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6. 特殊的战术支援
格拉尼这才意识到守林人要针对的敌人可能不是自己，而是身后那些家伙，摆这么大阵势，也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交手。
“我也来帮忙！”
库兰塔的身体很强壮，受了一点上也还能撑得住，格拉尼立即调转马头，跟在守林人后面追了上去。
她大声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
守林人冷冷道：“你说它们是人”
什么！
格拉尼来不及惊叹，只见道路两侧的树林里传来巨响，落满积雪的巨木缓慢倒下，将黑甲人形压倒了一片，穿梭在干枯树枝间的弩箭更是不计其数！
守林人吹响口哨，游击队立即改换阵型，七八个人一起抬着一根粗壮的木头，撞向已经冲到近前的敌人，死死挡住进攻！
盾卫阻击！
游击队可能没有那么多合适的盾牌，但在森林里，能够用来充当武器的原材料就太多了，善于利用环境里的每一分便利也是重要的一环。
“格拉尼，往正中间冲一次，我要看到它们有多少兵力！”
“没问题！”
格拉尼开始加速，马蹄践踏在被碾压的稀碎的积雪里，长枪在手中晃了晃，眼睛盯准正在奔跑的一名黑甲人形，她死死拽住缰绳，人马合一，一跃而起，带着可怕的冲击力，枪刃扎进了黑甲，暗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冲入敌人阵型里！
她并不是一个人向前冲，身后跟着游击队的刀盾兵，纷纷缠住旁边的黑甲人形。
此时守林人已经爬上了一棵松树，透过狙击枪的透镜向下观察，脸上渐渐浮上了一层阴霾。
太多了。
敌人的数量比预计的还要多。
这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看来必须要叫支援了。
守林人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红色的信号箭，点燃后抛向空中，只听见咻的一声，箭矢窜上天空，在森林上方炸开。
做完一切后，守林人举起狙击枪将敌人套进自己的准星，砰的一声，枪托抵在她的肩窝，后背紧贴着树干，蚀刻子弹飞出枪膛，远处的黑甲人形应声倒下。
另外一边，格拉尼剧烈喘息着，没有马力的加持，枪刃无法刺穿黑甲，但可以凭借长柄武器的优势，压制敌人。
她也注意到游击队大多都是采用穿透力更强的弩箭在近距离射击，或者使用链锤和狼牙棒作为武器，更有效率地对黑甲人形造成杀伤。
“看来游击队比我们更有经验，为什么卡西米尔到现在都没有采取行动”
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格拉尼正准备继续支援其他游击队时，忽然听见天空之上传来一声鹰唳，森林里的游击队纷纷后退，而黑甲人形中却如同煮沸的开水锅里翻滚的气泡，成片成片的飞了起来！
原本正在交战的敌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放弃所有攻击，尽数后撤，来时有多快，此时跑的就有多快。
守林人走到格拉尼的旁边，淡淡道：“战斗暂时结束了，带着你的人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
“那边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战术支援。”
有这样的战术支援吗
如果是超远距离远程攻击，至少要有烟火吧，可是格拉尼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能判断为某种大杀伤的源石技艺。
“守林人，你的游击队为什么会出现在卡西米尔”
“不关你的事。”
守林人抱着狙击枪，转身离开。
游击队原地整理战场，将战死的同胞们堆在一起，用火焚烧，而那些死亡的黑甲人形做同样的处理。
格拉尼沉默了几秒，翻身下马，说了一声我也来帮忙，便和游击队混到了一起。
日头下降的很快，眼看着就要天黑，斥候小队所剩的四个人经过商议后，暂时和游击队一起，等到明天再各自分开。
忙了一个多钟头的格拉尼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她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游击队的尊重，守林人则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表示。
“我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嘿嘿。”
格拉尼坐在营火旁，身侧是守林人，她问道：“今天下午的战术支援究竟是什么啊”
守林人不说话。
黑暗里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平静道：“晚上好，格拉尼小姐，你所说的战术支援就是我。”
格拉胡霍然起身，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瞪圆了眼睛：“银、银灰先生！”
如今的银灰早已不是那一身黑色大衣，他穿着更加保暖和便于在雪地里行动的游击队迷彩服，手杖也换成了一柄制式长剑，丹增站在他的肩头，锐利的眼睛盯着几米外的格拉尼。
银灰用长剑拨弄着营火：“很吃惊吗”
“没有没有，”格拉尼连忙摆手，“罗德岛的大家都说有近一个月时间没有见到银灰先生，不知道你和博士在哪里，我刚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银灰先生！”
当初博士说和银灰一起去侦察，结果两人一去不回，很多干员都认为他们……
“以为我们私奔了”
走在银灰身边的另一个人打断了格拉尼的回忆，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周金儒。
“博、博士！”
是了。
既然银灰在这里，那么博士肯定也在。
格拉尼懊恼地想着，竟然一时间忽略了博士的存在。
只是这两个人是怎么跟守林人的游击队在一起的
周金儒伸手从雪地里捧了一把雪，使劲擦了擦脸，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气色较为苍白。
“这件事说来话长，格拉尼，我问你，你出来时，卡西米尔的军备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大骑士领已经成了军事要塞，各国都有驻有办事处，最多再有一个月，各国的军队将对入侵者舰船形成包围。”
“一个月太慢了。”
周金儒忽然说了一句，他抬起头看向银灰，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银灰淡淡道：“盟友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我留在游击队。”
周金儒吐出一口气：“我先回大骑士领，按照原定计划，游击队必须将这条路堵死了。”
章17. 一场没有准备好的战争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斥候小队便离开游击队的驻地，他们走时还带了一辆马车，回到大骑士领时，已经是这一天的晚上了。
周金儒没有去罗德岛的泊区，而是直接带着马车进了城外的军营区块，这里有人在等他。
“晚上好，各位女士与先生。”
披着破旧迷彩服的男人甚至没有时间将靴底的泥土蹭掉，一步步踏着地毯走进会议室，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万众瞩目下，他站在了会场中间。
参会者不仅仅是会场里的这些人，还有镜头后面通过网络观看会议的人员。
坐在上首的正是大骑士长伊奥莱塔，她是卡西米尔的代表人，而且在主场，看见那个男人出现在会场后，环视四周，最后问道：“四先生，这场紧急会议，你肯定不是为了给我们道一声‘晚上好’对吗？”
“确实，我这里有一些消息，你们应该会感兴趣，嗯，来自入侵者舰船区域内的消息。”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
从入侵者迫降在这片大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卡西米尔还是别的国家，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派遣人员深入探查是必然的，四先生的话，似乎有点……
不够新鲜。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给各位带一点礼物。”
周金儒挥挥手，几名士兵抬着沉重的箱子走进会场。
箱子上面盖着白布，遮掩严实，放在周金儒的身侧，他让开一步，用手指敲了敲，却将话题引向毫不相关的角度。
“我先问一件事，入侵者舰船迫降的地区，周边国家，比如乌萨斯，卡西米尔，莱塔尼亚，应该都对靠近的村庄进行迁移了吧？”
伊奥莱塔不说话，乌萨斯的代表面无表情，莱塔尼亚人低头对秘书在说什么。
见没有人回答，周金儒自顾自说道：“那我就默认那些出没在封锁区的人都是流浪者，我和我的同伴在侦察时，这些流浪者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嗯，就是麻烦。”
见周金儒迟迟没有切入正题，来自维多利亚的使者摊开双手：“所以，他们抢劫了阁下吗？”
“不，比抢劫要严重的多，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周金儒猛然扯开盖在箱子上的白布，一具冻的硬邦邦的尸体赫然在目！
破损不堪的尸体表面覆盖着黑色护甲，临死前长大了嘴巴，一只眼睛还睁着，它吓坏了会议室里的各位女士和先生，有人甚至开始出现呕吐的状况。
啪啪。
周金儒拍拍手：“各位，反应不用这么大，你们难道没有见过尸体吗？”
伊奥莱塔双手向下按了按，勉强压住杂乱的声音，淡淡道：“四先生，你想证明什么？”
作为会议发起者之一，她早已见过这具尸体，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再加上本身也是战场武者出身，自然能做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周金儒伸手抓着这具尸体的头部，平静道：“众所周知，我是一名医生，擅长外科，所以我对人体的了解要比在场的各位都要深，大概十五天前，杀死了这名流浪者后，我发现她竟然是一名中年妇女，手掌的磨损痕迹，腰腹部的慢性疾病，种种迹象都证明她是一名毫无作战经验的农妇，实际年龄不低于四十五岁。
令我惊奇的是她所表现出的战斗力和事实极不相符，尤其是身上穿的黑色护甲，我不认为是某个流浪者组织能提供的，而且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年幼的和年老的，男的和女的，全部都有，所以，各位，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看似是发出疑问，周金儒的脸上还有微笑，可是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森然。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四先生，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造成眼下局面的情况有很多，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对付病人。”
周金儒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炎国人的阵营内，他看见了头发花白的余则林，二十年不见，前大理寺卿竟然看不出什么生理年龄上的变化。
余则林坐在惊蛰耳朵左手边，而她的右手边是陈晖洁。
陈sir的眼睛大而明亮。
“我很想当着各位的面，用手术刀切开死者的脑袋，然后告诉你们结论，但是我觉得还是让科研人员去头疼吧，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结论，该怎么去做，那是你们的事情。
首先，死者的精神状态极为不正常，具体表现为亢奋和疯狂，对一切活着的动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其次，他们能够接收远程命令，通过这个……”
周金儒伸手将尸体翻过来，从后脑勺处拔出了一枚钉子大小的黑色物体。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一旦破坏了它，不管多么疯狂，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会瞬间陷入混乱。
入侵者舰船拥有相当数量的傀儡，我不擅长取名字，该怎么称呼，你们看着办，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们发现还没有完成迁移，请加大力度和加快速度，不要再给敌人提供兵源，目前为止我只看见了人类傀儡。
最后一点，一个月时间太长了，真的太长了，在关键的第一个月竟然没有对敌人进行彻底侦察，最后我只看见了从萨米过来的游击队在做这件事，所有国家绑在一起还不如游击队吗？”
莱塔尼亚的使者尴尬道：“四先生，请允许我向解释，国家和国家之间联合组建军团，是需要磨合期的，我们还远远没有准备好，一个月恐怕不够……”
“它们也没有准备好！”
周金儒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道：“我们不是要打一场准备好的仗，现在大家都没有准备好，等准备好了，我无法想象该怎么获得胜利，还是说，有人已经打算和这些入侵者和谐共生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放轻松点，我没有特指谁。”
章18. 老夫老妻
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周金儒走出会场，看见星熊早已在外面等了。
“博士，凯尔希医生让我来接你。”
话带到了，周金儒只有跟着她上车，一路开回罗德岛在大骑士领的办事处。
透过车窗向外面看，不时有征战骑士在路上巡逻，原本繁华的街道也冷清了许多。
星熊看着后视镜里的博士，淡淡道:“听说很快就要宵禁了，相信很多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当然，最后一次乌卡战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足以让新生代忘记什么是战争。”
周金儒收回视线，问道:“我记得我有一个俘虏，他开口说话了么？”
“我不知道，”星熊双手扶着方向盘，“负责审问的人不是我，博士应该去问凯尔希医生才对。”
凯尔希啊……
周金儒有点头疼，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大猞猁，先前和银灰外出侦察也是为了避开她。
如今人就在前面，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星熊忽然问道:“博士和凯尔希医生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还好吧，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想你们会不会打起来，毕竟……”
星熊想说有几次前车之鉴，但考虑到博士的脸面，她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周金儒脸色一黑，的确被大猞猁打过几次，但那些都是让着她的，放到现在，哪怕没有刚性护盾，大猞猁想打也打不动了。
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周金儒慢吞吞道:“这是我们的事情。”
熊熊后背一靠，不再言语。
博士嘛，多少要给点面子。
周金儒叹了口气，想起在会议室里看见陈和炎国人坐在一起，便问道:“陈怎么跟炎国大理寺混到一起去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星熊表情抽了抽，仿佛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话短说吧，发生什么了？”
“那个炎国人说老陈是什么郡主，也就比魏大人低一级，便拉着她一起去开会了，再加上博士不在，老陈又想和惊蛰小姐聊一聊……反正我拦不住，她可是郡主，我才是什么小人物？”
难得能听见星熊的抱怨，周金儒觉得格外新鲜，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新闻。
至于她口中的炎国人，估计就是余则林了。
前大理寺卿在会议上一点没客气，包括开口的第一句话，全程讽刺各国的参会者，不管怎么样，嘴瘾先过足了。
“她的事情先等一等，我有点头疼。”
周金儒实在没力气再去折腾什么。
……
回到驻地后，他径直走向凯尔希的临时诊疗室，刚到门口，看见大猞猁拎着热水瓶也要进门。
“这么巧啊？”
周金儒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凯尔希平淡道:“刚回来？”
“是啊。”
周金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乱的外套，他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没洗澡，连每天洗漱都是野外求生那样将就着弄，总之，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
他考虑是不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再来时，凯尔希已经打开了门，歪了歪头:“先进来吧，我的房间里有盥洗室，你洗一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哦。”
周金儒下意识跟她走进去，毫无生涩，直到站在盥洗室里脱衣服时，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门外传来大猞猁的声音:“衣服我放在外面了。”
“哦。”
最后那点尴尬也消失不见。
周金儒认命的闭上眼睛，任由水流淋在脸上。
镜子里的他脸色依然苍白，强壮的肉体散发着淡淡的水蒸气，他的手指一点点从脖子向下挪移，触碰到胸腔前一道狰狞的疤痕时，眼中神色的涣散逐渐凝实。
穿好凯尔希准备的衣服，周金儒走出盥洗室，看见大猞猁还坐在书桌前在写什么。
他有种错觉，曾经何时，见过类似的画面。
一步步向前，探出手掌，轻轻放在女人的肩头，确认了她不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不会吝啬的只留下一个背影。
下一秒，周金儒又像触电了一样，飞快缩回手。
听到身后有动静，转椅慢慢旋转，凯尔希仰起头，问道:“你怎么了？”
周金儒声音沙哑:“我想起以前看过的幻觉。”
“不要将幻觉和真实混为一谈，博士，外出侦察辛苦了，我帮你泡一杯咖啡吧。”
凯尔希站起来，为周金儒准备了一杯咖啡，她重新坐回去，转着手里的笔，另一只手撑着头:“临时开会没有结果吗？”
周金儒轻轻喝了一口速溶咖啡，口感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凯尔希泡，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享受到凯尔希的专属服务，说什么也值了。
“能有什么结果，我看到的无非就是相互扯皮，彼此提防，连最基础的信息互通都做不到。”
周金儒举起咖啡杯:“卡西米尔担心乌萨斯在背后捅刀子，莱塔尼亚和维多利亚素来不和，炎国和伊比利亚各玩各的，东国急于表现自己，雷姆必拓跟维多利亚混，这都一个月了，我还没看见萨米的代表，萨尔贡更好，散装的，帕夏们谁也不服谁。”
“听起来不太妙。”
岂止不太妙，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也没这么零碎啊!
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种族，隔阂比大峡谷都要深，周金儒难以想象他们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磨合。
签字笔在纤细的指尖旋转一圈，凯尔希又说道:“你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预测的么，既然连你都亲自跑去侦察了，肯定对他们没抱多大希望，为什么还会这么失望？”
“因为我竟然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以为他们能摒弃前嫌联合起来。”
周金儒喝完咖啡，将杯子放在凯尔希身后的书桌上。
他叹了口气:“说点别的吧，阿米娅最近怎么样？”
“她还好，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周金儒挑起眉毛:“什么问题？”
凯尔希正要开口，门口忽然传来当事人的声音。
章19. 我早有觉悟
“凯尔希医生，这么晚了……”
阿米娅双手扶着轮椅的扶手，出现在诊疗室门口，猛然看见书桌旁的两个人，瞬间脸色一白，赶忙说了一声“不知道，没看见”，逃也似的走了。
周金儒皱起眉头:“她的腿站不起来吗？”
凯尔希摇头:“所有的检查都做过，身体各项指标很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但阿米娅就是站不起来，已经不属于医学领域的范畴了，我暂时没有办法。”
“找个时间，让我试试吧。”
周金儒之所以没有追上去，是因为他发现了阿米娅的流露出的自卑情绪，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也不能击碎少女想要维护的一点点尊严。
她站不起来了，很可能以后也站不起来。
她还没有准备好，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因为这次连凯尔希医生都没有办法。
阿米娅感到害怕，却没有人能帮她。
她见到周金儒，自卑情绪压倒了一切，慌忙逃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更不想让他来安慰自己。
“你还记得有一段时间，我也在坐轮椅吗？”
“我知道，你想说她会有一次突破。”
“我希望是这样，她一定能站起来的。”
“交给你了。”
凯尔希抿着薄薄的双唇。
周金儒靠着书桌，鼻子里钻进女人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不禁道:“哈，凯尔希，你真香。”
大猞猁哼了一声:“不能正经点吗？”
“我很正经的。”
周金儒一挥手，诊疗室的门自动关上了。
凯尔希不为所动:“你实力到什么地步了？”
“如果我愿意，现在就可以碾碎入侵者舰船。”
大猞猁没说话，等着下文。
周金儒苦笑道:“然后就陷入沉睡，无尽岁月后苏醒，我不能这样挥霍力量，现在只是一艘入侵者舰船，万一我沉睡后，又出现第二艘，第三艘呢？我自身的情况知道的人极少，但入侵者不知道，只要我一直站在这里，它们就会顾虑重重，畏首畏尾。”
凯尔希轻声道:“拉特兰人有一句名言，没有开火的枪威慑力最大。”
“你说得对，没有开火前，谁也不知道第一枚子弹会射向谁。”
周金儒看向凯尔希的侧脸，他走了很远的路，经历过多次战斗，直到站在这个女人身边，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大猞猁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真好看。”
“还有呢？”
周金儒压低了声音:“我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呆在房间里一个星期不出来……”
凯尔希翘着腿:“然后尝试所有能想到的方案吗？”
“你能读懂我的心？”
“哼。”
大猞猁站起身，凑近几分，眸子里熠熠闪光:“一个星期太长了，我还有工作，不过今晚时间还有很多。”
女人的双唇贴在男人的耳边，用清冷的声音补充道:“我命令你……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不许离开我的身体。”
……
华法琳做了一个噩梦。
她发现自己被塞进了一条狭长的隧道，挤得只能一个人通过。
作为长生种，自然不会畏惧黑暗，她不断向前摸索，来到隧道的尽头，一道圆形的门拦住去路。
“怎么会有这样的门，这么小的门洞，要怎么过去，玩躲猫猫吗？”
华法琳生气的用力推了推门，竟然真的被她推动了一点点。
但是要怎么过去呢？她又不会变成小蝙蝠。
“不行太小了，过不去，还是另寻他路吧。”
血魔小姐实在没有办法，隧道内连转身都很困难，她只好慢慢倒退，可是走了没多远，惊愕的发现隧道两侧的石壁竟然还在挤压本来就十分狭窄的空间!
“救命啊!要被压死啦!”
华法琳慌不择路之下，又跑向前面的门，并且用力向前挤，费了九牛二虎之路，也只将上半身勉强挤进去。
就在这时候，梦醒了。
华法琳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吓得满头大汗，一脸惊魂未定。
这个梦真是太可怕了!
……
“华法琳小姐，做噩梦了吗？”
锡兰关切的看着医疗组的前辈，血魔小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多了几分憔悴，显然没睡好。
华法琳连忙摇头:“我只是没睡好，谢谢关心。”
做噩梦的事情，根本没法解释。
她找了远山，占卜不出结果，星极又躲着她，至于炎熔那边，还是算了吧。
“奇怪，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凯尔希医生？”
“她说今天有点事情，会议临时延期了。”
“哦，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凯尔希医生了，她平时的工作太累了。”
华法琳眉毛动了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由于被噩梦困扰，也就没有深想。
……
这座城市的另外一边，迟迟没有等到领袖的叶莲娜不得不作为感染者骑士的新首领走上前台，因为真理之前的计划，她现在已经走不下来了。
经历过决赛日当天骚乱的感染者骑士，都认为叶莲娜拥有和血骑士同等的号召力和地位。
虽然叶莲娜的种族是卡特斯，但她的实力也很强不是吗？
出乎意料的是，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竟然没有向挑战他的地位的叶莲娜发起决斗，似乎默认了这件事。
感染者骑士们将他们新的领袖迎回了隔离区。
之前和大骑士领分离的地块完成了它的使命，无胄盟的人甚至没有机会入侵，就被征战骑士彻底拔除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应该给叶莲娜的骑士封号，在国民院审批时，卡住了。
至于卡在哪个环节，其实并不重要。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真理收回视线，她前方不远处，一车一车物资正在卸货，武器装备，粮食蔬菜，药品衣服，多到根本不像是希望隔离区地块能重新回到大骑士领。
叶莲娜忧心忡忡:“这样一来，感染者骑士很快就要踏上战场了。”
“你担心这里的人会被当成消耗敌人的炮灰？”
真理一针见血地点破了叶莲娜的想法。
乌萨斯姑娘按了按单片眼镜:“有一点你弄错了，这场战争的残酷程度超乎想象，谁又不是炮灰呢？”
“会死很多人的。”
“已经死了很多人，那些来不及撤离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叶莲娜惊道:“你说什么？!”
真理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过，怎么会了解入侵者舰船区域内的事情？
“我猜的，虽然博士向各国发出了预警，但他们对于敌国的防备远远超过对入侵者的重视，转移民众的执行力度可想而知，而入侵者，呵呵，所有人类都是它们的敌人，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真理冷淡道:“如果最终胜利需要我付出生命，我就会牺牲自己。”
叶莲娜沉默了，她无法想象这个女孩身上蕴含的强大力量。
“叶莲娜小姐，倘若你的雪怪小队全员阵亡，你还会独活吗？”
会吗？
她会独活吗？
叶莲娜的内心早就有了答案。
真理说道:“那么，我也是，从站在大骑士领的那一刻，我早有觉悟。”
早有觉悟……
叶莲娜咬着牙。
想必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吧。
还有那个龙女。
诚如真理所言，这是一场战争，残酷到他们都做好了战死的觉悟。
章20. 哥伦比亚的战争机器
中午。
周金儒只穿着短裤坐在床边，查看手机上推送的新闻。
卡西米尔宣布在未来的一周内，会对目前已经封锁的地区进行彻底的侦察，并且公开了接下来的任务计划，响应的国家有乌萨斯、莱塔尼亚和维多利亚。
令周金儒意外的是，目前代表维多利亚的人是贵族议会，而不是摄政王特雷西斯，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给人的感觉像是人间蒸发了。
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女人问道：“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如果乌龟从冬眠中醒来不算的话，那没什么新鲜事。”
周金儒的手轻轻放在凯尔希的后背，他们折腾了一宿，直到耗尽全部力气，睡到现在才醒来。
“走吧，去吃东西吧。”
周金儒站起来时，走向衣柜，他知道里面有新的衣服。
凯尔希支撑着身体，当然，是全无保留的那种，女人的尖耳朵动了动，又问道：“你打算怎么跟阿米娅说？”
“她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那让时间再走一走吧，不是还有你吗？”
“阿米娅很信任你，不要让她等太久。”
“我知道。”
周金儒拿着两个人的衣服，忽然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冲澡再穿衣服。”
“哼。”
凯尔希没有半点打算动的意思，直勾勾的看着他。
周金儒二话不说，来到床边，双臂用力，将凯尔希抱了起来，进浴室后，用腿关上了门。
……
积极做战争准备的国家除了已经组成联盟的几个之外，还有终于腾出手来的哥伦比亚。
两座大型移动城市缓慢的在荒野里行驶，它们之间还有一座明显小了一圈的移动舰船。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我应该请你喝一杯再谈公事。”
“喝一杯就不必了，要谈的公事也不是和我。”
周金儒松开怀抱，微笑看着这次和他对接的哥伦比亚代表人，来自萨克逊侦探事务所的总司沃尔顿。
沃尔顿哈哈大笑道：“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新汐斯塔，才几个月时间，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风云变幻，世事难料，如果我们能猜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早就是这片大地的主宰了。”
哥伦比亚人很热情，对联盟也表现的非常热情。
周金儒让开身体，因为今天真正的负责人是玛嘉烈·临光，他只是个陪衬。
“你好，沃尔顿先生，我是玛嘉烈·临光，很高兴见到你。”
沃尔顿脸上笑意更盛：“我知道你！大名鼎鼎的耀骑士，你的那场比赛我看了，非常精彩，哥伦比亚有很多中学生都希望能得到你的签名，但他们没有机会！”
临光有点不适应应付如此热情的家伙，周金儒主动说道：“即便要签名也要走一下流程不是吗，我们先说更重要的事情吧。”
他们的见面安排在一座高速舰船上，身后就是两座移动城市和中型移动舰船。
参与者包括了两国的公务员，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沃尔顿打开投影仪：“一百年前哥伦比亚还不存在，但我们的祖先都参与过那场席卷整片大地的战争，所以哥伦比亚很清楚要面对怎样的敌人，以一国之力，恐怕很难获取胜利，我们需要的是彻底的胜利，而不是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结果。
哥伦比亚能够提供的援助有一份清单，就在各位手中，分为两部分，前面一部分是无偿援助，源石、钢铁、粮食，都是刚性需求，船队运输需要时间，调集物资也需要时间，因此跟我们来的只是一部分，后续还有。”
周金儒翻看了两页，直接翻到了有偿援助的清单，后面列出来的各项物资就要清晰很多，甚至连电子设备以及租借车辆都赫然在目。
不得不说，哥伦比亚的援助非常到位，但从援助的条目来看，他们似乎并不看好这场战争，认为进行到后期，将会变成一场消耗战。
“首先，入侵者有一艘飞在天上的舰船，规模很大，比这片大地最大的移动城市还要再大一些，就拿四城联合的大骑士领来说，巅峰人口能超过四百万，比它更大的入侵者舰船，容纳人口的上限不会低于五百万，那么，我们将面对多少敌人？”
沃尔顿说这些话时，神色凝重：“除去后勤人员，科技人员，医护人员，运输单位，能够参与直接战争的战斗兵员，数量非常庞大，我们不可能用一场战争就取得完全胜利，拖成消耗战是必然，综合考虑，哥伦比亚可以为联合军提供必要的援助，毕竟人类此时应该团结。”
周金儒不知道联合军能不能接受援助的条款，但他知道哥伦比亚的描述是正确的，况且，一个月时间了，入侵者还没有从舰船里出来呢。
“先说一说你带来了什么吧，做买卖，总要让人看见货物。”
“那当然。”
沃尔顿对此非常有自信。
高速舰进入了后方的移动城市，众人走出机库，才发现这座城市竟然是以军事工业为主要产业的生产基地！
“和平使者v2，重型无人机空中炮台，源石尘地雷……”
大到战争要塞，小到一把小刀，几乎所有能用于战争的产品，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相应的生产线，这座移动城市简直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周金儒拧着眉毛，他很清楚建设这样的移动城市所消耗的时间是用年来计算的，由此可见，即便没有入侵者的降临，哥伦比亚也打算狠狠发一笔战争财。
最后，他听到沃尔顿说出了一句半开玩笑的话。
“各位，如果你们对这座移动城市有兴趣，其实也是可以开价的，我们也卖。”
回去的路上，临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
她问道：“博士，以后的战争也会变成这样吗？”
周金儒回答：“我们将入侵者彻底剿灭后，哥伦比亚的战争模式将不可避免的成为常态，但不用担心，距离真正适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章21. 她死在了旧时代
周金儒说的这些并不是在安慰临光，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数年前，乌萨斯连续发动战争，所动用的军团大多为冷兵器，法术单位属于精英部队，比重很小，搭配的重型装备就更少了。
即便如此，强大的帝国也走到了财政极为吃紧，即将崩溃的地步，皇帝都不得不向新贵族妥协，让出大片大片的利益，才维持住国家的平稳。
一场战争，最先消耗的是财富，拖得时间越长，之前累积的财富就会加速消耗。
哥伦比亚的战争机器固然走在了前面，但哪个国家用的起？
哪怕价格标注的再低廉，他们依然会被拒之门外。
当成本和收益不能蛊惑人心时，再怎么漂亮的说辞也没有作用。
哥伦比亚要走的路还很长，短时间内，至少在入侵者战争里，不需要担心。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商业联合会里的某些董事，他们在意的是手里的金钱，金钱铸成的宝座，当然，我不能左右你们的道路。”
周金儒冲临光眨了眨眼睛，后者伸出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
“如果博士能掌握主导权，我们的处境也许会好很多。”
“那样你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我，临光，你不会想看到的。”
“为什么？”
周金儒平淡道：“秩序不能带来和平，但暴君可以。”
暴君……
临光吃了一惊，没想到博士会这么评价他自己。
……
罗德岛陆行舰，控制中枢。
没有阿米娅和博士的办公室里显得冷冷清清，凯尔希站在大屏幕前，而她的眼睛正看着屏幕里的人。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普瑞赛斯。”
“目前为止是你占领了上风，我承认，你的确很厉害。”
“我不在乎。”
“谁在乎？”
沉默，长久地沉默。
两个人的对峙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先开口的人是凯尔希。
凯尔希平静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普瑞赛斯不置可否：“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人。”
“像他这样？”
“差不多。”
凯尔希忽然提高了音量：“真的差不多？！他把心脏给了阿米娅，把光给了阿丽娜，把生命给了这片大地，你不了解他吗？他不会欠谁什么，所以，最后连神性也会还给那位神，什么也不剩下，什么也不留下！我们得做点什么！”
“你呢，你又打算怎么做？让他觉得亏欠，不，你留不下他的，凯尔希，从旧时代起，我们就是对手，我们碰撞过无数次，各有胜负，但有一点相同，都很了解他，听我说，不要阻拦他的方向。”
凯尔希的声音恢复了冷淡：“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合作在你看来是阻挡了他的方向，普瑞赛斯，不要把我看作那个人，她在旧时代就已经死了，我是我，仅此而已。
我会用我的方法。”
控制中枢的大屏幕恢复了正常画面，凯尔希知道普瑞赛斯走了。
……
回到大骑士领后，周金儒休息了一个晚上。
当然，是一个人。
太频繁的话，他也会觉得吃不消。
第二天上午，迎来了一位客人。
“嫂子，有什么事情吗？”
来的人是陈兮，王重阳的妻子，无论如何，周金儒必须把面子给足了，毕竟关系到日后会不会被001号报复，他可打不过人间之神。
“阿光，我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十分钟后，周金儒听完了陈兮的要求，眉头舒展：“……所以你们想组成一支小队外出作战，包括彩虹小队，是这样吗？”
“是的，”陈兮点头，“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时代，但我们都是人类，休假时间也足够长了，就当是一份新的工作，我们都是战士。”
“原则上，我同意，捍卫者组织和彩虹小队的战术的确能起到示范作用，你们所掌握的知识比这个时代要先进很多，这样吧，我再安排一支小队跟着你们一起行动，不用担心，不干涉具体指挥。”
眼看着和入侵者的战争即将彻底爆发，周金儒也觉得多一分力量总是不错，便同意了陈兮的要求。
他迅速拟定了一份名单，其中包括末药、安比尔、坚雷、刻刀和铸铁，并且将命令通过罗德岛的系统下达到了个人。
陈兮等人和彩虹小队的个人实力不够充足，他们又是客场作战，因此需要配齐更擅长这方面的人员。
老油条坚雷无需多言，她本来是用双刀的，现在拿起盾牌，战斗力依然不俗。
刻刀和铸铁原本是雇佣军，和坚雷搭配很合适，默契也不错。
安比尔的天赋能力能第一时间发现危险，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一流的，本身也是狙击手。
末药是经验丰富的医师，在物资匮乏的荒野里，也能通过一身识别草药的本事救治伤员。
这个组合虽然没有特别强的战斗力，却是能适应大多数环境的万金油队伍。
周金儒的决定得到了有效地支持，不曾想反对者直接找上了门。
“博士，为什么没有我？”
霜叶双手按在他的办公桌上，大声地问道。
原本霜叶是和坚雷等人在一起出任务的，相互之间也很了解。
结果博士把她们都派出去，唯独留下了霜叶，弄得她很尴尬。
周金儒收回视线，后背靠在椅子里：“别着急，我另有任务安排给你，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
叶莲娜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我很奇怪吗？”
来者摘下帽子，那张熟悉的脸，叶莲娜不会认错的。
整合运动的领袖，龙女塔露拉。
她竟然秘密潜入了感染者地块！
“别大声喧哗，我只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辛苦了，叶莲娜，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整合运动的核心城消失了很久，叶莲娜心里的担心也无从释放，此刻她有很多话想说。
“他们都很好，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核心城的位置，你现在也不能回去。”
龙女的话浇灭了叶莲娜心底的希望。
章22. 苏珊
卡特斯艰难道：“为什么？”
除了因为入侵者舰船的到来导致她没有拿到骑士封号外，她已经完成了领袖所有的任务要求。
“你做得很好，我没有半点不满，但叶莲娜，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要的时候，我会让雪怪小队来找你，加强你手中的力量。”
龙女的话令叶莲娜心头一震，听起来像是要她使用武装力量了。
“记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的作用是一道安全锁，我要确保你的安全，以及你能完成任务，至于任务是什么，等我的消息。”
龙女的眼底没有迷茫，也没有阴霾，甚至带着强烈的自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后的意义。
叶莲娜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塔露拉吗？”
“我？我当然是，一直都是，你们口中的龙女塔露拉，也是暴君塔露拉。”
龙女压低了帽子，转身离开，没有半点停留。
她的背影就像一团炽烈的火，散发出最灿烂的光芒，叶莲娜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大骑士领所看到的烟花。
美丽，绚烂，耀眼……短暂，如流星般逝去。
……
这天晚上，周金儒会见了一直呆在罗德岛临时驻地里没有离开的马克维茨，前发言人对自身的处境一点都不关心。
“四先生，很高兴能见到你，谢谢你的帮助，我想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您的帮助，您可以收获我的友谊，尽管我不知道它现在还有多少价值。”
周金儒笑了笑：“友谊是无价的，我不能用金钱或者别的什么来衡量它，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马克维茨苦笑两声，战争结束，大骑士领重新恢复到当初的繁荣，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别这么悲观，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整体局面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周金儒拿起摆在桌面的热水壶，给前发言人倒了一杯热水，并且继续说道：“我不太喜欢喝酒，抱歉，只有这些。”
“已经很好了，四先生，我从小就生活在非常恶劣的环境里，我知道水资源的珍贵。”
马克维茨双手握着水杯，望着微波荡漾的水面，感慨万千。
他的地位和财富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发言人到默默无闻的路人，不过只用了一个晚上。
周金儒坐在他的对面，喝了一口热水后，轻声道：“马克维茨先生，我想讲一个故事，你有心情听吗？”
“我现在有很多时间，而且四先生的故事一定非常精彩，愿闻其详。”
周金儒笑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很久以前，差不多二十年前，我有一位认识了几天的朋友……”
马克维茨认真的听着，渐渐地，他发现以他所学的知识，竟然找不到任何能与故事中的人物能对得上的名字，尤其是那位肯·威廉，仿佛是凭空杜撰出来的。
“故事只是故事，不能当真，我只是想告诉你，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重要的是最先踏出去的那一步。”
“四先生，我想，那位威廉，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流血牺牲，以一人的死，为后来者铺平道路。”
周金儒轻笑道：“是啊，他是我的朋友，明明只认识了几天，却好像已经是很多年的故交，好了，马克维茨先生，感谢你能倾听这个故事，请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都会派人送你去，任何地方，不会有人伤害你，我保证。”
话已至此，马克维茨起身道别，他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何去何从。
送走前发言人后，周金儒拿起水杯一饮而尽，今晚他还有第二个客人。
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小狐狸苏珊，变得憔悴了，勉强还能保持青春靓丽的外表，她穿得很朴素，重新回归到普通人。
“四先生。”
“我在这里。”
周金儒抬起头，和苏珊四目相对，后者微微低下头。
“那么，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会让人送你去，没有后顾之忧，不管有多少麻烦我都会摆平。”
“我不知道。”
男人挑起眉头：“你不想回家吗？”
苏珊沉默。
她来自一个贫穷的陆地镇子，镇子里最高的学校是一所普通高中，可是孩子们大多没有上完初中就外出工作，因此高中里的学生都是家庭环境比较富裕的孩子。
但也有例外，比如苏珊。
十二岁之前，她和那些憧憬着去大城市或者工厂打工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只要能赚到钱，就能过上好的生活。
十二岁那年，镇子里来了几个陌生的信使，将几本大骑士领出版的杂志遗落在镇子里最好的旅馆里，碰巧，被苏珊发现了。
原来趾高气扬的邻居家儿子不过是打工仔，原来要在大城市找工作初中学历根本不够看，原来他们吃的穿的用的，跟陆地城市都不一样。
她第一次知道移动城市是什么样的，也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内心深处悄悄滋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念头。
她想去大骑士领，想走的更远，想……离开像墓地一样死气沉沉的家乡。
她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拼尽全力学习，以录取线以上非常危险的分数考上了高中。
苏珊以为这样就能进入移动城市，走自己想走的道路，很不幸，她为她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被急速扩张的无胄盟吸纳，无法逃离。
然而又非常幸运，来自小城镇的小狐狸，碰见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
这个男人正坐在她的面前，询问她要去哪里。
她哪儿也不想去。
苏珊平静道：“四先生，我想留在这里。”
“你不想回家吗？现在安全了，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你的家人应该在等你的消息呢。”
苏珊看着男人，过了许久，迟疑道：“我想先回家乡看一看。”
“然后再回来？”
面对男人的目光，沃尔珀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点点头：“我想找到自己的价值。”
周金儒的双手在身前交叉：“好吧，如果你想回来，也许我还有用的到你的地方。”
章23. 一位拥有神之心的魔王
暂时不管大骑士领的各种动作，周金儒抽空回到了罗德岛陆行舰。
大部分干员都已经离岛执行任务，只剩小部分留守人员。
周金儒和路过的梓兰小队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控制中枢，在那里见到了凯尔希。
“博士，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根据梦幻城堡提供的资料，显示那些被替换的人都还在梦境里。”
周金儒看着手里的报告，捏着下巴：“这些人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即便意识还存活在梦境里，我也没有办法。”
凯尔希看着他。
周金儒举起双手投降：“好吧，我确实有备用方案，但那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能动用的，现在被替换的人暂时没有危险，再等一等吧，先说正事，阿米娅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这是体检报告。”
凯尔希将第二份文件递给周金儒。
他大概看了几眼，呢喃道：“一切正常，为什么会站不起来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博士应该亲自去看一看。”
凯尔希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金儒边走边问道：“我该去哪里找她？”
“不知道。”
“无所不知的凯太后竟然会不知道？”
“……？”
大猞猁的瞳孔微微收缩。
呼啸的风声砸在周金儒的后背，将他赶了出去。
周金儒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哼了一声。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
他站在陆行舰内的结构图前，仔细思考片刻，目光落在了某一个地方。
……
很久很久以前，差不多两年前，周金儒的记忆里第一次来到罗德岛，见到的第一个干员正是阿米娅。
推开门，周金儒走进去，扫视一边，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装饰仍然保持原样，唯一不同的是时常有人会打扫这里，因此没怎么落灰。
仿造陈sir的办公室，为了节约风气，六盏日光灯也只开了两盏，光线格外昏暗，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辨别具体方向。
周金儒将视线转向办公桌，一架空荡荡的轮椅靠在桌子前，转椅背对着正门。
他缓缓走过去，果然看见阿米娅的长耳朵从转椅上方伸出来。
卡特斯少女轻声道：“是博士吗？”
“不，我是收水电费的。”
“水电费？”
周金儒哈哈一笑，伸手扶着转椅，看见阿米娅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一个小小的玩笑，很久以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室友回来忘了带钥匙，经常用收水电费的名义骗门。”
“博士一点都不正经。”
“正经是很累的，阿米娅，我们要学会给自己放松。”
少女默默低下头，屈起双腿用力抱住，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藏在椅子里，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头顶，男人蹲下来，注视着少女。
“博士？”
“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阿米娅感到一丝暖意，全身泡在温水里一样舒适，让她感到了困倦，想好好睡一觉。
周金儒轻笑道：“阿米娅，我最近学会了变魔术，你想看吗？”
“魔术？”
少女点头。
“闭上眼睛。”
“嗯。”
少女听话的闭上眼睛。
倏忽，再次听见男人的声音。
“现在可以睁开了。”
阿米娅慢慢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房间，正坐在旁边，右手处就是她最喜欢的朝陇山兔。
“怎、怎么回事？”
周金儒向左右看了几眼：“是啊，怎么回事呢，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一种非常神奇的魔术吧，只有年幼时期才会的魔术，瞬间转移，长大后就再也不会了。”
阿米娅忍不住笑了出来，捏起小拳头砸在男人身上：“博士太可恶了！”
“哭过了吗？”
卡特斯少女的笑容沉寂下来，她轻轻摇头，手慢慢按在双腿，努力动了动，还是使不上力气。
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博士，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
“可是我的腿，它不听我的话，万一以后都是这样，该怎么办？”
少女渐渐带上了哭腔，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很大，每天都在祈祷奇迹发生，可是运气似乎不站在她这边，亦或者神没有听见她的祈祷，她依然坐着轮椅，艰难的前进。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阿米娅，可以哭，可以流泪，可以流血，但不可以低头，你是萨卡兹魔王，即便坐在轮椅上，你也还是魔王。”
周金儒的话就像钉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钉在少女的心里。
他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站起来了，不要忘了今天，你是魔王，魔王理应无所畏惧，绝不会低头。”
阿米娅抱住男人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何，她感觉另外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她，一如年幼时期，那条白裙子。
……
“安抚好了？”
周金儒走出阿米娅的房间时，发现凯尔希正站在门口，大猞猁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
“还好，问题不大，她的身体无法承受我的力量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强度会越来越高，直到能够完全控制，她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魔王。”
凯尔希冷淡道：“一位有神之心的魔王？”
“不用这么尖锐吧？”
周金儒抓着头发。
凯尔希又说道：“看来连你也不知道她的事情。”
“我是第一次到达神意，没有经验。”
“哼。”
大猞猁一甩头发：“跟我来吧，有人想见你，她等你很久了。”
“谁？”
周金儒有点好奇，知道他回到罗德岛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呢？
……
罗德岛的会客室里，戴着鸭舌帽的女人端着一杯热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对面的梓兰神经紧张。
没有别的原因，谁会想到整合运动的领袖会突然造访罗德岛呢？
“别紧张，我又不会做什么。”
怎么可能不紧张？！
梓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她想辞职的愿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博士很快就来了。”
该死的，好想去卫生间啊……
章24. 塔露拉的邀请
周金儒进门时先愣住了，怀疑自己看错了人，退回去再进门，发现还是某个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挥挥手，让梓兰先出去。
开玩笑，要是打起来，会客室首先遭殃，梓兰个人实力不足，留在这里送死吗？
梓兰如蒙大赦，连忙跑了出去，神仙打架，万一伤了她这条池鱼就不好了。
塔露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全然不在乎周金儒的小动作，嘴角反而微微上翘。
周金儒坐下后，一拍桌子，大声道：“光喝水怎么行，我让人送一杯上品咖啡来。”
“我不喝咖啡，不习惯。”
龙女平静地看着他。
周金儒有点头疼，天知道龙女为什么会主动找到罗德岛来，他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凯尔希之前也没说是谁啊，弄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龙女似笑非笑道：“罗德岛的博士，你看起来很紧张？”
周金儒点头：“来者不善啊，我在想你的来意是什么。”
“凭你现在实力，还需要害怕我吗？”
“我不怕你来，只怕你乱来。”
龙女很不客气道：“堂堂神意也会惧怕我这个连捍卫者都不是的弱小女子，传出去也不担心别人笑话。”
她知道神意？
周金儒不置可否：“你有求于我，还这么嘲讽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开门见山吧，罗德岛的博士，卡西米尔即将发生战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保护整合运动的感染者。”
龙女的话并没有让周金儒感到多少意外，甚至有几分理所当然，他摇头道：“你不像是来谈判的，作为交易，至少要让我看到你的筹码。”
塔露拉身体前倾，一双暗金色双眸眯着，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的筹码是什么？”
周金儒没有回答，拿起茶几里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咀嚼着果肉，微微抬起下巴：“你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不怕我直接扣留你？当初你刺我的一剑，我还记得呢，我还有几个干员死在你的手里，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那来吧。”
塔露拉站起来，伸出双手：“我就在这里，让你的人拿手铐来，既然在你的心里我是战犯，是罪人，你扣留我实属正常，我的实力也没有你强，现在就把我关起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金儒又咬了一口苹果，不理她，龙女这般滚刀肉，一听就知道还有话没拿出来。
他要对付她还不简单，当场扒光她都可以。
哼，罗德岛还有两个人想对付龙女呢，可惜都不在，否则哪有她嚣张的道理。
“别拿整合运动当挡箭牌，说吧，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塔露拉重新坐下来，淡淡道：“卡西米尔很快就要发生战争了，我很久之前得到了一条关于宝藏的消息，如果战争一旦打响，宝藏很可能会落在别人手里，所以希望找一个实力超群的高手，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周金儒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疑惑道：“你居然会看重宝藏，不对，以你的性格不会这么乱来，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你不告诉我，那就自己想办法去。”
开什么玩笑，塔露拉是那种临阵偷跑，放着军备不做，反而跑去寻找宝藏的人？
“如果你能帮我，那么你诱拐阿丽娜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周金儒哈哈笑道：“你确定？既往不咎……阿丽娜的事情，你自己去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这一条不能算。”
塔露拉凝视着对面的男人，良久，缓缓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暂时摆脱能量不足的困扰。”谷
周金儒：“……”
他伸手按着额头，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他能量不足似的，银灰是这样，塔露拉也是这样，明明他谁都没告诉才对啊。
不行，越是这样越不能答应，简直岂有此理，塔露拉是在要挟他！
周金儒正要拒绝，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主动坐在他的身边，平静道：“可以。”
“莫斯提马，你怎么也来插一手？”
堕天使和龙女四目相对，噼里啪啦，电芒乱舞，谁也不让谁。
莫斯提马淡淡道：“我有把握对付她。”
“那就来试试吧。”
周金儒放大了音量：“都给我闭嘴！”
他先不管莫斯提马半路杀进来，向塔露拉问道：“你要给我明确的内容，我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骗了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塔露拉冷笑：“我在你手中还能顺利逃掉吗？”
她倒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楚的认知。
这也是周金儒头疼的地方，很明显，龙女有恃无恐，置身险境也能不落下风，他这个神意反而太小家子气了。
周金儒又转向莫斯提马：“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那个遗迹我也有兴趣，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阿光你也能得到想要的好处。”
莫斯提马说的头头是道，周金儒一时间也没法反驳。
他只好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周金儒飞快离开会客室，走向控制中枢。
遇事不决，可问猞猁。
他走的匆忙，一点也没注意到留守在罗德岛的干员都集中到了会客室附近。
龙女来到罗德岛是一件大事，哪怕没有打起来，也要提高十二万分警惕。
“博士怎么出去了？”
“也许是去搬救兵吧，我看见莫斯提马小姐进去了，也许她能压的住那个龙女。”
“博士可能去找凯尔希医生了。”
大多数干员的心里，只要有博士在，不管碰到什么麻烦都能解决，如果连博士都觉得棘手，那就再加上凯尔希医生，他们俩能解决99%的麻烦，剩下那1%不值一提。
……
控制中枢。
凯尔希头也没抬：“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种事情就不用来问我了。”
“这会是一个陷阱吗？”
听到这里，大猞猁抬起头，反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陷阱能困住你？”
周金儒靠在门口：“这么说，你支持我去帮龙女找宝藏？”
章25. 坏女人塔露拉
“正如你所说，人类联盟没有准备好，入侵者同样没有准备好，距离战争真正爆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博士，你的力量不可或缺，一个能持续作战的神意，对于入侵者来说，压迫力非常可怕。
博士，一旦你耗尽能量就会陷入沉睡，我希望这一天能来的迟一点，阿米娅需要你。”
凯尔希说完后，静静地看着他。
“别担心，我没有那么快就陷入沉睡，我还要给阿米娅亲手戴上王冠呢。”
周金儒笑了笑，又问道：“只有阿米娅需要我吗？”
“……还有罗德岛的干员们，他们不能再承受失去你了。”
“那你呢……”
周金儒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凯尔希反应的机会，他刚走出控制中枢的门，一支签字笔随后而至，打在正对面的墙上。
不会说谜语的猞猁和偶尔露出羞涩的猞猁，哪一个他都很喜欢。
回到会客室，周金儒发现这两个人还在对峙。
“我同意跟你去找宝藏，事先声明，莫斯提马也要跟着一起去，你有反对意见吗？”
塔露拉摇头：“没有。”
如果龙女反对，周金儒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虽然缺能量，但还没到慌不择路的地步。
去寻找宝藏的消息仅限他们三个和凯尔希知道，补充了充足的物资后，乘坐一辆车离开罗德岛的泊区。
当阿丽娜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当事人早已离去，气得白鹿握紧了拳头。
这一拳早晚要打在好友的脸上！
……
卡西米尔的西部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粗壮高大的树木哪怕在只剩下枯枝的冬天也遮挡住了大部分光芒，整体环境显得格外阴森。
车开到森林外围就只能停下了，三个人必须徒步前进。
周金儒本来打算带着她们两个走，但是遭到塔露拉的严词拒绝，龙女的态度非常坚决，说如果你用了神力，她转身就走，一拍两散。
“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希望不是坏事。”
“当然，你可以怀疑我，毕竟我在你的心里是坏女人。”
龙女的话酸溜溜的，反而弄得周金儒有点尴尬。
三个人背着行囊，一脚深一脚浅的进入森林，并且在当天晚上搭帐篷过夜，他们共用一顶帐篷。
“你们休息吧，我守夜。”
自从进入神意后，普通人的休息对于周金儒来说就显得格外奢侈了，他可以做到长时间不睡觉，如果用来加班的话，估计能让阿米娅高兴很久……
莫斯提马缩在睡袋里，暂时还没有困意，她小声道：“卡西米尔这边的原始森林我只来过几次，历史坐标很少，因为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目标，真的会有宝藏吗？”
“我说有就有，如果你不想来，可以离开，我和四先生一起去。”
龙女的回敬毫不客气。
堕天使哼了一声。谷
周金儒颇为头疼，她们这样的吵架在路上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各有胜负，他也没办法。
“塔露拉，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能透露一点关于宝藏的事情吗？”
龙女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们是不会死心的，四先生，这里的确有一处古代遗迹，相信你们两个都不陌生，乱云历时期的遗迹城市，遍布古代机器人，位于森林的深处，我所说的宝藏就在那里。”
莫斯提马反驳道：“这片大地有很多遗迹城市，你要说每一个都有宝藏吗？”
“不，因为我们要去的这个很特殊，它有一个深井阶梯，更多的，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龙女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周金儒轻微咳嗽一声：“好吧，那就先这样，至于什么时候能说，千万别忘了。”
塔露拉身上有很多秘密，比如她当初是怎么突然决定带着人离开乌萨斯的，比如她是如何摆脱黑蛇的控制的，比如她又是出于怎样的决定才选择孤身来到罗德岛，要周金儒跟她一起去冒险。
周金儒有信心撬开她的嘴，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反正……她还跑得了？
有人跑得过一个神意？
一夜过来。
莫斯提马从睡袋里钻出来时，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虽然早晨时雪已经停了，但厚厚的积雪毫无疑问会给接下来的行程造成非常大的阻碍。
龙女同样比较头疼，他们前进的速度大幅度下降，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找遗迹城市。
“你的路线图没有画错吗？”
“放心吧，我都记在脑海里。”
大约三天后，周金儒还能撑得住，两个姑娘的体力和耐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望着还在下雪的天，摇头道：“我们必须停下来休整，否则你们就要生病了。”
塔露拉的脸色发青，喘息道：“你不能用神力，一点都不能用！”
周金儒拔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用力砍在一棵不太粗的树上：“过去的一百年里，我有二十年是在荒野里渡过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怎么荒野求生。”
他们所携带的物资还有很多，周金儒的日常消耗降到最低，他可以只靠食用积雪，将携带的干粮留给她们。
终于在天黑之前，一座简易木屋搭建起来。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找点猎物，很快就回来。”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龙女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莫斯提马将背包扔进小木屋，随口道：“这时候就不要担心他了，他不会用神力的，既然他不在，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塔露拉沉默许久，蜷缩起双腿，低声道：“我们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这条路只能走一遍，他的神力会导致支流直接崩塌，莫斯提马，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支流是什么。”
龙女的话令莫斯提马瞳孔震动，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塔露拉！”
微弱的灯光下，龙女流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接着说道：“我来自5177号支流，我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回忆。”
章26. 但为君故5
周金儒带着猎物赶回来时，简易木屋里的聊天戛然而止，搞得他才是那个煞风景的人。
“你们有时间大眼瞪小眼，不如来帮我干活。”
男人拎着两只兔子扔在地上，加了两根木柴，让营火烧的更旺一些。
龙女钻出来：“我来帮你。”
她的举动引起了莫斯提马的不满：“这种小事就不麻烦整合运动的领袖了。”
堕天使也经常在野外长途旅行，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
周金儒干脆不理她们，拿着小刀划开猎物的肚子，仔细地清理内脏，又架起锅来烧水，忙得不亦乐乎。
塔露拉问道：“你一个人时也喜欢这样吗？”
“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忙一点可以打发时间。”
周金儒撕开脱水蔬菜，又将一包包佐料倒进去，寒冷的晚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胜过了平时的顶级大餐。
“你们之前聊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点关于以前的事情。”
“关于你的吗？”
塔露拉用力把勺子扔进锅里，她想起了一件事，几年前阿丽娜就跟这个男人跑了，搞不好连她晚上睡觉喜欢穿什么颜色的睡衣都告诉他了。
周金儒猜出龙女的真实想法，尴尬道：“阿丽娜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关于你的秘密，她很少提起。”
龙女的脸颊不觉微微泛红，映着摇曳的火光，恨恨道：“是啊，你是正经人，阿丽娜是合格的好朋友，四先生，二十年前你在龙门时还抱过我和晖洁，现在又对我们有想法了吗？”
二十年前？
莫斯提马眯起眼睛，那时候的龙女和陈sir才五六岁吧，大的也不过六七岁，博士竟然对她们有想法？
周金儒彻底不干了，用小刀指着塔露拉的鼻尖：“收起你那套话术，阿洁的事情是我们彼此吸引的结果，而且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至于二十年前，我是受到魏先生雇佣的保镖，抱你们是忠于职责！”
这件事必须说清楚，要不然日后被凯尔希察觉到，周金儒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非人道对待。
塔露拉哼哼道：“所以现在你对我们已经没有想法了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阿洁是魏先生的掌上明珠，龙门的未来，你是整合运动的领袖，身兼乌萨斯和炎国的双重贵族身份，别忘了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话。”
周金儒的话很不客气，他能感觉到现在塔露拉和之前认识的存在很大的区别，别看两人之间保持距离，随着对话的深入，这种陌生感正在慢慢削减。
莫斯提马不动声色地将锅盖盖好，肉汤需要时间，烤肉也需要时间，她有大把时间听他们继续吵架。
“四先生，你还是这样不近人情！”
“我的年龄当你们的爷爷都够了！”
龙女转过身，看向另外一边。
周金儒专注于烤肉，一时间三个人陷入了诡异地沉默。
心累，真的心累。
他要对这对姐妹严防死守，更要提防那些更年轻的女孩子，此风不可长，因为连阿米娅都对他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还是凯尔希好。
……谷
一晚上时间很快过去，周金儒的睡眠很浅，醒来时天才蒙蒙亮，周围静悄悄的，木屋外面还在飘着雪花，大雪一夜未停。
今天的路会很难走。
同样醒来的两个姑娘也意识到了问题。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休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够了。”
龙女的执拗让周金儒侧目，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入侵者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我们在抢时间，多停留一天，危险就多一分，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莫斯提马也点头：“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同意她的观点，没关系的，我们还能坚持，出发吧。”
周金儒深深看了塔露拉一眼，转身收拾物资。
龙女的回答模棱两可，明显藏着话，她比谁都要急切。
入侵者迟迟没有出现，让临时联合起来的各国产生的懈怠心理，但战争终究要打响的，他们都在赶时间。
三人继续上路，越向森林深处前进，气温越低，光线提供的照明也越差，连正午的日光都变得和傍晚差不多。
莫斯提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老旧的黑色提灯，灯芯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坚定的驱散了些许黑暗。
“莱塔尼亚人的特殊源石技艺，他们对光和影有独特的理解。”
堕天使的解释等于没说，周金儒也懒得问。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迸发出金色的光芒，龙女皱眉道：“这是捍卫者的光？”
“不，我已经不是捍卫者了，这光是我模拟出来的。”
模拟……
龙女目光闪烁。
他们又继续前进了几个小时，快入夜时，黑暗笼罩了大地，只剩周金儒和莫斯提马的光源还能提供一点照明。
走过和其他树木没什么区别的林子后，眼前的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与之前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金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森林里漆黑一片，安静的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而前方的道路则通往了废弃的城市。
“别后退，你不可能再踏入这里第二次。”
塔露拉说出这句话时，莫斯提马瞟了她一眼。
“真有趣，”周金儒嘴角上翘，他又问道：“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一点关于这里的秘密了？”
“我没有骗你，这里的确是一处遗迹，我所说的宝藏…藏……藏……”
塔露拉的声音好像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错愕，不光是她，莫斯提马只来得及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抓住一米外的周金儒，两个人一同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周金儒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他伸手揉了揉脸颊，在这里，他无法感应到任何情绪波动，连神意的力量都被压缩在体表。
“好极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却出现在五米之外，而正前方是在黑暗中沉默的废弃城市。
章27. 但为君故6
周金儒的身影飘忽不定，时而原地踏步，时而一步跨越百米，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废弃城市，这种异常情况也越来越少。
“碎片化的空间，在泰拉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现。”
如果说泰拉大地是完整的一张地图，那么周金儒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像是撕碎后被重新拼接起来，而且拼接的手段比较低劣，寻常人早就被忽近忽远的距离跨越弄得晕头转向了。
周金儒判断塔露拉和莫斯提马还在这座废弃城市的范围内，至于在哪里就不好说了，看龙女消失前的表情，恐怕她也没想到会发生眼下的局面。
他又走了一段路，不知怎么忽然天亮了，脚下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公路，甚至身后还响起了喇叭声。
很快，一辆车停在他的前面，从车窗里探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大声道：“嘿，老兄，你要去第七卫星城吗？”
周金儒看了看地面：“这里好像只有一条路吧？”
“上车，把你捎到城门口！”
“谢谢。”
周金儒很自然的走到车前，扫了一眼尾气管，眼角一跳。
燃油车。
嗯，第七卫星城。
这是哪个时代的碎片？
开车的男人随口道：“老兄你从哪里来，在第七卫星城走亲戚吗？”
“是啊，我未婚妻在这边。”
“棒！”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
这辆车开往城市时，再也没有出现过随机跨越的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金儒站在临时停靠的车站，目送载了他一程的好心人远去。
在他的视线内，这座城市一点一点变得破败，从白天进入黑夜，站台也化为一片空地。
周金儒看着手里的饮用水，这是对方给他的，液体清澈，瓶子还保持着崭新的外观，生产地是第七都市，生产日期看不懂。
“有趣。”
他走进废弃城市，忽然路边的一盏灯光亮了起来，耳边传来温和的电子合成音。
“尊敬的中层世界公民，欢迎来到第七都市……咔、咔、咔……”
一阵卡壳的声音。
等到周金儒越过这盏灯，它停止了播放，并且熄灭。
逐渐地，路上出现了一些虚幻的影子，有行人，也有车辆，路边的商店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霓虹灯光代替了路灯，照耀着整座城市。
忽然间，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爆炸，而过去的幻影毫无反应。
“前方有战斗，是塔露拉还是莫斯提马？”
周金儒循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刚跑了几步路，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辆机车，旋即摸出钥匙召唤，看着久违的黑玫瑰，心里特别感动。
几秒钟后，机车引擎的轰鸣彻底打破了宁静，骑手拧着转盘，在空旷的道路上风驰电掣，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发生爆炸的地方。
挥舞着长剑的龙女转过头，看见疾驰而来的机车凌空消失，男人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
塔露拉大声道：“四先生！去找升降井！废弃城市的升降井！我和莫斯提马都会在那地方会合！记住，一定要去那里，我们的命都在你的手里了！”
周金儒猛然注意到龙女的样子一点怪，她似乎是虚幻的，准确地说，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碎片。
轰！谷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只发生在塔露拉那边，她被气浪掀飞了，周金儒连忙伸手去拉，双手却从她的身体穿过。
龙女狼狈地落地，向前方的空地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同时，幻影也越来越淡。
她撑着长剑，急切道：“先生，还有三个小时，一定要在真正天亮之前……”
话没有说完，龙女便消失了。
周金儒皱起眉头，塔露拉在她的碎片里明显遭到了攻击，声音能传过来，却没有物理层面的破坏，她最后转头那一眼，明显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在迫近。
三个小时后天亮，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所谓的升降井，救出她们两个？！
尽管不知道升降井是什么，但位置不会脱离这座城市，他有一辆速度极快的车，找起来也很快捷。
正在他准备重新出发时，忽然发现又来到了白天，自己正站在一条商业街的路口，周围的行人仿佛没有看见他，面对面走来时也会下意识让开。
碎片的时间又变了。
“找一张地图，或者找人问路，应该能问到准确方位，升降井听起来应该是标志性建筑。”
周金儒这样想着，走到路边，看到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长椅里说什么，便主动问道：“你好，我想问个路。”
“哦，没关系，第一次来第七卫星城吗……”
年轻妈妈抬起头，话说到一半，脸上带着的微笑僵住了。
两个孩子发现了妈妈的变化，纷纷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怒目相视，稍微大一些更是主动挡在她的身前。
周金儒没有任何动作，眼神凝固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你……好。”
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生涩的问候。
……
“我想问个人。”
“聂诗卉对吧，她在第七都市当了一名文员，还领养了两个孩子，过的很好。”
“这就好，我已经连她什么样子都忘了。”
……
这不是碎片吗？
这不是第七都市的废墟吗？
为什么会这样？
周金儒的手在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声音：“我想问一个地方。”
对面的女人眼神慌乱，伸手去拿提包，抓了两次都没能成功拿起来：“哦，好、好、好，你想问什么？你要去哪里？”
挡在两人面前的那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孩子急促道：“妈，别理他，他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们走，回家！”
另外一个孩子也大声道：“你不许跟着我们！不然就报警了！”
“玲玲、小竹，别这样，忘了妈妈对你们说过的话了吗，跟陌生人说话时要保持礼貌。”
“妈！”
“没事的，真的没事。”
女人迅速调整好状态，脸色依然苍白，但说话时已经没有那种不安了，她勉强笑道：“对不起，孩子们……”
“没关系，都是好孩子。”
章28. 但为君故7
女人快速问道：“你要去哪里？”
“升降井，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哦，它在……你是第一次来第七都市吗？”
周金儒点头。
女人又问道：“你的手机呢，很好找的，我可以把位置发送给你……”
“抱歉，我没有这里的手机。”
“这样啊，你应该有急事吧，那就先用我的吧，我给你设置好了，该怎么走都有导航，等你忙完了，记得还给我。”
女人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周金儒，他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两个人看着彼此，保持沉默。
一分钟，漫长的宛如一个世纪。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慢慢垂下手，她低声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有心机？”
发送位置需要添加好友，交还手机也需要见面。
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东西交给你时，代表着她对你的信任。
周金儒不敢接。
他害怕。
如果现在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他一定会杀死玩弄人心的怪物。
女人自嘲般笑道：“我记得我们只见过两面，交换了微信也没怎么聊过，你不会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吧？”
“聂诗卉，我记得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爷爷的八十寿宴上，那天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第二次见面是在我打市级篮球赛的会馆，你送了我一瓶水，我送了你一个黑色发箍。”
聂诗卉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送的发箍真的很丑，戴在头上就像八十年代的村姑，我被室友笑了好几次。”
“抱歉。”
“别说这些了，阿光，这么多年，你都在哪里的？现在要去执行任务吗？”
“你知道我？”
“当然啊，你是个名人啊，名字经常出现在太岳基地的公告里，一般人都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呢，拿着吧，我就不打扰你执行任务了，记得还给我啊，别忘了。”
聂诗卉将手机塞进周金儒的手里，强迫自己转身，颤抖着双肩，用右手捂住嘴。
阿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阿光，如果没有那场异形天灾，我们会错过彼此吗？
阿光，我……再也追不上你了……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从周金儒的眼前消失了，一切又重新回到破败的状态。
他的手里多了一部手机和一瓶水。
手机信号从满格掉到零，但地图软件打开着，虽然没有定位功能，但周金儒仍然能凭借经验找到升降井。
可周金儒仍然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数分钟后，直到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
升降井位于城市的另外一边，由于没有信号，周金儒点不开相关说明，能看见的只有一张配图。
开着车来到目的地时，他愣住了。
哪有什么升降井，一个巨大的坑洞横在那里，目测直径超过一百五十米，光是站在边缘，胆小的人都能吓到腿软。
此时距离塔露拉说的三个小时才过去了一半。
莫斯提马没有来，龙女也没有来。谷
周金儒原地徘徊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
从坑洞里面传来的。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声音？
周金儒想了想，向洞里照射光芒，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金光进入其中后就被吞噬了。
“这……”
“别靠近。”
莫斯提马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堕天使提着马灯走来，虚幻的身影逐渐真实，当她出现在周金儒的面前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阿光，看来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顺利的，路上甚至没有爆发战斗。”
周金儒这才注意到莫斯提马的外套烧焦了，她似乎是从一片火海里冲过来的。
莫斯提马选择了一块石头坐下，将法杖插在面前，盯着马灯的灯芯：“我遭遇了这座废弃城市的毁灭，一片火海，那些怪物就跟当初陈兮小姐描述的一样，来自这片大地之外的异魔，不过据我所知，异魔已经彻底灭绝了，被一位可怕的捍卫者消灭掉的，再后来人类社会还对那位捍卫者进行了隔空审判，判处种族灭绝罪……”
周金儒：“……”
虽然没有相关的记忆，但从他人口中得知的真相，灭绝异魔的人就是他啊……
莫斯提马轻轻捶着膝盖，又问道：“阿光，如果这片大地准备和入侵者和解，你会怎么做？”
“但凡进入这片大地的入侵者都必须死，谁反对，谁就跟着一起去死，有一个，杀一个，谁不服，可以来挑战我。”
周金儒说的斩钉截铁。
堕天使轻声道：“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的。”
两个人又等了一阵，眼看着三个小时就快到了，塔露拉还没有来。
周金儒盯着手机上的时间，霍然起身，或许塔露拉碰到什么麻烦了也说不定。
“她来了！”
不远处，一道虚幻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跑来，身后好像还有什么在追赶。
那是什么？
周金儒眼神一凝，追在龙女身后的扭曲怪物跟当初在维娜的梦境里看到的一样，如果塔露拉被拖住，恐怕以她的实力无法挣脱。
“不能等了，还有三分钟！”
“我来帮忙！”
莫斯提马拔出法杖，时间刻度符号在她的身后浮现，时间流速明显出现了下滑，塔露拉和她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都像在做慢动作！
周金儒指尖迸发出璀璨的金光，射向扭曲怪物，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了，甚至比光还要再快一分，探出双手去抓塔露拉的身体。
但龙女距离升降井的地标还有近百米，处于虚幻状态，周金儒的抓取动作落空，连忙侧身闪开，去阻挡扭曲怪物。
金光穿透来自黑暗的怪物，从深空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会飞的鱼！”
“滚！”
周金儒瘦高的身形挡在塔露拉身后，如山岳般伟岸的虚影屹立于大地，一双泛着炽烈光芒的眼睛还在山岳之上!
“人间之神！！！”
扭曲怪物与那可怕的声音一同远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塔露拉顾不上许多，从碎片中跳出来，一个跟头摔的结结实实，终于赶在最后一刻抵达。
章29. 但为君故8
天亮了。
哪怕只有蒙蒙亮，也证明天亮了。
塔露拉吃力的爬起来，望了一眼后方，仍然心有余悸，差一点她就跑不出来了。
周金儒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龙女，淡淡道：“你得给我一个说明。”
“不然呢？”
周金儒没有说话。
塔露拉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我也该告诉你了。”
“等一下。”
阻拦她继续说下去的人是莫斯提马，堕天使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进入升降井后再说。”
周金儒转过头：“你知道升降井是什么？”
“知道一点，升降井是从中层世界进入下层世界的唯一办法，不过现在大部分升降井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里了。”
莫斯提马走到巨大的坑洞前，脸色有些发白：“原本这里有专门用来升降的阶梯……”
“难道要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吗？”
“差不多，跳下去也能抵达下层。”
周金儒的表情严肃起来，竖起手指：“先不说安全性，电梯可以在沿途的每一层进行停留，我看不出这个坑洞有类似的功能，等于我们站在电梯井前直接向下跳，与自杀无异，况且它连光都能吞噬，下面是什么地方谁也不能保证。”
塔露拉已经缓过气了，提着长剑走来，看了一眼两个人，说道：“我可以带你们下去，我们的目的地也在下面。”
周金儒举起双手，塔露拉和莫斯提马都强调必须要下去，他再坚持也没有用。
“既然这样，事先声明，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带你们立即脱离。”
“谢谢。”
对于别人来说是一场冒险，但周金儒只是觉得麻烦一点，消耗他为数不多的能量。
龙女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
周金儒张开双臂，抱住两个姑娘的腰，莫斯提马很自然，两个人早就有过亲密的关系，而塔露拉明显的僵硬了几秒，似乎很不习惯。
“准备好了，我数一二三，直接跳下去。”
“一、二……三，走！”
呼！
……
唏律律！
一支骑兵小队向前方探索，骑手们伏在马背上，任凭大雪落在他们的轻甲，沾满了武器。
卡西米尔派出了无数这样的小队，不停的对入侵者封锁区进行探查，也爆发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斗，人类和黑甲人形碰面后就会立即撤离，从不恋战。
这支小队今天预定的任务是向前推进十公里，没有碰到敌人就继续向前，遭遇敌人就撤退。
几乎所有人都用白色披风将自己裹起来，以抵御呼啸的寒风，比起大雪，北风更可怕，短时间内就能让人冻透，不得不靠消耗体能来保证温暖。
很快，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像这样的树林在卡西米尔广袤的无人区太常见了，骑兵们有意识的放缓速度。
根据情报部门搜集的信息，那些黑甲人形会隐匿在树林里对路过的侦察队发起突然袭击。
刚开始吃过两次亏后，后面的侦察人员都学会了尽量避开树木密集的地方。
但今天有所不同，侦察骑兵们散开队形后选择向树林突进，每个人都拿出了武器，随时准备应战。谷
骑兵队长抬头向远方看了一眼，记得地图上显示这片树林后面有一个小山坡，逐渐上坡会严重影响骑兵的速度。
“注意！敌袭！！！”
走在队伍边缘的一名侦察兵忽然发出凄厉的嚎叫，眨眼间，无数黑甲如海浪般从树林深处涌了过来！
骑兵们迅速调转马头，向树林外冲去！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一般来说，黑甲将人类驱赶出树林附近后就会离开，也就是说骑兵们只要跑出一段距离就会抵达安全地带。
骑兵小队有惊无险的抵达雪原时，身后的黑甲慢慢停住了。
队长从战术罩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信号箭，使劲一拽引线，随后抛向空中，只听见咻的一声，信号箭在半空炸响。
寂静无声。
黑甲军团缓慢地退回树林，而骑兵小队则隔空相望。
“来了吗？”
有人忍不住向身后看了一眼，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片天空，似乎有什么正急速破空而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眼中只看见一柄剑枪飞进了树林，落地的刹那，周围高大的树木纷纷被狂暴的冲击力摧枯拉朽般推倒，圆形的气浪掀飞了无数黑甲人形！
“来了！”
金色天马！
紧接着，一道流星从高空坠向大地！
枪落，人至！
光芒，万丈！
……
呼啸的寒风中，头顶乌萨斯徽记的军团长吃力地点燃一根香烟，只吸了两口，剩下的都被北风截了胡。
扔掉烟嘴，身材魁梧的乌萨斯人压紧了头盔，招招手，语气急促：“我们的盟友在南边开战了，按照约定，现在就出发吧，包围那些狗娘养的，尽数剿灭，不要活口。”
“长官，连卡西米尔人一起干掉吗？”
乌萨斯人愣住了，锐利的双眼盯着部下，示意他凑近一点说话。
部下以为风太大，长官没听清，连忙走近两步，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啪！
一巴掌将他抽得踉跄两步。
乌萨斯人语气森然：“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如果被纠察队知道，你就死定了，明白吗，不光你要死，连你的家人都要一起死！既然你这么想死，等一下你带头冲锋，死了，我就给你签发勋章，没死，就老老实实滚去先锋队报道！”
“是、是，谢谢长官！”
“滚！”
周围人都对那个倒霉蛋露出同情的神情。
先锋队是伤亡率最高的部队，几乎没有人愿意去那里。
乌萨斯和卡西米尔有世仇，两国之间哪怕没有大规模战争，也是小摩擦不断，但现在是特殊时期，皇帝陛下三令五申，禁止任何军团攻击卡西米尔人，因为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至于执行力度，恐怕很难。
“入侵者……还真是给我们的皇帝陛下出了一道难题啊。”
远方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大片大片的乌萨斯士兵正漫山遍野地向南方涌去，双鹰星旗帜随风飘扬。
章30. 但为君故9
雪花纷纷扬扬，银色铠甲的骑士手中握着剑枪，周围的土地大片大片地翻开，黑甲人形倒了一地，有些甚至被冲击波撕碎了身体！
平静只维持了几秒钟，随后更多的黑甲人形向骑士冲了过来！
临光伸手扣上面罩，紧握枪杆，身后披风扬起，剑刃燃烧着金色气焰，一脚踏在地面，金属靴子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猛然向前方冲去，瞬间掀飞了一片敌人！
根据之前的情报，捍卫者的光对这些家伙的杀伤有限，这次她现在只用了解放力量。
从外面的侦察小队的视角来看，黑甲军团中光芒闪烁，每一秒都有敌人飞到半空。
不多时，在附近侦察的一名骑兵纵马而来，大声道：“队长，观察到北方平原大量步兵正在向这里靠拢！”
“旗帜呢？”
侦察兵狠狠咽了口吐沫：“乌萨斯的双鹰星旗！”
另一名骑兵紧张道：“我们需要回避吗？”
“回避？不！我们去接应耀骑士！难道你要我们就这样跑回去吗？！”
骑兵队长拔出武器，他身边聚拢的骑兵们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尽管只有十二骑，也敢向数倍多于他们的敌人发起冲锋。
“卡西米尔！冲锋！”
每一个人的脸部都扣上了面罩，双腿夹紧坐骑，硬生生跑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
马蹄践踏积雪，枪刃对准最前面的敌人，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最突出的骑兵队长屏住呼吸，用力拉起缰绳，只听见轰的一声，身下的坐骑发出一声长嘶，胸腔撞飞了一名黑甲人形，他手里的长枪也刺入另一个敌人的身体！
此时临光深入敌阵，耀骑士虽然武勇冠绝，却还是血肉身躯，破阵加以一敌众，时间一长，不免气喘吁吁。
“侦察小队冲阵了？”
短短几个呼吸，她就发现了黑甲军团外围的骚乱，可是针对她的猛攻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算算时间，那些乌萨斯人也快到了。
临光手里的剑枪向前突刺，捅穿一个敌人的胸口，狭长的剑刃撕裂了坚固的黑甲，敌人的半边身体都被切了下来！
……
“长官，我们的先头部队越过前面的山岗后就会和敌人正式接触，根据侦察到的情报，卡西米尔的耀骑士已经和黑甲军团交手了，那些怪物全部都被她吸引，暴露出侧面的弱点……”
“说下去。”
“如果我们能动用先兆者v4对前方的山地进行一轮炮击，那么先头部队的冲锋会更加轻松。”
乌萨斯军官锐利的目光扫过部下的脸，冷峻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你比你的前辈要聪明一点，先兆者v4的轰炸范围可能会波及到那些卡西米尔人，战争嘛，总归是有伤亡的，但问题是前面那个是风头正盛的耀骑士，卡西米尔的脸面，炸了她，我要怎么交代？”
部下冷汗涔涔：“长官！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最好。”谷
乌萨斯军官淡淡道：“先兆者编队起飞，目标是对面的山头，记住，不要炸偏了，再分两个营从山坡边绕过去，继续向西推进，遇见敌人就撤退，侦察队跟随，我要弄清楚西边究竟有什么！”
“是，长官！”
走在最前面的乌萨斯军队很快爬上了山坡，他们首先看见的是下方低谷森林里的黑甲军团，和干枯的树木混在一起，数量难以分辨，而且还有相当规模的后续从侧面的山头上冲下来。
到底有多少？
有很多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想法，乌萨斯人拔出战刀，排头的一名军官模样的男人扬起手中的武器，遥遥指向下面的黑甲人形：“冲锋！让卡西米尔的胆小鬼见识一下我们先锋队的力量！冲锋！”
“先锋队！冲锋！！！”
他第一个冲下去，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宛如沉重的钢铁洪流，与黑甲军团撞在一起！
……
“乌萨斯人已经和黑甲人形打起来了，他们分出一路纵队顺着山体向西边继续前进，还不错，看来发现问题了。”
艾利奥特·格罗夫戴着一顶标准的卡西米尔军帽，军衔为少校，身边只带着少量的护卫，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跟在旁边的乌有说道。
乌有同样穿着卡西米尔的军装，低声问：“西边有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所以才有了这场乌卡联手的小型战役。
各国派出的侦察小队都遭到了阻拦，将各个停滞点连起来，可以得出入侵者在封锁该区域的结论。
目前为止我们对入侵者的了解仅限于它们能制造出黑甲人形这样的怪物军团，很快对于这种军团的命名就会传达到军队，就叫吞界者。”
乌有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疑惑道：“吞界者？”
“入侵者的目的是吞噬整片大地，和人类之间不存在和解的可能，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我们必须将所有敌人尽数剿灭，没有第二种道路。”
格罗夫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结论后，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两眼，指着正前方的山头：“看那个地方，吞界者军团正在不断越过来，它们已经投入了超过千人，却还在支援，说明前面的确有什么必须保护的东西，要不要跟我走近一点，更好地观察？”
“我记得我们只是观察员吧？”
“当然，我没有忘记，我只是在替我们的博士观察敌人而已，不要紧的，卡西米尔的军团也要行动了，他们不可能看着乌萨斯人表演的。”
话音刚落，乌有皱起眉头，踩在雪地里的靴子明显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并且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猛然回头看去，只见遥远的地平线浮现出一条银线。
不，那根本不是银线！
是骑兵！
卡西米尔的骑兵军团！
格罗夫满意的收回视线，拍了拍肩头的积雪：“走吧，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如果吞界者不投入更强的力量，乌卡联军是不会满足于一场歼灭战。”