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71. 语言艺术
周金儒忙完手头的工作，一个人在战地医院的档案室里看诊疗记录，整合运动的医疗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准确的说，哪怕到了1098年，他们在这方面依然两眼一抹黑。
“最近半个月以来，整合运动的主要敌人是邪魔，以爱国者的游击队为核心，塔露拉的队伍做辅助，理论上现在扎营的位置不可能再碰见邪魔。”
他合拢手中的档案，陷入沉思，既然乌萨斯集团军这么能打，还有各种各样的先进武器作为支撑，为什么还要雇佣民间武装组织？
塔露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背后捅帝国一刀也不是不可能。
“帝国信任的应该是爱国者，这事倒有点意思，博卓卡斯替因为帝国而离开军队，帝国却又信任着他，看来在对付邪魔这方面，帝国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
周金儒想起那些借用了邪魔力量的内卫，他想无人可用究竟是后继无人，还是帝国对抗邪魔的意志正在向共存倾斜。
“先生，在吗？”
塔露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自从那天两个人不欢而散后，周金儒也没时间继续跟她磨蹭，一边旁敲侧击整合运动大后方的位置，一边调查冰原邪魔的真相，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地医院和档案室里渡过，自然也就没时间和龙女以及霜星交流。
“我在，请进。”
百年前他倒十分欢喜，百年后，这方面的心思也淡了，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漫长的时光确实能磨灭一个人的情感，周金儒早已不再是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他应了一声，从座位里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龙女。
整合运动的领袖一进门就看见披着白色外套的男人走向自己，不由的嗔怪道：“我惹先生生气了？”
周金儒疑惑道：“从何说起？”
“不然先生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塔露拉越过周金儒的身边，走进档案室，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几本行程日志，随手翻开几页，大致内容都是前一段时间的经历。
“我怎么会躲着你，你想多了，我看档案室里的归纳不太整齐，就花心思整理了一番，现在基本能做到随时调阅档案记录了。”
龙女挑起眉头：“先生还会做这些？”
周金儒笑了笑：“我曾经担任一座大型陆地城市的图书馆管理员，也不是很懂，只不过有些经验而已，不算什么。”
对于这些谦虚的话，塔露拉觉得只能相信一部分，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问周金儒在做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先生，晚上一起去吃饭吧，叶莲娜几天没见到你，都不开心了，还问你去哪儿了。”
霜星大概不会问这种话。
周金儒很清楚白兔子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龙女说出来的这些，应该都是她编的。
“好吧，我手头也没有工作了，就一起去吧。”
塔露拉意外周金儒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原本以为还要在费一番口舌呢。
“那我们走吧，给叶莲娜一个惊喜。”
……
爱国者说是做完收尾工作，但游击队一直没有回来，尽管不断有消息传回来，霜星仍然隐隐有些担心。
“父亲将我支开，莫非他要面对更可怕的敌人？”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叶莲娜，我们来了。”
龙女带着周金儒来到营地中间，一眼就看见霜星坐在营火边发呆。
周金儒问道：“她怎么了？”
塔露拉不假思索道：“可能在担心爱国者先生。”
霜星抬头看了一眼龙女，什么也没说。
“好了叶莲娜，打起精神来，我们有任务了。”
周金儒愣住了两秒，刚才她也没说啊，怎么突然就来任务了？
“什么任务？”
塔露拉表情严肃起来：“我接到一份电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凌晨就要出发，向东北移动，大概率会有战斗发生。”
“为什么现在才说？”霜星不解地看着她。
龙女冷笑：“这就要问帝国的老爷们了，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撤离冲突区的平民，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吧。”
她的言外之意是整合运动要想办法将可能遭到袭击的平民撤走。
霜星一点就通，立即明白过来，如果整合运动的大部队明天凌晨出发，那么先遣队在两个小时内就要出动。
她略微思索片刻，回忆道：“我记得东北方向有一片矿场，生活着不少劳工。”
“对。”
“我立即出发，一定将无辜的平民全都撤出来。”
塔露拉必须要和大部队一起行动，剩下还能率领队伍的人就只剩下霜星，她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没多想就决定带着雪怪小队先出发。
龙女侧头看了一眼周金儒：“四先生，麻烦你跟着叶莲娜的队伍，有你在更保险。”
“我没有问题。”
周金儒一口答应。
霜星看了看塔露拉，又看了看周金儒，最后什么也没说。
男人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们的晚饭不能一起吃了。”
“晚饭？”
霜星立即看向龙女，后者耸肩道：“我也觉得怪可惜的，等作战任务完成后，叶莲娜你再做汤给我和四先生吃吧。”
白兔子拧着眉毛，什么叫我做汤给你们喝，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从干部变成厨娘了，而且，你们两个绑定在一起，还要跟我炫耀？
她不甘示弱道：“早在锈锤营地时就知道四先生是个不错的人，我们聊的还可以，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领袖别紧张，这次出任务时，我会和他再好好聊聊的。”
周金儒：“……”
干什么，他这个当事人还没说话，你俩怎么吵起来了？
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是个外人，也许不方便说话，这对亦敌亦友的姑娘或许能达成场外和解？
“谢谢你，叶莲娜，拜托你多多照顾他，
龙女诚恳的表情让霜星想给她一拳，越说越离谱。
她哼了一声，很不客气的回敬道：“看来领袖已经深刻体会如何成为一位好妻子了。”
“是啊，我还有很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呢。”
章172. 乡村教师阿丽娜
一辆一辆马车载着雪怪小队离开营地，此时天色向晚，要不了多久就会天黑，他们要连夜赶路。
霜星站在其中一辆敞篷马车里，目视前方，周金儒就站在她的右手边。
“叶莲娜小姐，刚刚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两个姑娘之间的拌嘴，要是当真了，那就成真傻瓜了。
周金儒很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化解尴尬。
“放心吧，你又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不，我不想被当成人渣，其实我是一个正经人，连和女孩说话都很少。”
当然，周金儒的表态，霜星也不会相信。
一见面就能让龙女神魂颠倒，你还说你没有经验？
周金儒在心中嗤之以鼻，龙女的演技还凑活，哪怕现在说真心话，过几年一样要杀我。
马车在冰原上匀速行驶，他们穿过一片小树林，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矿场了。
霜星心事重重，她更担心爱国者的安全，但仔细一想，这片大地上能全歼游击队，然后在杀死古老血脉温迪戈的人是不存在的，最后只好归类于自己想多了。
周金儒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乌萨斯冰原的矿场，有什么需要介绍的吗？”
他知道白兔子就出生在矿场，前半生充满磨难，如果不是爱国者及时营救，她早就冻死在风雪中了。
“矿场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矿主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亲自经手矿场，自然有来自卡西米尔的职业经理人操办，换句话说，矿主只知道有源源不断的钱进账，至于矿工做什么，源石矿怎么处理，去哪里，最后会变成什么，一概不知。”
这是食利阶层，不光是乌萨斯，泰拉大地只要有城市的地方，基本都能看见。
他们只要将手中多余的闲钱投出去，坐等回报就可以了。
“矿工是一种高危职业，尤其是开采源石矿，防护装备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感染者，要么隐瞒病情继续下矿，最后被发现，由纠察队抓起来，送到极北之地当苦工，直到死掉；
要么赶紧逃跑，离开矿场，努力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祈祷不会被抓到，最后因为穷困潦倒，没有能力看病，默默的死在角落里。”
霜星用平静的语调说出来自乌萨斯的绝望，她就是从这样的矿场出生的，面对过亲人因为压迫而死去，在爱国者的帮助下拿起武器反抗。
周金儒不觉得叶莲娜是什么很可怕的人，毕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懂什么叫乱世，什么叫朝不保夕。
他在百年间，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亲身经历的战争就有好几场。
“要改变这种局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叶莲娜，你觉得整合运动有希望吗？”
“我……”
霜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她浅薄的认知，龙女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弱者的利益，他们收留那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互相称呼同胞，而反对整合运动的人会叫他们刽子手，伪善者，甚至是军阀。
整合运动到底是不是呢？
谁也说不好，也不见得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霜星不介意那样的诋毁，她知道同胞们能停下来喘口气，喝一口热水，吃一点食物，而不是继续被压榨到死。
周金儒看着卡特斯姑娘纠结的表情，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整合运动至少在1093年还能被称作为了弱者而战斗的民间武装组织，因为他们做的真的很不错，让一切希望破灭的起因，正是还停留在大本营的阿丽娜，她的死让这个组织失去了控制方向盘的人，随着龙女的异变，一路加速滑向地狱。
1093年的塔露拉能说和霜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到了1097年，她就害死了霜星，更有几十万人直接或间接死在她的手上。
再到后来知晓是科西切公爵控制了塔露拉，那么这笔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周金儒觉得自己可能没法改变切城事件，因为他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但也许有机会阻止阿丽娜的死亡。
“我们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不去做什么，对我们的理想有利的，我们就去做，没有好处的，就不去做；有些事情做了，短期可能看不出效果，但长远来看是好的，而有些事情正好相反，一时看来很好，过一段时间后就会酿出恶果，千万不能做。”
霜星想了半天，最后说出来这段话。
“这句话是谁说的？”
“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她是一位乡村教师，和领袖的关系不错。”
眼前的四先生和龙女的关系也不错，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周金儒察觉出霜星的情绪有点酸酸的，冰块一样的姑娘原来也会吃醋？
她说的这位乡村教师，应该就是阿丽娜，整合运动的政委，扶正方向盘的人。
周金儒苦于找不到她的下落，此刻一心只想从霜星口中套出线索。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霜星警惕地看着他。
一边和龙女搞暧昧，一边再去想别的女孩，就算是花心也要有个限度啊，别太过分了！
而且，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说这段话的人很厉害，我很好奇，仅此而已。”
周金儒不好打草惊蛇，他不确定雪怪小队里有没有卧底，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
车队艰难地翻过了一个山头，只见前方的黑暗中星火点点，依稀可见民居的轮廓，围绕着矿场的居民区近在咫尺。
“小心一点，我们不要进去，车队就留在外面，另外再去两队人越过矿场，继续向北方侦查，随时保持联络畅通。”
霜星飞快下达指令，只见四辆马车从车队分离，从两个方向绕过去，奔向北方。
“我们去装卸货物的广场，那里有召集矿工们的钟，尽量搜集能借用的马车，争取先把人撤出去。”
她说完这些，目光盯着矗立在黑暗中的钟塔，陷入沉思。
整合运动的到来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毕竟十几辆装满人的马车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章173. 四先生的多重身份
车队还没有来得及进矿场前面的小镇，早就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声喊道：“各位老爷们！各位老爷们！请等一等，到底发生什么了？！”
前方的雪怪小队徐徐停车，一名队长级别的雪怪提着灯笼，微弱的光芒照在来者的脸上，对方也看见这支全副武装的小队，立刻堆着笑脸：“老爷们，深更半夜，来我们这除了粗矿外什么也没有的小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你是谁？”
一般面对如此阵仗还有勇气出来说话的，在小镇的地位不会低。
满脸褶子的中年人凑近几分，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硬币塞给雪怪队长：“在下是这里的工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兄弟们喝茶……”
他的手还没有摸到雪怪队长的衣袖，就被推了回来。
“我们不收这个，工头，你去钟塔那边叫醒所有工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人命关天，明白吗？快去！”
“哎，我这就去！”
工头脸色微变，仍然强做欢笑，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跑。
天知道这些老爷们是来做什么的，矿场建立几年来一直都很平静，既没有土匪，也很少遭遇天灾，怎么就非常危险了，难道要打仗了？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土匪，也不像帝国军，竟然不收钱，他们想要什么？
听说有的人口贩子经常掳掠平民卖到国外充当奴隶和廉价劳动力，莫非就是这些人？
工头心中惊疑不定，摸不清这支陌生的武装队伍究竟有什么企图。
……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半空中，给深邃的夜色添加了几分肃杀。
霜星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向临时搭建的指挥部。
她的雪怪小队正在快速占领车站，并且在站长办公室找到了一份地图。
“我们的位置在这里，位于矿场的南方，很不巧，这是一处露天矿，作业现场深陷在山坳里，有两条路，一条通轨道车，另外一条走马车。”
周金儒给雪怪小队的队长们分析机构图，他的样子令霜星微微蹙着眉，这个男人不是流浪医师吗，怎么还能充当参谋人员？
“如果敌人从矿场的北面过来，必然会从两侧的山路走，地图显示山坡比较平缓，不具备防守的条件，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填的，因此不建议正面交战。”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疏散矿场的工人和居民，不会主动进攻。”
霜星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雪怪队长们纷纷让开，将她簇拥在中间。
周金儒点头：“我知道，我刚刚问过来，这座矿场一天前运输了一次源石粗矿去最近的冶炼厂，大批量马车还没有回来，剩下的车辆不足以将所有人都带走。”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
“一千两百多人，人数是我们的三倍，加上我们的马车也不够用。”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金儒靠的是丰富的经验，百岁老人欺负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白兔子经常给他摆脸色，现在终于能报仇了，痛快！
霜星一时间默认了黑衣男人担任参谋的职务，开口问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做两手准备，第一，侦察兵向北方半径两公里辐射侦察，确认具体状况，第二，开始动员小镇的工人和居民，进行简易工事修建。”
“你要打阵地战？”
周金儒叹了口气：“我们别无选择。”
一名队长迟疑道：“如果现在就安排撤离呢？”
“不行。”
周金儒和霜星异口同声道。
白兔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连霜星首领都反对，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霜星脸上挂着寒霜，分析就分析，怎么还顺带编排她？
周金儒继续说道：“仓促撤离必然会引起混乱，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根本不可能让撤离行动顺利完成，慌张的矿工和居民甚至会造成严重的伤害，进一步削弱行动能力。
夜里的温度极低，体质弱的人根本受不了，矿场距离最近的移动城市有两天的马车车程，就算有人能活着找到救援，一路上到底要死多少人？疏散的必要条件是有足够的交通工具，否则还不如将他们都留下来。”
霜星基本肯定他的分析，作为首领，她要做最后的总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金儒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平静道：“意味着如果我们失败，敌人会杀死这里的每一个人，如果选择疏散撤离，我不认为人类的双腿能跑的过那些怪物，他们依然会死，凄惨的死去，所以我们必须打赢，也只能打赢。”
“都听见了吗？！”
霜星呵斥一声，队长们轰然而动，纷纷离开临时指挥部。
原本拥挤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昏暗的灯光照在黑衣男人身上，他的影子随着灯盏摇晃若隐若现。
霜星静静的看着他，呼吸平缓，长耳朵边的绒毛被风吹的晃动。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是谁。”
周金儒沉默了几秒，摇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
现在的整合运动走的是群众路线，尤其是雪怪小队，走到哪里与民无犯，甚至会主动帮助遇到困难的平民。
哪怕到了整合运动后期，雪怪小队即将被龙门黑蓑屠杀殆尽时，他们仍然保护了一名普通人。
这样一支队伍为什么会走到穷途末路？
因为他们入侵龙门，就是龙门的敌人，不管作为如何，手腕强硬的魏彦吾都会下令彻底绞杀。
周金儒还记得刚到龙门时，罗德岛也被魏大人当成了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转身往外走，霜星在背后喊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侦查，霜星首领留下来维护现场吧。”
流浪医师、参谋员、侦察兵，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干的？
霜星一时气到捏紧了拳头。
……
周金儒外出侦察也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带了三名雪怪小队的侦察兵，四匹马跑出略显兵荒马乱的小镇。
章174. 大熊的信任
他们沿着小路向北前进，马蹄踏在冰雪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冻土，挂在马脖子里的马灯勉强能照亮三五米的道路，还不至于一头撞在岩石上。
“这条路通向矿场，”一名侦察兵的声音被风灌满，“你们见过那种大型矿坑吗，就像火山口一样，中间深深凹陷下去，需要开凿多条通向外面的路才能顺利把粗矿运出来！”
有人反问道：“你不是一直跟我们呆在一起吗，怎么会知道火山？”
这名侦察兵骄傲的抬起下巴：“因为我从大姐买的杂志上看到过！”
他们口中的大姐就是霜星，白兔子的年龄在雪怪小队里算比较大，准确的说应该是雪怪小队的整体年龄都偏小，这些天周金儒还发现了几个只有十岁左右的雪怪。
以后谁都不能说罗德岛招募童工，明明整合运动的雇佣年龄更小！
“你们是不是忘了大姐也是女孩子，她平时笑的次数都很少，就像一块冰，挺让人担心的，她万一真的变成一块冰，该怎么办呢？”
另一名侦察兵大声道：“根本不会！只要有领袖在，每次都能丰富大姐的情绪活动！”
周金儒嘴角抽搐几下，塔露拉的确能活跃霜星的情绪，还能治疗她的低血压呢，你们这些雪怪，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们有一天会打起来？
果然，一开始提问的雪怪担忧道：“大姐看起来很生气，万一打起来怎么办，我们帮谁？”
“不会的，领袖和大姐的关系非常好，她们是好朋友，不过就算真的打起来，那一定帮大姐，我们可是雪怪啊！”
“别废话了，到矿场了。”
周金儒终止了这场引人发笑的对话，再聊下去，整合运动的干部之间关系破裂，这些闲言碎语要负主要责任。
……
位于北方的矿场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由于天气过于寒冷，机器早早就关了，工人们也都回到家里，夜色降临后，连野生动物也不愿意光顾。
周金儒猫着腰走在最前面，他的脖子里挂着望远镜，背后贴着专用眼镜才能看见的荧纸，另外三名侦察兵分散在三个方向，悄悄的跟在后面。
早在进入矿场范围时，周金儒全力展开情绪感知，他不需要刻意分辨，因为自己人只有三名侦察兵而已。
走了一段距离，来到矿坑的下面，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他抬头看了一眼支撑墙，双腿微微弯曲，用力向上一跳，攀着边缘爬上去，趴在墙头，拽出望远镜向远方观察。
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洒下一片辉光，刚好提供了一丝光亮，让他能看的更远。
观察了一阵后，周金儒暗暗在心中感叹真不愧是一千多名人员的中大型矿场，矿坑规模比不上汐斯塔的火山口，但在普通人眼中已经大得很夸张了。
他翻身滑下去，就在整个人都挂在支撑墙上时，情绪感知的范围内出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什么从天空尽头快速掠来。
周金儒屏住呼吸，身体就像一块石头，和墙体融合，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极难被发现。
风声裹挟着翅膀震颤的动静，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飞过去，并没有发现地面的四个人。
周金儒慢慢回头，黑影已经远去，向矿场小镇飞行，没有停留，也没有折返回来。
“在空中飞行的邪魔？”
他之前见过一个脑魔，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我们继续侦察矿场，还是再向北方前进？”
周金儒思考两秒，给出结论：“你们两个立即返回，汇报情况，那个谁，你继续跟我向北，有问题吗？”
被点名的侦察兵脸色一黑：“我的代号叫大熊。”
四个人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
经过这次侦查，整合运动的短板一下子暴露无遗，他们缺少空中侦查装备，仅靠双腿和人眼观察是不够的，要不是周金儒的情绪感知能捕捉异常单位，刚刚从天上飞过去的邪魔只会被当成某种大鸟。
等到他们装备无人机，那都是几年后了，民间武装组织始终慢一步。
到了1097年，罗德岛大规模装备源石爆炸物作为火力填充，可把霜星羡慕坏了……
周金儒想了想，他又不是整合运动的人，没必要费这个心思，况且他也没法阻止1096年年底的切城事件。
“大熊。”
“我在。”
“等一下你跟紧我。”
“我知道了。”
两个人沿着矿坑的外圈前进，向远方眺望，大地铺着一层银色的绒毯，尽头点缀着零星几棵树木。
周金儒神色凝重，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些古怪的景象，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缓慢移动，就像蚁群，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那、那是什么？”
“我们的敌人。”
不！
数量太多了，比之前见过的多太多了，这些东西不是被北方的集团军挡住了吗，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
大熊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双腿，要不是周金儒一把架住，他险些瘫倒在雪地里。
“普通人看一眼邪魔就能吓成这样，塔露拉之前是怎么打赢的？”
周金儒想不出答案，他拉了一把大熊，急促道：“我们该回去了！”
“四、四先生，我们真的能打赢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试试。霜星首领肯定不愿意撤走的，看情形，就算想撤也来不及了。”
邪魔潮水近在咫尺，哪怕霜星一狠心扔下小镇一千多人逃跑，被追上的可能也很大，况且她根本不愿意逃跑。
“对，大姐不会逃跑的，她相信领袖，也相信大爹，我们也一样！”
大雄的心底注入一股勇气，让他能用精神意志来抵抗遭遇邪魔时的惧怕和恐慌。
他没注意到周金儒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过来。
已经被恐惧战胜的人，竟然能重新点燃勇敢的火种，并且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周金儒根本没用情绪引导，大熊是通过自身意志来实现这一步的，也就是说他非常信任塔露拉、爱国者和霜星。
章175. 霜星有点轴
矿场小镇一片混乱，哪怕有雪怪们维护秩序，慌乱的人们仍然无法像计划中那样加入修建简易掩体的工作。
再这样下去不行。
霜星拧着眉毛，拉住身边路过的一名雪怪，急促道：“立刻分开道路，把我们的马车拉进来，将施术单元固定在小镇的四周！”
“好的大姐，我这就去安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之前敲响钟塔的小镇工头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声道：“长官，现在集中了三百多矿工随时待命，请问有什么吩咐？”
白色卡特斯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是这支队伍的首领，有事找她准没错。
乌萨斯老爷们向来脾气暴躁，万一惹恼了人家，自己这些人就大大地不妙了。
“你叫什么？”
工头回答道：“吉姆，工人们都叫我老实人吉姆。”
霜星在心底冷笑一声，她就是从矿场出来的，十个工头有九个不老实，还有一个特别不老实，这种人指望不上，真要让他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肯定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吉姆先生，麻烦你带着工人朋友搬运一些可以用来遮挡飞行物的东西，木板，木箱，装满东西的麻袋，什么都可以，谢谢了。”
这姑娘说话真好听，一点也不像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动不动就要用鞭子抽他。
吉姆的念头还没有在脑海里消散，就听见霜星又说道：“办事牢靠些，不要自讨苦吃。”
目送工头的背影远去，霜星疲惫的伸手捏着鼻梁，指尖轻轻触碰伤疤，要是不说些强硬的狠话，这些人绝对会糊弄自己。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她必须对雪怪小队负责。
“第一批次的侦察员还没有回来吗？”
勤务员看了眼时间：“快了，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几名侦察员前后赶回小镇，急匆匆跑来汇报情况。
东、南两个方向都没有异常情况，西边暂时还没有发现大部队增援的迹象。
当从北方回来的两名侦察员姗姗来迟时，霜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道：“怎么样？”
“大姐，从北边飞过来一个怪物，是四先生发现的。”
霜星皱眉，她并没有听天空观察员说有什么怪物靠近，天太黑了，肉眼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四先生和大熊都没有回来？”
“他们要继续向北方侦察。”
“行，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霜星往外走，她要去查看施术单元安装得怎么样，这些可是雪怪小队的倚仗，至少能帮他们撑到龙女来支援。
……
周金儒一把将大熊拉起来，雪怪是个标准的乌萨斯人，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看起来比他还要大几分。
“四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大熊喘了两口气，觉得缓过气来了。
周金儒又扫了一眼远处不断蔓延过来的怪物，心想数量未免太多了，难道乌萨斯的集团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简短道：“没时间了，我们赶快回去。”
霜星那边应该还不清楚情况，敌人绕过矿坑后，很快就会抵达小镇，漫山遍野。
“能跑吗？”
“能。”
两人迅速离开矿坑，飞快上马狂奔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转瞬之间便回到小镇边缘。
大熊看了一眼，激动道：“那是我们的施术单元！”
周金儒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散发出氤氲微光的冰晶法术塔屹立在视野尽头，似乎有某种魔力，光是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会冻结。
小镇的前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堵死道路的同时，为法术塔制造更多的有效覆盖。
“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此时霜星正站在法术塔下，测试效果。
随着她输出源石技艺，冰晶周围寒意大增，几名雪怪都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周金儒：“……”
当初干员开了技能被冻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技能条浪费，就是这东西？
“你怎么了？”
霜星发现黑衣男人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
周金儒忙摇头：“没什么，作战准备怎么样了？”
见他不肯说，霜星也没继续追问，转而看向那些简易工事，无奈道：“时间太短了，勉强能用吧。”
三百多名雪怪和三百多名矿场工人用一个多小时搭建起来的临时工事，看起来还行，但实际效果很一般，周金儒看霜星不太在意的样子，猜测她还有后手。
“情况有点不对，怪物潮即将越过矿坑，来的太快了，我怀疑它们是被驱赶过来的。”
“你说什么？！”
周金儒语气严肃：“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陷阱？
霜星盯着男人的眼睛，他没有说谎的话，陷阱只可能是领袖的情报源出了问题。
“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我们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四先生，我能信任你吗？”
“我想应该可以。”
“准备战斗。”
白色卡特斯用力一拳打在身边的冰晶法术塔上，一丝嗡鸣声荡漾开，严酷的寒流扩散，周围的人和事物都覆盖了一层寒霜。
周金儒的眉毛霜白，他动了动嘴巴，吐出一口冰渣，实在太冷了，哪怕他的体质也受不了。
雪怪们相互拉扯着，都不愿意离开霜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主动限制自己的能力。
有了冰晶法术塔的加持，简易工事被牢牢冻住，变成半永久工事，让周金儒大开眼界，没想到源石技艺还能这么用……
“大姐，快停下，你的身体还受得了吗？”
雪怪大声嚷嚷道。
周金儒知道霜星的性格很固执，甚至有些偏激，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龙女让她去龙门送死，她就真的去送死。
这姑娘有点轴。
“后退！我好像看见那些怪物了！”
北方的尽头，一线黑潮从矿坑的边缘冒出来，渐渐的，地面开始轻微的颤动！
太多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念头，浓重的夜色深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霜星咬着一口银牙，体内源石技艺激荡，分部在小镇四个角的冰晶法术塔爆发出汹涌的寒流！
章176. 霜星的怀疑
这些寒流仿佛受到一只大手的控制，在小镇周围凝聚出三四米高的冰墙，寒冷让冰墙更为坚固。
“大姐！”
霜星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的脸蛋原本就很白，此时消耗过大，更是呈现令人心疼的惨白。
周金儒看着被雪怪们抱住的白兔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丸，放在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
“你想要的。”
霜星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要保证体温不至于过低，有时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刺激血液循环的辣味糖。
可是乌萨斯冰原上物资匮乏，别说辣味糖，就连正常的食糖供应都特别紧张，绝大部分都要从萨尔贡进口，极少会流落到他们这样的武装组织手中。
这个男人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好像很了解整合运动，都是龙女告诉他的吗？
“你还有力气吗？”
“不用你关心。”
霜星挣扎着站起来，捏紧手中的糖，转头看向冰墙。
第一波怪物近在咫尺，速度快的已经一头撞在了厚重的冰墙上，咚的一声巨响，墙面完好无损。
冰晶法术塔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寒气支持，能源耗尽前，墙会保护里面的人。
“听我说，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防守，施术单元需要消耗源石，储备源石又有多少？小镇的粗矿全部都运到最近的移动城市，没剩下什么，无法补充能源消耗……”
“你什么意思，我们只要支撑到领袖的大部队支援就行了。”
周金儒扶了扶面具：“你知道塔露拉什么时候赶到，万一她来晚了呢，给雪怪小队收尸吗？”
霜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信任那个龙女不错，但也要为跟着你从冰原矿场走到今天的雪怪们想想，他们有的年纪比你大，叫你一声大姐，有的岁数比你小，也叫你一声大姐，你要对他们负责。”
周金儒看向不断冲击冰墙的怪物们，这些东西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甚至还会践踏同伴，淡淡道：“放一道口子，让我们承担一部分压力，不至于等到冰墙坍塌时，彻底被淹没。”
将这些怪物放进来真的可行吗？
眼下的局面是他们已经被围困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途中的龙女身上，霜星陷入沉思，她抬头看了一眼包围着自己的雪怪，那个男人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她要对同胞们负责，而不是带着他们去送死。
见白兔子隐隐有动摇的迹象，周金儒这才放心，今天的事情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日后发生龙女派雪怪小队进攻龙门，霜星也会因为雪怪们的安危而顾虑重重，只要她犹豫了，就不会一心一意去送死了。
“给把武器，什么都可以，我和你们一起战斗……”
周金儒说了一句话，他的眼前一片恍惚，不知道何时，视野内的天空如血般红艳，不时有拖着尾焰的流星划过，身边的战士也换成了身穿重型护甲的战斗员。
“四先生？”
一声呼唤传来，所看到的画面恢复正常，一名雪怪正用关切的拉着他的手臂。
“我没事，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需要休息会儿吗？”
“还不用。”
周金儒手里握着制式长刀，掂了掂，挺称手的，他好久都没有摸过武器了。
除了负责维护冰晶法术塔的人员外，几乎所有雪怪都聚拢在霜星的身边，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将冰墙打开一道缺口，放外面的怪物进来。
“大姐，这个方案可行吗？”
“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们也看见了，被包围在这里不是什么好的结果，法术塔一旦失去能源，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有点冒险，我也要对你们负责。”
“大姐，术师部队可以执行点名，有冰晶辅助，只需要两次攻击就能冻住目标。”
霜星微微点头，她本人也是术师，其他人能做到的，她能做的更好。
“大熊，你跟四先生去侦察，到底发现了什么？”
代号叫大熊的雪怪挤进人群，说道：“四先生发现了空中的怪物，提醒我们小心，后来我和他越过矿坑继续向北前进，又发现了非常多的怪物，之后就回来了。”
基本都能对的上。
霜星眯起眼睛，眼下的情形不适合继续追问，至少也要等危机过了，再想办法弄明白这个四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跑了？
“所有人注意，利用掩体阶梯式防御，务必杀死见到的每一个怪物，我们的身后是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平民，放一个过去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这跟我们的初衷相违背，明白吗？”
“知道了大姐。”
叫喊声此起彼伏。
……
周金儒作为一个外人，没资格参与雪怪们的临时会议，不过他能猜到霜星在想什么。
白兔子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龙女不是见了帅气男人就走不动道的傻白甜，压根不会将干部们行为习惯告诉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陌生男人。
他虽然在1077年就和塔露拉有交集，可那是十六年前的旧事，龙女来乌萨斯也有十几年了，人都是会变的。
毫无疑问，战斗结束后，他必须离开整合运动，一刻也不能停留。
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清楚阿丽娜在哪里，有点麻烦，但也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整合运动在乌萨斯冰原的行动范围有限，他要花一点心思去找，总能找到。
况且现在是1093年，阿丽娜失踪的年份是1094年，尚且有几个月的空余时间。
……
霜星探出双手，寒冷的风吹得她的长耳朵低伏，只见三四米宽度的坚冰缓缓分化，只听见咔嚓一声，冰屑飞舞，外面的怪物冲破了一个大洞，它们前仆后继的冲进来！
围拢在两侧的寒霜术师一齐出手，瞬间将最先冲进来的怪物冻成了冰块，重重的摔在地面，碎成一地冰渣。
这并没有能阻止更多的怪物往里面冲，有的甚至抓住劈裂的冰墙，企图将豁口撕的更大。
章177. 黑雪，浸染国土
雪怪小队借着地形优势和简易工事，对冰墙的缺口围成半圆形，不断倾泻火力，将所有冲进来的怪物打成渣滓。
术师的火力太猛了，周金儒一时插不进手。
他不是不会法术攻击，但在霜星面前最好保留几分，给未来的自己几分面子，以免一出手就被认出来。
如此一来，他和大部分近战人员一样悠闲，尽管这份悠闲是展开肉搏战前的最后的宁静。
人力是有极限的，术师们迟早会因为耗尽体力而退出一线，然后就是他们的工作。
但愿塔露拉能来的快一点。
周金儒被围在小镇里面，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在三公里外，几乎和从北面过来的怪物们平行恰好挡在塔露拉支援的这条路上。
匆匆赶来的龙女也发现了怪异的情况，霜星的先遣队被围在小镇里，怪物包围了小镇，可乌萨斯的军队却没有进攻怪物，反过来挡住整合运动前来增援的大部队。
“这是个陷阱！”
塔露拉的脑海里闪过惊人的结论，可是她弄不明白乌萨斯究竟站在哪一边。
理论上，帝国军应该优先保护人类，消灭怪物，其次才是有区别的剿灭非法武装组织。
什么时候人类和怪物能组建联盟了？
“领袖，情况有点不对。”
“我看出来了。”
论战斗力和装备精良，整合运动断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可对方只是挡在路上，没有主动进攻，也没有派人来喊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爱国者的游击队还没有赶到，塔露拉不确定自己这些人能不能赶跑正规军，只好先停下来观望，并且派出侦察兵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被围困的小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塔露拉收到一条条情报：
小镇暂时没有危险，霜星干部的冰墙保护它不受怪物的冲击；
帝国正规军没有任何回应，但当她伸缩队伍阵型时，对方也会随之改变，目的是不让增援过去；
广场北方似乎存在大规模军队，徐徐压在后面，看起来似乎是专门将怪物驱赶过来的；
“可惜萨沙、伊诺和柳德米拉不在这里，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被动。”
塔露拉咬着牙，她在等爱国者，只要游击队到了，整合运动至少有冲击正规军接应霜星的底气。
……
“领袖到了。”
霜星看着西边天空的信号箭，很多人都看见了，问题是增援并没有如约而至，似乎被卡在半路了。
周金儒疑惑地呢喃道：“这是什么意思，围点打援，他妈的，怎么打成孟良崮了？”
旁边的雪怪眨眨眼睛：“孟良崮是什么？”
“不，没什么。”
术师们耗尽源石技艺，纷纷退开，将战场留给近战人员，此时地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冰渣，死在寒霜飞弹攻击下的怪物不计其数。
这些怪物的外形酷似狼，但又有很大的区别，四肢纤细而坚硬，跟钢钎似的，头部是主要弱点，一敲就碎，较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它们的尾巴都是竖起来的。
周金儒一度怀疑邪魔在北原参考了雪橇犬的身体外形，结果弄出来这么一批怪物。
“力量可观，咬合力也很优秀，体型更是达到了正常狼的极限，甚至还要再大一点，我没有看见人形态的怪物，这一波里没有吗？”
他的刀背敲在一只怪物的头顶，力气大的惊人，直接敲碎了头骨。
另外一边，术师们都退下去，可霜星仍然在坚持，面对冲过来的三只怪物，她抬起双手，手掌捏成拳头，霜白的冰环瞬间覆盖了敌人，将它们冻成冰块。
“大姐，你不能留在这里！”
几名雪怪拖拽着霜星，要强行将她带离战场。
“你们放开我！我才是首领！”
轰！
一道凶猛的火光点亮了夜色，几只怪物被蒸发，只见那个黑衣男人主动冲到最前面，他扔了手里的武器，不断挥出拳脚，每一下都能喷涌出暗红色的烈焰！
周金儒打定主意，要出去弄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用力扼住一只怪物的脑袋，火光从掌心迸发，顿时将其烧成了焦炭！
附近的雪怪们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流浪医师还能用火系源石技艺，还用的如此的得心应手。
霜星瞪大了眼睛：“你们说这是流浪医师，有这样的医生吗？！”
……
从北方过来的军队终于赶到了，茫茫多的士兵在冰原上跑动，他们的头盔上所带的照明灯光连成一片，照亮冰冷的大地。
两道身影从黑暗中现身，站在塔露拉的对面，那一身狰狞的黑色护甲，腰间挎着的军刀，说明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龙女咬牙道：“皇帝的利刃！”
原来北方的正规军中有这两个人，难怪能违背乌萨斯针对邪魔的一贯手段，她知道内卫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意志，此刻显然有比邪魔更重要的目标。
两名内卫向前走了几步，连接着管道的头盔下散发出猩红的光芒，其中一人低声道：“你就是新的黑蛇？”
另一名内卫否定道：“不，她还没有完全继承黑蛇。”
他们的目光带着侵略性，仿佛要将塔露拉看个透彻，这般羞辱令她难以忍受，伸手按住腰间造型怪异的长剑，剑锋缓缓出鞘。
内卫冷笑道：“不，年幼的黑蛇，拔剑只会让你过早夭折，如果你不想死，乖乖的放下武器，我们并不想现在就动手杀了你。”
打不过的，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塔露拉的手再也难动分毫，可怕的杀意笼罩了她的身体，压的她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欺负一个年轻的女孩，现在的利刃，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当这个声音出现时，塔露拉终于觉得堵在胸口的气舒缓了许多，她刚刚难受的想吐血。
内卫的视线越过塔露拉，看向她的身后，凝重道：“是你，温迪戈，你还活着？！”
像山岳般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现身，手持大戟的爱国者紧紧盯着对面的两位内卫。
章178. 突袭内卫
他向前踏出一步，以身躯挡住塔露拉，不让内卫再用气势压人。
“博卓卡斯替，原来是你，且不说现在你远不如当年，你觉得你能保护那条黑蛇？”
内卫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反倒因为爱国者的到来，显得更加强势。
爱国者冷酷道：“皇帝的忠犬，你们只效忠权势，然而来自北原的邪魔在你们身后肆虐！”
“区区低等邪魔，不足挂齿，温迪戈，既然你执意要保护年幼的黑蛇，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内卫对邪魔不屑一顾，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拔出军刀，两道血色刀光如匹练般砸向爱国者，声势浩大，裹挟的疾风就像刀子一样，将温迪戈的披风撕成布条！
温迪戈无所畏惧，大戟横在手中，戟刃朝外，迎着两道刀光，只听见轰的有声巨响，震的遍地积雪四散飞扬，他的身躯依然高大，未曾后退半步！
“不愧是温迪戈，好，我们也见到黑蛇了，你要救人，也不拦你。”
内卫哼了一声，双双退去，连同那些拦在整合运动前的乌萨斯正规军也加速撤离，他们似乎没有看见侧面那些正在攻击小镇的邪魔。
爱国者的大戟垂向地面，回身去看塔露拉，只见龙女的脸色苍白，用手捂着肩膀，正有殷红的血液渗透出来。
“受伤了？”
“还好，只是被刀光擦到一点。”
塔露拉周身寒冷，不知道为什么，德拉克强悍的体质似乎没能让伤口快速愈合，她仍然在流血。
“医疗兵！”
爱国者呼唤一声，接着说道：“那些怪物的力量很特殊，一旦造成伤害，就会让敌人陷入虚弱，降低防护能力，甚至破坏各项身体机能，你要小心。”
“真的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有几分钟，龙女的掌心一片滑腻，沾满了她的血液，伤口还在流血，所幸医疗兵已经在帮她包扎了。
爱国者一边整顿游击队，一边观察小镇方向的战斗，他回忆起许多旧事，不由叹息道：“内卫的战斗力之强，三人就能轻易毁灭数支作战小组，如果刚才再多一个，我便不敌。”
“竟有这么厉害？”
“他们还会一种特殊的领域能力，具有非常高的优先级，属于更高层次的力量，在领域内，哪怕萨卡兹王者也要退避三舍，我从未见过谁在特殊领域内面对复数内卫还能全身而退的。”
正说话间，整合运动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向被邪魔围困的小镇进军。
塔露拉穿好衣服，在药物的帮助下，伤口渐渐停止流血，但是疼痛却始终伴随，她不禁蹙着眉。
“身体很沉重，源石技艺反应迟缓，而且很疼，这就是攻击附加的虚弱吗？”
龙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毫无安全感，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掉。
……
“大姐，是大爹，大爹带着游击队来了！”
雪怪小队面对邪魔的冲击出现了伤亡，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而且他们也确实挡住了很多邪魔。
这些怪物看起来强度一般，轻而易举就能杀死。
霜星望向冰墙缺口，左右看了两眼：“你们谁看见四先生了？”
“他刚刚好像冲出去了，没有回来吗？”
雪怪们吃了一惊，黑衣男人难道被杀死了？
“这家伙……”
霜星肯定他没死，只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龙女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
急行军的乌萨斯军队离开冰原，谁也没发现看两名内卫中途脱离队伍，向西北方快速前进。
“新的黑蛇太过年幼，她还需要时间成长。”
“最近有外来者混进帝国领土，似乎带着某种目的，那些萨卡兹人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内卫之间的交流简短迅速，踏过雪地时，只留下浅浅的痕迹，被风一吹，什么也没剩下。
可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伸手按住腰间的军刀。
“大胆狂徒！”
其中一名内卫疾呼道，悍然出刀，凌厉的刀光劈向对面的黑影！
轰！
刀光撕裂雪地，留下一道约二十公分宽度的沟壑，甚是骇人，可那道黑影却完好无损！
另一名内卫伸出右手，向前虚虚一指，暗红色的光箭射过去，恐惧探索同样落空了！
假的！
在他们的侧面三四米的雪地里，骤然冲出一道身影，抬手一刀砍向最近的敌人。
他的动作极快，拉出一道道残影，手中的钢刀更是裹挟着熊熊烈焰，覆盖了两名内卫！
区区烈焰根本不会让皇帝的利刃放在眼里，关键是这个人竟然敢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就连刚刚的温迪戈都没敢这么做！
内卫的动作也不慢，两把军刀从不同的方向反击“大胆狂徒”，只见后者身形一矮，突兀的冒出来一道虚影，抬手两拳，打在军刀上，震得内卫连连后退！
好强的力量！
在此伏击内卫的人正是周金儒，他冲出冰墙后就发现了和整合运动对峙的内卫，当即尾随在后面，并且提前分离人形虚影进行引诱。
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要给莉莉娅报仇，哪怕这两个内卫不是当初袭击他们的内卫，他也绝不放过！
……
另外一边，塔露拉握着大剑，全身心投入到清剿邪魔的战斗中，由于受伤的缘故，她大部分时候都为同胞们提供掩护和支援。
“当心！”
龙女用力撞开一名同胞，将大剑挡在身前，邪魔的利爪撞在剑身，撞的她身形踉跄。
不行，虚弱实在太严重了，被撞一下都让龙女气喘吁吁。
她双手紧握剑柄，大剑升腾起一股烈焰，迎着冲过来的邪魔，奋力旋转一圈，大片火光淹没了怪物！
塔露拉脱力般跪在雪地里，眼前阵阵发黑，虚弱感冲击着她的精神。
“不行，我这样连日冕都用不了，威力也低了好多。”
就在这时，与小镇相反的方向，爆发了猛烈的爆炸，恐怖的气息就像寒风一样吹遍了这片大地。
爱国者停下大戟，忍不住回头看去。
章179. 杀死他们
“发生了什么？”
爱国者缓缓摇头：“不知道，但刚才那样可怕的波动，一定是皇帝的利刃遭遇了棘手的敌人，这里不再安全，接应同胞后，我们要加速撤离。”
塔露拉心中一阵烦躁，她现在成了队伍的累赘，伤势痊愈前，战斗力直线下降。
“爱国者先生，你说内卫造成的伤害具有很高的优先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常情况下，很难通过源石技艺治疗，大幅降低种族特性的优势，连药物的效果都会被削弱，就好像，他们和我们来自两片大地，相互之间具有排异。”
塔露拉听的一知半解，下意识道：“如果我想快速治愈，要怎么做？”
“如果你能拥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倒内卫造成伤势的优先度，他们的特殊性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问题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随着游击队加入战斗，职业军人快速消灭邪魔，渐渐和小镇连接，被围困的处境也缓解了。
霜星带着人从里面冲出来，龙女还没有来的及开口，白兔子急促道：“你们谁看见四先生了？”
塔露拉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一开始还在，你们发信号箭时，他就冲出去了，现在找不到人，也没有发现尸体！”
兵荒马乱的，天有很黑，上哪去找？
有心想走，又怎么留得下。
塔露拉失望的低下头，她终究没法留住那个男人。
她强打着精神：“无妨，既然人不见了，也不必太在意，霜星首领，你们的伤亡怎么样，还能坚持战斗吗？”
霜星诧异地看了龙女两眼，点头道：“可以，现在就可以展开反击！”
……
周金儒手里的钢刀断了半截，普通的制式武器面对内卫的军刀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用处。
丢掉武器，当着两名内卫的面，凝聚出山寨版的伊甸圣剑，他双臂一挥，一道电芒朝着两个人打过去！
两名内卫的头盔内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冲向周金儒，他们要给这个大胆包天的狂徒一个深刻的教训！
周金儒眯起眼睛，身形向后疾退，看起来像飘在雪地上方。
坍缩恐惧！
两道黑色光箭射在他的身上，都被刚性护盾挡住，可是标记依然留下了。
但凡被标记的，基本都是死人。
内卫深知自身作战的优势，更清楚该怎么对敌人进行残暴打击，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以及更加高效的杀人。
其中一名内卫骤然加速，冲到周金儒近前，抬起手就是一记重劈，军刀甩出暗红匹练！
全速后退的狂徒竟然停下了脚步，用身体接住这一刀，军刀的刀刃砍在他的肩膀，距离脖子只有几公分，却没有如同形象中那般血水四溅！
军刀就像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反震回去的力量令内卫瞳孔收缩，这家伙的护盾挡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周金儒侧头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肩头的军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果没有国度的加持，内卫的物理攻击根本无法破开他的刚性护盾，更不会削弱他的力量！
内卫吃了一惊，再想收回手时，只见那个男人猛地探出双手，一把揪住自己的护甲，下一秒，汹涌的火光淹没了两个人！
轰！
火柱冲天而起，就像喷发的火山，无数火星向四周飞散。
被抓住的内卫发出痛苦的叫声，可是这双手却像钢铁一般，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记重拳捶在他的侧脸，整个人倒飞出去，浑身冒着黑烟，融化了一大片积雪。
“你成功惹怒我了！”
凄惨无比的内卫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护甲内渗透出丝丝黑色雾气，与黑夜融为一体，几乎无法分辨。
周金儒不言不语，冷冷地看着他，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任由黑雾弥漫。
他低头看着双手，果然在黑雾中，刚性护盾就像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主观时缓的加速也失效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抬起头，只见两道刀光接踵而至，他后退几步，不紧不慢，内卫的攻击全部落空。
竟然敢在国度领域内挑衅！
内卫气炸了，恨不得将这个家伙乱刀砍死！
周金儒的每一步就像计算好的，不断闪避内卫的攻击，也不反击，悠然自得的态度，更加激怒内卫。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似乎慢了一线，内卫引爆的坍缩恐惧再次炸出一片国度，男人吐出一口血。
他受伤了！
一名内卫紧追不舍，又是一刀落下，命中了挑衅者的身体，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刃流淌出来。
“杀了他！”
另一名内卫低声吼道。
他们厌倦了这场追逐战，齐齐挥出军刀，要将这个男人彻底杀死！
“迟了。”
随着一声轻呼，只见他不退反进，胸口的衣物破碎，血液浸染，与一名内卫撞个满怀，探出双手，死死握住对方的头盔！
内卫再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了，也挣不脱，刹那间，汹涌的烈焰从头盔的缝隙里钻进去，暗红色的火柱再次升空，惨叫声回荡在冰原之上。
片刻之后，内卫无力的倒在地上，大部分护甲都被烧化了，头盔的碎片脱落，露出被烧焦的头颅。
周金儒一脚踏碎，靴子碾了碾，心情没有半点波动，哪怕这是他杀死的第一个内卫。
“你！你！”
“看来你们在国度内也不是无敌的。”
还活着的那名内卫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受了伤，伤口还在流血，身陷孤独，却好似在自家后花园一样悠闲自在！
“我给你两个选择，现在转身就逃，我追上你，杀了你，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尝试向我进攻，试着在国度内杀了我。”
两名内卫在国度内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他难道是从北原渗透进来的邪魔吗？！
仅剩的一名内卫根本不理会周金儒的威胁，同伴已经死了，没必要继续纠缠，于是立即转身逃跑。
“跟我想的一样，你们这些怪物。”
章180. 五米之内，最快最强
周金儒无视了脚下的尸体，全力运转主观时缓追上去，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他刚拥有主观时缓时，身体无法支撑加速，只能用几秒钟，如今身体的强度今非昔比，极速追赶也不觉得吃力。
由于北边有邪魔，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用光形态追击。
这两个内卫都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和十多年前的三名内卫没有关系，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狂奔的内卫也不是没有目的地乱跑，首先向先前乌萨斯正规军撤离的方向追去，如果能找到军队，即便个人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和军队对抗，这片大地还不存在能挡住千军万马的个体。
可是追着追着，内卫发现了不对劲，后面的怪物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他正要改换方向，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眩晕时间只有短暂的一秒，内卫立即爬起来，只觉得后心被人打了一拳，护甲深陷，一口血喷在头盔内！
“怎么会这样？！”
他回身一刀砍过去，那个男人正面接下这一刀，手掌死死握住刀刃！
周金儒淡淡道：“我让你死个明白，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在国度内打？因为国度是你们领域，这就意味着你们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毕竟没有人能在你们的领域内战胜你们，不过，现在这个神话破灭了。”
人形虚影一拳捶在内卫的头盔上，打得面罩破碎，黑雾从中渗透出来。
“其次是你们不应该跟我近战，五米之内，我最快，也最强。”
他用一只手捏住内卫的咽喉，望着扭曲的人脸，心想这都是长期适应邪魔的力量带来的后遗症。
“还有什么遗言吗？”
话音刚落，周金儒的掌心喷薄冲熊熊烈焰，火光照着他的眼睛，眼神冷漠，他也没打算让对方留下遗言，说那些话，也是为了瓦解反抗意识。
其实他在国度领域内杀死其中一名内卫时，另外一个人就已经失去战斗意识了。
“莉莉娅，我暂时为你讨回一点利息，剩下的以后再说。”
黑衣男人厌恶的将烧成焦炭的尸体扔下，邪魔碎片带来的污染很快就会将这片土地变成黑色，这一点他在伊比利亚就已经见识过了，剩下的问题让乌萨斯自己去烦恼吧。
毕竟两名内卫被杀死不是一件小事。
周金儒转身离开，他不想再回整合运动，便一路向北，避开可能回来搜查的乌萨斯军队，以及撤退的龙女等人。
……
两周后，乌萨斯的某处小村庄内，流浪医生从破旧的木屋里出来，手里握着一颗不大的土豆，这是他的医疗费。
周金儒原本不想要，但他作为一位能减缓感染者痛苦的医生，不能什么都不拿，否则疑心病重的村民们会把他和经常钓鱼执法的纠察队老爷们关联起来。
半个月时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内卫的死看起来没能翻起什么太大的波澜，也有可能是周金儒躲藏的小村庄实在人迹罕至，波澜未能传达。
“这里也没有阿丽娜的消息，我不能再向北前进了，整合运动不可能将大本营设在乌萨斯的腹地，这样正规军想要剿灭他们不要太简单。”
村民们对从外地来的流浪医师很好奇，毕竟闭塞的环境很少能听见外界的消息。
“四先生，您说维多利亚人和我们一样都喜欢吃土豆吗？”
“对，他们对鱼和土豆有着很深的执念，但烹饪方式只有简单地油炸和蒸煮，口味很差。”
“哦，我们这里很少能看见鱼，只有商队来时，才可能找到咸鱼，其实大家也没什么能交易的，不过都是些动物皮毛和没什么用的草药。”
周金儒没说话，他在想所谓的商队究竟是干什么的，交易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只是做慈善吗？
又过了一个月时间，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眼看着就要来到1094年了，周金儒决定如果商队再不来，他就自己去找。
“四先生，商队来了！”
暂住的木屋外，传来村民的呼喊声，他将一柄剥皮刀收进衣服，推门出来，问道：“在哪里？”
“快跟我来，商队只停留一天时间。”
周金儒的眉头皱了皱，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内卫留下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愈合速度慢多了，他也找不到医疗器材，只能靠身体素质等待伤势恢复。
这种伤变成光形态也没用。
上次在汐斯塔时，市长不惜代价命令医院救治，原本医院对内卫造成的伤也没有好的办法。
但那时候他还在昏迷，院方的主治医生采取的非常激进的手段，用了最好的药物，将伤口附近的肌肉和组织全部清理掉，另外也没想到他的身体恢复速度是普通人的几倍，除了留下一些伤疤外，基本痊愈了。
可眼下的局面，周金儒没办法采取这种方式，总不能拿小刀割了肉吧……
前来找他的村民喋喋不休道：“听说过商队来自大城市，好多人呢，货物也多，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也许吧。”
看来即便在泰拉大地，人们也有一颗捡漏的心。
令村民们翘首以盼的商队就停留在一片空地上，前后二十几辆马车，其中十多辆装满货物，基本都是些日用品，可以用动物皮毛和草药换，如果有源石矿，那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周金儒转了一圈，发现不少人都能拿出粗矿，之前可没听他们说起过，兴许这附近有露天矿脉，他是个外人，保密也实属正常。
商队内的确有部分来自大城市的伤药，问题是价格都比较贵，村民们也普遍买不起，基本无人问津。
“这些东西真的有人买吗？”
“我们跑行商的又不是只去一个地方，总有人需要。”
他把东西放下，随口问道：“难道附近还有别的村庄？”
商队的伙计正在吸烟，美滋滋的吞云吐雾，眯了一眼穿着破烂的男人：“还有一个聚居点，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他们买的东西也挺多的，你想换个地方住？”
章181. 金钱开道
这年头很少有人会离开家超过十公里，更别说即将进入严冬。
1093年乌萨斯的温暖月份少的可怜，季节性植物只来得及生长大半就被收割，让很多人只能想办法从南边弄吃的，期盼来年的夏季能来得早些。
“我是一名流浪医师，不介意多走一些地方。”
“商队现在多带一个人会比较困难……”
周金儒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维多利亚金镑，商队伙计眼睛都直了，不动声色地将钱捏在手心，轻微咳嗽一声：“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也不是不行，我要和领队说一声，他同意就行，不同意我再还给你。”
片刻之后，商队伙计带着另一个人走过来，这是一名体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和大多数人一样，种族特征是乌萨斯，仔细打量着周金儒。
“你好，我是这支商队的负责人彼得，听小安德烈说你想跟着商队去其他定居点？”
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性，外表没有看出种族特征，或许是黎博利，耳羽藏在帽子里，手臂没有变成翅膀，不过在乌萨斯的流浪医师不太多见，因为生活环境实在太艰苦了。
周金儒点头：“是的，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想离开这里，乌萨斯的国土广袤，一生只留在一个地方，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这个岁数的年轻人不安现状，想要证明自己，喜欢闯荡……彼得微微点头，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怎么称呼，年轻的先生。”
“托马斯，或者四先生。”
彼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含糊不清道：“您不是乌萨斯人？”
“我来自维多利亚。”
“那您走的可真够远的，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周金儒很自然的从大衣内衬里拿出行医证明递给彼得，后者翻看了两页，看见夹在里面的一叠金镑，抬起小眼睛扫了一眼年轻人，随后将证明交还给他。
彼得用力吸了一口烟，眨了眨眼睛：“欢迎加入商会的商队，我们傍晚时出发，不要忘记，托马斯先生。”
目送商队负责人扭着肥胖的身躯离开，周金儒独自返回暂住地，从他接受教育那天起就知道用钱开道是通往成功的一条捷径。
乌萨斯人生活在寒冷的北方，除了盛产资源的移动城市外，他们对实际利益非常看重，甚至可以用贪婪来形容，而维多利亚作为泰拉大地的头号强国，金镑的购买力在外强中干的北方帝国可是非常强劲的，不容他不心动。
只是这样一来，周金儒将所有物资都丢给整合运动后，他身上的金镑存款又一次降低到两位数。
……
傍晚时分，周金儒背着破烂背包走向商队，他的离开是所有村民都预想到的，毕竟一名流浪医师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有的人来道别，有的人冷眼旁观，还有的人问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周金儒经常在某个国家不同的地区停留，但很少再回到去过的地方，这次走后，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商队清点完人数后，再次出发，新加入的年轻人被分到一辆装着草药的马车。
对于行商来说，空仓意味着损失，他们在本地收购的草药到了下一个地区就会成为抢手货，再不济也能平了成本。
“托马斯先生，听说你来自维多利亚，给我们讲讲那个国家的故事吧。”
一群人围坐在火堆前，陌生的流浪医师成了人们关注的重点，很多乌萨斯的传统印象里，维多利亚到处都是阴险狡诈的菲林，擅长欺骗和玩文字游戏。
周金儒吃着东西，借着聊天的机会向商队成员们讲了一个关于年轻强大的部落姑娘，如何成为名震一时的将军，当然，故事并没有讲完，停在最引人入胜的关键点。
其中一名乌萨斯人语气里透着几分古怪：“托马斯先生，您学医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经常被人打吧？”
周金儒愣了两秒，都说乌萨斯人脾气暴躁，粗俗，没想到还有这么高情商地回答。
只能说断章是一门艺术。
……
1093年十月下旬，商队接近了一个定居点，当前排马车走到外围时，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彼得急匆匆赶到前面，大声问道。
“头儿，情况不太对，以前我们走这条路时，前面的木屋都有站岗放哨的人，今天什么都没有。”
这条路彼得走过很多遍了，极少出事，但此刻，他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中大型定居点里的人比村庄要多不少，设置的岗哨也会相对多一些，防歹徒外，也要防肆虐的兽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定居点的岗哨一个也没见到，连哨站都人去楼空。
彼得再三询问道：“你们确认了么，里面没有人？”
“没有，”商队伙计连连摇头，“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正在举行什么种族节日？”
乌萨斯偏远地区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们没有从远处观察到定居点内部的烟气，连炊烟也没有，莫非这里已经废弃了？”
没有炊烟……
彼得反复咀嚼着伙计的猜测，眼珠一转：“让所有马车都停下，转向，后排做前排，再来几个人，跟我进去看一眼，弄不好就是废弃了，就是不清楚人都去哪儿了。”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发生，可是这条商路比较安全，几乎没有发生过恶性事件，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
彼得抬起头，叹息道：“原来是托马斯先生，前面的定居点不太对劲，我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周金儒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让我跟着你们吧，我好歹也是流浪医师，碰见紧急情况知道该怎么办。”
听见这句话，彼得的心就往下沉。
别看托马斯年轻，在荒野生存和紧急医疗这两项上都有丰富的经验，并且善于观察发现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章182. 彼得大叔
他主动提出愿意一起去，定居点内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彼得一咬牙，点头道：“好，托马斯，你也一起来，小心点，有什么危险就赶紧跑，明白吗？”
商队里都挺喜欢他的，还是个讲故事的好手，虽然经常断在关键点，让人想打他。
彼得带着六个伙计外加周金儒，几个人提着马灯，一起往定居点走去。
随着天色渐晚，道路两侧的树影让环境颇显压抑，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踩踏积雪的声音。
一个伙计忽然说道：“这条路很久没人走过了，除了动物的痕迹外，积雪基本没有被破坏过。”
定居点内的人员有着具体的分工，谁去狩猎，谁负责处理皮毛，谁去开采有价值的矿石，他们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因此不可能窝着不动。
周金儒轻轻揉着眉心，情绪感知悄无声息的展开，将附近扫了一边，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就意味着没有活着的生命。
彼得提醒道：“都注意点，防止被冰原狼偷袭！”
生活在冰原的人都知道野兽比人还要危险，成年冰原狼杀死一个成年男性非常简单，是商队面对的头号杀手。
“你们看那是什么？”
前面的雪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凸起，几人走近了，伙计蹲下来，用力将异物从厚厚的积雪里刨出来，他忽然大喊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连滚带爬的躲开。
“哎呀我的妈呀！”
彼得也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不远处赫然是一颗人头，已经冻的硬邦邦，似乎还有被什么野兽啃过的痕迹。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走！”
有了负责人率先逃跑，本就惊魂未定的其他伙计纷纷后退，连周金儒都跟在后面。
照这个情形，定居点内应该没有活人了。
彼得二话不说，命令商队马车立刻离开，连夜赶路，前往下一个地点。
“托马斯先生，定居点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金儒含糊道：“已经废弃了，剩下的人也不清楚去了哪里。”
他看见那颗人头分明是被砍下来的，临死前惊愕的表情历历在目，死者当时不知道会被杀，其次脖子切口整齐，杀人者的力量和技巧都不错……
看来不是普通的匪徒。
……
第二天中午，众人轮流休息，关于前一天的事情，几个当事人选择闭口不谈，商队里的伙计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干脆就没有人在问起，当它不存在。
“跑完这趟后，我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
彼得喝着热水，他只吃了一点东西，无心再去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金儒什么也没说，沉默寡言，让人以为他也被可怕的景象吓到了。
“托马斯，我觉得城市更适合你，大城市有温暖的住处，热气腾腾的食物，你甚至还能再喝一杯，睡个安稳觉，为什么要在荒野里行走呢？”
彼得忽然之间的话语，带着真挚的情感，周金儒发现这个乌萨斯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情绪。
“我只是为了学术论文才这么做的。”
“我没有上过大学，但是我知道写出再好的学术论文，却丢了性命，便什么也没有了，回去吧，别再冒险了。”
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只见从远处跑来两匹马，马背上的人抓住缰绳，缓缓在商队边缘停下来，翻身下马，举起双手：“朋友们，我和我的同伴感觉非常冷，想借你们的营火取暖，可以吗？”
彼得站起身，走向两名路人，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服，腰间挂着武器，脸部肌肉僵硬，肤色冻得发红。
没过几分钟，三个人走向营火，彼得不动声色道：“我们很快就出发了，营火可以留给你们。”
围坐在旁边的商队伙计纷纷起身去做准备，周金儒混在人群里，很自然的给他们帮忙。
等到商队出发时，两名路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不小心迷路了，找不到路，能否带我们走？”
没有说谎。
周金儒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真的只是迷路的路人。
即便不提出来，只要他们跟在商队后面，彼得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好点头道：“那你们就跟着吧。”
“谢谢，帮了大忙了。”
两人千恩万谢，更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商队中又多了两个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是来冰原探险的，来自维多利亚，有人立即就提到商队还有同样来自维多利亚的流浪医师。
“托马斯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周金儒笑着和其中一个人握手，说道：“我来自高谭，自由之城，可惜现在已经没落啦。”
“高谭曾经被拉特兰人称作最接近天堂的城市，享有名气，怎么能说没落了？”
“你们呢？”
“我们都是伦蒂尼姆人。”
“伦蒂尼姆有着光明的未来。”
火光照在周金儒的脸上，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另外一名路人叹息道：“我们在伦蒂尼姆时也没觉得乌萨斯有多大，但是等我们真正进了冰原，才知道这片土地有多么广袤，只靠双腿的话，用一生也未必能走完。”
彼得端着饭盒走过来，好奇道：“你们的向导呢？”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没有精准定位的年代，找当地人做向导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之前遭遇了一场暴风雪，雇佣的向导不见了。”
“那你们的运气真的太差了。”
周金儒含着热水，一点一点下咽。
前半句话是真的，暴风雪的确发生了，可是后半句话是假的，他们知道向导去了哪里。
这两个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所以情绪感知找不到异样，但说真话不意味着就是真相，真话只说一半，那也是真话，结果却截然相反。
他咧开嘴笑道：“彼得大叔很好奇维多利亚是什么样的，正好可以问你们。”
彼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坦然道：“我还想退休后去伦蒂尼姆定居呢！”
……
“托马斯，您想说什么？”
“彼得先生，您信任我吗？”
彼得看着年轻男人，不说话，一双小眼睛仿佛在问什么意思。
“我会找那两个人说话，如果没有问题，我会称呼你彼得先生，如果有问题，我会叫你彼得大叔，你看怎么样？”
章183. 摄政王的特工
乌萨斯冰原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定居点消失，或是与其他定居点合并，或是融入相近的城镇，或是分解成两个定居点。
稀松平常。
但定居点内的人被全部杀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金儒听着两个维多利亚人煞有介事的介绍伦蒂尼姆，依照自己的了解，基本上相差无几，不同点可以归类于十年间发生的变化。
这些都是真的。
“两位，你们打算直接回到附近的城市，还是继续在冰原上的冒险旅途？反正我是准备回去了。”
周金儒打着哈哈，全然没有戒备的模样。
“我和我的同伴不甘心被荒野打败，找到新的补给后会继续出发。”
真话。
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
此处向后几十公里荒无人烟，唯一的定居点成了死地，正常冒险者发疯了才会钻进被冰雪覆盖的山地。
彼得吃力的站起身，给自己点了根烟：“再走一天就能到下一个定居点，据我所知，人数不少，够的上一般的小型城镇，能换不少好东西，希望有我想要的冰晶果。”
冰晶果是一种生长在冻土苔原的植物的浆果，味道先涩后甜，常用来作为酿酒的添加剂，赋予不同的口味，很多乌萨斯人都很喜欢。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问题，但在周金儒耳中，冰晶果代表着彼得想放弃这次行商，打算到了下一个定居点，立即返回附近的移动城市。
严格意义上来说，定居点不能算作村镇，人员流动较大，随时可能消失，也没有乌萨斯官员进驻，无法成为行政管辖区域。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许多走投无路的人选择在定居点生活，周金儒知道在几年后，感染者社区会陆续取代这种模式。
……
眼看着夕阳就要落下地平线，商队选择就地扎营，坐在营火边的人们心中怀着不同的心思。
彼得的烟瘾更大了，他手里那包香烟干瘪，只剩下两三支。
“咳咳咳，呼。”
他重重咳嗽几声，往火堆里吐出一口痰，望了望夹在指缝里还未点燃的香烟，默默叹了口气，将其塞回口袋。
中年男人抬头看着专心喝水的流浪医师，轻声道：“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没有人回应。
直到彼得起身走开，周金儒才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略显肥胖的背影。
“我去方便一下。”
他随口说了一声，随即走向路边的小树林，那两名维多利亚人坐在一边，也只是看了一眼。
背对着众人的周金儒伸手按着棉帽，将自己的脸隐藏在暗处，与此同时，情绪感知飞快展开，向树林深处蔓延。
“一个，两个……有点多，我就知道……”
两名维多利亚人说迷路了，这句话是真的没错，但是没说全，迷路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更多的人尾随着商队，商队的伙计和护卫不过是些有点经验的普通人，比起经过严格训练的作战人员来说，小巫见大巫，基本没人察觉到身后还跟了一支队伍。
周金儒完事后很自然的回去休息，心想那些藏在树林里的人，多半不会放过下一个定居点，大概率会连商队一起干掉，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这伙在乌萨斯境内为非作歹的维多利亚人究竟在找什么？
倏忽，周金儒的表情凝固了，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他们的目的和我是一样的……
不会吧……
1098年伦蒂尼姆大火，周金儒曾经在摄政王的实验室里见过一份档案，曾经向乌萨斯冰原派遣了一队特工，寻找并杀死救赎计划中的白鹿阿丽娜，但最后失败了，所有特工全部被杀，阿丽娜失踪……
难道说的就是这伙人？！
这么巧，撞在一起？！
想到这里，周金儒再也没有睡意，匆忙去找彼得。
后者正躲在帐篷里准备睡觉，见流浪医师前来，赶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彼得先生，明天的定居点是不是一个大型武装组织的大本营？！”
周金儒的话令彼得警觉起来，低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整合运动的吗？”
“……是。”
这就对了。
即便不是整合运动的大本营，这伙维多利亚人也打算动手杀掉所有知情者，他们的行动本来就高度危险，乌萨斯官方随时都会介入，毕竟没有哪个主权国家能容许别国人员在自己国家境内肆意杀人。
所以他们的行动一直都很保密，保密到连向导都要杀了，以至于在山地树林迷路。
由于不清楚整合运动的大本营在哪里，只能在模糊的范围内搜索，自然有杀错无放过，定居点不管是不是目标，全部都杀了。
周金儒表情严肃：“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
“明天中午，快一点就是上午，取决于天气情况，以及会不会发生意外。”
彼得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了，那两个人有问题？”
“有，而且问题很大，我刚刚去树林方便，不经意间发现了很多隐藏在里面的人，应该是一伙的，彼得先生，我希望能拖到明天下午再抵达，能多拖一分钟，你们的危险就少一分。”
彼得的脸皮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有很多种办法拖延行程，性命就在须臾，不容他不小心。
“会不会发生意外？”
“会，我也不能保证明天一定让商队的人都活下来。”
和整合运动分别近一个月，相信塔露拉和爱国者等人都已经回到大本营休养生息，他们带回来的补给也能让老弱妇孺们活的舒服一点。
为什么要挑在傍晚抵达呢。
乌萨斯冰原的白天很短，塔露拉等人极有可能很早就外出工作，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中午就在外面对付，换句话说，傍晚正是下班高峰，干部们都聚集在营地里准备休息，意味着力量相对集中。
至于会不会出现干部再次带人外出，周金儒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龙女刚刚大赚一笔，虽然中途有点挫折，整体来说是好的，她也是贵族，没那么勤奋。
赚了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正事。
章184. 龙与白鹿，促膝夜谈
整合运动的大本营内灯火零零散散，很多人到了晚上只能用睡觉来抵御严寒，令人欣慰的是领袖带回来不少物资，至少这个冬天能过得舒服点。
“我回来了，阿丽娜，今天过的怎么样？”
“很好，孩子们都很听话。”
塔露拉推门进来，老旧的木桌边缘摆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微弱的光芒照在一位容貌温婉的姑娘脸上。
白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目光落在龙女的身上，后者正在解开风纪扣。
“你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还好，走了不少地方，找到的猎物够营地里改善生活了，阿丽娜，你在干什么？”
白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缝补你的裤子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出去走一圈也能开线，马上就好了。”
龙女和往常一样坐在阿丽娜的右手边，借着油灯的光亮，一只手撑着头，仔细的打量着白鹿，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阿丽娜，你真温柔，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好妻子的。”
“好了，这些油嘴滑舌的话不用对我说，以后拿去对付霜星干部吧，她吃你这套。”
龙女打着哈哈：“我和她的关系不怎么样……”
“真的吗？”
白鹿再次停下手中的工作，盯着塔露拉的眼睛，看得后者心底直发毛：“可是我为什么听说你亲手给她做了辣味糖呢？”
啊？
阿丽娜是怎么知道的？
塔露拉吃了一惊，她的确给白兔子做了点零食，她们当时还在冰原上剿灭邪魔呢，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到底谁告诉阿丽娜的？
“阿丽娜，我是整合运动的领袖，照顾部下是应该的，而且和霜星打好关系，有利于稳定爱国者先生的游击队……”
白鹿微微摇头：“这些话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爱国者先生对你一直都持谨慎态度，所以和霜星干部发展良好的关系是很好的选择，她能影响爱国者先生的判断。”
“理解万岁……”
龙女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讨饶道。
白鹿抿着双唇，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从壁炉内拿出盖得十分严密的饭盒。
“你饿了吧，这是今天的晚餐，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陪同了。”
阿丽娜拿着龙女的衣服，走向卧室。
塔露拉早已饥肠辘辘，她没有和同胞们吃东西，就是为了回来和白鹿一起共进晚餐，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先吃了。
她连忙打开饭盒，表情顿时一垮，因为饭盒里躺在两颗土豆，也只有土豆，连菜叶都没有。
看来阿丽娜还是生气了。
垂头丧气的龙女狼吞虎咽的吃完东西，心底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白鹿对她好点，只听见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呼唤：“你还在外面做什么？”
壁炉将房间的温度烤得温热，塔露拉洗漱完毕，匆匆走进房间，瞥见床头的军装叠的整整齐齐，白鹿正靠在床头柜前看一本翻旧了的书。
她走过去，坐在阿丽娜身边，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一本小说，讲的是大探险家的奇妙冒险，作者是奥古斯特。”
“我听说过这本书，原版是维多利亚语，乌萨斯这边很难看懂。”
塔露拉凑近了一看，意外地发现竟然是翻译版，难怪阿丽娜看的津津有味。
“等你看完了，然后讲给我听吧。”
“嗯，不过我打算先读给孩子们听，没办法，很多乌萨斯民间童谣最后的结局都很可怕，容易影响孩子们的成长。”
龙女有点沮丧，用肩膀撞了一下白鹿：“我知道啦，阿丽娜老师，要不下学期我也入学吧，当你的学生有那么多好处，我很嫉妒诶。”
咔吧。
德拉克的犄角和白鹿的犄角撞在一起。
阿丽娜的表情一僵，赌气般地用犄角顶着塔露拉，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好一会儿，龙女一偏身子，莞尔一笑：“好吧，你赢了。”
白鹿不理她。
真要比力气，两个她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塔露拉，这家伙明摆着在让自己。
“还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
“那就是生气了。”
“塔露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厌了？”
龙女毫不在意，她听不出半点厌恶。
“说正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四先生吗？”
“记得，你说他好像不会变老，十六年后还和当年一样。”
塔露拉感叹道：“是啊，我都长大了，他竟然没有任何变化，那天他从冰原上消失了，没过多久，乌萨斯的正规军开始大范围搜查，幸亏我们跑的快，没有被缠住……”
说到这里时，龙女压低了声音，表情也严肃起来：“今天爱国者先生告诉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天威胁我们的两名内卫，被发现死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这也是帝国正规军搜查的原因，有人竟然能同时杀死两名内卫，而且全身而退，太不可思议了！”
“会不会是邪魔干的？”
“不可能，两名内卫联手，要多强大的邪魔才能杀死他们？现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现在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不过我还听说有一伙维多利亚人进了冰原后就消失了，会不会是他们？”
阿丽娜的注意力从小说转移到龙女的描述中，伸手轻轻撩起发梢，双膝屈起，托起胸前沉甸甸的弧度，认真分析道：“内卫的强大连爱国者先生都要严肃对待，那么维多利亚人想要敌对并且杀死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更大，那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不应该是他们，唔，我倒有一个想法……”
“什么？”
“当时霜星干部被围困在矿场小镇内，你和爱国者先生被阻拦在外面，皇帝的利刃位于你们中间，之后你和霜星干部会合，利刃撤退，期间有一个人消失了，虽然我不太敢相信，但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他。”
四先生。
龙女的表情一滞，她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不过每次都被下意识忽略。
同时杀死两名内卫，四先生要真的有这么强，当初在龙门为什么还会看着自己被科西切带走？
章185. 合理的磨洋工
夜深了。
塔露拉睁着眼睛，还在回想阿丽娜的猜测，最后，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可惜没有如果。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还没睡？”身侧的阿丽娜小声问道。
天太冷了，缺乏取暖燃烧物的人们只能彼此相拥，试着用体温来撑过难熬的夜晚。
幻想种的体温要很高一些，龙女尽力帮白鹿取暖，过去的几年里，都是这样睡在一起。
“还没有，我在想明天的工作安排。”
即便从军方那里弄来的一批物资，但这是无根之水，塔露拉必须为了漫长的冬天做准备，她的队伍就像辛勤的松鼠，不断将远处能收集的资源带会营地，以维持日常消耗。
阿丽娜动了动：“明天我要去附近的村子里换一点草药，最近天气不太正常，有几个孩子生病了。”
塔露拉嗯了一声：“我安排护卫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阿丽娜摇头，“我们十几个人组队，路上很安全。”
龙女从来不会勉强白鹿：“好吧，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回来，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那些孩子也一样。”
“放心吧，去村子的路我们走过很多次了，不会有意外的。”
“嗯。”
一夜过后。
塔露拉站在有一道裂痕的落地镜前，仔细穿好军装，整洁的外套令她的气质再攀升一个台阶。
“风纪扣。”
“你帮我。”
阿丽娜横了她一眼，伸手帮龙女扣风纪扣，抹平外套的褶皱，满意的点点头。
“我走了，晚上见。”
一如往常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整合运动的干部们分批带人外出，按照计划表上的标注，前往各自的目的地，为了营地获取资源。
留守在后方的人们继续平静地生活。
……
“走了，出发了！”
彼得呼喊一声，伏在冰原上休息了一夜的商队缓慢动了起来，他们朝着整合运动的定居点前进。
车队刚走没多久，其中一辆马车的轮子松动，滚落到一边，抛锚令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肥胖的中年人瞪着一双小眼睛，急匆匆跑到事故车辆边，用脚踢了一下倒在雪地里的车轮，它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头儿，可能是车轴松动，要检修，不然走不了。”
彼得的眼睛微红：“要多久能好？”
“一个小时，快的话四十分钟。”随队的修车伙计评估道。
“动作快一点，我只给你一个小时！”
修车是个技术活，修一辆马车也一样，彼得焦躁的让前面的伙计把拉车的两匹驮马牵到一边去，免得沉重的车厢拖垮牲畜。
对于在冰原行商的车队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牲畜。
原地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车队终于能再次出发，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意外再次发生，最前面那辆车的后轮意外陷入雪坑，七八个伙计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挪出来。
接连两次意外让原本情绪就不太好的彼得大发雷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连在队尾的周金儒都听的一清二楚。
没有办法，伙计们只好把车上的贵重物品卸下来再抬车，前后又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脱困。
不愧是常年行走冰原的商队头领，深知该用什么办法合理的拖延时间，不管检修马车还是抬车，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让人无可指责，滴水不漏。
其实这两件事都有可操作空间。
没有人比修车工更清楚怎么才能合理的弄坏一辆车，再把时间合理的浪费在修车上，还让外行根本看不出来。
同样的，常年在冰原驾车的车夫也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因此把车带进沟里去，也非常自然合理。
一来二去，一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车队却没走多远，面对折腾的精疲力竭的伙计们，彼得宣布休息两个小时再走。
跟在最后面的周金儒默默观察着一切，照这个节奏，即便下午什么也不发生，商队能在傍晚时走到整合运动的定居地就算不错了。
彼得的业务能力可见一斑。
“托马斯先生，商队好像出了点意外。”
那两名维多利亚人主动找上周金儒，说出了他们的担忧。
周金儒点点头：“有一说一，确实。”
维多利亚人憋着一口气：“也许商队下午能走的快一点。”
“但愿吧。”
“你好像不太看好？”
周金儒叹息道：“我们在冰原上走了好几天，一路风雪，再强的人也会耗尽精力，状态下滑非常正常，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舒缓紧张的情绪，人容易受到情绪影响，一紧张就犯错，这很正常。”
他作为流浪医师，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该怎么说囫囵话，还是很清楚的。
……
下午一点多，日头悬挂在天空正中间，没有一丝风，空气有些凝固，寒冷始终都在。
车队再次出发，仿佛为了不再发生意外，彼得费劲的跟车队的每一个伙计都交代了情况，然后走在最前面，他的表态激励了在场的人，不高的情绪恢复了一点。
周金儒一直跟在最后面，不断观察躲藏在树林里的潜伏者。
这些人没有坐骑，全程靠双腿，所承受的压力远在车队之上。
这也是两个维多利亚人非常着急的原因，毕竟他们也是人，长途漂泊最消耗精力，跟在商队后面，为了隐蔽身份，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比如生火取暖。
“我应该说过维多利亚的整体国力都比乌萨斯强吗？”
能支撑这支队伍继续前进的关键就在于他们手里掌握的资源，将富人靠科技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
周金儒伸手拍了一下他前面的伙计，低声道：“问一问彼得大叔，能不能走得再快一点？快去！”
伙计一个激灵，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周金儒，撒腿就往前跑，几分钟后，车队的速度陡然提了一大截，比先前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两名维多利亚人惊奇道：“托马斯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