觉到塌陷的地面一直追着他的后轮，只差毫厘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辆车不愧是雷神工业的产品，速度没的说，尤其是在空旷的街道里，狂飙猛进，轻而易举地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要是换一辆车，周金儒就要考虑想其他办法了。
“拿你的终端机提醒还在城里的干员，北方工业区彻底没了，赶紧撤退，不知道这座城到晚上到底还能剩多少，让能跑的人赶紧跑！”
周金儒见到已经甩开身后的地陷，不由松了口气，事到如今，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帝摩斯家族那边应该将后续手段拿出来了，凯莎可能是个傻白甜，但她身边的阿斯克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忽然注意到傀影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难不成脸上有东西？
傀影摇摇头：“不，博士，我只是感到困惑，你……你真的对白色头发的德拉克有特殊的喜好么？”
“噗！”
章41. 好久不见
天灾爆发的消息不用刻意通报，频繁地震和地陷时发出的巨大声响足以震动还留在城市里的人，人们惊恐地望着北方，极具纪念意义的工业区眨眼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还在不断生长的源石矿脉，以及茫茫多的源石虫。
“这情景我见过，我曾经和那些东西战斗到最后一刻。”
撕裂大地的源石矿脉出现在周金儒的眼前时，他不免回忆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一通电话，一面黑旗，以及一把缺了齿的木梳。
傀影毫不怀疑地相信博士说的话，放在挡风玻璃前的终端机里传出诗怀雅急切的声音：“博士，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离开北方工业区，不过那地方已经没有了，放心吧，我和傀影在一起。”
“傀影……是谁？”
周金儒愕然，他想起傀影不经常出现在干员们面前，即便有人知道有一位黑色菲林男性干员，也只会当做是同事们玩游戏时胡编乱造的，知晓真相的人只有凯尔希，阿米娅以及某几位医疗组干员，在黑色大猫猫现身之前，连周金儒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别管是谁了，你那边的疏散安排的怎么样？”
诗怀雅急促道：“不怎么样，原本以为有一整天的时间，结果现在才半天就爆发天灾，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及时撤离，我想……”
“直接说，跟我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哪里需要支援，还是哪个环节需要补救？”
“好吧博士，圣亚拉尔的一所中学，就是距离前莱茵生命研究所最近的那所学校，有我们两只小队的人在负责疏散住宿的学生，但在十分钟前，我跟他们失去联系了！”
周金儒看了一眼终端机上的圣亚拉尔地图，从他的位置支援过去，少说也要穿过小半个城区。
“他们负责人是谁？”
“杜宾教官和她的预备组。”
周金儒知道A6还留在罗德岛，A1和玫兰莎去了维多利亚，诗怀雅所说的预备组，应该是缺了队长的A4，参与补全队伍的是一名来自乌萨斯的干员，切尔诺伯格的幸存者，苦艾。
他不禁恼怒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苦艾现在的状态可以参与疏散学校这种行动里么？还是在现在降临的情况下，好了，我这就过去，随时保持联系。”
黑色高级轿车在马路调转方向，往目标区域疾驰而去。
……
……
“快！快！上车！”
杜宾满头大汗地催促排成一列的学生钻进大巴车，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莱茵生命研究所废墟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疏散本来就很混乱，几名老师早就跑了，学校里乱成一锅粥，罗德岛干员赶到这里时，连开大巴车的司机都找不到，结果只找到几名还留在校区的保安来开车，疏散了三分之一后，天灾爆发……
见鬼了。
这就跟上次坐某个头脑清奇的干员开的飞行器一样，让她想吐。
“教官，前面侦查的干员说地质灾害蔓延的很快，研究所废墟底下好像有东西，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杜宾在心底盘算一二，抓着情报部干员的胳膊：“用喇叭喊，让撤离的学生使用一切能找到的交通工具，赶紧离开校区！”
没有办法了，哪怕一人一支队伍也必须让人先走了再说，即便在路上出意外也好过呆在校区被天灾吞噬。
话音未落，只见前去侦查的安德切尔蹬着自行车折返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在他身后更远的地方，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正在靠近，打的旗帜似乎是整合运动……
“这帮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安德切尔上气不接下气道：“那、那个女人，她、她又来了！”
“哈哈哈哈，小帅哥，你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说么？当初在切尔诺伯格时，你可英勇了呢~”
这时杜宾才发现，白色头发的萨卡兹佣兵头子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跟着安德切尔一起过来了。
她向正在疏散的学校里面看了一眼，招招手，一名萨卡兹旗手跑过来，将手里的战旗递给首领。
这个女人，以及她身后的那些萨卡兹雇佣军，点子硬，不好惹。
杜宾冷着一张脸，她从没有和敌人合作的习惯，对于安德切尔的行为，罗德岛自有出来的办法。
“我没有别的意思，谢谢这位小帅哥送我一程，我有一个惊喜盒子……”
安德切尔脸色一白，当即掏出弩弓对准萨卡兹女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不要算了。”
萨卡兹女人将站起重重的插下，拿过百夫长递来的喇叭：“愿意加入整合运动的请站在这面旗帜下面，我们提供一切意义上的保护，整合大家庭欢迎你们！”
她冲着杜宾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也包括你们。”
“整合运动！”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校区里传来，穿着一身军大衣的乌萨斯姑娘举着手中的左轮对准W，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她的手指按在扳机，只要轻轻按下，左轮就会喷出法术飞弹。
“我们认识？”
W看向乌萨斯姑娘，这时已经有学生从校区跑出来，站在萨卡兹战旗下面，不管是整合运动还是罗德岛，现在只要能活命就行。
“所有整合运动，都是我的敌人！”
W哦了一声，解释道：“那你找错人了，我是萨卡兹雇佣军的首领，你找整合运动，我可以帮你写一封推荐信，甚至还能让你见到那个龙女。”
她的语气轻佻，没有丝毫尊重。
“不，你刚刚说整合运动……”
“是啊，我们是雇佣军，整合运动出价高，我们就给她干活，有问题么？”
“我不信！”
远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疾驰而来，直接从街道里冲了过去，又折返回来，车门打开，走出一名瘦高的男人，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W的脸上：“好久不见？”
W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脸，身后的百夫长勃然大怒，正要呵斥，一抬头，见男人一脸煞气看过来，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章42. 我不好瞄准
百夫长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太突然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那个男人？
W更是压抑着怒气：“你现在可真风光啊！”
“还行。”
周金儒抱着胳膊，盯着对方手中的旗帜：“你们想在这里招人，我不反对，这些学生跟谁走，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别对我的人动心思。”
他说这话时，特地在“我的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满脸煞气。
W低声道：“你刚刚动手杀人了？”
“那是我的事。”
周金儒还没忘了在卫星城被W撵着跑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萨卡兹雇佣军占了人数优势，主要目的是疏散学校，而不是双方火并，其次暂时也没有火并的可能性。
“好，你硬气，我给你这个面子。”
W后退一步，站在旗帜后面，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周金儒不去管他，回头对杜宾道：“教官你没有发现通讯断了么？”
杜宾一惊，拿出终端机确认后，才发现通讯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她急忙看向对面的W，这个萨卡兹女人经常玩切断通讯套路。
W摊开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不是我，我也是刚刚才到的。”
没有说谎。
周金儒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莱茵生命研究所，那里的地下还有一处源石矿脉呢。
“抓紧时间疏散，这里随时都会发生天灾。”
他的话不但是杜宾说的，也有说给W听的意思。
“知道了。”
一场争斗消弭于无形，周金儒松了口气，幸亏他踩着油门横冲直撞，甚至开过头了，再晚来一分钟，说不好苦艾能和W打起来。
“苦艾。”
周金儒转身，却发现对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似乎想在他的身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直到周金儒呼喊几声才反应过来。
“博、博士，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乌萨斯少女低下头，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想要靠近，又不知道怎么向前，周金儒主动走过去，轻轻拍着姑娘的肩膀：“没事了，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不用担心。”
“不，博士，我没有担心。”
苦艾的声音很低：“博士当初在切尔诺伯格一直都跟在阿米娅小姐附近对么？”
周金儒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按照游戏里的剧情，的确是这样的，他们从1-7那里离开后，遭遇多次袭击，经过多次战斗，每一名干员的体力都消耗殆尽，最终脱离切尔诺伯格的范围，逃回罗德岛本舰。
“阿米娅那里有相关记录，你可以问她，我想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
“是这样啊。”
苦艾回应一声，又没了声息。
周金儒主动打破沉默：“我听说你还有凛冬她们一直在找一名炎国人，你刚刚一直在观察我，是不是认为我就是当初的那个炎国人？”
“啊，博士已经知道了么？”
周金儒笑了笑：“前不久才知道的，煌说过你们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因为当时的情形很乱，罗德岛找到你们的时候，塔露拉早就开着切城的核心城跑了，那是在切城天灾爆发后的一到两周内发生的事情，我刚刚回到罗德岛，失去所有记忆，跟一名新人没有区别。”
游戏里的博士在那时候的确是一名新手，周金儒没有说谎，他话让苦艾有些失望，这份失望很快就消退了，毕竟世界那么大，想找到一名陌生人，无疑是难比登天。
“博士，我还有任务要完成，失陪了。”
望着乌萨斯少女远去的背影，周金儒招招手，找了杜宾，询问道：“教官，苦艾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战争造成的应激创伤还没有恢复，刚刚就差点打起来，能应对这样的局面么？”
杜宾也是有苦说不出：“博士，现在情况特殊，我们的人手有限，而且……”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W，W也瞪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挪开视线，才继续说道：“疏散学校是临时计划，因为我们距离这里最近，其他小队都腾不出手来，总不能为了苦艾干员一个人就放弃整个需要帮助的学校吧？”
“你是个好人，你们都是好人。”
周金儒没头没脑地说了半句让杜宾百思不得其解的话，他知道就是这样的好人和傻瓜，最容易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甚至是当作弃子，归根结底，还是拳头不够硬。
“继续工作吧，我先离开，不会太远，我去观察一下莱茵生命研究所的废墟。”
周金儒向前走了两步，走到萨卡兹雇佣军的前方，百夫长一个激灵，举起武器道：“你想干什么？！”
围拢在周围的几名萨卡兹雇佣兵也聚集过来，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W恨恨道：“你们都让开！”
她独自走上前来，瞪着周金儒：“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周金儒摇头：“这不是心情好的语气。”
“你管我！”
W顿时炸毛了，随手抓出一只小盒子就要扔过来，周金儒眼疾手快，右手紧紧握住W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小盒子送了回去。
这还不算完，W的左手抽出身后的短刀，扎向周金儒的后腰，但她这个举动也被预判到了，周金儒探出左手抓着刀刃，锋利的刃口在掌心摩擦着刚性护盾，迸出一串火花，两个人的双臂交叉在一起。
“冷静点！”
“我杀了你！”
W一头撞在周金儒的胸口，撞得他的刚性护盾一阵荡漾，呼吸一滞，心说这个女人的脑袋怎么这么硬。
W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头昏眼花，手中一软，短刀被夺走了，周金儒反手将其插入她身后的刀鞘里，认真道：“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你对我的干员威胁度太大了，所以你必须跟我走，这些雇佣军只听你的指令，你不在，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W的额头通红，眼睛也通红，愤恨道：“你这么看得起我，我谢谢你啊！”
周金儒松开手，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小摩擦发生在一分钟以内，贴的很近，动作暧昧，对话也是悄咪咪的进行，两边的人都看的云里雾里，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要去哪？”
周金儒眨眨眼：“那片废墟，你跟我来。”
W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收回惊喜盒子，脸色很臭：“你们在原地不要动，保持警戒，我随后就回来。”
两人一同离去，百夫长一头雾水，思前想后还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当初还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一转眼就变得这么亲密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问道：“嘿，那位女士，你们家博士跟我们家首领到底什么关系？”
杜宾的脸色一样很臭：“不知道！”
她区区一个教官，怎么可能知道博士的葫芦里卖什么药，能把那个疯女人迷的昏头转向，还有这件事必须向凯尔希医生汇报。
……
……
莱茵生命研究所的废墟距离学校也就两条街，跑起来几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从大火开始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而这片区域早就不剩几个人了，想跑的人都去了破碎大道，不愿走的人还龟缩在哪个角落里，周金儒管不了这些人。
“那所学校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有那么多学生，消息没有传达？”
周金儒的疑问只得到了W的白眼：“我又不是你的部下，更不是你的干员，你没资格问我！”
“我刚刚和赦罪师打了一架，最后那个赦罪师死在龙女手里，我觉得她有什么阴谋。”
W表情僵硬在脸上，到嘴边的讥讽也收回去了，只是低声道：“她的事情很复杂，你最好不要插手。”
周金儒没有说话，揉着脸，一双眼睛瞅着W，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好半天，他才缓慢开口：“这次就算了，我早晚请她尝尝125口径的味道。”
125口径？
W忽然想起在那个晚上，从破碎大道内侧轰出来的炮火，心想这个男人现在已经这么暴力了么？
她手里的惊喜盒子和定时炸弹在那几门大口径的火炮面前，似乎开始变得不值一提了，现在不是近战和法术盛行的年代么，对方突然转向去发展重型火力，总有些诡异。
“先说正题，这座学校是怎么回事？”
W皱了皱鼻子，回答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寄宿制学校，校方和老师得到消息后就跑了，剩下的少量老师和学生还蒙在鼓里，直到外面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不对，你的人正好赶上学校里发生混乱，这些学生应该都是我的才对……”
“他们也不是罗德岛的人，圣亚拉尔还需要这些年轻人，这里不是卡兹戴尔，别总想着把所有东西都据为己有。”
周金儒刚说完，发现W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对灯发誓，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W的表情很复杂，一边是仇恨，一边是意外，她压低了声音，很低很低，低的只有侧耳仔细倾听才能听清。
“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我、我该怎么办？”
她的困惑、迷茫、仇恨还有痛苦交织在一起，即便是周金儒用情绪感知也无法弄明白她的真实想法。
“你要不要回来，还是说整合运动步入正轨后，你想继续呆在龙女那里，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W瞬间警觉：“你想要我？”
她断然拒绝：“不可能，我发誓绝不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我就是病死在外面，被人杀死，也不会再踏入你罗德岛半步！”
“好吧。”
周金儒抓着头发，数不清W到底插了多少旗，他伸手在W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萨卡兹女人厌恶的拍开他的手，下一刻，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被拍过的肩膀，清晰感觉到一直困扰她的源石颗粒浓度过高的问题瞬间消融，沉寂在体内，就跟睡着了一样。
“感染程度不低啊。”
周金儒呲着牙，只是拍了一下，却消耗超过40点理智，心说这个女人怎么还没有病死，难不成萨卡兹在源石病方面真有天赋异禀？
“你干什么了？！”
W连忙追问道，她记得以前的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没干什么，你别这么看我，不是免费的！”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炸死你，上次那套烈火装置爽不爽，我还有好几套，信不信一起扔进你们罗德岛的驻地里，爽死你！”
周金儒伸手按着W的脑袋，费力把她扒拉开，吼道：“我自己都在研究阶段，你咋呼什么，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了，别对我的干员下手！！”
“我、我、我炸死你算了！”
W气不过，摸出几个惊喜盒子塞进周金儒的衣领里，周金儒也不甘示弱，伸出双臂一把抱住W，抱得很紧：“来啊！你炸啊！要死一起死！动手啊！”
“你放开我！”
“你炸死我！”
两个人拉拉扯扯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大地猛烈颤抖起来，一朵黑色的蘑菇云从天边升起，爆炸造成的冲击波将路边的几棵绿化树木吹得拦腰折断，狂风紧随其后，吹乱W满头银发，她看向蘑菇云升腾的方向，那里正是莱茵生命研究所的方向。
“我们好像不用过去了。”
周金儒将惊喜盒子从衣领里取出来扔给W，瞪着眼睛：“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你说我现在就打死你怎么样？”
W抽出身后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男人的脑门。
周金儒伸出一根手指，挪开枪口，认真道：“这样你就永远失去弄清真相的机会了。”
W额角青筋凸起，俯下身体，揪住男人的衣领，声音沙哑：“我发过誓，我会弄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放过你，不代表以后不会取你的性命！”
周金儒面无表情，右手里多了一支左轮，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旋转的钢芯子弹喷出枪口，将几十米开外的一只刚刚从地底钻出来的源石虫打死。
他重复道：“你能不能先起来？你坐在我的腰部，我不好发力，也不好瞄准，打偏了，咱俩一起死在源石虫手里。”
章43. 整合把妹王
“哈！哈！哈！”
仿佛听见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W仰天大笑起来，坐在周金儒身上没有丝毫挪开的意思。
“要是真的有源石虫能杀了你，我当场把这个惊喜盒子吃掉！”
周金儒：“……”
他就随口一说，这女人怎么就当真了？
“不行，你不觉得这样太暧昧了么，你是整合运动的干部，我是罗德岛的博士，这样不合适。”
W的右手轻轻在他的胸口按摩着，双眼迷离道：“你不喜欢么，博~士~”
开什么玩笑！
周金儒趁着W装傻，发动精神冲击，连忙从这个疯子身下挣脱出来。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之际，更多的源石虫从地底下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甚至还有两只高能源石虫。
W一改刚刚的暧昧神色，板着脸：“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害怕源石虫！”
周金儒转身就走，他已经看到天灾的征兆了，很快研究所地下的源石矿脉就会破土而出，这些伴生的源石虫就是最好的证明。
注视着男人离开背影，W伸手悄悄将别在衣领的微型录音设备摘下来收好，喃喃自语道：“老女人，这下看你还神气什么，你的博士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周金儒和W一前一后匆匆赶回来，没有发现萨卡兹雇佣军和罗德岛干员之间诡异的氛围，他对杜宾匆忙道：“这里的天灾即将爆发，抓紧时间撤离，只要人跟着走就行，东西不要了，最迟半个小时，那些源石虫就会出现在视野里！”
“半个小时？时间这么紧，我担心不能撤走所有人。”
周金儒看着一辆又一辆离开校区的车，以及萨卡兹雇佣军的运输车送走的学生，紧急撤离的确还需要一些时间，便说道：“我可以再争取二十分钟的空档期，最迟一个小时，所有人必须撤离，我能解决那些源石虫，但解决不了钻出地表的源石矿脉。”
就在他们交流的这段时间里，萨卡兹雇佣军全员行动起来，除了正在运送愿意加入整合运动的学生外，剩下的人都部署到附近的街道里，甚至有人开始对周围的建筑进行爆破。
杜宾冷冷道：“现在的整合运动还真是财大气粗。”
“谁让人家手里有粮呢，毕竟背后还有乌萨斯的支持，这不是什么秘密。”
周金儒随口说了两句，往校区深处走去，找到正在帮助两名行动不便的学生撤离的史都华德。
“博士有任务安排么？”
“有。”
周金儒招呼一声，帮史都华德将两名学生送上校车，转身道：“还记得上次在卫星城的行动么？”
“嗯。”
回去后，参与行动的干员都写了作战报告，印象格外深刻。
周金儒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几句，史都华德露出恍然的表情，迅速跑开了。
撤离行动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蹲守在街道几处紧要地带的萨卡兹雇佣军却开始犯嘀咕，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要对这些小娃娃特别上心，结果换来百夫长宽厚的巴掌。
最近百夫长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威严了，首领不用说，谁也惹不起，毕竟惹了她的人下场基本都是四分五裂。
哦，那个博士是个例外。
其次是手下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百夫长有了一丝危机感，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人的道理他还是知晓的。
“你们几个好好执行命令，明白么，领袖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上次在切尔诺伯格发生的事情，让领袖非常生气，那个叫梅菲斯特的小鬼都让爱国者先生代为看管了，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约顿海姆中学的惨剧！”
一名佣兵壮着胆子道：“好像这次行动没有看到浮士德和幻影弩手的队伍，我明明看到他们也在，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领袖的安排难道要向你通报么？”
百夫长瞪着眼睛，转过身，看着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源石虫：“这些东西来了，全部干掉！”
第一声战斗的号角由萨卡兹雇佣军吹响，数名旗手举着旗帜出现在街道各处，源石技艺发出深红的光芒，带来的增益效果加持在每一名同伴身上。
此时W正皱着眉头，她得到一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消息，罗德岛的博士不见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在学校里。
“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逃跑，多半是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筹划什么。”
W心里恨恨地想着，心头一动，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抬起头，正好和那张令她厌恶的脸对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金儒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在想我……”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躲在哪个地方搞阴谋诡计？”
W：“……”
周金儒愕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W气急败坏地摸出一打惊喜盒子：“我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两名走过来打算汇报情况的雇佣军见状，纷纷转身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听见。
好不容易才将暴躁的祖安蟑螂安抚下来，周金儒认真道：“说实话，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学生全都要？”
“这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周金儒却掰着手指头：“我从特南州过来，一路跟着霜星，得知你们在锈带收了不少人，还有圣亚拉尔，投亲靠友的人都极少，不是跟帝摩斯家族，就是跟整合运动，一下子吸收这么多人，哥伦比亚会放过你们？”
W咬着手指，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整合运动了？你也要加入么，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我跟你说，我们现在有很多资源，有粮有人，有装备还有备用的研究所，而且……”
她上下打量着周金儒，略微满意道：“其实你长相也不错，来整合运动，说不定会被某个女干部看上，我看你跟霜星走的挺近的，莫非你对人家有意思？爱国者老先生是一个古板的人，他多半不会同意你们之间的关系，但那只白兔子也是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弄不好人家会愿意跟你私奔……还是说，你对那个龙女有想法？”
章44. 我的爱很少
整合把妹王？
周金儒捏着下巴，试探道：“难道你不可以么？”
W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你既然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一遍又一遍揭开伤疤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我心里有人了，没有你的位置，更不可能是你。”
“我就想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对当年的事情没有记忆了，如果你有线索，我愿意和你一起查。”
W凝视着周金儒，好半天才叹息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就在你的面前，活的，会动，还会说话。”
W摆摆手，岔开话题：“行了，这个笑话不好笑，我刚刚提的问题你有没有想好？”
“我不会加入整合运动，毕竟要对我的那些干员负责，你们所做的事，总有一天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的？”
“真的。”
W惋惜道：“那就太可惜了，你要是加入整合运动，上头没有一个说一不二的老女人，也没有天天催促你上班干活不能休息的上司，如果你喜欢哪个姑娘，可以大大方方的牵手拥抱亲吻，再进一步也不是不行，怎么看都比你那个牢笼一样的罗德岛强吧。”
周金儒一脸心动：“真的么？”
“假的。”
W看着他，忽然笑出来了声：“真假，表情可以说谎，但眼神不会，你根本没有心动吧，真搞不懂你这样的人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周金儒席地而坐：“我曾经以为会碰到一个将手里唯一一个馒头给你的百分百宝藏女孩，实际上并不是，她只有一个馒头，自己都快饿死了，分了一半给我，就指望着我，我只好自己去卖命赚馒头，现在大家都能吃上面条了，你让我丢下她找你们，我做不到。”
“可你还是人渣，喜欢那么多姑娘。”
“是的，你说的对，我是人渣，每一名干员我都喜欢，我的爱很少，给了他们，就没法再给别人。”
W抿着嘴唇，目光闪烁，没有再说话。
周金儒抬起头：“你的惊喜盒子还有么？”
“最后一个，我留给自己的。”
W摸出来一个，放在他的面前。
“光荣弹？”
他大手一挥，将惊喜盒子抢过来揣进兜里：“现在没了，尽量保住自己的命吧，人存皆存，人亡皆亡。”
“你……”
周金儒嘴角扯动几下，站起来拍拍衣服往外走：“回见。”
守在附近的萨卡兹雇佣军就跟没见过这个人一样，任由周金儒来去自如，仿佛当初在卫星城拼命的不是同一个人。
周金儒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畏惧，准确的说应该是对巴别塔恶灵这个称号的畏惧。
抓着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向正在发生战斗的街道观察片刻，源石虫刚刚进入街区时数量和质量都不高，战斗力极强的萨卡兹雇佣军战斗力极强，轻而易举的就能消灭一大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源石虫的数量不断增加，夹杂着不少高能爆炸源石虫，以及天灾降临时，空气里催命一样的源石颗粒密度上升，这些萨卡兹人就撑不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跟敌人并肩作战。”
周金儒放下望远镜，知道这些雇佣军的战斗很有章法，也不去和密集的源石虫大潮硬拼，借助附近可以利用的建筑制造出复杂地形，慢慢后退，以拖延更长的时间。
但是，这些还不够。
周金儒深知这些东西最后会催生出怎样的怪物，远比现在恐怖得多。
他看着远处杜宾做的手势，再有十五分钟就可以准备撤退，校区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
独自走回那辆黑色高级轿车，看着躺在后座里的锈带人，这个人原本是杜克·福特的手下，即将被傀影杀死时，自称是帝摩斯家族的线人，周金儒离开北方工业区时顺手捎上他，因此逃过一劫。
这名线人见周金儒过来，急忙大喊起来：“大人！大人！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把我的装备递给我。”
周金儒从线人手中接过备用的盾牌和一把单手刀，这些都是杜宾小队用的制式装备，他要了一套过来。
将盾牌挂在左臂的搭扣里，周金儒压低了声音，喃喃道：“钻石女王，我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
……
轰！
混乱的街道里，一只高能爆炸源石虫裂开，震碎周围一片同伴，其中就包括另外一直钙能爆炸源石虫，产生的连锁反应清空了一片区域。
一名萨卡兹佣兵咧开嘴，露出带着血丝的牙齿：“这些家伙跟我们养的源石虫不是同一个物种么？”
“物种倒是一样，可这些东西都有天灾的强化，能一样么？！”
“这倒也是，术师部队那些软蛋们都不敢随意出手了，要不我们也不会打的这么惨，什么时候能撤退？”
“再有十分钟。”
这名佣兵盯着从远处蔓延过来的源石虫大潮，下意识道：“但愿我们还有十分钟。”
没人问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学生把命丢在这里，因为这些萨卡兹人不会质疑自己的首领。
“数量太多了，进行爆破吧，让这些源石虫速度再慢一点。”
首领分发下去的源石炸弹都安放在应该安放的地方，只要引爆，就会炸塌几栋高层建筑，造成的路障会起到延缓源石虫潮前进的速度。
随着几声轰鸣传来，地面颤抖着，四层高的楼房倾斜着倒在道路中间，将正在路过的源石虫潮压在下面，砖石泥沙，阻断道路，形成一道屏障。
“不对啊，那几个惊喜盒子威力没这么大吧？”
“难道是锈带的房子年久失修，所以才会这么脆弱？”
几名负责引爆的萨卡兹人面面相觑，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金儒正走到半路，见到如此情形，心中暗骂一句笨蛋，W随身携带的惊喜盒子能有多大威力，还不是要靠罗德岛战术支援，他让史都华德将杜宾小队里的爆炸物都搜集来才取得眼前的效果，术师部队再怎么厉害，在天灾面前还不是束手束脚，夹着尾巴做人。
“火力配置还不够，回去后继续强化，至少人手三枚源石手雷。”
章45. 主观时缓
史都华德灰头土脸的从后面追上来，惊道：“博士准备亲自上场？！”
周金儒想了想：“咱们还能腾出更多的人手么？”
“不能，通讯设备还在修复，估计是附近的源石颗粒浓度过高，导致电子设备出故障了。”
“这就没有办法了，抓紧时间修复，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
他的话刚说完，前面街道里萨卡兹百夫长举起大刀，重重斩在一只个头稍大一些的源石虫身上，发出一声巨响，百夫长身下的地面裂开一道大口子，然而还没有等他收刀，更多的源石虫从地底钻出来，让刚刚被炸倒的楼房变成了摆设。
停靠在路边的一辆私家车被从地底生长出来的源石晶体掀翻，与此同时，附近的建筑群开始缓慢下陷，就跟周金儒在北方工业区见到的那样。
“后撤！”
W出现在街道边缘，手中端着小型榴弹发射器，连瞄准都没有，抬手就是一发榴弹打进源石虫群里，顿时炸翻一片源石虫。
坚守街道的萨卡兹雇佣军陆续后退，人数足足有五十多人，除了周金儒见过的几名旗手和近战人员外，还有十几名没有露面的术师。
就在W准备发射第二发榴弹时，注意到从地裂里爬出来的源石虫明显动作放缓，爬行的速度都变得十分笨拙，不光是这样，路边已经生长到一米多高的源石晶体骤然开始崩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成了一地残渣。
她不禁看了一眼站在路中间的那个男人，萨卡兹雇佣军从他的身边撤离，他依旧站在原处纹丝不动，身边只有一名小术师护卫。
W的直觉告诉她，那些源石虫身上发生的变故，应该都跟他有关系。
周金儒第一次尝试在阳光下开启灯塔，效果自然不用说，比塞雷娅的钙质化力场差不了多少，有没有增伤效果还不知道，但减速效果不错，而且对源石晶体也有压制效果。
至于为什么站着不动，倒不是要当硬汉，而是小概率地碰上了开启灯塔的副作用，他暂时动不了了。
旁边的史都华德很快发现了异样，连忙问道：“博士，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不能动了。”
史都华德吃了一惊，伸手要架起周金儒，这时已经离开的萨卡兹雇佣军折返回来，一人一边叉起罗德岛的博士往回走，他们的动作吓了从校区里出来的杜宾一跳。
“你们要干什么？！”
“别紧张，他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W终于发出了第二发榴弹，在他们身后的街道炸开，升腾起一阵烟雾，她迅速转身就跑，越过杜宾和罗德岛的干员，还有萨卡兹雇佣军，钻进整合运动的车里。
周金儒被两名萨卡兹雇佣军叉着走了几步，身体恢复一些知觉，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重新掌控身体的主导权，挣扎道：“史都华德，引爆，全部引爆！”
他们几人快步通过的街道两边，数栋建筑里传来爆炸声，轰然坍塌，砖石飞溅，随后下坠落地底，没有源石虫钻出来，也没有源石晶体生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周金儒路过杜宾时，喊道：“通讯有没有恢复？！”
“正在尝试和诗怀雅小姐取得联系！”
他感受着手掌重新恢复力量，双臂一摆，挣脱两名萨卡兹人的手，撑着沉重的身体，快速道：“没有时间了，确信学校里没有学生了么？”
向来干练的杜宾却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苦艾还没有回来。”
“快去找！”
周金儒撑着长刀，身后站着久久没有离去的萨卡兹人，他低声道：“你们走吧，服从W的命令。”
安赛尔拎着医疗箱匆匆跑来，关切道：“博士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不用担心。”
他艰难起身，指缝间多了一支细长的试管，粘稠的黑色液体在阳光下透不出半点光线。
在圣马丁的那个远日期里，即将走出某位研究员私宅的周金儒拿到了两支这样的试管，他一直带在身上，对方说这东西可以当兴奋剂用，但颜色实在过于诡异，导致他迟迟不肯使用，便将另外一支给了凯尔希化验成分，具体结果凯尔希没有明说，只是表示在需要的时候喝下去就可以了。
凯尔希的话，周金儒没有半点怀疑，他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校区，用力拧开试管的塞子，将粘稠的黑水倒进嘴里。
口感有点怪，吞咽时没有残留在口腔里，滑下喉咙的五秒里没有任何感觉，就在他怀疑药水到底有没有作用时，眼前的透明面板忽然亮了起来，持续不断地高亮，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飞快远离身体，视线逐渐拉升，从第一人称视角变成第三人称视角，并且还在不断拉升！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俯瞰着圣亚拉尔的这条街道，很快又变成了整座陆地城市，他看到北方四分之一的城区都塌陷下去，大量的黑色源石正在漫出地面，但拉升并未停止，还在不断向上，从一座城市到一片荒野再到一个国家，以至于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常规检测正在进行，进度7%。”
“……检测到地表出现大量能量溢出，正在进行安保协议审核，预计在40分钟后完成审核，于56分钟后开始进行干涉，本次干涉持续时间为4.5小时，会造成21%的局部过载，处于安全范围内。”
“……尊敬的捍卫者，检测到您正处于能量溢出的范围内，鉴于您已经进入个人强化的第三阶段，正在进行协议审核……审核通过，相关协议已生效，解锁能力主观时缓，太岳基地期待您的下次访问。”
噗通！噗通！噗通！
强而有力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周金儒的视线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撞进自己的身体里，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幸亏旁边的安赛尔及时扶住了他。
“博士？”
“我……”
周金儒晃了晃脑袋，盯着手里空荡荡的试管，下意识问道：“我喝下这东西，过去多久了？”
章46. 沉重的负担
安赛尔不明所以，紧张道：“您刚刚喝下去啊，又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我随口问的。”
周金儒捏紧拳头，灯塔的副作用已经消退，身体再次充满力量。
在视线回归身体时，他明显感觉到在遥远的极地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看来有些问题要回去问凯尔希了。
透明面板许久未曾更新的数据里多出一条全新的能力，主观时缓。
“我可以将自身的速度加快，与其说时缓，倒不如说是我的速度变快了，上限为五倍速度，加快的速度越快，持续时间就越短……这不是选中干员时的0.2倍速么？！”
至于消耗，标注的很模糊，消耗精力。
“博士，通讯通畅了！”
紧盯着通讯设备的杜宾喊了一声，周金儒回过神来，吩咐道：“接通诗怀雅！”
诗怀雅那边几乎是秒接，传出少女的惊叹声：“谢天谢地！博士你那边怎么样？！”
“很不好，我这边天灾已经爆发了，而且圣亚拉尔四分之一的城市都被天灾吞噬，我不知道伤亡是多少，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还有帝摩斯家族岸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动身？！”
周金儒回忆着刚刚视线拉升时看到的实时画面，又追加一句：“我这边需要支援，附近的小队都可以靠拢过来，掩护平民撤离。”
“已经有两支小队过去了，其中包括普罗旺斯小姐和地灵小姐临时组建的小队，另外极境干员带领的通讯科正在驰援，现在由他们保证通讯的畅通。”
周金儒知道普罗旺斯和地灵两名天灾信使已经找到罗德岛，现在得知她们正在赶过来时，心中的底气又增加了几分，应对天灾，她们更加专业。
“好，保持畅通，随时联系。”
关闭终端，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身后的萨卡兹雇佣军正在撤退，便吩咐道：“等下绕开他们。”
杜宾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就看到深入校区的傀影抱着一名女学生匆匆出来，身后跟着苦艾，来不及交流，直接把人往车里塞。
街道附近的坍塌蔓延到校区的外围，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周金儒正要拉上车门，也就在这个空档里，一道黑影从地底窜了出来，直奔他所在的这辆车，他毫不犹豫，直接开启主观时缓，只见全身都是源石结晶的人形怪物平举着尖锐的源石尖刺扎向车体。
晶簇怪物！
周金儒在梦境世界里见过很多，亲手消灭掉好几头，眼下这个体型不算太壮硕，速度却是极快。
当！
右手握着制式长刀，悍然一刀砍了过去，他出手速度极快，一秒连砍两刀，刀身在空中拉出模糊的残影，瞬间将刺向车身的源石尖刺斩断。
失去平衡的半截尖刺重重的砸在车身，将这辆校车的车身砸出一片凹痕。
周金儒一个箭步从车里跳出来，用手里的盾牌撞在晶簇怪物身上，将对方撞出去几米远。
罗德岛干员们纷纷举起武器，七八支弩箭从不同的角度射向晶簇怪物，瞬间将敌人摧毁，碎成一地源石。
“快走，这东西后面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还是移动的传染源。
周金儒在心底补了半句，伸手拉着车门把手，跳进车时，安赛尔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忙问道：“有没有受伤？博士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我和那东西撞了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周金儒笑着应付过去，实际上，他发现开启主观时缓，身体承受的负担绝不是描述中消耗精力那么简单。
持续时间内，他的心脏停跳了。
车辆进入计划线路后，周金儒在心底默数几秒后，关闭灯塔状态，身后失去压制的天灾瞬间爆发，顷刻间吞没了半座学校，透过车窗向后看去，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城区，让不少人情绪都很低沉。
“天灾类型是地质灾害，这些是常规现象。”
耳机里传来普罗旺斯轻快的声音，她接着说道：“我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正面对抗天灾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但我们可以为了活着的人减少损失。”
周金儒叹息道：“毕竟这是一座陆地城市，换成是移动城市，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啊，博士，您也在听？”
对面传来普罗旺斯惊慌的声音。
周金儒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普罗旺斯，我很期待见到你啊，你也很期待，对么？”
“诶嘿嘿，是、是的呢，博士，我…我也很期待。”
同样坐在车里的史都华德想着，这应该是一场让人感动的重逢场面，自从博士回来后，他见过很多次类似的画面了，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感动。
“帮我联系阿米娅。”
周金儒身边的杜宾立即开始拨号，很快终端机里传来阿米娅的声音：“这里是罗德岛。”
“是我，”周金儒开门见山，“帝摩斯家族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火都烧到屁股后面了，他们再不动，这些逃难的锈带人怎么办？”
“博士，我已经在催促了，但……”
阿米娅停顿了一下，意思很清楚，她也没有办法。
周金儒皱着眉：“注意整合运动的动向，我们有哥伦比亚背书，也有机密圣所发布的危机合约，他们可没有这些，别被人偷袭了。”
“博士放心吧，霜星的雪怪小队和爱国者的乌萨斯游击队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那支萨卡兹雇佣军也在博士的视线范围内吧，我们一直保持警戒状态。”
塔露拉就算了，周金儒顾不上她，根据W所说，梅菲斯特在爱国者的视野范围内，整合运动还剩一名相当有威胁的干部一直不见踪迹，浮士德在哪里？
“好吧，你注意安全，我现在就跟帝摩斯那边再聊一聊，一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金儒无奈的挂断通话，开始联系帝摩斯，之前诗怀雅所说的两支小队全部进入会合范围，他们漫长的车队缓慢移动着，周边聚集着越来越多逃难的人，进一步降低了前进速度。
章47. 闭嘴
周金儒看着腕表，下午一点二十分，时间不等人，天灾也不等人，等到几个小时后，天色黯淡下来，失去阳光的照射后，天灾蔓延的速度会大大提升，到时候就是双方抢时间了。
“阿斯克先生，你终于肯接听了。”
终端机那头传来阿斯克淡然的嗓音，周金儒确认他现在还没有进入状态，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阿斯克先生，你这是在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当玩笑，现在不是你们度假的好时候！”
“不用着急，阿光先生，我们有的是时间，帝摩斯家族所做的准备不会让盟友失望。”
周金儒反问道：“你们还在帝摩斯庄园？”
“小姐还有一些行李要收拾，速度没有那么快，对于女孩子，最好不要太过催促。”
阿斯克的气定神闲让周金儒格外气闷：“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安排，先说一件事，杜克·福特是我杀的，他身后的贵人也死了，那几名维多利亚的机师你们看着办。”
周金儒直接终止了通话，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跟着起什么劲。
靠在柔软的椅子里，接过旁边安赛尔递来的一包零食，喝着保温杯里的热茶，望着车窗外拥挤的逃难者，最后还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二支小队融入车队后，周金儒长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揉着胸口，他的动作引起了安赛尔的关注，青年医师贴近几分，关切道：“博士不舒服么，我发现您一直在揉胸口看，需要做一次快速检查么？”
娇小可爱的垂耳兔戴着一顶深色帽子，只从帽檐两边露出一点粉色的耳朵，一小撮粉色的毛发翘在额前，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周金儒莫名的感到一阵脸红，忍不住侧过头，小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近距离观察罗德岛的猛男，果然让人吃不消啊。
周金儒理顺了气息，胸闷散去，他突然发现手中的零食已经吃完了，也不好意思再向安赛尔去要，便闭着双眼开始休息，从早晨一直跑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此时放松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靠在猛男肩头，好闻的气味顺着发梢钻进鼻子里，连忙起身让开：“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安赛尔轻轻笑了一下，将保温杯递过来：“放心吧博士，阿米娅小姐不在这里，没有人打扰您休息。”
周金儒险些泪流满面，心说阿米娅你听见没有，连安赛尔都知道你经常压榨我，回头就把小兔子的助理撤了换成猛男。
“现在是什么时候？”
安赛尔歪着头：“博士你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周金儒急忙低头，看着腕表，从他睡着到现在也就四十多分钟，现在的时间是两点三十。
“帝摩斯那边还没有动静？”
安赛尔摇摇头，表示现状没有改变。
“不能等了。”
周金儒咬着牙，拨通了阿米娅的短号：“阿米娅，罗德岛从现在开始展开撤离行动……”
“那危机合约怎么办？”
周金儒忙到现在还没看到危机合约的条款，虽然普罗旺斯就在车队里，他一点看相关条款的心思都没有：“这次天灾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而且和当地组织的沟通陷入僵局，我宁愿放弃本次行动。”
对面传来阿米娅踌躇不定的声音：“博士要再考虑一下么？”
“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车队前面忽然停了下来，连他所在的车也不得不停下来查看情况。
“稍后我再联系你，我这边好像出问题了。”
周金儒将终端机递给身边的安赛尔，跟着杜宾一同下车，查看情况，只见前方的道路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宽度达到一米多，深度还在测量。
“地质灾害？”
匆匆下车的还有地灵和普罗旺斯，前者捏着音叉法杖，若有所思道：“看着不像，博士，你看这里地面撕裂的痕迹，地质灾害不会如此分布均匀，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地面，移位导致路面断裂。”
“绕路时间不够。”
周金儒望着不断有逃难者尝试跳过这条沟壑，招招手，喊道：“把我们的备用钢板拆下来搭建临时通路，先把车开过去再说。”
一回神，发现地灵将音叉法杖插在地面，身后一只深紫色的骷髅羊若隐若现，紧闭着双眼，一双好看的睫毛微微抖动，口中发出阵阵呓语：
“……没有地质灾害，也不是天灾，地下运动正常，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普罗旺斯无奈的看着同伴，她说过很多次，始终无法阻止地灵聆听音叉法杖里的声音，旁边站着的博士表情严肃，忽然向音叉法杖伸出了手。
地灵仔细倾听着，作为天灾信使，她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其实普罗旺斯的猜疑是对的，地灵也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会彻底被这把法杖控制，最后失去自我，尤其是聆听法杖的声音时，不断有奇怪的话语钻进她的脑袋里，那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但是就在今天，她还在倾听时，忽然一股巨力传来，站在不远处的博士将她手里的法杖夺了去，一脸的厌恶和煞气，那是经历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带着的凶猛气息，只听见博士低吼道：“闭嘴！哔哔什么，再哔哔一句试试看？！”
更加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博士身后浮现出一个人形虚影，向前探出手，张开五指握住地灵身后那只骷髅羊的脑袋，做出一样的威胁动作后，随即消散。
周金儒一门心思放在手里的音叉法杖上，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变化，随手将法杖丢给地灵，看着正在忙碌铺设临时通路的几名干员，头也不回道：“下次它再废话，你就来找我！”
地灵茫然的接过音叉，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法杖似乎比平时更顺手了……
普罗旺斯张大了嘴巴，用力扶着下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刚刚发生什么了？”
章48. 草蛇灰线
其实也没什么，周金儒意外地听见音叉发出古怪的声音，他虽然听不懂，但拿在手里威胁一番的力气还是有的，不管是理智还是灯塔，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有效。
“博士，你刚刚没有看见有东西从你的身后跳出来么？”
我的背后有东西？
周金儒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但同样目瞪口呆的安德切尔点点头，好像刚才的确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我刚刚拿了主观时缓，难道又跳出来一个替身使者，可我姓周不姓乔啊……”
他只好摆摆手：“先等等再说，我们先过去。”
临时通路很快搭建完毕，站在路边看着轮胎压在钢板上，稳稳的开过去，周金儒暂时放心了，抓着身边的地灵问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在发生地面移位？”
地灵面露难色：“我不知道，地质灾害很难被预测，而且我连这次事件的诱因都不知道是什么，即便现在就发生继续拉伸也不奇怪。”
普罗旺斯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博士，即便是天灾信使也不能预测到所有天灾发生时间。”
周金儒明白自己一时心急强人所难了，便说道：“那本次危机合约是怎么安排的？”
“救援更多的难民，抢救出一部分物资，维持临时安置点的秩序，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生命，生存，秩序，这就是机密圣所的要求？”
普罗旺斯摇摇头：“机密圣所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三条合约内容是我和地灵暂时拟定的，事后向机密圣所通报后，再由圣所派出信使进行调查，合约通过，罗德岛就能获取丰厚的回报。”
“你可以拟定合约，我也有权放弃履行合约，希望你能理解。”
“是的。”
周金儒看着战战兢兢地的普罗旺斯，不禁笑了起来，走近几步，小声道：“你不用这么害怕，现在红不在这里，没人觊觎你的大尾巴，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心情计较当初划掉高级资深干员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
普罗旺斯小心翼翼道：“博士，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办公室挺宽敞的，你可以随时来做客，讲一讲过去的那些故事。”
周金儒看着一辆又一辆车开过去，直到他乘坐的那辆车开过来时，拉着扶手登车，说道：“这条路就让给那些还在等待的难民，我们加速前进。”
过了这条街道，车队正式进入外城区，距离目的地只剩一步之遥，也就是到了外城区，他才注意到街道两侧的老旧棚屋坍塌了不少，相当一部分人正在从废墟里抢救一些还能用的物资。
“注意那些坍塌棚屋的方向，倾斜着向我们来的方向倒塌，说明发生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导致这些棚屋脆弱的结构支撑不住，最终形成坍塌。”
他联想起那条宽一米多的裂缝，心头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地灵说那条地裂不是地质灾害造成的，反过来说，就是人为的事故，在泰拉世界，什么情况会导致地面移位，大范围出现坍塌事故？
“外城区其实是圣亚拉尔移动城市的一个区块？！”
中大型移动城市除了提供主要动力的核心城之外，还有跟随着一同前进的区块，提供各种各样的配套服务，农业工业贸易区，都有可能，毕竟没有一座移动城市可以单独在荒野里活下来。
隐隐约约，草蛇灰线。
周金儒的心中将线索串在一起，恐怕罗素在很多年之前就在谋划这件事了，他所做的无疑是一场豪赌，一次壮举，以及一个人造的奇迹。
圣亚拉尔常年都在哥伦比亚的监视之下，想在这里谋求一线生机，真的太难太难了，所以才需要外力的帮助，这些帮助看起来零碎，但整合在一起时，则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犹如锈带人传统的捕梦网，将梦想牢牢捕获在网里。
一座移动城市必须要有自己的核心城，于是有人送了一座核心城；
为了养活更多的人口需要大量粮食时，整合运动种的粮食大部分都被哥伦比亚吃下去，又被林晓熙和罗素通过灰色渠道截留，最终留在圣亚拉尔。
而十年前罗素赶走执政官开始经营这里，他就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架设移动区块所需要的部件。
最后，只需要有人在背后轻轻一推，这座移动城市就落地了。
乌萨斯，维多利亚以及叙拉古联合干涉，逼迫哥伦比亚承认圣亚拉尔独立。
最后一块拼图落下，周金儒陡然明白了为什么罗素会要求自己和圣亚拉尔展开合作，和罗德岛这样的中立医药公司展开合作，则能证明他们拥有独立的体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斯克，你明明有机会成为这座城市的领袖，为什么还要再坚持让凯莎成为城主？”
当一个人的权力开始无限膨胀时，相对应的，野心也会开始急速膨胀，变成一张面具沾在脸上，再也拿不下去。
“博士，我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周金儒没有吭声，他也感觉到了，甚至能感觉到外城区在缓慢地移动，终端机里传来阿米娅呼喊的声音：
“博士，圣亚拉尔动起来了，这座陆地城市动起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在动，他们之前不肯行动，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从现在开始，只要持续移动，就能摆脱天灾，代价不过是半个已经被天灾摧毁的城市。”
周金儒深深吸了一口气，车窗外的阳光西斜，白天相对短暂，很快就要进入傍晚，届时天灾还会进一步扩张，现在看的就是这座城市能不能稳定走下去。
“通知诗怀雅撤离，我们任务基本完……”
“还没有。”
终端机里传来凯尔希的声音，周金儒表情一滞，没想到凯尔希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圣亚拉尔是一座陆地城市，它建立在一条源石矿脉上面，现在三分之一的城市变成区块，开始向荒野里移动，无非是在脱离矿脉覆盖的范围，本质上，还是在逃命，别忘了，我们也在这座移动城市里。”
章49. 我也是感染者
周金儒想着眼前的问题，反问道：“你是说很有可能会出现天灾蔓延到城市之外？”
“有这种可能，两名天灾信使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不问更专业的人？”
“全知全能的你也会有不知道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周金儒在通话的末尾加了一句，结果换来的是凯尔希主动挂断通话，作为旁边的杜宾投来怜悯的目光，仿佛在说不愧是你，这么说很有勇气，但你有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面对凯尔希医生的刁难？
还有阿米娅，周金儒也觉得阿米娅越来越像凯尔希了，可能是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模仿大人的行为吧。
“破碎大道那边的监视情况怎样？”
“目前没有意外，但不是长久之计，那里也有一个矿脉暴露点，极有可能发生意外，一直都处在帝摩斯家族的密切监视之中。”
原来是这样，周金儒稍微放心一些了，不出意外的话，当作为核心城的中型移动城市开动后，拖着几个区块，载着所有能上船的人走进荒野里，罗素长久以来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在于能不能顺利走出哥伦比亚境内。
毕竟一座移动城市想要独立出去，即便有外面三国干涉，也没有那么容易。
十分钟后，车队最前面的车辆进入安置区，从城市中心运送出来的学生下车登记，这个过程要持续一到两个小时，现在的圣亚拉尔移动城市非常混乱，帝摩斯家族留下的一套领导班子正在展开工作，现在看来已经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了。
这次行动还算顺利，周金儒看到罗德岛临时指挥中心的轮廓，隐隐松了口气，问题解决了一部分，剩下那部分要看阿米娅的意思。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小兔子即便有所不满也不会现在就表现出来，多半会等到回归本舰才会发作，换句话说，他还有好几天的平静日子可以过。
车辆平稳的进入指挥中心的场地里，周金儒发现周围很安静，而且前面的干员们都在下车时刻意的绕开，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好，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凯尔希正站在车门边，不用多问，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吧，太后给个机会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他忍不住轻声念了几句，反正干员们都走了，也没人听见。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周金儒梗着脖子走下车，心想凯尔希压根没打算秋后算账，当场斩立决了。
格雷伊从远处匆匆跑来，大声道：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小姐说现在请博士过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阿米娅干得好！
电厂厂长的话落在周金儒耳朵里，无疑是法场上正要行刑，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博士刚刚从天灾中心回来，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要做一次全面体检，阿米娅那边就先等一等吧。”
格雷伊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只好任由凯尔希拉走了周金儒。
咔嚓。
血水四溅。
刀下留人也没用。
周金儒的手臂感受着凯尔希掌心的温度，两人一同往她的个人医疗车走去，途中遇见与砾结伴同行的安洁莉娜，这两人从远处走来时在窃窃私语，似乎商议着什么，不曾想见到凯尔希带着博士，前者面色有几分古怪，后者双眼渐渐失去高光……
“进去。”
凯尔希站在车门口，打开车门，里面散发出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冲得周金儒浑身一个激灵。
“凯尔希医生，你的医疗车卫生状况需要好好打理一下，亚叶经常在我的办公室里大呼小叫，要不你把她调回去帮忙？”
“不用，我的医疗车我会自己打扫。”
凯尔希跟在后面，随手将车门关好，在封闭的空间里，两人单独相处，气氛有些古怪。
周金儒干笑道：“我以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说把我装进福尔马林里，现在闻到这味道就一阵害怕。”
“害怕？你认为我会因为你花心到处沾花惹草，所以做出那样的事情？”
嗯？
不对啊，凯尔希你不是应该表示我们之间不需要信任，然后冷冰冰的隔着三米远训斥我么？
周金儒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凯尔希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在他发愣之际，凯尔希又补了一句：“我是全知全能的凯太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和你的花花肠子让我感到可笑！”
有那味儿了！
周金儒眼前一亮：“你要不要再骂我两句？”
凯尔希：“……”
她指着旁边的医疗床：“躺上去。”
周金儒咧开嘴笑出了声，翻身躺好，任由凯尔希解开他的衣服，将医疗仪器一一贴在身上。
片刻之后，传来凯尔希清冷的声音：
“体内的源石颗粒浓度没有上升，血液融合度略有上升，幅度不大，在可控范围内，与上一次测量的数据基本吻合，”
“我就说过没问题，你要相信我啊。”
周金儒面含微笑，将纽扣逐一复位，看见凯尔希正站在他的身边，幽暗的灯光下，那张十分耐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有问题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什么时候成为感染者的？”
“没有的事……”
凯尔希注视着他，灯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背后的影子颇为凌厉。
周金儒沉默了两秒：“不久之前，我已经是精英化第二阶段了，成为感染者未必是一件坏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阿米娅，更多的人都是感染者，至少现在我和你们一样，为了感染者的生存而奋斗。”
“这是必要的途径。”
凯尔希抿着薄薄的嘴唇，过了许久，才缓慢开口道：“以后，你所有的体检和医疗报告，都只能经过我的手，还有你必须定期来做体检，我给你做，明白么？”
“理解万岁？”
周金儒伸出右手，握手的企图被凯尔希拍开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凯尔希又说道：“我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你不能回应任何女孩子吧？”
“没有。”
周金儒诚实的摇头，不光是女孩子，男孩子也没有。
“你会尝试和哪一位女孩建立新的关系么？”
这个问题稍微有些复杂，周金儒承认的确很心动，维娜、微风、砾、安洁莉娜等等，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她们的心意，他也清楚，但这不是光有心意就能解决的问题，有些看起来很美好的事情，换成泰拉世界，可能就要吃锤子、法杖、匕首了。
“等到我们什么时候能在这个世界稳定的生存了，孩子们都可以去上学，成年人可以安心工作，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房子住，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知为何，凯尔希的目光在周金儒看来竟然有几分幽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吃桃吃撑了……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拯救了陷入尴尬氛围的两个人，周金儒拉开车门，站在外面的正是阿米娅，小兔子是跑过来的，略微有些气喘，栗色发丝凌乱的沾在额角，喊道：“博士，天灾进一步蔓延了！”
“我先走一步。”
周金儒招呼一声，赶紧离开，凯尔希的医疗车太可怕，他就呆了一阵，背后都是冷汗，生怕一个不慎就彻底落入对方手中。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阿米娅加快脚步，只留给周金儒一个倔强的背影，当他紧跟上去时，看见是一脸愤然的阿米娅。
阿米娅停下脚步，仰起脸，语气里夹杂着异样情绪：“博士跟着我干什么？”
周金儒试探道：“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么？”
其实阿米娅刚刚用了一个很低级的借口，他们就在罗德岛临时指挥中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只需要用广播通知就行了，压根用不着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阿米娅的表现无疑是给凯尔希看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带出来。
周金儒都看出来了，凯尔希能不知道么？
孩子长大了，学会用心思，值得高兴。
“来不及！”
阿米娅气冲冲的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抖动着长耳朵，问道：“博士的体检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不然凯尔希医生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听见“轻易放过”这几个字，阿米娅的脸蛋微微泛红，她也知道那点小心思根本逃过这两个人的眼睛，但她还是生气道：“那只能说博士太厉害了，从天灾中心走了一圈，一定事情都没有！”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罗德岛两位大佬都对他以身犯险的行为表示愤怒，周金儒叹了口气，伸出右手的小指：“阿米娅，我以后不会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们拉钩。”
“真的？”
阿米娅简直难以相信，他回来的这几个月里，不是在乱跑，就是在乱跑的路上，而且身具奇特属性，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大事。
“真的，骗你是小狗。”
“博士！佩洛干员会生气的！”
周金儒：“……”
这就是文化差异么？
阿米娅不太相信周金儒的话，但她还是探出了右手小指，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轻轻晃动着，大拇指按在一起，一个约定就此成立。
尽管不知道能持续多久，阿米娅的心里依然格外高兴，将那一点点不愉快都扔到脑后。
“现在说说情况吧，圣亚拉尔至少三分之一的区域都变成了可移动的区块，并且正在尝试移动，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因为拉扯而出现的断裂带了。”
阿米娅点点头，表情格外认真：“将一座陆地城市改造成移动城市，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要带走大部分人口，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在少数，那位帝摩斯先生至少十年前就在谋划这件事了。”
“其实还要算上圣马丁的那位伊万诺夫先生，没有圣马丁的牵制，圣亚拉尔没机会在哥伦比亚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的谋划少说也是以三年乃至于五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只不过伊万诺夫的路在某一天忽然走偏了，以至于喊出机械飞升的口号来。
两人走到指挥车前，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男人，面色憔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罗伯茨！”
周金儒与阿米娅对视一眼，他快出一步上前，走向罗伯茨，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面露诧异的神色：“罗伯茨，我记得你应该在距离这里三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怎么会突然……”
他的手加重几分力道：“你不该来这里，圣亚拉尔正在发生天灾，太惨了，半个城市都没了，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罗伯茨反手握住周金儒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罗德岛的博士，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不是为了这座城市！莱茵生命和哥伦比亚是一体的，但不能代表哥伦比亚，我为了另外一件事！”
周金儒满脸的笑意渐渐褪去：“你们不能反悔啊，为了你们这些宝贵的研究人员，我的一名干员还被人打死了！”
“你的条件太过苛刻了，三个人的让渡协议，还都是相当重要的研究成员，莱茵生命每一个签署让渡协议的人员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查，董事会不会同意的！”
周金儒伸出两根手指在罗伯茨面前晃了晃：“不是三个人，是两名被雪藏的研究成员外加一名被研究成员，几十个人换两个人，这很公平吧，你应该知道我们面对是什么玩意吧，要我说出来么？”
“不行！董事会不可能同意的，你的条件提的太过苛刻，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正在开创先例……好吧，这件事你做不了主，让我和话事人交流，我们合作过很多次，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双方之间良好的关系蒙上阴影。”
罗伯茨微微摇头：“不用五分钟，我带来了一个人，她可以代表公司，前提是你能说服她。”
“谁？”
章50. 谈崩专家
“我。”
顶着一头粉色头发的菲林人从外面走进来，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一脸尘土，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过来。
周金儒诧异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去极地了么？”
“是啊，我没有去极地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菲林人脱下外套扔在临时指挥车靠着车门的椅子里，捏紧了拳头，对准周金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周金儒转头看向罗伯茨，对方无奈道：“我驱车两百多公里去接她，银狐小姐刚从北边回来，她得到董事会的指令，担任本次谈判的组长。”
“组长？你们谈判组还有别人？”
“还有一个人，不过现在不在这里。”
银狐快步上前，一拳打在周金儒身上，直接将他的刚性护盾打出来：“你能不能先听我说话？！”
“银狐小姐，请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阿米娅的声音及时出现在车厢里，阻止了银狐进一步攻击周金儒的举动，在她看来，这位来自莱茵生命的银狐小姐非常具有攻击性。
闹了半天，四个人坐在办公桌的两边，关上门，开始闭门会谈。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扔出你的筹码。”
周金儒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关于他对让渡协议的需求以及一部分让步。
银狐只看了一眼，便说道：“不行，如果你想要一份长期的让渡协议，必须对奥利维亚的价值做出更多的让步，从圣马丁到现在，我们在罗德岛身上的投入远远超出预期，不管是人员协助还是资源投入，这个价码还不够。”
周金儒看了一眼银狐，对方的说法在他看来没有问题，光是廉价医疗无人机的专利费用就足够罗德岛喝一壶的，赫默的价值远远不止一个专利，让渡协议难以成效很正常。
“先将奥利维亚放在一边，白面鸮和伊芙利特的让渡协议，贵方有什么疑问。”
“这方面我没有疑问，白面鸮的价值需要上浮5%，伊芙利特，她呆在罗德岛是更好的选择，我们愿意在她们身上做长远投资。”
原来是这样……
周金儒揉着眉心，他已经听明白了，莱茵生命的董事会拒绝让渡协议的原因只有一个：赫默。
莱茵一家子的问题摆在桌面上。
塞雷娅已经离职，根本管不到。
白面鸮是常规研究人员，和赫默搭手，莱茵生命有不少同类型人才，转让也就转让了。
至于伊芙利特，她是研究实验的副产品，让渡给罗德岛没有多大问题。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着重讨论一下奥利维亚的问题。”
阿米娅适时的从旁边的文件夹里递给周金儒几张纸，他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对于奥利维亚对莱茵生命是否能产出更多的研究成果和衍生价值，我表示怀疑，她在炎魔计划之后就不再积极进行研究项目，手头的两个课题也转让给同事，来到罗德岛的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半休假的状态，这一点没有疑问吧？”
“没有，我很清楚。”
银狐表情严肃，态度鲜明。
周金儒注意到她在讨论公事时，基本不会掺杂个人情感，甚至近乎没有人情味。
“那么问题来了。”
周金儒将第二张纸摆在桌面上，指着末端的注释：“她来到罗德岛并没有得到莱茵生命的认可，虽然我们私下里都签署过秘密协议，但她离开莱茵生命的这段时间，你们给她定的是旷工，理论上，旷工这么久，可以算自动离职，再退一步说，算开除吧？”
“莱茵生命明文规定，普通员工旷工一周算自动离职，予以开除处理，但奥利维亚当时是项目主管，不能按普通员工处理，而且她在旷工后的第四个月重新于圣亚拉尔就职，返回工作岗位，这一点应该也没有疑问。”
周金儒摊开手：“旷工还是开除，那就只能随你们说了，没有处罚，没有重新任用，也没有工作调动，你至少也给我一个提价的理由。”
银狐死盯着周金儒的脸，缓缓道：“当初安排奥利维亚几个人在圣亚拉尔是我的主张。”
“奥利维亚拜了你的山头，理应是你关照，现在你被莱茵生命抬出来跟我讲价，反倒开始怨我了？”
无视了银狐咬牙切齿的表情，周金儒抽出第三张纸：“现在来谈一谈罗德岛在圣亚拉尔的损失吧，我列了一张表，你自己看。”
银狐一边磨牙一边接过表格，扫了一眼后，声音越来越大：“125毫米口径源石榴弹，车辆轮胎磨损，燃料损耗附加费，还有两张烧焦的办公桌？！”
啪！
她重重的将纸张拍在桌面上，怒道：“又是炮弹，又是燃料附加费，你带一支小型军队在圣亚拉尔打了一场局部战争？！”
“是啊，你见过维多利亚的蒸汽机甲从正面突击的场面么？我见过；你跟赦罪师亲自交过手么？我打过；你们莱茵生命在本次转移行动里没有损失任何人员吧？我丢了一名干员！”
周金儒撸起袖子：“先把这笔账算清楚，要不然……”
“要不然我今天走不出这辆指挥车？”
“走不出。”
“走不出？”
“真走不出。”
眼看着火药味渐渐浓烈，银狐站起身，扶着桌子，贴近几分，瞪着眼睛：“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一只黑色的猫从她的身后跳上桌子，对着周金儒张牙舞爪，发出呼呼的声音。
“不新鲜，你想看就给你看。”
周金儒抱着胳膊，他的身后浮现出一个人形虚影，个子比他要矮一些，体型健壮，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但这个虚影出现时，银狐的黑猫猛然收起威吓的姿态，喵呜一声跳回她的身体里消失了。
“这……这、这是什么种族？！”
银狐惊异地看着周金儒身后逐渐消散的人形虚影，说话都带着颤音。
“不知道。”
面对周金儒理直气壮地表示不清楚，银狐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你的种族虚影你告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罗伯茨也看的两眼发直，低声道：“我上次看他就觉得不对劲，简直不是人……”
“够了，现在说回正事，我没心情来扯皮，外面还在爆发天灾，我们很快就会撤离圣亚拉尔，罗德岛不久后便会离开哥伦比亚，希望能将这件事确定下来，我很有诚意，但这不意味着可以胡乱开价，你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这三个人的让渡协议我一定要拿下，开一个合适价钱，哥伦比亚的商业非常繁荣，不缺会做生意的商人，期待下一次的谈判能达成共识。”
周金儒直接下了逐客令，在这种状态下肯定谈不拢，而且，从银狐的表述中，他也能得知，由于情况特殊，连莱茵生命都没有想好到底需要开什么价钱，这个时候谈判不过是一次探口风罢了。
“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你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银狐深深看了周金儒一眼，和罗伯茨离开，出于身份原因，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直到送走了他们，阿米娅才说道：“博士这么早将底线告诉他们，万一莱茵生命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开，我无所谓，反正人在我的船上还能跑了？银狐这次来是给我释放一个信号，现在莱茵生命内部也出现了分裂，有人想坐地起价，有人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有人并不想跟我们合作，暂时没能达成统一的口径。”
“银狐小姐跑这一趟应该不容易吧，博士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周金儒心中震惊不已，面上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也不容易，你想啊，原本一个被发配到极地抓企鹅的分部负责人，突然被上司一纸调令叫回头，跑来跟我扯皮，人生如戏也不带这么大起大落的，心脏受不了。”
而且银狐在工作上的态度很不一般，她的事业心很重，在没有明确谈判目标前就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手，她的强势一定会让她在某些领域失去得更多。
周金儒心中想着，一回头看见阿米娅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自己，便好奇的问道：“我有什么地方让你特别好奇么？”
“有啊，博士刚刚说赫默干员旷工三个月，既没有开除，也没有遭到处罚，很离谱，对么？”
周金儒的脑门上渗出一丝冷汗，讪讪笑道：“好像是这样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不是所有情况都能相同并论的，我……”
阿米娅加重了语气：“所以博士无故旷工三个月怎么算？”
“……我这不回来了么，就当无事发生？”
阿米娅的眼神越加危险，伸手拽住周金儒的胳膊：“以后加班不许说我压榨你！”
“不，阿米娅你听我说，工作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就算是凯尔希医生也不会……”
暂且不论周金儒忙着跟阿米娅解释，小兔子一副不听不听的模样，圣亚拉尔城里则是另外一番情景。
一架无人机在空中缓慢飞行着，加装在底部的喇叭正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警示，告诉那些还留在城市角落里的市民迅速撤离，灾难正在发生，一切都在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诗怀雅小姐，博士那边来讯息，我们也该撤离了。”
坚雷推开门，看着正在打点行装的诗怀雅，这位大小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连尾巴的毛发也不复光泽，无力地垂在一边。
“是啊，我们现在就撤离吧，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足够走到破碎大道那边。”
诗怀雅拎起背包往外走，她其实也没带多少东西，能扔的基本都扔了，剩下都是一些应急用品。
“坚雷教官，我听说你是本地人，可我看你对这个国家没有多少归属感，它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坚雷拉开车门，看了一眼跟随的另外两辆车，打着手势，随后坐在驾驶座里，平淡道：在大时代面前，国家和个人之间的冲突算不了什么。
诗怀雅打着哈欠，强撑着精神：“说说看吧，我快累死了，就当给我提神。”
坚雷发动车辆，缓慢开进车道，逐渐加速，她看着后视镜昏昏欲睡的诗怀雅，岔开话题：“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问题我会叫醒你。”
坚雷不愿说，诗怀雅也没有再问下去，她靠在车窗边慢慢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她回到很多年以前，在龙门被绑架的那段惊险经历，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了，最后记忆回到半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那是一个样貌特征都指向炎国人的警司，抱着还很年幼的自己穿越刀光剑影，逃出绑匪窝子，最后遗落了一枚破旧的警徽在她手里。
这么多年以来，诗怀雅已经从维多利亚皇家大学毕业，成为龙门警司，参加一场局部战争，再回头去找这名炎国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只依稀记得对方带着面具，露出胡子拉碴的下巴。
明明是龙门警司，却戴着面具，身份成谜，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龙门近卫局里根本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年幼的诗怀雅被炎国男人抱着冲到街道里时，好奇地用小手去拨弄他的面具，就在即将看见他的真容时，梦醒了。
真讨厌。
又一次到了关键时候梦醒了。
诗怀雅的呼吸沉重，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钱包，在夹层里翻到几张照片，一张是在警校毕业时的合影，她站在陈晖洁旁边，陈晖洁的另外一边还站着一名橘色长发的瓦伊凡姑娘，那是陈晖洁的室友，一个很热情的女孩子。
另外一张是诗怀雅和林雨霞在龙门的合影，那时候她们还是高中生，都很稚嫩。
手指轻轻触碰着照片里的人，诗怀雅眼神无比复杂，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去追陈晖洁？
她不知道。
轻轻捻开贴在一起的两张照片，第三张照片，是那个罗德岛的博士穿着制服的半身照，上面那张照片碰巧遮盖住了博士的上半张脸，落在诗怀雅的眼中，却让她心头猛然一跳。
章51. 似曾相识
真的好像。
诗怀雅轻轻触摸着照片里博士的下巴处，但又觉得不对，当年她被绑架时还很小，距今已有二十年，博士年龄只有二十五岁，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呢，跟那位炎国的警司相差太多了。
“我真是魔怔了，为什么要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呢，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
诗怀雅收起照片，抬头看向车窗外，发现坚雷开车的速度很慢，道路也相当拥堵，如果不是那些帝摩斯家族培养出来的那些志愿者充当维护交通秩序的工作人员，混乱的民众会将道路彻底堵死，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顺利逃出去。
“诗怀雅小姐，你醒了，现在的情况很乱，在你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我听见了好几处爆炸，但愿道路没有遭到破坏。”
坚雷看起来很累，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留守在圣亚拉尔的罗德岛干员总共也就只有三辆车，大多数都已经在之前的行动里跟随博士撤出去了，换句话说，只有他们还滞留在天灾的边缘地带。
诗怀雅关切道：“你要不要休息？我来开车吧，疲劳驾驶容易发生意外。”
“不，还是让我来吧，这辆车你未必能完美地掌控。”
坚雷拒绝了诗怀雅的请求，要在这么难民里开车，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坚雷有把握是因为她曾经在哥伦比亚的军队时，系统性学习过怎么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将车开出不低的车速。
至于诗怀雅，她不敢让这位大小姐尝试，哪怕知道对方是维多利亚皇家警校的高材生。
听说诗怀雅小姐在龙门时，经常被人称作诗小姐，大概跟龙门人的语言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坚雷的心情稍微放松一些，随口问道：“诗怀雅小姐，太古集团在这里有投资么？”
“没有，我的家族在锈带没有任何投资，准确的说，应该是世界上所有在金融领域有一定地位的势力都不会在这里投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锈带是被哥伦比亚抛弃的地方，任何规模的投资都不会取得应有的收益。”
坚雷微微点头，提出了一个让诗怀雅无法回答的问题：“可是据我所知，圣亚拉尔的投资一直没有中断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掌握着锈带的帝摩斯家族才会有大量资金维护一些基础设施，比如修路，比如修建地下管道，不久之前，在那个下着大暴雨的深夜，我们几支小队进入城市腹地，从地下空间唤醒了不少正在沉睡的人。”
诗怀雅想不明白，只好说道：“我不知道，圣亚拉尔的这笔神秘投资，应该是来自圣马丁吧，足够让城市维持正常运转的经费，还有就是从锈带走私的保护费，毕竟整合运动都从这里购买过莱茵生命的装备。”
说起莱茵生命，坚雷沉默了，她的反应引起诗怀雅的好奇：“坚雷教官，你好像跟莱茵生命有什么矛盾？”
“不，没有，我跟莱茵生命几乎没有交集。”
坚雷敷衍的话在诗怀雅听来是有秘密的信号，这位退役的哥伦比亚军官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已经到外城区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到临时指挥中心。”
……
……
送走银狐和罗伯茨后，周金儒暂时摆脱了阿米娅的纠缠，小兔子笑得很神秘，看来已经有了什么打算，他要千万小心，这兔子有时很腹黑，搞不准就在什么地方埋伏着。
看着腕表，下午四点多，夕阳西斜，光芒温和，不似白天时那么火辣，周金儒叹了口气，即将天黑，也就意味着天灾就要进一步爆发了。
风吹的很紧，吹起他衣摆，气温也开始下降，营地里灯火亮起，正常巡逻的干员向他致敬后离开。
“博士！”
周金儒转过身，正好看到格雷伊举着法杖走过来，他的源石技艺正在让法杖顶端的灯泡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格雷伊，吃过了么？”
周金儒的问候一出口就感到一阵尴尬，老家那边的问候语脱口而出，见人就问一句吃了没有，要是换个有文化差异的地区，指不定要跟着自己搓一顿。
格雷伊显然已经习惯了博士的问候，重重点头道：“我今天值班，已经吃过了，博士还没有吧？”
看，习惯成自然，格雷伊这孩子学得真快。
周金儒暂时放下心中小小的尴尬，跟着格雷伊一起走：“还没到饭点，阿米娅到时候会来叫我的，你现在要去巡查照明设备？”
“是的，现在情况特殊，照明不能中断，所以对设备的维护工作要进行几次。”
“你很喜欢光亮？”
格雷伊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检查着灯柱，直到忙完了才有时间回答周金儒的问题。
“是的，我的家乡很贫穷，大多数人的生命里只有白天，到了现在，也就是傍晚，他们的一天就结束了，很少有人能在黑暗里干活，而且有时黑暗也会成为吃人的怪物。”
周金儒点点头，他很清楚在圣马丁的远日期里，不少人独处黑暗的人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只在纪念碑上留下几个字符。
连续巡查了几根灯柱后，周金儒和格雷伊来到临时住宿区，靠近路边的一根灯柱下似乎站着一只小狗，至少是犬科生物的形状。
周金儒拦住想要过去查看情况的格雷伊：“先等等，我们的营地里带了这种生物么？”
“什么？”
“巡逻的，外出执勤的，还有作战干员里，有人养狗么？”
格雷伊顿时缩回手，警惕道：“好像没有吧。”
他看向那只小狗的眼神就变了，幸亏博士够警惕，发现盲点……等等，博士你怎么走过去了？！
格雷伊看着周金儒走过去，弯下腰，伸手触碰小狗的脑袋。
“没有情绪源，说明不是正常生物，这是机械狗，我还以为是忍者神龟里那些玩意……”
周金儒默念着，这只机械狗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咱们罗德岛干员里有人喜欢用机械狗么？
他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